温宁安与封骐回到山庄时夜幕早已降临,四周一片黑漆漆,不过福彻让人一路点了许多红灯笼挑在枝头,照着两人归来的小径。

    温宁安看着这一路圆圆的灯笼和暖暖的光,无端便觉得很开心。

    “怎么了?”

    温宁安笑着摇头。

    见温宁安心情似乎很好,于是封骐也不自觉地开心。

    星星兴冲冲地跳出来使劲儿蹭温宁安的脚,温宁安只觉得小腿痒痒的,笑着缩了缩脚,将星星抱了起来。

    “皇上,温将军。”福彻也在殿门迎着他们笑道:“温泉已经备好了。”

    温宁安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朝福彻问道:“阿白怎么样了?”

    今早封骐若有似无的提醒,让温宁安心里也有些担心。

    “那孩子……”福彻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难以言喻。

    温宁安只觉得心里一紧,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还活着吗?”

    福彻立马道:“还活着还活着!就是受了一些伤……”

    温宁安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原来那日那些太监与婢女被福彻罚了五个板子,之后还要连续三日清洗池塘。而山庄里的池塘大小简直可比拟一般的湖泊,一群人忙活了三天,其实也没忙活明白。因此他们对阿白更为厌恶,怀恨在心了。

    就在昨日,他们将阿白关入了柴房中不给吃喝,还对他施虐,若不是福彻及时赶到,阿白早就没命了。

    “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温宁安咬牙切齿道:“阿白现在在何处?”

    福彻带着温宁安来到了其中一个小太监的房内,那小太监似乎是照顾阿白的。而阿白则虚弱地躺在了床上,身上无一处完善的,青紫、鞭痕、烙痕密密麻麻地交错着,还有脱水的症状。

    温宁安将阿白小小的身躯拥入怀中。阿白原本便瘦小,这下抱着更是觉得硌骨了。温宁安只觉得满心的愧疚,都怪自己愚蠢,否则也不会让阿白落得如此下场。

    阿白在被那些人欺辱之时使劲儿忍住泪水,便是不要向他们示弱,但此刻被温宁安温柔的环住,却忍不住嚎啕大哭了。

    星星见温宁安抱着阿白,也跃上板床舔了舔阿白的手臂。阿白一愣,似乎是对眼前的狼崽有些惊讶与不解。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定不会让你再受那些小人的欺负了。”温宁安轻轻拍着阿白不停耸动的背低声哄道。

    “谢谢大哥哥……”

    小太监低声提醒道:“是温将军。”

    “无妨。”温宁安摩挲着阿白的发顶道:“你好好养伤,伤好后便来我这儿,书童也好,跟着福彻打打杂端茶水也行,都不是辛苦的活儿。”

    “嗯,大哥哥真好……”浓浓的鼻音,说的话却是软软的。温宁安只觉得心都快化了,忍不住再次揉了揉阿白的头。

    “这是星星,我养的狼崽。”温宁安将星星抱到了阿白腿上笑道:“今晚让星星陪你吧,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

    阿白看着温宁安离去的背影,眼底满是不舍。

    而封骐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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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封骐与温宁安起了个大早,盥洗更衣后便朝刑部大牢而去了。

    温宁安给牢头显示了自己的令牌后,那牢头不用猜便也能知道温宁安身边贵气逼人的男人是谁,这辈子第一次见着了传闻中的暴君,吓得脸都白了,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碰着地恭恭敬敬地请两人进去。

    温宁安压低了声音道:“怀天威严及天,所有人都敬畏着你。”

    “不是敬畏,是纯粹的害怕吧。”封骐凑近温宁安道:“你也怕我,不是么?”

    温宁安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天下人怕我,但你无需如此。我发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你待我如何都不要紧,因为你是最特别的。我不是你的天子,我是你的……”

    剩余的话封骐不点明,但却依旧让温宁安双颊发烫。

    温宁安低声道:“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会气我么……”

    “是的,我会一直爱你、护你、敬你。”

    看着封骐认真的双眼,温宁安只觉得心跳仿佛失控了,笑容更是忍不住慢慢爬上了嘴角。

    完全失守。

    “你说好的,将来可不许反悔了。”

    两人绕了几圈,终于在其中一个牢房前发现了刻着“王正义”的木牌子。

    牢房内一个男人靠在了旮旯处,四处黑魆魆的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以从不远处的小窗透进房内的阳光依稀看出一个大约轮廓。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看起来倒像是个老实人。

    温宁安取出了牢头献上的钥匙打开牢门。

    听见了动静,王正义微微抬头,温宁安就见他头发凌乱,满脸都是污秽与胡渣子,眼底也是一片青黑,看起来有多落魄便有多落魄。

    温宁安开门见山道:“和我比一场吧,赢了便放你出去。”

    “你当我会信你?国有国法,纵然你是徐家人也无法如此狂妄,说要放便放。要找乐子便去别处,何苦危难我一个死囚?”

    温宁安挑眉,也不解释,纵身便向王正义攻去。

    王正义一惊,下意识地跃到一旁闪开温宁安的拳头,身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然而在这之后王正义便没有动作了,似乎是完全拒绝与温宁安过招,闭上双目坐在一旁大山不动。温宁安一拳打在了王正义的左胸上,王正义闷哼了一声,仍旧如磐石般一动也不动。

    温宁安蹙眉。

    “哎哟……皇上!”

    牢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与男人的惊叹声。

    刑部尚书徐炳元,也是徐炳华的弟弟带着一批人匆匆赶到。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封骐示意徐炳元平身后,徐炳元便忐忑道:“微臣听下人禀报说皇上与温将军大驾光临,可是出了什么问题?还劳烦皇上尊驾,实在是让微臣难安啊。”

    “无事,朕与怿心在山庄闲着没事做便去彤花村游游,怿心听说了王正义与安夙的事儿,好奇罢了。”

    徐炳元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端笑道:“皇上与温将军既然得空,若不介意便来微臣这儿坐坐吧。万寿节也快到了,微臣让人从东乌送来了上好的白玉石,皇上可愿意去看看?若满意,微臣这就让下人拿去细细雕琢!”

    封骐耸了耸肩。

    徐炳元立马喜笑颜开,让下人去准备轿子与摆放在里头的瓜果和软垫了。

    温宁安迈出牢房后,封骐压低声音问道:“有何发现?”

    温宁安摇了摇头。

    “你也看到了,那王正义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我无法断定他的武功如何,能否杀得了七个成年男人。”

    “无妨,王正义的刻意隐藏,再加上徐炳元这么着急地支开我们,不就是心虚吗?心虚,说明有问题呗。”封骐邪笑着舔了舔下唇,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牢里的身影。

    如今临近正午,封骐对于徐炳元准备轿子的举动很满意。再次转头看了看温宁安,身上的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一是温宁安底子原本便好,二是他自己也会稍微注意。

    封骐心底能猜到,这人是天天翘首等着伤口好与自己比武呢。

    抵达了徐府后,徐炳元便领着两人来到了正厅。

    这是徐家在京城的主宅,广袤得仿佛一个小村庄,里头住的都是嫡家之人,如徐家家主与他的儿子,徐炳华与徐炳元。

    徐炳元好生招待着两人,让下人端上了最好的茶水与糕点。温宁安吃着精致的点心,身后还有人给自己扇风,感叹这便是抱大腿的益处吧。

    徐家家主徐通达也来到正厅给封骐请安,笑道:“皇上大驾光临,倒是让这儿蓬荜生辉了。”

    徐通达贵为北淼太师,虽然早已年过半百,却依旧容光焕发,走起路来步步生风,还真是老当益壮了。

    封骐手背抵着脸颊,手肘则架在身旁的桌案上支撑着半边身子,斜眼看着徐通达笑道:“蓬荜生辉?徐爱卿说笑了,朕看这儿本就金碧辉煌,贵气显然,朕一思及自个儿的宫殿都要自惭形秽了。”

    温宁安看了看四周,横梁与圆柱上的雕花木饰与这些太师椅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还镀了一层暗金。四角摆着来自东乌与本地的古瓷器。

    听了封骐的讥讽,徐通达依旧不动声色应道:“那是皇上治国有方,河清海晏,底下子民皆富足安乐。徐家也是托了皇上的福才可过着充足的生活。”

    封骐只是笑笑。

    下人抬上了玉石,徐炳元小心翼翼地从木盒的软垫里取了出来献宝般双手递给封骐道:“皇上请过目,这是上好的和田黄玉,不仅稀有难得,最为重要的是,这玉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啊!这是祥瑞,祥瑞啊!”

    封骐接过那玉瞧了瞧,厚大的玉块棱角分明、几近完美般无缺无裂。色泽均衡,整块玉上都是饱和的黄色,握在手中只觉得温润油滑。

    温宁安也凑过来看,就见玉上折射出了自己与封骐的双影。温宁安忍不住伸手以食指敲了敲玉身,就听见清脆的声响,忍不住笑道:“这是毫无瑕疵的好玉。”

    封骐微微颔首,确实不错。

    封騏心道,徐家倒是辛苦了,徐婳一是徐通达的亲女儿,此刻他们分明因徐婳一的事而怨恨着自己,却还要笑言相对、阿谀奉承。

    呵,这便是当个帝王的快乐之处吧。

    封骐摩挲着下巴,只觉得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徐炳元骄傲道:“皇上若是满意,那微臣便立马着人去雕琢,给皇上雕个九天神龙!”

    “不。”封骐道:“给朕做一对,一凤一凰什么都好,只要成双成对,寓意好的便行。”

    徐炳元不自由主地瞧了温宁安一眼,随即又匆匆移开视线称是了。

    一阵寒风吹入了正厅,封骐看了看转暗天色转而对温宁安道:“这两日下午倒是固定下雨了,我们今日便在这儿留宿吧。”

    温宁安颔首,虽然心底不喜欢徐家,但山庄路滑,封骐定是不愿意回去了。徐府如此阔大,封骐向徐炳元要了僻静的院子,与外头的客栈也无太大区别,反而更安静与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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