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想坐牢就给我受着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衣物碰撞发生的轻微窸窣声。
江怡眼眸猛地一下睁圆,把人推开。
唇上还残留她不该有的触感和幻想。
沈司芸真的太像沈司云了,就连味道和感觉都十分相像。
“你……”江怡努力保持冷静,掌心撑在办公桌边缘,指尖无意识挠了挠桌沿底部,沈司芸怎么突然亲自己?
沈司云霎那间面若寒霜,内心冷冷讥讽,这女人玩的好一手欲擒故纵,平日里和沈司芸怕也是这样相处。
她面上不显,按下心头复杂而恼火的情绪,学着妹妹沈司芸大致的相处之道,隐忍而谦卑道,“抱歉,一时情不自禁。”
温度计也测好了,沈司云瞥了眼上面的温度显示,37°,“没有发烧。”
又把碗都收拾好,盖上食盒,示意她拿走离开,“拿回去吧。”
江怡暗地里呼了口气,以为她是真的情不自禁,应该没事,“好。”
穿上外套,拎着食盒匆匆离开嘉誉。
……
上午十点,涂料生产商邹正来到嘉誉,已经坐在会议厅候着。
沈司云带着丁兰七过去,邹正是个面善的中年男人,从事涂料生产虽然比不过豪成油漆的左家,但也打拼了十年,据说还是白手起家一步一个脚印把格雄油漆企业做起来,最后做到今天全球五百强企业之一。
格雄油漆的老总邹正坐在会议桌靠窗的位置上,西装革履,身旁是他的秘书,对他说,“沈总来了。”
沈司云走过去与他握手,寒暄了两句,颇有深意对视一瞬,笑开,“邹总,这是我们的合同,你看下有没有问题?”
丁兰七把沈司云手中的合同拿过去,递到邹正手里,“邹总。”
邹正戴上眼镜接过翻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丁兰七回到沈司云身边,静静等待着对面的人浏览完合同内容,因为角度问题,她能瞥到对面邹正镜片上倒映出来的部分合同内容。
蓦地,不知是不是她眼花,还是别的,她好像从邹正镜片上看到一个陌生的数字。
这个方案是她和沈司芸共同策划,她对合同内容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是滚瓜烂熟的程度。
但这个镜片上一闪而过的数字她却没有半点印象。丁兰七心里没来由地咯噔。
端着的手握紧了一下,她把目光落回到身旁十字交叉,沉住气静待对面客户查看合同的女人身上,不断打量、揣测、怀疑,最后又被女人从容镇定的表现一一消除怀疑。
沈司芸应该没有问题。
那……那个数字到底怎么回事?
邹正大约花了三分钟查看完毕,拿起签名笔准备签名。
“邹总。”眼看着就要落笔,丁兰七兀地出声打断。
出声之后所有人都看向她,丁兰七脑子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万一那个数字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她出声打断甲方签字岂不是在阻拦这个项目?若因此黄了,沈司芸估计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丁秘书,有什么问题吗?”沈司云语调沉缓,波澜不惊看她。
这话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同时也警告她作为秘书,这种签合同场合要分清轻重缓急。
邹正停下笔,好整以暇看这个丁秘书,话却是对着沈司云说道,“如果沈总今天还没准备好的话,那就改天再议吧。”
邹正打算把笔帽盖回去。
丁兰七见状,心头猛地一突,心脏仿佛被人骤然捏紧了似的,邹总这话一说出,也就意味着对她们嘉誉业务能力产生了怀疑,临到签合同关头有人出声打断,这本就是一种不严谨不专业。
而“改天再议”怕是没有下文了,这样说不过是给她们嘉誉留些脸面罢了。
这项目要黄!
丁兰七神情已经不太冷静,她已经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出声打断签字?
犯什么轴!她不能让这个项目因为自己黄掉。
深呼吸了口气,丁兰七全神贯注把注意力集中在挽救项目上,全然没发现她身边的“沈司芸”和对面的邹总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流。
短短几秒内,丁兰七已经想好了对策,微笑道,“邹总,合同没问题,我刚刚是想问您要不要再添点碧螺春。”
邹正认真看了她片刻,好似在分析她话语里的真实性,两秒后爽朗笑了,“行,给我再倒一杯吧。”
丁兰七心底松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壶,往外走,“我去沏。”
等人走后,会议厅里只剩下沈司云、邹正和他秘书。
丁兰七走出会议厅,去沏了一壶碧螺春,但那个陌生的数字始终让她心头不安。
走到会议厅,推门而进,里面的人一副已经签好合同的模样,沈总在和邹总握手,而桌上的合同也分成了一式两份,一份在沈总这边,一份在邹总秘书手上拿着,嘉誉的公章也已经打开,显然被人用过盖章。
“合作愉快。”
沈司云回握,“合作愉快。”
丁兰七走过来礼貌朝对方点了点头,“邹总我送您?”
“不用了。”邹正婉拒她的好意,带着秘书离开会议厅。
丁兰七放下茶壶,,回过头看向“沈司芸”,迟疑询问道,“沈总,谈成了?”
“嗯。”沈司云拿着这份合同,瞥了眼桌上的公章,“收拾一下吧,我下午请个假,不来公司了。”
丁兰七听到合同谈成,第一反应是还好谈成了,那个眼花看到数字,就由着它去吧,估计是她多虑了。
“好。”
……
成功签下合同后,沈司云戴上黑色手套,拿着合同和车钥匙离开嘉誉,回到公寓。
拿出钥匙打开卧室房门,里面的女人俨然清醒过来。
沈司芸看到姐姐沈司云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打扮,瞥到她手上的鸽血红宝石戒指,心头骤然一紧,“你去嘉誉了?!”
沈司云不紧不慢抻来一张椅子,翘着二郎腿,身体舒展倚在椅子上,把合同搁在她面前,眼眸冷淡,“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
沈司芸慌乱翻开那份合同,“每加工一桶油漆……嘉誉需付给对方10倍的利润?你疯了?!”
合同换了,根本不是她原先的合同!
翻到最后看到公司的公章,沈司芸忍不住尖叫出声,“你这样和送钱给别人有什么区别!”
而且一桶油漆就要付给对方10倍利润,这是把家底都要送给对方的节奏!
沈司云还是不紧不慢的态度,和她的癫狂形成鲜明对比。
“你真的疯了!嘉誉也是你的嘉誉!”沈司芸没办法冷静下来,指甲都掐入肉里浑然不知。
“你都说嘉誉是我的嘉誉,那我一时高兴了,送给别人又如何?”沈司云看透她似的,红唇扯出几分讥讽。
沈司芸忽然看到合同里的油漆份额,心脏忽然骤停,那么庞大的数目,到时候不仅要出钱出力帮对方加工,还要乘以10倍的利润送还给对方,一想到那个天文数字,目眦欲裂,“你这是送吗!你这是把自己卖了,再贷款都要把钱送给格雄!”
沈司云纠正她,“是你。”
沈司芸脸色霎时惨白,手中的合同被她捏变形,“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沈司云轻声嗤笑,“这份合同虽说是我替你签了,但你很清楚承担责任的人将会是你。”
“刚刚演得那么歇斯底里,不累么?”沈司云挑起她下巴,“真当我什么都不懂。”
“当你买走我60%股份那刻起,就把嘉誉所有角落有关我的东西你全都改成了你沈司芸的名字时,你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甚至为了转化我的客户成你的客户,你开设了许多鸡肋项目,为了不让人怀疑你的身份,你和别人签合同的方式全都改成了盖章。”
当初的沈司芸正是靠着这个,拉拢了许多客户,而没有被人怀疑。刚刚她和邹正签合同时,出现的人证物证包括丁兰七在内都会毫无例外认定签合同的就是沈司芸本人。
沈司云骤然用力捏紧她的下巴,“有没有想过我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司芸愤恨瞪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话音一落,头发便猛地被人揪起,沈司芸头疼得怪叫了一声,被人拉扯着拽进浴室里,身上的衣服被人扯开,只留给她遮羞的两条布料。
“沈司云!”沈司芸踉跄撞到冰冷的瓷壁上,没等她反应过来,头顶上便猛然被人浇下刺骨的冷水。
花洒在她头顶上悬空,头皮被冷水冻得发麻,“你到底想做什么?!放开我!”
沈司云漆黑的眼掀不起起伏冷冷摁着她,“不想坐牢就给我受着。”
这个合同,这个数额,不是一个嘉誉就能抵挡得了,可谁又叫她拥有60%的股份,她起码得承担60%的责任,沈司芸就算是把自己卖了都不可能解决,最终的结果只会是邹正把她告上法庭,面临牢狱之灾。
而这正是她和邹正约定的条件,两人联手以涂料加工作为诱饵,引沈司芸上当,在她兴高采烈打算签合同时,却被沈司云替代拿了公章签了一份赔钱合同。
届时钟彦伶和沈司芸无法承担责任,只能屈服,退出嘉誉。而郭君雅和邹正关系匪浅,真要算的话,可以说是远房亲戚关系,事情一结束邹正需要把嘉誉原封不动还给真正的沈司云。
但郭君雅和邹正关系太浅薄了,利益当前,郭君雅都不能保证这个邹正会不会在两人联手把钟彦伶和沈司芸惩罚后,突然反悔私吞嘉誉。
这也就是郭君雅所说的两败俱伤,钟彦伶和沈司芸会失去所有,沈司云也极有可能失去她曾经辛苦打拼出来的嘉誉。
只能赌邹正的人品。
沈司云闭了闭眼,可那又如何,无论联不联手,嘉誉都已经不是她的了,如果能用一个嘉誉毁掉钟彦伶和沈司芸,她乐意至极。
话落,沈司芸果然不敢吭声了,颤抖着身躯忍着冰水把全身淋湿。
一直到傍晚,沈司芸原本快要痊愈的感冒一下子加重,脸色青紫,双唇血色全无。
“可以了吗……”沈司芸湿淋着一头黑发,哆嗦着双唇望着她的姐姐。
沈司云面无表情关了水龙头,转身出去,沈司芸得到自由,双手不断摩擦手臂和双腿驱寒,也跟着出去,双手僵硬地把地上的衣物穿上。
十分钟后,沈司芸被赶出来,浑身难受地叫了辆车,坐上车前虚弱地看向公寓的方向。
她懂沈司云要做什么,沈司云什么也没有还给她,识别身份的戒指和车,都被她扣下了,而她沈司芸也无法再进入嘉誉公司。
她就是想看她回去告诉钟彦伶这件事后,她们母女俩是如何的惶恐不安,悔恨以及作茧自缚。
她享受猎物垂死挣扎之际的扭曲姿态。
沈司芸从身上摸出一个窃听器,阴狠笑了一下,重新装上,佯装不知情,给司机报了沈家的地址。
回到沈家已经是七八点钟。
江怡被沈司芸这一副虚弱模样惊到了,走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了?怎么那么虚弱?”
沈司芸靠坐在沙发上,眼皮子掀了掀,“江怡,我好冷。”
双手双脚都很冷,尤其头发还是湿的。
“我去给你喊医生。”江怡起身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喊他过来,“对,她好像冻到了,麻烦孙医生过来一趟了。”
远在公寓里,沈司云听着窃听器里传出来的嘘寒问暖声,讥诮扯了扯嘴角,谁稀罕那女人的关心。
一丘之貉。
挂完电话,江怡把客厅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沈司芸还是冷,江怡去厨房给她热了一下上午没喝完的姜汤。
“先喝点姜汤暖暖胃。”江怡端到她面前。
沈司芸伸手去拿汤匙,却因为手僵得握不紧,啪嗒掉回碗里,她故作可怜地自我埋怨了一句,“我好没用……”
江怡抿唇沉默了片刻,过了半晌用汤匙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我喂你吧。”
“不用,我可以。”沈司芸故作逞强拿过汤匙,冻得通红的手映入江怡眼帘。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怡皱眉夺过汤匙,“你乖一点,张嘴。”
沈司芸不再挣扎,眉眼含笑喝下她的姜汤,把吞咽声吞得比往日更响。
公寓里沈司云抱臂坐在椅子上,身上还穿着千鸟格羊毛西装,高瘦的身躯陷入黑暗里,面容精致冷艳,听着耳机里返回来的对话,眼皮子疏懒耷拉,都不带掀一下。
嘁,喝她喝剩下的姜汤。
喝完了姜汤,沈司芸觉得周身暖了起来,“我想洗个热水澡。”
江怡放下碗起身,“那我给你去放热水。”
沈司芸笑了笑:“好。”
浴室里,热水哗啦啦流入浴缸,升腾起一层氤氲的热气,浴霸开着,把室内的温度升高。
“好了,你进去洗吧,我给你准备衣服。”江怡关上花洒,准备出去。
孰料沈司芸拉住她的手,浴霸橘黄的光圈打下来,落到她苍白的脸上,添了一层温和柔软,目光认真而暧昧,“江怡,我们明天就要订婚了,你今晚能不能给我?”
第62章 搬进沈家
寂冷的公寓安静而沉默,冬夜里的寒冷从指尖开始蔓延而上,逐寸泛冷,眼眸微垂,冷艳的面色好似在酝酿什么滔天怒意,可细看又平平静静,红唇扯出极其浓郁的嘲讽。
黑暗里手机亮了一下。
郭君雅打来电话。
沈司云摘下耳机,拿起手机接听,对面传来郭君雅的声音。
“你要我查的那800万查出来了,你爸拿来买房了,不仅买房还贷了400万。”
ICU作为人生最贵的床,普遍价格一天1万,就算沈磊病重,那也够他躺上面两年,但钱没了,确实无法承受。
高淑君说的话也没说错,沈磊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但凡他为自己考虑一下,没有把这些年从女儿手中要来的钱全部用来养小三养别人的孩子,钟彦伶哪怕本事再通天也无法拖两年不给他签字做手术。
“我知道了。”
郭君雅坐在办公桌转椅上,浅笑,“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查的吗?”
对面沉默,并不打算接她的关子。
郭君雅:“是一个自称目击证人的路人告诉我的,她说她曾经在售楼处看到了你爸和高淑君在看房,还在锋达银行听到他们打算贷款400万要买1200万的学区房。”
她着重强调了一下目击证人。
可惜对面的女人如同榆木脑袋一样淡声说,“我知道了,辛苦你帮我查这些信息,改天请你吃饭。”
郭君雅语塞了片刻,“行吧,我也只能尽力帮你到这了。”
“明天是你妹妹和江怡订婚宴吧?”郭君雅又道,“我去给她们准备一份大礼。”
沈司云蹙眉,“你认真的?”
郭君雅:“当然认真,你难道没发现她很期待这场订婚宴吗,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还坚持要订婚,我多少得给她点面子,给她撑一下场。”
沈司云闭眸想了想,还真是,沈司芸回去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告诉钟彦伶,而是和江怡你侬我侬调情,沈司芸清楚无论告不告诉都是垂死挣扎,她索性瞒下来,她要在垂死之际给自己最后一击——和江怡如期订婚。
借此证明她虽然失去嘉誉,失去所有,甚至极有可能要坐牢,但她只要和江怡订了婚,不仅能拉一个人陪自己,还能狠狠打她沈司云的脸。
那女人真是冥顽不灵,死性不改。
她还真以为自己在感情上有多优秀。
沈司云涂抹的口红在电脑亮光映射下异常红艳可怖,关了电脑,不屑去听那两人的床戏,讥讽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对,大礼算我一份。”
郭君雅:“……”
……
沈家浴室。
江怡感觉到她的手还是十分冰凉,握在手腕上让她有种不舒服感。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问题?”她嗓音偏低,听不出来拒绝还是同意。
沈司芸咳嗽了几下,脸色更惨淡了,“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要订婚了,关系也可以更进一步。”
江怡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孙医生快到了,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吧。”
沈司芸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放开她手,“好。”
孙医生过来时,沈司芸已经洗完澡,感冒和发热愈发严重,给她打了退烧针,又给她在家里挂了一瓶点滴。
钟女士和人聚会结束回来,看到客厅里吊着点滴的沈司芸,诧异问,“怎么回事?”
江怡从房里拿来一条保暖毛毯,盖在沈司芸身上,边解释说,“我也不清楚,回来的时候头发是湿的,手脚冰凉。”
钟彦伶看向吊着点滴虚弱的女儿。
沈司芸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下午我去和别人冬泳了。”
“神经,你明天要订婚了,冬什么泳。”钟彦伶女士咒骂了一句,没有多想,身姿袅娜手臂挂着包包上楼去。
“我这不是锻炼身体嘛。”沈司芸目光闪了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继续解释。
江怡坐在一旁陪着她,看到她这副样子,“要不要紧?要不把订婚推迟吧,等你好了再说。”
沈司芸回过头来,“我没事,孙医生都说了,打了点滴后就没多大碍了。”
“再说了,你那边亲戚朋友都喊了那么多过来,我总不能不给面子。”沈司芸舔了舔干渴的唇角,有些气短,总之她不能把订婚推迟。
江怡看了一眼时间,快晚上十点了,眉眼间都是困意,回房前给她倒了杯热水,“喝点吧,那我先去睡了。”
沈司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目送她回房。
第二天,婚宴便开始了。
但一早钟彦伶女士便重重敲响沈司芸的房间,沈司芸一看她脸色便知道瞒不住了。
丁秘书刚刚来电说邹正那边已经从各大仓库调来油漆半成品,丁秘书从邹正嘴里肯定是知道合同内容不对劲了,禀告给钟彦伶。
“你给我解释,到底怎么回事?!”钟彦伶怒火盛极。
这时江怡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困惑地看着她们,“怎么了?”
沈司芸对她说,“没什么,江怡,你先去服化团队那边准备吧,我稍后和妈一起过去。”
江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先听她的安排,坐车过去。
等江怡彻底走后,沈司芸才安慰她母亲,“妈,你放心,我留有一手,不会让她得逞的,我是你女儿,怎么可能斗不过姐姐。”
钟彦伶目光犹疑,不是很相信。
“妈,那60%的股份我在姐姐动手之前就卖给了另一位股东。”所以就算合同生效,那也殃及不到她们,殃及到的只有那些持有股份的沈家家族股东。
沈司芸只好编瞎话诓骗,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她的疑虑。
“真的?”钟彦伶想了下这个办法,确实能很好规避风险。
“真的,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冷静站在这里,还有心情和江怡订婚?”沈司芸反问。
“妈,你了解姐姐,她这么做不就希望看到我们惶恐不安自乱阵脚再苦苦求她放过的丑态么?”沈司芸笑了下,“她想看,那我们就偏不如她的意。”
钟彦伶放下心了,挑眉看她,“你姐手段倒是变狠了,行,左右不过一个嘉誉罢了,家底还在,东山再起不是问题,那些老古董也该尝尝翻到臭水沟里的滋味了。”
“订婚该怎么继续就怎么继续。”钟彦伶扔下一句,下楼去。
“是。”直到看不到钟彦伶背影,沈司芸才放下嘴角弧度,转身进房,手中的手机被她紧紧收紧,咬了咬牙,把丁秘书打来的震动电话接起。
丁秘书的声音透着慌乱和焦躁不安,“沈总!这事——”
“闭嘴。”沈司芸打断她那股令人厌烦的声音,连沈司云都认不出来,赔钱合同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签的,失职还有理由过来扰她好事。
“今天我订婚,别来坏我心情。”
说完便挂断,沈司芸看了眼时间,时间不够她去江怡那儿的服化地点化妆换衣服,索性重新喊来一支新的服化团队直接上门,再让人去取她定制的婚纱过来。
服化团队来得很快,立马就给沈司芸在家里做起妆照,精致的妆容画好后,婚纱品牌也差不多时间让人将婚纱送上门。
沈司芸面无表情听着周围人的夸奖和奉承,她没有一个朋友,但她有母亲的祝福和江怡就够了。
足以让沈司云嫉妒。
婚纱刚穿戴好,沈家大门突然来了好几辆车,齐刷刷停在院子里,把服化团队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沈司芸目光晦暗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女人,以及她身后开始搬东西上楼的工作人员。
“嘁,我还以为你已经过去了。”沈司云轻蔑调侃,目光扫过她身上华丽高端的婚纱,眼眸轻瞥,走到沈司芸的主卧室,对一旁的搬家人员道,“把里面的东西都清出来,放我的进去。”
以前沈老爷子在世时便有很强的主客卧尊卑意识,只有家主才能住主卧,配备的设施和风水都是极佳。
奶奶在世时,她和沈老爷子住,如今去世了,沈司芸厚着脸皮果断搬了进去住了段时日。
但现在,她要把这些东西都拿回来。
沈司芸看着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脸色铁青,把那些看戏的服化团队都叫走,沈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等沈司云整理好房间,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沈司芸等到最后一个工作人员驱车离开沈家,她终于忍不住走那间属于自己的主卧,看到里面的摆设全都变换了一遍,而始作俑者却抱臂悠闲检查时,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最终还是忍了这股气,沈司芸抬起下巴,“还有半个小时,我和江怡的订婚宴就要开始了,姐姐既然搬进来一起住了,那就一起过去参加婚宴吧,见见你妹媳穿婚纱的样子。”
“你以为我稀罕?”沈司云看透她的想法,无非就是借江怡刺激自己,抬起自己的纤纤玉手,无名指上鸽血红宝石戒指异常耀眼,沈司云端看宝贝似的,挑眉欣赏,“不知道妹妹还有没有钱买戒指,正好姐姐我贴心,考虑到你没什么钱,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不用了!”沈司芸一听她这话,脸色霎时拉下来,“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不劳姐姐费心了。”
沈司云嗤笑,看着她小丑一般挽尊。
沈司芸愤恨提着婚纱裙摆,“听说姐姐以前和江怡交往过?”
沈司云睨眼瞧她,她倒要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无论有没有交往过,我都希望姐姐今后别为难她,就当看在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份上可以吗?江怡跟我说她不想提起和姐姐的那段日子。”
沈司云红唇仍旧是讥讽地扬起,只是有几分笑意只有自己知道。
“无论我最终会不会坐牢,江怡都会一直等我,十年八年?”
沈司芸目光柔和起来,仿佛存在这么一个人单是提及,便让她发自内心地变得温柔平静。
“不在意了,有她在家里等我,我死而无憾。”
沈司芸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江怡还说想和我有个孩子,到时候估计得麻烦姐姐帮忙照顾一下了,我出来后会好好感谢你的。”
第63章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顺从我,讨好我,懂吗
诺大的沈家空荡荡,传来沈司芸低低的轻笑,“姐姐,那我就先过去了,江怡等我太久了,见不到我会担心的。”
没等她转过身去,身后便传来哒哒哒作响的高跟响,沈司芸还没转过头来后颈便被人掐住,一阵疼痛从脖颈传来。
熟悉的感觉让她染上一股疯狂。
沈司云果不其然又想按着自己去浴室淋冷水清醒,沈司芸挣扎着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奈何沈司云的手劲太大,而她又不得不顾着婚纱。
一时之间竟然又被她拽去浴室。
“你嫉妒了!沈司云,你嫉妒我!”沈司芸踉跄被强迫往浴室走,她也怒了。
“你承认吧,没有人愿意爱你!爸要是爱你,就不会拿你的钱养别的小孩,妈要是爱你,就不会让我拿走你所有东西,江怡要是爱你,就不会选择和我订婚——”
话音刚落,冷水兜头浇下,淋湿了她的妆造和精心准备的妆容,以及纯手工打造的婚纱。
“咳咳咳——”沈司芸冻得浑身颤栗,裸露在外面的肩头和胸口被冷水宛若刀尖淌过,她双肩瑟缩,胸口一张一弛,她忽然大笑起来,愤懑抬眼看向高高在上的女人。
“沈司云,你嫉妒我什么都有。”沈司芸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尽管双唇冻得发白,她还是笑,语调清晰而饱含嘲意,“你就是个失败者。”
“闭嘴!”沈司云紧了紧下颌,把蓬头对着沈司芸那张讨人厌的脸。
“咳咳咳。”沈司芸拿手挡,仍刺激她,“知道我昨天淋了一下午冷水,为什么一晚上就痊愈了吗?”
“是江怡衣不解带照顾我,就在昨晚她靠在我怀里,听着我的心跳声睡过去的,姐姐,你当年有被她这么照顾过么?”
看到女人铁黑冷淡的脸色,沈司芸就知道她猜中了,“真可怜。”
沈司云把她的头按在墙壁上,五指收紧,“等你坐牢的时候看谁可怜,要我帮你养孩子?你做梦!”
蓦地,电话铃声响起来,沈司芸艰难把手机点开接听。
“江怡……”
江怡穿着婚纱在后台,妆面什么的都弄好了,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还没看到她人过来,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瞬间,她好像听到有水声传过来,疑惑问,“你那边怎么会有水声?”
沈司芸能感受到那只手还抵在她脑壳上的用劲,冷水淋多了她顶多一开始觉得冷,之后更多的是麻木,尽管嘴唇在颤抖不已,她侧着身解释,“我洗个澡。”
江怡听出她嗓音不对劲,“你怎么声音又变了?是又感冒了吗?”
“咳咳咳……”沈司芸确实感冒又复发了,“没事,我等下会过去的,江怡,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你说。”
沈司芸露出一股得意看向沈司云,“你应该是不喜欢我姐了吧?”
“嗯,不喜欢了,我和她也讲清楚了。”江怡的嗓音低柔轻慢,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恬静。
沈司芸得到想要的答案,挂了电话,肆意大笑,“听到没有?她不喜欢你了哈哈哈哈,你在这里嫉妒发狂也没用,她再也不会喜欢你!”
婚纱完全被浸湿,湿重地坠在地板上。
“你看看你脸上嫉妒的表情,多么丑陋。”沈司芸迎着冷水轻蔑直视她,下巴高高扬起,她要把这个女人的骄傲狠狠踩在脚下。
沈司芸感受到一只手渐渐掐上了自己脖颈,她更激动了,眼神里染上几分疯狂,“沈司云,你就是个妒妇!”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的,身后传来钟彦伶的声音,沈司云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双手兀地直接掐住沈司芸的脖颈,双目猩红发狠。
“我能叫你坐牢,我就能叫你去死!你就不该存在这世上!”
这世上不能有两个沈司云!
沈司芸呼吸一窒,她眉头都没皱,嘴角仍旧极尽嘲讽地裂开,尽管脖颈以上的脸色已经开始涨红。
“疯了!你们快给我住手!”钟彦伶看到这个情况,双目睁大,快速过来扯开沈司云的手,“沈司云!她是你妹妹!”
“我没有妹妹!”女人大吼。
她不排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前提是她从一开始就得知道她的存在,而不是在27年后突然告诉她,她所有的东西都是妹妹的!
而且还不是分一半!是要全部被迫让出去!
知道真相那天,她有多奔溃谁又知道!
先是教会自己经商的母亲突然变了张嘴脸,接着被所有朋友孤立,再是明明可以拯救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最后是自己爱戴的奶奶也死了。
这段日子她每天都在失去,每天都在煎熬。
好不容易翻了盘,这个所谓的妹妹还拿江怡讽刺自己!
沈司芸隐隐有晕厥窒息的迹象,钟彦伶心下大骇,“你要是真的杀了你妹妹,有没有想过江怡会怎么看你!”
“你在她眼里就是个杀人犯!”
这话一落,浴室里倏然安静了下来,只有蓬头的花洒还在不断咕咕喷出。
……
服化团队的人看着还坐在巨大化妆镜前的新娘,一个个也不敢出声。
这个时间点已经距离原定举办订婚仪式的时间点过去了两小时。
外面的宾客都有些不耐烦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宋娆找到江怡时,就看到她一副平静的面色在等着。
手上拿着个手机,什么也没做,就在椅子上干等。
“给她打过电话了吗?”宋娆让那个工作人员都出去,她和江怡单独聊聊。
江怡点头,“打过了,打不通。”
宋娆:“钟女士呢?她也没来吗?”
江怡:“她们都是关机。”
宋娆也不知前因后果,只能安慰她,“文月已经去沈家了,等下我打电话问问她。”
“宋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江怡抬眸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和当初假结婚时一样耀眼夺目。
只不过当初是假结婚,现在是真的要步入婚姻殿堂,然而仅仅只是个订婚,只是个开头而已,就如此不顺利。
宋娆下意识抬手去摸她头,但看到她那么精心准备的造型,又停了下来,改为握她的手,捻了捻,有点凉,“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我不觉得可笑。”
“如果她不来怎么办?”江怡讷讷问。
宋娆沉思,“那我先问你,你是真的喜欢沈司云的妹妹吗?”
江怡没说话。
宋娆斟酌了下,换个说法,“那你不喜欢沈司云了是吗?”
江怡这次倒开口了,“嗯。”
不喜欢了,早就不喜欢了。
宋娆明白她的意思了,“所以你谁也不喜欢对吗,之所以答应和沈司芸结婚,是因为她刚好适合结婚。”
江怡纠正了她一下,“感情没有绝对,也许我会在婚后慢慢对她有感觉了呢。”
而且她也不是完全为了结婚而结婚。
“宋娆,其实我也存在着私心。”江怡看着她说道。
“什么私心?”宋娆试着说了一个可能,“你是不是……把她当做沈司云的替身了,因为她那张脸?”
江怡还没开口,余光便看到门外蓦地站了个人,紧接着有人欢喜道,“来了来了!另一个新娘来了!”
宋娆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穿着西服的女人,她分不清是姐姐还是妹妹,只能看江怡的了。
江怡站起身来,唇角抿起笑意,迎了上去,“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女人目光低垂,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落到她身后的宋娆身上,那一句“替身”她听得明明白白。
“走吧。”沈司云掩下心里的情绪,牵上她的手,往外走。
江怡心头浮起一丝困惑,“你怎么不穿婚纱?”
她们之前不是选好了么?怎么临时换成了西服。
“婚纱湿了,裂开。”沈司云简单描述了原因,因为走在前方,江怡没有看到她阴郁的脸色。
都这么说了,江怡只好接受这个意外,走了两步她蓦然想起来一个关键信息。
“你感冒还没好吗?昨晚不是打了针?”江怡隐隐有些不安,今早给她打电话,也是感冒,声线都变了,她没办法判断是不是沈司芸。
尤其现在婚纱又改成了西服,那耽搁的两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沈司云敛眸咳嗽,她前几日的感冒让嗓子出了问题,不巧的是在沈家把那女人淋湿后也让她的感冒复发,当声线同时改变,江怡就没办法分清她们谁是谁。
正是这个契机让她忽然改变了想法。
她不想杀沈司芸了,她要沈司芸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把江怡重新抢回到手里。
沈司云没有回她,直接带着江怡上了舞台,司仪开始主持,会场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她们这对登对的新人。
江怡看着对面的女人,心里越发不安。
隐隐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面前的女人不是沈司芸,而是另一个沈司云。
沈司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好整以暇看着江怡情绪细微的变化。
司仪说请双方为对方戴戒指。
江怡不得不拿起戒指,缓缓替她戴上去,然而戴上去那刻她更加确定面前的女人就是沈司云。
戒指的尺寸松了一点,戴在她手上并不合适!
轮到沈司云替她戴,江怡腾起一股抵触,想把手收回来,却被对方死死抓住。
她怎么能如此荒缪!
姐姐替妹妹……荒唐!
然而根本不给她反应,手指一凉,她猛然一惊,手上俨然已经戴上戒指。
掌声和恭贺顿时响彻整个会场,所有人都为她感到衷心的高兴和祝福。
江怡脸色微白,指尖都是颤抖的。
沈司云的吻落下来,蜻蜓点水般浅尝即止。
一下了舞台,江怡便跑去化妆间,拿起包便跑,沈司云扣住她细盈盈的手腕,“去哪?”
“我去找她!”江怡甩开她手,没能甩开,“我要问她为什么放我鸽子!”
“还有你!你以为和她长着同一张脸就能玩这种乱伦的把戏了是吗?”江怡一下子就想到奶奶去世的事,这个女人一定是为了报复她害死奶奶。
她无论怎么报复她都不在意,但绝不能是这种李代桃僵违背伦理道德的戏码!
余光瞥到她手上戴着的戒指,江怡反手握住,“你把戒指摘下来!它就不是你的东西!”
沈司云轻而易举就把她抵到墙上,“江怡,我有没有说过,你最好祈祷你的未婚妻永远不会倒台?”
江怡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不敢相信看着她。
“你的祈祷貌似上天没有听到呢……”沈司云冷静而阴沉盯着她,“你的未婚妻,你的钟女士都下台了,没有人能给你依靠和庇护,除了我。”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顺从我,讨好我,懂吗?”
第64章 从此以后她就是你嫂子
“什么?”江怡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行,她得亲自去确认,不能听这个女人三言两语的诋毁。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放开我,我要亲自确认!”江怡推开她,提着婚纱便往外走。
沈司云见她不死心,嗤笑道,“我带你去。”
沈司云上前拉她,带她上车。
江怡犹疑望她,静了片刻,躲开她的手,“别动手动脚。”
“行。”
……
一路车上疾驰。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沈司云同她坐在后座,一个休闲悠哉,一个惴惴不安。
半小时后,沈家大宅门缓缓打开,司机驱车进入。
江怡推门下车,小跑进客厅,第一眼看过去就是客厅里的摆设变了,少了一些,又添了一些。
细看就知道,少的是妹妹沈司芸住进来那段日子添置的家什。
江怡不知道该说什么,匆匆跑进那间卧室,只是下一秒停住。
她看到浴室门口走出来一个湿答答的人,浑身上下都湿漉,妆容花了,但不难看出那张脸优越大气的轮廓,身上的婚纱如她所说,湿了。
露出来的肩脖冻到一种近乎青灰的颜色,脖颈下有一条红痕。
紧接着她看到沈司芸身后扶着的人,是钟女士。
母女两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极为狼狈。
“到时间了?”身后传来沈司云的声音,她瞥了一眼手上的手表,“不多不少,刚好一小时。”
“什么一小时?”江怡回过头问她。
“自然是她自认领罚的一小时。”沈司云无比娴熟搭上她肩上,掌心抚了抚,细滑的肌肤让人流连忘返。
江怡皱眉,马上就推开她手。
“你和她订婚了?”沈司芸面色惨淡看着面前的两人,攥紧了手中的婚纱布料。
沈司云嗯哼了一声,“那当然,从此以后她就是你嫂子。”
一小时前她叫嚣嘲讽的资本如今已经变为她的人。
“卑鄙!”沈司芸狠狠啐一口,可就这一啐让她剧烈咳嗽起来,身形消瘦。
沈司云挑眉,眸底没有丝毫感情,“淋了一小时冷水还长不了记性?那就继续——”
一旁沉默的钟彦伶女士打断她,对沈司芸说,“够了,别再惹她。”
沈司芸却甩开她,拖着厚重的裙摆一步一步走向江怡,“江怡,我不是故意不去的……是她不让我去。”
沈司芸伸出手想碰碰她,谁知脚下一晃,她趔趄了一下,江怡下意识伸手想去扶。
可手还没伸出去,身子便被人搂着往后一挪,避开了沈司芸那双冰冷的手的触碰。
“她是你嫂子,在这里装什么可怜。”沈司云冷眼瞧着她们的举动,“收拾一下吧,要不了多久你可以去坐牢了。”
江怡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巨大的转变,这会冷不丁又蹦出一个坐牢?她亲手送亲妹妹坐牢?
“沈司云,你出尔反尔!”沈司芸哆嗦着发白的双唇,握紧拳头,明明之前她说只要自己自觉领一小时的淋水惩罚,她就不会让自己去坐牢。
这个赔偿合同以及金额没个十年八年牢是解决不了的,相比较十年牢狱之灾,她宁愿淋一小时冷水。
沈司云看到她婚纱裙摆开始淌出来的水渍,略微皱了皱眉,侧身让人过来打扫,她可不想自己的卧室变脏污。
“出去换掉婚纱,给我继续淋,直到我满意为止。”
沈司芸:“你!”
钟彦伶对这场闹剧已经精疲力尽,尽管面容憔悴,仍旧可看出昔日女强人的姿态,一声不出率先迈开步伐,沈司芸气得胸骨下陷,又被她死死压制住,看向沈司云的眼眸都带了一股不死不休的恨。
“等等。”沈司云突然又出声。
钟彦伶女士停下。
“从今往后,你们两不得踏出这个沈家。”
……
人走后,佣人把地上的水渍清理干净。
江怡仍旧觉得有种不真实感,这姐妹俩实在太疯了。一个如女王一样高高在上,一个如草芥一样被踩在地上。
“确认了么?”兀地,沈司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问的是确认沈司芸和钟彦伶是否倒台。
江怡一言难尽看她眼睛,仍旧是墨一般漆黑,但她看不懂了,这女人好像一夜之间被附了魔那样变得极其可怖。
她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让沈司芸和钟彦伶都下台,但从坐牢一事可以看得出,这女人要是发狠起来,真的会亲手送她的母亲和妹妹进监狱。
可要自己顺从她,讨好她,那绝对不可能。
她没有做人禁脔的爱好。
“沈司云,你这样子真的很令人害怕。”江怡审时度势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不是圣母,既然这女人目前暂时不会动钟女士和沈司芸,她接下来应该考虑自己的人生安全。
几乎是下一瞬间她就生出了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她深深望她一眼,提起裙摆,转身往门口走去。
可终究没能随她的愿,她被抓了回来,身子跌倒宽敞柔软的床上。
沈司云压在她身上,膝盖挤进她腿间。
“江怡,我们订了婚,你也逃不掉的。”沈司云把脸埋进她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有种诱人的奶香味。
江怡抵触地推开她肩膀,“沈司云,我们没有订婚!你不过是代替你妹妹走了一趟而已,在大家眼里,订婚的是我和她,和你没关系。”
沈司云不悦在她抹胸蕾丝边上咬了一口,江怡浑身一颤,“你疯了……”
“江怡。”沈司云单手撑在床边,目光深沉,“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和我结婚?现在和我订婚你不该高兴吗?”
说到这个,江怡盯着她好一会,仿佛在问她真不懂还是装糊涂,“我想那天晚上我讲的够清楚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再说这算哪门子的订婚,雀占鸠巢都没她那么离谱。
“不可能。”沈司云云淡风轻哂笑,可眼神里却没有了逗弄的笑意,从她身上起来,高高在上审视她,“以后别再跟我说这种话。”
江怡看着她出去,心累地摊在床上。
这时手机铃响,是妈妈打过来的。
“妈,怎么了?”
江妈妈在电话那头说,“女儿啊,你跑哪去了,回沈家了?我和你爸现在过去看看你。”
“妈……”江怡心神猛地重跳,没等她拒绝,江妈妈先她一步挂了电话。
“妈?!”江怡惊得从床上坐起来,现在这个情况要是被爸妈知道她被迫和沈司云订了婚,而真正的未婚妻妹妹却被软禁起来,一想到这个画面,便觉得窒息。
换下婚纱,江怡下楼去找沈司云。
而沈司云招了好几个佣人和厨师进来,还有心情安排今晚的晚饭。
面容孤冷恹恹,在家里闲然自得。
身上的西服被她换了下来,换成了高领的黑色毛衣,和休闲的烟灰色高腰西裤,显得她腰紧致且细。
她正垂眸翻看新聘厨师递过来的作品册,红唇在那一身灰黑调打扮衬托下格外红艳,合上册子,“圈住那些是我不喜欢的,早餐八点前做好,清淡一些,不吃三明治,午餐稍微丰盛,晚餐我一般吃七分饱,其他忌口你问刘姨。”
厨师拿着册子下去。
“想好了?”她看到自己,偏过头来,好像也没有几分感情。
嘴上说订婚,表现出一副她江怡是她什么重要的人似的,可将这些事串联起来,什么妹媳变嫂子,不过是为了从她妹妹身上争一口气。
她性格好强,失去什么,就要抢回什么,只不过自己也是她抢回的清单里。
这女人变成了蛇蝎,是没有感情的。
江怡没有接她的话头,“我爸妈等下要来,你能不能先暂停对她的惩罚,把戒指还给她,让我们应付爸妈?”
“你是在和我商量么?”她问。
“是。”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和他们说明订婚作废。”江怡不喜欢被要挟的滋味,假结婚被曝光那段日子,她和宋娆都熬过来了,现在说开也不过是再经历一遍。
顶多在亲朋好友面前丢点脸罢了。
江怡准备把戒指摘下来。
沈司云眼都不眨一下,“吴管家,沈司芸刚刚是不是管你要退烧药了?”
吴管家也是新聘请的,他说是。
“拿回来吧。”
“好。”
江怡手顿了一下,她看懂了她的意思,不敢置信,看到吴管家往一楼其中一间房间走去,她跟了上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已经发烧到脸色明显不正常的沈司芸,而且她身上有部分皮肤被冻得呈现出青紫的状态。
钟彦伶在给她拿药给她吃。
就在这时,吴管家出现把药抢了过来。
水杯被打翻,哐啷一声坠地破碎。
“我头好痛……”沈司芸坐在地上,上半身依靠在钟彦伶身上,嗓音已经开始烧得沙哑,说多一个字都感觉像是从喉咙里割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钟彦伶怀里搂着她头,面色发青,抿唇不语,明显也在忍着情绪,她知道开口大喊大叫是没用的,沈司云就是想看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得意作品一点点香消玉殒。
一如当初让沈司云亲眼看着沈磊去世而无能为力的时候。
江怡整个人僵在原地,她知道烧得浑身难受的滋味,那是一种处在水深火热恨不得死去的滋味。
她看着那张和那女人一模一样的脸,震惊许久,这样下去沈司芸迟早会烧成傻子!
江怡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叫120。
然而手机下一秒就被人夺去。
江怡看到是谁后,紧绷的神经崩断,“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我逼她了么?”沈司云眼皮子很浅,冷漠到极致。
哪怕是现在,沈司芸都不敢离开浴室,不敢不淋冷水。
她怕坐牢。
江怡怀疑她的心都是黑的,怎会有人能如此漠视生命。
“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她,她可是你亲妹妹!”江怡握住她的手,企图说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沈司云瞥了眼手上的柔荑,神色不明。
……
半小时后,沈司芸吃下了退烧药,救护车过来,吴管家陪着她们母女俩去了医院。
江怡心累地坐在沙发上,她只是想找个合适的人结个婚而已,再平平淡淡共度余生,为什么就那么难。
救护车前脚刚走,后脚江妈妈就过来了。
“女儿,怎么样?”江妈妈过来好奇打量这个沈家,最后把目光落到她女儿身上。
关切问,“我怎么没有看到亲家母?”
她来这里也主要是看钟彦伶,婚礼现场没看到她人,她始终不太放心,生怕自己女儿被恶婆婆冷落虐待。
只是订个婚就不见人了,以后结了婚那还了得。
江怡神情不太自在,只好搪塞说,“她生病了,去了医院。”
“这样啊,那我等下去医院看看她吧。”江妈妈追问,“她在哪个医院?”
“妈,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妈妈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撇手道,“没做什么啊,我就是探望探望亲家母。”
“妈,我知道你的意思,她真的有事去了医院。”江怡捏了捏她的肩膀,“她对我挺好的,你和爸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可以啊。”江妈妈扫视了一下四周,“怎么不见司芸?”
江怡手现在都还有些抖,好在这几人十来分钟前去医院的去医院,出门的出门,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实在说不出她实际上和姐姐沈司云订了婚,妹妹沈司芸被姐姐软禁差点死去的事。
“她有事出去了。”
江妈妈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行吧,既然其他人都不在家,那我和你爸也不留下吃饭了。”
“你记得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天大的事都有我和你爸顶着,你不要怕。”江妈妈拍了拍她的手背,和江爸爸一起回去了。
目送爸妈离去,江怡深深闭上眼。
沈司云松口救沈司芸的条件是她只能将错就错,承认今天的订婚,承认和她沈司云订了婚。
但是她不敢告诉爸妈真相。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厨师说做好了饭菜,江怡一看到那一桌子按照沈司云口吻量身定做的佳肴,神情复杂。
“先放在那吧,我去喊她回来。”
江怡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她问。
“在墓园,过来陪我。”
“……”
江怡真是后悔打这个电话了。
……
随便披了件外套便赶过去,傍晚的晚霞沉甸甸的。
江怡赶到墓园的时候,两处紧挨着的墓碑前摆了两束花,而那女人就这么身形瘦削站在墓前。
迟疑走过去,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映入眼帘。
江怡默默站在她身旁,她对这两位长辈感情其实并不深,如果换做是别人,她可能会当成普通长辈的意外去世。
但这是沈司云的亲人,尤其奶奶还间接因为自己而死,她内心其实更多是愧疚和自责。如果她当初没有带奶奶过来,沈司云就不会失去至亲。
她想到奶奶去世那天,这女人说过的话,她说她们都会后悔的。想必这两位亲人去世带给她的巨大悲恸,驱使她今天做出了险些弑妹的举动。
好在,现在大家都让了一步,撇去那些不明不白的感情,大家都能安然无恙活在沈家。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沈司云,该回去吃饭了。”江怡开口道。
第65章 也许她还喜欢你?
沈司云还是没有回去吃饭,好像喊她过来只是一时兴起,就仅仅只是陪她一会罢了。
江怡只好自己回去,临到家门口已经快七点,夜幕降临,她接到了钟彦伶女士打过来的电话。
对方语气里透露出一股绝望,“江怡,你有钱吗?”
江怡愣了一下,“钟阿姨?”
钟彦伶这才把事情说出来,原来沈司芸和钟彦伶的钱今天都被冻结了,朋友更不敢借给她们。沈司芸现在在医院,因为淋冷水淋太久,肌肤出现不同程度的冻伤,最严重的是发烧,说她的右眼烧得有些模糊了,再不治疗估计这辈子都会失明。
这个钱被冻结……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沈司云做的手脚。
她是要——
江怡猛地捂住嘴,想到沈司云父亲去世那天,当时那个叫高淑君的女人也是这么说的,说钟彦伶不肯签字做手术,硬生生把沈磊拖得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临走之前还残忍告诉沈司云要是早两天说清楚,她就能救下她爸。
现在这一幕惊人地相似!
“江怡,如果你也帮不了的话,那我只能看着她失明了。”
“钟阿姨,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江怡拿着卡去交了钱,看着沈司芸被推进去做手术,她和钟彦伶女士一起坐在手术室外焦虑等着。
其实这个手术并不算大,退了烧之后沈司芸也不会死,但却极有可能永久性失明。这对普通人来讲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对追求完美追求优秀的沈司芸来讲,却极有可能生不如死。
像她们这些天之骄子,怎么能容忍自己有残疾的地方。
沈司云让她一直淋冷水,发烧不给治,要么就是想眼睁睁看着妹妹烧成傻子,要么就像现在看着她失明残疾。
毁掉一个人不是让她死去,而是让她亲眼看着自己从优秀完美,渐渐变成残疾卑微,身上的闪光点一点点熄灭,总有一天,沈司芸和钟女士都会彻底疯掉。
这一刻,就连江怡都感觉背后泛起一股寒意。
好在手术成功,沈司芸转危为安,江怡不敢逗留太久。
驱车回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家里灯火微暗,留了一盏灯给她。
江怡安慰自己沈司云应该还没知道,简单洗漱后在隔壁一间房睡下。
她和沈司芸订婚前就分开睡,原本打算订婚后住一起,现在沈司云把她的卧室改成了自己的。
算了,她没要求自己过去陪她睡已经够给面子了。
第二天一早,江怡刚起床就看到家里来了人,看样子好像是装修工人。
她难道要装修什么么?
江怡疑惑看向客厅里闭眸养神坐着的女人,又看向装修工人装修的房间,是二楼一间不怎么起眼的房。
这样一直相安无事了两三天,江怡觉得老是呆在沈家不行,出去找宋娆聚会,谁知宋娆没空,来的是辛文月。
“小侄女,我有件事想问你。”
辛文月一坐下就脸色重重,“你在沈家还好吧?”
江怡差点呛到,“怎么了?”
她觉得好像也还行,沈司云像是在修身养性似的,偶尔还能看到她在书房练字,只是性格更孤僻了。
公务倒没怎么处理。
辛文月:“嘉誉现在是闹翻天了,股东们一个个叫嚣着要她妹妹出来。”
江怡:“为什么?”
辛文月:“因为她签了一个赔钱合同,每加工一桶油漆,就要给对方支付10倍的利润。”
江怡:“这不是送钱吗?”
辛文月耸肩:“可不是,所以那些股东都快气死了。”
江怡眯了眯眸,想到前几天的事,“如果无力支付呢?会有什么后果?”
“被告,公司申请破产,最后锒铛入狱。”
辛文月话音刚落,便听到对面咖啡杯里传来刺耳的刮瓷声,她诧异问,“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按下这份疑惑,又问,“对了,我还想问一下你知道沈司云去了哪里吗?不是和你订婚那个。”
她和江怡的关系其实有些尴尬,她是向着好友沈司云的,在钟女士说出真相后,她替沈司云感到难过,但是从那天后她也不让自己帮她查什么了。
整个人像是消失了那般。
之后便是江怡和沈司芸订婚,她于情于理都应该避一避,但宋娆又偏偏是她闺蜜,宋妈妈又热情喊她过去参加,她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你订婚那天,宋娆不是喊我去沈家看看情况么,我当时没有进去,在路上遇到了她车,我有种感觉,当时车上的人不是你未婚妻,而是沈司云。”
辛文月搅了搅咖啡,情绪有些低落,“她爸死的那天,她估计怀疑我站在你和你未婚妻这边,当时帮她查温昭芸花了太多时间,导致她错过救她爸的最佳时间。”
她估计对她也有埋怨,现在都不怎么找她了。
“她现在在沈家。”江怡心绪复杂万分,“原来这就是她们下台的原因。”
怪不得,沈司芸突然怕坐牢。
十年八年后,早就变了天了。
“她在沈家?”辛文月顿了下,“她怎么会在沈家?”
江怡把最近的事陈述了一遍,“她应该是看开了吧。”
对沈司芸和钟彦伶女士罚也罚了,她们的爪牙也被沈司云一一削去,只能在沈家活动。
看起来毫无威胁,从此只能仰仗沈司云过活了。
“这看起来确实像她的做法。”辛文月感叹道,“尤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一招,简直一比一复刻了当时她爸去世那一幕。”
“她为什么那么在意……一个在外面养小三养别人孩子的父亲?”江怡一直觉得不解,所有人都说沈磊窝囊,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只知道靠女人。
沈司云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她为什么还会为他报仇。
辛文月陷入沉思,“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她爸教她读书念书,如果你看过她的字,就知道她和她爸的字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沈伯父当年据说是一流高等学府的高材生,高考文科满分状元,当然他的人品我不做评论。我承认钟女士经商这方面能力没得说,但她在生下司云后,其实并没有怎么教过她,在她十岁之前家长会都是沈伯父去的。现在你也看到了,她还有个妹妹,能被瞒得那么好,想想就知道钟女士当年教育的精力都给了妹妹。”
辛文月还提到一件事,“有一次沈司云说她无缘无故被钟女士撒了火气,但是她那段日子成绩优秀,连她爷爷都赞不绝口,唯独是钟女士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撒在了她身上。”
“那……钟女士在她眼里是坏人吧?”江怡讷讷问,这句话不知道是问辛文月还是问自己。
“那当然,不仅钟女士,还有你未婚妻,你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那如果……我帮了坏人的话,沈司云会手下留情吗?”江怡心头突然慌了一下,这么多天的风平浪静,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辛文月愣了一下,“你帮了她们?”
江怡艰难点头,“就给她们交了点钱治病。”
毕竟沈司芸曾经是自己的未婚妻,她怎么能见死不救。
辛文月好一阵沉默,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她还喜欢你?”
不然她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江怡还能好好站在这。
人身自由,钱财自由。
太不可思议了。
江怡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沈司云不可能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她那天喊自己过去墓园陪她,不是简单的陪伴,而是警醒自己,提醒自己奶奶是谁害死的。
她和害死沈磊的钟彦伶沈司芸一样,都是坏人。
如果她当时识相的话,就该好好忏悔,不要去插手沈司芸的事。
然而那天回去之后她非但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反而还去了医院给她们交钱治病。
江怡心神不宁地坐在车上,她想到了那个吴管家,当时吴管家是跟着一起去了医院,可她接到钟彦伶女士电话过去后,就没看到他人了。
现在回想,估计吴管家早就告诉沈司云了,而自己能那么顺利给沈司芸交钱治病,恐怕沈司云早就准备好了手段等着自己。
回到沈家,沈司芸和钟女士都回来了,沈司芸气色不太好,病怏怏的感觉,显然还在恢复期。
江怡一回到沈家就被喊去前几天装修的房间里,说是沈司云在等她。
沈司云在等她……
这话一听就大事不妙。
但是她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该来的躲不掉。
深吸了口气,江怡推开那间房。
很普通的一间房,就是有点空,而且床还放在中央。有沙发有茶几,还有昂贵不凡的巴宝莉地毯。
而沈司云坐在沙发上正在倒茶。
“你喊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第66章 跟她提出结婚
沈司云请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江怡想坐她对面。
“坐这边。”
江怡瞥向她旁边的位置,抿唇走过去,轻轻坐下,秀气葱白手指端起她面前的紫砂陶瓷茶杯。
茶香飘了出来,沁人心脾,可更让她注意的是沈司云身上的味道,有股淡淡的沉香,巨大落地窗外是清透的阳光,薄薄渡在她身上,有股修身养性后沉淀出的雅静和淡然。
她去医院给沈司芸交钱治病时,医生说沈司芸脖子上有条红印,看着像人为掐上的。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猜到了是谁,沈司芸惜命不可能会自己掐自己,那就只有她姐姐沈司云动的手。
在她印象里,沈司云虽然性格上有些执拗好强,但从不会那么失态地想要掐死一个人。
订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如此失态不可自控。
而如今这段日子,这女人戒骄戒躁戒欲,想来应该是在弥补自己性格上突然出现的缺陷。
江怡慢慢品着茶,思绪不由得放远,这两姐妹不得不说真的相似,除了容貌和名字字音相似外,性格在某方面上也极为相似。
都把自身看作自己的作品,不容许出现瑕疵和缺陷,沈司芸无法接受自己坐牢,失明变残疾,而沈司云则是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性格上出现为大众所不能忍的缺陷,她就自我修复,养神定性。
她喝完了一杯茶,刚放下杯子,就又被人倒上。
沈司云给她倒茶时露出一截肌骨匀亭的皓腕,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雕刻而成。江怡再一次感叹上天给了她们太多宠爱。
“最近有在做什么吗?”沈司云在她喝第二杯茶时终于开口,波澜不惊的语调加上这么一副氛围,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在和朋友煮酒论茶的感觉。
在咖啡厅感受到的毛骨悚然寒意完全消失,江怡敛眸,应该是她想太多了吧,沈司云修身养性中应该不会对自己太过分。
思至此,江怡便稍稍放下心中的戒备,打算和沈司云坦白,兴许能坦诚布公能得到她网开一面。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江怡放下杯子,神情认真而真挚凝望女人的侧脸。
沈司云转过头来,“什么事。”
“前几天我给你妹妹交了一点钱治病,她发烧烧得眼睛快要失明,钟阿姨来找我借钱,我就给她们了。”
江怡说完,一瞬不瞬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偏过头看过来那一瞬她的脸掩在背光的阴影里,她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这一刻她提心吊胆到了嗓子眼。
“我知道了。”
半晌之后,平平淡淡的几个字从她薄唇溢出,没什么火气和恼意,江怡松了口气。
沈司云又在捣鼓茶具,娴熟的动作,看样子是要重新泡一壶茶。
“我以前没见过你泡茶喝。”江怡神经放松后,手肘抵着膝盖,掌心撑着下巴看她熟练摆弄。
“你这泡茶的手法是最近学的吗?”
江怡有些好奇,这个女人从来没和自己说过她家里的事,包括以前恋爱的时候,从没带自己回过沈家,她也就从没见过她家人,更无从了解沈司云的过去。
“我爷爷以前教过我。”
“原来如此。”
江怡又把目光落到这间房的摆设上,“这两天看你在装修,是打算改造做什么吗?”
“打算做茶室。”
“茶室也挺好的。”江怡点了点头,她们这位置能看到外面院子,正对东面。
“但是茶室为什么会有一张床?”江怡把目光落到那张床上,意式真皮,还是放在中央,好奇怪的摆放。
江怡把目光放远一点,她看到有面墙是深色实木格栅,那里看样子才是放床的位置。
沈司云的手顿了一下,语调沉缓,“方便累了可以休息。”
江怡不疑有他,眼神看向深色实木格栅,说道,“那里才是放床的位置吧。”
“嗯。”
“总感觉你这个房子有些空。”江怡对这间茶室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潘多拉的魔盒,隐约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但又觉得打开后会是很可怖的东西。
“博古架还在制作中,过几天才送过来。”
江怡收回视线,觉得她们两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天真是不容易,“话说,为什么要选这个房子改做茶室?”
她记得好像沈老爷子就有一间茶室了。
沈司云回她,“这里风水好。”
江怡点了点头,沈司云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江怡小心接过,指尖难免碰到,冰凉如玉的质感。
“谢谢。”江怡佯装不怎么在意端起,细细品她泡的茶。
……
过去了两天,依旧是无事发生。
江怡觉得自己应该过了沈司云那关,得到她原谅了。
没多久,博古架制作完成,装修人员把它抬了进来,有一面墙那么大。
摆放好之后,沈司云正在把她的茶叶和一些摆件一一放上去。
博古架整个架都是金丝楠木制成,中间是一件禅意倒流香摆件,袅袅沉香倒流,赏心悦目,别有一番雅致。
江怡恰巧路过,看到她自己一个人在摆弄这些物件,更好奇了,明明有佣人可以使唤,她为什么却自己亲自摆?难道是为了体验劳动?
眼角余光瞥到沈司云站在椅子上,不方便上下,江怡便进去帮忙给她递上去。
“给。”
沈司云只是淡淡望了她一眼,接过,一一摆放。
博古架的摆件安置完,茶室也差不多装修完毕。
从那以后,沈司云每日都会花很多时间浸在茶室里,练书法、品茗、养性。
江怡有一次看到她的字,苍劲有力,她忍不住去问刘姨,哪里会有沈磊的字画之类的物什。
这话被沈司芸听到了,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哪里有。”
江怡见她眼睛快好了,气色也好得差不多,只是比过去多了几分羸弱。
“在哪?”
“我带你去。”沈司芸带她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
“这里曾经是他住过的房间,我虽然从小没住过沈家,但住进来后我妈给我说过这些。”
江怡走到书桌前,上面摆了好些名著,她随手翻开几页,看到有一些注脚,字体偏幼,但仍可窥见几分犀利的笔锋。
“这是沈司云的字迹。”沈司芸凑过来瞥了一眼,眼里有复杂的情绪。
江怡偏眸定定看她,“你其实……也羡慕吧。”
“你在说什么。”沈司芸眉宇间隐有不悦。
江怡:“你说你从小没住过沈家。”
沈司芸嗤笑,“我会羡慕?”
江怡合上名著,“我不是说你羡慕她从小生长在沈家。”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记得你有次下雨天带我去你的别墅那么?”江怡嗓音温淡,却是直击她心灵,“你桌上和你爸的合照是怎么来的?”
从小不在沈家长大,连沈磊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更不可能会有合照。
那只能说明,那张合照其实是沈司云和沈磊的父女合照,只不过沈司芸借着那张脸把合照当成是她和沈磊的合照。
沈司芸神情不太自然,像是遮羞布被人掀开了那般,有些恼怒。
“关你何事。”她愤然扔下一句,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动肝火,她猛地咳嗽起来。
江怡拍了拍她的背,“我又没笑你,你那么恼羞成怒做什么?”
沈司芸拂开她的手,“别碰我,你现在是我嫂子。”
沈司芸经过失明一事之后,变得敏感起来,会回过头看向门口,生怕有什么人看到。
见没人后,她才缓了缓。
“江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其实是高兴的。”沈司芸撑着桌沿,抬起头盯向她,“这段日子她看起来好像变好了,变得温和起来,你被这样的她吸走了三魂五魄。”
沈司芸嗤笑了一声,“你不过也是个物质势力的女人。我失势后你马上就半推半就跟了她。”
“我是不是半推半就,你不是最清楚?”
当初要不是看她发烧快烧成傻子了,她脑子抽了才会答应那样的条件,和她们这几个疯子住在一起。
“你真是我见过最狼心狗肺的人。”江怡脸色渐沉,往外走去,“早知道我就不该去医院救你,让你永久失明彻底变成一个残疾。”
“江怡。”沈司芸喊住她,眼里似有挣扎,“抱歉,我不该这么说你。”
江怡没理她的道歉,沈司芸抚了抚那只治好的眼睛,“谢谢你愿意帮我们。”
“我能问你一件事么?江怡。”沈司芸闭了闭眼,“你是不是对我从来没有过感情?你选择和我订婚是不是因为我刚好是那个合适的?”
江怡停下,嘴角讽刺,“那你愿意和我订婚不也是有目的?你难道对我真心过?不也是为了全方面打击你姐姐么?”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就是傻子都知道沈司芸和自己订婚是出于什么目的。
沈司芸语塞,“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们?”
江怡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她明明可以明哲保身退出去。
“因为你那张脸。”江怡闭上眼,“你懂了吗?”
沈司芸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有些可怜,“原来我能活下来,原来你愿意帮我不过是因为我和她长着同一张脸,我以为你不会那么俗,不会把我当成替身……”
可谁知道,恰恰是因为替身的身份,江怡可怜自己,所以才愿意出手帮忙。
江怡冷淡道:“一开始我觉得对不起你,订婚那天我甚至都做好了和你度过后半辈子的打算,但如今我发现你不过也是对我另有图谋。”
她重新审视这份关系,才发现原来各取所需罢了。
她和沈司芸互相利用,最后大家都是作茧自缚的可怜虫。
沈司芸有些不甘心她居然就这么沈司云被打败了,“如果她有一天变好了,你会不会再次对她心动?”
她回过头盯着她背影,察觉到江怡微微一僵的身形,嘴角的笑更难看了,“江怡,你会。”
“你会”两字重重落到江怡心房上。
江怡径自走出去,没走两步便看到了从茶室出来的女人。
她看向她这边,静了几秒,随后沈司芸也从里面走出来,走到自己身旁,江怡抿唇,三人无声而立,江怡想开口说她只是逛一逛,可没等她出声,沈司云眼波浅淡收回视线,转身下楼。
江怡只好把话都咽回去。
晚饭,一家人坐在饭桌上。
钟女士自从被禁足后,不仅娱乐活动变少,话也变得少了,不怎么爱搭理人。
沈司云坐在主位上,敛着眸细嚼慢咽。
江怡单独坐一侧,沈司芸和钟女士坐另一侧,吃饭时谁都不开口,沉默得有些过分。
吃过饭后,江怡发现自己房间的莲蓬头坏了,只好裹着件浴袍,用毛巾包着洗了一半的头发下楼,楼下有公共浴室。
出门时看到沈司云出来,她看到对方有些疑惑的目光,主动解释,“莲蓬头坏了,我去楼下洗。”
沈司云瞥过她浴袍下细白的脚踝,嗯了一声,迈开步伐走向茶室。
两人分道扬镳,她去茶室,江怡去楼下浴室。
洗漱完,江怡从浴室出来,没注意到她离开后有人又去了浴室,她爬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头发在浴室就已经吹干,她无所事事躺在床上放空目光。
不由自主想起今天沈司芸说的话。
她真的会重新对那女人心动吗?
沈司云修身养性之后,修掉了她那股偏执和执拗,变得温润起来,也修掉了她的疯性,更沉着稳重了。
这些变化大家都有目共睹。
江怡心事重重闭上眸。
几分钟后,她又睁开,她失眠了。
真的会有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修身养性把脾气养好了?
江怡打算起身去客厅看会电视,穿上棉拖下来,刚走近沙发猛然发现有个人影坐在沙发上。
身形高挑,交叠着双腿,依靠在沙发背,隐约可看见下颌角的轮廓。
她伸手打开旁边的一盏夜灯,暖黄的灯光让她看清楚是谁,客气问,“你也失眠了?”
江怡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屈起双膝,打开电视机,挑影片看。
“嗯,有点烦心事。”沈司云距离那盏夜灯有些远,半个身子掩在黑暗里,她瞥向沙发另一端的江怡,把她惬意休闲的坐姿收入眼底。
沈司云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怡见状,停下挑影片的动作,思忖道,“要不我还是回房里看吧。”
大家都失眠,她在这里看电影,难免会影响到对方。
“不用在意我,你看吧。”沈司云忽的睁开眼,嗓音沉沉。
“……”
江怡重新坐回沙发,挑了部高分电影,捞过一个抱枕开始看,影片一开头有些无聊,她看着看着就有点想瞌睡了。
直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把她喊醒,她抬头看向电视机,影片里两个主角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部分电影片段没有多少镜头语言表达,但是那些空境镜头却把声画结合起来……组合在一起就变得十分让人尴尬。
江怡恨不得自己没醒过来。
她偷偷看向另一旁坐着的女人,沈司云面容淡漠,双眸是闭着的,她好像睡过去了,而且没有受到这个片段的影响。
电视上那空境镜头片段还没过去,江怡脸颊热了热,倾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快进跳过这个片段。
确保恢复正常剧情后,江怡放下遥控器和抱枕,蹑手蹑脚上楼回房。
客厅里,沈司云一瞬不瞬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半晌后视线落回到电视上,漆黑的眸倒映出影片的内容,薄唇紧抿。
……
第二天是周六,吴管家让人上门维修她的浴室,因为敲敲打打的声响,江怡没办法沉下心做她的策划案。
索性出来倒杯水喝。
来到厨房碰到钟阿姨在吩咐刘姨做菜,她的要求很严苛,“一定要清淡,大火煮开10分钟,慢火熬30分钟……”
还说什么玉米萝卜要中间放,一定不能加鸡精之类。
刘姨一边听着一边记。
江怡走过去,拿着水杯倒水,边问,“钟阿姨是要煲汤吗?”
“嗯。”钟女士点头,“她今天生日。”
江怡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个她是指沈司芸,沈司云不过农历生日她是知道的,但是钟阿姨却给妹妹沈司芸过农历生日。
她们两又是孪生双胞胎,出生都是同一天,生辰自然是同一天。
但是钟女士这样有意识地在生日上给她们区别开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怡接完水回到二楼,维修师傅已经装修完,她看了一眼那间茶室,鬼使神差过去敲响。
“进来。”
听到沈司云温和的声音,那些乱糟糟的思绪忽然有了清晰明透的方向。
她走进去。
沈司云在誊抄一本佛经还是什么书,江怡在她书画桌前站定,又犹豫了起来,一席话堵在喉咙。
如果说出口,会不会显得她自作多情了点。
“有事吗?”沈司云停下手中的钢笔,眸色清澈宁静看过来,江怡怔怔和她对视了好一会,觉得这女人真的变了好多。
明明一个月前,她浑身一股戾气和自傲,宛若地狱来的罗刹,高高举起镰刀,她要惩罚所有曾经让她痛苦的人。
可如今,她非但消去了那股戾气,抚平了骄躁,还多了一份豁达和平淡,眉眼隐隐透着宁静致远的神性。
江怡按下那份不清不明的情愫,斟酌了下,“快过年了,我们要不要去超市买些年货?”
沈司云低眸,似乎在思索,片刻后问,“今天几号。”
“1月15号。”
话落,江怡便看到沈司云盯着自己,好像看透她的想法似的。
“好,我去准备一下。”沈司云搁下笔。
江怡内心莫名雀跃了一下,她应该没有发现自己在故意支开她吧,今天妹妹过生日,钟女士一大早就给她准备,要是留在家里这女人难免会看到。
……
临近年关,超市的人很多。
江怡出门前列好了清单,她在照着清单上的物品一件件往购物车里放。
沈司云在推着车,两人很少说话,她就像个沉默的推车工具人。
江怡也不期望她能给自己什么选择意见,再者超市那么大的人流量,她能买齐都已经是上天保佑。
许是人太多,江怡刚转过一个货架,便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一下胳膊,由于惯性,她踉跄后退几步。
直到有一只手扶住她腰,她才站稳。
那人说了几句道歉便走了。
江怡穿了件靛蓝色的连体毛衣裙,法式复古的设计让她整个人都温柔起来,紧身的质地凸显她曼妙的身段,添了几分性感。
她本来还在外面套了一件及膝的长款大衣,毕竟那么冷的天,一件衣服怎么够御寒,但逛超市逛热了,她便脱下来搭在臂弯上。
可现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腰上那块肌肤上,仿佛被什么烫到一样。
江怡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看她,忙把大衣穿起来,裹得严严实实。
缓了好几分钟,她才忽视掉那温度,看了眼时间,赶回去差不多七八点,钟女士应该给沈司芸过完生日了吧。
把清单上最后一件年货放到购物车里,低眉敛眸道,“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沈司云对她真是顺从,一点也没有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江怡眼睫毛下划过很细微的情绪,也对,她在修身养性,戒骄戒躁中,怎么可能会对那种事情有想法。
坐上车后,她们准备打道回府。
路上宋娆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最近好不好,江怡给她回挺好。
江怡:【今天出门买年货,不知道爸妈那边有没有买】
宋娆:【我正想跟你说,你妈拜托我给你送她买的特产,说是你大姨带过来的,给你留了一份】
江怡:【什么特产还给我留一份】
宋娆:【好像是水产品特产,你现在回到家了吗,我去给你送】
江怡往外看了一眼景物:【还没,在庆侯大道】
宋娆:【我也刚好在庆侯大道,靠东边街道口那里】
江怡一看,这地点就在附近,省得宋娆跑一趟了,转头跟沈司云说,“那个,能不能去一下东边街道口,宋娆说有东西要给我。”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下,“是我妈让她带给我的一些特产。”
沈司云瞧了她一会,嗓音温和,“嗯。”
大约五分钟后,江怡就看到宋娆站在路边,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喊了一声宋娆。
宋娆听到声音望过来,脸色浮现浅浅的笑意,伸手搂住她,“好久不见了,最近你爸妈老是在我耳边念叨你。”
江怡眉眼弯了弯,“我过段日子再去看他们,对了,你爸妈身体还好吧。”
宋娆放开她的腰,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他们好着,给,你妈让我带给你的特产。”
看到江怡接过后,宋娆不由得把目光方向她身后坐在车里的女人。
“她对你好吗?”宋娆仍旧分不清是沈司云还是沈司芸。
江怡笑容僵了一下,宋娆不知道她在沈家发生的事,估计目前还以为她和沈司芸好好的。
“挺好的。”这事说起来就像一团乱麻,她根本无从下嘴解释,只能先瞒着。
江怡回过头看了一眼车上的女人,见她面容冷淡,眸色清婉,心下有了决定。
再等一等吧,等她确认沈司云真的变好了,变成她喜欢的模样,她就试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给她和沈司云最后一个机会:跟她提起结婚。
江怡摸了摸手指上的订婚戒指,这么多天,沈司云也没有摘下来,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对自己还有感情?
不然怎么解释她要自己承认她和她的订婚,还拿沈司芸发烧的事威胁自己,不让自己摘下订婚戒指?
一定是了。
江怡轻轻哈了口气,雾蒙蒙的水汽氤氲模糊了她双眸,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和宋娆分享这个讯息。
她感觉这个天不再是阴暗低沉不见天日的,沈司云愿意往好的一面发展,这个发展甚至超乎她的意料。原先她以为沈司云报仇之后会变得愈加固执,毕竟她可是把强大的钟女士拉下台了,这样的胜利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只会愈发膨胀,愈加助长内心高高在上的气焰,最后变成刚愎自负又自大的人。
她甚至都做好了沈司云要变成那样自傲自满的人的准备。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沈司云并没有因此骄傲自满,更没有变成阴晴不定喜欢猜忌的烂人,反而激流勇退,她开始修身养性,涵养性情。
她改掉了好多坏毛病,而且正在变成一个更加优秀的人,吸引了她许多注意力……让她又开始渐渐心动。
“宋娆,我们都会变得更好的。”江怡到底还是忍住了这个分享的冲动。
“嗯。”宋娆目送她上车,离开。
*
几天后,江怡注意到那女人病了,咳嗽频发。
她喊来家庭医生,孙医生过来的时候,沈司云眼里有一丝不解。
江怡抿唇慢吞吞解释说,“我看你咳嗽,让孙医生看看吧。”
“好。”
江怡见她坐下来,让孙医生把脉听诊,便去给他们倒了两杯温水过来。
“孙医生。”她递了一杯给孙医生。
接着她又把另一杯水递给沈司云,沈司云盯着那杯水片刻,接过放在桌上。
孙医生说只是感染了些风寒,让她多注意保暖,开了几剂药方,叮嘱少吃腥味的食物。
晚饭的时候,江怡没看到沈司云下来吃饭,有些疑惑,刘姨说她晚点再吃。
江怡也不管了,在自己房间里把策划案再修改修改,传给组长,她跟了另外一个小组,最近接了一个小项目。
熬了小半个月,终于把策划案敲定。
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江怡晚上有喝牛奶的习惯,去厨房时碰到刘姨,刘姨见她眼里顿时一亮。
“江怡,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啊?刘姨。”
刘姨揣着手,“今天孙医生不是开了几剂药方吗?我现在才记起来要熬,但是我儿子要我早点回去,你看这……”
江怡看了一眼那个熬药的瓦罐,一股浓郁的苦味飘过来,她懂她的意思,“我来看吧,还要熬多久?”
刘姨连连感谢,边解开围裙,“熬剩一碗药就行了,大概等个十分钟左右,你倒出来,给她端过去让她喝下就行。”
“好。”
刘姨走后,江怡守在厨房等了十分钟,熬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来,她小心翼翼放上托盘,来到沈司云的门前。
咚咚咚敲响。
她没在卧室?
那就是在茶室了。
江怡端着药走向茶室,这回果然有人应了,让她进去。
咳嗽声传来,江怡扫视了一眼这个茶室,在书桌上找到那道身影。
她坐在实木书桌前,面前放经书和誊抄本子,江怡看了一眼,这么厚厚一本经书,她已经快誊抄到尾声了。
“刘姨有事回去了,拜托我给你端药过来。”
夜已深,笃的一声,她把药端到沈司云面前。
女人马上就停下笔,抬眸和她四目相对,江怡把这些细节收入眼底,心脏忽然跳得很快。
“快喝吧。”江怡主动撇开视线,按下那份悸动。
“辛苦了。”沈司云端起那碗药,不皱半分眉喝下去,一滴不漏。
“不辛苦……”江怡看着她模样,唇角隐隐勾起,见她喝完,主动接过她的碗放到托盘上,准备拿出去。
走了两步,江怡吸了口气,抿唇回过身来,问她,“你觉不觉得苦?”
沈司云愣怔了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嗓音温凉,“还行,有一点苦。”
“有一点苦啊……”江怡往前走了两步,在她书桌旁停下,把托盘搁上面。
“沈司云,那你想不想加点糖?”
沈司云抬头,恍然发觉眼前有一道人影,等她反应过来,唇上一软。
她尝到了糖的味道……
江怡站在她身侧,忽然侧身俯下头帮她“拭”去她残留苦药汁的唇角。
“江怡……”女人抚上江怡的柳腰,原本宁静淡泊的眸子寸寸染上谷欠望,最后她深深闭上眼,再睁开眼里又恢复一片清明冷静。
她推开她。
江怡很清楚看到她眼里的欲,心思一动,坐她膝盖上,双手搂住她脖子,“沈司云,你给我说一个日期,你还要修身养性多久……”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个暗示她不会不懂,就算不懂,那她这个亲昵她也该懂了。
她想和她重归于好。
“我……”沈司云张了张嘴,闭上眼,“我不知道。”
江怡真是格外钟爱她这副清冷淡漠却又在边缘挣扎的模样,她站起来,端端正正道,“那我等你养好性子再说。”
“江怡。”
清润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江怡按捺住心中的雀跃,嘴角翘起,果不其然下一秒手腕被人握住,一股力把她拽了回去。
她跌回沈司云的怀抱。
“不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好性子么……”江怡刚说完眼前一暗,便再也无法把剩下的话说完整,苦药汁在口腔里忽然变得甜起来。
灯光下,江怡绷紧了腰。
写过字练过书法誊抄过佛经的手指,好像带上了一股温润感,如她这段日子养起来的温和性情,她都喜爱得不得了。
第67章 佛珠串
江怡如愿睡到了她茶室那张意式真皮的床,很软。
但她只睡了一小时,便十分克制地下来了,端起托盘出去。
她抽身地很爽快,“沈司云,你还要修身养性,这种事不可以做多。”
沈司云:“……”
江怡离开后,沈司云盯着天花板盯了许久,随后嘴角无声笑。
她把衣服穿戴整齐,把剩下的经书誊抄完。
翌日,第二帖药剂熬好,刘姨去给沈司云端过去,江怡接过,“刘姨,我来吧。”
刘姨愣了一下,递给她。
江怡敲开她的茶室。
沈司云早上都有泡茶品茗的习惯,喝完茶后才会誊抄经书。
江怡把药汤端到茶几上,这次不等她开口,沈司云便主动放下镊子,端起药汤一口喝了。
然而她喝完,垂眸等了几秒,没等到她的糖,慢吞吞把目光挪向江怡。
“……有点苦。”沈司云抿唇暗示道。
“哦。”江怡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端起托盘准备出去。
沈司云忍不住开口,“……今天,没有糖吗?”
“没有。”江怡居高临下瞥她,言简意赅地拒绝。
沈司云缓了几秒,终于接受这个事实,拿起镊子,开始洗泡茶具。
江怡放下托盘,坐在她身侧,单手撑着下巴,葱白的指尖点落在女人露出的皓腕上,蜻蜓点水地点了两点。
“生气了?”江怡刚问出口,沈司云便往里偏了一下手腕,躲开她的触碰。
“……”
昨晚才刚做完,今天一大早要糖,江怡还是觉得太多了。
但她不想和她置气。
“沈司云,做个交换吧,我想要你誊抄的一本经书,我昨晚回去做噩梦了,梦到好多死人。”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大早过来给她端药,因为她这里有佛经,还有誊抄经书的朝圣者,总给人一种安稳祥和的安全感。
沈司云听到她说噩梦,停顿了一下,薄唇抿出温和的语调,“我给你一本原书吧,放在枕头下就不怕了。”
说着,沈司云要站起来给她拿,但江怡还是坚持要她誊抄的誊本。
“我的誊本……不好看。”沈司云背过她,掩下她眸里晦暗的情绪,她的誊本抄着抄着就变了模样。
江怡拿起她桌上的一本誊本,“怎么会,这不很好看么,字也好看。”
她翻看着上面的经文,都没有错别字,她想翻到最后,沈司云拦住了她,替她合上誊本,“拿回去放在枕头下。”
江怡犹疑盯了她一小会,手上的誊本磕着她的订婚戒指,她心微微一软,忽然踮起脚尖,用她的方式拭去她唇角的苦药汁。
“糖,给你了。”江怡挑眉,拿起誊本就要离开。
可沈司云没放过她,把她捞到怀里,让江怡逃无可逃。
江怡脸一红,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沈司云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拦不住。
家里有地暖,还有空调,她是不怎么怕冷的。
便穿了薄薄的清凉薄荷绿长袖针织衫,几颗小巧的像个小山包一样的白色包布纽扣在女人灵巧的手指下,一个个解开。
针织衫很薄,贴合她羸弱笔直的肩骨,还很短,只能盖住她的肚脐下一点,把她上半身的身材衬得纤细苗条。
但鼓起的起伏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它的大,紧致地并拢在针织衫下,呈现出水滴的形状。
阴影的深度让人着迷发狂。
江怡被人直面抱了起来,胸口上深埋着女人的脸,她耳廓羞赧染上不一样的颜色。
她被人抱去那张意式真皮的大床上,床基底有些许高,她往上上面倒下去的时候,深深陷入了绵软的床垫。
一并陷下来的还有沈司云高挑修长的身躯。
但是今天沈司云明显要不一样的……
江怡被人翻过去背对她的时候,心脏猛地一跳,“沈司云……”
她手肘撑在床上,因为未知性,紧张又期待她接下来的动作,嗓音不自觉带上了害怕。
“江怡,放松一点。”
忽然的,江怡把头埋进被子里,神经绷紧。
她都能感受到有东西顺着肌肤落下来,江怡从没觉得如此羞耻,她急急忙忙翻过身来,推开沈司云的手。
捡起地上的宽裤和针织衫,就要穿上去。
以前她从没试过会有那么大的声音。
江怡被吓到了,脸色都是白的。
但是沈司云却拦住她,不让她穿上,让她坐在床尾,江怡并拢细盈盈的白玉,双肩颤抖,低下头不敢看她。
大概因为腿细,她能从缝隙不小心瞥到正在被浸湿的被衾,和周围的颜色形成明显的对比。
她脸烧得慌,几乎想要立马站起来,想着不能玷污这张床,这张床沈司云是要睡的。
“江怡。”沈司云按住她双肩,唇角抿起弧度。
江怡慌乱撞进她漆黑的眸里,“可是……沈司云,我没试过……我不知道会……”
她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是正常的现象。”沈司云勾勒她的唇形,“……我很喜欢。”
得到“喜欢”二字,江怡慌乱的心稍稍松了一些,不那么拘谨而抵触她的接近了。
“继续可以吗?”女人在她耳边蛊惑,嗓音低润沙哑,如鼓锤般重重敲击着她的耳膜。
江怡半推半就顺从她,放开了少许,把纤薄瓷白的背露出来,背对她。
沈司云那个戴着不怎么合尺寸的订婚戒指的手,压着江怡同样戴着戒指的手背,指节修长的五指嵌入她因隐忍而微曲蜷起的指缝里,下一秒,十指紧扣。
江怡余光瞥到两枚订婚戒指紧紧靠在一起,内心从未如此安稳。
最后还是在沈司云的手下,被迫听到更多声音,江怡闭上眼睛,期待和展望她们的未来。
……
结束后,床也不能看了。
江怡在苦恼怎么处理这张被子,沈司云提议让刘姨拿去洗。
“不行,她会知道的。”江怡还不想那么丢人。
沈司云眼波浅淡,像在压着什么情绪,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下,“那扔了吧。”
江怡也只能答应这个了。
沈司云继续泡洗她的茶具,江怡穿戴整齐后拿过她的誊本出门而去。
快速回到房里,把自己埋进床上,脸上的温热绯红还残留着,她努力平静下来。
没想到沈司云这女人技术见长,尤其那手指,羊脂玉一样白皙修长,肌骨匀亭,灵巧如舌。
江怡不敢细想自己是如何寸寸“含”过她手指的画面,只是想想,脸色便红得欲滴。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江怡深吸了口气,她已经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了,不过是被那女人开发到新高度而已。
她应该高兴多于x耻,都是成年人,她羞c个毛线。
想着,江怡慢慢恢复了心情,打开沈司云誊抄经书的誊本,上面的字迹很好看,赏心悦目,笔锋苍劲,婉转有力,更是字如其人。
蓦地,脑海里浮现她想要翻到最尾页而沈司云却阻止了她的一幕。
她皱了皱眉,翻到最后一页,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非要说的话是字迹出现了些许变化,出现了一些连笔,急促而破势的笔锋,和前面的工整平稳的字迹有些差别。
江怡又往回翻了一些,这些连笔的字迹是慢慢出现的,仿佛是一个人的心境慢慢发生了改变,由沉稳端庄变得急促焦躁。
也许这就是沈司云誊抄经书的原因吧,想要戒骄戒躁。
誊抄一本经书花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能磨练人的心性。
不过依旧好看,工整有工整的味道,连笔有连笔的风情。
江怡把它放到枕头下,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
当天晚上,她果然没再做噩梦了。
……
之后几天里,江怡陪她喝茶品茗,看她誊抄经书,有时候她也会烦心工作上的事,石老板又来问她有没有从宋娆嘴里打探到涂料专利卖给谁的打算。
她只能说宋娆只是有这个打算,还没做好准备。
江怡在客厅里,和石老板打着电话,“石老板,一个专利要转让卖出去,它的手续和步骤其实是很多的,我记得宋娆上次转让抗癌的超分子化学技术前后花的时间也挺长的,还要审批这些,时间没到,我们急也没用,如果有消息了,我提前通知你。”
石老板哎了一声,连说几声好。
挂了电话,江怡想把头发扎起来好做事,于是下意识摸了摸手腕,没摸到发圈,懊恼了抚了抚额。
肯定是又忘在房间里了。
刚想上楼,猛然想起,上次浴室蓬头坏的时候,她下来洗澡把抓夹放在一楼浴室了,省得跑一趟。
江怡干脆去浴室找找看,应该还在。
沈家无论是哪个角落都装修得极其高档,看得出丝毫不差钱。
她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抓夹,一边把头发挽起,一边拿过抓夹熟练抓上,江怡发量多,头发乌黑柔顺,试了几次才整理好,露出纤细的天鹅颈和笔直的锁骨。
抓夹这种东西本来就充满居家气息,加上江怡那张江南女子温婉秀绝的五官,更添了几分淑女娴雅的气质。
江怡准备出去,刚走到门口,她忽然顿住,退回来,把目光落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抽屉角落里。
她好像看到紫色方形的包装,有点像被拆下来的某款bl乐。
可她没有和沈司云在一楼的浴室做过,从来都是在茶室耳鬓厮磨。
江怡觉得不太可能是某乐包装。
因为只有五分之一的边角包装,上面也没有任何字体信息除了有点眼熟的图案,她也没办法辨别到底是不是那家商品的包装。
兴许是家里谁的面膜包装撕下的口子,忘记扔掉,最后掉落到抽屉里。
……
一个晴朗的傍晚,外面的积雪每天都有人清理,江怡下班回来,临近年末,公司也没多少活干了,她大多时候都是去打打卡,走个通勤。
一回到家,她便换上了舒适绵软的便服,端了叠水果切盘过去,敲响茶室的门。
沈司云过来给她开门。
“吃水果吗?”江怡明眸善望着她,白净的脸蛋让人看着很舒服。
沈司云把她这份善意收入眼帘,薄唇抿着,点了点头,“吃。”
说着,她便把门打开。
江怡走进来,把水果端到她茶桌上,拿叉子叉了一小块苹果,递给她,沈司云握住她手腕,低眸咬住那块苹果。
敛眸坐下来,细嚼慢咽。
江怡在她抓自己手腕时,就发现沈司云手上带了一串佛珠串。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这这女人戴佛珠串也好好看,小叶紫檀的材质,衬得她手腕更加皓白骨感。
江怡伸手去碰,指尖刚碰上便感觉一股凉意仿佛从珠子钻出来一样,质地细腻。
“沈司云,你买佛珠串做什么?”她边拨弄边开口问。
沈司云侧目看着江怡的发旋,声色不动地抵唇咳嗽了一声,“不做什么。”
江怡想到她那些经书和茶室,估计佛珠串也是为了修身养性特意买的。
这样一想倒也解释得过去,江怡不再纠结,她指尖沿着女人的搭在膝盖上的手背,作“小人”状慢慢“走”到她微微凸起的手背指骨上。
江怡舔了舔唇角,没有看她,垂眸轻声道,“沈司云……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订婚戒指有点不适合你?”
如果这女人没有结婚的打算,却总是让她和她戴着订婚戒指,这多少说不过去吧。
“哪里不合适?”沈司云眉眼清清泠泠,反手把她的柔荑握住,站起身来走出沙发茶几,江怡以为她是要带自己去床上做,可不知道怎么忽然改了个方向,带她去了门口。
“你要赶我出去吗?”江怡被她这个举动弄得不解。
沈司云猛地站定,她扯了个解释,“不是,我是确认门关好没有。”
“……?”
接下来江怡就懂了她的意思。
这女人修身养性时喜欢穿得休闲简约,常常是一件素色衬衫,质地细腻垂坠,熨贴在她的锁骨肩头上,勾勒出她骨感迷人的骨骼曲线,慵懒中透着禁欲。
这是和以前的她不一样的地方,以前她管理公司时只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姿,雷厉风行,和许多上位者一样不喜别人忤逆。
对自己好是好,但是她却总觉得沈司云的心还没收回来,对自己不过是偶尔青的开胃小菜。
陪她玩了两年,最后遍体鳞伤,她都快要彻底对这个女人失望了,谁知她却肯沉淀下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毛病所在。
这个机会太难得,她有段日子天天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思考着要不要和她重归于好。
婚姻如果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携手步入殿堂,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合适的人将就也能过完一辈子,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合适的、自己爱的并且爱自己的人,怎么能不叫她心动。
现在的沈司云是缓慢前行的虔诚朝圣者,洁净自身清除尘埃,而且沈司云现在也有成家立业的苗头,她要主动一点,给这女人一点反馈和甜头,毕竟之前沈司云在爸妈那里受了不少委屈。
就当是补偿吧,补偿她之前在她妈妈家里,在自己这边所受到的委屈。
江怡心道,目光紧锁沈司云好看优越的眉眼,她的眉弓是正正好的,明艳中自带英气,让人目不转睛。
就在她搭上她纽扣的时候,沈司云却握住了她的手,置于她头顶,薄唇落在江怡耳畔上,缓缓解释,“我等会还要誊抄经书,不能太失态。”
这话一出,真的很显得她斯文败类,但江怡没办法思考,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叫沈司云的女人。
第68章 不许说她是劣质品
第二天,江怡反应过来昨晚忘了什么。
她忘了跟沈司云提结婚的事,本来刚开了个头,谁知道一发不可收拾。
懊恼扶额。
下楼倒杯热水,接水的时候,有个人走过来,江怡侧目望过去,是沈司芸。
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落到了自己身上某个位置,江怡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她怎么忘了这茬,丢死人了。
“……我先走了。”江怡脸色腾地一下热起来,朝她颔首,端着杯子准备上二楼。
走了两步,她发现杯盖忘了拿,折返回来,冷不丁和沈司芸眼神撞上,片刻后她拿起杯盖往回走,只是走着走着,心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怎么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自己?
江怡回到房里,搁好杯子,坐在桌上,看着电脑里的小组数据文件,迟迟看不进去。
她今天是要做一组数据分析的,但思绪频频被沈司芸那眼神搞得她乱糟烦心。
看了一眼时间,还早着,她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摸来那本誊本经书,把笔记本电脑往旁腾了腾,放上誊本。
窗外飘着细雪,她坐在桌前,认真地翻看起经书,希望能从里面找寻几分内心的宁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经书也看了二十来页,她非但没有从里面得到片刻的宁静,反而越看越发浮躁。
是字体的原因么?还是她本来心就没静下来?
……
茶室。
热水壶的水已经滚烫咕咕冒泡,蒸汽从水壶嘴儿喷薄而出,氤氲了坐在沙发上闭目定神的女人的面容。
忽的,她睁开眼,手指微微蜷缩,阳光透过窗落到她身上,却怎么也驱不散她身上的阴寒。
沈司云拿起一枚紫砂茶杯,静看出神,在某一瞬间她眼神一变,没来由地猛地高高扬起手腕,猝然把茶杯摔到地上。
茶杯顿时四分五裂,碎片溅起,划破她右手的食指,就连茶杯都像是在嘲笑她,忤逆她。
沈司云保持那个姿势许久未动,显然在极力压抑这股汹涌澎湃的情绪,胸口在短时间内剧烈起伏,又在片刻后慢慢稳定下来。
余光瞥到手腕空空如也,她才后知后觉想起今天没有把佛珠串戴上。
起身走向摆在书桌上的佛珠串,刚戴上,那股乱窜的气顷刻平稳稍许。
她今天还要誊抄一遍经书。
沈司云将今天的时间安排起来,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和江怡的询问,沈司云平静地看向那扇门,缓缓地,目光挪到门左侧的那面墙上,眸里闪过几分挣扎和快意。
她踱步过去,路过堆了十几本誊本的博古架,来到门前。
她很清楚门外是谁,但她仍要开门见她。
沈司云在里面温和地应了一声,说稍等。
开门那瞬,江怡眼含担忧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沈司云眉眼微垂,静穆注视江怡这张脸,那股气仿佛点燃了引子那般,细细密密地在胸腔蹿来蹿去。
江怡看到她似乎在竭力忍着什么,不由得担心问,“你没事吧?什么东西摔了?”
沈司云抬起眼眸,眸色清湛,暗暗把右手藏着身后,不愿回忆半刻钟前她失态失控摔茶杯的一面,她更不愿承认她的心性远没有表现出来那般平和温宁。
茶具已经是她摔的第五套,江怡上班没有听到罢了。
于是,她语气平和道,“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把茶杯摔了。”
江怡把她的右手拿出来,上面食指有个豁口,看样子是被茶杯碎片割到的。
“怎么那么不小心?”她眉头敛皱,对她不小心伤到颇为不满,“我去给你包扎一下,药箱在楼下,走。”
江怡改为握她的手腕,意图牵她下去。
可返过身走了一步后,她发现没把人拉动,疑惑回头,“怎么了?”
沈司云深深看着她,眼神带着霜雪般的冷意,转瞬即逝,她低眸掩盖起来,手腕不轻不重给拽回来,“不用了,一点小伤口而已。”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江怡轻轻叹气,“那我不打扰你了。”
江怡转身欲走,孰料手腕一紧,她猛地被人拽回来。
随着门关上,面前的女人不由分说开始嘴她……
江怡能察觉到沈司云此刻藏了许多心事,而且埋得很深,不想让她人窥探半分。
江怡搂着她的头,心疼地抚摸,“沈司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你要静下来……”
忽的,江怡眼睫毛颤了颤,有些羞赧地把下巴搁到她肩头上。
“我知道了……”沈司云竭力抑制情绪。
江怡额头碎发绒毛飘荡可爱,她此刻还是比较担心沈司云的情绪。
“沈司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把事情憋在心里不好。”
她耳根渐渐红起来,明明没有喝醉,双眸却朦胧呈现三分醉意,江怡抱着沈司云的脖子,心底此刻却涌出一股无比坚定的勇气,她今天一定要跟沈司云说:我们结婚。
江怡刚张嘴,一道极尽嘲讽的讥笑落到她耳边,“你有什么资格说……一起面对?”
脸色霎时苍白,她怀疑耳朵听错了,沈司云明明修身养性了,怎么可能会那么地冷锐讥讽?
“沈司云?”江怡稍稍把身体剥离她的怀抱,目光撞上沈司云阴郁冗沉的眼眸,那漆黑的瞳孔和平日里的没有差别,可偏偏就给人一种神性被黑暗吞噬,如同被附了魔一样的偏执病态。
江怡被她这个阴狠的表情吓到。
一个腾空,再跌落,她被人整个掀到床上,没等她反应过来,腰侧跪进一膝盖,戴着订婚戒指的手背如同那日那般被沈司云的手紧紧握住。
只是这一次不是十指紧扣。
而是防止她挣扎的禁锢。
另一只手熟练从她身后伸向别处……
江怡绷紧背,水晶吊灯下骨感漂亮的蝴蝶骨撑着美人皮巍巍颤颤上下晃动。
“江怡,你以为你是谁?少在这给我装圣母。”
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满满的恶意,“看一下你前面的墙,知道它什么材质么?”
“什么……材质?”江怡昂起下巴,眼尾因为动情而显得格外迷人,她现在人都还是懵的。
沈司云的态度和心性一下子转变太大,她甚至都无从探究她的起因。
“它是特制的双面镜,你以为是堵墙,但实际上后面还有个和这里差不多大的房间……”沈司云没有松开片刻,她知道江怡的最在意的点在哪,而且她这一副神情可是最大的看点。
“你……放一块镜子做什么……”江怡没法思考,理智完全聚不起来,“沈司云,你别这样……”
“江怡,你有没有想过,镜子背后坐着一个人正看着我们呢?”
沈司云的病态完完全全暴露出来。
什么豁达神性、什么宁静致远……都是假的。
江怡脸色寸寸惨白,不敢去细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敢相信沈司云会有一天变成这样。
“……什么人?”江怡的嗓音透着恐惧。
“你猜。”
寒意从指尖蔓延而上,江怡仿佛如坠冰窟,沈家人的脸一一闪过她眼前,最后定格在用可怜目光看自己的沈司芸身上。
记忆再往前拉,定格在她拿钱给沈司芸治病那晚……
所有的细枝末节全都浮现,怪不得沈司云会在那天没有对自己出手,没有任何行动,还允许自己靠近她,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误会她变好了,甚至还和自己上演一番“和好如初”的恋人戏码。
直到今天,她暴露了她的目的。
沈司云从来没打算放过自己,是吗?
这一刻,江怡的眼眶忽然硬生生疼起来。
“是……你妹妹吗?”
女人笑而不语,只是眼里透露一股疯性,手腕上的佛珠串早就被她嫌碍手扔到一边,“你猜她看了几场戏?”
“从你踏进来那天开始,她每一场都不落下。”
江怡双唇失去血色,耳朵铮的一声轰鸣,想失声尖叫,可不知为何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只颤着嗓音问,她只想问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狠。
她们是仇人吗?
“为什么?你不知道?”沈司云欺压而上,薄唇讥讽一扯。
江怡觉得她可怕至极,喉咙一阵失声,紧接着语无伦次,“疯了……你疯了,我只是拿钱给她治病而已!”
“只是这样?”沈司云嘴角扯得更开,并没有停下她的行动,“你把她当作我的替身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江怡忽然觉得一阵冷一阵热,沈司云这个毒蝎带给她的寒意宛若千年寒冰,痛并快乐着的感受并不好受,听到这话,身形猛地一僵,“你怎么知道?”
她曾经把沈司芸当作她的替身。
“你管我怎么知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你看上她的脸,你对她更偏爱,你和她z不就是想羞辱我?!”
沈司云想到那些画面,戾气迸发,却又被她死死压抑住。
“怎么?觉得不够刺激?要喊她过来当面看着我们在做什么么?”
江怡气得浑身颤抖发冷,简直不敢信这种话居然是沈司云说出来的,一想到她还现在还羞辱自己,那一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我们结婚”显得她多么可怜又可笑。
一股恶心从喉咙汹涌涌上来,失声尖叫,“你这个疯子,别碰我——”
呕——
她用尽了力气掀开沈司云压下来的手背,伏身趴在边缘作干呕状,可是什么都呕吐不出。
不知哪里刺激到这个女人,手腕一紧,猛地被她拽回到床上,脑袋跌在柔软的床垫上,弹了两下,双唇瞬间被人愤怒wen住。
茶室里,凉了半截的茶壶又自动地重新接上电煮热,咕噜咕噜的热水声伴随着床那边几声沉闷的挣扎。
飘着雪的冬季,璀璨白炽的灯光下,剧烈的挣扎声回归平静,沈司云能感受到手里的柔荑没了挣扎那股劲,薄唇不由得放缓动作。
忽然的,沈司云眸色阴沉地看向身下的女人。
“不嫌恶心吗?认为我和她做过,这几天难为你为了今天,隐忍负重那么久和我做这种事。”江怡忍住鼻尖泛涌的酸涩,泪眼婆娑,任由眼泪流淌下来,倔强地扯出难看又充满讽刺的笑。
“我就是把她当你替身了怎么样?一个劣质品而已,还不许我挑好的么?”
沈司云脸色铁青,怒意濒临极点,胸骨急促起伏,不可置信问,“我是……劣质品?”
江怡惨然一笑,反问道,“你不是劣质品是什么?你亲手害死了你爸,抢走妹妹的未婚妻,险些掐死亲妹,现在,还把我当成一个笑料展示在别人眼前。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和宋娆假结婚一事是你那可怜的嫉妒心作祟曝出来的,岑若双相也是因你发作,你还间接害死了小黑,抄再多经书都掩盖不了你手上的血腥和内心的丑陋!你妹妹就是比你好一百倍,一万倍!”
说到最后,江怡直接吼出来。
“你血口喷人!”沈司云下颌紧了紧,那个好一百倍一万倍的音调不停在她脑海里回荡,最后恼羞成怒在江怡肩头狠狠咬下一个牙印。
不许说她是劣质品!
“江怡,你血口喷人!”她又强调了一遍,“我没有做过,她们不是我害的。”
江怡疼得想尖叫,却失了声那般颤栗着双唇,直到那条疯狗松了嘴,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江怡……你和她在浴室做的时候,是不是比和我在茶室做更快乐?”是不是和那天那部电影的主角一样,得到前所未有的c激?
沈司云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扭开了视线,神情孤冷,嗓音厚重迟滞,仿佛赌上了她最后一丝尊严,极力地想证明自己不是完完全全的劣质品,她还是有优点的。
只要江怡摇头否认。
然而江怡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肩头那个牙印上,她不敢去碰,更不敢去看伤口,余光瞥到沈司云唇上染上的血迹,一股怨恨从眸底涌上来,她哪里还看得到这女人那点敏感的自尊心,她现在只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那还用说吗?”江怡讽刺嘲笑,推开她,忍着肩头的痛楚,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已经散乱一地了,从沈司云身旁捡她的bra时,猛地被她拽住手腕,沈司云又拿她奶奶死时出现的凄冷眼神看她,“那……你这段日子为什么老是过来和我做这种事?”
江怡手顿了顿,为什么?
还不是被她那表现迷惑住了,以为她变好了,起了贪心打算和她重归于好,想给她点甜头,谁知道她给了自己那么大一个“大礼”。
有够讽刺!
现在她只要一想到这间茶室从她踏进的那一刻起,就有另一个人在这块镜子的对面近距离观摩自己,并且把她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事无巨细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谁看了不觉一股寒意从脊背袭上来。
处心积虑建了个茶室,就为了给她这么一个大礼?这女人心机城府深得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沈司云得不到她的回答,扣着江怡手腕的手又紧了紧,带上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卑微,“……为什么?”
江怡甩开她的手,垂在身侧的指尖到现在还是颤抖的,“还不是因为你让她别碰我,她把我当嫂子看,我没办法只好来找你。”
她嗤笑了一下,冷静得过分,“不过是退而求其次,你以为还能有什么?”
寥寥两句就差把“次等品”三个字印在她脑门上!
眼角余光瞥到手上的订婚戒指,越看越觉得讽刺,江怡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抓过沈司云的手,飞快地摘下订婚戒指,好在尺寸不怎么合适,没等沈司云反应过来,她就摘下了。
“沈司云,不是你的东西戴着有意思么?!”江怡继续冷冷嘲讽,随后又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下,一并扔到垃圾桶里。
“和你戴了那么久的订婚戒指,真是脏了我的手。”
江怡把衣服穿上,打开茶室的房门,深吸口气,她回过头看向坐在床边看不清神色的女人,咬了咬牙关。
“沈司云,你真让人恶心。”
第69章 我不收垃圾
江怡走出茶室,握紧了拳头。
这时候,茶室隔壁一间房的房门被人打开,走出来一道人影。
赫然就是妹妹沈司芸。
她依旧是一副可怜的目光看着她。
沈司芸走到江怡面前,她的神情近乎麻木和自嘲,“轮疯,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说完她深深闭上眼,这场戏她一早就被押着在台下看,从一开始的愤怒和到如今的麻木不仁,她彻底认输。
“那你……都看到了是吗?”江怡喉咙一哽。
“你要我把你高过几次数给你看么?”沈司芸错过她,眉眼间那股子冷漠和她姐姐如出一辙,“还是说,你想知道我每晚会不会梦到你的裸体?”
……
大街上,冬日里行人行色匆匆,路边的暖黄橱窗摆放昂贵精致的娃娃。
路牙子的雪堆了薄薄一层。
从沈家跑出来后,江怡失魂落魄走在街上,沈家那两姐妹的话仿佛梦魇一般在脑海不断回荡。
一个恨自己,让妹妹观摩她们的欢愉。
一个嘲讽自己,问要不要把她高过几次数出来。
她做错了什么,要被那两个疯子这样对待。
明明幸福就距离她一步之遥……
路过的行人对坐在公园长椅上簌簌落泪的美女感到诧异,大概对方那双眼睛太漂亮了,翦水双瞳,雾盈盈含着泪,沾湿了睫毛,再沉默地滑落苍白脸颊,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惹得不少路人心疼,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夜幕降临,她终于动了,也许是饥饿驱使她离开,也许是天色已晚的缘故,总之在雪下来之前,那位漂亮的女人裹着一件羊毛大衣,系着一条围巾面色凄凉坐进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富安小区。
一个女人目光涣散蜷缩在床上,已经有一天一夜,然后睡着睡着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目光如同舌头一样一寸寸描过她身体的每一处。
她又觉得太脏,跑去浴室把自己洗干净,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开始哭,抱着双膝缩在不断溢出水的浴缸里,沉闷而悲戚地哭噎。
第二天,堆了两天的工作毫无进展,小组组长给江怡打电话还要不要上班了,江怡脑袋昏昏沉沉说要的,她马上去。
她穿得比平常更厚一点,除了脸一点皮肤都没露在外面,拿过钥匙出门,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她眼底的失望和痛苦。
眼睛哭得犹如核桃那么肿,泪也流干了,喉咙哽得难受,像有火烧一样。
去公司前,喉咙疼得她不得不改道去诊所看医生。
医生给她开了药,江怡浑浑噩噩从诊所出来,谁知刚过一个路口,一辆两轮小车疾驰拐弯,来不及刹车,擦肩把江怡掀倒在地上。
头撞到路牙子,血流了一地。
路人大叫着:撞到人了!打120!
昏迷前,江怡望着青白色的天,周围的景色变得遥远又模糊,心口划过难以自控的难受。
……
医院VIP病房里。
江怡头缠着纱布虚弱躺在床上,宋娆在给她削水果。
“要不要跟你爸妈说,你这个样子他们会很担心。”宋娆想到三天前收到江怡的电话,原本以为她要回爸妈这聚一聚,谁知道开口的却是一名护士,听到对方开口说她朋友出车祸进医院那一刻,她差点魂都没了半条。
“不用了,说了也是让他们担心。”江怡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果,鼻头泛酸咬了一口。
“宋娆……”
“怎么了?”
江怡面容凄婉,陷入沉默,她直到现在都没敢把沈司云对她做的事说给第三个人听。
宋娆察觉她的异样,“是不是在沈家过得不好?要不回来吧,反正只是个订婚而已。”
“你的订婚戒指呢?”蓦地,宋娆发现她手指上空空如也,疑惑问。
江怡收了收手,脑海不受控回忆那天在茶室发生的一幕,捂着胸口哽咽,“宋娆……我好难受。”
“好了好了,别去想就不难受了。”宋娆把她抱住,拍了拍她的背。
江怡这才好受一些,许是累,没多久又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天是黑的,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夏灯光。
“宋娆……我口渴。”江怡闭上眼,缓了缓。
有人在旁边倒水,江怡把一只手伸出去接,对方把水杯放到她掌心,指尖难免触碰。
然而触碰那一瞬,冰凉的温度让她猛地大惊,水杯在她手里滑落,砰的一声破碎。
随着破碎的声响,床头的灯开关啪的一下被人打开,房内顿时亮如白昼。
江怡也得以看清面前的人,她脸色寸寸渐白,指甲死死掐着掌心,她恨死这个女人了。
“沈司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江怡把目光收回来,看向一处,努力平复心情。
那天她把沈司云从头骂到尾,是爽快了,但那样的自我保护机制终究是短暂而脆弱的,她做不到完全不在意被她人观看。
如今她车祸住院,这女人跑过来不就是想掰回一局,来笑话自己的么?
“江怡,我不是来看你笑话。”沈司云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以前谈业务谈生意经营公司时才会穿的正装,神情冷艳,红唇冷冷掀开,“我给你办理了出院手续,等下你就跟我回家里疗养。”
江怡不敢置信看她,那一段修生养性的日子仿佛是她的梦一样,她根本就没想过改变,这口吻和以前简直一模一样,都该死的喜欢发布通知命令,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回哪里?”江怡忍着怒火。
“回沈家。”
听到这个回答,江怡气笑了,过了半天才把气顺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沈司云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先前答应我承认我们的订婚关系。”
“沈司云,你是不是认为你妹妹看过我们做爱后,我还是会原谅你?”
沈司云沉默不语,她的电话响起来,她微微侧过身接起,“嗯,准备一辆轮椅,她可能不太愿意走路。”
沈司云垂眸挂断电话,又拨了一个电话给人事经理,“帮我把泰星的尹蕾调过来,就说是做我的秘书。”
等了一个多月,她终于等到钟彦伶和沈司芸把所有的手续完成,正式退出嘉誉,把原来的60%的股份交还给她。
邹正这人也讲信誉,并没有私吞嘉誉的野心,因为股份审批流程和邹正那边撤诉需要时间,她不能让嘉誉停下运转,这三天,她重回嘉誉,陆陆续续接管嘉誉的业务和生意。首要便是把她信任的人调到她身边。
沈司云挂断电话,一转身便被一个枕头砸了个正着。
她沉默接住,对江怡的恼火视而不见,薄唇抿紧。
然而江怡对她这种不和自己商量的行为更加厌恶,“沈司云,你疯够了没有?”
她还要自己回她家里疗养?她是嫉妒她江怡过得太舒坦了吗?
“江怡,你只能和我在一起。”沈司云把枕头搁到她床边,面容冷淡,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很平常的话。
“在一起?继续让你妹妹看我们怎么做爱么?”江怡想到她那段日子穿得整整齐齐,只有自己在她面前什么都没有,敢情她也要脸啊。
“不对,谁愿意和你这种劣质品做?”江怡冷心冷眼嘲讽道,“要也是你看着我们做。”
话落,不知哪个字眼惹怒了沈司云,面色霎时冷沉下来,向她走过去。
尽管嘴上骂得很,但江怡见到她这脸色,手心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三天前肩头上的牙印现在还疼着。
“沈司云,这里是医院,你要是敢打人,我就报警!”江怡眼看她倾身过来,捏着被子,忍不住大声喊。
沈司云在她面前不到三公分停下,双眸锐利,眸底压着很深的病态情绪,让江怡忍不住忆起三天前这女人撕破假象那一刻,也是这样的病态偏执。
只不过现在她似乎能很好控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出了一口恶气而有所缓解。
“江怡,我只说一次,不许说我是劣质品。”沈司云目光从她苍白的脸色缓缓下移,落到她左肩上,条纹病服下有一个深深的牙印。
“再被我听到,下次咬的就是——”沈司云目标很明确,直接望向江怡病服上拢起的左胸,“你的胸。”
“!”
江怡觉得不仅肩头那牙印隐隐作痛,现在就连胸都有一股痛意,她忙把被子扯上盖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论脸皮她厚不够她,论无耻,沈司云天下第一,论疯,沈司云就像是刚从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沈司云的保护机制也蛮厉害的,比她厉害多了,那天被自己打击得如此卑微低下,然而三天后摇身一变,重振旗鼓,仿佛刚登基的皇帝一样,要人忌讳这忌讳那,还不许别人说她劣质品。
江怡在心里狠狠嘲笑她玻璃心,但碍于形势面上不敢说什么,把脸撇过,“只要你不强迫我回去,没有人会喊你劣质品。”
只要离开她们沈家人,形同陌路之后,爱谁谁劣质品谁次等品,都和她江怡没关系。
“这是第二次。”周身的气压骤降。
“!”
江怡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胸前的被子被人往下一扯,牙齿上的尖锐隔着病服在她胸上落下重重一口。
江怡倒吸一口凉气,用尽全身力气把人推开,她气得大叫,眼泪却疼得不争气流下来,“沈司云,你是不是脑子发育不正常?!”
“你就是劣质品!次等品!扔在地上乞丐都不要的残次品!”
沈司云被她这么一推,踉跄了一下,面无表情听完她的怒吼,随后冷漠地掀唇,“我都给你记下了。”
“……”
江怡气得脑袋疼,纱布裹着的后脑勺隐隐作痛,姣好的面容呈现出痛苦的表情,沈司云抬了抬想要伸过去的手,最终还是放下,帮她按了呼叫铃。
护士赶过来给她查看,“除了头疼还有哪里痛?”
江怡捂着左胸,护士却误解她的意思,“胸口痛是吧,可能是乳腺增生或者乳腺纤维瘤等等,我建议检查一下。”
沈司云这时冷冷开口,“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护士应了一声,“那我去准备一下。”
江怡:“……”
护士又折返回来,像是才想起江怡的头疼,“姑娘你现在脑袋伤着,尽量别大动肝火,保持平常心就好,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养伤。”
江怡已经失去开口解释的欲望,目光恨恨瞪着沈司云,最后闭眼,眼不看为净。
“做完全身检查后,给她办理出院。”沈司云又喊住护士。
护士愣了一下,“那她头上的伤……”
“我会请专职医生全天候看着。”
“哦。”护士感叹了一句有钱人,便出去给江怡安排全身检查去了。
病房里剩下她和沈司云。
沈司云坐在一张椅子上,双腿交叠,穿着黑色尖头高跟靴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没有丝毫情绪色彩开口,“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主动回来。”
江怡一下子就想到当初英豫科院曝光的帖子、岑若发作的双相,还有那条枉死的小黑,这个女人都能对这些人下手,那更过分的也不是不可能。
忽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至全身,仿佛有无数条绳索从沈司云身上伸出,企图把她也捆起拉下去。
江怡背对着她,深深闭上眼,“沈司云,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背后的女人没有回应她。
江怡眼泪无声流下,有些哽咽,“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么?我天天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你妹妹,想她曾经看到我那样,我就犯恶心。”
“恶心?”沈司云唇角挂着一抹冷笑,“你不是说和她做得很起劲么?没想到你也这么心口不一。”
江怡噎住,吸了吸鼻子,“那我也没有在别人面前表演这种事的癖好,再说,我心口不一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沈司云没再理会她,江怡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阖上眸闭目养神,面容孤冷静寂,一副拒绝交流商量的表情。
江怡认命般闭了闭眼,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
……
没多久,吴管家带来一辆轮椅。
在出院前江怡被迫做了全身检查,最后蚍蜉撼树拗不过沈司云,还是被带回了沈家。
她的房间还是保持着原样,只是那间茶室,听刘姨说已经被拆了,连着茶室隔壁那间偷窥的房间也一并拆了重新装修。
装修成什么样没人知道,因为那女人还禁止别人进入。
因为头上的伤,石老板给她批了一周的假。江怡想着呆在沈家,还不如去上班。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尽管那间茶室拆了,但一想到不过是三天前发生过的事,她手忍不住颤抖。
晚上甚至频频做噩梦。
然后她发现了做噩梦的缘由,是她枕头底下那本誊本。
当初要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
江怡撑着羸弱的身躯下楼,问刘姨,“刘姨,你有没有打火机?”
刘姨疑惑,“你要打火机做什么?”
江怡说:“我去院子里烧点东西。”
“哦……”刘姨从厨房掏出一个打火机给她,“外面冷,注意别着凉了。”
江怡嗯了一声,拿着打火机就出门,手上还拿着那本誊抄经书的誊本。
沈家的院子占地面积是房屋住宅的两倍大,内有花圃草坪和鹅卵石铺就的地面,花木扶疏。还有一个很大的车库,放着沈司云那两姐妹收藏的轿车、超跑。
江怡没有走多远,就在附近一块地方蹲下,把那本誊本一页一页撕下,点燃。
傍晚的霞光碎在天边,慢慢昏暗下来,和远处寂静的防风林自成天色,温暖而耀眼的火光映照在她眼眸里,点点火星悬在纸张上面。
一道袅袅的烟雾在她面前慢慢升空,江怡看得出神。
厚厚的誊本很快便被她撕了一半。
高跟靴响从身后传来。
“你在烧什么?”是沈司云的声音,估计刚从公司下班回来。
“没什么。”江怡不太想理她,又从誊本上撕下一张,放到火堆里,她只不过在烧掉她的喜欢而已。
下一秒,手中的誊本被夺走,江怡手中空空如也,她敛眸望着火堆,似乎毫不在意被不被抢走。
等到火堆燃烧殆尽,确认最后一颗火星子熄灭变灰,江怡站起身来,头顶着纱布,面容平静,仿佛没她这个人那般,往回走。
沈司云抿紧双唇,漆黑的眼眸掩在将至的夜幕里,看不清神色,“如果不喜欢这本,我可以再给你重新誊抄一本。”
江怡的身影消瘦,微微顿了顿,“不用了,我不收垃圾。”
第70章 改身份证
难得的晴朗之日,头上的伤在医生检查后,称大概再过几天就能拆掉纱布。
江怡刚回房休息没多久,房门便被急促敲响。
门外站的是妹妹沈司芸。
也许是因为头上的伤,也许是因为被强迫住进沈家,江怡本就文静的性子愈加沉默了,她静看面前的人,等着她出声。
“你知不知道她想让我改身份证?”沈司芸明显地忍着愠怒,“她不许我和她叫一模一样的名字,不许我姓沈,她凭什么?”
江怡略有些诧异,沈司云这病明显已经不轻,但她一想到那女人,她就头疼,她自己都泥菩萨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了沈司芸。
“那你找我做什么?我是你妈吗?”江怡越想越来气,沈司芸明明在第一天就知道沈司云的计划,却不告诉自己,哪怕沈司云有威胁她不准透露,她也可以暗示一下自己吧?
结果到头来就一个可怜的眼神,这谁能猜得出来?
沈司芸语塞,随后才撇过脸闷声道,“我们说不动她,她限我三天内改好。”
“那我就说得动了?”江怡把门关上,“好送不走!”
沈司芸挡着不让她关门,“江怡,我也是沈家的人,要是改了身份证,下一步她肯定会把我剔出族谱。”
“……”江怡听得恍惚,“我姓江,户口本上和你们沈家的人没有半点关系,我做不了主,你要是不行就去找其他沈家的亲戚,让他们给你主持公道。”
“你以为我没试过?”
沈司芸说她能上族谱还是因为奶奶在世那段日子,亲自出面把她加入了族谱,现在沈司云拿赔钱合同一事要挟自己改名换姓,如果她这次妥协了,沈司云就能要挟沈家大伯沈绪林把她踢出族谱。
“江怡,念在我们曾经是未婚妻的情份上,你帮帮我,只有你能说服她。”沈司芸握紧了拳头,低声下气求她。
江怡一听这话冷笑道,“当初你明知道我面前是火坑,你都能眼睁睁看着我跳进去,我凭什么帮你?”
“江怡,当时她威胁我。”沈司芸解释。
江怡:“难道她现在就没有威胁我了吗?我为什么会住进你们沈家和你们几个疯子在一起你不知道吗?我好端端一个人,天天一睁眼就看到你们几个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们家主子,在这里享清福呢!”
“可事实呢?!她羞辱我,而你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羞辱我,你们姐妹两对我有过哪怕半点愧疚吗?!”
越说江怡气越堵得慌,还想要她帮她当说客,要她江怡去给一个羞辱自己却毫无悔改之心的女人低头?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
沈司芸目光沉沉,语带威胁,“江怡,我忘了告诉你,我其实画工不错。”
如果不帮她,她就把她看到过的画面一一画下来!
江怡显然也是想到这个,脸色有些白,深吸口气,指尖掐入掌心,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能再退缩,虽然每个人都有弱点,但她不能再困囿于那件事,否则就会成为她一生的把柄!
谁都可以欺负她!
“你敢?!”江怡按下愤恨,努力冷静下来。
沈司芸服软,“我不会那么做,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我不可能会帮你。”江怡推开她的手,沈司芸有些急了,挤身进来。
江怡:“……”
“你是不是有病?”江怡重新拉开门,她进来,那她就出去。
她就不信她还能在她房里呆一天。
果不其然,江怡一出去,沈司芸也跟着出去,边道,“江怡,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可我真的没办法了。”
江怡懒得理她,打算去客厅坐会,只是没走两步,冷不丁撞上会客厅底下抬眸看上来的视线。
她的房间在二楼,从扶栏外看下去能看到客厅的全景。
而此刻,会客厅不知什么时候站着沈司云,面无表情望着她和沈司芸。
沈司芸也看到她姐,一声不吭沉默下来,显然她对她姐仍然惧怕。
“江怡,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临走之前,沈司芸在江怡一侧停下来,小声说道。
说完,没等江怡反应,沈司芸率先一步走开,和她保持着距离。
既然沈司芸走了,江怡索性折返回房,免得她还得面对阴晴不定的沈司云。
回到房里,把门关上。江怡坐在书桌前,准备把一些简单的工作先完成,加上快过年了,她不想过年还得加班加点。
葱白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起,江怡神情认真,收集数据、分析数据再到整理总结,这算是她的家常便饭。
突然宋娆给她打电话,江怡单只手仍在敲键盘,一只手摸向桌边的手机。
啪嗒一声,刚摸上手机边缘却不小心被她碰倒跌落,直接跌进桌底下的垃圾篓。
江怡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低头在垃圾篓里找起手机来。
只是刚翻了两下,她脸色愣怔住,目光呆滞看着她手上掏出来的塑料指套……
而且还是用过的,上面有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时间估计放得有些久了,上面的液渍都变干了,浑浊附在上面。
指套外翻,很明显是用完之后随手摘下来扔到垃圾篓里。
但是,为什么她的房里会有这种东西?
手机铃声还在响,打断她的猜测,江怡不得不把这件事撇到一边,接起电话来。
“喂?宋娆,怎么了?”是宋娆打来的电话,几天前被沈司云带回到沈家,为了不让宋娆担心,她只好编了个理由才搪塞过去。
这会宋娆打电话过来估计也是为了确保她是不是真的没事。
“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宋娆温和的嗓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唔,快好了,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拆纱布。”江怡坐到椅子上,一边把手上那几个干涸的指套放到桌上,一边回复她。
她必须得查清楚她房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就好,要不要过几天我去看看你?”宋娆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她什么都闷在心里。
“可以啊。”江怡想到这两天还算安稳的日子,沈司云要管理她的公司,白天基本不在家。
宋娆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还让她过去看望,那说明江怡应该过得挺好,“对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江怡:“什么事啊?”
宋娆:“你之前不是问我关于涂料专利的事么,专利申请审批下来了,我现在随时能转让出去,你现在手头上是不是有个项目和涂料有关?”
咚咚咚,有人敲门,江怡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起身走向门口,“确实是有一个项目。”
宋娆又说,“现在有好几家涂料生产商抛橄榄枝给我,有豪成、格雄、晸腾、玉大……如果你对某一家特别有好感的话,可以跟我说。”
这话相当于把选择权递给了江怡,而江怡马上就想到那个“三赢”,但豪成油漆的左晋荣让她感官太差了,她恨不得马上提醒宋娆,“没有哪家特别有好感,但是豪成一定不能转让给他。”
江怡低眸打开门,皱眉跟宋娆说,“当初左晋荣还占我便宜,摸我手,这种人不能便宜他。”
说完,江怡抬头看来人是谁,裹挟着些许风雪的气息钻入鼻尖,纯手工的黑色外套映入眼帘,质地纯得找不出半点瑕疵,沈司云一身的黑,得亏长得高挑把这一身昂贵的定制套装穿出超模的气场。
肤色在这一身黑衬托下白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丝绒般的口红添了几分矜贵,波澜不惊的视线越过江怡,落到她桌面上那几只用过的指套,前一刻冷恹恹的面色突然一沉,浑身戾气。
江怡丝毫不察,淡淡瞥了眼她对方耳垂上别着的蓝色方形耳钉,釉面映出她打电话的影子。
宋娆在那边答应她,不会把专利卖给豪成,江怡弯了弯眉眼,“到时候我跟石老板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既然三赢都能做得到,也许多赢也未必不可。
挂断电话,江怡这才拿正眼看面前的女人,“有事吗?”
沈司云把目光收回来,看着对自己毫无感情的江怡,脑海回忆她在会客厅看到沈司芸和江怡一起从她房里出来的一幕。
声音染上几分隐怒,“江怡,你和她在房里做了什么?”
“做什么?”江怡皱眉,“你想问什么?”
“江怡,你在报复我。”沈司云用一种肯定又不甘的口吻说道。
先是烧了她的誊本,接着趁她上班时和她妹妹搞在一起。
江怡烦死她了,又开始发疯,“你有病就去治。”
“明天开始,你和我一起上班。”沈司云按下那股不适和阴郁,她不能再让沈司芸和她呆在一个屋檐下。
“?”
江怡简直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拜托,姐姐,我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坐在我办公室里,随便你做什么。”沈司云自上而下审视她,“我给你开工资。”
江怡觉得荒诞又离谱,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头上还有伤啊!”
“我会安排专职医生坐在公司24小时待命。”
“……”
嫌她不够无语似的,沈司云缓缓又说出她的霸总名言,“还有,从今以后你和我住一个房。”
“我不同意。”江怡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沈司云,你再逼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江怡指着她背后的走廊,扶栏外就是会客厅。
沈司云愣怔,似乎被唬住了,稍稍让了一步,“那就明天开始和我一起上班,我今晚会发给你我的作息表。”
“沈司云,不要得寸进尺,我没同意。”江怡发现她脸皮是真的厚,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没多久,外面传来高跟靴离去的声响,江怡懒得再管她了,返身回去看那个指套。
这个指套不可能是她用的,就算是之前沈司云和她做也是在茶室做,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的垃圾篓里?
江怡翻出一个透明的可密封的塑料袋把指套包好,下楼去问刘姨。
她记得沈家的清洁工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妇女,好像是叫郑阿姨,人现在也下班回去了,她只好去问刘姨。
“刘姨,我房间这两天郑阿姨都没有打扫吗?”
刘姨愣了一下,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沈小姐一周前就说不要乱动你的房间,你回去那几天她要拆了茶室,不许别人进去,你的房间她也不许别人进出。郑姨就没有去给你打扫,你都回来两天了,是应该打扫一下了,我明天跟她说一声。”
江怡谢过刘姨,一周前就没有打扫了,是不是意味着这几个指套一周前就在她房里了?
谁那么变态?
哦,除了沈司云,好像也没有别人会跑到她房里自wei吧。
走了两步,江怡又觉得不太可能,沈司云看起来真不像会搞自己的人,她只会搞别人。
理不出半点头绪,江怡有些烦躁,吃过饭后,就听到吴管家在搬着什么东西出去。
她打开房门从走廊往下看会客厅,自从沈司云回来独揽大权后,钟女士和沈司芸都被赶到一楼住了,二楼就只剩下她和沈司云在住。
吴管家喊来了几个人在搬书桌衣柜一类的物件。
江怡下楼去,才发现是沈司芸的房间被搬,她拦下吴管家,“你们这是要搬哪里?”
吴管家回她,“沈总说要给她搬到偏院。”
“偏院?”江怡不知道这地方在哪。
吴管家给她解释说,就是后面的一栋三层洋楼,以前是沈老爷子住过的地方,虽然定期会有人打扫,但是毕竟比不上主宅的环境和条件。
沈司云强行让她搬过去,无异于贬到冷宫。
江怡想不明白沈司云又发什么疯,这两天领地意识突然增强,还把人赶走。
但转眼一想到沈司芸说的改身份证一事,对比下来,搬到小洋楼算轻的。
江怡不想掺合那两姐妹的事,转身准备上楼,还没走两步,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高挑人影从一楼浴室出来,那质地上乘的黑色外套让她辨认出是沈司云本人。
只不过她脸色阴冷难看,袖口和到膝盖的外套下摆沾了些水渍,冷艳红唇紧抿,大步往会客厅走过来,眼眸压着重重的情绪,瞥见站在一侧的江怡时,她也只是顿了顿,随后面不改色和她擦肩而过。
江怡看着她一步步上楼,消失在转角。
忽的,刘姨拿过一件毛毯匆匆从她面前经过,江怡视线紧跟着她,落到双手抱着双肩浑身发抖从浴室出来的沈司芸身上。
对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一头黑发滴着水,双唇发白哆嗦,倚靠在浴室门口一侧,弯曲着身体,眼神阴郁。
江怡联想前一步刚走出去的沈司云,再看向后脚出来一副落汤鸡模样的沈司芸。
很明显,她又被她姐姐教训了一顿。
刘姨心疼地拿过毛毯裹住沈司芸,“哎,快擦擦。”
然而沈司芸看到站在会客厅里的江怡,一把推开刘姨,走到江怡面前,阴狠道,“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我没有碰过你!我们没有做过那种事!”
“你姐发疯关我什么事?”江怡觉得莫名其妙,“还有,我没有跟她说什么。”
“那你那天为什么在茶室借我拉踩她?”沈司芸下意识不相信,那天她可是亲耳听到江怡承认她们做过,还说什么找沈司云是退而求其次。
她当时简直快气疯了,若不是顾忌沈司云,她早就出来解释。
可现在,就在刚刚,沈司云那女人又把她按到浴室里淋冷水,在放满水的浴缸里把她头按下去,由于上一次大病,她体质变弱,更加无法抵抗,沈司云差点把她淹死。
江怡脸颊慢腾腾热了起来,“那是因为……我想到单凭我一个人,是无法对抗你姐的。”
沈司芸:“你!”
江怡干脆倒打一耙,“看了我那么多表演,收你点利息很过分吗?”
沈司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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