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八九不离十
温把酒这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实际上脾气臭的要命,说话也不懂什么语言技巧,嘴巴又毒,总是莫名其妙地就能和别人吵起来,要不是谢天谢地高风捡了个小孩回来当徒弟,她可能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
其实温把酒很在乎友情,只不过装作不在乎而已。
初三那会儿班级座位按照成绩来排,第一名第一个挑座位, 第二名第二个挑座位,以此类推。
温把酒班上的前三名基本上是雷打不动的,她每次都和第二名第三名的女生坐在最中间的一排,自以为关系处的还不错,结果某次月考后,她一如既往地选择原来的位置, 第二名和第三名坐在了她前面一排,因为其中一个姑娘觉得看不清黑板。
她们没告诉她,温把酒难堪又难过地哭了一场,从此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女生里没什么人缘,这辈子也只能守着高宽这一个同龄人感受什么叫友情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
温把酒觉得或许她可以发展出第二份高质量的友情来。
就和沈肆,实在不行还可以再打包个徐举案。
“肆哥,你人也太好了!”
温把酒坐上了蓝色的玩具车,假假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然后感动十足地道,“我单方面宣布你是我兄弟了!”
沈肆:……
怎么说呢,从小到大听过这么多女生的表白,但是还是头一回有女生夸完他后这么真情实感地想要和他做兄弟。
这感觉多少有点奇妙。
他笑了笑,“主要是没打到车。”
这片住宅区还是挺偏僻的,路上都没有出租车经过,打车软件上也没人接单。
“没事,玩具车就非常完美!”温把酒发挥优秀的拍马屁技能,一吹百不成问题,“自行车要腿蹬,电动车要平衡,打车又很贵,玩具小汽车就刚刚好,能坐能开速度还正好!”
“但是浪费钱啊。”徐举案在旁边幽怨地补充道。
作为仿佛被排除在外的第三人,他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委屈,尤其是温把酒这一番话说的抑扬顿挫又饱含感情,但是剖开来一看,这话的实际意义不就是说她要来抢他的位置吗!!
做沈肆的兄弟,那他这个前兄弟怎么办?!
徐举案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他忍不住又碎碎念,“肆哥,你刚刚肯定是和这小孩家长说要买这车了是吧?肯定的,要不然那家长为什么一脸笑地把车给你?那肯定是你钱给的够多。”
“也不算浪费钱。”沈肆淡淡道,“胡同里那位兄弟不是才赞助了一点钱?”
啊这?
竟然说得还挺有道理。
怎么说才从郭险峰那薅了一万块,买辆能坐人还能开的玩具车也不算浪费,顶多叫享受生活。
温把酒和徐举案都被说服了,但是两人都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哪里不太对。
是啊,郭险峰确实老老实实给钱了,不够的还转账给温把酒了。
那沈肆拿钱买点小乐子有错吗?
没错啊!
非常正确!
逻辑完整,思路清晰。
温把酒不细想了,开着她心爱的小汽车,终于抵达了小草莓的家。
小草莓叫秦莓,个子不高,白白瘦瘦的,笑起来像草莓一样甜,因为小时候生病家里又没钱治病,拖延到最后话也说不出来,成了哑巴,最后连高中都没读完。
她早早地就站在家门口等人,远远看到温把酒的身影后立刻就站在台阶上兴奋地挥手。
温把酒开着玩具车一个漂移停在她面前,慢吞吞地下车,“小草莓,你一个人在家吗?秦哥不在家吗?”
秦莓飞快地比划着手语,又快又急。
“秦哥在家就好。”温把酒边看她的手语边点点头回答,“我没事儿啊,脑袋和*腿都没事儿,就是见义勇为了而已,一点小伤不碍事。”
她朝沈肆和徐举案那边招了招手,同小草莓说道,“我带了两个见义勇为的朋友来,嗯——就是帮我干架的。”
秦莓手指和手臂又飞快地比划起来,比了一阵像是才想起来沈肆和徐举案看不懂,红着脸又对着他们俩深深地鞠了一躬。
“啊这怎么鞠躬了啊!一点小事儿没事儿的啊!”
徐举案见到秦莓第一眼就被萌的心肝颤,还没缓过神来呢就见她对着自己深鞠躬,徐举案脑袋压根反应不过来,觉得扶着起来也不合适,脑子一抽也对着鞠躬,还鞠了好几下。
“不是,你们俩搁这拜堂呢?”
温把酒看不过去,一把将徐举案给拉了起来,回过头同沈肆招呼,“肆哥一起进来吧,不用换拖鞋。”
秦莓的哥哥秦飞在厨房里切着水果,见了温把酒只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小温吃过晚饭了吗?”
温把酒一放学就从学校出发,一路惊心动魄地才抵达目的地,晚饭当然也没吃,就路上蹭了点徐举案的烤鱿鱼奶茶这些。
她之前也常来秦家兄妹家里玩,知道他们家吃晚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她扬着笑,不太正经地调侃道,“我当然吃过才过来的,总不能过来专门试毒。”
“我做菜虽然没月姨好吃,但也不至于是试毒吧?”秦天笑着将一盘切好的水果盘端过来,又倒了茶,问起温把酒,“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温把酒笑了笑,反问道,“没事儿就不能来了?”
“那当然能,随时欢迎。”秦飞目光略过温把酒受伤的额头,没多言,微微颔首算是同沈肆和徐举案打过招呼,然后对秦莓说道,“草莓你去把晚饭的锅碗洗掉。”
秦家兄妹俩住的是廉价出租屋,地方不大,秦莓原本是盘着腿坐在温把酒旁边,听到秦飞的话后乖乖地起身到厨房洗碗。
支开秦莓后,秦飞问,“姓郭的找来了?”
温把酒微微点头,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磕着的伤,又伸出膝盖,没当一回事儿地将今天上学遇到郭险峰结果放学还遇到郭险峰的凄惨经历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最后总结性地拍了个马屁。
“主要是肆哥能打,要不然秦哥你今天看到的可能是骨折的我。”
秦飞打量了眼沈肆,随后笑道,“那今天是真的要感谢小同学了。”
沈肆从进门到现在就没什么表情,对逼仄破旧的出租房环境没有表现出半分厌恶,此刻也只是淡淡地看了眼秦飞,“小事。”
说实话,沈肆态度挺好的,秦飞的态度也挺好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的对话总觉得有股“我要弄死你”“好巧我也要弄死你”的感觉。
温把酒夹在两人中间觉得脖子都凉飕飕的,这感觉在接下来快两分钟的沉默气氛里越来越深刻。
“哈哈。”她尴尬地笑了两声,觉得有点头秃。
这时候就应该有个活跃气氛的人来调节一下,一般情况下这种任务都不应当落到她的头上。
但是徐举案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秦莓看,现在小草莓在厨房里面刷碗他都能盯着玻璃门像个痴汉一样看背影,算来算去,这活跃气氛的活儿竟然只能她来做。
简直就是在为难她小叮当。
温把酒又尴尬地笑了两声,眼神打着转,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过来的目的。
“还有件事儿秦哥。”她望了望徐举案,又看了看厨房的方向,隐晦地暗示,“我新交的兄弟好奇心有点重,尤其对小草莓非常好奇。”
徐举案“啊”了一声,他目光一直朝厨房看,没注意温把酒到底说了什么,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声不响间就背了什么了不起的黑锅。
秦飞也算了解温把酒的癖性,能猜到她是想问什么。
他笑骂道,“我又不是多不讲道理的人,这么小心翼翼干什么,况且草莓也不像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那没事儿了。”得了这话,温把酒算是松了口气,“还有就是你问问小草莓愿不愿意去花店帮忙,我妈有个闺蜜是开花店的,生意还挺好,工资也高。”
秦飞点头答应,记下联系方式。
怕沈肆和徐举案待着不自在,温把酒在秦家待了没多久就出来了,秦家附近基本上都是便宜的出租楼,温把酒看了一圈才看到一个像样的咖啡厅,开着她心爱的小汽车嘟嘟嘟地就过去,点了三杯咖啡和几样甜点。
“现在可以说了吗?”
徐举案原本就挺好奇这事儿,被温把酒带到秦家后感觉知道了一点又没知道全的样子,一下子就更难受了,抓心挠肝似的想知道。
“能啊。”温把酒挖了一小块黑森林蛋糕,单手撑着下巴,吊儿郎当地笑道,“我这人做好事儿一般情况下不喜欢学雷锋不留名,我就喜欢大张旗鼓地宣言。”
“但是吧。”她的语调忽然正经了许多,带着三分的诚意,“小草莓这事儿不太一样,不能宣扬。”
小草莓这事儿得要从一年前说起,那时候秦莓刚刚从高中肄业,因为不能说话,前台服务类的工作都做不了,其他工作比如酒店后厨洗碗的活儿,虽然不用沟通,但因为不会说话秦莓也时常遭人欺负,总有人当她听不见一样明里暗里地嘲讽她哑巴。
这事儿被小草莓的哥哥秦天知道后,秦天找过人算账,但是无济于事。
转机发生在温原接的一个案子,是一个社会援助案件,温原走访的时候听说了秦莓的事儿,那时候又碰巧了温温的茶缺人手帮忙,温老好人立马就亲切地向秦莓展开广告宣传,涉世未深小草莓没两下就被忽悠入职。
一开始的时候,秦莓在奶茶店的工作可以说是很舒心了,她每天只需要埋头制作奶茶就行。
温把酒那时候刚上高一,有事没事就喜欢缠着这个漂亮姐姐撒娇要喝奶茶,她自己喝还不够,还喜欢隔三差五地吆喝熟人来她家奶茶店光顾。
郭险峰非常荣幸地成为温把酒的第三任同桌后,当然也顺理成章地被温把酒邀请喝奶茶。
和其他学生不同,郭险峰这人一眼就发现了秦莓的不同,“她是不是不会说话?”
温把酒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草莓只负责制作奶茶,前台收银这些都是田沁月女士来做,这么长时间都没学生发现,却被郭险峰一眼看破。
温把酒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避开目光,迅速否认,“不是,她最近生病了,嗓子说不了话。”
郭险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吗?”
温把酒点头。
再之后,关于温温的茶店里员工是个哑巴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肆意传播开来,甚至还有心地善良的学生专门过来给小草莓送礼物。
温把酒没放在心上,她觉得都是善意的,况且也没对小草莓的生活产生负面影响。
这样愚蠢的念头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某天她翘了一节晚自习出来吃饭,路过一条巷子,偶然间的一瞥。
那个在学校一直保持人模狗样的同桌此刻正拽着小草莓的手,强迫她握住某个地方,嘴里还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言贱语。
懵了一秒后,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都涌入脑中,温把酒整个人都要炸开。
感谢温原律师潜移默化的教导,她随身都会备着一支录音笔和一把迷你瑞士刀,也能在关键时刻保持一丝理智。
开了录音笔,同时又开手机摄像头,录制了十多秒的证据后就关闭。
温把酒冲过去拽着郭险峰的头发一把将人扯开,开了瑞士刀抵在他的咽喉,目眦欲裂。
“你要她握什么东西?嗯?”
“是用这迷你的瑞士刀,握一握你这可有可无的小兄弟吗?”
第22章 八九不离十
温把酒前十六年的人生几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所有同龄人可能有的不幸和烦恼她都没有,家庭幸福,成绩优秀,还有小偷城一众叔叔阿姨的宠爱,或许可能在温原的案子里窥见过社会和人性的黑暗,但那毕竟只是间接的,她潜意识里认为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离她很远。
但郭险峰给她上了一课,一节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课。
他早就盯上秦莓了,干净的长相,甜甜的笑容,完全符合他的审美标准,最重要的是——
她是个哑巴。
不管他做多过分的事情,她都没办法呼救,他可以尽情地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温把酒把郭险峰送进了警察局,让他留了案底。
咖啡馆内一片寂静,徐举案微张着嘴,整个人都呆若木鸡,沈肆微垂着眸,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徐举案才慢半拍的骂道,“姓郭的真是个死变态!”
“嗯。”温把酒低声应了声,把玩着咖啡杯,轻笑道,“不过我比他更变态。”
徐举案一脸茫然,“啊?”
“那次是第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二次我知道了后就扒了他的衣服让他裸奔了一回。”
温把酒轻描淡写地说着,“哦,后面把我惹急了我还捅了他一刀,不过是在腿上,没什么大伤害。”
徐举案更茫然了,他之前以为贴吧论坛里面关于温把酒的言论多少都有点参杂着谣言成分,万万没想到这一切还都是真的。
他目瞪口呆地转头望向沈肆,却见沈肆神色淡淡,仿佛温把酒说的只是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
“怎么了?”沈肆察觉到他的目光,反问,“这事儿不是很正常?”
这事儿正常吗?
一个小姑娘扒了校霸的衣服让校霸裸奔还给了校霸一刀,这事儿竟然正常?!
徐举案佛了,是他不配。
“那今天那姓郭的过来堵你就是报复你?”
“也不全是。之前他不是来班级挑衅过我吗?想揍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是想要让我说出小草莓的地点。”
温把酒解释,“他留了案底,但是家里钱多疏通了关系,出来了之后就想继续报复小草莓,得防备着点。”
“没见过这么下三滥的人。”徐举案皱起眉,一脸气愤,“不过小草莓现在住的地方保安不太好吧,要不住我家那儿,我家就是搞建筑的。”
“不用。”温把酒淡声拒绝,“他们兄妹自尊心都很强的。”
“哦,这样吗?”徐举案讪讪地摸了摸脑袋,低声自言自语了句,“我还是挺愿意帮小草莓的。”
温把酒直接当没听到。
事情说明白了,时间也有些晚了,三人从咖啡厅里出来的时候,徐举案和蔼可亲的母亲大人已经打了好几个夺命连环call,徐举案不敢抗命,打了个出租就先走了。
等徐举案走了,就剩下沈肆和温把酒两人,不知怎么的,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温把酒这人的优点之一就是,山不就她,她可以就山,她正寻思着要如何打破这份突如其来的尴尬,就听到沈肆忽然说了句,“我送你。”
“不用了。”温把酒下意识地拒绝,她举起自己的胳膊,一副威武雄壮的样子,“我行!”
沈肆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低笑了声,“行,你行。”
温把酒觉得他这话有点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上来,干脆不想了,坐上玩具汽车慢悠悠地朝铁站开,可她开了两分钟就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沈肆怎么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温把酒停了车,慢吞吞地转头,“肆哥,顺路?”
沈肆淡淡“嗯”了声,漫不经心地从她身旁走过。
温把酒相信了,继续嘟嘟嘟地开着她的小汽车。
十分钟后——
温把酒看着远处的地铁站,又看了看身旁的沈肆,总觉得这个顺路似乎有点顺路的太多。
她憋不住话,问,“肆哥,那什么,你是不是还顺路去地铁站啊?”
沈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塞了蓝牙耳机在听歌,慢半拍地拿下,又“嗯”了声。
温把酒皱着眉有些为难地望着他,“可是,我听说肆哥你家,好像似乎,大概可能,和徐举案家靠的还挺近?”
沈肆:……
“我买彩票。”
“哈?”温把酒这下更迷惑了,“但是未成年人不是不能买彩票吗?”
沈肆盯着她看了两秒,“……管得不严就可以买。”
温把酒低低“哦”了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如果再开口沈肆可能就要杀人灭口了。
地铁站附近确实是有家体育彩票,店面很小,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旁边还有药店和超市。
温把酒没买过彩票,想去看看。她把玩具汽车停在路边,瘸着一条腿跟上沈肆。
体育彩票店里没人,沈肆买了五张大**,店里的员工让他出示身份证时,他糊弄说是替家里长辈出来买的。
沈肆随意报了一串的数字,然后又多付了两张彩票钱,让温把酒报数字,他去隔壁买东西。
温把酒没买过彩票,连规则都不懂,随便报了两个数字都太大了,超过范围,听清楚店员说了规则后才重新报。
沈肆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温把酒报数,听了三四个数字便皱着眉问,“你报的生日?”
温把酒“嗯”了声,挺理所当然的,“对,出生年月日还有时辰。”
出生年月日还有时辰加起来也只有六个数字,但大**是5+2,总共七个数,这样一来还剩一个数。
沈肆下意识地问,“那最后一个数字呢?”
“04,我最近的幸运数字。”温把酒将打印出来的彩票收好,朝沈肆展颜一笑,“你看,你是我第4个同桌,然后我生日又是在4号,而且肆哥你的名字里也有4啊。”
沈肆总觉得眼前这人是在变着法拍马屁,“我名字里有4和你的幸运数字有什么联系?”
“因为我最近所有的幸运都与你有关啊,肆哥。”温把酒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和额头,说得理所当然还带着真诚,“不是肆哥你的话,我今天也不会这么轻易从那巷子里出来。”
所有的幸运都与你有关。
这是什么直球打法。
沈肆愣了两秒,垂首望着温把酒。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爱穿及膝的百褶裙又或是纯白的长裙,留着长发,轻言细语的,和男生多说几句话都会害羞的脸红。
但温把酒好像不一样,见到她的几次都是裤子卫衣棒球帽,干净利落,在一群拼命营造少女感的女生里,她一个人活出了少年感,还是柠檬味的少年感。
看着肆意妄为却又要命地细腻温柔。
很不一样。
沈肆收回目光,理智回归,没轻易相信温把酒的话。
据他目前所了解,她这人擅长的挺多,其中之一就是信口雌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所有的幸运都和我有关?可只有今天这事算有关吧。”
“不是啊。”温把酒立刻否认,很是上道地补充,“自从肆哥你成为我的同桌后,我斗地主三日任务领到的钻石都是30钻了!”
沈肆:……也行。
他将手里刚买来的东西递过去,“拿着。”
温把酒以为他是去隔壁超市买吃的了,打开一看却发现都是药店里的东西,纱布、棉签、生理盐水、碘伏……
零零总总的,买了一堆,连消炎药和祛疤膏都买了。
“肆哥!!”温把酒万分感动,声音都高了一拍,“当你兄弟也太好了吧!打完架了还有伤药补贴!”
沈肆嘴角扯了扯,算是对温把酒这万分感动情绪下拍出的马屁做出了点回应。
温把酒还想要继续拍,拿蓝色小汽车继续拍,突然脑海中白光一闪,想起了之前不对劲的地方。
沈肆去买的玩具小汽车,说因为郭险峰给了不少钱所以不能算浪费钱。
可是,郭险峰那敲诈来的钱明明都还在她口袋里和支付账号里躺着。
温把酒脸上洋溢着的喜悦笑容一点一点收起,像是慢动作回放似的,最终眉头皱着一条直线,神情严肃。
“肆哥,你今天那辆蓝色小汽车买了多少钱啊?”
“没多少钱。”沈肆避而不答。
“这玩具小汽车一看就很多钱。”温把酒从口袋里开始掏现金,“郭险峰那敲诈来的钱我还没给你呢,肆哥你别客气,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真不用。”沈肆敲了敲玻璃桌面,“不是说做兄弟吗?”
“嗯?”温把酒没反应过来。
沈肆缓声道,“肆哥给你花钱。”
第23章 八九不离十
如果某乎有类似[和有钱人做兄弟是什么体验?]这样的问题,温把酒觉得她现在应该能上去答一答。
时间回到一个半小时前,沈肆因为刚刚建立起来的兄弟情,没有和温把酒要玩具小汽车的钱,温把酒非常感动,且顺理成章地点头答应了。
玩具汽车嘛,估计撑死了也就一两千块顶天了,以后她多请沈肆吃几顿饭就还回来了。
但是等她回到家,将玩具汽车停在家里客厅被温原看到时,事情的走向渐渐不太对了。
温原大律师半蹲在玩具小汽车面前,眉头皱成个“川”字。
“温宝啊,你这车是哪里来的啊?”
“同学送的。”
温把酒不以为意,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边说还边盘着腿吃水果。
“同学送的你就收了?”温原一言难尽地看着温把酒,挺深沉地道,“温宝啊,你师傅之前说你有点缺心眼我还挺不信的,现在我是有点信了。”
“啊?”
温把酒沉迷吃瓜,吃的嘴巴周围一圈的汁水儿,一时之间对温原这有点人身攻击的话竟然没反应过来。
她绞尽脑汁思考了两秒,得出结论,“爸你是怀疑我早恋吗?还是怀疑沈肆喜欢我?但是都不可能啊,我和他总共也没见几面。”
“没怀疑你早恋。”温原推了推眼镜,理智发言,“宽宽早恋了你都不可能早恋,我的意思是让你看看这玩具车。”
温把酒停下吃瓜,也半蹲下来看了看玩具车。
光洁泛着亮点的漆面,流畅又完美的车型,以及似乎是真皮制的座椅,温把酒眉头一皱,忽然觉得这小破玩具车似乎有点不简单。
她打开手机,拍图搜了个同款,立马就出现了价格。
三万九千九百九十八。
温把酒瞬间心梗了。
救命,把她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她后悔了,要是知道这小破玩具车竟然要这么贵,她就是膝盖里头的髌骨都碎了,她也能单腿跳着去小草莓家。
怪不得当时沈肆没要她的钱,就从郭险峰那打劫来的一点点钱,连这玩具车的零头都不够。
她怎么能天真地以为一个手机就要八万多的人,随便买的玩具汽车是便宜货?
是她草率了。
温原问,“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本来打算把这玩具车捐给高宽之前住的孤儿院,让里面的小孩玩,现在肯定是送不了了,一点都送不了了。”温把酒表情严肃,“我打算明天就把车退回去。”
温原又追问,“要是你这个小同学不收呢?”
温把酒停顿了两秒,掐手算了算,神情有些悲痛。
“我算了下,如果按照每天20元的交通费来算,我开这玩具车7年,也差不多回本了。”
周一,做好开玩具车七年准备的温把酒开着她的小蓝车上路了,无证驾驶,还没牌照,灵活穿梭在一众自行车电动车中,期间还因为车占道太大,被路过的老大爷责令“往旁边开开”。
到学校门口时候还被校门口的保安大叔给拦住了,不让开进去,废了一番力气才开着她的小蓝车光明正大地进校了。
画风过于奇特,好多大早上没睡醒的学生都睁大了双眼围观,万众瞩目也不为过。
温把酒一路淡定地将车停到了教师的汽车停车区,占了半个车位。
她自己觉得自己这个操作没什么问题,但是到了班级,她很明显能感觉到班内同学对她有意无意的目光多了起来,就连数学课徐亦菲都抽了两分钟宝贵的课堂时间问她。
“这周学校就会组织月考,我知道部分同学可能对考试比较重视,尤其是一直保持在前列的同学,心理压力比较大需要放松。”
徐亦菲说着说着就将目光望向了温把酒,她停顿了两秒钟,“但是开玩具车到学校这种行为其实并不太鼓励,你觉得呢,温把酒同学?”
温把酒在底下做着竞赛题,没注意听徐亦菲讲课,听到自己名字时只反射性地抬头“啊”了声,面色茫然。
徐亦菲觉得可能是自己说话太委婉了,“我是说你今天开过来的那辆玩具汽车,有点太高调了,都停到教师的汽车停车位了。”
“徐老师,那个玩具车的归属权实际上不是我。”温把酒没站起来,倒是把身旁沈肆空着的座椅朝后一拉,“是他的。”
满腔劝导之言无法说出口的徐亦菲:……
“好,我知道了,下面我们说一下这周的月考事情。”
事情解决,温把酒继续低头做题。
说起来,其实并不是她想要这么高调,还把车给停到汽车的停车位,主要是这小蓝车的价值决定的。
万一郭险峰又偷偷去砸她车,教师停车位那监控是最新的,绝对能看得清脸,到时候能让他赔偿。
当然,这事儿最好不要发生,她还是比较想等沈肆来了,把车完完整整地还给他。
但是温把酒没想到,她这一等直接等到晚自习,沈肆才姗姗来迟地来到学校。
她昨天晚上还特地问了沈肆来不来学校,沈肆回了“能”。
她相信了,沈肆也确实没说谎,人确实来学校了。
晚自习很安静,大部分都在奋笔疾书,写完家庭作业的都在写课外习题,尖子班里除却温把酒这种逆流在斗地主,就连徐举案都在很努力地抄作业。
沈肆拉开课桌椅,连校服都没穿,书本文具也没带,坐下后就神情有些冷漠地盘核桃。
温把酒想和他好好说一说玩具汽车的事儿,但是教室里太安静了,而且她手里这把斗地主还没结束,她是地主,这把输了就没豆子了,没法退出在手机里发消息。
于是,她随手撕开一张草稿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话:哥,你昨天送的那辆玩具汽车太贵了,我给你开到学校了,你记得带走啊。
写完了连纸带笔一起朝沈肆那一推。
沈肆瞧了眼上面的话,又朝身旁瞥了一眼,就看见温把酒聚精会神地斗地主,手里就剩一张5和3,必输之局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机器托管。
他右手盘着核桃,干脆换了左手写字,比温把酒的字还要轻狂飞扬:不用。
温把酒的地主输了,放下手机看了眼沈肆写的内容,寥寥两个字里不知为何却被她看出了“富贵逼人”四个字来。
她接过纸和笔,准备继续写,才握紧笔,突然教室的灯光一闪,下一瞬整个教室都陷入了黑暗。
停电了。
教室内安静写作业的学生愣了一瞬后,突然都兴奋了起来。
“我去停电了?”
“真的停电了啊!你看对面教学楼也都是漆黑黑一片,路灯也没了!”
“那是不是不用上晚自习了?”
……
像是一滴水突然落入油锅,日夜只知学习的一群尖子生们突然都躁动了起来,闲聊说话,甚至还有人掏出了手机光明正大地玩起来,脸上都印着方形的手机屏幕。
教室里充斥着欢喜的氛围,大家都快乐了起来。
只有温把酒,格格不入。
没别的原因,她夜盲,还是有点严重的夜盲。
像现在,除了教室里三三俩俩的一点手机屏幕光芒,三米之内,她都看不清人脸。
一般这种情况,她都会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但有些要命的是,她忘记刚刚手机给她随手放哪里去了。
抽屉里面没摸到,难道手机放在桌面哪个位置了?
温把酒在自己的桌面上又摸了一圈。
没摸到。
她还想朝沈肆那边再摸摸看,是不是一不小心把手机随手丢过界了。
可她的手才越界一点,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之前放羊时的破烂事儿。
在她现在是睁眼瞎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又不小心摸到沈肆的手什么的,极有可能就玷污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兄弟情。
得杜绝这种可能的发生。
温把酒决定主动寻求帮助,“肆哥,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我找不到了。”
“你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
沈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清冷冷,就是不知怎么的,好像透着点笑意。
温把酒琢磨不透,沉沉地叹了口气。
“肆哥,实不相瞒,我夜盲。”
“夜盲?怪不得。”
沈肆低笑了声,微哑带着点气泡音,就是声音好像变近了。
温把酒的耳朵突然感受到了一道温热的气息,似乎被什么人突然贴近。
下一秒,她校服口袋里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来。
“你手机一直在你口袋里。”
沈肆将手机放在温把酒的手里,指腹擦过她的掌心,微痒。
“我还没吃完饭,和我出去吃胡萝卜补充点维生素A吗?小夜盲朋友。”
第24章 八九不离十
如果有人说要请温把酒吃胡萝卜,她绝对不会去,她要是爱吃胡萝卜爱吃动物内脏,夜盲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也就是沈肆,换其他人,她压根不会同意,况且现在学校还停电了。
停电这事儿其实对于原来一中的学生来说还是挺常见的,因为学校供电设备太过老旧,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停电,一般情况下如果是白天的话,问题影响不大,但是晚自习时间影响就很大了。
尤其是温把酒想起自己那辆近4万的玩具汽车现在还停在外面,电一停了,万一摄像头也不工作了怎么办?
“肆哥,吃饭前能先陪我去一趟停车位吗?”温把酒微微侧身,对着沈肆说道,“得去取一下小蓝车。”
“行。”沈肆懒懒应声答应。
温把酒自认自己和沈肆两人从教室摸黑悄悄溜走的举动还是挺神不知鬼不觉的,但也不知道哪个步骤出了差错,才到走廊外,徐举案就在外面守株待兔等着了。
“肆哥,你变了。”徐举案一脸悲痛,“你逃晚自习都不带上我!”
“我不带你,你自己不是也出来了?”沈肆明显没有想要好好维持父子关系的耐心,随口问,“吃饭去不去?”
徐举案连连点头跟上,“去去去!那当然去!”
去啃胡萝卜的人数一下子就又多了一人。
温把酒膝盖上的伤其实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下,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连晨跑都没找借口逃掉,走路也是装作和平时一样,这样一天下来膝盖也疼的慌。
等到停车位取了车,她直接坐到小蓝车里开车跟在沈肆后面,还把车前灯给打开了。
“我去,温把酒你去吃个晚饭而已,怎么还把这车给开上?”徐举案绕着玩具汽车跑了一圈,“你怎么好像还给这玩具车贴膜了啊?”
“保鲜膜而已。”温把酒长吁短叹,忍不住问,“你知道这玩具车多少钱吗?”
“至少五位数起步吧。”徐举案说的挺理所当然的,“毕竟这牌子的东西都挺贵的,而且光看这玩具车的配备,保守点估计得要个3万。”
“你知道?”温把酒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你知道这小破玩具车这么贵,你当时怎么不拦一下肆哥?”
“他拦不住。”沈肆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突然插了一句。
没有路灯只有柔和月光的照耀,沈肆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衫,肩宽腿长,慵懒地迈着两条长腿。
不知怎么的,温把酒现在竟然因为沈肆一句“他拦不住”,从这清风霁月的背影里,看出了点有钱人的富贵感来,就像是行走的散财童子,头顶财神光环。
“肆哥,虽然我们学的是理科,但是政治书里说的内容我们也不能忘记。”
沈肆没搭话,徐举案嘴快抢问,“什么知识点?”
温把酒看了徐举案一眼,摇头叹气,“来,和温老师一起重温一下政治知识点。”
“量入为出,适度消费,避免盲从,理性消费,勤俭节约,艰苦奋斗!”
前面沈肆懒洋洋的步子停了下来,侧着身回头望,低声笑了,声音很磁,温把酒和他对视了两秒。
按理说沈肆这种自带禁欲干净气质的人笑起来,应该还挺让人心动的,但是温把酒一根筋,只能从这让人着迷的笑容里看出了点资本主义对工人阶级的无情嘲讽。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十二分真诚的开口,“我没开玩笑啊肆哥,你这玩具汽车给我的话*,我压力真的很大,我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还不起你这车的人情,你今天带回去行不行啊?”
“不用你还人情。”沈肆勾着笑,说的话却是不容反驳,“你多吃点胡萝卜就行了。”
实验中学门口的一条街还算繁华,天色一暗外面都是小摊小贩,油炸烧烤关东煮,应有尽有。
沈肆是个精贵的主,吃饭向来挑剔,对街边小店的环境从来都不大看得上,但这个点,又是在学校附近,没多少选择,最后挑了家环境稍微干净点的家常菜店。
这家店的人气还不错,屋里的几张桌子都满了,只剩下一张靠边的桌子。
菜单是老式纸质菜单,沈肆接了菜单勾了一道菜后就递给温把酒,“吃什么自己选。”
“谢谢肆哥!”
温把酒嘴甜人乖地说了句,美滋滋地拿铅笔准备勾选菜肴。
结果低头一看菜单,沈肆就勾了个胡萝卜烧羊肉。
快乐的笑容消失了。
温把酒随手勾了两道菜又将菜单推给徐举案,徐举案低头一看菜单,“啊”了声,“不是,你们俩就勾了三道菜,这哪里够吃啊!”
和沈肆相比,徐举案身上简直是自带“人傻钱多速来”的光环,拿着铅笔唰唰唰地就勾了五六道菜,也不管吃不吃得掉。
菜上的还算快,第一道菜上来的就是胡萝卜烧羊肉,沈肆没动筷,就拿眼看着温把酒,波澜不惊的。
温把酒自觉地挑了块最小的胡萝卜到碗里,然后像是咽中药一样表情痛苦地吃了下去,中途都没带咀嚼几下。
沈肆单手举杯,在桌面上敲了敲,懒懒发言,“兔子吃的都不止这点。”
没办法,温把酒痛苦地又夹了一块胡萝卜。
徐举案神经大条,只顾着埋头吃肉,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但一抬头,好像气氛挺融洽的,没什么问题。
小餐馆里又来了一批人,染着黄毛,看着装扮有些像是混社会的。
领头的是个胳膊上有个老虎纹身的大哥,他看了一圈满满当当早就没空位的小餐馆,突然朝温把酒三人这走了过来,态度凶狠。
“学生不去上课,在这浪费什么座位?起来起来!给哥几个让让座。”
小餐馆内还有其他人,来得最早的一桌已经在喝汤收尾了,但是除了温把酒他们这一桌,其他桌明显都是成年人,没有那么好欺负。
吃个饭还能遇到傻逼,沈肆很不耐烦,“滚。”
“哎这位客人,前面那桌要吃完了,你稍微等等。”服务员听到动静出来劝阻,“这边都是实验中学的学生,才坐下来吃饭没多久,你们——”
“我管他们坐下来多久!”老虎纹身一把拍开服务员,态度恶劣。
一双倒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沈肆,“小小年纪倒是挺会装逼的啊。”
沈肆嘴角扯了扯,“徐举案,领带借我。”
实验中学现在还没有统一校服,学生都还穿着一中和师大附中以前的校服,师大附中的校服里都有一条蓝色的领带做装饰。
徐举案对这事儿看起来很熟了,三两下就解开领带递到沈肆手里。
沈肆将左手的袖子稍卷上去,将领带一圈圈地缠在左手上,慢条斯理的,动作优雅。
“老子和你说话呢!你他妈听不到是吗?”
老虎纹身明显认为沈肆这种好学生长相没什么威胁力,耐心告罄,直接将桌上一盏玻璃杯摔碎。
沈肆抬头,掀开眼皮看他。
三分钟后——
老虎纹身和他其他的黄毛小弟倒在小餐馆门前,捂肚子的捂腿的,骂骂咧咧地叫嚣,“你等着!我现在就叫我老大过来揍你!”
“行,你叫。”
沈肆慢条斯理地解开缠绕的领带,拿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手。
温把酒手里的果汁都捧不稳了,她悄悄靠近徐举案,小声问,“肆哥打架这么猛的吗?”
那天在小巷子里,沈肆也只是出手处理了下望风的一个小混混,动作干脆利落又凶狠,直接让郭险峰认怂求饶,温把酒压根没机会亲眼近距离观看沈肆出手。
徐举案都习以为常了,甚至还有兴致夹个花生米吃吃,“那当然了,肆哥的陪练不是全国冠军就是部队退伍,那些小混混怎么和肆哥比?”
温把酒“哇”了声,也吃了颗花生米,“但是那群黄毛还叫了他们老大来啊。”
徐举案淡定地喝了口啤酒,“不怕,你永远可以相信肆哥。”
黄毛确实叫了老大,老大还来的很快,带了一批人过来,都是黄毛。
温把酒吃饱喝足,回头看了眼。
好家伙,竟然还是个熟人。
郭险峰手里拎着根木棍,表情阴晴不定,他也没想到事情还能离谱到这种程度。
冤家路窄,帮小弟出个头,遇到温把酒就算了,竟然还能遇到沈肆。
真是晦气。
郭险峰将木棍一扔,气势汹汹地站在温把酒这桌旁边。
不清楚真相的老虎纹身疯狂地为自己老大打call,“峰哥!打死这小白脸!给他点颜色看看!”
郭险峰回头就冲他一吼,“你他妈的闭嘴!”
一群黄毛都被吼懵了。
郭险峰完全顾不上小弟们怎么想,他深吸一口气,露出自认为最诚恳的笑容。
“这样吧肆哥,这顿我请,事情就算了吧行吗?”
第25章 八九不离十
对于郭险峰这人,温把酒每次见了都觉得晦气,还会压抑不住冲动去动手,今晚上随便吃个饭都能遇到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但是郭险峰也算是识趣,见沈肆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结完账后就立刻带着小弟飞快地滚,连背影都充满着一股子慌张。
从小餐馆里出来后,温把酒整个人的情绪都肉眼可见的消沉,开着小蓝车缓缓地跟在沈肆他们后面。像是有一顶大大的乌云飘在她的脑袋上,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徐举案回头看了温把酒好几次,平时张口就来的安慰话,这时候竟然一点都说不出来了。
郭险峰这人看着似乎是个憨憨,但实际上做的都是人渣事儿,却因为有钱有势还是未成年,直接从警察局里捞出来了。
有点正义感的,都会不爽。
三人走了一段路,开了一段车,路线却好像越来越偏,不像是要回学校的路。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路口,沈肆顿住脚步,回头问了句,“之前买的彩票,带了吗?”
温把酒托着下巴还有点沉浸在郭险峰带来的负面情绪里,沈肆问话的时候还没回过神,呆呆傻傻地“啊”了声,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掏书包。
她的书包里其实没几本书,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习惯了将各种物品都放在里面,像是哆啦A梦的肚子,掏一掏就能拿出一件奇妙的东西。
从书包里小格子里扒拉了一下,借着路灯光,温把酒拿出了两张数字一模一样的彩票。
“带了。”
“带了就行。”沈肆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捏了一把彩票,语气挺随意地说,“那就去兑兑奖。”
体育彩票大乐。透的开奖时间一般是在每星期一、三、六个时间点开奖,开奖后60天都能兑奖。
他们那天买的彩票周六就开奖了,只不过一直没去兑奖,现在这个点不算太晚,还有体育彩票店没关门。
“好啊。”
温把酒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沈肆这兑奖的口气太理所当然了,好像一定会中奖一样。
徐举案没参与买彩票,多少有点懵,尤其是看到温把酒和沈肆两人一前一后拿出彩票,而他一张也没有时,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排除在外的多余人。
“不是,你们俩这是什么时候一起去买彩票的啊?”徐举案愤愤不平了,“为什么不带上我啊?”
温把酒握着方向盘,挺随意地回答,“就上周啊,带你们去小草莓家那天,肆哥要去买彩票,正好和我顺路,我就跟着去看了看,然后肆哥就给我买了两张。”
徐举案掉头问,“是这样吗?肆哥。”
沈肆应了声,“嗯。”
“靠!”徐举案立刻就用幽怨的眼神盯着沈肆,“我不管肆哥,今天我也要买彩票!”
沈肆不吃他撒娇这套,“今天不行。”
徐举案立刻悲愤,“为什么?!”
沈肆皱着眉分出个眼神给徐举案,“未成年人不能买彩票,你现在穿着校服。”
徐举案立刻就蔫了。
附近的这家体育彩票店门店不大,因为温把酒和徐举案两人都穿着校服,三人一进去就被店员用未成年不能买彩票劝阻。
“替家长过来看看有没有中奖。”沈肆将手里的一叠彩票晃了晃,然后将身后的温把酒拉到跟前,“这我妹妹。”
每期中奖的数字体育彩票店里都是直接贴到墙上,方便买家查询。
温把酒没经验,沈肆说了之后才知道去找哪一行数字,顺带稍微了解了一下中奖规则。
她对这种需要靠运气的东西向来都是从不抱希望的,手黑又非了这么多年,连开个汽水从来都是“谢谢品尝”,没中过“再来一瓶”。
数字对起来很快,但温把酒对完之后有点不敢相信地又对了一遍。
“肆哥,你帮我看看,我这个是不是中奖了啊?”
沈肆只偏头看了一眼,“嗯,七等奖。”
大乐/透的奖项从一等奖一直到八等奖,等级越高中奖额度越高,七等奖算是小奖项,能兑换十块钱。
温把酒不敢置信,“我这是脱非入欧了?”
徐举案也没玩过彩票,一听中奖整个人比温把酒还激动,“中多少啊?一百万吗?”
“就是十块钱。”温把酒将彩票递给工作人员兑换,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愉悦。
“不过主要还是蹭了一下肆哥的光,我最后一个数字04中了。你们吃不吃炸年糕,我过会儿请你们吃炸年糕啊!”
“才十块钱啊。”徐举案咂嘴,似乎是没想到能这么少,他转头看沈肆,“肆哥中了吗?”
“嗯。”沈肆也将手里的彩票递给店员,“五等奖。”
大乐/透是前选五个数字,后选两个数字,中五等奖需要选中前面五个数字中的四个,后面两个数字中的一个,奖金是600元,如果有追加会更多。
温把酒立刻就惊了,“五等奖那就是六百块?!肆哥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肆哥运气一向就贼好啊。”徐举案一副意料之中,波澜不惊的淡定样子。
“运气这块,肆哥还真的就没输过谁。现在你不用请炸年糕了,要请也是肆哥请。”
能中五等奖的人确实不算多,店员也夸了好一阵沈肆的运气,沈肆本人倒是很淡定。
温把酒揣着手里的20块钱,心里却已经没了之前激动不已的情绪,莹莹之火哪敢和日月争辉,中了十块钱在中了六百块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沈肆偏头瞧了她眼,淡声问,“还不开心?”
“啊,没有。”温把酒迟钝地反应过来,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以为自己运气突然欧了起来,像热气球一样膨胀了一下,然后瞬间就被肆哥的好运气给扎掉,热气球里面的气就又没了。”
店员已经数好了六张百元钞票,沈肆接过道了声谢,而后直接将钱塞进温把酒的口袋里。
浑不在意,不太明显地勾唇笑了笑,“那现在再塞点好运气进去,你继续膨胀。”
“我靠!”徐举案直接将羡慕写在脸上,“肆哥我也要!”
温把酒虽然情商多少有点低,但钱上的事儿还是挺计较的。
她将六百块钱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脸拒绝,“不合适不合适,肆哥这是你的钱。”
“没什么不合适。”沈肆半点没收回的意思。
徐举案也觉得没什么,他帮腔道,“都是兄弟,这点钱算什么。肆哥都习惯了给我付钱了,温把酒你也早点习惯。”
温把酒极不擅长人情往来推拒,现在这情形莫名有点过年收长辈红包的意思。
她干脆大方的收了下去,“行吧,那等月考结束我请你们吃去吃饭。”
总归是要将这人情还回去。
吃完晚饭又兑完奖,时间也不算早了,徐举案是标准的富家子弟,家里的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温把酒家就在附近,她坐上她心爱的小蓝车,准备嘟嘟嘟地开回家,回头一看,沈肆跟在她身后,这情形莫名和上周有些重合。
沈肆的影子被路灯拉长,迈着两条长腿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小蓝车后。
“肆哥,你家里没派人接你吗?”
“没有。”
温把酒突然哑了,徐举案都有人接,怎么沈肆没人接?连个司机都没有。
她不是会深究的性子,转移话题继续问,“那肆哥你是要去地铁站还是公交站啊?去地铁站的话你方向好像反了。”
“都不去。”沈肆懒洋洋地搭话,“前面没彩票店了。”
“嗯?”温把酒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天暗了,不放心,送个夜盲回家。”
第26章 八九不离十
没做兄弟之前,温把酒对沈肆的印象其实不算太好,总觉得这人有点傲。
上课不带书,到学校上学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盘个核桃,整天都困的仿佛是睡美人转世。
就这样一人,还能轻轻松松每次考试都是隔壁师大附中的第一,将别人的努力衬托的一文不值,就连期末联考都能压她一头。
但现在,温把酒就觉得沈肆这人其实就是看着万事不经心,冷漠又清贵,实际上骨子里应该还是挺温柔的。
她和高宽这么多年朋友,高宽都从来没有因为天晚不安全要送她回家。每次临近分别,都是一句“拜拜勒大哥”结束。
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温把酒也是个女的。
沈肆今天送她回家这事儿让温把酒非常感动,她一到家就准备找温原律师和田沁月女士好好说一说她新交的这个兄弟多么的温柔体贴有爱心,结果两个人一个都不在家。
温原律师最近似乎在打一个社会援助的案子,经常留在律师所不归家,田沁月女士估计去送晚饭去了。
没办法,只能激情连麦高宽。
“么西么西,在吗在吗?”
“都接通了你说在不在,什么事儿直说。”
高宽接通后似乎是开了免提,背景音里的游戏特效声特别响亮。
温把酒把今天的事儿用丰富多彩的语言描绘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今天沈肆送她回家的点。
多少年的朋友了,温把酒随便起个调,高宽就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内容,嗯嗯啊啊敷衍捧场了一会儿,突然热情了起来。
“爸爸,其实我以后也能每天送你回家。”
事出反常必有妖,温把酒都准备挂电话了,突然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反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没有,怎么可能呢爸爸。”高宽的语气越发谄媚,“我就是想要请爸爸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什么忙?”
“帮我去面基一下基友。”高宽殷勤地说着,语速又快又急,“就是上次给你看的网恋对象他约我面基就这周你替我去一下呗!”
“哈?”温把酒惊了,“你网恋还没结束就算了,怎么还让我去面基啊?你欺骗人家纯情小男生感情啊。”
“我也不想啊!”高宽的心情也非常沉重,充满着悔不当初之感。
“我就是想要让他带我上分,结果他给我的游戏账户冲了折合人民币快六万的游戏币,退都他妈的退不了!”
“我知道后就和他说分手了,还告诉他我是个男的,语音都发了,但是他不同意不相信,非要和我面基,说如果我是个男的他就从楼上跳下去。”
“你说我他妈敢冒这个险吗?万一担个人命怎么办?!”
温把酒沉默了,六万人民币对普通家庭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了,搞不好就是从家里偷出来的钱给网恋对象充钱,能为爱痴狂到这种地步,要是面基真见到一个男生,真跳楼了就完蛋了。
“那行吧,我替你面基就面基。”温把酒同意了,“不过你网上身份不是城西中学的学生吗?你那个网恋对象好像是原来师大附中的吧,现在学校合并,万一认识我怎么办?”
“认识就认识吧,现在只要是个女的别让他跳楼就行了。”
高宽也没想到第一次网恋能遇到这破事儿,语气异常沉重,这辈子对网恋都有阴影了。
温把酒心情跟着沉重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似乎哪里不太寻常。
“不是,你是妲己转世吗?怎么第一次网恋就能让人心甘情愿给你花钱?”
电话那头,高宽挺真情实感地说道,“爸爸,和你比起来,谁都是恋爱小天才。”
温把酒:“……信号不好,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高宽立刻改口,“爸爸您说的对,我就是妲己转世。”
高宽和他的网恋对象约好的面基地点是在城西中学和实验中学中间的一处商业广场,时间也约好了,就在周四晚上八点。
城西中学这周二到周四,三天组织月考,实验中学是周四到周六三天时间组织月考,周四晚上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城西中学月考结束,实验中学月考已经开始的时间点,算是高宽精挑细选出来的。
高宽的本意挺好的,在不戳破网恋对象美好幻想以防他跳楼的基础上,尽量减少网恋面基的可能,如果对方是个好学生,一定不会月考中去面基的。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月考原定计划占用了周六时间,实验中学提出放羊吃草计划的新任校长觉得这损害了广大学生的利益,决定将月考时间压缩在两天内,连带着晚自习时间也变成了考试时间。
温把酒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正好在放羊,将羊系在一颗树下吃草,然后她和沈肆两人就坐在旁边的树下偷懒。
高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我真的服了这人的毅力了!学校晚自习都停了要去安排考试,我以为这次绝对稳的面基泡汤,没想到他这人竟然说翘了考试也要来见我!!!】
【温爸爸现在怎么办啊?!明天晚上物理考试要不然你提前出考场?你物理考试从来连一半时间都用不到,考完就去也没事儿。】
【爸爸!求您了!我以后一定每天放学给你拎书包,做牛做马不废话!!!】
一连串发了好一通的消息,最后都是下跪的表情包。
一般学校的月考都是自己出题,题目难度都不大,物理算是温把酒的强项,别人考一份物流试卷的时间,她能考完三份。
总归是要帮高宽将这事儿处理完的,温把酒没多想,回了个【好】就放下手机,懒洋洋地和沈肆搭话。
“肆哥你看到消息没有,班长说晚自习也要考试了。”
“嗯,看到了。”沈肆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半眯着眼。
温把酒没话找话,“肆哥月考复习的怎么样啊?”
“一般。”沈肆答道,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不打算控分。”
温把酒脑子被太阳晒地有些发热,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来,过了两秒才明白沈肆的意思。
是在说她之前让他稍微控分点考个第三,别做她同桌的事儿。
温把酒倏地就笑了起来,笑得身体一起一伏,眼泪水都出来了。
“不是肆哥,这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你还记得啊,这么记仇啊?我当时真的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知道我瘟神的名号多响亮,我当时真是出于好心。”
沈肆余光看了眼一旁的身影,温把酒整个人已经笑得要翻过身去,白蓝色的校服也都皱了起来,校裤的一角稍稍卷了一点上去,露出白皙瘦弱的脚踝。
温把酒笑够了,才吊儿郎当地开口,“不过我这次物理考试准备稍微突破一下自己,准备用最短的时间写完,写完后就交卷。”
这确实像是温把酒的风格,沈肆淡淡“嗯”了声。
放羊的时间差不多有半小时了,收拾收拾该带羊回羊圈了。
温把酒从草地上刚刚爬起来,将身上的草屑掸了掸,就见到远处一个飞奔的小马达冲了过来,凑近了一看,竟然是徐举案。
徐举案跑得太快了,最后要停住的时候都差点刹车制动失灵,惯性跌倒。
温把酒连忙朝旁边一跳,“不是,徐举案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就算中午和肆哥一起吃饭也不至于这么热情四溢吧!”
徐举案整个人的神情都不太对劲,亢奋激动中带着悲鸣,伤心落魄中带着希望,脸上神情变化之丰富,堪比哈姆雷特生存还是毁灭的经典自白。
“你们知道晚自习也要变成月考的事情了吗?”
“知道啊。”温把酒茫然点头。
“那我就直说了。”
“你说。”
温把酒正洗耳恭听等待着徐举案接下来如雷贯耳的发言,就听到他突然大喘气了好几下。
“不行了,我刚刚跑的太、太急,喘不上气了……让我、让我缓缓。”
温把酒:……
沈肆:……
好歹是才认识没多久的兄弟,面子还是要给的,温把酒没有将嫌弃表现得太过明显,可沈肆直接大跨步越过徐举案,将外套披在肩上。
“不用说了,不行。”
“我还没说呢肆哥!”徐举案立马顾不上大喘气,紧紧地跟在沈肆身后重复,“给个机会肆哥!给个机会!”
温把酒一头雾水地围观,“到底是什么事啊?”
“没事没事!”徐举案朝温把酒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哀求道,“你过会儿再过来吧温姐,我有重要的事情同肆哥说。”
都这么说了,温把酒干脆回去牵羊回羊圈,沈肆被徐举案一嘴一个“好爸爸”的强行拖走到远处一个没人的地方。
知道沈肆没耐心听他长篇大论,徐举案开门见山就提请求,“肆哥!我真的求你,你去帮我面基吧!我分数本来就差,要是缺考我妈会揍死我的。”
沈肆面无表情地低头望他,挺无语的,“你那个网恋对象不是自己说是男的了?”
“那做人还是要怀抱一线希望的嘛!”徐举案一副处男怀春的样子,自欺欺人道,“万一呢,万一他就是想要和我分手说出来的气话呢?”
徐举案继续游说,“而且吧肆哥你成绩好,可以提前考完了交卷离开嘛!没关系的,迟到一点也没关系的!”
沈肆不耐烦地按了按眉心,“既然这样,你怎么不把约定的时间推迟?”
“一来是因为时间是瘦瘦订的,我怕一改她干脆不来了,二来嘛,要是瘦瘦是个女孩子,见了肆哥你的样子,以后肯定会死心塌地的喜欢我。”
当然还有第三点,徐举案嘿嘿一笑,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而且要是瘦瘦真的是男的,肆哥你替我背了伤害,我的心就不会受伤。”
第27章 八九不离十
网恋面基这事儿,说起来好像很甜,说什么都网恋了,那肯定都是不在乎长相的,但实际上不少网恋都是见光死,人类的本质到死都是颜狗。
为了安抚好高宽的网恋对象并且最好让他死心,温把酒一个第二天就要月考的人,大晚上的坐在电脑前,认认真真地搜索网恋面基注意事项,划出重点,做了两页纸的笔记,到凌晨一点才睡。
本来想考前的课间稍微补点觉,结果又被朱时拉到办公室促膝长谈,加油鼓劲。
朱时泡了杯枸杞茶,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地提醒,“把酒啊,你还记不记得就是在这个办公室,你之前宣下的誓言吗?”
温把酒:……
哪能不记得。
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口嗨说要拿第一时,转头就看到沈肆的画面。
每次一回忆起来,都是尴尬癌再犯。
温把酒脚尖动了动,状似为难地道,“朱老师,我马上就要考试了,你现在说这些话,会给我压力的。”
“少给我来这一套啊。”朱时半点不吃她这一套,一脸嫌弃地道,“你要是考试有压力,你还会上课斗地主晚自习翘课吗?”
温把酒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那都考前了,朱老师你现在说这些也都迟了,考试成绩基本都定型了,除非我超常发挥。”
“没指望你超常发挥,毕竟这次是两个学校合并以来的第一次考试,你考到前三其实都是正常水平,但是吧——”
朱时咳嗽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你这个物理,要给我考个
第1回 来。”
“嗯?”温把酒满头问号,“为什么?”
“就是和你们班主任徐亦菲老师打了个赌啊,我压了你物理第一,徐老师那压了沈肆数学第一。”
“赌注是什么?”
“一星期早饭。”朱时咂咂嘴,很是傲娇地哼了声,“我不是胜负欲强,就是不想输了给她带早餐而已。”
温把酒:……
呵,男人。
你是不是输不起?
同样的事情,温把酒想问问沈肆,看他有没有在考前被徐亦菲拉过去促膝长谈,嘱咐了又嘱咐。但考场都播放考试纪律了,这人还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实验中学这次月考的考场排号都是按照上学期的期末联考成绩排的,温把酒坐在1号考场的第二个位置上,后面坐着的是秦究。
她靠在椅背上,小声同秦究说话,“肆哥这是不来考了?”
秦究见怪不怪了,转着笔回道,“考啊,肆哥就是来得迟而已。”
温把酒点点头,以为沈肆可能是踩点来,但直到考试铃声响起,她前面的座位都还是空的。
考试开始十四分钟后,考场门口才出现沈肆的身影。
温把酒已经做到文言文部分,边扫题边分神用余光看他。
沈肆没穿校服,也没带包,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走路也走的很慢,脸上是浓浓的睡意。
挺不容易的,这么困了还能坚持考试。
温把酒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聚集。
考试时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等温把酒做完前面全部题目,只剩下作文时,她抬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十五分钟,时间绰绰有余。
活动了下脖子,她在脑内迅速构思作文内容,目光随意的一看,就看到坐在她前面的某位正趴在桌上睡觉。
温把酒:……
这也行?
沈肆睡眠不好这事儿她是知道的,每次睡不好了就会来上学听几堂朱时的物理课来助眠,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沈肆竟然能猖狂到考试时间来补觉。
和温把酒有同样震惊的还有监考的老师,这位地中海的男老师和温把酒目光不经意间对视上,温把酒就从监考老师的目光中看到了震惊、为难、我真没见过这种操作等复杂情绪。
这位地中海老师背着手,快步走到另一位监考官面前,两个人嘀嘀咕咕了一小会儿,女监考官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眼沈肆面前的答卷,眉头皱了又松,手都落到沈肆肩膀上方了,都愣是没拍上去。
又过去了十五分钟,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小时,监考老师大概觉得再不叫醒沈肆,他这场考试可能要做不完了,于是那位地中海老师非常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提供起床服务。
“同学,醒一醒啊同学,就算上学期是第一名也不能没考完就睡觉啊!”
沈肆在这阵温柔体贴的起床服务中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他估计也是浅睡眠状态,醒来后似乎也不需要缓神,一言不发地提起笔就开始唰唰地写。
温把酒写作文很快,基本上半小时能完成,她写完后就整理文具,然后百无聊赖地看沈肆写试卷。
从他翻试卷的速度来看,沈肆的速度应该比她还要快,考试结束前十分钟,他就又重新放下了笔。
答题卷由后向前传递,监考官数完卷子后才宣布考试结束,考场内也渐渐有了动静。
温把酒背着单肩包,半个身子弯到前座,“肆哥,你考试一向这么拽吗?迟到就算了,还考场中睡觉。”
“沈肆就是拽王啊!”后面的秦究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无脑吹捧,“沈肆就是用脚写,那也一定是第一!”
沈肆:“……智障。”
秦究吹了声口哨,“不过你现在这幅憔悴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像是纵欲过度啊。”
提起这茬沈肆就烦,“被徐举案逼的。”
秦究知道内情,憋了一秒钟后就忍不住了,放肆地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都要趴在沈肆身上。
“卧槽徐举案是真的绝!哈哈哈哈那你后面两场考试是准备像语文一样睡过去还是干脆写完了提前交卷啊?”
沈肆冷漠地给出答案,“提前交卷。”然后晚上去和徐举案那个叫瘦瘦*的女友见面。
“牛逼!那我也提前交卷!”秦究啪啪啪鼓掌,然后转头笑眯眯地问温把酒,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小温温你是第二,你要不要也提前交卷啊?我可是听说了你在朱老师办公室发下的誓的啊。”
温把酒没想到这事儿秦究也知道,“我没肆哥厉害啊,我就打算晚自习物理考试时提前交卷。”然后就去见见高宽的网恋小男友。
三个人每个人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用物理考试的提前交卷打掩护,互相都不清楚对方心里的小九九。
于是,晚上六点半开始的物理月考上,1号考场上惊现二倍速答题的三位学生。
考试开始还没到三分之一的时间,沈肆就搁了笔交卷。
温把酒在沈肆交卷的时候其实也写好了,但是毕竟早上朱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拿个物理
第1回 来,那她好歹得稍微做出个努力的样子来,这么早的交卷像个什么样子?
于是,温把酒花了五分钟时间,从头到尾又快速地检查了一遍试卷,然后洒脱交卷。
等温把酒走出教室,秦究也放下了早就不动的水笔,吊儿郎当地翘起腿,悠哉悠哉地看着前面两个空位置。
前三名都提前交卷这话题不够有意思,换成沈肆温把酒一前一后相继交卷离开就有意思多了,学校论坛肯定会增加不少的讨论度。
学习这么累,得给生活找个乐子。
和高宽的网恋对象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商业中心的咖啡厅,温把酒在厕所化妆的时间多少耽误了点,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快二十分钟。
因为想要让高宽的这位网恋对象尽快打消念头,她的妆容和服装都是仔细思索出来的。
头上戴了顶杀马特假发,是个正常人都不能接受的芭比粉颜色。
黑色紧身裤,高腰露脐的上衣,胳膊上还贴了一个特别非主流的纹身,从外表上极力打造她不学无术的差生形象。最后来个烟熏妆,势必要做到卸了妆让对方当她是路人的程度。
温把酒对自己的这身装备非常满意,走在商场内的时候也受到了来自各方路人的目光洗礼。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推开咖啡厅,掐着嗓子趾高气昂地问服务员,“19号桌在哪边?”
这间咖啡厅的档次算是高的,服务员的态度也说不出挑剔的地方,面对温把酒这样的客人也能笑容满面地将她带到19号桌前。
“客人您好,这就是19号桌。”
绿植做装饰的墙面挡住了半个桌面,温把酒只能看到一双修长的腿,和一小角的蓝色夹克外套。
竟然不是矮胖肥宅吗?
温把酒有点意外,又觉得这身装扮莫名地哪里眼熟。
服务员离开,她朝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样貌。
抿成一条直线的唇、深邃的眉眼、还有眉心一点的朱砂痣。
这人她熟啊!
不就是沈肆吗?
卧槽!!!
沈肆!!!!
第28章 八九不离十
如果不是肯定以及确定今年她是十六岁,就最近这一连串的运气,温把酒都差点以为今年是她本命年。
脸上矫揉造作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了,温把酒僵了两秒,发现沈肆也在打量她,目光幽深,甚至嘴角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
绝对不能被认出来!!
认出来她还怎么混!!
温把酒用平生最嗲的声音娇嗔地“哎呀”了一声,然后低头假装看了眼手机,害羞似地开口。
“哎呀真是的,原来人家找错地方啦!”
呕!
不行,说完自己都要yue了。
温把酒跺了一下脚,然后迅速战略性逃离尴尬现场。
“等等,朋友。”
沈肆特有的慢悠悠语调从背后传来,中指叩了叩桌面,“坐下来聊会儿?”
温把酒装没听到,脚步顿了一下就立刻低头看地朝前走。
“瘦瘦?”沈肆又喊,顿了顿,又漫不经心地喊了句,“温瘦瘦?”
温把酒整个人都傻了,僵硬在了原地。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回放一样,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头皮发麻,但还得死撑。
“不好意思啊,你认错人啦!”
“温把酒。”沈肆直接喊了名字,干脆利落地将她的小马甲撕碎。
又一次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坐。”
温把酒生无可恋地坐下,她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不明白她都打扮成这幅鬼样子了,沈肆怎么还能一眼把她认出来,还能淡定地点了两杯咖啡和甜品。
温把酒的声线恢复正常,就是充满着一股子丧味,“我先提前说明一下,我脑子挺正常的,今天打扮成这样纯属无奈。”
沈肆“嗯”了声,似乎是挺配合地接受了这个说辞,“毕竟出来见网恋对象,总要特别点。”
温把酒:……
瞬间心肌梗塞。
“但是肆哥,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这种女生。”
温把酒皱着眉努力回想高宽之前给她看过的撒娇卖嗲聊天记录,斟酌着用词。
“喜好还挺特别的。”
沈肆把玩菜单的手瞬间一顿,他似乎是很轻地笑了声,“我也没想到你喜好也这么特别。”
隐隐间似乎有点硝烟战场的意思了,温把酒寻思自己刚才斟酌了之后说的话难道还有不妥的地方?
咖啡厅的服务人员送来了甜点和咖啡,气氛稍稍缓和。
温把酒用小叉子吃了口甜点,接着刚才的话题,“肆哥,我喜好不特别。”
沈肆抿了口拿铁,没说话,目光淡淡的。
温把酒感觉他像是生气,但又怕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沈肆这人平日里就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世外高人模样,矜贵清冷。
她就是纯粹的,想要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
“瘦瘦不是我,是我发小的号。我听他说他网恋对象给他充了快六万元,还因为说分手要跳楼,我就过来替他面基一下,然后也是特地打扮的画风诡异,就是想要用行动劝退他,让他主动提分手。”
说到这,温把酒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点,“肆哥,你现在还想跳楼吗?应该不了吧?”
沈肆:……
事情的走向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他以为只有他是徐举案派来的托,没想到对方网友也派来了托。
沈肆在脑内快速梳理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有点无奈地闭上眼。
“不是我,是徐举案。”
“啊?”
温把酒看到沈肆的第一眼就理所当然地把他当做和高宽网恋的人了,虽然潜意识里觉得似乎哪里有点突兀,但一身杀马特打扮时却看到沈肆,更让她脑袋宕机,完全没想过当中不合理的地方。
她目光有点直,眨巴了两瞬才品味出来了点不对劲。
“也就是说是徐举案和我发小谈恋爱,又冲钱又寻死觅活地要跳楼?”
沈肆微微颔首,“对。”
温把酒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肆哥,那现在怎么办?”
“组个局,让他们自己解决。”
这确实是目前最佳的解决方案,总不能还让他们俩托儿在这继续面基下去。
“可能不太行啊肆哥。”温把酒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意味深长道,“我发小高宽,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沈肆沉默了一瞬,“那也让他们自己解决。”
温把酒同意,“OK。”
一场因为游戏结缘,从寒假就开始的网恋,持续了短短一个月,没想到事情的结局竟然是这样。
谁看了不说一句精彩。
这事儿太过刺激,必须得第一时间让两位当事人知道详情。
温把酒和沈肆两人达成共识后就利落回校,时间太赶,温把酒只来得及把那头杀马特芭比粉的假发摘了,衣服和妆容都没来得及换。
结果谁知道到了校门口,保安根本不让进。
温把酒扒拉着自己身上的假纹身,费力解释,“我真的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你当我傻吗?今天学校月考,你学生你在外面?”保安又指了指一旁的沈肆,“还有你,穿的倒是正常,但是连个校服都没有,也没个学生样!”
沈肆:……
温把酒:……
都说学校是我家,文明靠大家。
但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自己家拒之门外。
别问,问就是我妈不让我回家。
两人朝旁边路上走了走,温把酒有点无奈地叹气,“哥,现在怎么办?等他们下晚自习?”
因为今天晚上只有一场物理考试,考试结束后时间还早,学校干脆让学生继续上晚自习,一直上到晚上九点半才能结束。
要等的话也不算太久,在外面等个三四十分钟就行了。
沈肆说:“不用,我们进去。”
温把酒疑惑,“怎么进?”
沈肆偏头看了看一旁的围墙,下巴昂了昂,“翻墙。”
高二年级的教导主任叫皮延侠,不仅是个光头还是个胖子,因为姓皮,学生人送外号皮蛋哥。
皮蛋哥毕竟是个教导主任,月考监考这种事儿当然不需要他去监考,他就负责个巡检。
巡检完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烟瘾就突然犯了。
一个资深的教师,当然要做到言传身教,若是其他时间,他肯定要忍住不抽,但是现在是月考中,学生都在考场上,考完了也要继续上晚自习,偶尔出来也只是为了上厕所。
月黑风高夜,正是抽烟时。
皮蛋哥心痒难耐,决定听从内心的欲望,抽一支烟。
教学区有学生在,万一被看到了影响不好;厕所里抽烟,味儿又太大。几近辗转,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地方——学校小树林。
实验中学的这片小树林靠着学校围墙,郁郁葱葱的,没灯光也没摄像头,只要注意点防火,就是个绝佳的抽烟好地方。
皮延侠点燃一根烟,美滋滋地抽着,靠着围墙吞云吐雾。
他正全身心放松时,忽然听到周围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
“你踩着我爬上去,然后直接跳下去就行了。”
“不会摔跤吗?”
“围墙那边有树,你看能不能够个树干踩下去。”
……
皮延侠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应该是学生要翻墙,得蹲着抓一波。
但他又理智分析了一波,不该啊,今晚学生应该都在教室才对,实验中学应该还没有差到有学生敢公然翘了考试的程度吧?难道是小偷吗?
皮蛋哥紧贴着围墙,悄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保安过来。
他皱着眉头在黑暗中准备解锁手机,突然觉得头顶好像有点重,这重量还会转移,下一秒又转移到他的左肩上来。
“这儿真的有树干啊!”
温把酒夜盲还恐高,根本看不清小树林里的树干在哪,背着身子下墙,一条腿四处晃荡,看能不能碰到树干。
她没想到今天还真够幸运,一脚就踩到了树干,虽然好像脚感有点不对劲,但是也没管这么多,借力踩了一脚,“噔”地一下就下来了。
她才跳下来,啪啪拍了两下手,把掌心蹭到的灰拍掉,正兴高采烈地等沈肆跳过来,冷不丁一抬头,就看到一双如鹰一般的双眼,透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甚至还能看到他脸上的一个脚印。
“卧槽!!!”
温把酒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倒退了好几步,结果又被后面的树干撞到后脑勺。
“怎么了?”
沈肆也利落地翻墙过来了,顺着温把酒惊恐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原师大附中现实验中学的教导主任皮延侠老师。
沈肆:……
皮延侠好歹也是个年过半百,见过世面的人民教师,他淡定地用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脚印,用一种古代升堂审判的口吻缓缓问话。
“沈肆,不解释解释你翻墙的这个行为?”
沈肆:“……事情有点复杂。”
皮蛋哥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把头转向温把酒,“小同学也是我们学校的吧?叫什么名字啊?你来解释解释?”
温把酒麻木地自报家门,然后和沈肆一样,说了句“事情过于复杂”一笔带过事情经过。
皮延侠点点头,也没继续逼问,“不解释也行,明天早上你们俩早晨和住宿生迟到的一起跑步,被子我提供。”
住宿生因为离校近,如果迟到需要抱着自己的被子绕操场跑一圈,这是师大附中的规定,两个学校合并后,这个规定又被延续下来,得到了传承。
在全校学生面前抱着被子绕操场跑一圈,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温把酒听到这话瞬间求生欲上升,“老师,我能解释!”
皮延侠点头,“行,你解释。”
“谢谢老师!”
温把酒深吸一口气,黑暗中朝沈肆的方向深深一望,带着点悲壮的氛围。
沈肆只看得见某位夜盲人士转身看着一根粗壮的大树,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英勇就义的意思。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温把酒语气严肃地开口。
“老师,沈肆他和我妹妹网恋!”
沈肆:?
他来不及辩解,就听到温把酒下一句控诉接着跟上,“他还裸。聊!”
“我觉得我身为姐姐,有责任亲自拆散他们!”
第29章 八九不离十
温把酒其实说完还挺不好意思的,甩锅的太自然了,多少有点坑兄弟。
但是一想到要抱着被子在全校师生面前绕操场跑一圈,她这点愧疚心又瞬间不见。
没关系,肆哥和她是兄弟。
兄弟是干什么的?
那就是能替对方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背被子跑操的。
皮延侠扶了扶自己的金丝框眼镜,对温把酒的话多少有点质疑。
他毕竟以前是师大附中的老师,对沈肆非常了解,知道沈肆家庭背景好,虽然不经常上课可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身上还有骨子傲劲儿。
每个人民教师对成绩好的学生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偏爱,皮延侠也一样,他不太相信沈肆能做出网恋的事儿,就他这张脸,现实生活中多少女孩子追着他跑,还需要网恋?
他决定给沈肆一个澄清的机会,“你不解释解释?”
沈肆抬起眼皮看了眼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是出来网恋面基的。”
皮延侠:……
“行,那你明天去操场背着被子跑两圈。”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被气的抬不上气似的,“不对,跑四圈!给我跑个三千米!别以为成绩好就可以搞什么网恋的!想都别想!”
沈肆:……
这件翻墙翻到教导主任头顶的事儿,就这样以牺牲沈肆,保全温把酒了结了。
看着皮延侠连背影都充满着怒火的身影,温把酒悄咪咪地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终于看清沈肆人了。
目前来看,情绪稳定,神情冷淡,没有出现任何偏激的行为。
确认背刺战友安全。
她小心翼翼地踱步过去,“肆哥,你看你要不要再听我辩解……不是,是解释一下?”
沈肆没立刻说话,就这么冷飕飕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出声,“我和你妹妹网恋?”
温把酒被一噎,眼神飘忽不定,气势顿弱。
沈肆又追问,“我还裸。聊?”
温把酒生无可恋,决定原地挖坑把自己埋了。
“呵。”沈肆轻飘飘地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
好了,一下子三连击,直接让温把酒彻底落地成盒,一点血都没了。
“我,我就是想……一个人死是死,两个人一起死也是死,那、那不如就一个人死算了,还少点牺牲。”
温把酒低着头看鞋,自言自语,小声叭叭。
她叭了一会儿没听到沈肆的回话,但又不敢抬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叭叭。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实在不行,您看我给你送个羊毛毡赔礼怎么样?或者干脆你打我一拳怎么样,踢两脚——”
“两个。”
“啊?”
温把酒叭叭叭的话被打断,她猛地抬头在微弱的光线里去看沈肆脸上的神情,却只看到他有些冷漠的侧颜,连唇角都是向下的,完全没反应过来沈肆的话。
“两个羊毛毡。”
沈肆的侧颜清冷,连语调都带着月光的寒。
“哦哦哦!好的没问题!”
温把酒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明天就带给你!绝不拖延!”
可喜可贺,她和沈肆并不深厚的兄弟情义总算是保住了!
这件闹心事儿解决,就轮到高宽和徐举案两人的破事儿了。
在KFC组了个四人局,面对面将话说开。
徐举案一进门就哇呜了声,“温姐,你今天的装扮还挺酷的啊?有点丧系甜妹那味儿了。”
温把酒敷衍地露出一个笑容,没说话。
刚刚结束一场考试,徐举案整个人都兴奋异常,看到温把酒身旁的高宽,以为是新来的兄弟,吹了声口哨,问,“温姐你身边的兄弟是谁啊?专门介绍给我们认识的啊?”
温把酒摆摆手让他坐下,“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这四人局主要攒局人是沈肆和温把酒,高宽被温把酒拉过来后就狂吃东西。
以他多年和温把酒的交情来判断,他总觉得今天温把酒说的“请客”是一场鸿门宴,而这个直觉在徐举案和沈肆两人进来后,达到了顶峰。
他抓着一个鸡腿,用怀疑的小目光深深地望着温把酒,提醒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发小情意,你应该不会害我的,对吧?”
温把酒笑得一脸慈祥,“我怎么会害你呢?我今天打扮成这样子是因为谁你不清楚吗?”
高宽更害怕了,整颗心都拎起来了。
被这一提醒,他都差点忘记温把酒今天晚上是去替他面基网恋对象的,放学后也没来得及问她网恋面基的情况了。
“今天那事儿如何啊?”高宽侧过身,伏在温把酒身上小声嘀咕。
“挺好的。”温把酒笑颜如花,“我这不是连人都给你请过来了吗?”
高宽傻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温把酒,然后又看了看对面的沈肆和徐举案。
“兄弟你怎么了?”徐举案刚刚去点了点吃的,才端过来,就看到高宽阴晴不定地看着他们。
高宽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你们俩,今天谁和温把酒见面了?”
“啊?”徐举案心大脑子也笨,皱着眉一脸蒙圈。
沈肆拿了吸管插。进可乐里,喝了两口才慢悠悠地说,“是我,但我只是个托儿。”
“卧槽啊!!”
高宽一声大喊,整个人都激动的站起来了,KFC内的顾客都转头过来看他。
温把酒伸手把他给拽下来,“淡定,事情还没说完。”
“出了什么事儿了?”
徐举案后知后觉地终于感到哪里不对劲了,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望向沈肆。
“没什么事情,就是见个网恋对象的小事。”
网恋对象一出,徐举案就算再心大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用不太灵敏的脑袋瓜将刚才的几段对话总结分析,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一双小眼睛,深情发问,“温姐,你就是瘦瘦吗?!”
是的了!!瘦瘦打游戏那么狂野,但是爆出来的腿照却很萝莉,完完全全符合温把酒的形象!!又能打人又甜!
温把酒也学着轻轻“呵”了声,冷漠发言,“不是我,是他,他才是和你网恋的人。”
在场的四位里,这个他除了高宽别无他想。
徐举案一张脸瞬间转喜为悲,不敢置信,“你他妈真的是男的啊?!”
高宽整个人都大无语了,他早在温把酒说他那位网恋对象就在对面时就试图逃跑,但却被温把酒更快一步地踹了小腿,还狠狠地碾了他的脚趾。
逃是逃不掉了,死又不想死。
高宽瘫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充满着“放弃了随缘吧”的颓废气息。
“昂,是我,我他妈的不是早就告诉你我是男的了吗?”
“你一个男的你打女号?你还天天发撒娇的话?你他妈的变态吗!!”徐举案崩溃了。
“谁说男的就不能打女号了?谁说男的就不能撒娇了?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这套性别歧视,怎么了谁还不能没个少女心吗!!”
“就算是这样,那你一个男的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网恋?!”
“这他妈的不是你当初求我的吗?拿着稀缺装备过来,我眼馋收了,哪里知道就被你赖上了。”
……
徐举案又说,高宽再反驳,双方像是小学生吵架一样,非得争个对错。
温把酒和沈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讯息:撤。
组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后续结果如何不如等明天再问,一直听他们俩小学鸡吵架浪费时间是一回事,主要是比较丢人,毕竟KFC里人还是不少的。
出来后,两人并行走在街上,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温把酒实在是没话找话,“肆哥,你羊毛毡想要什么样的?”
沈肆配合地问,“有什么样的?”
这问题倒是难到她了,温把酒想了想,将书包上的一个小挂件取了下来。
“有动物的有水果的,你看我这个就是个小动物的。”
沈肆定睛一看,“熊?”
温把酒:……
虽说她这个羊毛毡的技术可能是有点业余,但她自认为熊和狗还是有点区别的。
“……肆哥,你再仔细看看。”
沈肆配合地又看了眼,“是猫吗?”
第30章 八九不离十
师大附中以前为了保证升学率,基本上超过三分之二的学生都会被建议住校,节省上下学的交通时间,一周五天在校也能更好的将精力专注在学习上。
住宿生起不来床导致迟到的,背着被子绕操场跑一圈这个惩罚本来就是为了督促学生努力上进而设置的,难度不算大,顶多就是丢丢人。
大家都是十五六岁奋发向上的青少年,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掉。
为了这一点该死的自尊心和一点攀比心,自从师大附中的这个规定出来,除了开头一个月,后面几乎就没有再出现过抱着被子跑操场的场景了。
所以,当沈肆捧着一床被子出现在所有跑操班级之前时,就如同水滴入油锅,瞬间炸起了大家八卦的好奇心,整整齐齐豆腐块似的跑操方阵也出现了裂痕。
“卧槽!那前面是沈肆吗?我去是不是我眼花看错了啊?”
“就是他就是他!我的妈,沈肆什么时候住宿了?没听说啊!”
“应该没住宿吧,他捧的被子和学校统一发的被套颜色不一样。”
……
作为众人话题中心的人物,沈肆本人却丝毫不在意,懒洋洋极为放松地站着。胳膊下面夹着一条被子,蓝白色条纹的。他个子高,人却不单薄,本来稍显笨重的被子在他的衬托下好像只是一个稍微大些的书包。
跑操的音乐响了一瞬又立刻被关闭,高二的教导主任皮延侠一步一步走到操场前的主席台上,对着麦克风吹了吹,又喂喂喂了两下,等确定麦克风没问题后,才咳嗽了声,开始讲话。
“我知道有部分同学成绩很好,好到常年成绩第一,甩第二名几十分的程度,也因此,这部分同学就算逃课缺课大部分老师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网开一面。”
“但是!”皮延侠声音突然高了一个八拍,“成绩并不能成为这部分同学的护身符,并不能成为他们任性大胆地去做出出格行为的理由!”
这一番话,针对性极强,就差直接报沈肆身份号码了。
整个实验中学符合皮延侠所言的也就一个沈肆一个温把酒,现在沈肆还抱着个被子站在跑操队伍最前面,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所有学生都竖起耳朵想听听皮延侠继续说说沈肆的出格行为,但皮蛋哥一句也没多说,直接让人放了跑操的音乐。
音乐一响,所有学生都整齐划一地跑动起来。
沈肆在跑道最前面,听到音乐响了也没有立刻动,他侧着声目光朝后看,等第一方阵的队伍快要跑过来时才终于动了起来。
他的动作看着好像很慢,脸上仍然是那副慵懒睡不醒的模样,长腿一跨,松松散散地就跑了起来。
沈肆跑步的姿势很是赏心悦目,就算是夹着个被子也不影响他身上那股子遥不可及的清冷感,他肢体摆动的幅度看着也不大,却在几个眨眼的功夫便甩掉了后面的方阵。
皮延侠这次罚了沈肆四圈带被子跑,温把酒作为始作俑者,其实还挺愧疚的,特地和徐亦菲用痛经请了假,只用站在旁边看着别人跑操就行。
温把酒的本意其实是好的,她甚至很早之前就在脑子里暗戳戳地分析了一波——
沈肆跑四圈,别人跑操就跑一两圈,那等跑操结束了,大部分学生肯定都回教室收拾收拾准备英语考试了,那时候没人看了,她就可以上去陪沈肆跑个两圈做补偿。
计划的挺合理的,就连她自己的弱鸡体力也考虑在内了,特地请假不参加跑操节省体力。
但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沈肆他妈的竟然还挺能跑?
温把酒手里捧着两瓶水,目光多少有点麻木。
学校的跑操速度基本上都是很匀速的,虽然谈不上快,但也不慢,基本上一个课间跑完两圈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是沈肆这个大bug,轻轻松松已经跑了两圈多下来了,他胳膊夹的好像不是被子,是空纸盒一样。
速度不减,神情也还是那副万事不经心的冷淡样,路过休息区时甚至还有空微微转头,漫不经心地看上一眼。
温把酒从这一眼看出了两个字:“就这”?拽王气质满格了。
休息区还有一个女生,长得挺漂亮的,也看到了沈肆飞过来的“拽王蔑视”眼神,一颗心砰砰直跳,盯着沈肆的身影看了好几秒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然后忽然凑近了温把酒,问:“同学你好,我能不能和你买一瓶水?”
温把酒手里捧着两瓶水,一瓶是给沈肆准备的,一瓶是给自己准备的,毕竟就算跑上两圈也够累的,虽然她现在应该是没有上场陪跑的机会了。
“为什么?你现在口渴了吗?”温把酒直女反问,满脸问号,站着观跑应该不可能这么消耗水分的吧。
那女生被问的脸有些红了,只开口自我介绍,“我是裴佳敏,艺术班的裴佳敏。”
裴佳敏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温把酒想了两秒愣是没想到在哪听过的,她对着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有点蒙圈,但是她想,按照基本的社交礼仪她也介绍一下自己那肯定没错。
“温把酒,理科重点班7班的温把酒。”
裴佳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她没有想到她都暗示的这么明白了,眼前这个女生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到底是装傻还是故意的?
难道她手里的水是特意要送给沈肆的吗?
但是不应该啊,沈肆被罚跑操的事情昨天晚上根本没有人知道。
裴佳敏心急如焚,眼看着沈肆第三圈已经结束,她实在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我喜欢沈肆,从进师大附中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他了。”裴佳敏直接暴雷给了温把酒一个炸。弹级别的消息,“这件事情可以说得上是众所周知,你真的没有耳闻吗?”
温把酒:……???!!!
我的个青天大老爷,这么刺激的吗?!
温把酒懂了,明白了,她将两瓶水直接塞到裴佳敏怀里,“你送!你快去送!我不要你钱,你加油!!”
裴佳敏:……?
裴佳敏只拿了一瓶水,展颜一笑,“太谢谢你了同学。”
沈肆的四圈很快就跑完了,他甚至比学校跑操的队伍还要先一步完成,完成后就将被子交给教导主任皮延侠,站在一边等跑操队伍全部跑出场。
裴佳敏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整理了下裙摆,看到学生和老师都陆续腿长后,望了眼沈肆的方向,然后害羞又坚定地走去。
温把酒除了斗地主,其实还挺爱吃瓜,不管是娱乐圈的瓜还是校园小八卦她都挺爱吃的。而现在,有一个可以当面吃瓜的机会放在她眼前,她当然要小心翼翼地跟进,胆大心细地吃第一手的瓜。
慢悠悠地晃到主席台后面,她谨慎地露出半个脑袋偷窥。
今日的太阳和风都很温柔,虽然天气还带着点凉,但裴佳敏已经穿起了师大附中的夏季校服,风吹过她的百褶裙,就连裙摆飘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她小跑着到沈肆面前,鼓足勇气递出一瓶水,“沈肆同学*,喝水。”
“沈肆同学”,没有冷漠地只称呼沈肆,加上同学二字,无形之中就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没有用“你喝水吗?”这种问话形式,而是直接“喝水”两个字,看似简简单单,但却隐隐间将拒绝的那个选项给隐藏起来。
这就是裴佳敏的说话艺术,也是她这么多年来能在整个年级里都有好人缘的原因。
不过这种语言魅力似乎对沈肆不怎么管用,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用。”
然后便越过裴佳敏,直接走了。
裴佳敏两手捧着一瓶矿泉水,傻愣愣地在原地看着沈肆背影。
跑操队伍早就跑出场了,学生和老师基本也都走光了,毕竟今天上午还有英语月考。
这不是她第一次受挫了,裴佳敏很勉强地笑了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动了,眼中含泪飞奔着跑走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温把酒:……
以为会是一场俊男靓女的校园爱情,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温把酒边摇头叹息边朝沈肆那走去,“肆哥,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这么漂亮一小姐姐你都给人弄哭了。”
沈肆回答的干脆,“我不喜欢。”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你都不喜欢?人家那腰这么细,那腿又长又白又直,还有那胸!”温把酒惊了,一脸震撼地看着沈肆,“这么好的身材你都一点不馋吗?”
沈肆从温把酒手里直接抢了水,声音挺冷的,“不馋。”
“你连她身子都不馋?”温把酒似惊叹似怀疑,“你太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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