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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花花！喜欢鹰鹰！”


    艾拉头顶的小花也变小了许多, 只是颜色更深，从原来粉嫩嫩的小花，现在已经成了红的发黑的颜色, 配上花心里那一圈层层叠叠的尖牙利齿，一般人看着就瘆得慌。


    “可是, 艾拉离不开花花，花花要跟艾拉在一起。”小家伙很认真的解释自己不跟雪鹰契约的原因，头上的小花跟着一晃一晃，好像在点头。


    亚历山大也笑了起来，“好的好的, 我明白。”以往都是别人求着来契约雪鹰，没想到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它都答应可以跟女巫契约了, 这几个女巫居然不要。


    说明女巫领主看人很准, 带出来的人心思纯净, 并没有什么私心杂念, 难怪才觉悟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进步飞快, 可以说是他三四百年来看到诸多天才也不过如此。


    看来，它这次替雪鹰宝宝们选的伙伴，还真是不错呢！


    小雏鹰们欢快地蹦蹦跶跶，叽叽咕咕地叫着啃光了自己的蛋壳, 又十分享受地吃着大雪鹰们投喂来的冰原蝮蛇魔核, 先前那十多条冰原蝮蛇尸体早就被大雪鹰们收拾掉了，挖出来的魔核留给幼崽们, 这会儿派上了用场，负责投喂的大雪鹰也是一脸满足, 感觉比吃到自己嘴里还香。


    等给小雏鹰们喂饱了出壳后的第一顿饭，小家伙们吃饱了就开始昏昏欲睡，亚历山大族长带着它们去早就准备好的鹰巢，希雅也开始安排人打扫战场。


    首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那个阿斯蒙蒂斯的邪灵就是奥兰王国的四王子路德维格，就算他长了一张路德维格王子的脸，那也肯定是邪灵在吞噬了王子之后，幻化成他的模样来作恶的。


    真不想给王室的人蒙上遮羞布啊，希雅无奈地想，但凡女巫们都已经长大，但凡自己的实力再强一点，肯定会借此机会撕了王室的脸面，揭穿他们迫害女巫的真相。


    可事实是，饭得一口口吃，事得一件件做。


    在自己根基不稳的时候，蹿得太高，就很容易遭到群起而攻。


    现在哪怕她已经喊出了女巫领独立的口号，王室还是捏着鼻子签署了封爵令，还让路德维格被拒婚后仍是“低声下气”地维持友好契约，可见他们也并无把握一举扫平女巫领的实力。


    一想到路德维格签署的友好契约，这么快就被他自己给撕毁了，希雅就忍不住想笑。


    和约，果然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被撕毁。


    就像他这个盟友，从一开始就打着要背刺的主意，死的真是一点儿都不冤。


    不过，也好在有他的这份和约，那是由王室供奉魔法师制作的魔法契约，当两个人都在上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会产生一种无形的力量约束，若是有一方违反契约，就会受到魔法反噬，被害者的族徽为印，将背约者的名字传回宫廷魔法师那里，势必受到王室的谴责和宫廷魔法师的追杀。


    可惜的是，从路德维格早就准备好的恶魔之心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守这份契约，打着借助恶魔之心的力量来逃避契约约束。那就只有他伤害希雅的份，而没有希雅能伤害他的份。


    可惜的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女巫们的力量。


    现在那份和约仍然安然无恙，那么死的就不是路德维格王子，而是阿斯蒙蒂斯的邪灵。


    希雅甚至可以对外宣称，是她们杀了这个邪灵，为王子和死去来的皇家骑士团成员们报了仇。


    就算是国王奥格玛五世，也没法拿着这份路德维格亲手搞出来的友好契约找她的麻烦。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不要脸到那个地步，认定她杀了路德维格王子，要兴兵报仇，她也不会退缩半步。


    三天后，经过鹰愁谷要塞在山林里的拉网式搜索，最后找回了一百二十三匹皇家骑士团的战马，龙鳞马是一匹都没剩，因为它的血脉缘故，路德维格在变异后对魔兽和有魔兽血脉的生物格外敏感，除了他身边最先中招的皇家骑士，就数着这些龙血马最先倒霉，被吃的一个不剩。


    至于那些早早潜伏在地底，辛辛苦苦打洞准备接应上面的冰原蝮蛇一起进攻威斯特城堡的蛇群，也都成了他的营养餐，才让他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吸收了大量的低阶魔兽魔核，膨胀成为一个庞然大物，险些攻破了雪鹰们的防守。


    最后，还捡回来了七个半死不活的皇家骑士。


    其中一个，正是当初自称猎手的拉里。


    也多亏有他先前在山脉里打探消息时的经验，留了点心眼，才能带着几个熟识的伙伴逃进了山岭中，躲进一个山洞里，才能活到被女巫领的士兵们找到。


    希雅让安娜给他们治好了伤，问起路德维格先前变异的情况，并告诉他们，是恶魔阿斯蒙蒂斯的邪灵吞噬了路德维格的灵魂，才带来了这场灾难。


    至于他们信不信，她就不管了，反正给了他们一个能够回去交差的理由，有这些人证，总好过让王室再栽个勾结恶魔害死路德维格的罪名给她。


    这事儿可真不是她做的。


    拉里和其他皇家骑士面面相觑，他们尚有亲人在王都，可以战死，却不能投敌，但是带着这样一个噩耗回去，真不知道奥格玛五世会不会也像路德维格一样，直接暴怒让人摘了他们的脑袋。


    希雅和善地看着他们，“既然你们都是亲眼目睹王子的变化，肯定知道他手里有恶魔的东西，你们只需要回去告诉国王你们所见所闻，国王就算要找，也该找那个给他恶魔物品的人。你们说对不对？”


    拉里小心地赔笑，“领主大人说的是，我们侥幸活下来，尚有诸多同僚的尸骨未曾收敛，不知领主大人可否让我们带走王子殿下和其他骑士们的尸体？”


    “很抱歉，没有尸体了。”希雅十分遗憾地说：“恶魔之力极具污染性，所有被恶魔所杀的人和生物，都要第一时间焚毁。当日还下了一场大雨，很多骨灰都被雨水冲刷走，所以，你最多能带走的，也就是一部分无法分辨的骨灰而已。”


    皇家骑士们当时是被路德维格生啃了脑袋，身体大部分都留着，后来被希雅帮忙给“火化”了，自然还留了点骨灰，唯独路德维格，那才真的是一点点儿渣灰都没留下来。


    她说一部分骨灰，可没保证这部分骨灰里，就有路德维格的一份啊！


    拉里等人无奈地赶着马车，拉着一马车用橡木桶装着的骨灰，离开了女巫领。


    若有可能，他们真的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这个地方了。


    皇家骑士团的幸存者离开之后，女巫领下了一场大雨，冲洗去了魔兽和皇家骑士们留下的血腥气味，让足足提心吊胆了十多天的领地居民们终于松了口气。


    鹰愁谷要塞的士兵们，也难得有了三天的轮休假期，可以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和赏金回去与家人团聚。


    大量的风狼皮、魔猪肉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魔兽皮肉都出现在了领地的交易市场上，因为正值盛夏时分，这些肉类都是装在领主大人亲手刻绘了冰霜符文的木箱里，被冻成了冰块，才不至于腐烂发臭。


    经历了一年饥荒期的居民看到这些魔兽肉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像在几个月之前，他们差点连黑面包都吃不上了，怎么现在就有了堆积成小山一般的魔兽肉可以吃？


    贝尔曼夫人如今负责管理女巫领的交易市场，她原本就是个擅长交易的贵族，贝尔曼子爵名下最赚钱的葡萄园和红酒坊都是她的手笔。


    如今看到领主大人居然慷慨地将魔兽肉分给领地的居民，算算这些魔兽肉能够在王都换回来的金币，贝尔曼夫人每发出一块肉去，都有种自己被割肉的感觉。


    败家，真是太败家了啊！


    让这些普通人吃魔兽肉，哪怕是最低等的魔兽肉，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啊！


    要知道，这些肉排经过精心烹调后，在王都一块就能卖出十枚金币的高价，对于调理和提升骑士的身体十分有效，多少贵族以前想花钱都买不到，现在却成了连平民和奴隶都能吃的到嘴里的大路货。


    希雅也没办法，实在是这次魔兽潮杀的魔兽太多了，其中有要塞士兵们杀的，也有被雪鹰杀死的，还有些是因为来得太多自相残杀了一番而死的。


    取出了魔核之后，这些肉如果不尽快处理掉，就会很快腐烂发臭，就算有希雅用符文打造的“冰箱”，可一来数量没那么多，二来速度也着实没那么快，倒不如先分割成小块，发给这些天来辛勤耕耘的农夫和奴隶们，少吃一点，也能够改善一下他们的体质，免得以后跟不上领地更高强度的建设工作。


    要知道，她这几天画那些冰霜符文，画的手都快断了啊！


    没办法，现在领地里的女巫们，能够驱动水系元素，凝结冰元素的，就只有她一个，别人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只能各自领了任务去忙自己的事，让希雅能够安心画符文做冰箱。


    哦，这个主意，还是那个憨货卡尔提出来的。


    出身穷苦的孩子，总是见不得浪费，当时就是他让要塞的士兵们收回那些魔兽尸体，扒皮剔骨取肉，能做成肉干的就做成肉干，不能的就先炖了烤了再进行处理，总之是无论如何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战利品。


    眼瞅着整个要塞都弥漫着烤肉炖肉的味道，还是没有足够的锅来处理这些魔兽肉，卡尔就忽然想起了领主大人。


    既然领主大人都肯纡尊降贵地带着大家一起用魔法种地，那是不是也有办法来保存这些魔兽肉呢？他虽然一直守在最前方要塞，但还是听说领主大人在对抗那只邪灵时，不光用上火球术，还能够将水凝结成冰墙冰盾，如果能够用魔法把这些肉冻起来，岂不是就能保存更长时间？


    卡尔脑子从来只有一根筋，想到就干，立刻去找了希雅，求领主大人出手保住士兵们缴获的魔兽肉。


    希雅先是一口答应下来，到了鹰愁谷之后，才发现自己答应得太快，那堆积成肉山的魔兽肉，让她全部冻上，保持冷冻得消耗多少魔力啊！


    卡尔就扛着个木箱过来，这木箱是双层结构，里面的小箱子装着肉，和外面的大箱子之间塞满了秸秆和干草，然后放上冰块，就能够维持里面的肉不会腐烂发臭。


    希雅好奇地问：“你们从哪里来的冰块？”


    卡尔耿直地回答：“是冬天从艾斯米亚河里挖出来的冰块，埋在地窖里，到夏天可以卖钱的。不过，这些冰块肯定比不上领主大人的魔法好用啊！”


    希雅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心疼这些能卖钱的冰块，而我就是个不花钱的免费劳动力！


    可自己的士兵，自己的领地，自己的战利品，她不出手的话，还能指望谁呢？


    可让她将那么多魔兽肉都冻起来存放也不现实，倒不如利用卡尔他们做的这些“冰箱”改良一下，不用容易融化的冰块，而是放入可持续散发出冰霜术的符文卷轴，那就可以让这个木箱变成真正的冰箱。


    好在威斯特家族的老祖宗冰雪女巫当初就是玩冰系魔法的，家族藏宝中的魔法书里，有一大部分都是与冰系魔法有关，除了魔法技能和魔法药剂之外，当然也少不了魔法阵和魔法符文卷轴。


    她先是在几个库房里刻下魔法阵，放入足够的魔核，这些仓库就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冷库”，用来储存这些魔兽肉。


    然后再制作一批小型的冰霜术魔法卷轴，放进“冰箱”夹层中，就能保证这些魔兽肉在运输和存放过程中不至于解冻变质。


    当然，为了便于储存，要塞士兵存放在冷库和冰箱里的都是大块的好肉，那些切下来的边角料，有些被剁成了肉丸过油炸透，密封起来也能放上十天半月慢慢吃。


    其他的，就被领主大人派人送去领地的交易市场，本地居民可以凭身份号牌每人免费领取一小块，再多的就得按照五枚铜币一块购买。


    哪怕这一块肉只有巴掌大小，可对于平民和奴隶们来说，以前可能一年都吃不上这么完整的一块肉，更何况这还是珍贵的魔兽肉。


    交易市场上人，很快就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从跟路德维格王子签署了和平友好协议之后，贝尔曼小镇北面的城门每天都会开放十个小时，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七点，允许领地内的平民和领地外的商人自由进出。


    当然，那些领地外的商人，都必须先到市场管理处的贝尔曼夫人那做好登记，缴纳保证金，才能获得出入证，否则一旦进入血肉荆棘城墙的范围，就会遭到攻击。


    一开始并没有商人敢进入女巫领来做生意，还是贝尔曼夫人派出一支商队，将贝尔曼庄园的红酒运出去销售，重金求购一些粮种和菜种以及各种生活用品，才吸引了几个商人带着货物进来贩卖。


    奥古斯特·布里奇斯就是蓝达港最大的商行布里奇斯家族成员，原本是听说路德维格王子被封为北岭公爵，前来就藩，便奉家族之命带着大批货物前来北地，想要重新打通这条商路，也为这位新上任的公爵送上一份厚礼。


    可没想到还没得到觐见王子的机会，就先遇到了贝尔曼夫人。


    贝尔曼夫人的家族也有人做水运生意，与布里奇斯家族打过交道，认得商队的旗帜和族徽，便热情地邀约他们去女巫领卖货。


    奥古斯特一开始没敢答应，跟女巫做交易？天知道会不会受到神明惩罚，或是被教廷裁判所追责，被打上与女巫交易的烙印，赚的钱还不够交罚款和赎金的。


    可贝尔曼夫人却说路德维格王子已经与女巫领签署了和平友好协议，还带来了由国王奥格玛五世亲自签章颁发的封爵令，王室已经认可了领主大人的继承权和正统，就算是教廷，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反应，还怕什么呢？


    奥古斯特犹豫了许久，结果却是在贝尔曼夫人拿出的一小瓶治疗药剂时，彻底失去了“原则”。


    他虽然没见过真正的魔法，可见过教廷神官们施展的“神术”，还见过他们发放的号称能治百病的“圣水”，里面都带着一股神奇的气息，就跟贝尔曼夫人手里的治疗药剂一模一样！


    圣水可治百病或许有些夸张，但日常的一些疾病和伤口在圣光术下的确恢复得极快，贵族们甚至觉得长期服用圣水可以保持容颜不老，延长生命……所以无论教廷收取的奉献金有多么坑，还是有人趋之若鹜心甘情愿地往这个大坑里跳。


    没办法，生命短暂的人类，永远无法抵挡长生的诱惑。


    圣光术也好，圣水也好，里面真正的治愈力其实都十分微弱，除非是红衣主教级别的大神官，施展大治疗术，消耗大量的神力，才能够实现肉白骨活死人这类近乎神迹的治疗效果。


    奥古斯特有幸见过一次，对这种圣光之力记忆十分深刻，完全没想到，被教廷斥为恶魔的使者的女巫，居然能做出饱含圣光之力的治疗药剂，而且这一瓶治疗药剂里的圣光含量，比普通的神官和主教都要浓厚得多。


    这到底是邪恶的女巫，还是圣女？


    他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商机，果断就拿着原本打算送去路德维格王子那的货物先去了女巫领。


    然后就见识到了路德维格王子和女巫领的“友好往来”，王子殿下甚至在魔兽潮来袭时，亲自带领皇家骑士团前往帕瓦尔山脉与魔兽战斗，包围奥兰王国的北大门。


    若是这一战胜利，想必路德维格王子的北岭公爵之位便可以坐稳，收获北地无数人的爱戴和拥护。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传说中的巨蛇来袭，路德维格王子并没有能够抵挡住这些魔兽，反而和皇家骑士团几乎全军覆没，死在了帕瓦尔山脉中。


    鹰愁谷守住了，威斯特城堡女巫觉醒时引动天象，魔力云如潮水般用来的奇异景象，震惊了所有人。


    相对于皇家骑士团侥幸活下来的几位骑士灰溜溜地拉着一车骨灰离开，威斯特军却放出了大量魔兽肉进入交易市场，高下之别，立刻让所有人对女巫领的实力开始重新估算考量。


    奥古斯特不由庆幸自己半路上先遇到了贝尔曼夫人，要不然他的货物送去北陵公爵府，那就只有打水漂的份，别说赚钱，连个声响都听不到。


    他干脆利索地将所有的货物都卖给了贝尔曼夫人，换取这些用冰箱装着的魔兽肉，顺便还随后提出了一个要求，“我们还打算沿途多采购一些新鲜的水果和肉类回去，如果能多送我们一些这种可以保鲜的冰箱就好了。”


    “反正这些木箱的材料在帕瓦尔山脉随处可见，成本也不高，多送我们一些没问题吧？”


    贝尔曼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们领主大人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位商人在一个海边城市，看到有人卖一颗珍珠，那颗珍珠被装在一个十分精致的木盒里，商人就要求连木盒一起买下。”


    “呃，”奥古斯特略略有点尴尬，仍是十分有礼地说，“这很正常，贵族之间赠送礼物，无论多么珍贵的物品，没有一个好的包装，都无法体现它的真正价值。反而有一些普通的的东西，如果有个十分精致的包装，却能卖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格。”


    “是啊，包装很重要。”贝尔曼夫人笑着说，“于是那个商人付了钱，拿走了木盒，把珍珠还给了卖家。”


    “啊？”奥古斯特呆住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开始不是要买珍珠吗？怎么最后交了钱，只要木盒不要珍珠了呢？


    “这个商人……难道不识货？”


    “不识货？呵呵，他恐怕是太识货了吧！”贝尔曼夫人指了指地上的“冰箱”，斜乜了奥古斯特一眼，“奥古斯特先生，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觉得，这个木箱就是普普通通的木箱，不值钱可以当添头白送给你的？”


    “啊这……”奥古斯特尴尬地笑了笑，“我可以买，你开个价吧！”


    贝尔曼夫人秀美的眉毛轻轻扬了扬，“这木箱里可装的不是一般的冰块，而是附上了由我们领主大人亲自制作的冰霜魔法符文卷轴，可以保持箱子里的食物在十分钟内迅速冷冻，保鲜时间长达三十天。”按照希雅的说法，如果有更多的魔核持续输入魔力，这个冰箱能够保温的时间还可以更长。


    不过贝尔曼夫人并不建议她那么做，普通的平民根本买不起魔兽肉和需要用冰箱速冻的生鲜食物，而贵族并不在乎更长的保鲜时间，而在乎独属于他们的稀有珍贵食材。


    有了这个冰箱，王都和其他地方的贵族，就能在炎炎夏日里吃到来自北地的魔兽肉，来自西海岸的海鲜，以及南方的水果等等。若是希雅把这箱子做得太坚固经久耐用，那她们还怎么赚钱？


    “奥古斯特先生，您走南闯北，见识过的贵族和商户远比我多，不知道您以为，这个冰箱卖多少钱合适呢？


    奥古斯特恍然大悟，难怪她们会拿出魔兽肉来吸引人注意，就是为了让人知道，她们有这种神奇的魔法造物可以冷冻保鲜贵重食材，这对于布里奇斯家族来说，真的是个无法抵御的诱惑。


    他们的商行遍布整个大陆，南北各国，甚至还有海船出海远洋贸易，都为家族带来的巨大的利益，可在运输的过程中，难免会有损耗，家族也曾为此不惜重金购买一些有储物功能的魔法造物。


    可那些有储物功能的魔法造物，价格都十分昂贵不说，还必须要用魔力催动，没有初级魔力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打开。


    家族当然有培养魔法师的计划，可这个计划实现的概率太低，加上教廷这几百年来对女巫和魔法师的各种猎杀，让他们就算培养出了一个初级魔法师，也不敢对外声张，只敢放在远洋商路上，让他们出海贸易，以免被教廷发现。


    可是他在女巫领看到了什么？！


    十几枚银币一瓶的治疗药剂，带到蓝达港至少能翻十倍！


    还有这个粗制滥造却效果卓著的木制“冰箱”，竟然是完全不需要用魔力催动，普通人就能使用的魔法造物。


    这对于布里奇斯家族来说，比什么金箱子银箱子更值钱。


    可要让他来开价，他还真不知道说个什么价钱好。


    报高了，自己得大出血，报低了又怕被对方嫌弃，认为自己在贬低女巫们的价值，尤其是贝尔曼夫人再三强调，这些冰箱可是女巫领主大人亲手制作的魔法造物，光这一点，就至少值一百枚金币。


    可要是他拿一百枚金币买个木箱……这里堆放着至少有几百个木箱，都买下来的话，他真是掏空身所有钱袋都不够啊！


    他只能谨慎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领主大人的造物，当然是无价之宝。可现在这些木箱，主要也是为了装货，并不算结实耐用，这价格上，能不能优惠一点儿？否则这么多，我真是买不起啊！”


    贝尔曼夫人对他现在的态度很满意，这个大商人从一开始对女巫领避之不及，想要去抱王子的大腿，到现在却态度一个大转弯，把定价权完全交了出来，那可商量的地方就多了。


    “我们领主大人的意思是，这些冰箱可以给你——代理销售。”


    她慢悠悠的一个大喘气，让奥古斯特从白捡的喜悦到不解的懵逼，心跳大起大落之间，差点就想吐血了。


    “什么是代理销售？”


    老实说，贝尔曼夫人第一次听希雅说的时候，也是一脸懵，比奥古斯特好不到哪里去，可她现在却充满了优越感，可以在这位大商人面前秀一把。


    “你只要签下这份魔法契约，就可以带走这些装好魔兽肉的冰箱，然后无论你是去王都销售，还是蓝达港销售，卖完以后，再用金币或者我们需要的货物来冲抵这些货款。当然，冰箱给了你，你是自己用，还是卖给别人，我们不管，只要你按照我们的定价销售就行。”


    奥古斯特的心脏又开始狂跳不已，似乎看到了一座金山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哪怕明知道这金山里可能有坑可能有毒，却依然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那你们的定价……是多少？”


    “不多，”贝尔曼夫人笑颜如花，仿佛看到了一条大鱼上钩，“五枚金币一个冰箱，很便宜吧？”


    奥古斯特点点头，的确比他预期的低一点，按照大陆奢侈品消费的价格与包装的比例来说，这一个木箱里装着的魔兽肉至少超过一百枚金币，而维持它们新鲜程度的冰箱才卖五个金币，着实不算贵。


    只不过，这冰箱也就能存放一些贵重食材，普通食材放进去，还没这个冰箱的贵，那就真的亏死了。


    “那魔法契约，可以先给我看看吗？”


    如此暴利的诱惑，不得不让他怀疑，这是不是有什么陷阱？教廷的人不是说，女巫是与恶魔签订了协议，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才会获得超出凡人的力量。


    那么，女巫给他的这份协议，不会也是恶魔的诱惑吧？


    贝尔曼夫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起来，直接将魔法契约卷轴扔给了他，“你可以仔细看看，这只是一份普通的商业合作契约。你可以放心，我们领主对别人的灵魂没兴趣，更没有养恶魔的打算，不会让恶魔把你带走的。”


    她的取笑并没有能够驱散奥古斯特心里的担忧，他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这份魔法契约，确定的确只是约束交易双方的履约行为，并没有什么跟灵魂有关的暗语或者图案，他这才略略安心了一点。


    这份契约的内容，跟贝尔曼夫人先前说的一样，他只需要付出这批货物总价四成的定金，就可以带走这批货物，等他带回蓝达港或者其他地方将货物卖出后，再送回剩下的欠款或者以女巫领需要的货物冲抵欠款。


    条款明晰，责任明确，就是这违约条件——若布里斯奇家族私吞货物，不履行支付尾款的义务，将会受到女巫的诅咒，为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贝尔曼夫人看着他犹豫的模样，嗤笑一声，“怎么？奥古斯特先生这是还没签约，就已经在担心违约后要接受的惩罚了吗？只要你不违约，那就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惩罚啊！”


    奥古斯特点点托，却还是忍不住问：“我就是想知道，这女巫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会有什么后果？”


    贝尔曼夫人笑着，视线从他的脸上，向下掠过他的胸膛、腰腹，轻飘飘地朝下面瞥了一眼，“你不会想知道的。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反正，如果被女巫诅咒，能够快速的死去，都是一种幸福的解脱。相信我，你绝对绝对不会想尝试体验的。”


    奥古斯特背后多冷汗都下来了，干笑了一声，说：“那当然，那当然，我们布里斯奇家族从来做生意都是童叟无欺，一诺千金，绝对不会违约的！”


    他痛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的女巫领领主印章处忽然闪了闪，卷轴上慢慢显露出一个漂亮的签名，正是如今女巫领领主，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女公爵的名字。


    女巫不愧是女巫，还能用如此神奇的魔法来签名。


    两个签名完成，契约卷轴上闪过一道白光，奥古斯特能感觉到自己脑海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却不敢探究，赶紧和贝尔曼夫人谈妥了交易后，就匆匆领着人去搬箱子。


    做生意和打仗一样，商机稍纵即逝，每一步都要领先他人，才能赚取最大的利益。


    奥古斯特很清楚，就是因为女巫领目前还在教廷的黑名单上，不能自己出去交易，才有他们赚钱的机会，他现在得抢在其他商人反应过来之前，牢牢地抓住这些女巫们的心，争取独家垄断她们的魔法造物销售，才能为家族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那样他以后在家族的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争一争家主的位置呢！


    奥古斯特兴冲冲地离开，贝尔曼夫人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今天演戏的时间太长，消耗了她不少的口水和精力，总算不负领主大人所托，完成女巫领对外的第一笔大生意。


    光是看那位来自蓝达港大商行的豪商前倨后恭的样子，最后签署魔法契约是战战兢兢的模样，贝尔曼夫人就觉得自己今天的辛苦完全值回了票价。


    感谢领主大人，这个买木盒还珍珠的故事，讲得可是真好啊！


    要是换了从前，说不定她还真的会被那个奸商忽悠了，以为冰箱不值钱，白白便宜了他呢！


    不过如果换了她是故事里的那个商人，一定不会归还那枚珍珠，精致漂亮的木盒她要，珍珠她也要。


    笨蛋才做选择，而她选择都要。


    只是不知道，领主大人为什么也会觉得，那木盒的价值超过了珍珠呢？


    难不成，木盒的材料，也是一种魔法造物？


    真是可惜，她怎么就没能觉醒魔力呢？否则她岂不是也可以像领主大人一样，只需要靠制作魔法卷轴和治疗药水，就赚回无数金币！


    第32章


    路德维格的死讯, 终于传回了王都。


    奥格玛五世坐在黄金王座上，低垂着眉眼，看着坐下石阶上, 透过窗户投下斑驳的阴影，已经沉默了许久。


    不过十来天前, 他才收到路德维格的信，还信心满满地向他保证，已经发现了威斯特家族神器和宝藏的线索，只要给他时间，一定能找出女巫觉醒的秘密。


    当时, 他还在为女巫领接二连三出现魔法种子的觉醒而震惊，对路德维格充满期待, 如果能找出这个秘密, 掌握魔法种子觉醒的手段, 那他就再也不必担心教廷的威胁, 更不用说那些居功自傲的大贵族们。


    没想到, 再次得到消息，便是路德维格的死讯。


    他那个俊美不凡, 品行高尚的小儿子，竟然会被恶魔阿斯蒙蒂斯诱惑污染，成为邪灵控制的傀儡，吞噬了自己的骑士团不说, 最后还死在了女巫和雪鹰的手里。


    甚至, 连具尸体都没能留下。


    听拉里他们说完，都不用请宫廷魔法师来验证血脉, 奥格玛五世就知道，他们带回来的骨灰里, 肯定不会有路德维格的。


    邪灵之死，就算有尸体留下，肯定也会被焚烧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半点痕迹，以免造成二次污染。


    所以，他的路德维格，真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彻彻底底，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以供缅怀。


    “菲利克斯，陪我去你弟弟的房间看看。”


    奥格玛五世沉默了许久，终于叫了三王子一声。


    虽然几位王子在十八岁成年后，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庄园和住所，可在王宫中，依然保留着他们当初的房间，还有不少曾经用过的东西。


    “是！”菲利克斯上前，看到父亲伸出手来，连忙扶住他，朝着太阳宫后面的一幢楼走去。


    从国王的宫殿到王子们的居所，要穿过一条长廊和一个花园，长廊上方有密密纠缠着的藤萝遮蔽阳光，使他们不至于被曝晒在七月的烈日下。


    花园中的水池喷泉朝着四面喷洒水花，水雾折射出阳光的虹彩，落在园中的花草树木上，显得草叶愈发清翠欲滴，花朵争奇斗艳，都是寻常人难得一见的名贵花卉。


    奥格玛五世此时却无心赏花，缓缓前行，他的视线从长廊两侧的石板浮雕上一一掠过，能够在这条长廊上留下浮雕画像的，是奥兰王国历代国王和英雄先贤，他们为王国的开创和扩张，立下了无数功劳，也留下了许多令人敬仰的传奇故事。


    长廊尽头，在奥格玛一世的浮雕画像对面，是一个穿着火红色铠甲的骑士画像，那个骑士英武俊美，左手中的盾牌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雪鹰，右手里的长剑上，射出火焰的光芒，恍若天神一般。而他身后的皑皑雪山上，隐约有个女人的身影，与冰雪融为一体，若是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可此时奥格玛五世就停在这副画像面前，透过那座冰山，看着那个藏在火焰骑士身后的女人。


    冰雪女巫。


    当初的奥格玛一世，并不是奥兰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甚至连前十都排不进去，只是当时国家内乱，又有北方部落联盟入侵，王室的成员死了十之七八，连王都都岌岌可危，这个出身旁支王族的威廉·奥格玛才会挺身而出，在一众乱世英杰的辅佐下平定叛乱、驱逐北方蛮族，重新划分贵族封地，使奥兰王国进入了奥格玛王族统治时期。


    那时若是论功行赏，火焰骑士哈尔艾丹·威斯特的功绩足以被封为公爵，可因为他执意要娶一个女巫，受到教廷的抵触，奥格玛一世不得不给予他北方足以媲美公爵领的封地，却只封了个侯爵的爵位。


    就算这样，对冰雪女巫的身份，贵族之中亦是讳莫如深，大家不提就当不知道，教廷是真打不过就当没看到。


    到火焰骑士死后，冰雪女巫离去，但她的威慑力，依然持续了三百年之久。


    若不是这三百年来冰雪女巫音讯全无，威斯特家族不断衰落，如今又面临着一场灾难的威胁，奥格玛五世是真不想去触碰这个对于王室而言禁忌一般的存在。


    哪怕威斯特家族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觉醒女巫血脉之后，也将成为王室最大的威胁。


    奥格玛五世沉默驻足许久，久到菲利克斯都有些担心地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才从那些古老的传说中回过神来，指着那副画像说：“这就是威斯特家族的开创者，火焰骑士和冰雪女巫。”


    菲利克斯有些意外，他是知道这幅画像的。奥格玛一世的时代，英雄辈出，火焰骑士只是个侯爵，却能够留下与国王相伴的画像，已经很离谱，所以当初他还特地瞻仰过这位传奇人物的画像。可是上面居然还有冰雪女巫？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只看到一个威武的男人，根本没看到冰雪女巫在哪儿。


    他从小到大在这条长廊上来回跑过不知多少次，也曾听说这是他的历代祖先和王国先贤们的画像，可以说是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的，当然也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比如魔法与女巫的关系，觉醒魔法师和血脉术士的区别等等，所以才会生出向威斯特家小姐求婚的念头来。


    可没想到，不光有四王子跟他争，两人居然还都被希雅拒绝了。


    现在，已经死去尸骨无存的弟弟，构不成威胁后，倒在他心里留下几分唏嘘和同情。


    看你爱争吧，事事抢着出头，结果可好，跑得快的死的也快，只能留下我来继承你的东西，替你孝顺父王了。


    奥格玛五世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对魔力的感应能力还是太差，这样下去，恐怕连大骑士都很难晋升。”


    冰雪女巫在浮雕中的影子，是她亲手留下的一种魔法印记，只有魔法师和对魔力元素达到一定感应力的人才能看到她的身影。


    当初路德维格就能看到，可惜……老三有心气，却实力不足，还毫无自知之明，真是让他头疼。


    “走吧！”他也懒得再教训这个儿子，径直走过长廊和花园，走进了后面的四王子居所。


    路德维格留在王宫住处里的东西并不算多，大多是他儿时用过的东西，让奥格玛五世看了，也忍不住心酸起来。


    “可怜的孩子……”


    他的长子，大王子安布罗斯如今还在南征前线，从老威斯特侯爵死后，第二批征调到前线的贵族，大多出工不出力，导致战事胶着，原本打下的几个城池都丢的干干净净不说，若不是安布罗斯带着皇家骑士团镇守，恐怕连自己的国土都要丢了。


    那些突然变得凶蛮残暴的雨林土著，一改从前几百年来的胆小懦弱，竟然敢走出雨林偷袭奥兰王国军，正是因为他们的巫师掌握了黑暗魔法，用毒药和邪恶的巫术残杀老威斯特伯爵大军。


    奥格玛五世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后悔和怨恨之心，如果当初老威斯特伯爵肯交出冰雪女巫的宝藏，或是与王室联姻，他也不会隐瞒这重要情报，以为可以借此逼出威斯特家族压箱底的宝藏，却没想到真的断送了王国最有力的一支强军，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


    现在，还加上了路德维格的一条命。


    无论女巫领主话说得多么好听，把路德维格的死推在恶魔的身上，都无法抹去他死在女巫领的事实。


    而他这个身为国王的父亲，为了王国，却不得不暂时咽下这口气，不能替儿子报仇。


    菲利克斯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女巫的坏话，口口声声说路德维格死于女巫之手，要替他报仇，甚至主动请缨去接管路德维格的领地，以便就近监视女巫领主，等待教廷圣骑士一起讨伐女巫领。


    奥格玛五世听得有些厌烦，突然说：“教会最近从全国招收了不少六岁以上孩子进教堂学习，你知道吗？”


    “呃？听说过一点，”菲利克斯有点懵，“他们收了那么多税，拿出一点来教贫民的孩子读书，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


    奥格玛五世却摇了摇头，“路德维格来信说，那个塞西尔主教，曾经用一种魔法药剂去激发孩子们身上的魔法种子，用了许多孤儿做实验，最后激活了一个女巫，魔法潜力等级非常高。”


    菲利克斯一惊，“你是说……教廷……教廷也打算拿他们做实验？”


    奥格玛五世疲惫地点点头，“要不然，你以为，教廷会放着女巫领在那里不管？他们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才会顾不上那边。”


    他没有说，视线却是落在了路德维格房间中的书桌上。


    那上面还摆放着几本书，是路德维格没有带走的，其中一本，就是光明神教的《救世书》。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本书，可路德维格桌上的这本，装帧精美华丽，封皮上用金线铭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却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走到桌前，翻开这本书，不料除了扉页上两行古怪而陌生的异族文字之外，竟然全篇都是空白。


    “路德维格从哪里弄来这么本书？”菲利克斯还在震惊于教廷的做法，看到奥格玛五世翻着空白的书页脸色沉重，就凑上前随口说了一句，“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信教了？是打算自己写日记吗？”


    他自以为随口猜度的一句话，却让奥格玛五世郑重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救世书》，除了封面之外，这……应该是恶魔之书。上面是恶魔文字！”


    有善就有恶，有光就有影，这个世界既然有光明神，就少不了恶魔的影子。


    奥格玛五世原本以为恶魔阿斯蒙蒂斯之说，是女巫甩锅的借口，满怀悲愤却又无可奈何，现在，却发现自己的儿子，似乎真的与恶魔有关，就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祖先留下的预言里，曾经说过：“当光明隐退，黑暗袭来，大地将陷入灾难之中……”


    “饥饿、瘟疫、灾荒……


    恶魔的使者洒下灾难的种子，


    收割凡人的恐惧与灵魂，谱写成地狱的颂歌……”


    他以为，那是因为女巫与恶魔的交易，带来的灾难，可现在，却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恶魔之书？”菲利克斯吓了一跳，眼神闪烁了一下，“难道……路德维格……”


    “不准说出去！”奥格玛五世严厉地打断了他，“路德维格是为了抵御魔兽潮而牺牲，还有皇家骑士团的勇士们，他们都是为了王国牺牲的英雄，即使被邪灵玷污了他们的身体，最终他们的英灵亦是永垂不朽！”


    他为路德维格和皇家骑士团的行为最终定性，给牺牲的骑士们发放的英勇勋章，给他们的家人抚恤金和荣耀加身，就不能让恶魔阿斯蒙蒂斯的事再被人翻出来，就算菲利克斯也不行。


    为此，他甚至不得不捏着鼻子忍着气给女巫领主同样的嘉奖，以表彰她击退魔兽潮，为路德维格王子报仇的英勇行为。


    同时，也隐晦地告知教廷，再击退魔兽潮的过程中，听说女巫领又有好几个人觉醒了魔力池。


    教廷不是想研究怎么激活魔法种子吗？甚至连女巫都没时间去对付，现在好了，女巫领的觉醒效率如此之高，肯定有什么秘法，你自己研究，还不如去研究女巫的成果。


    路都指给你了，走不走，就看你自己的了。


    反正，现在他这里是损兵折将，还有南方的战事未了，暂时没精力去对付女巫领了。


    原本还想封锁女巫领，禁止其他领地向女巫领提供粮食和生活用品，可奥格玛五世一算账，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办法。


    大多数贵族领地原本就可以自给自足，尤其是威斯特伯爵领，在没有遭受天灾之前，还是奥兰王国最富庶的领地，产粮大户，是别人需求他们的战马和粮食，而不是他们依赖王国的物资产出。


    封禁女巫领的话，最终吃亏的，只会是王国军，尤其是皇家骑士团。


    奥格玛五世可不想拿自己的声望来赌那些贵族们的品格，他相信，就算他下了禁令，除了皇家骑士团，其他的贵族只要有利可图，是绝不会放弃与女巫领的交易的。


    贵族这种生物，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跟魔鬼直接做交易他们都敢，更何况一个还是国王曾经亲自授勋过的女巫领。


    他们能想出一千一万个办法绕开禁令，甚至还能够借机避开交易税，私底下买卖能够赚得更多。


    到时候，亏得只有他自己。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商人从女巫领运出来大批的魔兽肉贩卖，还用了能够冷冻保鲜的魔法冰箱，让王都得贵族们大开眼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那些售价高达十几枚金币一磅的魔兽肉抢购一空。


    就连宫廷魔法师拿到冰箱后，也对里面的冰霜符文赞不绝口。


    只是，他们研究了半天，也无法仿制出来。


    没办法，那冰箱是用帕瓦尔山脉的树木打造而成，看着普普通通，可里面的符文却是用冰原蝮蛇血和一些帕瓦尔山脉特产的草药汁制成的墨水绘制而成，他们就算能破解这些符文阵图的结构，也无法拿到最关键的墨水材料。


    这钱，就只能看到赚不到了。


    奥古斯特卖到王都的冰箱，几乎一大半都是被这些宫廷魔法师买去，花费了不少钱得出这个结论，让他们十分无奈，好在冰箱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贵，倒是让他们生出了用这个来保存魔法材料的心思。


    毕竟，就算魔法师可以用具有储物空间的魔法器具，诸如储物戒、储物手镯、储物腰包之类的，可这些储物空间并不能使时间和空间停滞，放进去的东西一样会变质会腐烂发臭。


    而他们用来制作魔法药剂和炼金术使用的很多魔法材料，都需要新鲜的才能保证不会失去活性和里面的魔力元素。以前他们就很是为此头疼，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去采购活物，甚至亲自去采集一些魔法药草，为此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可是远远不止一个魔法冰箱的价格。


    现在好了，有魔法冰箱的话，他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炼金室里继续研究试验，让人在捕获猎物或采集到药草后直接用魔法冰箱储存后送回来就行。


    为此，他们还特地向布里斯奇家族订购了一批5°冰箱，没有达到冰点，却足以让药草不失活性地保存十五天以上，足够将其运送回王都。


    奥格玛五世为此庆幸不已，好在他没贸然下达对女巫领的禁令，看看人家早有准备，推出来的布里斯奇家族做代理销售，就连宫廷魔法师都跟他们订货，如果他禁止与女巫领交易，他们只是跟布里斯奇商行交易，又与女巫领无关，逼得急了他们私底下交易甚至连交易税都可以免了。


    而且……冰箱还真的蛮好用的。


    魔兽肉也挺好吃，他连着吃了七天后，感觉自己停滞已久的魔力感知终于提升了那么一点点，若是能够一直吃下去，说不定他也有觉醒魔力的一天，那就可以突破大骑士巅峰，升级后连着寿命也可以提升几十年。


    难怪布里斯奇商行打着“养生健体”的口号卖魔兽肉，卖出天价去也有无数贵族趋之若鹜。


    可惜，这次魔兽潮过去以后，听说就不会再有这么大批的魔兽肉供应，价格只会涨不会跌，所以大家的抢购热情更高，甚至提前预付定金等着布里斯奇商行的下一批魔兽肉和冰箱。


    其他商行的人简直眼睛都红了，眼看着布里斯奇商行赚得盆满钵满，哪里还会顾忌国王和教廷对女巫领的忌惮呢？


    几乎是在布里斯奇商行卖空魔兽肉的当天，就有十来支大大小小的商队，悄悄地前往女巫领。


    贝尔曼夫人在接到这一批商队到来的消息时，终于松了口气。


    她一直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难怪领主大人敢放皇家骑士团的幸存者回王都，连王子死了，国王都没封锁女巫领，甚至都没阻拦这些商队前来交易。


    一开始她还担心会放进密探来，希雅却笑，“你以为现在领地里王国密探就少了吗？”


    “只要我们拥有足够的实力，让他们看到，反而能够让他们更加谨慎小心，不敢贸然出兵，否则再打不过的话，国王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王室一旦脸面扫地，就会出现更多的贵族拥兵自重，不再履行纳税的义务，会使国王的统治更加艰难。到那时，他要头疼的，可就不止一个女巫领了。


    贝尔曼夫人不理解，是因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局限。


    希雅却是从小学习过几千年历史的人，深知这种分封制王国的弊端，在这种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的王国贵族议会制度之下，国王的权力并非绝对权力，还有贵族议会的制衡，就连收税和征兵，也都得依靠下面大大小小的贵族们才能执行。


    所以她一宣布女巫领独立，就压根没打算再向王室交税，结果国王还是让路德维格送来封爵令给她授勋，就是不想让她成为那个破例的“先例”，给其他贵族带来不好的影响。


    看来王国和教廷现在的麻烦还不少，所以才能容忍她这样的行为，给了她发展的时间。


    由于当初老伯爵带走了领地大部分的士兵，战败后几乎全军覆灭，导致领地如今的人口失衡，缺少大量青壮男子，希雅在带领女巫们使用魔法种田，开荒催生，度过了开头最困难的粮荒之后，就开始将土地分给了农民和一部分奴隶，让他们自己耕种，以便领地走上正常的发展道路，而不是完全依赖女巫们的魔法。


    毕竟，除了日常练习技能消耗魔力之外，女巫们如果大量高强度使用魔法，用魔晶石补充消耗的魔力，那代价可是比催生出来的粮食高的多。


    如今有这些商行运来大批的货物做补充，就正好能够让女巫们腾出手来，做她们应该做的事。


    比如，学习。


    希雅是血脉术士类的魔法师，自带血脉传承技能，能达到什么高度完全看她的血脉纯度，而其他的女巫们，除了迪丽丝母女之外，都是正常的觉醒魔法师，必须通过学习魔法技能，感知魔力元素，扩大魔力池来提升自己的魔法等级。


    而安娜和茱莉娅，甚至包括卡尔，以前都是大字不认得一个的文盲。


    安娜还好一点，她以前当过哑巴和聋子，为了理解其他人的意思，她拼命地学习，虽然不识字，理解能力却是超强，加上她的圣光之力似乎还点开了智慧属性，简直跟开了挂一样，不光能够过目不忘，还能举一反三，可以说是希雅带的最省心最聪明的学生了。


    另外两个就比较让人头疼了。


    一个小石猴，一个大地之熊血脉魔剑士，都是土系魔法类的，脑袋也跟石头做的差不多，经常气得希雅额角青筋直蹦，最后只能交给安娜去替他们补课。


    茱莉娅其实很机灵，学东西也不算慢，可就是坐不住，对于繁复的魔法符文更是没有耐心去理解，学到一点儿东西就会跑去果园找她那些小猴子伙伴们炫耀，听说还拉着迪丽丝帮忙催生果子，逗猴子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学习的时间。


    卡尔是真的不懂，他现在也有二十一岁了，小时候没学过的东西，现在再理解起来就变得十分困难，哪怕他比茱莉娅用功一百倍，最后甚至还没她学的快，就更不用说安娜了。


    不过他不光自己学，还带着其他的骑士学，甚至教给他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告诉他们，领主大人以后需要的人，都得会读书识字，能写会算，否则就连个仆人的伙计都找不到。


    是的，因为希雅最近就在给城堡里的仆人们先普及认字率，让他们将最近颁布的一些条令都牢牢记住，每次还要在发布告示时轮流在告示板前向领民们宣读，不认字不会读的，就只能去庄园种地了。


    要知道，威斯特城堡的一个最普通的洒扫仆人的工钱都比一个农夫全年种地的收成要高，更何况时不时还有各种福利和打赏，甚至会超过工钱也说不定。


    这种又轻松又赚钱的活，如果因为不识字而被辞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就连普通平民，也有人因为识字会算数，通过招工告示被女伯爵招聘进了工厂。


    以前他们还不知道工厂是做什么的，后来才知道，这个新成立的工厂，目前大多是由那些曾经搭建过哨所木屋和防御箭塔的木工们组成，专职在做一种叫“冰箱”的魔法造物。


    这些工人们只需要做好冰箱的外壳，最后再放入领主大人绘制的冰霜魔法符文卷轴，就会变成一个能够速冻食物保持新鲜的神奇冰箱。


    据说，这东西在蓝达港和王都都卖得很火，无数贵族和商人们都捧着大把大把的金币求购，结果都是供不应求。


    所以领主大人才开办工厂，准备扩大生产，除了招收木工之外，又开始招收会计和管理人员，显然是准备长期做下去。


    冰箱厂的工人们除了底薪之外，还有提成，这是以前任何一个领民都没接触过的概念，等他们知道，自己做出的冰箱，每做好一个通过验收，都能额外得到两个银币的奖励，做得越多得到的越多，那积极性别提有多高了。


    以前那些偷懒的摸鱼的混日子的工人，现在都混不下去了，眼看着别人干得多就能拿得多，自己再偷懒，最后算工钱排在倒数第一，完不成任务就会被辞退，那谁还敢偷懒呢？


    这些木匠里，有不少原本都是跟领主签过卖身契的，他们所有的劳动所得都归领主所有，而自己仅能得到饿不死的食物和少得可怜的工钱。


    希雅就让人发布了一条政令，无论平民还是奴隶，在工厂的薪资平等领取，奴隶可以用自己赚到的薪水，分期赎回卖身契，待偿还完毕之后，便可以获得自由民身份。


    不仅如此，种植园里的农奴如今也分到了土地，也可以用收获的粮食和蔬菜抵债，偿还卖身契所需的赎金，还完之后，同样可以获得自由民身份。


    要知道，在现在的贵族领地中，奴隶的人口数量甚至超过了自由民的数量，他们不能应征入伍当兵，不能做工赚钱，只能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过着最底层的生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随时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这些平均几十个银币一个的奴隶，人命的价格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冰箱。


    希雅在看过他们麻木的眼神，低下的工作效率之后，就决定要“解放”这些奴隶。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圣母，而是因为解放他们就等于解放生产力，当他们看不到希望时，成日挣扎在死亡线上，又怎么可能好好干活。


    如果不能解放奴隶身份，就算那些土地分给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好好耕种，而她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让女巫们种地。


    这性价比着实太低。


    从冰箱的暴利开始，希雅就下定决心，还是让女巫们做女巫才能做的事，比如迪丽丝，催生几十亩麦田，赚取的利润，还不如几盆草药制作的魔法药剂和魔法墨水来得多。


    城墙都建好之后，小石猴茱莉娅的工作就变成了铺路。


    卡尔和她带着要塞的工兵团，先是将各个要塞之间的道路重修了一遍，然后就开始修从威斯特城堡到领地中的三个小镇，以及各个农庄的道路。


    对于穿越来的希雅而言，“要想富，先修路”，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至理名言。


    现在还没有机会让她去修通往王都和其他贵族领地的道路，她就先把自己领地内的道路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有卡尔和茱莉娅在，一个夯实地面，砍平山丘，画出道来，一个则化泥为石，直接将地面变成了宽阔平整的石板路，再用水一冲，那叫一个纤尘不染，干净整洁，简直比许多人屋里的地板都要干净锃亮。


    迪丽丝还和艾拉一起，帮着从山里移植过来的大树固根稳住生机，然后开枝散叶，给路面遮蔽大片的阴凉，形成希雅口中所说的“林荫大道”。


    从这条由威斯特城堡通往交易中心的林荫大道开通的第一天开始，就成了领地的一景，吸引得外地商人们每天都要上去走一遭，羡慕不已，说是就连王都的中心广场，都没有这条林荫大道平整干净。


    只是可惜，外面没有像茱莉娅这么厉害的女巫，能够化泥为石，修建出这么漂亮的道路来。


    结果女巫领就趁机推出了火山灰水泥，只要将这种水泥用沙子和水搅拌成泥，用来铺路，等晾干之后，也能形成类似石板路一样的“水泥路”。


    希雅让人在城门口铺了一条用火山灰水泥铺成的人行道，虽然没有茱莉娅的魔法石板路那么漂亮，但平整干净，硬度合适，也让外来商人们大开眼界，纷纷下订单求购。


    这本是希雅当初让人从阿乌尤尼峰下挖回来的火山灰，准备做成水泥来修补城墙的，没想到白捡了个小石猴茱莉娅，能够施展石化类魔法，就比用水泥方便得多，结果省下来的水泥就堆放在仓库里占地方，一直到这时才终于派上用场。


    她们有魔法，外面的人没有魔法，当然可以用这些水泥铺路刷墙，一样方便实用，还物美价廉，价格比用真正的石板铺路可便宜多了。


    有点眼光的商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商机，要知道魔法冰箱那是只有贵族才能用得上用得起的，可这火山灰水泥，却是任何人都能用得上也用得起的，哪怕价钱低，可这市场却是比魔法冰箱要大出不知多少倍去。


    布里斯奇家族先前占据先机，吃到了第一份蛋糕，在魔法冰箱上赚得巨额利润，早就让他们看红了眼，这下水泥的事，可是没人愿意落在后面。


    不说销路，他们买回去，先是给自己主家的贵族庄园修路修城堡，就能省下一大笔开销，若是推广出去，还不知能赚多少钱呢。


    于是，继魔法冰箱之后，这个丝毫不带魔法的火山灰水泥，就成了女巫领的第二项畅销商品，甚至有人都卖到了蓝达港，在港口维修工程中大大地出了回风头，也吸引了不少经营海运生意的商人们。


    希雅盼望已久的海鲜还货们，就是跟着这些从蓝达港来的商人们，一起送到了女巫领。


    “鱼鱼！好大的鱼！！”


    “我的鱼！我爱吃鱼鱼鱼——”


    闻到了鱼腥味的小雪和赫尔曼，几乎同时从天空俯冲下来，扑向刚刚从超大号冰箱里取出的一条大鱼。


    结果是小雪抓住了鱼头，赫尔曼抓住了鱼尾，两只雪鹰撕得漫天鱼鳞飘飞，差点就把威斯特城堡给变成了屠宰鱼类的工坊……


    第33章


    雪鹰的食谱其实挺广, 以前是被迫以冰原蝮蛇为主食，可能够吃到海鲜，尤其是这种足有一米多长的大鱼, 别说是小雪和赫尔曼，就连亚历山大族长的口水都差点跟着流下来。


    希雅看着就笑了, “上次听族长说起无尽之海的海货，我们这里虽然没有，这次有从蓝达港来的海鱼，就是特地给你们要的。”


    她得了雪鹰一族的支持，方能稳住局面, 自然记得亚历山大族长的好处，早在第一批冰箱做好之后, 就特地定制了一批用来速度海鲜的大号冰箱给布里斯奇商行, 为的就是采购这些新鲜的海货。


    看来, 还真是很对雪鹰们的胃口啊！


    “好啊好啊！”亚历山大笑得一双长眉翎都跟着抖了起来, “这种海货喂雏鹰最好不过, 我原本还想着，让几个族人去海边抓几只回来, 就是怕路上就臭了，没想到你这就让人商人送来了。哈哈，赫尔曼，住嘴, 你再跟小雪抢, 就一口都别想吃了！”


    它哼哼唧唧地去教训那几只撕得不可开交的家伙，“这么多鱼, 非得抢来抢去的吗？再抢你们就都别吃了，自己去海边打鱼吃！”


    赫尔曼赶紧收回了爪子, 不再跟小雪争抢，转头从另一个冰箱里抓出条海鳗来，咔嚓咔嚓几口下去，跟吃冰棍似的，咬得脆生生的，快速地囫囵吞下去，不给其他雪鹰争抢的机会。


    亚历山大族长笑眯眯地从希雅放在它面前的冰箱里取出一条足有三米长的金枪鱼，爪子一划，里面满满的鱼籽，他用风刃切了一块下来，直接化作风卷着送到几只小雏鹰嘴边。


    “吃吧！”


    小雏鹰们蹦起来抢着一口一大块鱼肉，连皮带鱼籽吃下去，豆豆眼变得黑亮黑亮的，咕咕叫着“还要！还要！我还要！”抢起来毫不客气，跳起来就把兄弟姐妹们踩下去的一个接一个。


    别看这些海鱼并非魔兽，没有魔核，但里面的鱼籽和鱼油对雏鹰的发育有不少好处，它们吃进嘴里就喜欢上了这个口感，怎么吃都吃不够。


    海货当然不止有各种海鱼，还有鱿鱼和生蚝大虾等等，还有便宜的干货，海带海藻虾米鱼干之类的，都得到了女巫领的居民热情的欢迎和——抢购。


    就连那些商人都没想到，他们带来的这些添头，本来是为了压舱底和自己吃的海菜，竟然还受到了女巫领居民的喜爱。


    事实上，主要是因为这些海菜，真的够咸，哪怕什么都不放丢进清水里煮一煮，那咸鲜的滋味，也比白水煮菜好吃的多。


    由于以前贵族们的垄断贸易，盐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尤其是像威斯特领这样的内陆地区，先前被周围的贵族们封锁限制交易后，甚至有人拿山里的盐石煮菜，结果闹得一家人拉肚子，险些丢了命。


    希雅接管后，先是打开了威斯特家族的仓库，把家族积攒的粗盐分下去，建设领地初期都是繁重的体力劳动，没有盐可是不行的。然后就循着那些找到过盐石的人走过的路，去山里寻找盐井。


    后来还是小雪给她指了个方向，从冰原上找到了一个高原盐湖，算是解决了领地的吃盐问题。


    盐湖的盐是自然形成，里面还有不少杂质，运回去还要重新融解过滤后制成粗盐，就这样，已经让领地的居民十分感激。


    可这些蓝达港的人带来的海货，那是天然咸菜，直接炖肉都没问题的，既能够长期存放，还不用另外放盐，简直是居家必备的储备菜啊。毕竟对于大多数平民来说，冰箱保鲜的海鱼海鲜他们买不起，可这些干货海菜还是能够买的起的。这一抢购，让那些海商们发现其中商机，价格就开始迅速上涨，几乎一天一个价，没几天就翻倍的涨。


    这消息报到了领主府，希雅这才反应过来，这内陆居民对海货的认识不足，光是看咸味就两眼冒光，若是让他们知道，吃海带海菜还能补碘预防大脖子病，恐怕那些奸商会把这些“咸菜”的价格抬的更高。


    她只能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由领主府出面用火山灰水泥去跟这些海商们换取海菜，换回来之后，就能进入领地守卫军和工厂的食堂餐单，同时也会出现在交易市场上。有了领主府的指导定价，那些外来商人就没办法利用他们对海菜的一时狂热还哄抬物价。


    海商们这才意识到，女巫领虽然不像其他贵族领地一样，都是由贵族手下的管事们负责交易，寻常平民的购买力十分有限，可这里也不是能够任由他们操纵物价赚取暴利的地方。


    这里的平民人数远超过其他贵族领地，购买力也比其他领地的平民高出不少，可他们十分听话，完全是领主府怎么要求他们怎么做，根本不会给他们私下交易的机会，甚至还会主动举报那些不通过交易市场，试图避开领主府收税的商人。


    连着几个商人在这方面栽了跟头，被没收未交税的走私货物后，驱逐出了女巫领地，并且被打上了印记，以后都不得进入女巫领领地。


    想要硬闯的，就去数一数女巫领地外围血肉荆棘城墙上挂着的人头，最近的血肉荆棘没有逮到猎物，看到那些进进出出都有女巫领通行证的人，垂涎得枝条都红得快要滴下血来。


    不怕死的尽管去试，保证没人阻拦。


    奥古斯特被商人们推举出来，前去领主府向希雅表示了委婉的抗议，“尊敬的领主大人，对于我们商人而言，自由贸易是市场的基础，物价应该由买卖双方根据供需自主确定，领主大人如果干预太多，会让商人们畏惧强权，而失去了应得高额利润的吸引，也会失去商人们的兴趣，对于领地的发展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希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你真的觉得，任由商人们抬高物价，就是自由的吗？”


    奥古斯特想了想，回答：“至少商人并没有强买强卖，是因为需求的人多了，货物不够，所以价高者得，这是正常的交易行为，在这个过程中，买卖双方都是自由买卖，也是一种公平的体现。”


    希雅笑了笑，“奥古斯特先生，你忽略了一个前提，当买卖双方占据的地位不同，信息不同，这项交易就很难体现真正的公平。就比如，如果平民们知道，这些海菜在蓝达港那边的价格，甚至不到这里的五分之一，就连最底层的平民，也可以从大海里捡到这些海菜，你觉得，他们还能接受商人们现在的价格吗？”


    奥古斯特略略有些尴尬，没想到堂堂的女伯爵领主，居然还了解这些只有底层平民才吃的海菜价格，但还是忍不住说：“可我们还有运费和人工费，要把那些烂糟糟的海菜清洗晒干，花费的人工可不少。”


    希雅点点头，“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阻止你们把海菜的价格翻了几倍的卖，可你们不应该趁机哄抬物价，简直想把海草卖出海盐的价格来，就有点离谱了。”


    “毕竟，我领地上的居民以后还会长期需要这些海菜供应，如果你们一直用这种价格来卖，那岂不是让我的子民辛辛苦苦工作赚来的钱，都给了你们？”


    “在我的领地上，你们可以做生意赚钱，但这种试图借垄断和信息不对等来赚取暴利的，我就只能采取我的方式来处理了。不过，奥古斯特先生，你们应该很庆幸，我并没有直接低价收购你们的海菜，而是用水泥跟你们交换，你们同样可以把水泥带回去卖个高价，赚钱更多的利润。”


    “我相信，只要有眼光有脑子的商人，并不会因为我的举措而放弃女巫领这个市场的。”


    “对不对？”


    奥古斯特不得不点头，赶紧表示自己的立场态度，“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我不会放弃。”


    希雅浅浅地一笑，目光犀利地看着他，“如果想要完全的自由贸易，就不妨想一想，在我们占据绝对优势的商品上，如果我也像这些商人一样，为了赚取一时暴利而不惜抬高售价……”


    她占据优势的商品？奥古斯特只是想了一下，如果冰箱、水泥，还有那些女巫特制的魔法药剂都跟着涨价，这些东西别人根本做不出来，她们想定多高的价，真是没人能制止得了她。


    想想都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到那时，布里斯奇家族的利润肯定会大幅缩水，甚至有可能被女巫领主自己的人取代，而别人会争着抢着用那些低价的物资来换取这些限量奢侈品。


    “您可以那么做，但您没有。”他低下了头，露出谦卑的表情，“赞美您的仁慈与慷慨，让更多人享受到了魔法造物的神奇与便利。”


    希雅满意地看着他此时的表情，淡淡地说：“奥古斯特先生，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之所以选择布里斯奇商行作为我们外销的代理经销商，并不是因为你们有多么强大的行商网络，而是因为你抢先了一步。如果你们不满意或者不能按照我们领地的规定经营，那我们之间的合约，也随时可以解除。”


    “哦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奥古斯特急了，连忙解释，“只是因为有不少商人觉得领主大人如果放开交易，价格高了，我们……哦不，他们交的税也就多了，对领主府并没有损失，所以才委托我来向领主大人提出这个请求。”


    从一开始以退出市场为要挟的“协商”，到现在变成了增加税收的请求，态度变化的不可谓不快。连我们都变成了他们，不愧是永远站在利益一方的大商人啊。


    希雅看着他，神色淡然，“在我的领地上，所有的子民，都属于我，他们的损失，同样是我的损失。所以，希望奥古斯特先生回去，也能转告我的态度，要在我的领地上做生意的，必须遵守领地的规矩，我只会保护守规矩的商户，而不守规矩的……以后就不用来了。”


    贝尔曼夫人就在一旁站着，看到奥古斯特唯唯诺诺地点头，满头大汗地离开，还有些担心。


    “领主大人，那些商人，会不会真的因此离开女巫领，不再回来？”


    希雅笑了笑，“你害怕他们走了，就不会有商队再来吗？”


    贝尔曼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虽然王室和教廷那边现在还没有什么动作，可以后肯定会对我们出手的，所以现在能吸引来的商户，当然是越多越好。来得多了，我们选择的余地也大，能够买到的货物就更多，有利于我们储备更多的物资。毕竟，我们现在缺的东西还很多……”


    “你错了。”希雅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们越是缺物资，就越是不能让这些商人知道。”


    “先前我让你去卖冰箱的时候，你难道没感觉到，他们只会对赚取最大利润的商品感兴趣。还有这次的海菜涨价事件，就可以看出，一旦让他们发现我们需要的货物，他们就会抓住我们的需求，不断抬高价格来试探我们的底线，逼得我们不得不付出更高的代价。”


    “商人逐利，只要我们这里，有他们需要的货物，尤其是别的地方没法生产，不可替代得商品，他们就一定会来。而领地的居民，如果被他们操控物价剥夺走的大量财富，无法在领地内流通，他们的损失，就等于是领地的损失。明白吗？”


    “你负责领地的商务工作，一定要记住，和这些商人打交道的时候，绝不能让他们看到你的底线，更不能让他们肆意地操作市价。就算是自由贸易，也必须是在合理范围内，符合领地发展的情况下，相对的自由。”


    希雅看得出来，贵族出身的贝尔曼夫人，不会在乎平民的利益，或许她跟那些商人想的一样，就算物价高了，赚钱的是商人们，收取更多税金的是领主府，又有什么不好呢？只有让她意识到，领地里的平民，也是领主的财富，他们的利益与领主的利益息息相关，她才会更加认真地去维护这些人的利益。


    贝尔曼夫人虽然并没有完全理解，但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盯住那些商人，绝不让他们搅乱了市场的物价。”


    从奥古斯特那听到女巫领主的回复后，那些商人们有人愤慨，有人沉思，最后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兑现当初所说的“不自由，毋宁死”的口号，离开这个充满神奇魔法的新兴市场。


    其实做到大行商的地步，也不是完全对魔法师和魔法造物一无所知的。


    只是碍于教廷裁判所的严苛，大多数人知道也装作不知道，毕竟那个超凡世界离他们太远，哪怕一个小小的储物戒，都能被当场传家宝，更不用说可以救命的治疗药剂，可以抵御各种危险的防护魔法道具，随便出来一个，都是拍卖行里被拍出天价的“珍宝”。


    而如今，因为这个女巫领主的强势独立，不但逼得王室承认她的继承权，还让教廷沉默，就使得魔法师的存在和魔法造物的价值被揭开了一直蒙在上面的黑布，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偏偏她们卖出的东西还真是既实用，又不贵。


    如果他们就为了多卖点海菜赚点钱，就放弃了这个市场，那才是真正捡了芝麻丢了甜瓜。


    这些商人不但没有走，还主动去找贝尔曼夫人，想要在贝尔曼小镇买个铺子，在这里长期收购各种魔法草药、魔兽肉和魔兽材料，以及水泥和魔法造物等等，顺便也销售他们带来的货物。


    等于从行商转变为坐商，投入更多的同时，也能赚取到更多利润。


    贝尔曼夫人汇报给希雅后，希雅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毕竟，就以她们几个女巫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消耗掉帕瓦尔山脉产出的魔法草药和魔兽材料，度过了蝗灾的帕瓦尔山脉正在飞快地恢复生机，那些短生期的低阶魔法草药长得很快，而那些中高阶魔法草药一般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有魔兽看守，并不是她们现在能用得上的。


    既然有多的低阶魔法草药，何不拿出来换取物资，目前魔法草药在外面的价值可是远远超过了在领地内的价值。


    希雅还希望，这些商队在替她们收购物资的同时，将女巫领的消息传播出去，能够吸引到更多的人前来。


    尤其是那些曾经遭受教廷打压和猎杀的女巫们。


    希望，还能有幸存者，还来得及得到拯救。


    贝尔曼小镇作为女巫领目前最外围的开放城镇，原本只有三千人口的小镇，最近人口几乎增长了一倍有余，小镇内的房屋出现了大量缺口，茱莉娅就成了房屋建筑施工队的小队长。


    以前在奥兰王国，王公贵族们都是住巨石砌成的城堡，平民住木屋，奴隶住草棚，光是从房屋建筑材料商看，就等阶鲜明，从房屋的外形便可对屋主的身份一目了然。


    贝尔曼夫人宣布归附女巫领之后，女巫领主就开始让人在贝尔曼小镇大兴土木，从一开始修筑城墙、哨所、箭塔，到后来修建政务大厅，交易市场，再到现在的商业街，居民区……无数的房屋在迅速地修建、完善，几乎一天一个样，连贝尔曼小镇上住了几十年的人，都不敢想象未来的小镇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于建筑材料……大家已经麻木了。


    从一开始的木屋，到后来刷上了那种叫水泥的材料，再后来小女巫茱莉娅前来“化泥为石”，让这些以木桩为基础，土坯搭建成的房屋变成了坚固的石屋不说，领主大人还让他们在新建的房屋中设计了一道叫“火墙”的夹壁。


    这种火墙，和以前贵族家中的壁炉有些类似，只是壁炉还需要在屋里烧炭生火，烟火气很大，有时候控制不好晚上还容易中毒。而火墙则是在厨房的火灶和夹壁中留出通道，让热量顺着烟道通过房间内的火墙，最后再从烟囱排出去，这样一个地方烧火，火墙两侧的房间都能跟着升温。


    最方便的事，火灶和火墙间的通道是可以用夹板关闭的，天热的时候关闭夹板，烟气就直接从火灶上方的烟囱排出，也不会让屋里温度过高，等到冬日天冷的时候，再打开夹板，就能用上热乎乎的火墙了。


    希雅其实一开始想过学习北方的火炕，但盘火炕是个技术活，她这样只见过暖气的人，根本不知道火炕的盘法。而这个世界的贵族城堡本身就有壁炉的存在，只要在这个基础上稍微改造一下，就能实现火墙取暖的功效。


    工匠们大多做过壁炉，改造成火墙对他们来说毫不费力，也就是多砌一面墙的事，对他们而言根本不耽误事儿。


    盖好了政务大厅之后，就由贝尔曼夫人担任贝尔曼小镇的第一任政务官，负责小镇居民的安置工作和商业街的招商工作。


    茱莉娅每天都忙得一身汗，到晚上都要回威斯特城堡来吃晚饭，因为她不光要回来陪自己的小雪鹰吃饭，还要跟着安娜补习落下的功课，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掏空。


    “你是不知道，每天来申请住房的人有多多，贝尔曼夫人都想把我一个人当成十个人用，唉，咱们这里的土系魔法师怎么就这么少呢？卡尔也不中用，我教了他那么久也学不会，别说化泥为石了，连化石为泥都做不到！”


    听到她气哼哼的抱怨，安娜笑着用圣光治愈术给她缓解疲劳，恐怕也只有她这里才能这么奢侈地用圣光术给人做这种纾解，要是让教廷的神官看到，肯定会痛心疾首地骂她浪费神明的赐福。


    “老师不是说了，你的技能就得不断地在锤炼技能中得到提升吗？一开始你才能石化四五米的石板，现在听说你一下子就能石化一面墙，甚至都用不着我去帮你恢复魔力了，这种进步，别人羡慕都得不来呢！”


    茱莉娅点了点头，举起自己的小手来，有点得意地说：“其实不止一面墙，只不过他们盖的慢，我就慢慢来。对了，今天我遇到一个人，他说是你的哥哥呢，问我能不能见到你……”


    她忽然感觉到背上的小手停了下来，回头去看安娜，“怎么了？难道你没有哥哥，那是个骗子？”


    安娜摇摇头，“我有哥哥，但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茱莉娅有些意外，“呃……我还以为他是个骗子，我看你一直住在城堡，以为你和我一样没有父母……”


    安娜笑了笑，“差不多的。我有父母，也跟没有一样。”


    茱莉娅的父母在她出生后就把她丢进了山林，任由她自生自灭，如果不是被猴群捡到，她早就成了野狼鬣狗的食物。


    安娜的家人，也同样想过要遗弃她，只是那时她的母亲保护了她，将她带在身边，可在她恢复了健康，获得了魔力，成为领主的学生后，却失去了母亲。


    她平静地向茱莉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最后说：“母亲选择了跟父亲和哥哥们一起生活，我拒绝把自己的公寓给他们，所以老师让他们去贝尔曼小镇工作，就是不想让他们再来找我。”


    茱莉娅恍然大悟，气得挥了挥拳头，“早知道那坏小子居然害过你，我就该再给他两拳头才对。”


    安娜摇摇头，“那倒不用。母亲当初保护了我，最后也放弃了我。老师替我偿还了母亲的生恩，以后就当陌生人好了。”


    茱莉娅气哼哼地说：“可他还想找你，肯定是想要占你的便宜。你等着，明天要是他还敢来找我，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她的小拳头，可是能够随时石化，打人可疼可疼了。


    安娜笑了起来，“你别理他就行了。他们不敢到城堡来找我，才想通过你来找我，只要你不理他，他就没办法。”


    城堡的守卫都得过希雅的吩咐，知道不能放那些人进来打扰安娜，只有茱莉娅这个看起来单纯的孩子，才会让他们动了心思，以为通过她传话，就能见到安娜。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如今的安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卑怯懦，半聋的小哑巴了。


    她凭借觉醒后的天赋和过目不忘的能力，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威斯特家族藏书室里的知识，不仅仅是魔法书，还有奥兰王国的历史、传奇、游记等等，知道的越多，就改变得越多。


    在书中见识过太多的人心变迁、骨肉相残、阴谋与背叛之后，家里那些人的心思，不用说她也猜得到。


    不就是看到她如今“发达”了，想要沾光沾不上，为自己还要辛辛苦苦的工作来谋生而不甘，总是幻想着再见到她，凭借所谓的“亲情”来打动她，再谋求更多的利益罢了。


    只是在他们心目中，那个曾经任由他们欺辱而不还手说不了话的哑巴小妹，现在已经长大，已经心肠硬得可以看着他们死在面前都不会眨一下眼。


    从劳拉说她被女巫的魔力改变成恶魔一样冷酷后，她心里仅存的一点亲情就彻底断绝了。


    茱莉娅点点头，却又有些兴奋起来，“安娜你可真厉害，我之前还在想，如果当初丢弃我的父母，知道我现在这么厉害，会不会突然冒出来找我，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安娜好奇地看着她，“你会怎么办？认回他们吗？”


    茱莉娅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啊！不论什么原因，他们当初丢弃了我，丢了就是丢了，要不是我命大早死了，就算认出我，顶多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甭想占我一个铜币的便宜！”


    她用力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想像着自己用石化后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当初丢弃她的父母脸上的画面，就忍不住裂开嘴笑了起来。


    在阿乌尤尼峰北面的高原上，上万名联盟士兵正在扎营中，中心营帐里，一个头上扎着羽毛辫，穿着五色羽衣的女人忽然眯起眼来，握着牛骨杖的手背上青筋蹦起，像是在极力隐忍着血脉中传来的痛楚折磨。


    她身边的高大男子紧张地看着她，担心地问：“艾尔维拉，你怎么了？”


    艾尔维拉揉了揉额角，无奈地叹息一声，“阿乌尤尼火山里的魔力元素排斥着我的魔力，让我的魔法能力在这里完全被压制。如果按照你们所说，鹰愁谷还有当年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防御阵，恐怕我也无能为力。对不起，布鲁斯，让你失望了。”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挤出个笑容来，“没关系，就算没有女巫的魔法，我们也一样要去攻打鹰愁谷，只有通过那里，我们才能进入那个富饶的平原。那里有数不清的牛羊和麦田，足够我们的族人吃饱，不用再从冰雪和魔兽口中争夺食物。”


    “更何况，听说奥兰王国与南部山林开战，原来镇守鹰愁谷的老威斯特伯爵带走了大部分守军，现在的鹰愁谷，是这三百年来最空虚的时候，正是我们的机会。”


    “艾尔维拉，你也一定想回去的吧？回到那里，你就能恢复魔力，向曾经追猎你的人报仇。”


    艾尔维拉点了点头，满头雪白的发丝莹亮如雪，衬得她白皙的面庞几近透明，唯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复仇的火焰。


    “是啊，当初想要追猎我的圣骑士，还有那个神官，那些贵族，我都会让他们一个个尝尝窒息的滋味……”


    她的视线穿过了面前雄伟的火山，越过帕瓦尔山脉，已经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那片土地。


    曾经因为觉醒而恐惧害怕，只敢告诉最亲近的家人，却没想到丈夫不顾她还怀着身孕，就偷偷地向教廷举报，如果不是她的女仆偷偷告诉她，帮着她逃走，她就会像她的女仆和她的家人一样，死在教廷圣骑士的火刑之下。


    靠着父亲和弟弟的掩护，她拼了命的逃离，身边的人一个个被猎杀，她丢弃了过去的一切，甚至丢弃了刚刚生下的女儿，翻越了被称为死亡山脉的帕瓦尔山脉，终于逃出了奥兰王国，在北部高原待了整整十年，靠着她的魔法技能，成为迦勒部落酋长布鲁斯·迦勒的魔法师，才得到了这个复仇的机会。


    可没有想到，南下的第一步，竟然被这座火山挡住。


    这里浓郁的火系魔法力，霸道地宣布着这片土地的所有权，排斥着其他魔力元素的进入，完全压制了她的魔法能力，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来。


    十年，她才堪堪摸到高级魔法师的门槛，就算没进入，中级巅峰魔法师，在这个缺少超凡之力的世界，也属于不可多见的高端战力了。只是她没想到，在这火山周围散发着的魔力元素气息，显然是曾经有过一个超过高级的魔法师驻足，方才能够留下这样强大的威压来宣告主权。


    明明先前收到的情报里，威斯特家族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女巫觉醒，就算他们的祖上留有魔法防御阵，能够帮助他们阻挡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可如今有了她，部落联盟就有了打破这道魔法屏障的机会。


    哪怕前方真的有魔法师存在，她也绝不会放弃。


    像奥兰王国那样腐朽的统治，教廷那般对女巫肆意的迫害，早就该受到一次风暴般的洗礼，彻底将他们清扫出去，才能让这个世界恢复生机与安宁。


    就在她视线掠过威斯特城堡上空时，亚历山大族长和希雅几乎同时感应到那种若有似无的魔力波动，齐齐地朝着北方望去。


    “魔法师？还是女巫？”希雅有些意外。


    她努力地扩大影响，让商人们散布女巫领的事迹，就是想让那些受到教廷迫害的魔法师来投奔自己，给她们一个安身之地的同时，也能够加强领地的防御力。


    从她和其他小女巫身上，她已经看到女巫强大的潜力，这种魔力能带来的改变，比普通循规蹈矩的种田基建可是强得多了。


    每多一个女巫，领地的建设就能迈出一大步去，这种好事，无论如何都要抢回人来不可。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没有吸引来那些曾经被教廷迫害猎杀的逃亡女巫，居然就感应到了来自北方的女巫魔力。


    虽然还很遥远，但绝对是个强大的女巫，甚至已经抵达了阿乌尤尼峰脚下，只是被那里的火山暂时挡住了脚步，才会用魔法之眼来遥望前方。


    这样的女巫，从北方而来，会不会跟那些北方部落联盟有关？


    希雅无比头疼，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来，原本担心的王国军和教廷军还没有打来，北方这些宿敌们，居然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跳出来了吗？


    这一次，他们甚至还带上了一个女巫？或者觉醒魔法师？真是打算要趁虚而入，一举攻破鹰愁谷要塞的节奏吗？


    原主那一世，他们曾经成功了，可是如今换成她来守关，可就轮不到他们如此轻松地过关了！


    第34章


    阿乌尤尼峰和那种倒扣酒杯似的火山不一样, 它像是一把利剑，从帕瓦尔山脉中央腹地破土而出，直刺苍穹, 高耸入云，人在山脚下时, 抬头甚至都望不到顶。


    在它的东侧，有一道山谷，被称为火焰峡谷，峡谷两侧山崖都是如血般的熔岩石，是当初火山喷涌后流淌下来的岩浆凝固而成, 峡谷底则是从山巅融化流下来的雪水汇聚而成的河流，一路向南, 沿途又汇入千百条从各个山峰流下的溪水, 最终成为滋养着整个菲尔莫斯平原的艾斯米亚河。


    整个帕瓦尔山脉, 就是以此为界, 南方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辽阔富饶的平原，北方则是苍茫的黄土高原, 以及更深处那白茫茫无边无垠的荒漠和冰原。


    能够这种地方生存下来的种族，都具有极强的生命力，也同样向往南方丰饶富裕的土地，想要摆脱险恶的环境, 就逼得他们一次次南下。


    尽管在过去的三百多年间, 他们每次南下，都会损失大量的人口, 可就算是没有损失，随着他们的繁衍, 以他们原来的土地，也根本无法养活更多的人口。


    所以，无论是为了活着，还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北方部落联盟，都无法停止南下的脚步。


    而如今，几乎是他们所能看到的，这三百多年以来，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以前他们的兵器都是以骨刃为主，铁器大多都是从奥兰王国军手中缴获而来，缺少维修保养，用不了几年就废得差不多了。


    如今有了艾尔维拉，这个能从山石中提炼出金属徒手打造武器的神奇女巫，北方部落联盟筹备多年的南征，终于能够让士兵们带着足够的武器上阵，说起来都让人感到心酸。


    她是金系魔法师，正式的称呼是金属元素系魔法师，其实也是土系魔法师的一个分支。


    只是在初期刚觉醒时的能力非常微弱，只能掰弯个勺子，捏扁个金杯，顶多让箭头射向自己的时候从尖头变成了扁头，皮肤有轻微的金属质感，没那么容易死，却一样会受伤。


    到后来，成为正式的初级金系魔法师，就可以从土壤山石中提炼出金属，艾尔维拉逃到北方联盟后，一开始就是偷偷地在沙中淘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直到她成为中阶魔法师，才真正开始有了塑形的能力，能够徒手锻造金属，不光是提炼金属的速度快了，还能够将提炼出来的金属锭，按照图纸或模具打造成兵器和盔甲。


    这时候，她才走出来，选择了布鲁斯·迦勒，成为迦勒部族的魔法师，帮助他当上联盟首领，谋划这次南征之行。


    当初她也是从阿乌尤尼峰下的山谷逃出帕瓦尔山脉的，只是那时候她还是个魔法师学徒，魔力池小的可怜，也没有感应到如此强大的火系魔法斥力。尤其是那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其他魔法师留下的气场，让她浑身都不舒服，就连拿手的金属操控，都感觉力不从心。


    布鲁斯只能安排人现砍了几棵树，做了个抬椅抬着艾尔维拉前行。


    这条峡谷，上小下大，犹如一个狭长的葫芦，若不是夏日里有雪水流过，那就跟个蒸笼烤箱没什么区别，就连北方部落人强悍的体格，在这里行走都十分艰难，更不用说艾尔维拉这样怕火的魔法师了。


    布鲁斯朝前方眺望，忽然笑了起来。


    “虽然阿乌尤尼峰的火焰魔法领域压制了你的魔法，但对威斯特领的人也一样。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只能守在鹰愁谷要塞，若是派一些人在火焰峡谷这里守着，我们恐怕更难向前……”


    “那是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大魔导师在这片大陆上生活。”


    艾尔维拉抬头望向没入云端的火山口，露出向往之色。


    “大魔导师之上，还有传奇魔法师，那都是能够移山填海、改变气候的魔法师。在魔导师以下的魔法师，只能利用自然界存在的魔力元素，而无法改变元素的存在。像阿乌尤尼峰这样已经存在了几千年的火山，里面蕴含的火系魔力已经可以媲美大魔导师，不是我能抵御得了的。”


    “那个在这里留下气息的魔法师，或许是个火系魔法师，才能够契合这里的领域，不受火山影响。”


    “应该不是威斯特领的女巫，他家传说中的血脉，是源自冰雪女巫，还跟雪鹰缔结血契，怎么也不可能是火系魔法师。”


    “那就好。”布鲁斯微微松了口气，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说不定，也是一个像你一样，被教廷追杀逼迫得逃进帕尔瓦山脉生活的女巫，听说这几年来，教廷和奥兰王国对女巫的猎杀越来越严厉，有不少人为了躲避猎杀逃进了山里。可惜能够像你一样穿越帕瓦尔山脉来到北部高原的人并不多。”


    是啊，艾尔维拉想起自己当初九死一生的逃亡之路。


    如果她觉醒的不是金系魔法，能够在遇到野兽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体表面转化为金属，让它们咬不动，甚至以为她只是一块石头，她早就成为帕瓦尔山脉里某只野兽的口中食。


    “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如果是逃亡的女巫，我会劝她加入我们，一起摧毁奥兰王国。”


    艾尔维拉看着前方的路，轻轻地说着，心头莫名地跳了一下，感觉到有什么遮住了头顶的阳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只巨大的雪鹰从他们头顶掠过，长达十几米的庞大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是雪鹰！”有人惊呼起来。


    布鲁斯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雪鹰领主不是去南方密林作战了吗？怎么还会有雪鹰出现在这里？”


    历代威斯特家族的家主能够成为天空骑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拥有一只成年雪鹰坐骑，这是其他大骑士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却是威斯特家族能够屹立不倒的根本。


    可他记得很清楚，历代威斯特家族，只有家主一个人有雪鹰坐骑，也只有一个天空骑士。


    难道是情报有误，老威斯特伯爵根本没走？


    “放箭！放箭！快放箭——”


    布鲁斯大吼着，也从背上取下牛角弓，张弓射箭。


    他的力气极大，这张用魔牛角制成的硬弓足有一米五高，寻常壮汉两人加一起拉开都很吃力，他却能一只手拉满弓，直接射出三支艾尔维拉为他专门打造的铁箭。


    那是因为，一般的骨箭被他射出去之后，基本上都是炸裂的结果，根本无法回收再用，对于贫困的迦勒部落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只有这一箭筒十五支专用魔法铁箭，是艾尔维拉亲手打造，甚至还用砂蜥毒淬炼过，保证见血封喉，就算是魔兽也很难挡得住。


    雪鹰的体积庞大，以布鲁斯的箭法，那肯定是一射一个准。


    三支铁箭呈一条线分布，直射向雪鹰的咽喉、胸口、腹部。


    “呼——”


    谁知那只雪鹰丝毫不避，身体侧斜，巨大的翅膀一挥，刮出一道风墙，由无数细小的风漩组成，铁箭射进里面，就如同陷入泥沼漩涡之中，被带着旋转卸力，还没靠近雪鹰的身体，就已经力竭落下。


    布鲁斯的铁箭都未能成功突破雪鹰的风墙，就更不用说其他士兵，密密麻麻的箭雨飞上天，被大翅膀呼呼一扇，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没能伤到雪鹰一根羽毛，反倒因为落在人群中，导致他们自己人伤了十几个。


    还不等他们射出第二波箭雨，那只雪鹰就呼呼地朝着阿乌尤尼峰飞去，转眼间就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布鲁斯稍稍松了口气，“上面没人，那应该不是威斯特家的雪鹰，或许只是过路的野鹰，我们不去管它。传令下去，加速行进，尽快通过火焰谷，要赶在天黑之前，到黑松林河谷宿营。”


    士兵们也不敢耽搁，草草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了伤口，就继续满头大汗地前行。


    艾尔维拉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雪鹰消失的方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过路的雪鹰？以雪鹰的脾气，被他们这样射了一回，会这么轻易地逃走，连报复一下都没有？


    难道作为风系魔兽的雪鹰，在这里也遭到了压制，和她一样，无法完全展现自己的实力？


    可它刚才明明能够施展风系魔法，光是那道风墙术，就绝对是中阶以上的魔法技能。


    真不知威斯特家族是怎样驯服这种高阶魔兽，与它们签订血契的，如果她也能有一只这样的魔兽，或许也可以翱翔在天空，不用受这火山魔力的压制了吧？


    北方部落联盟军感觉到雪鹰带来的威慑力，哪怕它刚才并没有落下袭击，可那种高阶魔兽的威压是实打实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脚步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只有尽快赶到前方的黑松林山谷，有高大的树木遮蔽，那些庞大的鸟类魔兽才不至于肆无忌惮地冲入人群猎食。


    尽管这会儿看不到那只雪鹰飞去了哪里，可每个人都知道，它一定会回来。


    “快！快走！”布鲁斯干脆地将艾尔维拉从木椅上抱起来，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一手持长弓，一手拿着弯刀开路，走在了最前面，领着所有人快速前进。


    等进入黑松林后，他反倒停在了山林边缘，催促着部下赶紧进去，自己警惕地在外围盯着天空，手中早已备好了箭矢，准备随时攻击再次出现的雪鹰。


    他身边的十几个武士，已经按照艾尔维拉的要求，开始在黑松林上空布置铁丝网，这些细细的铁丝网上还带着倒钩，就隐藏在松树的枝叶中，如果雪鹰冲下来抓人，少不得先落在这张巨大的铁丝网上。


    艾尔维拉站在他身边，进入黑松林之后，火山的魔力结界影响没有那么强大，她也能够缓过劲来，搓几支铁箭和铁丝网的魔力还是有的。


    只要有她在身边，布鲁斯就有用不完的箭，有最锋利的武器，甚至能以一己之力猎杀中阶魔兽。


    雪鹰这样的高阶魔兽，没有正面打过，但只要它敢落下来，他们这么多人，还有捕鸟专用的铁网，真是困也要困死它。


    果不其然，在他们大部分人都进入黑松林之后，天空再次出现了那只大鸟的身影。


    今天负责在这一片巡逻的正是赫尔曼，它一看到阿乌尤尼峰下的山谷里出现了大队人马就激动了，本来想靠近点看看是什么人，可没想到才落下一点儿，就被那些人乱射一通，虽然没真正射中它伤到它，可也消耗了它不少魔力。


    按照希雅的安排，原本它该在发现敌情后就回去汇报情况，可那些人居然敢射它，就让它气得差点头顶冒烟，鸟毛都差点着火了。


    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怕不是要被下面的人当它是个逃走的胆小鬼！回去以后，肯定会被小雪嘲笑上一整年的！


    那它岂不是要在小雏鹰面前丢尽脸面，以后还怎么在伙伴做鹰？


    这口气，它赫尔曼可是绝对绝对咽不下的！


    雪鹰一族，绝不认输，有仇就报，绝不过夜！


    可下面的人太多，就算它的风刃风枪能够每次都命中，也无法杀光这些人，尤其是刚才那三支铁箭，给它的威胁也不小，消耗掉它风墙术不少魔力。如果真打起来，它一个对上那么多蝼蚁，真是累也要累死。


    赫尔曼忽然就想起来上次小雪回去跟它们吹嘘自己带着女巫领主，去红枫镇用火焰晶石放火，那叫一个漫天烟火，烧得红枫镇镇长府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它连一根羽毛都没伤到。


    火焰晶石的出产地，不就是旁边的这座阿乌尤尼峰吗？


    赫尔曼立刻激动起来，也不管下面的那些人，直接就朝着火山口飞了上去。


    它可是听小雪说过，女巫领主就是在火山腹中挖到的火焰晶石，就连小雪也跟着挖过不少呢！


    小雪都能做到的事，它就更不用说了。


    飞进火山山腹之中，果然看到下面的火山壁上大块大块的火焰晶石，赫尔曼的一双眼都被那些红艳艳的晶石给映成了红色，一闪一闪的堪比夜空中的星辰。


    尽管山腹中的温度高得让它十分不舒服，可赫尔曼还是无比兴奋地冲向山壁上的火焰晶石。


    锋利的爪子切入晶石壁，一下子抠下一大块火焰晶石来，赫尔曼一爪子抓起一块晶石，就呼呼地飞出了火山口，朝着那群人行进的方向追了过去。


    眼看着那些人正在进入黑松林，赫尔曼就有些着急了。


    从小到大，雪鹰一族的狩猎指导中，都有一条：逢林莫入。


    对于体型庞大的雪鹰来说，这种枝繁叶茂，藤蔓横生的山林，一旦进入，就很容易被缠住，而且枝叶会挡住它们的视线，既难以追踪猎物，还容易被其他魔兽偷袭，尤其是藏在树梢或林中的毒蛇。


    赫尔曼虽然才成年没多久，却已经是个很老练的猎手，从不会犯这种错误。


    可它也绝不会放过这些敢“偷袭”它的人类。


    它怒吼者，双翅裹挟狂风，朝着黑松林这边俯冲下来。


    布鲁斯飞快地放箭，这次的连珠箭没有分散，而是一支接着一支，头尾相衔，都朝着雪鹰的咽喉处射去。


    他看得清楚，这只雪鹰从高处俯冲下来，气势惊人，若是真落在黑松林上空，就算他们早已布置好的铁网，怕是也要被撞个大窟窿。


    艾尔维拉为他的铁箭箭头上附着了“锋锐”“穿透”魔法，就算是这只雪鹰真的钢筋铁骨，也要被他射穿个窟窿出来。


    赫尔曼俯冲到黑松林上空，看到那个高大的人类再次朝着自己射箭，愤怒地吐出一股风旋，阻挡飞箭的同时，双爪一甩，两大块火焰晶石已被它的魔力激活，红光闪烁，朝着下方坠落。


    “轰！——”


    “不好！”艾尔维拉看到上方落下的火光，顿时感觉到一股危机，飞快地将手边的铁锭化作一张巨大的铁盾，抛向天空，挡在了布鲁斯和她的上方。


    火焰晶石在黑松林中炸开，两道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正在扯着铁丝网的武士们首当其冲，被当场炸飞了出去。


    其他的战士们也没想到会有火焰从天而降，偏偏他们刚才急匆匆地避入黑松林之中，根本没看到上面落下的东西，直到火焰晶石炸开，引燃了黑松林，他们这才仓惶地朝外面狂奔而去，阵型大乱，奔逃之中，互相踩踏受伤甚至死亡的，比被火焰晶石炸伤的还多。


    赫尔曼也惨叫了一声，差点一头栽下来。


    它挡住了第一支箭，又用鸟喙叼住了第二支箭，却还是被第三支箭射中了脖子，疼得它浑身发颤，也顾不得看自己火烧黑松林的战果，就拼命地朝着威斯特城堡的方向飞去。


    鲜血洒落下去，艾尔维拉伸手接住了几滴鹰血，凑到鼻端闻了闻。


    “那只鹰中毒了，飞不远。布鲁斯，带我追上去，我要抓住它。”


    布鲁斯看了眼乱成一片的联盟军，赶紧对手下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先砍树灭火，然后再整军安营，自己则背起了艾尔维拉，朝着那只雪鹰飞走的方向追去。


    艾尔维拉亲手配制的毒药，她自然带着解药，雪鹰可是高阶魔兽，这种砂蜥毒素毒个普通人是见血封喉，可对于高等魔兽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但只要能够削弱雪鹰的魔力，她就有机会驯服这只雪鹰，成为自己的坐骑。


    一想到这儿，别说艾尔维拉，就连布鲁斯都激动不已。


    他们这些年被威斯特家族克得死死的，怎么也无法越过鹰愁谷要塞，不就是因为威斯特家族有个天空骑士，还有个魔法防御阵吗？


    现在他们也有了厉害的女巫，如果再能捕捉到一只雪鹰，他也能升级为天空骑士，就像刚才那只雪鹰对他们抛射火焰一样，转头去对付威斯特守军的话，鹰愁谷要塞岂不是分分钟都要被他攻破？


    赫尔曼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魔力，随着脖子上伤口流出的血液一起在飞快地流失着，那支该死的铁箭还插在它的脖子上，它能感觉到上面带着倒钩，根本不敢用爪子去抓，只能忍着疼，拼命往前飞。


    生平第一次，它开始后悔自己的自大，不肯带着鹰愁谷的士兵一起巡逻，否则人类的手肯定比它的爪子好用，能够帮它拔箭包扎伤口，还有女巫领主的治疗药剂，喝一瓶这点小伤就立刻能好。


    偏偏它一直觉得自己刀枪不入，根本没有哪个人类能伤到它，带着人就没法自由自在地花式飞翔，结果却落到现在这么狼狈的地步。


    翅膀上像是坠着两块大石头，魔力耗尽之后，已经快要无法托着它沉重的身躯再天空飞翔。


    它甚至能看到，那个射伤了它的人类居然背着一个女人在下面追它，这该死的人类，难道还想赶尽杀绝，真的以为它落地以后就会任由他们宰割了吗？


    “它飞不动了！开始坠落了！”艾尔维拉眼尖地看到雪鹰的动作变得迟缓，在天空中以滑翔的姿势开始俯冲，这次完全没有轰炸黑松林时的气势，显然已经精疲力尽，飞不起来了。


    布鲁斯哪怕背着她，依然脚下生风，飞快地朝着雪鹰落下的地方跑去。


    远远地，他们甚至都能看到那只大鸟坠落时激荡起数米高的尘土和水花。


    那是千河谷，从帕瓦尔山脉中无数座山峰流下的溪水，就是在那里汇聚成艾斯米亚河，那里有着无数道溪流冲刷出的河道，形成千百条河沟，故而被称之为千河谷。


    赫尔曼坠入谷中，一半的身体砸在河岸边，一半的身体砸在河面上，它很努力地抬起头，才没让那支铁箭被撞得更深入自己的脖子，可伤口处传来的麻痹感让它明白，那该死的人类居然还在上面抹了毒药！


    尽管雪鹰一族是常年以毒蛇为食物，冰原蝮蛇的毒性之强，冠绝百毒，可是这种北地荒漠中的砂蜥毒，和蛇毒截然不同，影响到了它的神经，虽然要不了命，却让它这会儿连翅膀都抬不起来了。


    它叽叽咕咕地把自己所知道的脏话都骂了个遍，却只能绝望地抬头望天，不知道老族长和小雪它们，会不会发现它的失踪。


    冰凉的喝水冲刷着它的身体，赫尔曼的心都跟着凉了。


    “是它！果然在这里！”艾尔维拉遥遥地看到坠落在河岸边的雪鹰，地面上还流了一大滩血，就激动的叫了起来。


    布鲁斯带着她飞快地跑到了赫尔曼的面前，两人都是又惊又喜地看着面前这只庞大的魔兽。


    “噗——”赫尔曼怒目圆睁，从嘴里吐出一股风刃，却因为枯竭的魔力，还没打到两人身上，就已经弱得只剩下一阵风，顶多吹拂了一下他们的长发，连皮都没刮破一星半点儿。


    艾尔维拉念动咒语，动物语言交流术，立刻感应到了这只雪鹰的思想和它叽叽咕咕的满口脏话，不由得额角青筋跟着跳了跳，耐着性子对它说：“你别怕，只要你肯与我签订契约，我就立刻给你解毒疗伤。”


    “你是女巫？！”赫尔曼一惊，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身上的魔力，与那支射中自己的铁箭上带着的力一模一样，“是你用了魔法，才让他射伤我的！你居然还在箭上抹毒！你这个阴险卑鄙恶毒无耻的人类，我是绝对不会屈服于你的！”


    “女巫领主一定会惩罚你这个叛徒！你会成为雪鹰一族的敌人，被我的伙伴们撕成碎片！”


    “女巫领主？”艾尔维拉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是威斯特领的领主吗？威斯特家族又有女巫觉醒了？教廷和王室居然没有杀了她？”


    赫尔曼朝她翻了个白眼，“教廷那些废物神官，怎么杀得了她？女巫领主可比你厉害多了，你如果乖乖向我道歉，替我解毒，我还可以带你回去向女巫领主投降，否则，你就等着死吧！”


    布鲁斯伸手从它脖子上的伤口旁拔下一根羽毛来，冷笑一声，“你自己现在已经落在我们手上，居然还敢让我们投降？我数十个数，你要是不肯与我们签订血契，成为我们的坐骑，我就拔光你的鸟毛，把你烤成烧肉吃了！”艾尔维拉在施展沟通术时，也顺手给他拍了一下，让他也能够理解这只雪鹰的叫声，知道艾尔维拉对它下不去手，他就干脆利落地动手威胁。


    “十——”


    “嘶——”赫尔曼痛得缩了一下脖子，牵动伤口，就更疼了，气得它破口大骂，“雪鹰绝不投降！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人类，根本不配做雪鹰的伙伴！”


    “九！”布鲁斯又拔下一根羽毛，插在自己的脑后，想到在黑松林被这只雪鹰炸死烧死的联盟战士，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狠厉，“你也不配做我的伙伴，只配做我的奴隶，我的坐骑——”


    “八——”


    “无耻的人类！恶心的爬虫！”赫尔曼尖叫起来。


    “七——”布鲁斯握住铁箭箭身，向前硬捅了一下，又往回拉了一点，箭头更加深入赫尔曼的脖子，箭头的倒钩深深钩进它的肉里，血流如注。


    就连艾尔维拉都忍不住扯了一下布鲁斯的衣角，“轻一点，别弄死了它！”


    “六！”布鲁斯勾起唇角，露出残忍的笑容，“高阶魔兽，没那么容易死的。更何况，就算死了，它的血肉也可以提高我们战士的能力，还可以成为你做武器的材料，就比如它身上的翎毛——”


    他踩住了耷拉在地面上的雪鹰翅膀，狠狠地揪下来一根翎毛，疼得赫尔曼浑身都开始发抖。


    那足足有两米多长的翎毛，比布鲁斯的人还高，在他的手中挥舞着，银光闪闪，倒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刀。


    “啧！这翎毛直接就可以做武器用啊——”


    “五！——”他慢条斯理地数着数，根本无视赫尔曼的怒骂。


    北地也有鹰，能够被他们驯养成猎鹰来帮助他们捕猎。


    而驯养的过程，被称之为“熬鹰”，就是要让这些桀骜的空中霸主，被打断筋骨，折断翅膀，饿着肚子，最后不得不向他们屈服，才能成为一只真正的猎鹰。


    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来好好言周孝文这只满口脏话的雪鹰，将它驯服成为一只乖巧听话的坐骑，成为他征服奥兰王国的最好帮手。


    “四——”


    艾尔维拉明白了他的意思，按照他的想法，将手中的金属变成长长的金属丝，捆住了这只雪鹰的双爪，让布鲁斯将它从河里整个拖到河岸上，然后用手指蘸着它流出的鲜血，开始施展魔兽驯服术。


    魔法师与魔兽之间的契约有两种，一种是平等的共生契约，双方共享生命，地位平等，是伙伴的关系，需要双方都心甘情愿地签下契约才行。


    另一种则是主仆契约，由魔法师强行用魔兽血绘制符文施展驯服术，一但契约成立，魔兽将成为魔法师的奴仆，生死操控于魔法师一念之间，失去自己的理智，根本无法反抗。


    但这种驯服术往往因为魔法师与魔兽的等级差距，会有一定的失败几率，只有当魔兽虚弱时才能提高成功率。所以魔法师在驯服魔兽之前，往往都得先把它打到残血，等彻底驯服签订契约之后，再给它进行治疗。


    显然，知道它不肯签订伙伴契约，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的是第二种主意，要将它变成他们的奴仆。


    “三！”


    赫尔曼眼中流露出绝望的光芒，它不想死，但也不想屈服在这个男人手下。


    他们是女巫领的敌人，如果它被他们强行契约，失去了自己的理智之后，就会成为他们的帮凶，被迫与女巫领和雪鹰一族成为敌人。


    “二——”


    布鲁斯看到雪鹰艰难地抬起头来，忍不住眯起眼，这大家伙的脑袋真是够大的，方头方脑看着就是个憨货，难道还想在最后屈服之前，再耍个小脾气？


    赫尔曼高高抬起头，它身上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只能竭力抬高自己的脑袋，然后让那支箭对准下面的人，只要它卸掉最后这一点力气，就会落下去，箭头就真的会刺穿它的喉咙——


    就算是死，雪鹰也绝不会屈服！


    “不好！它要自尽——”艾尔维拉看到雪鹰倔强的眼神，感应到它脑中一闪而过的决绝念头，立刻伸手用铁丝缠上它的脑袋，想要将它拉住。


    可她的力气完全比不上布鲁斯，那里能够拉得住赫尔曼，反倒被它拽得向前一步，眼睁睁看着这只雪鹰的大脑袋带着脖子下的利箭重重地朝着地面砸落下来——


    “轰——”一股巨浪骤然从前方奔涌而下，将整片河岸全数淹没。


    赫尔曼一头扎进了水里，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那两个抓着它的人类被咆哮的巨浪冲走，而它则被浪花包裹着，温柔地带进了河水中，逆流而上。


    “对不起，赫尔曼，我们来迟了。”希雅从前方的河水中显露身形，伸手抱住了赫尔曼的脖子，心疼地看着它的伤口，治愈术和治疗之雨不停地落在它的身上。


    赫尔曼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面颊，终于松了口气，还带着几分小骄傲地说：“我没有答应他们，雪鹰就算死，也不会做敌人的奴仆！”


    “咕咕！”小雪从半空中飞落下来，站在河岸边，紧张地看着他，“你就算骗骗他们，也用不着死啊！领主大人一定有办法解决他们的，你简直蠢透了！”


    “就算骗人，我也不会当他们的奴仆的！”


    赫尔曼不屑地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哪怕希雅用小刀剃掉它脖子上的羽毛，切开伤口拔出铁箭，它都没哼一声，骄傲得一点儿也不肯低头。


    “好好好，赫尔曼你最坚强了！”希雅拔出铁箭后，就立刻用治愈术帮他治好了伤口，看着那带着倒刺的铁箭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人好狠的手段！”


    一听她提起那个男人，赫尔曼立刻叫了起来，“快去帮我抓住他们，我一定要把他们撕成碎片！”那该死的爬虫，还带走了它的一根翎毛，它一定要用风刃把他身上的肉都一片片削下来，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希雅点点头，“你放心，下面有你们族长带着茱莉娅，他们跑不了的！”


    艾尔维拉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要驯服雪鹰的关键时刻，居然会有一波突如其来的巨浪，将他们直接冲了出去，就连手上抓着的铁丝都生生被冲得断开。


    两个人先是被巨浪卷入河中，挣扎着拼命露出头来，想要游上岸边时，却突然发现，岸边正站着一只巨大的雪鹰，这只雪鹰比他们先前“抓获”的那只几乎大了一倍有余，一双长长的眉翎斜飞出去，雪白雪白，衬得下面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格外黝黑暗沉，正定定地盯着他们两人。


    “三百年了，敢抓我们雪鹰做奴仆的，你们还是第一个！”


    艾尔维拉根本没注意它在说什么，一双眼已经完全定在了那个骑在它背上只露出个脑袋的小女孩脸上——


    那是怎样一张熟悉到极点的面孔啊！


    第35章


    “走！——”


    看到艾尔维拉居然在愣神, 布鲁斯就急了，拉着她往河里退，准备干脆顺流而下, 潜入水中，说不定这只雪鹰不会水的话, 他们反倒能博条生路出来。


    只是他这一回头，拉着还在发呆的艾尔维拉想往河底钻，好避开河岸上那只大雪鹰的风系技能，结果他狠狠地一头扎下去，就直接一头扎进河底的淤泥里, 糊了一头一脸的烂泥。


    艾尔维拉却站起身来，望着河岸上那个骑在雪鹰背上的女孩, 仿佛已经化作了泥雕石像一般, 一动不动。


    刚才还可以将他们彻底淹没的河水, 这会儿却浅得堪堪只到他们的小腿, 布鲁斯别说钻进河底, 就算钻进泥里，雪鹰一爪子都能把他给抓出来。


    布鲁斯这一下子就被整懵了。


    水呢？


    刚才那么大一条河, 水深得差点将他淹死，一口气将他们两个冲出几百米远的巨浪，怎么就突然之间变成了个浅得都快连脚背都没不过的水池子？


    水位还在不停地下降，几条没来得及随着水流逃走的大鱼搁浅在浅水洼里, 甩着尾巴蹦跶起来, 吐出一串泡沫，垂死挣扎的模样, 几乎跟他一模一样。


    布鲁斯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刚才巨浪袭来, 将他冲走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抓住背上的长弓和箭筒里的铁箭，现在浑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就是这把不足三尺长的弯刀。


    而对面不到五十步之外，站在河岸上的大雪鹰，光是站着背负双翅，就足足有六七米高，让他得抬头仰视，才能看清楚它的模样。


    尽管在人类的眼里，雪鹰长得都一个模样，可这只大雪鹰，凭着那两根雪白的长眉翎，就硬是能让人从一张鸟脸上看出一种叫“睿智”的神情。


    甚至，就连看着他的眼神，布鲁斯都觉得，里面带着种轻蔑和不屑，甚至连愤怒都没有，就仿佛，他是一只不知死活的虫子，只要一脚就能把他碾成肉泥。


    一股火气从心底冒出来，布鲁斯眼中浮起一片血色，既然逃不了，就算是死，他也要做个在战斗中死去的迦勒人，绝不会被一只大鸟就吓得连动手都不敢。


    “嘿——哦！~~~~”茱莉娅大叫着从亚历山大族长的背上跳下来，落在地上，像只猴子一般俯着身体，双手按在地面上，又“嘿哦！嘿呦！”地叫了两声。


    哪怕她已经通过魔法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可对她而言，最熟悉的语言是猴语，最舒服最习惯的姿势也是这种俯身屈膝，将要害团团护住，整个人绷成一张弓，随时都能弹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攻击敌人的要害部位。


    当然，呜哩哇啦嘿呦哦呵的叫声，也是猴族习惯用来虚张声势的做法，她都学了个十成十，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这种姿势动作，落在艾尔维拉眼里，却让她的眼角嘴角都狠狠地跟着一抽，简直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孩子，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这是在学猴子叫吗？


    不等她搞明白这个小女孩在乱叫什么，忽然感觉到脚下有魔力涌动，下意识地朝着旁边走了一步，正好避开了突然冒出来的一根地刺。


    可布鲁斯就没有她这么敏锐的魔力感知和好运气，被突然冒出来的地刺正好扎在大腿上，直接一个踉跄就朝前面一头栽了下去。


    他也是个狠人，立刻反应过来这地刺跟面前的小女孩有关，也顾不上看自己的伤势，直接在泥水里打了个滚，就朝着茱莉娅扑了过去，手中的弯刀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斩向小女孩的脖子。


    亚历山大族长连动都没动一下，眼神依旧轻蔑地看着这只妄图拉人垫背的虫子。


    茱莉娅可不是在妈妈衣角下长大的安娜，她从会爬的时候就开始跟小猴子们抢食物，能走路以后就学会了爬树打架，甚至连那支猴群的猴王都被她给抢过来了，再加上天生的土系魔法天赋，论起战斗力，就连卡尔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女巫族长都在上面看着没动手，它就更不用着急。


    希雅和雪鹰都不着急不担心，可艾尔维拉却急了。


    她也不多话，直接追了两步，眼见伸手抓不住布鲁斯的时候，缠绕在她手臂上的金环瞬间化作了一条金属线，朝着布鲁斯手中的弯刀疾射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布鲁斯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弯刀就要划过小女孩脖子的时候，突然发现手中的刀不见了，整把刀只是被一根细细的金线一卷，就化成了液体，顺着那金线流走，让他手中只剩下了一截乌木制成的剑柄。


    还不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脸就撞在了一个拳头上。


    茱莉娅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拳头小小的，一点儿也不大，可这会儿却硬得堪比阿乌尤尼峰上岩浆都无法熔化的坚石。


    布鲁斯一头撞在这块石头上，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鼻子又酸又疼，眼泪、鼻血、鼻涕，稀里哗啦地一起流了下来，糊满了整张脸，整个人仰面朝天地倒在了泥水里，爬都爬不起来。


    他整个人完全懵了，身边的战友夺了他最后的兵器也就罢了，他一个九尺高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还没他大腿高的小女孩打得涕泪横流，这种丑事说出去，他布鲁斯·迦勒还要不要做人了？


    艾尔维拉上前几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低下头，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曾经威武英挺的男人，像个泥里爬出来的土狗一样一脸懵地倒在这里，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能向他解释，“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你杀了她。”尽管她知道，跟着雪鹰来的孩子，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在一个武士的刀下，可她还是忍不住出手，从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开始，血脉中的那种联系已经让她无法抑制地想要亲近她，抱抱她，问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可看她刚才的表现，艾尔维拉就知道，她过的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的。


    否则，她怎么会带着一身野猴子般的习气，粗野得完全不像个女巫，倒像是只山里的野猴子。


    “谁是你的女儿？”茱莉娅的耳朵可尖得很，以前在山里，别说是那些风狼，就算是最狡猾的狐狸和丛林里的魔豹山猫，踩着厚厚的脚垫，都能被她听到那细不可闻的声音，就更不用说面前这个头上插满七色鸟毛的女人，根本没有避讳她的意思，声音大的，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你——”艾尔维拉转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墨绿色的眼眸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她一字一顿，十分清晰地回答：“就是你，我的女儿！”


    茱莉娅看着她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微微扁了扁嘴，似乎有些不满，“你比我白，比我漂亮，我才不是你的女儿！”


    她知道面前的女人没有骗她，从她站起来，用那根细细的金属线分解了那个男人手中的弯刀开始，那股强大的魔力就让她有种源自骨血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哪怕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莫名地相信，她的确是她的生母。


    可那又怎样？


    她和安娜不同，从有自己的意识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吃着猴子的奶活下来，跟着猴群长大，早就习惯了猴子们的族群关系，压根就不在乎亲生父母是谁，若有需要，她甚至以打败面前的女人为目标，那样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百兽之王。


    艾尔维拉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拒绝，依然微笑着朝她走过去，“等你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你就会变得又白又美丽，会成为这个大路上最美丽的女孩……”


    茱莉娅不耐烦地一跺脚，刚想用地刺阻隔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魔力竟然无法流动，无法传出体外，像是被束缚在体内，左冲右突，根本无法施展。


    她这才开始感觉到害怕，“你对我做了什么？亚历山大族长！老师！救命啊啊啊——”


    她只是个孩子，遇到打不过的对手，求救一点儿也不丢脸。


    一股旋风刮过，直接将她卷得飞上半空中，亚历山大族长那宽大的翅膀向前翼伸，就轻轻地将她接住，放回了自己的脖子上。


    “女巫，就算你生了这个孩子，但她也是个独立的个体，并不需要你来替她做决定。”


    艾尔维拉这会儿才开始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只大雪鹰，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当年我被教廷裁判所的人追杀，逃进帕瓦尔山脉时生下了她，然后被人一路追杀时，她跌落山崖，我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向教廷和奥兰王国报仇，却没想到我的孩子还活着！”她回头看了眼茱莉娅，继续说：“她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脉，我能感觉到，相信她也一样。”


    “雪鹰中的智者，很抱歉刚才冒犯了你的孩子。现在，请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的意思——并不是你故意遗弃了孩子？”


    亚历山大族长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希雅踏着河水，款款从上游走过来。她刚刚给赫尔曼治好了伤口，赫尔曼发觉自己的脖子上羽毛都秃了，整只鹰都颓丧得不行，还是希雅看到这边发生的变故，才丢下它赶了过来。


    “你是谁？”艾尔维拉警觉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美丽出尘的面庞纯净得不沾一丝尘埃，像是最纯净得水之菁萃化成的精灵，清灵剔透，就连她这样的女巫，都会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比较后，悄悄地生出一点自惭形秽的惭愧。


    “我的老师！”茱莉娅骄傲地抢答，“女巫领的领主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厉害女巫！”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也会成为第二厉害的女巫的，我才不会怕你呢！”


    她经常在威斯特城堡里上蹿下跳，还负责过贝尔曼小镇城墙的石化，以及鹰愁谷要塞的维修，明里暗里不知听过多少人在赞颂女巫领主的仁慈、美丽和智慧、强大，早就已经化身为女巫领主最最忠实的学生，把她从各个地方听来的赞美词句全都牢牢地记在心里，随时拿出来说上一个下午都能不带重样的。


    安娜就做不到，还经常说她，要是读书识字的时候能有这么好的记性，就不会总是完不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了。


    可那些作业让她记那么复杂的魔法知识，还有什么历史和人文常识，又枯燥又复杂，根本就是在为难她一个小石猴，那里像是那些赞美领主大人的话，原本就是藏在她心底的，只是她找不到表达的方式和词句，恰恰好被别人说了出来，她当然能够轻松地拿来用，根本不用废脑子好吧！


    这样直白的彩虹屁，就连希雅听了都忍不住脸红，尤其是看到艾尔维拉望向她的古怪眼神，好像是觉得她带坏了自己的孩子，让这孩子除了学猴子叫就是吹彩虹屁，完全没有一点儿这个年龄小女孩该有的文雅安静。


    “女巫领主？”艾尔维拉难以置信，“威斯特领的领主？”


    “我是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现任的威斯特领领主。”希雅瞥了还躺在泥水里一脸绝望的布鲁斯一眼，“很抱歉，我会尊重茱莉娅的意愿，在她不愿跟你走的时候，你无权强迫她离开。”


    “至于你，和泥里的这位……北地武士？也不必打着什么复仇的名义，他们是侵略者，而你——是继续做他们的帮凶，还是弃暗投明……”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忽然亮起了一面水盾，一条细细的金属丝被同样细细的水流切断成四截，失去了控制后掉落在地上，才终于显露出来。


    艾尔维拉手指微动，那细长的金属丝随着她纤细的手指拨动，犹如一条灵蛇般盘绕着希雅周身转动，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再敢向前一寸。


    她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切断她的金属线的，就是那面水盾里流出的水流。


    她不明白，这水本来是一碰就散的东西，只听过抽刀断水，却没见过水流断刀，可现在，偏偏就是这天下间最柔最温和的水元素，竟然在流动之间，将她的金属线齐齐整整地切断，简直比一般的刀剑还要锋利。


    “这怎么可能？”


    艾尔维拉不甘心，女儿不肯认她，却把这个少女当成老师还吹上天，她就非要当着女儿的面打败她的老师，让她明白，跟着母亲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的手指轻挑，金属丝骤然收拢，连带着她手中的金线一起，熔合成一把剑，朝着希雅的水盾刺去。


    她就不信，她苦练了十年的魔法，会输给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女。


    就在那金属丝变成一把金色的利剑刺向希雅的同时，艾尔维拉忽然从布鲁斯身上跳了过去，右手在他身上只是轻轻拂过，他身上所有的金属制品，从盔甲到匕首到腰带上的环扣，稀里哗啦散开，像是被磁石吸引般争先恐后地朝着她的手中飞去，然后熔合成了一把刀，刀锋闪着银白色的寒光，被她握在手中，朝着希雅冲了过去。


    她虽然不知道那水流为何能切断金属丝，但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剑，未必能刺穿她的水盾，可若是再加上这一刀呢？


    十年苦修，她可不是布鲁斯口中那弱不禁风的魔法师，当年能够独自穿越帕瓦尔山脉，在北方高地那种贫困的环境，恶劣的气候，弱肉强食的风俗中，作为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她能够不断淬炼自己的魔法池，从魔法学徒一路升级成为中级巅峰魔法师，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一直都在战斗，让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承载更多的魔力元素。


    这是属于她自己领悟的魔法修行之路，有魔力的时候上魔法，没魔力的时候，她手中的刀剑一样能够要人的性命。


    而她相信，面前这位威斯特伯爵家出来的小女巫，才是真正意义上那种怕被人近身的柔弱魔法师。


    要不，她有雪鹰护着，居然还无时无刻都开着水盾护身，说不定这根本不是她自己魔力支撑起来的魔法技能，而是她家老祖宗留下来的魔法造物上铭刻的法术。


    她这一剑的确刺穿了水盾，却也仅仅限于刺穿水盾而已。


    因为当剑身在穿过水盾的那一刻，艾尔维拉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震动从剑身上传来，那是有无数细密的水流高速切割着剑刃带来的震颤，几乎震得她连握都快要握不住手中剑。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不堪一击”的水盾，切断了她的剑。


    半截剑尖掉落在水盾的那一边，半截剑身和剑柄还握在她的手里，只是看着那剑身上平滑的切口，艾尔维拉终于还是站住了脚步，手中的刀稀里哗啦地分解、散开，变成一圈圈金银相间的手环，又重新套回她的腕间，就好像那把刀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真的是水？”艾尔维拉忍不住问，“水那么柔软，怎么可能切断我的剑？”


    她的剑虽然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精钢宝剑，却也是用经过她提纯后的几种金属，经过无数次实验后才亲手“打造”出来的合金剑，说不上削铁如泥吧，也绝非一般骑士剑能够媲美的。


    从她学会“铸剑”开始，就从来只有她砍断别人的剑的份，被人砍断自己用魔法加持过的剑，这还真的是第一次。


    希雅没想到她气势汹汹而来，刚被斩断了剑就立刻收手，居然还来问自己断她剑的原理，就有些无奈。


    “水的确是天下最柔软的，可它若是一直朝一个地方滴落，也有水滴石穿的一天。我只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进度而已。”


    其实就是在她原本那个世界很常见的水刀，用高速的水流切割金属时，只要有足够的压力，那效率是不亚于金刚石刃的存在。


    这也是希雅最近研究自己的水系魔法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办法。通过魔力池带动水盾上的水流飞速流转，并被分成了无数股细流，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希雅自己最清楚，一旦形成良性循环后，这些水流就能自己带动自己，散发出巨大的能量，别说艾尔维拉手中这把剑，就算是遇上教廷的神器，希雅都有心要用这种“犀利”的非常规武器来给他们上一课。


    艾尔维拉在帕瓦尔山脉中逃亡时，曾经捡到过一本魔法笔记，从里面学到了不少的魔法知识，觉醒魔法师能够自学成才到她如今的地步，天赋和努力一样都不少。


    她一听就明白了希雅的意思，下意识地将手中剑也化成了无数道细细的金属线，只是这一次她不再贸然去给希雅送，而是试图将这些细线汇聚在一起，切——她低头看着刚才被她拎过来还没来得及熔炼的一顶黄金头盔，那是迦勒部落首领专用里面除了黄金之外，还添加了秘银和一些特制的材料，使这顶头盔格外沉重，却也格外结实，就连她平时熔炼出的刀剑都很难切下来一小块。


    而现在，她挥动着手中的金属线，细密的金属线落在头盔上，飞速地转动，像是一把锯子，又像是被加热的刀，飞快地切割着那顶黄金头盔，竟是硬生生地将它切成了两半。


    布鲁斯狼狈地翻身而起，捂着鼻子，扯着自己的裤子，没了腰带扣的腰带系不住他肥大的裤子，不抓好就要掉到脚面上去了。


    可当他看到自己的头盔被艾尔维拉毫不客气地切了，还是觉得心疼不已。


    “艾尔维拉，你是要投靠这位女巫领主，与我为敌了吗？”


    “呼！”他不站起来则已，刚一出声，就有片阴影从他的头顶飞过，一只利爪抓着他的肩膀，一只抓着他的头发，将他带上了半空中。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爬虫，还想要把我变成你的奴隶，我要撕碎你！”赫尔曼想到自己秃了的脖子和被拔掉的翎毛，就狠狠地扯了一把他的头发，硬生生扯下一大把金黄色的头发来，还带着点血洒落下去。


    它的利爪深深地嵌入布鲁斯的肩胛骨，痛得他钻心入骨，却已无力反抗。


    就不知这只雪鹰是不是要把他带到半空中，活活把他摔死？


    若是先前他在射伤它之后，没有贪心地想要捕猎它驯养它成为自己的坐骑，而是带着大军离开，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呢？


    一道风刃从他的腿上划过，顺着他先前被土刺扎穿的裤子，切下来一片肉，血淋淋地染红了下半身。


    小雪凑了过来，绕着赫尔曼边飞边问：“要我帮你一起撕碎他吗？还是先扯光他的头发替你报仇？”


    鸟类最是爱惜自己的羽毛，雪鹰也不例外，尤其是像赫尔曼这样刚成年还没有到第一次求偶期的雪鹰，最是珍惜自己的羽毛，恨不得每天都能把羽毛梳理的整整齐齐，再保养的油光发亮，能够反射阳光，足以晃瞎人眼的那种，才是最受雪鹰们喜欢的。


    可现在，这个该死的人类不光是拔了它的毛，还因为他用倒钩箭头还抹毒，导致它被迫剃掉了一大半脖子上的羽毛，变成了个秃脖子雪鹰，真是要多丑就有多丑，丑得赫尔曼对着河水水面看到自己的模样时都差点要哭了。


    拔毛之仇，不共戴天！


    “不！我要自己撕碎他，拔光他的毛，把他踩成烂泥……”赫尔曼骂骂咧咧地，唰唰唰揪光了布鲁斯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变成了个光秃秃的血葫芦瓢。


    布鲁斯居然还笑了，用仅剩下能动的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你拔啊我身上还有毛，看我胸口——有本事你统统拔了拉！”


    赫尔曼刚准备一爪子拔光他胸口上的长毛，就听到下面传来亚历山大族长的叫声，不甘不愿地收回爪子，一个俯冲，落在了亚历山大族长的面前，顺爪将布鲁斯拍在地上。


    布鲁斯吐了口血，感觉半边身体都快痛得麻痹，也不知流失了多少血，浑身的力气都跟着没了，想到片刻之前，还是自己踩着这只雪鹰在拔毛，企图驯服它，现在倒好，完全换了个位置，倒霉的人变成了他。


    “族长，为什么不让我撕了他？”赫尔曼狠狠地瞪了布鲁斯一眼，用爪子在地上磨了磨，“他刚才差点弄死我呢！”


    亚历山大族长从嘴里吐出个卷轴来，朝着赫尔曼丢了过去，“接着！”


    赫尔曼虽然不知道它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有那个嘴接住了那个卷轴，只是它一下嘴，卷轴在它口中忽然展开，吓得它以张嘴把卷轴掉落在地上，上面的魔法文字流光溢彩，跃跃欲试地想要跳出卷轴似的。


    可惜它不识字，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


    “按个爪印！”亚历山大族长下令，赫尔曼条件反射般一爪子按了下去，根本连问都没问这卷轴是干什么的。


    只是它的爪印上，还沾着布鲁斯的血，按在卷轴上，就是个血淋淋的爪印。


    布鲁斯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液不受控制般疯狂外流，一转头就看到一股血线从自己的肩胛骨血洞里，正在朝着雪鹰爪下的卷轴流了过去。


    鲜血注入卷轴画面，让上面的文字一个个都活了过来，在卷轴上蹦跶着，等到所有的魔法文字都吸足了布鲁斯的血跳出了卷轴后，布鲁斯这才停止了流血，整个人已经虚弱得快要变成一具干尸。


    可那魔法文字却从卷轴上跳了出来，顺着回流的血线飞落在布鲁斯的身上，沿着他的右手臂，变成了一个个如同刺青般的符文。这些符文最后组成了一幅画，一只翱翔盘旋在雪山之巅的雪鹰。


    布鲁斯只觉得脑中一片眩晕，然后似乎听到那只雪鹰在他的脑海中尖叫起来。


    “什么？他成了我的契约奴仆？我也可以奴役一个人类？”


    亚历山大族长翻了个白眼，“怎么？你不想要？不要给我——”


    “要要要！”赫尔曼刚才还满心愤怒地想要撕碎了布鲁斯，这会儿突然发现族长给的契约，竟然把这个男人变成了它的奴仆，它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这感觉，还真不错呢！


    赫尔曼欢快地叫了起来，“自己拔光胸口的毛！”


    布鲁斯咬牙切齿，拼命摇头，青筋都迸出来了，可是那唯一能动的手却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和主见，大把大把，毫不怜惜自己地揪下一片又一片胸毛，扯得胸口血淋淋一片，疼得他恨不能直接昏死过去算了。


    一片清凉的雨滴忽然落在了他的头上、身上，头顶方才被拔光头时扯得鲜血淋漓，可那雨滴落上去不但冲掉了上面的血污，还有一股奇特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在给他——治疗？


    布鲁斯正在纳闷，忍不住朝着那个被称为女巫领主的少女望去，难道她大发慈悲，居然用治疗之雨给他疗伤？


    “呸呸呸！”赫尔曼却啐了他一脸吐沫，它如今与他结成了主仆契约，对他的心里变化和想法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就忍不住骂了起来：


    “是小雪收藏的快要过期的雨水，能保住你不死就行——打个滚，学……狗叫？”


    布鲁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果然听话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俯身趴在地上，冲着赫尔曼和小雪“汪汪”地叫了两声。


    他的内心几乎要抓狂了，忽然就能理解，先前雪鹰宁可死也不愿给他做奴仆的原因。


    死并不可怕，一了百了。


    可怕的是想死都死不了，身体和性命都被别人掌握在手中，任由拿捏戏玩，毫无尊严，毫无希望……


    那边的艾尔维拉终于掌握了用金属丝线高速拉扯转动来切割黄金头盔的技巧，结果一回头，却发雪鹰族长竟然然先前那只差点被她和布鲁斯契约的那只雪鹰，和布鲁斯缔结主仆契约，正在和另一只雪鹰一起，把布鲁斯当成一个玩具一般，踢踢打打地玩闹着。


    布鲁斯崩溃地朝着她大喊：“艾尔维拉，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昔日迦勒部落最年轻的头领，率领着北方部落联盟数万人马，意气纷发地准备拿下鹰愁谷要塞，踏足奥兰王国丰饶的平原地带，却没想到，还没有抵达鹰愁谷要塞，就被一只雪鹰搞成了奴仆。


    或许，这时候的死亡对他而言，才是一种解脱。


    艾尔维拉心中动念，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希雅说：“他是北方部落联盟的首领吗？”


    按照赫尔曼所说，北方联盟那么多射手，只有这一个射中了它，让它受伤，也正是他组织号令那些战士布网想要抓他，要不是它飞得快，这家伙肯定会带更多人跑来抓它，而不是只带了一个小女巫。


    希雅并不反对亚历山大族长的做法，甚至对艾尔维拉说：“这是他自作自受，他不是逼着赫尔曼签署主仆契约吗，现在契约签了，只是身份调转了一下，怎么他就受不了要死要活的呢？”


    艾尔维拉有些尴尬，一开始想要雪鹰坐骑的是她，当然布鲁斯应该也有想法，才会带着她来追猎这只雪鹰，可惜最后真的是没想到，这里不止有一只雪鹰，还有个年轻的女巫领主，一只老得成了精的老雪鹰。


    “那我呢？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她看了茱莉娅一眼，鼻子也有点酸酸的。


    现在这里是三只雪鹰三个女巫，可只有她是孤身一个，就连亲生女儿都不愿意认她，反而和这个女巫领主一个劲地吹彩虹屁，吹捧得女巫领主从一开始还有点脸红，到现在都完全充耳不闻，仿佛说得那个人跟她毫无关系一般。


    一对五，其中还有茱莉娅，艾尔维拉就知道自己是必输无疑。


    既然都要输了，她也懒得挣扎，看她们打算如何“处理”自己，如果也要跟布鲁斯一样签署奴隶契约的话，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申请让茱莉娅做她的“主人”。


    希雅想了想，干脆地说：“看在你还没给我们造成真正的损失，只是帮着北方部落人南侵，就先罚你做三十年苦工，就先从给我的士兵打造兵器铠甲开始吧！”


    她可是真眼馋这位神奇女巫居然有操控金属的能力呢，可以徒手捏武器，所思所想都可以自己打造复原，现在虽然只能捏些刀枪箭头，可谁敢说，以后不能捏个炮筒子□□啥的。


    金属啊，能够徒手炼金，那炼铁炼钢应该也问题不大吧？


    这技能课是堪比点金指还厉害的天赋能力，不好好挖掘一下潜力，借机发展领地的经济基础，那真是亏大了呢！


    艾尔维拉点点头，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可不可以由茱莉娅来监督，为此，我愿意跟你们交换一个秘密，一个北方高原变成黄土高原的秘密！”


    希雅的眼皮跳了跳，就感觉有些不妙，她明明记得，早在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北方高原是草原吧？应该也有树木？怎么现在居然会变成黄土高原？


    难道也是滥砍滥伐带来的水土流失？不科学吧？


    啊，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里讲科学似乎是哪里不对……希雅正想着，久远的记忆里，就忽然蹦出了另外一个地名：死亡沼泽！


    第36章


    所有的馈赠皆有代价, 所有的一帆风顺下面都暗藏危机。


    原主重生了那么多次都没能翻盘，尽管也有她个人原因，可希雅也绝不会小觑了这个世界的危险。


    哪怕在泽菲鲁斯红衣主教灰飞烟灭, 塞西尔主教变成血肉荆棘城墙后一直销声匿迹的教廷，至今仍未见有任何动作, 甚至都不像皇家骑士团一样时不时还派几个密探进女巫领来打探情报，可他们的存在感依然很强，让希雅一直都没能放下警惕心。


    对于北方高原的部落联盟，原主的前世他们一次次南侵失败，就算是在威斯特家族灭亡后, 他们打过了鹰愁谷要塞，也止步于死亡沼泽和帕瓦尔山脉的黑森林, 原主并不了解当时的战况, 希雅当然也不了解他们, 只是循例做好防御工作, 想来能挡住魔兽潮的新要塞, 总不至于挡不住那些北方蛮族。


    可没想到，这一次, 竟然会多了个女巫与他们同行，还是茱莉娅的母亲，一个能够掌控金属系魔力元素的中级巅峰魔法师。


    有亚历山大族长给自己压阵，又是在河边, 哪怕自己现在顶多也就是刚突破中级魔法师的阶段, 希雅也不怕艾尔维拉，更何况还有茱莉娅站在他们这边, 除非艾尔维拉真不打算认这个女儿，否则希雅根本不担心这场战斗。


    冰雪女巫的手记里写过：“不要在有水的地方与水系魔法师战斗, 不要在森林里与木系魔法师战斗……每个魔法师在与自己魔力元素相契合的环境中，能发挥出最大的魔法效果。”


    所以，创造和寻找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施法环境非常重要，在这千河谷中，到处都是水，对于希雅来说，本身就是最有利的环境，而这里的金属元素十分稀少，艾尔维拉显然很清楚这一点，一发现她能够用水流高速运转切断自己的金属丝甚至长剑后，就果断收手。


    这个世界的正常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情况下，还是很惜命的，就算一直喊着骑士荣耀的皇家骑士团和贵族们，能活着当俘虏的，也很少有死战到底的。


    当然，为了某些名誉和女人决斗故意找死作死的，不在其中。


    恋爱脑和狂信徒，那都不属于正常人范畴。


    只是她没想到，艾尔维拉为了表示自己的投诚之意，能够得到更多与女儿相处的机会，竟然会告诉她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黄土高原是由风沙被高山阻挡，迎坡落下，逐年堆积，经历了千万年的时间，才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黄土高原，也叫风积地貌。


    可这个异世界的黄土高原，却不是自然形成的。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片海。”艾尔维拉说起自己当年逃出奥兰王国，独自穿过帕瓦尔山脉后，在黄土高原中因为沙土陷落，坠入了一个地下城。


    在那个地下城里，她看到了许多只有海里才有的贝壳和珊瑚等物，那巨大的砗磲几乎可以当个双人床都绰绰有余，可再华美的珊瑚、水晶等饰物，被掩埋在风沙黄土之下后，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如果她不是土系变异而成的金属系魔法师，被埋在地下城里恐怕早就活不成了。可那时她觉醒了魔法，可以从沙土中提炼出自己所需要的金属系魔力元素不说，还有个给她增添了活下去勇气的技能。


    那就是吃土。


    成为魔法学徒开始，她就能吸收魔力元素，不光是可以从周围弥散的魔力元素开始吸收，甚至还可以靠着吃土吃矿石来提炼金属元素，融入自己的身体，补充魔力之余，还能够增强饱腹感，忘却饥饿。


    希雅难得挑了挑眉，看了茱莉娅一眼，这孩子看似对艾尔维拉毫无感情，却还是侧着耳朵子在听艾尔维拉的逃生回忆。


    吃土这种事，茱莉娅恐怕也干过，要不然，她能在那么小的时候觉醒了土系魔力，还能从土里刨食（地薯）养活了一大群猴子，成了名副其实的猴王。


    这对母女俩，当初还真是过得有够惨的，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能锤炼出更强大意志力和精神力，魔力觉醒后的提升速度，也快得惊人。


    艾尔维拉就是在那个已经被埋葬的地下城里，不但发现了许多海生物的遗迹，还看到了用巨石搭建成的一座城池，在里面找到了一个魔法师留下的笔记，才真正从一个觉醒魔法学徒，踏上了魔法师的升级之路。


    “根据那个魔法师的记载，那片海叫碧空海，是最接近天空的高原之海，原本生活着碧空人鱼一族，然而因为他们过度繁衍，碧空海面积有限，他们几乎吃光了那片海里的生物，就开始向着陆地上扩张，正好与北方草原的兽人一族对上，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当时双方都有相当于高阶魔法师的存在，无论是人鱼大巫还是兽人萨满，都能够给族人加持魔力，使他们具有足以移山填海的强大力量。”


    “大战持续了几十年，结果是两败俱亡。草原化为荒漠，碧空海被填平成为一片黄土，人鱼和兽人都消失不见，原本生机勃勃的北方高原变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只有少数活下来的半人族艰难地与人类通婚后，慢慢成为那片荒原的主人，也就是现在的北方部落联盟。”


    艾尔维拉望着希雅，目光闪动，“毁灭了草原和碧空海的魔力神器依然存在，那里的魔力乱流十分危险，而且还在逐年扩张，这些年来，荒漠和黄土的面积不断扩大，导致北方部族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才会不顾死活地南下，想要寻求一条生路。”


    说着，她看了眼被赫尔曼折腾着玩的布鲁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替布鲁斯求情，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就算你们打退了这一次南下的联盟军，他们还会来下一次，再下一次，直到彻底灭亡。”


    希雅已经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你见过神器？”


    艾尔维拉摇摇头，“能够同时毁灭了人鱼和兽人的神器，那时的我如果看到，恐怕也会当场精神崩溃，跟那些人鱼和兽人一样，化为飞灰，尸骨无存。”


    “可我能感觉到，在那片黄土与荒漠交界之地，有极为强大的魔法神器形成的空间领域，就像我路过阿乌尤尼峰一样，会被压制得连魔法技能都很难放出来。”


    几百年的仇怨，想说服希雅接受北方联盟军几乎不可能，就算是她肯接受，那些北方联盟军一旦进入奥兰王国，还不知会打成什么样。


    但如果能够收伏神器，修复北方高原的魔力源，让那片土地恢复生机，双方共同开发还是可以谈的。


    她就不信，女巫领主会对神器无动于衷。所以说出这个秘密，比苦苦求饶更有用。


    希雅的确无法对神器无动于衷，可这事儿在老祖宗的记载里根本没有，显然过去的时间绝不止三百年，她就只能去问亚历山大族长。


    雪鹰一族，作为血脉传承的高等魔兽，也是有着代代相传的传承记忆，而且还是帕瓦尔高原的原住民，说不定祖上就曾经亲眼见过这场大战呢？


    亚历山大族长也能听到她们谈话，只是先前并没在意，等到希雅向他询问，它才想了想，有些抱歉地说：“这应该至少是两千年以前的事了，雪鹰一族当初没有参与，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在我的传承记忆里，古老时代，北方的确有个叫碧空海的地方，人鱼和兽人，也的确存在过，只是现在都没了。”


    好吧，传承记忆主要也是传承生存技能和魔法技能，并不包括传说中的异闻，以雪鹰这种“高冷”之地生活的魔兽，不知道神器的事也很正常。


    可那是能够移山填海，将草原化为荒漠，将一片内海彻底填平的神器，谁能不想要呢？


    希雅想了想，对艾尔维拉说：“既然以你现在的等级都不行，那我估计也不行。只能等到我们突破高阶魔法师以后再去看看。至于联盟军的人……”


    她看了布鲁斯一眼，这位已经心死如灰，可偏偏身体不受控制，听着赫尔曼的指令，在地上一会儿打滚一会儿翻跟头，滚得浑身都是泥水，哪里还有联盟军统领的模样了。


    “他叫布鲁斯？”


    艾尔维拉点点头，“布鲁斯·迦勒，是迦勒部族首领，高阶武士，精通刀法和弓箭术。”


    布鲁斯听到她们说起自己，转头看了她们一眼，已经没什么力气再怪艾尔维拉的“背叛”，从看到艾尔维拉认女儿开始，他就知道这女人的心已经飞了，可一想到自己居然沦为一只雪鹰的奴仆，就忍不住悲从心起，连死都死不了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绝望，什么是后悔。


    希雅叫住了赫尔曼，让它去跟小雪玩，抬手给了布鲁斯一个水疗术，虽然没有安娜的圣光术那么强效的治疗效果，但对于布鲁斯目前的伤势来说已经足够用。


    “布鲁斯首领，相信你已经体会过做奴仆的痛苦，这本是你想施加在赫尔曼身上的，现在由它用在你身上，完全符合你们对战俘的处置手法。”


    布鲁斯恢复了一点儿精神，就忍不住咬着牙说：“但我们对于贵族和首领，会给予尊重，会允许他们用赎金交换自由。而你们，让我做一只魔兽的奴仆，这是对我的羞辱。我一定会记住的！”


    希雅冷笑一声，“相比你之前对赫尔曼所做的，它也不过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说很么羞辱，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就比魔兽高贵吗？如果你还想活下去，还想你的族人也活下去，就老老实实做你的俘虏，放狠话记仇，只会逼我先杀了你。”


    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她就不信，联盟军少了这个首领，就没有其他人能做主的了。


    实在不行，就把那些人打到服，彻底都打成俘虏了，再让他们做俘虏该做的事，还省得她在这里浪费口舌。


    艾尔维拉无奈地劝布鲁斯，“既然输了，就该认输，布鲁斯，做魔兽的奴仆，和做女巫的奴仆，都一样是奴仆。只要你能活下来，才能让你的族人也活下来，你总不会忘了，他们还在黑松林等着你呢！”


    布鲁斯默了默，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转头望向希雅，口气硬邦邦地问：“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的族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见识了这个女巫的能力，完全不亚于艾尔维拉，现在连艾尔维拉都倒戈相向的话，光是她们两个加上那三只雪鹰，就足以让他的族人们覆灭在黑松林里。


    先前那两个可怕的火球，他还记忆犹新。


    光是那只雪鹰扔出来的两个火球，就让他们死伤过百人，若是再加上那几个，普通人要如何与身怀超凡之力的女巫魔法师和高阶魔兽抗衡？


    想想都让人感觉无比绝望。


    绝望到他不得不低下头，忍受被魔兽奴役的屈辱，向这位女巫领主求饶。


    见希雅没有回答，他只能单膝跪地，郑重地以右手按在心口上，立下属于迦勒武士的誓言：“布鲁斯·迦勒在此立誓，只要女巫领主放过我的族人，我愿……终身为奴。”


    他不敢再说赎身的事，若是能用自己一条命，换得部族五千战士生还，那就算给雪鹰做奴仆，他也认了。


    希雅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但也不是噬杀之人，动则杀人盈野的事，在没有正式交战的时候，她还是很难下那样的狠手，尤其是对方已经认输投降，就更不可能再杀人了。


    更何况，威斯特领地的招牌产品，一直因为原料短缺、人工短缺，处于供不应求的状况，现在北方联盟军一下子送来两万多青壮生力军，那都是实打实的壮劳力，甚至比她领地上的那些农夫和奴隶们更适合干这个工作。


    没错，她就是打算让这些人成为矿工。


    阿乌尤尼峰山脚下堆积了几百年的火山灰和石灰岩，还有山里的盐湖，以及各种铜铁矿和魔晶石矿，整个帕瓦尔山脉就是个巨大的宝藏，而她一直缺少的是挖宝的人手。


    现在，这些送上门来的壮劳力，正好可以给她做矿工。


    艾尔维拉也不用走了，跟着先去将这些联盟军战士们手里的武器，统统都熔炼转化成为矿锄和铁铲，这两万多人的工具用量，可是要好生花费她一番功夫呢！


    为了提高她的工作积极性，希雅还答应让茱莉娅也留下，帮着给这些矿工们搭建营房，这挖矿是长期工作，总不能让人继续在野外露营，这样有损身体健康，也不利于矿场的持续发展。


    一行人是乘坐雪鹰返回黑松林的。


    当然，坐在雪鹰背上的只有希雅和茱莉娅，赫尔曼才不会让奴仆骑在自己的背上，只能十分嫌弃地让艾尔维拉编了一根长绳，绑在她和布鲁斯腰间，赫尔曼用爪子抓着绳子中间，带着他们两个一起飞。


    这种姿势当然没有骑着雪鹰舒服，可对于两人来说，没把他们丢在地上拖着跑，已经算是雪鹰的仁慈了。


    联盟军看到雪鹰返回来时，从一只雪鹰变成了三只，其中还有一个身形巨大，以一顶三的，知道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雪鹰这是一家子回来寻仇了。所有人都十分慌张，可是眼尖的人看到被雪鹰拎着绳子吊着的艾尔维拉和布鲁斯后，又不敢放箭，正值纠结之际，便听到布鲁斯大喊，让他们都放下武器，不得伤害雪鹰。


    众人就有些面面相觑，布鲁斯这是在说什么呢？一直都是雪鹰在攻击他们伤害他们，唯一射伤了雪鹰的不就是你布鲁斯吗？


    结果你落到这种地步，显然没讨了好，谁还敢再学你作死啊？


    赫尔曼飞到联盟军营地上空，离地面不远时就干脆松开了爪子，把艾尔维拉和布鲁斯扔了下去。


    它可不怕这个男人再捣鬼，之前它已经实验过族长让它签订的主仆契约了，它只需要想一想，就能操控布鲁斯的身体，想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根本无法反抗，让它玩得十分开心，原来这就是做主人的快乐啊！


    希雅并没有立刻跟着落下，而是让小雪盘旋在半空中，看着布鲁斯和艾尔维拉向其他人解释自己的来历和他们现在的处境。


    看到有几个头领模样的壮汉似乎并不服气，跟布鲁斯争执起来，希雅就让小雪飞到了他们营地旁的小河上方。


    这也是艾斯米亚河的源流之一，从山上流下来的河水哪怕在盛夏七月仍然清凉透彻，欢快地流淌在山间，导致水流湍急，一旦遇到阻碍的石块，就会撞击出哗哗的水声。


    可若是前方阻碍水流的，并非石块，而是无形的魔法墙，那河水就会顺着魔法墙迅速上涌，越涌越高，慢慢形成了一面高达十余米的水墙，就悬浮在联盟军营地的背后。


    正在跟布鲁斯吵架的是曼宁部落的首领弗兰克·曼宁，他愤怒地指着布鲁斯大骂，“你一个人输了，凭什么要我们所有人陪着你当俘虏？曼宁部落的勇士，绝不会做不战而降的胆小鬼！”


    “啊！水！——河水涨上来了！——”


    布鲁斯都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到身后有人惊呼起来。


    所有人回头一看，看到身后的河水不再向前流淌，像是被人从无形的墙从中间截断，只能不断抬高水位，竟是变成了水墙，就悬在整个营地的后面。


    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蹿到头顶，弗兰克曼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揪住了布鲁斯的衣领，“这是女巫？能够控制一条河的女巫？！”


    布鲁斯唯有苦笑，他不就栽在了这个女巫的手里？到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先前为什么会突然有一波巨浪袭来，只是冲走了他和艾尔维拉，却将被他们控制着的小雪鹰救走。当时他没有看到希雅是如何操控河水的，现在终于看到，这水墙若是一下子放下来，那可比先前冲走他的巨浪更可怕。


    艾尔维拉能够徒手熔炼金属，打造武器，已经是他眼中惊为天人的存在，可现在看到希雅的控水术，他才知道，传说中魔法师能够移山填海，毁灭城池的事，是绝无虚假的。


    他只能告诉弗兰克，“不光有能控制一条河的女巫，还有个大地女巫，能够让地面变成沼泽，也能让沼泽变成平地。而且——”他看了眼艾尔维拉，并不打算替她保密，“那是艾尔维拉的女儿，所以，现在艾尔维拉也是她们的人了。弗兰克，你想想，你一动手，手里的刀剑就会熔化……你会失去你的武器，你身上所有金属的东西……”


    他的腰带扣就已经被艾尔维拉熔了，现在只能绑着维系裤子不掉就行，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他给弗兰克展示了一下自己只剩下刀柄的弯刀，成功地看到对方的脸色先是变青，然后又涨红起来。


    “可是……可若是我们投降，他们会不会直接用那些河水淹死我们？”


    弗兰克艰难地提出这个问题，心惊胆战地看着那条越涨越高的河面，几乎能想象得到这些河水一旦失去了控制，直接冲过来，会不会将在河边扎营中的士兵们直接冲走。


    就算是五年前他领兵攻打鹰愁谷要塞时，也没见过这种可怕的魔法，让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布鲁斯连动手一战的勇气都没了。


    这些邪恶的女巫，的确不是他们这些平凡的人类能够抵御的。


    布鲁斯见他终于松了口，连忙说：“你放心，女巫领主是要我们给她干活，不会把我们淹死的。”


    “干活？”弗兰克听他解释了一番，脸色愈发的难看，“布鲁斯，难道你不知道，矿场是最容易死人的地方，你要让我们的两万多战士，以后就做个矿工？他们会被活活累死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南方诸国是怎样奴役矿工的，吃不饱穿不暖，每日还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一旦干不动或是生病了，就会被扔出去喂野狗。


    这跟判他们去死有什么分别？


    布鲁斯摇摇头，脸色同样难看，“我没有选择，要么死，要么干活。你如果不愿意，你自己去跟女巫领主说。”


    弗兰克犹豫了一下，还是战战兢兢地走到水墙前，仰头望向那个坐在雪鹰背上的女人。


    “我们是部落联盟的战士，并不是专业的矿工，就算我们投降，领主大人不能安排我们继续当士兵，或者去庄园种地吗？”


    布鲁斯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刚才还怒骂他是个不战而降的胆小鬼，现在自己滑跪的比他还快还姿势更标准。


    希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们有土系和植物系魔法师协助种植，不需要那么多人手。至于士兵，我的士兵已经击退了一次魔兽潮，相信在短期内，魔兽不会来。在其他外敌出现之前，我并不需要那么多士兵。”


    “挖矿，是目前我能为你们安排的唯一工作。不过——”


    她话锋一转，接着说：“我的矿场一天只需要工作八个小时，有早中晚三餐，至少两顿饭有肉，每月二十个银币的工钱……”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联盟军士兵面面相觑，忽然发觉，现在不像是劝降大会，反倒像是在招工……


    就连布鲁斯也十分意外，这个待遇，比他们部落自己人都要宽松。


    他们还没有工钱，只有两顿饭，从早到晚干活根本没看过时间。


    这个领主，似乎真的没打算把他们当成消耗品来用啊。


    弗兰克咽了口口水下去，他们辛辛苦苦长途跋涉，翻身越岭，跟鹰愁谷要塞打死打生，不就是为了能吃上两顿饭，不至于饿死了？


    在那个过程中，还不知要死去多少人。


    结果现在可好，不用打，只是当个矿工，给这位女巫领主挖矿，就能管吃管住，还有工钱……那谁还愿意打仗啊？


    “我愿意！”终于有人主动扔掉了手里的兵器，举起一只手来，“我愿意挖矿！”


    有一个人带头，就立刻有人跟上，顿时营地里“我愿意！”“我愿意！”地响成了一片，就算弗兰克想要反对想要阻止，都已经不可能了。


    在他们全部放下武器之后，那道悬浮在半空中的水墙，悄然落回河道中，轻快地流走，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悬河在他们头顶，随时要将他们淹没的可怕场景。


    希雅便安排他们在这里先砍树搭建营地，然后分成三支队伍，一支在这里扎营，负责开采阿乌尤尼峰下的火山灰和石灰岩，另一组则需要前往西边五十里外的盐湖，在那边扎营开采盐石。


    剩下的人需要做的，就是修路。


    从这里到鹰愁谷要塞，原本是有一条路，但那是被人踩出来的一条小路，一旦下雨或山洪爆发，随时都会被淹没不说，还没法通过大型的马车和牛车，根本没法将大宗的货物运出山去。


    以前因为有魔兽和北方联盟军的威胁，运输火山灰和石灰岩还有火焰晶石这种活都得希雅亲自去做，空间的容量有限，她的时间也有限，每天能运出去的数量不多，当然没法提高产量。


    现在既然有了这么多人，当然要先修出一条足以跑马车运输的大道来，才能方便开采矿石和盐石，运回领地去卖。


    至于艾尔维拉，她就留在这里打造工具，顺便还可以看看她的女儿茱莉娅，是怎样一个铺路小能手。


    希雅还准备回去之后，再想想矿山专用的小火车是什么样子的，研究一下蒸汽机的结构，以前光是她自己在研究水火魔力元素制造蒸汽，可没有人能够帮忙制造机械构件，这些构想就只能放在脑子里想想。


    现在好了，艾尔维拉不光魔法等级高，还有一手熟练的手搓兵器的本事，既然她连兵器都能空手熔炼打造，那有图纸的情况下，用魔法手搓出个蒸汽小火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可惜她没见过真正的高达，也不了解高达的构造，画不出图纸，就没法全凭想象，就口出狂言要让艾尔维拉手搓个高达出来。


    脑洞可以有，变成黑洞就没必要了。


    艾尔维拉也是个人，还是累死了没替代品的那种。


    她在这边安排工作，亚历山大族长就带着小雪和赫尔曼回了趟鹰愁谷要塞，把她的信交给了卡尔，让卡尔带着五百名士兵过来，以后就负责两个矿场的安全管理工作，还得顺便带些粮食过来。


    从茱莉娅教会威斯特城堡的人寻找和识别地薯的技巧后，希雅就曾经派出几百农奴跟着她进山扫荡了一番，挖出了几万斤的地薯，除了一些被催生成为种苗直接拿去种地外，其他都做收入仓库当做储备粮。


    平原上第一茬麦子也收割了，现在又种下花生和玉米，都是经过迪丽丝先催苗后直接种成苗，这样再等到开花期催生一下后，差不多就能赶在冬日到来前收获。


    这些原本也就够女巫领自己的人吃到明年开春，一下子多出来两万多壮劳力的口粮缺口，希雅也是压力山大，先让人从冰库里拉几车冻起来的魔兽肉和海鱼过来，兑现让他们每天有肉吃的承诺，然后还得安排一支小队去周围打猎，以补充这三支队伍每天的肉食供应。


    只要火山灰的产量上去，就能生产出更多的水泥，跟那些外来的商人们换取物资。


    希雅就在想，下一批的物资，是不是得都换成粮食？


    虽然有点心疼，可想想这些矿工们正式开始工作后，能够源源不断给地自己和女巫领创造价值，每一个矿工都是能下蛋的金鸡，可不能让他们累死饿死了。


    只是大量的粮食需要，恐怕就会引起外面关注着女巫领的人疑心了。


    其实，不带这些联盟军回去，希雅也是不想让那些王国密探发现自己居然掌握了这么一支大军的消息。


    若是被奥格玛五世知道她居然拿下了北方部落联盟军，恐怕就会连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了。


    先让这些部落人好好干活，习惯了女巫领的工作节奏之后，再看能不能从中培养出一支服从性高的精英士兵来。


    王国军和教廷军早晚会来，到那时，这只藏在帕瓦尔山脉深处的大军，就会成为她的一张底牌。


    部落人的工作效率很高，在他们交出武器后，艾尔维拉先是将他们的刀剑转化成了铁锯和斧头，以及一些常见的木匠工具，然后安排他们去砍树伐木，搭建木屋。


    而希雅则是让人将先前被赫尔曼烧伤的士兵抬到了河边，借助河水中丰沛的水系元素，给他们下了一场治疗之雨，很快就缓解了他们身上的烧伤和其他一些损伤。


    那些伤兵们原本以为自己都要死了，可没想到一场细密的小雨随着那位女巫领主的吟唱声落在他们身上，立刻就让人感觉到皮肤上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原本被烧伤后冒起的水泡被这雨水一浇，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消散，只剩下微微发红的皮肤，根本看不出先前被烧得大泡连小泡。


    还有些伤兵是在混乱之中被踩踏或者撞在树上摔伤，严重的甚至导致骨折，有个伤兵的腿都被踩得变了形，被抬到河边时，还以为自己没救了，首领要将他扔进河里水葬。


    结果没想到，那个美丽得耀眼夺目的女巫领主，竟然召唤来一场小雨，雨滴落在伤口上，就能让伤口的疼痛减轻许多，而变形扭曲的小腿，也被女巫领主亲手掰正，用治愈术缓解了他的疼痛，还用木板夹住他的伤腿，让人用绷带牢牢地缠住。


    就这样，希雅还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的水疗术效果不是那么强大，你先保持这样不要乱动，等回头我让安娜来再给你治疗一下，保证能让你的腿恢复原样，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那士兵感激涕零，结结巴巴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谢词，让周围的战友狠狠地羡慕了一把，都忍不住鄙视他的胆小，却又羡慕他的运气。


    要是能让女巫领主摸摸他们的腿，这样柔声细气地跟他们说话，他们也愿意断一条腿啊！


    反正女巫领主都说了，这点小伤不算事，完全能治好。


    对于大部分部落人来说，一旦断腿断手，就等于失去了当兵的机会，也失去了狩猎的能力，以后就只有等死的份。所以每次部落联盟军进攻鹰愁谷要塞后，那些伤兵都会在半路上“消失”，而不是回去忍受那种慢慢腐烂的死亡。南下的战争，既是为了争夺资源，也是为了消耗人口，减轻部落的负担。


    现在好了，只要成为这位女巫领主的矿工，就不用再打仗，不用死人，也不用再挨饿……这种好日子，简直让士兵们都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家乡的亲人。


    他们一定想不到，原本大部分是要被作为炮灰的士兵们，现在居然转业做了矿工，不再是部落减轻人口负担时被消耗被放弃的那部分，而是能吃饱饭还能赚到工钱的正式工。


    从一开始被雪鹰差点搞得火烧连营，到现在居然成了雪鹰们的“同事”，这意外的转折，真是意想不到的幸运啊！


    第37章


    为了带齐女巫领主需要的粮食和冻肉, 直到次日下午，卡尔才带着从鹰愁谷要塞中挑选出来的五百士兵抵达黑松林营地时，而这里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仅仅过了一天, 就有大片的树木被砍倒，在靠近山边的高地上搭建出一幢幢简陋的木屋, 树枝被砍下来做成篝火，熏烤着狩猎队打回来的野味，树木的清香与烤肉浓郁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很容易就勾起人们腹中的馋虫。


    其实这些北地武士们烤的不光是野兽的肉，还有一些虫子和地薯。


    蝗灾几乎扫荡了山里的所有绿色植物, 可根茎依然存活，只要一场雨过后, 树木返青, 野草飞长, 一些躲过蝗灾的小动物饿得发狂, 从藏身的洞穴中出来, 四处寻找食物的同时，也成为其他野兽和人类的食物。


    而那些各种各样的虫子, 这会儿也都钻了出来，开始拼命地进食，将自己养得肥肥胖胖的，不光是小动物们爱吃, 这些北地来的武士们更爱吃。


    对于数百年来生活在贫瘠之地的部落人来说, 但凡吃不死的，他们都敢吃能吃, 就连当初蝗虫过境时，蝗虫吃光草场, 他们就逮到多少吃多少，要不是这次蝗灾数目足够大，真是有被他们吃光的可能。


    而如今，他们用树枝串起来肥嘟嘟的长条肉虫，还有蚂蚱和知了，以及一些卡尔都叫不上名字的虫子，在火上稍稍烤一会儿，就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吃下去，一副很美味可口的样子，就看得卡尔后背发毛。


    尽管他在当兵之前，家里也穷得吃麸皮木头两掺的黑面包，可真是还没怎么吃过这些可怕的虫子。


    还好这次他过来，带着不少粮食，就连储存在冷库里的魔兽肉也带了不少，只不过这些大多是他们吃剩下的边角料碎肉糜，好肉早就被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就算有，也不会带来给这些“俘虏”矿工吃。


    女巫领主可跟以前的领主不一样，先前就吩咐过厨房的管事，无论肉菜，都先捡着新鲜的好的吃，那些不新鲜不好的的反正已经那样了，等吃完了不够时再添。


    按照领主大人的说法，那是先吃不新鲜的半坏了的食物吃的话，那永远都是在吃不好的，先挑好的吃了，剩下的能吃就吃，不能吃就干脆拿去沤肥，这才不枉大家辛苦一场。


    虽然感觉这话跟从小到大父母说得不同，可卡尔坚信，领主大人说得才是最有道理的。


    这不，好肉都给他们吃了，放在冷库里的这些肉糜边角料，正好就给这些北地来的矿工们吃，一点儿也不浪费。


    老实说，这里面其实有不少是混杂了当初那些魔鼠的肉，虽然检验过无毒可食用，但光是收拾战场都把士兵们恶心坏了，又不是缺一口肉吃，哪里还肯吃这些。一听领主让送些冻肉来救急，大家就毫不犹豫地赶紧清库存。


    看到这些北地人连虫子都吃得津津有味，卡尔的心就放下来了，这些人都不怕吃虫子的话，那吃点魔鼠肉，想必也没问题吧？


    事实上，北地人不仅没在意这些碎肉和肉糜是什么肉，反而非常喜欢这种新鲜的肉汤肉丸的味道。


    这都是希雅让人加工过的肉糜，和着野菜薯粉搓成大肉丸，下到大骨头棒炖成的汤里，鲜嫩弹牙，毫无腥膻之味，就连弗兰克和布鲁斯这样的部落头领，都吃得停不下口来。


    毕竟，在艾尔维拉升到中级魔法师之前，北方部落连铁锅都很少见，武器全靠抢，根本没点开挖矿炼铁铸造的技能树。


    要不然一看到艾尔维拉倒戈相向，布鲁斯就彻底没了脾气，实在是因为这仗没法打下去了。


    尽管有了艾尔维拉的金属系魔法，碍于魔力池的容量限制，艾尔维拉一个人就算从早到晚提炼金属，徒手锻造武器盔甲，能做出来的数量也有限，更不可能把这有限的金属拿来做锅具，就连菜刀都是战士们的砍刀兼职的。


    哦，北地战士们的砍刀身兼多职，下厨是菜刀，伐木是柴刀，捕猎是猎刀……损耗率也很高，几乎每天都有人的刀崩了口砍断了要去找艾尔维拉回炉重造，让她就更没有时间往其他用具上考虑发展了。


    以至于他们至今的食物，除了烧烤就是用石锅炖煮，哪里有这些南方人花样百出的做法，光是闻着味道就勾起人满肚子馋虫，更不用说这大肉丸一口一个简直香嫩得让人险些连舌头都跟着吞下去。


    别的不说，就冲着这伙食，大家都觉得这矿工当得值了。


    哪怕阿乌尤尼峰并不是一座死火山，山脚下的火山灰者几百年来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就算有上万矿工，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挖完，再加上还得开采石灰岩矿和硫磺矿，这些都是用来制作火山灰水泥和火药的材料，希雅就打算干脆在这里建个水泥厂，直接烧制配好，再运去贝尔曼卖给那些外来的商人。


    早期烧制石灰岩都是希雅的活儿，可她如今要管理偌大的领地，每日里各种事务都等着她批复，很难抽出更多的时间来扩大产量，如今有了这些劳动力，就正好建几座正式的石灰窑和砖窑，用来烧砖烧石灰，也省得所有的工序都要依赖魔法师才能运转。


    在她看来，哪怕魔法师的确能够提高生产力，但这个世界上更多的还是普通人，完全依靠魔法师是不现实的，只有让魔法师完成关键步骤后，将工序简化，变成普通人也能实现的，才能够真正稳定地提高生产力。


    种地如此，开工厂亦是如此。


    用她烧制的耐火砖砌成的第一座砖窑正式运转后七天，第一炉普通人烧制的青砖出炉，五千块砖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损坏率，已经大大地出乎希雅的预算，按照这个进度，很快他们就能用自己烧出才砖，砌成第二个第三个砖窑和石灰窑，就不需要她再在这里当烧火工了。


    其实不光是她手下的骑士们，就连北地部落人的首领，看到她亲自烧砖时，都震惊不已。


    哪怕艾尔维拉在他们那儿也是靠自己的魔法铸造兵器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可是她依然只是首领的得力助手，并不是真正的首领。


    而希雅却是不折不扣的贵族领主，还是传承数百年的威斯特家族唯一的传人，竟然也会不嫌脏不嫌累不嫌玷污身份的做这种苦力活，看着她始终不染尘埃的白色衣裙，让这些部落人是彻底心服口服，最后那点当俘虏矿工的憋屈和不甘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人家堂堂一个伯爵领主都能亲自干活，他们这些败军之将，身为俘虏，当矿工还算什么丢脸？


    更何况，还有肉吃，有钱拿，简直是打着火把都找不到的好事呢！


    等到水泥厂这边的砖窑和石灰窑都建好，安排好负责管理的人手后，希雅就去看另外一批北地人所在的盐场。


    这片盐场位于黑松林以西五十里外，希雅之前让人带着帐篷过去扎营后，先直接开采盐石，得路修通了之后，能够供应足够的木柴，再运去铁锅，就可以现场煮盐了。


    就看这片盐湖，希雅也相信艾尔维拉说得没错，原本的黄土高原甚至连帕瓦尔山脉的一部分，都曾经是一片大海，只是几千年过去，沧海桑田，早已变化得面目全非。


    若不是有雪鹰带路，寻常人很难发现这片藏在深山之中的盐湖，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外围的结晶盐高达数米，形成一片璀璨的盐晶石，十分纯粹透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当初第一次看到这片盐湖和结晶盐时，希雅带来的士兵们都震惊了，甚至有人发疯似的扑上去抱着结晶盐石就啃，差点连牙都给崩掉了。


    以前他们只能从蓝达港的海商手里购买海盐，还是那种粗粝的发青甚至发黑的盐块，里面不知掺了多少泥沙，哪里见过这一望无际、雪白晶莹的大盐湖，简直随便在地上打个滚，都能把自己给腌成咸肉了。


    有这种心思的都被希雅训斥了一番，让他们老老实实挖盐石运回去好生煮了过滤后才能吃，免得直接食用会因为里面的杂质导致食物中毒。


    希雅的亲兵都这样了，那些北地部落人就更不用说，第一眼看到盐湖时，几乎都傻了。


    先前压根不信这里会有盐场能够挖到盐石的人，这会儿不仅信了，还相信这位女巫领主一定是得到了神明的庇佑和恩赐，才能在这埋葬了无数人的帕瓦尔山脉里，找到这么多珍贵的宝藏。


    想想，祖先们啊，他们千百年来多少次从这座山峰下路过，前赴后继地去攻打鹰愁谷要塞，不就是因为北地一穷二白没吃没用的吗？


    可谁能想到，就在他们路过的地方，居然会藏着这么大一片盐湖，雪白的盐石和结晶盐明晃晃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震的他们彻底无语，根本没有人再提寻个机会逃回北地去的事了。


    以前挖出来的盐石，都是运回威斯特城堡煮过提纯后再使用，那是因为产量和运力有限，可现在有了这么多人，又修出来一条通往黑松林的路，那么就不缺烧火的木柴，而这片盐湖周围还有冰雪融水，那些结晶盐石下面，还能看到芒硝，一下子就解决了火药的第二种重要原材料出产问题。


    火球魔法和火焰晶石弹固然厉害，可那是只有魔法师才能用的技能和魔法造物，如今的女巫领依然有不少敌人，想要守住整个领地，显然不能只靠希雅和几个女巫，只有提高普通人的战斗力，让普通士兵也有对抗教廷圣武士的能力，才能在未来的战争中占据上风。


    说到底，希雅这火力不足恐惧症，依然没能治愈。


    既然发现了这片盐湖，就得充分利用起来，再运回威斯特城堡煮盐和提炼芒硝并不现实，倒不如和水泥厂一样，就地建厂，加工好了再运出去，既节省人力物力，还能够保密，防止那些商人和王国密探从中破坏。


    哪怕修好了路，这里也会安排人日夜巡逻，加上外围的魔兽并未彻底离开，那些王国密探来得人少只有死路一条，来得人多很容易就被发现。


    盐湖这边就不再修建木屋，普通的木头根本经不起这边盐碱水的腐蚀，希雅就直接从新建的砖厂运来烧好的青砖，盖起了一排排的砖房，还调来茱莉娅给这些砖房的外墙又上了层泥进行石化，以确保这些砖房不至于被盐湖这里潮湿的空气腐蚀过快。


    这些房子里也都通了火墙，因为煮盐的锅灶日夜开火，砖房很快被烘干可以住人，第一次住进这样正儿八经的房子，而不是用皮革制成总是带着股臭烘烘味道的帐篷，那些北地部落人争先恐后地进去体验新房子，兴奋得完全忘了自己俘虏的身份。


    好吧，干了这么多天的活，不光饿不着还能吃到肉，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俘虏的屈辱和痛苦，每天忙忙碌碌的干活，干完了就吃，吃饱了就睡，不但没像传说中的俘虏一样被折磨虐待致死，反而有不少人发觉自己还偷偷长出了不少肉。


    吃饱喝足，北地人的干活积极性更加高涨，不光是盐场的盐工，还是矿场的矿工，对自己如今的生活状况都十分满意，唯独去修路的筑路工们，看着快要修完的路，就忍不住开始担心自己以后的去处。


    虽然筑路工的工作最是辛苦，既要在山林里伐木开路，还得在遇到高山时请茱莉娅和卡尔来挖山洞隧道，他们的魔力有限，只能做最重要的环节，其他基础和善后的工作，都得这些筑路工来干。


    希雅也曾想过是否修建盘山路或者直接绕路，可一想到如今负责运输的还是以马车为主，就算以后她能造出蒸汽机车头来，那蒸汽小火车也不可能走盘山路，倒不如借助魔法，直接开挖隧道，累是累一点，可是打通这一次，就能少走许多弯路。


    筑路工们亲眼见识了女巫们“开山裂石”的魔法后，一开始都有些后怕，幸好布鲁斯首领能屈能伸，舍身为奴，带着大家投降而不是死战，否则就以他们的血肉之躯，哪里能抵挡得了这种一个火球（炸药）就能炸开山石，一个魔法技能，就能化石为泥，化泥为石……


    真打起来，他们恐怕连女巫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已经被烧成飞灰给扬了。


    现在，只需要他们在女巫领主炸开山石后搬走碎裂的石块，或是在小女巫化石为泥后将那些泥土挖出来运走，根本不用他们一点一点去挖山凿石，这看似不可能的工程，在女巫们的魔力之下，以一种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效率迅速推进，以至于原本他们以为要干好几年的活，在几个月后居然就快要完成。


    前方已经能够看到鹰愁谷要塞的箭塔，这条路进入鹰愁谷要塞，应该就到头了，他们的工作也就彻底结束了，就不知以后是会被分区水泥厂做工，还是去盐场。


    听说那两个地方也都不错，只是没有修路这么自由，在女巫们施法的时候，他们还能轮流出去打猎，在伙食上的待遇，远比盐场和水泥厂好。


    可这路总有修完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打听两地的情况，盘算着以后若是分工，能让自己选的话，去哪儿更好。


    这话很快传到了希雅的耳中，她就有些诧异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条路修到鹰愁谷就不修了？”


    先前她曾经让人修过威斯特领地内部道路，那是真的全靠小石猴茱莉娅，一点点用化泥为石给铺成的石板路，为了方便起见大部分都只有两车道，能够两辆马车错车通行就算不错了。


    可现在有了源源不断的水泥出产，以后从山里还会有更多矿产运出来，这条路显然就不够用了。


    她就召集了筑路队的几个小队长，告诉他们，不光是要修从黑松林水泥厂和盐湖通往威斯特城堡的路，还要修女巫领内部通往各个小镇和农庄的道路，以及通往贝尔曼小镇以南得道路。


    除了修路之外，这些熟练工还要开始修筑堤坝，建造房屋，别说目前的五千人，再多个五千人，她也能给他们找出干不完的活。


    先前还怕说得活多吓着了他们，那遥遥无期干不完的活放在面前，万一他们被吓得摆烂偷懒不干活了呢？


    可没想到，他们怕的不是没完没了的活，而是没活干。


    无论是北地部落人，还是原来威斯特领地的奴隶和平民，从生下来，一生就是在不停地干活，只有这样才能有饭吃活下去，如果没有活干，等待他们的不是被卖掉就是死亡。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每天定时的工作，到点就吃饭，既不用担心明天早上起来吃什么，也不用害怕饿着肚子干活，哪怕再苦再累，这种简简单单的生活，也让他们格外安心。


    希雅无语，只能给他们解释，“艾斯米亚河的河水都是源自帕瓦尔山脉里的雪山融水，我们现在除了修路之外，还要修筑一道堤坝，在河水上游修建蓄水池，就能够在雨季蓄水，防止山洪爆发，在旱季放水，避免再次出现大旱，这样就能让中下游的农田不再完全靠天吃饭。”


    没种过地的北地部落人听不懂，但是觉得女巫领主的想法很厉害，居然能够改变天气影响，不靠天吃饭，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管能不能听懂，只要希雅安排下去，他们干活就行。


    贫瘠的北地气候恶劣，可在上面生活着的人们，都有着强烈的求生欲和一把子蛮力，做这些力气活是一点儿也不怵，哪怕每天被日头晒得大汗淋漓，可都不似从前那般一脸沉重的神色，而是难得轻松的露出笑容，还能跟同伴们打个赌猜猜今天狩猎队能打回什么猎物来给大家加餐。


    毕竟，只需要出点力气就能干的活，还能吃饱肚子，总好过冒着箭雨火石去攻打要塞，每一次都会有许多同伴死在南征的路上，那时候，哪怕明知是死，也要冲上去，就是抱着那么一点点幻想，说不定打穿了鹰愁谷要塞，他们就能占领那片传说中流淌着麦子和黄金河流的富饶之地。


    只是到现在，他们也没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黄金之地，反倒是听要塞派来的士兵说，那都是唬人的话，威斯特领虽然富裕，但也没有什么黄金河，更没有吃不完的面包喝不完的牛奶。


    他们去年遇到灾荒的时候，也一样饿过肚子，还是全靠现在这位女巫领主，开仓放粮，甚至从其他领地购买粮食，才让大家都活了下来。


    而如今，女巫领主不仅自己有了魔法，还带着好几个觉醒的小女巫，用魔法种田，能够让麦田在短短几日内成熟，这才让大家过上了不愁吃的好日子。


    要不是这样，他们才不舍得将粮食运来给他们这些来跟他们抢地盘的北地人吃呢！


    也有人很好奇，不是都说奥兰王国和教廷都说女巫是恶魔的使者，还派人猎杀女巫，他们那位艾尔维拉女巫就是从奥兰王国被追杀的逃亡到北地的，为什么你们这里的女巫不但没被教廷猎杀，居然还能成为女伯爵当领主？


    就有人将希雅觉醒后，一个大火球烧死了一位教廷来的红衣主教和他的侍从武士和神官信徒们，有的人说是几十个，也有人说是几百个，总之不论多少，反正教廷和王室派来猎杀女巫的人，统统被女巫领主大人一个大火球给烧成灰扬了，连根骨头都没说剩下。


    北地人听得目瞪口呆，愈发清醒自己投降的及时，否则现在哪能不用饿肚子还有肉吃，早就变成灰跟着阿乌尤尼峰下的火山灰混在一起，说不定就成了那些威斯特人做水泥铺成的路，死了以后还要被千万人踩，被无数辆马车碾压，啧，那得多惨啊！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在北地人干活的过程中，也跟威斯特士兵们渐渐熟悉起来，对希雅的了解越多，就越发敬畏这个看起来美丽柔弱的少女领主，甚至在吃饭之前，都忍不住学着那些威斯特士兵一样，先说一句“感谢领主大人的恩赐，使我们不愁吃喝，愿您永生不灭，庇佑我们世代作为您的子民……”


    希雅屏蔽了感知，拒绝接受这些疯狂传播的崇拜。


    一开始她也曾经阻止过，后来发现那些人明面上不说了，可是背地里依然会说会向她祈祷会祝福她，甚至越阻止他们还越来劲，最后只能放任自流，随他们去了。


    只要她守住自己的本心，不接受这些信仰和祈祷，那这些信仰就毒不到她。


    就算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存在，她也不想让自己活成一个被信仰淹没的打工神。


    光明神被那么多人信奉，可祂真的庇佑和赐福给祂所有的信徒了吗？真的能保证信奉祂的人心向光明吗？


    光是看看教廷的神官们做的事，希雅就觉得这神有问题。


    再加上艾尔维拉提供的黄土高原地下城的消息，荒漠和黄土地的不断扩张，神器的威胁，她早晚要去处理，在此之前，可不能轻易地触动那些神的领域，给自己和领地招惹来更多的麻烦。


    可有时候，麻烦不是你不去招惹，它就不来找你的。


    “轰隆隆——”从水泥厂那般传来的雷鸣声和升起的浓烟，一下子就让正在研究水库位置的希雅回过神来，赶紧召唤了小雪朝那边飞过去。


    还没到地方，就遥遥看到工厂那边的人正从阿乌尤尼峰山脚下疯狂地往外跑，正是从他们身后传来隆隆的“雷声”，还时不时地冒出几个火球来，炸得火花四溅，一旦被砸中的人当场就到地变成了个火球，被后面冲出来的一直怪兽一口吞了下去。


    “下去！”希雅毫不犹豫地指挥着小雪俯冲了下去，直接朝着或山脚下先扔出了五六个火焰晶石弹，都是朝着里面那只刚刚显露出身形的巨大魔兽砸去。


    那是一只浑身包裹着火焰的生物，有着像犀牛一样的脑袋，头上长着一根独角，还有一圈突出的骨刺如同围脖一样环生在脖颈处，背上披着坚硬的龟甲，后面还拖着条带刺球的尾巴，整只巨兽光是身躯就足足有七八米长，三四米高，粗壮的四肢有力地踩踏在地上，发出隆隆的声音。


    它如同一辆巨型装甲车般，横冲直撞出来。哪怕有些胆子大的矿工将手里的矿锄朝着他投掷过去，砸在它身上也无法戳破它的鳞甲，伤不到它半分，反而被它身上的火焰烧成了铁水和碳灰。


    就连希雅下去的火焰晶石弹，也被它张大了嘴巴，干脆利落地接住吃了下去，根本不惧怕里面炸裂的火系魔力，反而咯吱咯吱咬得十分起劲，像个吃到了好吃糖果的孩童一般，两只眼里都冒出了火光，炯炯有神地盯上了希雅，兴奋地朝着她嗷嗷地大叫了两声。


    “果然是你，这个偷了我火焰石的小贼！把火焰石都还给我！”


    看到是魔兽来袭而不是火山爆发的希雅，早就开启了动物语言沟通术，听到这火焰魔兽的叫声，顿时就无语了。


    “什么叫你的火焰石？这是火山里的熔岩魔力结晶，天生天长，谁挖到是谁的，不信你叫它一声，看它能不能应你？”


    她没有发出声，直接利用魔法与这只魔兽沟通，“你有本事自己在火山里面挖啊，跑出来打伤打死了我的人，还想跟我要火焰石？”


    火焰魔兽怒吼一声：“卑鄙的人类，这座火山都是我的，你们偷盗我的火焰石，就统统该死！”


    说着它一张口，喷出一道火焰来，足足有十多米高，直接朝着雪鹰和希雅烧来。


    这一次它是鼓足了气，比先前用来炸矿工的小火球不可同日而语，惊得小雪羽毛炸起，呼呼地双翅扇风，迅速拔高了好几十米，才避开了这道火柱。


    “呲啦——”一股白雾蒸腾而起，正是希雅放出的大水球，落在火焰魔兽的身上，迅速被它身上的火焰烧成了蒸汽，弥散在空中。


    希雅皱了皱眉，干脆地凝水成冰，又扔下去一个大冰球。


    那火焰魔兽张开大嘴，长满了尖锐利齿的嘴巴一口就咬住了冰球，咬了两口就囫囵吞了下去。


    在希雅跟它对峙的时候，矿场的矿工和水泥厂的工人们都迅速地疏散离开，这种魔法师与魔兽之间的战斗，他们根本插不上手，留下除了当炮灰之外，就是妨碍女巫领主的施法。


    “领主大人，再给它投喂一下！”不远处传来了布鲁斯的叫声，他和艾尔维拉站在一起，手里已经多了一张铁弓和几支铁箭，显然是艾尔维拉就地取材给他现做的武器。


    希雅看了他们一眼，又扔了几块火焰晶石下去。


    火焰魔兽像是很熟悉这种投喂方式，一看到火焰晶石落下来就立刻张开大嘴去接，而与此同时，布鲁斯手中的几支利箭同时射出去，直接朝着它张大着的嘴里射了进去。


    “嗷呜——”铁箭直刺入火焰魔兽的嘴里，痛得它怪叫一声，疯狂地朝着布鲁斯和艾尔维拉站着的地方冲去，一双猩红的眼睛冒着火，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还差着几米远，就张口喷出一道火舌，可布鲁斯连避也不避，又是连珠三箭射出，直接射进了它的嘴巴深处。


    艾尔维拉则是伸手扣在他的腰间，用一根铁腰带将他和自己连在一起，另一只手则朝着天空射出去一只铁网，雪鹰一个俯冲抓住了铁网，将它和布鲁斯直接带得飞了起来。


    火焰从他们脚下掠过，火焰魔兽也冲到了他们刚才站着的大石头上，哐哐哐几脚就将那块石头都跺成了渣，然后仰起头来，冲着飞在空中的雪鹰愤怒地咆哮。


    “该死的贼鸟！该死的人类，你们下来！呜呜——好痛——”


    希雅趁机投下一柄短剑去，直接没入它的口中，这短剑不过一尺来长，也就是把长了点的匕首，可是锋利无比，是冰雪女巫留下的传承空间里难得的贴身利刃，上面还附有穿透、锋利、腐蚀三个魔法符文，希雅平时都用不到它，只是习惯性带在身上，这下遇到这只不讲理的食人魔兽，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拼个你死我活吗？


    那必然是你死，我活。


    附魔短剑果然远比艾尔维拉临时现做的铁箭锋利，直接刺入魔兽的空中，沉入它的腹中后，还在里面搅了一搅，然后竟直接穿透了它的腹部，从里面飞了出来。


    被切开的魔兽腹部裂开一条长长的伤口，里面的内脏稀里哗啦地滑落在地上，不知有多少油水，竟然一落地也烧了起来。


    这下，火焰魔兽彻底疼得起不来身，轰然倒地，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阿乌尤尼峰方向拼命地爬去，鲜血和肠子拖了一地。


    小雪俯冲而下，先是放下了艾尔维拉和布鲁斯，然后一爪子抓住了它流淌出的肠子，就朝着半空中飞去。


    火焰魔兽怪叫一声，猛地往前一冲，五脏六腑几乎都被它给扯了出来，最后终于流干了最后一滴血，趴在地上，双目绝望而怨毒地望着盘旋在天空中的雪鹰，怎么也想不通，它这样的火山霸主，怎么睡了一觉醒来，才吃了几口点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说实话，希雅也没想到。


    除了那次轰炸路德维格王子，她这还是真正第以次驾驭雪鹰与魔兽近身战斗，多亏了布鲁斯和艾尔维拉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找出了它的要害和弱点，否则就以她的魔力，就算耗光了也冻不住这么个大家伙，更何况它不光不怕火，还能吞火增长实力，简直就是个火山怪。


    也幸好她还有把开膛剑，否则真不知要让着家伙嚣张到什么时候，单凭布鲁斯的几支铁箭顶多让它疼一下，很快就被它身上的火焰熔化，根本没法杀死它。


    只是这样一只已经有了点神智，虽然并不多的中阶巅峰魔兽，怎么会突然从火山里爬出来？


    她可不信那些矿工有这么大的本事，挖个火山灰都能挖出只魔兽来。


    而且听它的反应，竟像是在这火山之下沉睡了许久。


    只是可惜，死得太快，她都没来得及问它的来历……


    “对了，亚历山大族长！”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希雅立刻对小雪说：“你快回去请亚历山大族长过来，看看这只奇怪的魔兽是什么来历，是独居还是群居魔兽。”


    从雪鹰开始，希雅就明白，除了个别独居的高阶魔兽之外，其他魔兽都是十分注重族群传承，打了小的来来了老的这种事，绝对是它们的传统，刻在血脉里的那种本能。


    这只已经死了，那下一只，会不会更可怕呢？


    第38章


    亚历山大族长来得很快, 在有正事的时候，拥有风系魔法的雪鹰们的飞行速度，那真是可以跟希雅原来世界的飞机有得一拼。


    更何况最近亚历山大族长开始训练小雏鹰们飞行, 就经常在鹰愁谷要塞外围打转，这一听到女巫族长的召请, 就把小雏鹰们交给几只大雪鹰带回威斯特城堡旁新建的雪鹰巢穴，跟着小雪赶了过来。


    一看到地上那拖出快百米长的血痕和肠子，亚历山大族长都忍不住看了小雪一眼。


    “啧，胆子够大，下爪子够狠的啊, 没被烧焦你的爪子和羽毛吗？”


    小雪抬起爪子瞧了瞧，憨憨地答：“没有啊, 它那会肠子已经流出来了, 我一抓, 呲溜就拉出来这么长——”它还用翅膀比划了一下, 显然很得意自己的成绩。


    亚历山大族长往后退了几步, 十分嫌弃地说：“捡便宜还说得这么高兴的，你真是出息了！以后抓过这种肠子的, 记得去洗洗爪子，别回去熏着宝宝们！”


    小雪如闻雷劈，整只鹰石化在哪儿好一会儿，才抬起爪子来, 闻了闻, 弱弱地辩解：“不臭啊……”


    希雅赶紧帮它说话：“不臭不臭，小雪一点儿也不臭。那只火焰魔兽身上都是火, 有什么脏的臭的都烧干净了，更何况我家小雪还洗过爪子呢！”


    然后转头赶紧找亚历山大族长岔开话题, “族长，这是什么魔兽？我家的传承记录里没有，您看看认不认识？”


    “当然认识！”亚历山大族长迈开大脚爪，两下就跳到了火焰魔兽尸体的脑袋上，一爪子就将魔兽脑袋上的独角给掰了下来，丢给了希雅，“这是火焰龙龟兽，除了火系魔核之外，这支角能直接做成短剑，还有它身上的龟壳，可以做成好几个骑士盾，啧，这种带点龙血的混血魔兽，真是已经好多年不见了啊！”


    “龙血？”希雅一下就来了精神，“那它的血，是不是可以提升龙鳞马的血脉？”


    先前杀了这头火焰魔兽的时候，看到那血流一地，流到哪里哪里起火的架势，为了避免火势蔓延把这片好不容易才返青活下来的山林给烧毁了，希雅就用一支秘银魔壶收进去不少火血，虽然当然没想好怎么用，可这种中高阶魔兽的血，就算不能做炼制药剂的材料，也能用来做描绘魔法符文的墨水，总之是不会浪费，收起来肯定没错。


    这不，现在就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亚历山大族长看到她两眼亮晶晶的，简直都能放出光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能，只不过这种提升血脉等级的药剂，可不是光有类龙魔兽的血就能成功的。还需要有相应的魔药配方和辅助材料，以及中级以上的药剂师，才有机会配制成功。”


    提升血脉等级谈何容易，那是打破魔兽原本血脉上限，使之进化成为更高等阶魔兽的机遇，无论是人类还是魔兽，从开始踏上超凡之路，就孜孜以求的机遇，当然需要很多的前置条件。


    这个希雅懂，也很理解，要是能够提升血脉，促进魔兽和人类血脉进化的药剂那么容易炼制，岂不是整个大陆到处都是魔法师和魔兽，哪里会稀缺到被教廷一家独大，其他魔法师都被当场女巫猎杀。


    可惜在她的传承记忆和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笔记里，虽然提到过血脉提升魔药的存在，但具体配方和炼制手法都没有，所以才不得不求教于亚历山大族长。


    毕竟，亚历山大族长活了四百多年，也曾经到人类世界游历过许多年，见过的魔法师不少，怎么也比她自己从头开始摸索得强。


    亚历山大族长却摇摇头，“魔兽进阶完全靠本能感知，能找到什么材料就用什么材料，能不能突破完全开运气，没有你们人类研究得那么多。我也是在你们人类世界游历的时候，听那些骑士和魔法师提起过血脉突破魔药的事，具体炼制的配方和手法，恐怕你还得自己想办法研究。”


    毕竟，能教她的高阶魔法师，恐怕都已离开了这片魔力贫瘠的大陆。


    好吧，偷懒是没戏了，不过在亚历山大族长的指点下，希雅总算没浪费这只火焰魔兽身上的材料，基本上连皮带壳，血肉筋骨……统统都给拆分好打包带回去。


    据亚历山大族长所说，这种火焰龙龟兽是火蜥蜴龙龟混血，这种长生种魔兽，最长寿命可达几千年，故而生育能力极低，混血就更不用说了，属于哪个种群都不待见，最后只能孤零零找个山头圈地修行，对于这只火焰龙龟兽来说，那就是在火山下睡大觉。


    谁知道它到底睡了多久，一出来就拿人当点心吃，结果就落得被人扒皮抽筋剔骨削肉的下场，可见魔兽再凶，也挡不住人类的车轮战啊！


    亚历山大族长在路上就问过小雪先前战斗的经过，得知那火焰龙龟兽是被人类射箭射进了嘴里，最后还被女巫领主一把短剑刺穿肚皮，从里面活生生剖开了它的肚子，被小雪趁机抓住外流的肠子给拖出五脏六腑而死，以它的见识之广，都忍不住替那只火焰龙龟兽抹了把憋屈的眼泪。


    火焰龙龟兽有龟壳护体，又有火焰喷射技能，功防一体，就算是雪鹰也轻易不敢招惹它，就因为这玩意浑身带火，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它们是风系魔兽，可没法灭火，鸟类的羽毛最是怕火，哪怕它们的羽毛已经锋利如刀，但也经不起这种火系魔法没完没了的烧。


    更何况，就算付出代价打破龟壳，这火系魔兽的血肉，对雪鹰的提升也并不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它们才不会去做，有这时间，从雪原上挖几条冰原蝮蛇吃吃不香吗？


    但对于希雅来说，她本身就有火系血脉，而这火焰龙龟兽就算龙血的血脉再稀薄，好歹也是中阶魔兽，只要用一点点辅助配方，应该就能提升龙鳞马的血脉，帮它突破那临门一脚，真正踏入魔兽行列。


    至于配方，既然当初那些魔法师能够配制出来，她也能研究出来，顶多就是花些时间和精力去研究一下药剂学，中级药剂师可没那么容易达到，就只能让龙鳞马们再等一等，说不定从下一代开始培育会更容易呢？


    先前她从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笔记里，已经学会配制治疗药水和魔力药水，相当于前世游戏中的红蓝小药，补血补魔，刷了不少药剂学知识，还顺便教给了两个学生和其他女巫，可惜除了安娜和迪丽丝之外，别的人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迪丽丝也学得十分辛苦，要不是她觉醒了木系魔力，恐怕连基本的魔法草药提炼都很难做到。


    希雅从一开始掌握水火魔力元素时，就在体内形成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太极魔力池，这种相生相克和谐平衡的魔力，在炼制药剂时有着别的魔法师无法比拟的优势，这才是她相信自己能够炼制出血脉提升药剂的主要原因。


    在配药的时候，水系魔力可以帮她从药材中提取和温养药物精粹，火系魔力可以将其提纯提炼融合，在这个过程中，她平日里平衡水火元素时采用的平衡手法就能很敏锐地感知各种药材的萃取度、提纯度和融合程度，最大可能地避免药性冲突，失败的几率大大降低。


    单论这一手炼药平衡术，希雅相信，就算冰雪女巫当年，也未必能比她做得更好。


    只不过，先前她炼制的低级魔法药剂，都是有成熟配方的，而这血脉提升药剂根本没有可以参考的配方，无论是现在用火焰龙龟兽的精血来帮助龙鳞马提纯血脉，还是以后采集高级魔植帮助迪丽丝突破，完全都得靠希雅自己对药物的认识和对药剂学的理解。


    这可不是一两天能做到的事。


    收拾完火焰龙龟兽的尸体，希雅就带着艾尔维拉和茱莉娅母女一起去查看这个大家伙钻出来的山洞。


    这只巨兽的体型庞大，头顶的那根独角足有四五尺长，粗壮尖锐，用来开山凿石真是无往不利，加上它脖子那一圈的骨刺，哪怕沉睡在地底深处，要出来的时候，就全靠着一身蛮力和这锋利的头角从山腹中生生凿出了一条通道来。


    只是这条通道对于普通人却十分不友好。


    火焰龙龟兽走过的地方，都变得坑坑洼洼，从地底流出的岩浆几乎顺着它挖出来的地洞一路流淌出来，散发着呛人的硫磺气味，小簇的火苗时不时就从地面和两侧的洞壁上冒出来，除了希雅和艾尔维拉这种能撑起自己魔法护盾的中阶魔法师之外，就连茱莉娅都没法安然无恙地走进来。


    见小石猴气鼓鼓的准备将自己的皮肤石化，非得跟着她们不可，希雅只能劝她，说：“茱莉娅你就在后面帮我加固这个地洞，我先把火灭了以后，你再跟艾尔维拉一起进来。”


    艾尔维拉毫不犹豫地退后，茱莉娅看了她一眼，也只好留在后面小心地将自己的一只手掌石化后，放在地洞壁上，魔力顺着洞壁一点点延伸进去，用化泥为石术将这地洞加固，免得坍塌下来，把希雅给埋在了里面。


    希雅则是毫不客气地将岩浆中的火系魔力元素吸收进自己的魔力池里，这些火元素虽然比不上火焰晶石的浓度，但蚊子也是肉，更何况还能顺便灭火，清理出一条路来，方便艾尔维拉母女跟上。


    艾尔维拉见她吸收火元素的速度很快，完全不像是还有个与之冲突的水系魔力血脉的样子，眼神不由闪了闪，她得到碧空海底的人鱼魔法师传承，才能够在十年苦修中晋升为中级魔法师，可这位女巫领主，光是凭借血脉觉醒，就在短短几个月里一路跳过魔法学徒和初级魔法师，成为与她一样的中级魔法师，虽然她已经到中阶巅峰，希雅才是中阶初段，可希雅身上的魔力池深不可测，还是水火双系魔法，真打起来，还未必会输给她。


    这段日子她为了博取女儿的注意力，做事十分卖力，按照希雅的要求，几乎将北地部落人的兵器都变成了挖矿伐木的工具，还有几十口大铁锅，差点累得她吐血。


    结果这个黑心领主，看到她魔力耗尽，没说让她休息，反而给她一大瓶魔力药水，让她尽管喝，不够就找她要。


    她这才发现，不光是她，就连才十来岁的小茱莉娅，都是一边干活一边喝魔力药水补充魔力，不停地刷着技能，难怪她小小年纪，这几个初级土系魔法用起来熟练得完全不需要再念什么咒语，直接瞬发。


    再看看希雅和安娜迪丽丝等人使用魔法技能时的动作，艾尔维拉震惊地发现，这些女巫竟然都是无咒语派的，全凭着自己对魔力元素的掌控构建魔法技能符文，直接上手施法，无需念咒，跟她所学的魔法简直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完全打破了她对魔法的认知。


    希雅哪里知道自己一开始学魔法就走的不是“正路子”，而且直接带偏了女巫领的其他女巫们。


    在她看来，所有的魔法技能，都是通过对体内魔力元素的控制，构建相应的魔法符文，将魔力元素释放的过程。


    就比如水疗术，那就是最简单的一个三角和一个圆形符文，将水系元素灌注进去后，释放符文魔力，就会让召唤出来的水流带上治疗效果。


    而进阶版的群疗术治愈之雨，就需要在这个基础版的水疗术上，增加更多的符文，比如叠加、强化、复制、扩散等等，将一小股带有治疗效果的水流，变成能够扩散出去的一片雨云。


    当然，她的确也在冰雪女巫留下的笔记里，看到有相关的魔法咒语记载，可这些咒语的作用，只是将绘制魔法符文的过程，通过语言来描述和强化，实际上的本质一样，那她既然已经掌握了简单可行的符文施法，又何必非得去记那繁复冗长又拗口的魔法咒语呢？


    更何况，她可是记得魔法技能里有“禁言术”这种封禁术，如果正在念咒语的时候，还没放出魔法技能，就被一个禁言术给封印了，那岂不是变成了个没法施法的哑巴魔法师？直接就废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以后遇到会禁言术的魔法师时，遭遇这种悲剧，所以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可能，无论是在体内构建魔法符文施法，还是平时绘制魔法卷轴，都务求将自己掌握的各种魔法技能熟练度刷满——这或许就是上辈子玩游戏时落下的强迫症吧！


    不把魔法技能熟练度刷满，将施法时间和间隔缩到最短，就无法停止刷技能的手。


    至于其他女巫们，都是自己觉醒的魔法技能，后来受到希雅的指点学习和提升技能时，当然也是按照她的方法施法，完全就没想过自己不用念魔法咒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艾尔维拉来了，看到她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居然连魔法咒语都不会念就能施展魔法技能，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就彻底麻木了。


    原来我才是错的？


    现在她也不再去追问她们为什么不用魔法咒语施法，反而开始跟着希雅学习绘制魔法符文，甚至还举一反三地开始用她熔炼的金属刻印魔法符文，一开始失败了许多次，被希雅看到后，就让她先从最简单的0级和1级魔法符文开始制作金属符文板。


    这些低阶魔法符文非常简单，只有几个图形构建而成，制成魔法符文金属板后，刷上魔法墨水，然后将空白卷轴平铺在上面，再按压刷平之后，符文金属板上的符文，就会印在卷轴上。


    女巫领主告诉艾尔维拉，这就是雕版印刷术。


    只不过别人雕版需要用工具，艾尔维拉光是靠一双手控制金属元素，就能轻而易举地在金属板上勾画出金属符文，若非如此，希雅也不会想出这个办法来批量生产符文卷轴。


    艾尔维拉一开始还有些不解，这种低阶的小火球卷轴和聚水术卷轴，都是一次性消耗品，只能释放出一个最多燃烧一分钟的小火球和一个顶多装满一个木桶的小水球，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希雅却说，她想要的，就是这些没有杀伤力，但是对领地的士兵和农民们都十分有用的小卷轴。


    有了一个小火球卷轴，士兵们外出巡逻，在山中遇到野兽时，就不用再费劲地生火照明取暖做饭，而是撕开一个卷轴就能解决问题，一个不够就多加一个，反正批量印刷出来的魔法卷轴成本被压得极低，拿来当打火机一点儿也不亏。


    至于聚水术卷轴就更有用了。


    通过魔法聚集出来的清水，那可是绝对无污染的纯净水，不像这个世界里的大多数河水和井水那么容易遭到各种生物污染，还不知会不会有寄生虫等问题，用聚水术卷轴来解决大家的饮水问题，简直比小火球卷轴更受欢迎。


    你想想，那些守着哨塔一站一天的士兵们，在烈日下饥渴之时，根本不用下楼来打水烧水，直接打开聚水术卷轴，就能接出一桶纯净水，那喝起来得有多爽，真是谁用谁知道。


    艾尔维拉听她说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哪怕她当初九死一生的逃亡北地，因为觉醒魔法被教廷追杀，但在心底，依然有着超凡者高出普通人的观念，哪怕作为布鲁斯的助手，她的身份亦是超然一般人之上，就连布鲁斯和其他部落首领都不敢对她不敬，就是因为她在成为魔法师之后，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就已经与他们完全不同。


    所以她才会根本不屑于给部落人打造生活用铁器，而是全力打造兵器，就是为了将他们武装起来，去向奥兰王国和教廷复仇。


    可希雅却完全打破了她对魔法师的认知。


    她竟然带头让女巫们用魔法去做那些普通人都能做的事，比如用魔法种田，用魔法修城墙，用魔法挖矿修路……还让她用魔法打造锄头铁锨铁锅斧头铁锯等等，让艾尔维拉对她一开始那高贵出身所带的滤镜和光环彻底粉碎，终于认识到了领主黑心统治者的本质。


    在女巫领主眼里，无论什么魔法，只有能给女巫领带来利益的才是好魔法，为此，她不惜大量炼制魔法药剂，就是为了让这些女巫们不至于因为魔力耗尽而耽误工作。


    剥削者石锤了。


    可就算这样，女巫们不但没反抗压迫，反而对她更加信赖崇敬，简直都快把她当成神明一样敬仰。


    尤其是茱莉娅，艾尔维拉在心中不知腹诽了多少次。


    就算当初把她丢下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确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所以现在才格外想要补偿她。


    可茱莉娅完全不在乎她的努力，权当她是个普通的同伴一样，根本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反而是时时刻刻都围希雅在转，希雅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一口一个老师叫得，比母亲还亲。


    自己当初犯的错，就算有再多怨气也得咬牙和血吞下去，更不敢在希雅面前提什么不做农具不做铁锅这种维护魔法师尊严与身份的话。


    现在看到希雅身先士卒，亲自进魔兽洞去探查，在操控魔力元素时那熟练的手法，都让艾尔维拉大为触动。


    想想自己这些天来没日没夜地干活，不知喝了多少魔力药水，魔力池消耗一空又补满继续施法，不知不觉间，对魔法符文和施法技巧上都大有提高，原本就到了中阶魔法师巅峰期的她愈发清楚地看到自己上面的瓶颈处，原本就差一点点突破却找不到突破点，现在却有了新的感悟。


    中低价魔法师，是借助咒语和魔法符文来牵引魔力元素的流转，控制施放技能，但要成为高阶魔法师，不但要有大量的魔力元素作为基础，将魔力池扩张到足够大，更重要的是对自己所掌控的魔力元素的了解。


    说到底，魔法师是凭借对魔力元素的亲合度来控制这些元素之力，施展魔法技能，那么要成为高阶魔法师，就必须了解各种魔法元素的特性，比如她的金属元素，她能够从土壤和矿石中分解提纯出金属元素，再将其合成熔炼，打造出她想要的武器和工具，就必须了解每一种她提炼出来的金属元素的特性，比如金和铁的熔点、硬度、延展性等等各有不同，而铜铁锡按一定比例合成后，又会形成一种新的金属材料……


    这些知识，有的可以从传承魔法中学到，而有的完全要靠自己在熟悉技能和魔力元素的过程中一步步了解和掌握，这就对人的智力和悟性要求极高，所以但凡能成为高阶魔法师的，就没有一个蠢人。


    被火焰龙龟兽打通的岩浆通道越来越深，希雅留下一部分火球悬挂在被石化后的洞壁上，作为照明之用，可以看到洞壁上还有火焰龙龟兽蹭上去的一些岩浆，越往里走，温度就越高，两侧的洞壁上还有些被烧得融化了的硫磺矿石，发出呛嗓子的浓烟。


    希雅能够吸收火系元素，又有水元素降温保湿，自然不怕这些，可跟在她身后的艾尔维拉和茱莉娅都有些受不了了，茱莉娅连着咳嗽了几声，眼睛都有些发红了，看得艾尔维拉心疼不已。


    “茱莉娅，里面已经都是石头了，应该不会再塌下来，你就先出去在外面等着我们吧！”希雅看到艾尔维拉的脸色，果断把小石猴母女给撵了出去。


    “艾尔维拉，你也跟茱莉娅一起出去吧，下面应该就到那魔兽的巢穴了，我去看看情况很快就出来。”


    艾尔维拉自是求之不得，就算那只火焰龙龟兽的巢穴里有什么宝物，也比不上女儿重要。更何况，有希雅在，就算发现了宝物也是人家的，这可不是她发现的遗迹和宝藏，打工人就得有打工人的自觉，既然拿不到手，还不如一开始就看不到，省得看到好东西不能拿还会心疼。


    希雅哪里知道她复杂的心思，只是打发了她们出去之后，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吸收下面残存的火系魔力元素。


    下面的地洞里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有流动的岩浆，像是一片岩浆池，只是周围到处都是凌乱的岩石，上面隐约有火焰晶石留下的痕迹，还有深深浅浅的牙印和爪痕。


    显然这里是那只火焰龙龟兽的栖息之地，它在睡醒后吃光了这里的火焰晶石，感应到了上面有人的气息，不知睡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的魔兽就果断挖出一条路去捕猎食物，结果反倒成了她的猎物。


    再往下走，希雅就看到岩浆池里还有一颗足有一人高的火红石卵，不由得靠到近前，伸手摸了摸，感觉还有些烫手，这温度，要不是她身怀火系魔力，普通人的手放上去那肯定就是立刻变成烤肉的节奏。


    这恐怕就是火焰龙龟兽的龙蛋？龟蛋？就这么半泡在岩浆里，丝毫不怕被煮熟了，甚至还在吸收着岩浆里的火系元素。


    希雅感应了一下这枚龙龟蛋里的生命力，虽然十分微弱，但里面的胚胎应该还是活的，只是这岩浆池里的岩浆不多，才堪堪泡到它四分之一处，眼看着还被它吸收的越来越少，就怕是无法坚持到它出壳，那只火焰龙龟兽才会火急火燎地去寻找食物，看到她的火晶石时更是毫不客气地一口吞下，就是为了补充魔力回来继续孵蛋吧？


    亚历山大族长说这种长生种魔兽的繁衍十分困难，好容易留下这么一枚蛋，希雅还是打算把它留下来好好孵化，如果驯养得好，以后还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矿工，别的不说，光是看它这打地洞的能力，就比卡尔和茱莉娅加起来的效率都高。


    希雅顺着岩浆池往里走，前面还有一条通道，竟像是一条由岩浆形成的河道，不知是天然形成的，还是那只火焰龙龟兽挖出来引入岩浆孵蛋的，河道里都是流动的岩浆，时不时还冒出个气泡，窜出一簇火苗来，看着就十分危险，可对于她来说，那就是送上来的火元素魔力，不要白不要呢。


    而在这河道两侧的石壁上，到处都是龙龟兽留下的爪印，估计原本就算有火焰晶石形成，也早被它给抠下来当零嘴给吃了。


    除了被挖空的火焰晶石之外，这地洞河道两侧，甚至连洞顶上，都有着一簇簇淡黄色的结晶体，如同出土的冬笋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吸引了希雅的注意力。


    她掰下来一块，凑到鼻前闻了闻，果然是硫磺矿石晶体。


    这下面的硫磺矿算是经过了岩浆的熔炼提纯，去除了杂质之后，就形成了纯度非常高的硫黄结晶体，比她先前从外面山上让人挖到的硫磺矿不知好多少倍，几乎是磨成粉就能直接用。


    显然那只火焰龙龟兽只爱吃火焰晶石，不爱吃硫磺晶体，这才留下来便宜了她。


    只是这里的温度太高，普通人进来，那就跟进了烤炉没什么区别，恐怕没能挖几块硫磺石，就得先被烤熟了。


    希雅感觉有些遗憾，看来回头还得在要塞的守卫队那么挑几个觉醒了火系魔力的骑士过来挖矿，上次魔兽潮来临时，那七个觉醒了魔力的骑士里，就有三个觉醒了火系魔力，虽然到现在为止最多发射出两三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就会耗尽魔力，可也有学会将自己的火焰分散附着在刀剑上，就能极大地强化武器威力，可以成为一个像卡尔一样魔武同修的魔力骑士。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可以先进入这条火山岩洞里，客串一阵子矿工。


    反正在这里对于火系魔法师来说，还真是个火系元素十分充沛，吸收魔力提升自己魔法技能的好地方。


    再往前走，石洞渐渐变得开阔起来，岩浆河道也越来越宽，河道两旁的地面上，都覆盖着一层火山灰，可希雅还是能感应到，在这些火山灰下面，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岩浆岩石层，下面依然是流动的岩浆，只要稍微受力，或是下面的岩浆翻涌爆发，就会冲破那层岩石层，将周围的一切都吞没入岩浆河之中，化为新的岩浆。


    这是没法再往前走了，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随着她一步步前行，地下有一股股岩浆被她踩过后喷了出来，被她身上包裹着的魔力护盾挡住，落在地上就炸开了一朵朵小火花。


    就算她这个十六岁少女的身形怎么纤细瘦小，这样再走下去，万一踩坏了岩石层，掉进岩浆河里洗个澡倒是没什么，身上的这身衣服可就跟着毁了。


    她已经可以确认，这里差不多就是阿乌尤尼火山的腹地，最下面的岩浆层，现在看来还算平静，不到爆发的时候。或许，也有那些岩浆被火焰龙龟兽引流到那边的岩浆池里孵蛋的缘故。它哪怕在沉睡中，也会和那枚蛋一样，自动自发地吸收周围的火元素魔力，使得地底岩浆中的火系魔力不断被抽走，就无法积攒出足有冲破火山口喷发出去的力量。


    如今没有了那只火焰龙龟兽，这些岩浆变得越发炙热活跃，希雅一边吸收着里面的火元素魔力，感应到有些狂躁的魔力元素，一边再想着要怎样把这边的岩浆更多地引流到那边的岩浆池里去，方便让那只龙龟蛋吸收。


    借着岩浆河里时不时迸出来的火苗照明，希雅看到周围被烧得哔啵作响的硫磺矿石层，忽然灵机一动。


    当初那只火焰龙龟兽是自己开凿了条支流到那边挖了个岩浆池泡着孵蛋，那现在显然池子里的岩浆不够那枚龙龟蛋的孵化所需，她没有那龙龟兽的力气可以再挖河道引流，可是俗话说得好，山不就我我就山，没办法把岩浆河引过去，可她能够把蛋搬过来啊！


    反正那只火焰龙龟兽已经死了，这只蛋要是继续放那边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试试把它搬到这边的河道里，就可以有着用不完的火焰魔力给它吸收了。


    到时候蛋宝宝就不用再被饿得奄奄一息，而是可以放开了吃到饱喝到撑！


    说干就干，希雅赶紧返回岩浆池那边，果然看到池子里的岩浆又下降了一点，颜色也从先前的深红色变得有些浅了，而那枚龙龟蛋上的光芒似乎又变得弱了几分，摸上去也没有先前那么烫手了。


    看在那只火焰龙龟兽为她贡献了那么多研究材料的份上，希雅也要努力争取将这只火焰龙龟兽给养活了！


    她一点点将这跟她差不多高的龙龟蛋顺着岩浆河往前推，看到龙龟蛋没入岩浆河的深度越来越深，蛋壳上的光彩也肉眼可见地亮起来，她才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有机会！


    第39章


    原本这只蛋里的生命气息已经十分微弱, 等进了岩浆河之后，不但没被烤熟，反而肉眼可见地亮起来, 整条岩浆河里流动着的火系魔力元素，都在源源不断地朝着这只蛋涌去。


    这也就是在不见天日的地底, 否则十有八九还得像当初小雏鹰破壳一样，引来魔力云，那动静可就闹得大了。


    不过按理说，才中阶的火焰龙龟兽，生下的蛋怎么会这么厉害, 吸收起火系魔力元素来，让同样身怀火系魔力的希雅都远远不及。


    没破壳就这么能“吃”, 那要是破了壳出来, 还不知能不能养得起呢！


    是的, 希雅从看到这只蛋开始, 就已经在打算养只龙龟兽了。


    着实是太眼馋这种魔兽的防御力和打洞的能力, 看看它挖的那地洞，不论是土质还是泥质还是石质环境, 它统统都能靠着大脑袋开出路来，甚至还会用身上自带的火焰将地洞烘烤得十分干燥，完全没有一般地穴那种潮湿阴暗容易滋生腐烂霉菌的问题。


    要不是它吞下了希雅的剑被剖腹而亡，其实希雅当初真没想过要杀它。


    可是没办法, 吃过人的魔兽, 在那种情况下，不是它死就是他们被烧死吃掉。


    好在它还留下了一个蛋。这种蛋生的魔兽除非高阶魔兽有传承记忆那种, 一般都会认第一眼看到的活物为妈妈，要是能养出这么一只巨型魔兽, 那以后不论挖矿还是建造地下城，这就是个活生生的魔兽版盾构机啊！


    希雅不知道这蛋还得多久才能孵化，可看它这会儿居然在岩浆河里打着旋翻滚着吸收火系魔力元素，欢快的情绪都能透过蛋壳让她感应到，可见应该距离孵化不远了。


    再看了看周围，确认在这里并没有其他魔兽，连火焰晶石都被火焰龙龟兽给啃得干干净净，希雅就掰了几根形同竹笋般的硫磺结晶石，先让蛋继续泡着岩浆河，自己出去说一声，免得外面的人等得久了，还以为她出什么意外，再进来找她就麻烦了。


    就算外面的岩洞被她吸收完火系元素后不再冒火，可依然被地下的岩浆河熏烤得十分滚烫，除非拥有火系魔力，或者高阶魔法护盾的，否则进去就只有变成烤肉的份。


    “领主大人出来了！”


    果然，还没走出地洞，希雅就听到了茱莉娅的欢呼声，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这个学生虽然顽皮了点，好动了点，也没有安娜过目不忘的天赋，可她热情真挚，从不掩饰自己对老师的喜爱和崇拜，总能让人在看到她时心情格外轻松愉快。


    哪怕，现在的茱莉娅身后总有个阴魂不散的艾尔维拉，依然不妨碍希雅摸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没事了，下面有条岩浆河，温度很高，一般人下不去，等回头我找几个火系魔法觉醒者过来挖点硫磺矿晶回去。茱莉娅你就别往下走了，万一岩浆冒出来，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好吧！”茱莉娅探头探脑地朝里看了看，感觉还有点遗憾，“我还想看看那只大怪兽挖得洞有多深呢！”


    希雅想了想，将龙龟兽头上那只独角递给了艾尔维拉，“这是龙龟兽凿洞的独角，你看看做个武器给茱莉娅用，她正好缺一把趁手的武器。”


    “没问题。”艾尔维拉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接过了独角，她总是想防着希雅跟她抢女儿，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就连给茱莉娅做武器这种人情，都让给了她，反倒让她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便忍不住问：“领主大人需要用什么武器？要我给你打造一把法杖吗？”


    虽说她是金属系魔法师，可她接受的魔法师传承里，有一部分正好是铸造类，不光能铸造金属武器铠甲，还能够制造法杖，来增强魔法师的施法速度和效果。


    希雅却摇了摇头，“我暂时不需要，谢谢了。”老祖宗给她留下来的法杖都是单一属性的，水系冰系火系风系都有，可是就没有能够水火交济并用的。


    她不是看不上艾尔维拉制造的法杖，而是自己现在还没能将水火魔力真正融合，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魔法技能，那就没法确定需要的法杖属性，与现在其浪费那个时间和材料做一把很可能会用不上的法杖，倒不如临时用着那些单一属性的法杖，留着材料做点别的什么不好。


    就比如，一个参考龙龟兽大脑袋造型的金属机械版盾构机？那玩意的造型拉风之极不说，不论是挖洞开矿，还是用来当成正经的“盾”来抵御圣骑士，那效果一定十分炸裂。


    茱莉娅一听到艾尔维拉要给用那龙龟兽的独角给她订做一把武器，已经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先是连着给希雅道谢，等希雅去找亚历山大族长后，就围着艾尔维拉团团转，看着她正在研究独角上的纹路时，忍不住张张嘴，又赶紧闭上了。


    差一点，就想要喊她一声“妈妈”了，茱莉娅鄙夷地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番。


    她才不是妈妈，当初丢弃了她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她的妈妈了。


    可武器……她是真想要啊！


    希雅在一旁看到她眼巴巴看着艾尔维拉手里独角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其实也是个嘴硬心软的，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不认，可这些天来没少往艾尔维拉身边跑，她特地安排这件事，就是看她们母女的关系能不能因此缓和过来，也省得她天天看着艾尔维拉一脸哀怨地看着她，好像是被她抢走了自己的女儿似的。


    亚历山大族长却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任凭它翻遍了记忆，都想不出来，这种混血龙龟兽，怎么可能下蛋？


    “为什么不能下蛋？”希雅不解，“难道龙龟兽不是卵生的吗？我下去看到那只蛋被好好地放在一个岩浆池里，周围都是龙龟兽留下的爪印，显然是那只龙龟兽在那孵蛋。”


    “如果不是它下的蛋，它怎么会在那孵蛋？”


    亚历山大族长感觉自己中了一箭，它不会下蛋，可它也没少孵蛋啊，族里的雌鹰们都喜欢往外跑，尤其是当初那只跟冰雪女巫契约的雌鹰飞过无尽之海后，后来又有不少雌鹰在下了蛋后就远走高飞。


    外面的世界不光精彩，还有更多的高阶魔兽和魔力元素，能够让它们升级进化。


    更重要的是，雪鹰一族寿命漫长，可食量却一点儿也不小，哪怕生育率十分低下，存活下来的雪鹰数量越多，对这一片雪原来说，就会从守护变成了破坏。


    树大分枝，鹰群也一样，如果它们不主动离开，待到这里的资源耗尽，就是整个族群迁徙甚至灭亡的大危机。


    雌鹰们远走高飞的时候，不就得它这只留守老鹰负责看家孵蛋了吗？


    魔兽可不像人类，什么事要通过性别划分来分工，它们完全是谁行谁上，或者谁想上就上，当族长可不止是要武力值足以镇压其他同族，更重要的是能担当得起整个族群兴盛的责任。


    亚历山大就没好气地回答希雅：“你就没看看先前那只龙龟兽……它根本不是雌兽，怎么可能下蛋！”


    “呃？！它不是雌兽？”希雅回忆了一下火焰龙龟兽的样子，很遗憾的是她先前都没能把它翻个身，那家伙就一口吞了她的宝剑被开膛剖腹，然后就被小雪把它的五脏六腑都扯出来晒太阳，自然没有机会看到下面……那谁能分得清一只龙龟兽是雌是雄啊！


    亚历山大果断地点头，“它不光不是雌兽，还根本就没有繁育能力。这种失败的混血种，就算再活上几百几千年，也没法繁衍下一代。所以这种跨种族的混血种，也就是龙龟兽这种一睡能睡个上千年的还活着，其他大多数都已经灭绝了。”


    希雅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亚历山大说起龙龟兽时，都是那么一脸不屑鄙夷的神色，对于十分重视族群繁衍的雪鹰族长来说，这种跨种族滥交出来的混血种魔兽，本就是该灭绝的类型。


    “如果它不能下蛋，那里面的蛋从哪里来的？我能感应到那只蛋里的宝宝还活着，还能够自己吸收魔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孵化了呢？”


    “我没看到那只蛋，也没法确定会是什么蛋。”


    亚历山大族长挑了挑眉，它家就曾经饱受冰原蝮蛇的偷蛋之苦，也知道有很多动物和魔兽，自己没法生蛋，就会偷偷地偷了别的魔兽的蛋，拿回去自己孵化，如果有机会开到个中高级魔兽，那可是真正赚翻了，弱小的种族都能有机会借此翻身呢！


    可是雪鹰一族的蛋，个头的确不小，却没有能承受得住岩浆火煮火烤还没事的。


    而这附近，除了它家之外，哪里还有什么火系高阶魔兽？


    根据希雅的说法，它能确定，这十有八九是个火系高阶魔兽，否则没那么厉害的感知力和魔力，能够吸收岩浆河里的火系魔力元素。


    要知道，这种出自地火的岩浆里，火系魔力元素最为纯粹，普通的初阶魔法师吸收得稍微多那么一点点都有可能被“撑爆”，没见火焰龙龟兽都是挖了个岩浆池把它单独安置，结果却还是被无知无畏的希雅给推进岩浆河里，那只蛋居然吸收了那么多还一点事儿都没有，就很奇葩了。


    希雅忽然灵机一动，“族长，你说……这火山地下，会不会原来真的有龙啊？”龙龟兽龙龟兽，亚历山大族长先前不也说了是火龙和海龟一族的魔兽结合产下的混血种。


    那么如果龙龟兽不能生蛋，会不会那蛋不是它的崽，而是它的兄弟姐妹呢？


    那既有可能跟它是一样的混血龙龟兽，却也有可能是火龙？或者龟族？


    希雅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亚历山大族长却给她浇了盆冷水下来。


    “那只蠢龟少说也睡了一两千年，刚醒来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变化，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吃，才会被你们捡了便宜。你说的蛋我虽然没看到，可一般的蛋从生下来到孵化，最长也不会超过五百年，五百年都孵化不出来的，里面的胚胎早就死了，根本没法孵化。”


    “可别说五百年，一千年前，就没人再在这片大陆上看到过龙族，什么龙都没有，连亚龙种都没剩下几个，还是一个个都长得贼丑的那种。”


    “这种龟族独得狠，如果是它同族的蛋，早就被它吃了。不被它吃掉的……肯定有点特殊。”


    “特殊？”希雅怔了一下，一只蛋能有多特殊？就算不是龙龟蛋，这也妥妥是个火系魔兽蛋啊，放到哪里去都绝对是个宝。


    亚历山大族长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那个地洞，不是它不想看那只蛋，可问题是它的形体过大，又十分不喜欢火，真要是往下面钻……他只要想了一想，都觉得羽毛根发麻，不寒而栗。


    “你最好能把它弄出来，哪怕上去用魔晶石养护着，再慢慢用你的火星魔力引导它孵化，也好过这样放在岩浆河里。要知道，小家伙们，都是永远不知道饱的……”


    希雅的脸色一变，赶紧谢过它就又冲回了地洞里，反正这上面的事有亚历山大族长坐镇，布鲁斯和艾尔维拉就能管住那些北地矿工，重新收拾矿场继续干活，要不然，拿了女巫领主这么多好处，还每天管吃管住，又怎么好意思不好好干活呢？


    毕竟，这样只要干活进有吃有住的好事，别说一般北地士兵，就连布鲁斯这个一度成为联盟军首领的人都不敢想象这样轻松的待遇。


    完全不似他们想象中被压迫得挣扎在生死线上，不是累死就是饿死的凄惨遭遇。


    就连女巫领主本人，也是亲力亲为，身边连个服侍它的女仆和管家都没待，干起活来甚至比那些高阶武士们更强更快。


    以身作则，就让人不得不服。


    上面的矿场在慢慢恢复正常工作，除了这个火焰龙龟兽留下的地洞之外，其他地方差不多都已经收拾好，矿工们也好奇地打量着这边，猜测了几句便继续干活。


    毕竟，按照矿场的规矩，午餐和晚餐都是按照他们干活时的劳动量发放记分牌其拿去兑换，干得多就能分的多吃的多，谁还愿意在这里耽误时间呢？


    希雅这次不用一边走一边灭火，一口气就冲到了地洞最下面，直接跑去了岩浆河那边，却没看到那只蛋，赶紧放开感知力，却发现那只蛋竟然又回到了先前那个岩浆都快被它吸干了的池子里。


    看着那只微微发亮的巨蛋，希雅小心翼翼地上前，用手放在蛋壳上，放出感知力，去感受里面宝宝的情绪。


    随着她魔力等级的提升，她的感知力也格外敏锐，能够扩张探索的范围更广更仔细，隔着个蛋壳感知一下里面宝宝的情况，对她而言并不难。


    难得是如何在不破坏蛋壳，不影响它发育的情况下，来跟它进行交流沟通。


    感知力像一只无形的触手般分成细私，包裹着那只巨蛋，将里面的生物动静一点点地接受、传递、好评，甚至连邀请做客的话，她也不知说过多少次。


    就看蛋宝宝能不能感应到了。


    一下，两下，三下……无形无质的魔法触手轻轻地穿过蛋壳，接触到了里面的胚胎。


    可惜里面的蛋液还很多，让希雅没法“看清”胚胎的形状，只是知道它传递来模糊的欢喜情绪，并不像是害怕或抵触，她这才放下心来。


    胚胎的模样十分模糊，可就算看不出它是什么种族什么类型的，可希雅还是隐约看到里面的胚胎似乎……有尾巴？那长长的一条，还时不时随着魔法触手的接触跟着晃动一下，那应该除了尾巴没别的了。


    龙龟兽也有尾巴，绝大多数魔兽都有尾巴，只是各自的功效不同，在没有破壳长大之前，谁也不知道那些尾巴倒底是个装饰品呢，还是个有着独立思考能力的个体。


    对此，八爪章鱼和喵星人都深有感触，它们的每个触手和尾巴，全都是有着完全独立思想的，经常脑子不动手脚就先动了。


    希雅看半天也找不到对照组，只能先保留看法，等它慢慢成长。毕竟，不知孵了几百年得“野”蛋，里面孵出来个什么都很正常，而现在里面的蛋液还十分充足，显然还没有到孵化的程度。


    她用手摇晃了一下这只巨蛋，试图将它收入雪鹰空间搬走。


    蛋壳上传来一阵魔法波动，显然很抗拒离开，并没能被她收走。


    根据希雅和亚历山大族长的研究，她这个融入自己身体的雪鹰徽章带来的传承空间，是冰雪女巫当初用血脉魔法制作，有着特殊的空间法则，有些像那些传奇魔法师能够开辟的半位面法则，虽然现在还达不到那种自成一个小世界的境界，却也不想一般储物空间道具那样无法收纳活物。


    若是真正遇到危机之时，就连她自己都能进去躲一躲，跟开了隐身一样，可惜出来的时候还是在离开的原地不动，要是碰上个死心眼的家伙守着，那也是个麻烦事。


    好在到目前为止，希雅还没遇到过需要用上这一招的事情，平时里放个活物也没什么问题，只要体积别超过空间大小就行，毕竟，她现在的空间还只是个小小的空房间，一大半都装着冰雪女巫留下来的魔晶石和希雅自己挖的火焰晶石，除此之外，在能装的东西十分有限。


    可这只蛋既没有超高超重，表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居然就能直接晃一晃抵消掉了空间的吸引之力。


    希雅的神色更加凝重起来。


    “妈妈妈妈，不要带我离开这里。我还要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火系元素，还要先睡一觉……”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分不出雌雄，呃，应该说分不出男女来，就是个娃娃音，格外干净脆生生又萌又嫩的那种。


    “哎——别睡，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希雅刚反应过来是蛋宝宝在跟她沟通，就听到了细微的呼噜声，打得那叫一个舒服惬意，满足快活，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果然是吃饱喝足睡得快，生产队的猪都不敢这么睡法。可是跟龟跟龙沾点边的，不管是不是同族，这睡眠质量那叫一个好，真是让人羡慕。


    它既然不理会，显然是吸收了足够的火焰魔力元素后，就要进入再次升级阶段，当然不会理会有人打扰。而且希雅摸了摸蛋壳，这只蛋的蛋壳上隐约浮现出的花纹，也绝对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一种天生的魔法纹路，为蛋宝宝提供绝对防御，别说是现在的她，就算是那只火焰龙龟兽复生，用它的钢牙利齿咬上几口，不崩掉它的大牙就算它运气好了。


    现在她是明白，为什么偷蛋贼还会留下这只蛋了。


    锤不烂打不破啃不动，还能卖萌会哄人，除了供着它养着它，还能怎么办？┓( ？？` )┏


    隐约感觉哪里似乎有点不对，可还是在地洞里留下个魔法阵，既能保护也能监控这里，然后就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吧！


    该做的事？希雅有点恍惚，我该做什么事来着？


    希雅看看四周，这是那只火焰龙龟兽的巢穴，她下来本是为了看看这家伙有没有同族或者挖掘点战利品，结果除了找到一只不明来历的蛋之外，好像什么都没做？居然连火焰龙龟兽的收藏都没找到，就顾着照顾这只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她只能继续掰了些硫黄矿石，塞满了自己的空间后带着亚历山大族长一起先回威斯特城堡。


    且不提亚历山大族长拿着几块最嫩的火焰龙龟兽肉去哄那几个雪鹰宝宝，希雅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之后，赶紧开始刷自己的制药术。


    龙鳞马需要进化，迪丽丝也需要进化，可进化魔力药剂得是中级以上魔法药剂师才能炼制不说，失败率还搞得可怕，不好好刷足了技能，想什么都白搭。


    只是有了这高纯度的硫磺结晶体，还有最近从盐湖挖回来的芒硝，北地人烧的木炭，材料齐备，就让希雅按捺不住自己的爪子，想要先做个异世界版本的火药了。


    哦，那是刻在骨子里，血脉基因里的来自四大发明文明古国留下的印记啊！


    绝不是自己贪玩好奇才放着制药术不刷跑来刷炼金术的。


    先前希雅也做过几次实验，就是为了验证这里的材料与自己那个世界的材料属性的区别。


    毕竟，不同世界法则之下，很多东西都已经跟前世截然不同，单靠过去的知识生搬硬套过来，恐怕不但“发明不出什么新科技，反而会被这里的法则玩弄得欲哭无泪。


    就好像她先前还心心念念想着如何将自己的水火魔力搞出个蒸汽动力来，结果就被亚历山大族长嘲讽了。


    “魔力本来就可以直接作为动力，魔法师不就是利用魔力元素制造魔法道具的吗？你这还得先用魔力制造蒸汽，然后蒸汽驱动机械……不觉得跟你们人类一样，脱那啥啥……放啥啥，多此一举吗？”


    这时候，希雅就不得不怀疑亚历山大族长当初在人类世界游历时，结交的到底是怎样一群人类了。虽然它一直说是当时人类中的英雄，贵族，英勇与智慧并重的骑士，真正遵循骑士荣耀的那种。可希雅就觉得，不光是人类，就算是鸟类魔兽，那也是绝对会自我洗脑美化记忆的。


    人性，鸟性，都有相通之处。


    现在为了制造这种异界般的火药，其实从一开始穿越后希雅就开始研究，至今为止，她的实验室者都已经炸了七八回。


    没办法，这里的树木生长环境中蕴含魔力元素，哪怕一直被魔兽和女巫们吐槽魔力元素稀少，远比不上无尽之海另一头的新大陆，可比起希雅原来世界里毫无魔力元素侵染的树木来说，那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植物。


    蕴含魔力元素的树木烧出来的木炭，那能跟普通木炭相比吗？


    硫磺和芒硝也同理。


    结果就是按照穿越者宝典里的火药配方配制出来的火药根本没法用，要么根本没法引燃，反而会变成一坨奇奇怪怪黏黏糊糊的黄色恶臭物体，要么就是刚一融合就发生剧烈的爆炸。


    可以说是效果千变万化，完全无法控制实验走向。


    当时的爆炸甚至还吸引来了亚历山大族长，带着的小雏鹰们。


    小雏鹰们似乎天生胆子大，对声音和火光格外敏感，希雅前脚把自己炸得灰头土脸，还没清洗完毕，就看到一溜十二只圆滚滚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自己，毛茸茸团子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起，像是看什么稀罕玩意一样看着她，就忍不住上去挨个抱着RUA了一回，总算纾解了心底的郁闷。


    结果还是亚历山大族长一语点醒梦中人，入乡随俗，既然来到异世界，就得按照这里的世界法则行事，寻找这里的魔法规则，利用现有的材料特性和炼金术，才能做出符合这个世界的魔法造物。


    虽然，希雅觉得亚历山大族长恐怕是看不下去她不务正业，不好好刷制药术等级，不好好学炼金术，总是搞些奇奇怪怪的实验招惹得它家小雏鹰都无心向学，不跟着它一起好吃好睡，总是跑来看热闹，浪费它老人家宝贵的带崽时间。


    可说到底，她也的确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思路。


    火药配方做不出合用的火药，那不是还有火焰晶石可以制造成火焰晶石弹吗？方便快捷还量大管饱……就算矿被挖完了，那不是还有魔法卷轴可以用吗？


    没有火药，可是有火球术卷轴，有爆炸术卷轴，只要魔法师能够摸透魔法技能的构建原理，绘制出对应的魔法符文，配制可以提供魔力的魔法墨水制作的卷轴，一样可以让低阶魔法师甚至普通人使用魔法啊！


    换个思路，果然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希雅将干脆放弃了性状都十分不稳定的木炭，天知道这些蕴含魔力的树木烧出来的木炭，怎么会每一块里面蕴含的魔力属性和含量都不一样，才是导致她先前实验屡屡失败的罪魁祸首。


    用硫磺和芒硝制成的溶液，添加进炼金术中最常用做稳定剂的星叶草汁，再来点岩浆层里的萤石粉，加点……


    轰！——


    失败乃成功之母，相信下一代会更好！


    希雅一边“感谢”未来成功家的十八辈祖宗，一边继续用各种材料做实验。


    没办法，就算失败的实验，那些爆炸的火花，依然很容易让人上头，沉迷在那强大的魔力和灿烂的画面中。


    更何况，她也不是不做正事的啊！


    艾斯米亚河通航了，从贝尔曼小镇到蓝达港沿岸的道路和码头都已经修好，完全都是茱莉娅北地筑路工们的功绩，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好这条路，让更多的货物和魔法药剂可以通过河运实现交易。


    如今的河运基本上都是从蓝达港来的商船，女巫领目前既没有船，也没有造船的技术和图纸，就只能先由着这些来自蓝达港的庞然大物们从河水逆流而上，进入领地后与贝尔曼夫人代表的官方进行交易，然后再推向交易市场。


    没办法，女巫领的经济还太过脆弱，贸然引入这些庞然大物般的商行，很容易冲击得整个市场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成为垄断企业吞噬财富的镰刀。


    好在女巫领也有自己的独特产品，能够让这些商业大鳄们低下头来，按照她们制定的规则行事，才能保护领地经济的良性发展。


    除了原有的火山灰水泥和低阶魔法药剂之外，女巫领新推出的低阶魔法卷轴在外界也十分受欢迎。


    谁不想要个在海上航行缺乏淡水时只要撕开就能流出一桶水的低阶聚水术魔法卷轴呢？谁不想在野外露营时有个直接撕开就能生出一团火球点火做饭照明防野兽样样都行的火球术卷轴呢？


    这些原本只有女巫和魔法师掌握的技能，现在通过卷轴，可以让普通人使用，最重要的是——价格低得可怕！


    一个巴掌大的聚水术卷轴就能释放出一木桶纯净水，只需要五个铜币，要知道，这卷轴所用的魔鼠皮在市面上都能卖到2铜币，更不用说墨水和绘制卷轴的手工费和失败率，就算是让教廷的神官免费绘制，那成本也会高达一个银币（等于10铜币）。


    更何况聚水术卷轴中的纯净水，甘甜清冽，甚至比一些教堂“圣泉”里涌出的圣水味道都不差，已经成为各地贵族们的日常饮用水和酿酒做饭时的专用水。


    甚至有人觉得，只有这种纯净水元素形成的水，才是真正无垢的水，比起从地下挖出来的井水，山上流下来的河水，不知干净多少倍。


    好吧，完全没想到自己弄出的聚水术卷轴居然可以当魔法版纯净水卖的希雅，想起另一个世界靠着卖水成为百强企业的XXX来，内心感触十分复杂。


    商人们都以为她是在赔本赚吆喝，完全为了给女巫领储备资源，所以都在疯抢这些低阶魔法卷轴，生怕她攒够了资源后就要开始涨价。


    可他们不知道，这些卷轴之所以能如此“物美价廉”，是因为它们不是用人手绘制出来的，而是用魔法“印刷机”直接刻印出来的。


    艾尔维拉的“雕版”技术已经越来越熟练，现在不光是可以制造出低阶聚水术符文刻印机，还有小火球术、低阶水疗术、低阶生长术、低阶霜冻术……基本上是女巫领现有的各种魔法类型的初阶魔法技能，除了安娜的光系魔法之外，都被她刻印出来了。


    毕竟这些魔法的构建原理相对简单，最关键是要有能驱动魔法结构的魔力源，才能让不同系的魔法师和普通人使用魔法卷轴。而这就的用上女巫领独有的魔兽皮制作空白卷轴，借助那些魔兽皮里原本就蕴含着的魔力，来释放出这些本身耗费魔力也不多的低阶魔法。


    之所以用魔鼠皮，一来是因为当初魔兽潮时，就数着这东西缴获的数量最大，那些穷怕了的要塞士兵是一点儿战利品都不肯落下，在烧掉一部分被污染了的魔兽尸体后，发现有不少的魔鼠皮居然水火不侵，稍微炮制一下就能成为柔软的皮子，就算小一点，拼接一下也不是不能用，于是就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


    一开始还有人用这些魔鼠皮补鞋补裤子，尤其是在膝盖肘弯这种容易磨损的地方补上一块，格外耐磨，后来也有人发现还能代替羊皮纸，虽然小点，当个便签一点儿问题都没。


    于是在希雅准备批量“印刷”低阶魔法卷轴的时候，就有人把这便宜量大的魔鼠皮送到了她面前。


    虽然不喜欢老鼠也不喜欢魔鼠，但这种生物繁殖力强大，哪怕魔兽潮杀了不知多少，现在的帕瓦尔山脉地下依然生活着许多魔鼠，它们的战斗力极低，普通士兵和猎户也能捕捉，完全不用担心后续的供货问题。


    于是，就有了现在成本如此低廉的低阶魔法卷轴上市。


    或许，这才是这个异世界独特的“科技树”（划掉），魔法树应该展开的方式吧！


    只有让魔法深入普通人的世界，给普通人带来便利，改变世界，才能改变拥有魔法的女巫们的生存环境，不再被敌视和排斥，而是享有她们应有的地位和生存权力。


    “轰！”希雅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拍了个水疗术，记录下第三百二十八次实验失败的经过，忽然感应到了自己留在火焰龙龟兽地下岩浆池处的魔法阵被触动。


    “咦？真的要孵化了？怎么回事？居然是个带鱼尾巴的……”


    第40章


    问：岩浆池里煮着的蛋, 孵化出一条鱼……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希雅想过若干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去找了亚历山大族长, 请它带着赶紧去那火焰兽的地洞。


    这边没了火焰龙龟兽捣乱，水泥厂已经步入正轨，艾尔维拉和茱莉娅都在这里。前几日这里搭建了新的砖窑和石灰窑，茱莉娅甚至还弄了个瓷窑。


    她按照希雅教她的法子，跟着艾尔维拉去高原那边挑选了一些细腻的高岭土, 烧制出一些瓷器，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这几日都一直在琢磨着各种瓷器的做法, 就赖在这里不肯回去, 艾尔维拉自然也就陪着她, 帮着她做模具挖土和泥, 完全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母女俩的关系倒是比原来好了许多。


    希雅也顾不得看她这次烧出来的瓷器如何, 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赶往地洞深处。


    这地方如今还只是她自己能进来，为了避免那只蛋孵化的时候无人照看，希雅当初就布了个魔法阵在这里，还安装了一个魔眼, 只要这只蛋有孵化迹象, 魔力波动，便可以触发魔法阵, 让魔眼将洞里的画面传给她。


    当初她在冰雪女巫的魔法书里看到这种魔法时，就觉得十分有趣, 这是结合了魔法侦测和魔眼传真的复合魔法阵，原本最初是魔法师为了监控实验室里的魔法实验进度而研究出来的，后来被广泛地运用在侦测、追踪、窥视、监控等方面，可以说是异界版的监控摄像头。


    她刚一靠近，就感应到了从那只蛋里传来的心声，竟是小女孩的声音，在呜呜咽咽地哭泣着。


    她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细看，发现这小家伙也不知怎么弄的，竟然是头下尾上，金红色的尾巴尖从上方裂开的蛋壳里伸出了一小截，大半的身体却蜷缩在蛋壳里。


    那是条金红色的人鱼，上半身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可是从腰部以下，则是一条约莫有一米多长的鱼尾，这会儿她正用细长的手臂抱着头蜷缩在蛋壳底部，一边呜呜咽咽地哭，一边愤愤地咬着蛋壳。只是她的眼泪刚刚从眼眶里落下，掉在蛋壳上，就“呲”地一声化作一股轻烟，消失不见。


    这模样看着就十分可怜巴巴的，让希雅心下一软，轻轻地叫了一声，“小鱼？”


    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名字，但……看外表临时起个小名儿，应该问题不大吧？


    “妈妈不要我了……妈妈？妈妈！”小人鱼哇哇地哭着，忽然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地“看”着蛋壳外面的希雅，长尾巴一甩，蛋壳上半截就啪地裂开，她轻松自如地在里面翻了个身，哪怕已经没有半点液体存在的蛋壳里，她的动作也像是在水中游弋一般姿态优美，婉转翩然，长长的鱼尾两侧金红色的尾鳍散开，像一幅华美的裙摆，鱼鳞光芒闪动，璀璨生辉。


    没等希雅反应过来，她就这么游弋出蛋壳，一头扎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十六岁尚未成年就喜当妈的希雅顿时一头黑线，却又不得不抱住她，笨拙地哄孩子：“别哭别哭，是饿了吗？蛋壳不好吃吗？还是你得吃点……”她简直恨不得能在脑子里连个百度千度万度的，在线告急，求问人鱼宝宝刚出壳要吃什么食物？


    “妈妈！妈妈！”小人鱼哭得都开始打嗝，“妈妈不要鱼鱼了吗？”


    “不会不要你……可我不是你妈妈啊！”希雅头大如斗，人鱼难道也跟鸟类一样，会有印随行为？那只火焰龙龟兽怎么会养个人鱼蛋？它们不应该是对头的吗？


    而且，作为水生物的人鱼，怎么会觉醒火系魔力？还能在岩浆河里泡澡，这完全不科学啊！


    小人鱼哽咽着抬起头，蓝汪汪的大眼睛里的泪水都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一眨一眨地，泪珠刚掉落下来，就化作了水蒸气……


    对于没能看到人鱼眼泪化作珍珠的希雅来说，有点遗憾。


    小人鱼依然很坚持地喊着她妈妈，好像在赌气一样，除了妈妈之外，什么也不肯说。希雅也没办法，只能从自己空间里先拿了几条鱼出来，试探地问她：“吃鱼吗？”


    刚说完，就看到小人鱼那漂亮的鱼尾巴甩了一下，和她手里那条死后硬邦邦的冻鱼相比，那就是豪华公主版和乞丐版的区别。


    希雅有点尴尬，正准备把鱼收回去，“不吃就算了，我看看别的……你喝牛奶吗？”


    卵生的人鱼，如果不吃蛋壳不吃鱼的话，会不会也需要喝奶？她有点犯愁，好在这人鱼孵化后一出生看着就有普通人类六七岁的年龄，若是连上她那大大的鱼尾巴足足快有两米长，是个已经会说话会哭会发脾气的小萝莉呢！


    小人鱼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那条鱼，已经烤好又被冷藏封存后放在她的空间里，原本是冰冰凉的，可是一拿出来，在这烤炉般的地下岩浆河边，几乎瞬间融化不说，温度上升后立刻散发出浓烈的香味。


    小家伙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眼睛一亮，泪水瞬间消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朝她伸过来，言简意赅：“奶！”


    好吧，她还在这里犹犹豫豫地做选择题，结果人家小朋友选择都要。


    看着小人鱼一口锋利的牙齿，手臂那么长的一条烤鱼，小家伙一口一口撕咬着，连骨头都不带吐的，嘎嘣嘎嘣就直接吃了下去。


    希雅拿出一袋牛奶来，这还是从贝尔曼小镇的自由市场上买来的，据说是那边的牧场里每日新鲜出产，煮好放凉以后，再装在这种用牛胃袋做成的水囊里，据说至少可以保持两三天不坏。她原本是打算给小雏鹰们喝的，结果小雏鹰不喜欢喝，就随手放在了空间里，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再这里派上用场。


    小人鱼接过牛奶，咕嘟嘟灌进去一大口，眨了眨眼，似乎有几分疑惑，可还是没还给希雅，而是干脆就吃一口烤鱼喝一口奶，飞快地将这两样都吃喝完毕，然后又摊手朝着希雅要：“鱼！鱼！”


    希雅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小肚子，甚至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光滑如丝缎般的皮肤，一个圆圆的小肚脐，完全看不出这么瘦得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小肚子里，怎么能装下那么大一条鱼和满满一大袋牛奶。


    “想吃随时都有，别撑坏自己了啊！”她可是记得，鱼这种生物是不知道饱的，曾经有个真实的商战案例，就是跑去对家把人的鱼饲料打翻进鱼缸，撑死里面的锦鲤还是金龙鱼来着。


    由于这种手段太过简单粗暴惊世骇俗，被希雅牢牢记住，就生怕小人鱼也有这种对食物来者不拒能撑死自己的习性，不得不劝她细水长流，好吃的慢慢吃，免得才刚出壳没多久就被撑死的话，为免也太丢人鱼的脸面了。


    小人鱼见她果然又拿出了好几条烤鱼，终于安下心来，叫了一声：“妈妈！”


    希雅又忍不住头疼起来，“我不是你妈妈，你要叫的话，叫我姐姐吧。你的传承记忆里，有你的名字吗？”


    人鱼不同于魔兽，属于特殊的魔法生物，跟雪鹰一样，天生就有魔法能力，而人鱼与人类的社会形态相近，在传承记忆里，除了血脉魔法之外，还有一些属于族群的记忆，其中就包括姓氏和名字。


    可面前的这条人鱼，不但眼泪没法变成珍珠，问起名字时，依然懵懂地摇摇头，不过好歹是肯改了称呼。


    “姐姐！鱼鱼饿！”


    好吧，又饿了！希雅头一次发现，养崽真不是件容易事。


    对亚历山大族长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可又不能把这初生的小人鱼丢下不管，希雅只能抱着她，拖着那长长的鱼尾，一边投喂，一边朝地洞外走去，当然，也没忘了把她那还剩下一大半的蛋壳装进空间带走。


    果不其然，不光是亚历山大族长，就连艾尔维拉和茱莉娅，看到她居然动岩浆洞里抱出一条人鱼来，也露出了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亚历山大族长更是彻底石化，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庞大雪鹰身体，在感觉到她们出来时正展开翅膀想迎接一下，结果被吓到差点一只脚没立住，踉跄了一下，好容易才维持住一族之长的威严神态，可口气依然无法平静。


    “人鱼？就是从你说的岩浆河里泡着的蛋里孵出来的？！”


    活了四百多年的老雪鹰原本以为，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它没见识过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世界之大，奇奇怪怪的物种之多，果然还是超出了它的想象。


    艾尔维拉则是更加激动，当初她就是落入黄土高原下面的地下城，在里面发现的人鱼魔法师遗迹，才获得了更多的魔法知识得以进阶。


    原本以为那场大战后人鱼和兽人一样都已经彻底灭绝，谁想到居然这里还有一只活的！


    活的！


    而且这还是个比茱莉娅还小的小萝莉人鱼，被希雅抱在怀里，轻轻巧巧的一只手就能抱住，细细的手臂一只紧紧地搂着希雅的脖子，另一只抓着条吃了一半的烤鱼，正在警惕地看着她们，露出殷红小嘴里小小的尖牙，不知守护的是手中的食物，还是被她搂着的希雅。


    她的皮肤雪白，嘴唇红嘟嘟的像花瓣一样，一双眼睛湛蓝湛蓝，可头发是金色的，微微卷曲，犹如海藻般披散开来，遮住了大半上身，可依然无法挡住她自腰部以下华丽的鱼尾。


    就连茱莉娅都忍不住赞叹，“好漂亮的尾巴啊，我也想要！”


    艾尔维拉看了眼手上脸上腿上到处都是泥的女儿，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的萝莉干干净净，娇娇弱弱，她家的一身是泥，上蹿下跳没一刻老实的时候。


    还经常故意气她，气得她抬起手来就在心底默念一百遍：亲生的亲生的，这是亲生的，要不是当初被追杀丢下了她，让她被那群猴子养大，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错了就得认……


    洗脑一百遍，才能忍住让心脏爆裂脑袋充血的火气，继续耐心地教她。


    而希雅的另外一个学生安娜，则是跟茱莉娅完全相反的性格，安静到极点，经常让人忽视她的存在感，可她偏偏还是个光系女巫，有着跟教廷神官们一样的圣光之力，就让艾尔维拉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哪怕安娜的圣光对她们来说是治愈系，可艾尔维拉依然无法忘记，十多年前，就是这看似纯白圣洁的神圣之火，将她的家、她的亲人，都焚烧殆尽，送去了地狱。


    所以尽管在矿场开窑烧瓷、炼制工具和魔法卷轴雕版的活又脏又累，艾尔维拉也宁可在这里陪女儿，而不愿在威斯特城堡里和安娜相处。


    因为每次看到那纯白的圣光，她就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相比她而言，女巫领的女巫们，还是太过单纯，没有见过多少血与火的仇恨，不似她有这样大的戾气和杀心，或许这才是领主大人默许她跟着女儿一直在帕瓦尔山脉里待着的原因？


    希雅并不知道她带着小人鱼出来，会让艾尔维拉在转眼间想那么多，只是头疼地问亚历山大族长，“我也没想到岩浆河里吸收了火系魔力的蛋，居然会孵化出一个小人鱼来，而且她似乎没有接收到人鱼族的传承，怎么办？”


    “人鱼……嘶……”亚历山大族长刚伸出翅膀尖尖，想要触碰一下小人鱼那看着就柔滑如丝的头发，就被小家伙抬起手来一爪子扯了下它的翎毛，只好赶紧收回翅膀，略显尴尬地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那啥……你也应该清楚，这鸟和鱼，不光是不同种族，还完全不同环境，我以前只吃过鱼，还真是没跟人鱼打过交道。”


    打其实是有打过的，当初去无尽之海游历的时候，它和同族抓鱼，跟那边的人鱼是结结实实打过好几架，只不过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海里，就算打得再凶，结果也只能是各自回家，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这话总不能当着小人鱼的面说出来，更不能让希雅知道，毁了自己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


    希雅想想也对，碧空海消失是在差不多两千年前了，那会儿亚历山大族长还没出生，雪鹰一族的领地在雪原之上，根本不稀罕跟人鱼来往，对她们了解不多也正常。


    艾尔维拉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领主大人，我想我可能知道她变异的原因。”


    “哦？”希雅阻止住小人鱼扯自己头发的动作，熟练地拿出一袋牛奶塞给她，然后问艾尔维拉，“是你说的哪个碧空海遗迹吗？”


    那地方一听就不简单，在处理好自己领地事务，升到高阶魔法师之前，希雅原本不想去的，稳扎稳打才是她的性格，冒险可以有，但是得在自己足够强大的前提下。


    可奈何从地底下冒出来个火焰龙龟兽送了条人鱼上门，还管她叫妈妈（划掉），叫姐姐，抱着她不肯撒手，这还能让她怎么办？


    艾尔维拉从上次她拒绝去找神器的时候，就知道这位领主的性子绝对不是那种冒险型的，等后来见识了女巫领的变化之后，原本急切的心思也淡了几分，复仇什么的，十年都等了害怕再多等几年吗？倒不如现在趁着女儿还没长大，多陪陪她，说不定等她长大了以后，就彻底不需要她了。


    虽然现在的茱莉娅已经很独立并不怎么需要她，可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艾尔维拉急着弥补母女感情的心思，终于压过了复仇，也就没那么急着想要找神器了。


    现在听希雅问起，她也不藏私，便将自己在人鱼城遗迹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人鱼城虽然是被埋葬在黄土之下，可以我所见，更像是被烈火煮干了海水，然后被黄沙彻底掩埋。整个地下城里除了我找到的那个魔法师密室之外，连一点儿人鱼残骸都没留下。”


    “根据那个人鱼魔法师留下的笔记，说她们要动用人鱼族的神器，与兽人决一死战，在那之前，她们将未孵化的人鱼蛋都藏在了海底深处。”


    “人鱼虽然生活在海底，但她们的魔法师能运用的魔力元素并不仅限于水系，也会有一些变异类型的魔法师，比如雷电系和土系，还有我这样的金系，都是因为出生环境导致产生变异。”


    “所以我在想，或许人鱼本身对魔力元素的兼容性很高，所以在孵化的过程中，吸收到的魔力元素属性，会影响到最终诞生的人鱼的魔力属性。”


    “在人鱼城已经覆灭了近两千年之后，那些本来没孵化的人鱼卵，或许大多数已经变成了死蛋，或者是孵化后被恶劣的环境吞噬……毕竟，那里已经不是她们熟悉的环境，也没有成年的人鱼保护和照顾，像这种充满魔力的高阶魔兽蛋，都会成为其他魔兽最喜欢的食物。”


    艾尔维拉有些同情地看着小人鱼，这孩子比她家茱莉娅还惨，还在蛋里的时候就失去了亲人，被火焰龙龟兽当成储备粮泡在岩浆池里，可能根本不是想孵化她，而是想要把她烤熟了吃掉……


    希雅若有所思地放出了个小水球，托在手掌心，小人鱼果然兴奋地扑上去，一头扎在里面，水球居然没有散开，而是像个水泡一样套在她的头上，任由她在里面惬意地吸收着水系魔力元素。


    果然，小家伙并不是单一的火系魔法师啊！


    当初看她从蛋壳里“游”出来的姿势，就不像是普通的火系魔法师，她驾驭空气如同在海水中游弋的动作，完全出自本能，轻松得就跟呼吸一样自在，而那长尾上的漂亮尾鳍里藏着的锋利骨刺，也绝对不是仅仅为了好看而已。


    这是一只经历了两千年沉眠和各种恶劣环境考验后，才进化出生的小人鱼。


    或许就是碧空海遗迹里最后一只人鱼了吧？


    茱莉娅羡慕地看着在玩水的小人鱼，忍不住举起手来：“老师老师，我也要水球！”


    希雅看了她一眼，似乎又回到了课堂上，自从教会茱莉娅发言提问提要求都得先举手以后，她就经常会举手——


    “老师老师，我要火球！”


    “老师老师，我要安娜的圣光……”


    “老师老师，我饿了……”


    好吧，看她的额头上还黑一道白一道的泥巴印，希雅丢了个水球过去，果然毫无水系魔力元素亲和力的茱莉娅根本没法像小人鱼一样控制水球慢慢吸收，而是被水球哗啦啦浇了一头一脸的水。


    不过茱莉娅完全没有不高兴，反而抹了把脸上的水，兴奋地大叫：“好凉快！老师老师，再来一个！”


    这次还不等希雅出手，小人鱼忽然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水球，也不知她怎么动作的，从上面抓下来一小团水球，忽地变大，朝着茱莉娅飞了过去，砸了她一身的水。


    “啊！好玩！”茱莉娅不会玩水，可是会玩泥巴啊，手一翻就抓出一团黄泥，朝着小人鱼砸了过去，“看我的！”


    小猴子从不吃亏，你砸我的话我必然砸回去。


    小人鱼干脆从希雅的怀里跳了出去，熟练地操纵着水球，开始和茱莉娅玩起来。


    没一会儿，干干净净的小萝莉也变成了浑身泥巴的小泥鱼……


    对此，希雅表示，开心就好。


    亚历山大族长挥挥翅膀，提醒希雅：“这条人鱼不要带回城堡去了，万一被密探看到，可就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万一引起一些高级魔法师甚至魔导师的主意，就麻烦了。”


    雪鹰一族和威斯特家族有血契，它们举家搬到威斯特城堡来孵蛋养崽，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可人鱼不一样啊，那是已经消失了两千年的传说生物，无论是从颜值还是从天生魔法师的角度来说，都对人类有着无法抵御的吸引力。


    亚历山大族长绝不承认自家雪鹰宝宝的颜值低于人鱼，可不同种族，尤其是人和雪鹰之间，还是仅限于伙伴关系，人鱼就不一样了。


    人类和传说中的龙族一样，完全不在乎种族之间的差异，甚至还对一些异类种族格外感兴趣，是典型的颜控。为此不惜发动了许多种族战争，还有些奴隶贩子，专门贩卖各族幼崽和美人，导致那些弱小种族干脆搬离了这片人族大陆，种族失衡也是这里的魔力元素流失的原因之一。


    希雅也就算了，这位女巫领主显然对魔兽和异族并没有什么歧视，但其他人族可就不一定了。


    亚历山大还记得，当初在游历的时候，曾经在人类城市里的拍卖行，看到一些魔兽血脉十分稀薄却又保留了部分魔兽特征的混血种族，比如猫人兔人狐人之类的，一看就不是正常生育出来的，却被拍出高价，成为人类的奴隶，对于这种被人类刻意制造出来的混血种，就算是异族也不会承认她们的身份，结局就可想而知。


    而人鱼，尤其是这样漂亮的小人鱼，如果被那些人类得知，甚至还有一个人鱼地下城的遗迹，可想而知，会给才刚刚开始发展的女巫领带来多大的危机。


    这片大陆上如今高阶魔法师不多，魔导师甚至大魔导师更少，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就像教廷的教皇，应该就在大魔导师等级，作为镇守教廷的威慑力存在，还有王室里的那些宫廷魔法师等级也不低。由于魔力元素限制，他们在这里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毁灭世界对他们毫无好处不说，打破了这个结界，引来其他大陆的魔法师甚至恶魔，反而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威胁。


    是不想去魔力更充沛的地方，不想升级么？显然不是。是找不到机会没有足够的实力罢了。


    他们低调存在，但不代表完全不会出手。


    尤其是当遇到那些可以让他们得到突破机会，获得神器的时候，他们也绝不会顾忌什么身份地位不会以大欺小，反正只要能升级能以理（魔法）服人的时候，只要赢了，结局由他们书写，输了，那自然就什么都没了。


    希雅一听就明白了，虽然在这个世界没见过，可是在原来的世界，可是看过不少这类的小说和影视剧，对人类的本性也是十分了解，加上原主的经历，亚历山大族长的担心也绝不会没有可能发生的。


    “我明白，谢谢族长。艾尔维拉，”她转头对看着女儿一脸黑线的金系魔法师说：“就有劳你帮我照顾鱼鱼……我想可能还得我来给她起个名字了——”


    “小鱼，你以后就叫摩根娜吧，我的深海小女巫。”


    茱莉娅抢着点头，“好啊好啊，我可以叫她娜娜吗？”


    希雅望向小人鱼，“那要看她愿不愿意了。”她能感觉到，哪怕才到这个世界半天时间，没有能够接受完整的人鱼族传承，可这个小人鱼有着很高的智慧和魔法本能，光是看到她放出水球术后模仿施法，就能将她的水球变大，那种举一反三的能力，是源于本能，也是源于她的智慧。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沉睡时间太久，还是被那只火焰龙龟兽在岩浆池里烤坏了脑子，没能继承人鱼族传承的小人鱼心智更像是个幼儿，一切行动完全出自本能，就不知道人鱼族的成长速度快不快，要是像雪鹰一样五十年才能成年，那这幼生期可就有得等了。


    “娜娜！娜娜！”茱莉娅冲着小人鱼大叫，“领主大人给你起名字了呢！”


    “名字？娜娜？摩根娜？”小人鱼有点迷糊地看着希雅，“妈妈……姐姐给我的名字？”


    希雅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属于哪个人鱼族群，但现在你是我们女巫领的孩子，所以先给你这个名字。以后如果有机会，帮你找到你的家族姓氏，你就可以有个完整的名字。”


    “现在，你愿意我们叫你摩根娜，娜娜吗？”


    小人鱼蓝汪汪的大眼睛里忽然蕴满了泪水，朝着希雅扑了过来，也不管手上的泥水抹在希雅的身上，就抱着她的脖子，蹭蹭她的面颊，用力点头。


    “我愿意叫摩根娜，我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你们叫我娜娜！我是深海小女巫，哦哦哦哦~~~~”


    她发出快乐的歌声，声音清脆悠扬，如海潮袭来，带着强大而神秘的魔力，层层叠叠地冲击着在场所有人/魔兽的心灵，都忍不住沉浸在她的歌声中，痴迷地看着她。


    希雅甚至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奇异的吸引力，想要发自内心地爱护这只小人鱼，可另一种清冷的魔力冲刷过她的脑海，让她忽然警醒，像是灵魂抽离了身体，飘然物外地俯瞰着这里的一切。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大海般宁静安宁的氛围中，哪怕没有一句歌词，也能感应到摩根娜的快乐和幸福，如此纯粹而简单，才会让人毫无防备地陷入。


    可对于希雅来说，却忽然醒悟过来。


    无论是她还是那只火焰龙龟兽，恐怕都是中了招的。


    这人鱼的魔法能力，恐怕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元素魔力，还有着专属于她们种族的魅惑力。


    传说中人鱼的歌声能够吸引在大海航行的水手，让他们陷入虚假的美梦之中，然后变成她们的食物。


    摩根娜虽然并没有这种心思，但从她在蛋里没孵化开始，这种本能就在吸引着周围的生物，来爱护和保护她，把她当成自己族群的幼崽来养护，这或许才是她能够熬过漫长的两千年，终于在这个时候孵化的原因。


    希雅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拍拍摩根娜的后背，“唱得很好听，不过以后不用唱那么久，别累着了。”


    “好的姐姐！”摩根娜欢快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可以跟茱莉娅去玩吗？”


    希雅点点头：“当然可以，茱莉娅还可以和艾尔维拉一起带你去盐湖那边玩，姐姐先回去给你再弄点好吃的食物来，你喜欢今天的牛奶吗？”


    “喜欢！”摩根娜用力点头，笑容天真无邪，“谢谢姐姐！”


    希雅将自己空间里的烤鱼和牛奶都留给了艾尔维拉，把两个小女孩也都交给了她，让她留心矿场这边的人，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看到摩根娜。


    为此，她还把自己的女巫斗篷和长裙留给了摩根娜，这条变异了人人鱼可以在空气中游动，还能自己制造小水球，更是唯一能在岩浆河里游泳的火系人鱼，论起危险程度，她带给别人的，一定比别人带给她的多。有了这些伪装，只要不当众露出她的鱼尾巴来，恐怕别人也不会把她当成人鱼。


    顶多，会以为是希雅多了个同样掌握水火魔力的妹妹而已。


    毕竟，目前为止，能够掌握水火两种魔力元素的魔法师，也只有威斯特家族这根独苗苗。


    谁能想到，深海里的人鱼，也能冒出个掌握火系魔力元素的异类呢？


    看着如此柔弱、美丽、稚嫩、娇小，却十分能吃能打……的小人鱼。


    造船的事，看来要提前提上日程表了。


    否则就以她的食量，从蓝达港进口的海鱼价格非得被她吃得飙升不可。


    亚历山大族长十分赞同她扩宽前往蓝达港的河道，上次运来的海鱼都是被冰霜魔法速冻过的，口感也不错，可是比起新鲜的活鱼来说，雪鹰更喜欢后者。


    尤其是对于小雏鹰来说，冻过的当然不如新鲜的更有营养。


    可它们的翅膀还太过稚嫩，在随时会有风暴的大海上飞行太过危险，就算有成年雪鹰带着也不行，可如果女巫领主能开通直达蓝达港的航运线，它们也可以坐船去吃海鲜了！


    希雅却不止想看看无尽之海，还想看看大海的那一边。


    这片大陆上的魔力元素限制了魔法师的发展，才会使初觉醒的女巫甚至无法抵抗骑士们的猎杀，被扣上恶魔使者的污名，遭受惨不忍睹的迫害。


    那些有能力的女巫们，跨越了无尽之海后，为什么就从不肯回来看一看，来拯救她们的同类和后辈呢？


    当然，她也不会掩饰自己对蓝达港的觊觎，那是国王的钱袋子，也是目前女巫领交易额最高的对象，他们派来女巫领的商人还在不断地试探女巫领的底线，试图凭借强大的资本来操纵这里的市场，若不是希雅坚决地压制了他们所谓的“自由”贸易，这里的自由市场早就落入他们的手中，将女巫领变成他们吸血的对象和低廉的工厂。


    那些狡猾的商人，绝不会止步于此，低阶魔法卷轴的大量倾销，势必会改变这个世界对魔法的认识，而当他们发现这一切无法阻挡的时候，就肯定会采用他们更为熟悉和习惯的手段。


    就像那些发现新大陆的探索者，从一开始的试探性以物易物的交换，变成不对等的交易，最终，能够让他们获取最大利益的，无非还是——战争。


    对希雅来说，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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