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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开年叶青就忙碌起来了, 给刘远鹏做完手术后,就马不停蹄地去部队农场张罗养殖场那边母猪配种的事儿。


    和传统母猪配种不一样,叶青的科学养殖, 采用的也是更为科学的人工授米青方式。


    将公猪赶到也一个特制的铁架子上, 再利用针灸来刺激种猪促使它快速排米青,再将这些米青子人工注射进母猪身体里, 从而让母猪在同一时间快速高效精准得实现受孕。


    这样的方式在后世并不算新鲜,但在这个时代, 却是从来没人这么干过。


    叶青之所以采用这样的方式,主要是两个原因。


    一个是农场这边的母猪数量较多,一共有八十头,用传统的手段让这些母猪同时配种受孕很难, 如果母猪怀孕的时间不同,那么分娩的周期也就不定,交错开的时间太长的话, 就相当不利于养殖场的日常管理了。


    另一个, 则是一头公猪一天最多给三五头母猪配种, 并且中间还需要间歇上几个小时, 不然公猪体能消耗过度, 米青子质量下降,就会造成母猪怀孕数量减少, 猪仔产量甚至体质欠佳,所以,要让八十头母猪在短时间内自然授精, 除非找上七八甚至十几头公猪来配种。


    但整个青山镇那么多公社加起来, 能凑出来的成年健康公猪,怕是也一只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叶青就算想用自然配种受孕这种方式都不行,因为现实条件根本就不允许。


    而反观人工授米青,则比自然配种简单得多,人工采集一次精子,就足够让上百头母猪成功实现受孕,这种方式能减少对公猪体能的消耗,同时还能控制米青子质量,达到让母猪高产且猪仔质量优良的目的。


    这就是叶青科学养殖的第二步,人工选育,多产优产。


    赵玉良那边在得知叶青准备给养殖场的母猪做人工授米青后,当场就惊呆了。


    他是看过叶青给他做的那个养猪场新年养殖计划的,也对叶青所说的自产五千头生猪这事儿相当重视和期待,但他没有想到,是要用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


    尤其是,提出用这个奇葩方式来给母猪配种的,还是面前这个尚未成年的黄毛丫头。


    赵玉良表情都僵硬了。


    明明他都是能给叶青当爸的年纪了,可当叶青提到给公猪取精时,他的脸色竟臊得通红,又糗又囧脚趾扣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再看叶青,在他这个男同志面前探讨这种事儿,竟然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平淡得就好像在说今天午饭吃什么一样,赵玉良都给整无语了,差点没当场就给这丫头跪下。


    但不得不说,这种全新的尝试,的确是很让人好奇,不光是赵玉良想试试,就连乔友清带着的那个生物科研团队,在得知叶青这边要给母猪搞人工授精实验的时候,一个个也都被带动了好奇心,齐刷刷地凑到养殖场来围观。


    部队农场这边没有种猪,只能对外租借,但这事儿难不倒赵玉良,一听说这边要用种猪来进行人工授精,想跟着来看热闹的多着呢,都不用赵玉良去求人,赖国昌知道消息后,立马就主动把红旗公社那边养的那头肥头大脑十分健壮的正当年的公猪给赶到了部队农场。


    叶青这边也没闲着,在进行人工授米青之前,需要先让母猪做好备孕准备,一方面是伙食得加强,确保母猪的身体调整到了最佳受孕状态,另一方面,则是要给母猪针灸按摩,刺激母猪发情。


    等公猪到了农场后,要事先对公猪和母猪都进行细致的清洗工作,预防细菌感染,同时取精和注射的过程中,也要对各种器械工具以及手臂等都进行无菌消毒处理。


    说实话,叶青的理论知识是很扎实完善的,但对公猪取精对母猪人工授米青这个事儿,她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这个办法后世已经在大型养殖场广泛运用了,说明这种方式肯定是可行的,所以她信心还是有的,也不觉得自己的这次尝试会失败。


    有异能辅助,用飞针对公猪进行刺激,取精的过程虽然有些生疏,但结果还算顺利。


    不过叶青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就这么直接上手,完全没有假手于人就算了,她还带着四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徒弟现场教学,不但手上动作没停,嘴上也没停过,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各种学术专有名词。


    那几个女徒弟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放不开,红着脸不大好意思,但随着叶青这边的演示动作越来越快,那四个女徒弟就顾不上扭捏了,表情越来越严肃认真,一个个亮刷刷的眼睛瞪着场中间一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关键步骤,到后面甚至还隐隐露出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表情来,那股彪悍狠辣劲儿,直接把外圈围观的那帮男同志们都给看傻了。


    叶青对这几个女徒弟的表现还挺满意。


    兽医,尤其是农业领域的兽医,对女性天然就存在排斥和歧视,如果女性想要进入到这一行成为佼佼者,就必须得豁得出去,放低姿态不惧言论,同时还要不畏艰难什么都能干,做到这两点,就不怕在这个岗位上闯不出名头来。


    没有哪个行业,是天生只有男人才能干,女人不适合干的,她眼下就是在用实际行动来向这些姑娘们证明这一点,也希望这些姑娘们现在将来应如是。


    公社送来的这头公猪身体状况良好,所以叶青中间间隔了大半个小时,连续刺激了两次,取到了足够的米青液后,才将公猪给放回去休整。


    然后就是给母猪进行人工注射,由赵玉良那边安排人将母猪控制住,叶青这边再用飞针,刺激母猪出现静立反射,再快准狠地将适量米青液注入体内。


    几次之后,叶青就让开了位置,她这边只负责扎针,剩下的工作交给顾卫南几个来完成,并且不厌其烦地给四人讲解提示,让四个人能精准判断出什么样的特征是母猪的静立反射,并且能完美掌握注射米青液的最佳时机才算完。


    叶青自己就是从什么都懵懂的学生时代熬过来的,自然懂得当学生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所以眼下真给别人当老师了,她也很能设身处地地为学生着想,各种教学手段层出不穷几乎能玩出花来不说,还能很容易就让学生快速上手。


    输完米青,还需要静止一阵,用飞针配合,刺激管道蠕动,加速米青子进入子宫并着床,让母猪呈倒立状态保持半个小时左右,人工授米青的全套程序就算是做完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二十天左右,如果母猪没出去返情的情况,就可以初补假定怀孕了,但如果出现返情,就得将今天这套程序再补上一遍。


    叶青头一次做这个尝试,还在摸索阶段,动作不够娴熟,并且这个过程存在一些错误和纰漏也正常,所以这八十头母猪,她觉得能有个五六成的成功率就算不错了。


    失败的那批,大不了就再重新授米青一次呗,总之问题不大。


    一整天的时间,就耗在猪圈里头了,叶青觉得效率有点低,顾了农场这边,卫生站那边就只能关门,耽误的那些病人,都只能推到第二天。


    但如今她才是卫生站的大爷,她说怎么弄就怎么弄,伍永兵那边不敢对她有意见,那些来排队看病的病人也敢怒不敢言,有再多的牢骚都得憋着。


    她还觉得这配种工作效率低,赵玉良在看完了全程后,嘴都快能塞进鸡蛋了。


    乔友清那边也一整个惊呆了,叫上手底下那帮研究员疯狂做记录。


    他并不知道叶青的这个方法到底能不能成,但受到叶青的这个野路子刺激和启示,他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好几条新灵感,对他眼下的实验项目,有了一个全新的创意思路。


    夏航毅就在围观人群中,看到乔友清那莫名激动和兴奋的状态后,他一边帮乔友清做记录,一边目光不经意落在不远处猪圈里一身埋汰的叶青身上,目光微闪。


    叶青若有所觉,朝着夏航毅这边扫了一眼,面上表情未变,心里却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这个夏航毅是原女主殷霜官配的事儿。


    原小说里面,这位后来貌似跟他那个岳父殷向党合作,借着韩亚博做出来的研究项目成果开了一个生物公司,在国际上名声大噪享誉盛名,赚得盆满钵满。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底色叶青不清楚,但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人去利用韩亚博当垫脚石。


    现在殷霜已经挂了,但殷向党可还在墨河的劳改农场待着,虽然主线剧情已经歪得妈都不认识了,但叶青也并不能保证,这俩就没有碰面并再次狼狈为奸的那天。


    所以,她回头得找机会提醒一下乔友清,让他对底下的研究员留个心眼,绝对不能把韩亚博来到青山农场的事儿泄露给外人,尤其是夏航毅知道,免得韩亚博的研究成果再被小人给窃取。


    这边叶青才忙完农场母猪的受孕工作,顾卫东的电话就打到了红旗公社:


    “你的那根人参我帮你处理掉了,人家给了两个选择,要么给两个达不溜,要么给一套蓟城二环的三进四合院,我觉得要钱不如要房,所以直接选了四合院,你看成不成?”


    叶青心下不由得一颤,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你说多大?三进?”


    第122章


    顾卫东看了看手里拿着的房契, 照实说道:


    “是一个标准的三进四合院,占地八百多个平方,好像是清朝末年那会儿一个五品官员的宅邸, 后来就落到了我那个朋友的祖父手里面, 宅子的产权明晰,就是可能早几年因为破四旧, 被红小兵打砸过,破坏得有些严重, 但我那个朋友说,可以帮忙找人来修复。”


    “房契现在就在我手里了,房子落户到了你名下,肯定跑不了, 但我觉得还是等过几年情况好转了你再来捯饬会更妥当点。”


    顾卫东隐晦提醒叶青,这个时候修缮房屋太高调,如今蓟城房子紧张, 很多人家都是一大家子七八甚至十来口人挤在一个大杂院二三十平的小房间里, 可她一个年轻小姑娘却坐拥这么大一个府邸, 还要大肆修缮, 那不是明摆着拉仇恨吗?


    但顾卫东后面提醒的这些话, 叶青压根没听进去半分。


    因为她这会儿满脑子,都被“八百多个平方”这个字眼给占满了。


    蓟城, 八百多个平方的三进四合院,这是多么陌生又震撼的字眼,叶青是真的没想过, 有朝一日, 这些词汇,竟然会跟她扯上关系。


    哪怕她穿越来到了这个时代, 也拥有了常人所没有的异能,但她最多也就是想趁着改开后,在蓟城的房子没涨价之前,想办法去买个小四合院,但这世上聪明人和有钱人那么多,她想要捡漏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也没有太大的追求和野心,能买到个产权明晰没有纠纷的两三百平一进院就算是走了大运了。


    但叶青是真想不到,顾卫东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一根老山参,竟然直接给她换来了一套八百多平的三进大宅子!这可真是太疯狂了!


    要不是还在公社里面,外面还有那么多干部办事员在上班呢,怕是叶青要控制不住情绪,激动得当场尖叫出声了。


    一直到挂断顾卫东的这个电话,叶青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整个人飘飘然往外走,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在蓟城有房了,而且还是二环内那么大的院子,这玩意儿哪怕不修缮,光是坐等升职,到千禧年都能价值上亿。


    越想越咋舌,叶青心下暗自嘀咕,早知道这蓟城的房子这么容易就搞得到手,她就多催化几根老山参给顾卫东带过去了,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赚大发了!


    但叶青又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不该有的贪婪妄想甩出脑子。


    不能得寸进尺,这回能得了这么大个便宜,很明显是顾卫东那边帮她使劲儿了,而且恰好他那个朋友家底丰厚,家里头估计房产多,不在乎把一套宅子转手出来作为交换,所以她才捡到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但这样的好事儿却不是天天都能有的,想要天天捡这样的漏子,那绝对是白日做梦,想得美了。


    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末世她在申城,市中心那么多高楼大厦还有小别墅小洋楼最后还不是人去楼空,所以她不应该这么激动没出息,房子这玩意儿再大再值钱,那也要有命住才美滋滋。


    所以眼下,她最应该做的就是低调,她在蓟城有个大宅子这事儿,绝对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儿,不然真可能招小人嫉恨。


    这么想着,深呼吸了几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叶青故作没事儿人一样回了靠山屯。


    如叶青之前预判的那样,每天按部就班针灸治疗,接连四个多月,邹老太太的眼睛从一开始能隐约感觉到光,慢慢地开始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到过完年,她已经可以伸手看清楚五指,一两米内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判断得出来是什么物品了。


    情况一直在持续向好,再过个一俩月,估计老太太的视力就能恢复到正常同龄人水平了。


    老太太如今已经丢掉了拐杖,也不用再摸索着走路了,日常事也不需要其他人帮忙,完全能够自理,这让老太太非常开心,每天乐呵呵地抱着小邹昀在屯子里到处串门子,和一群老头老头凑一块儿东拉西扯话家常,再也不是那个常年闭门不出沉默寡言的烈士遗孀了,俨然变成了一个无忧无虑开朗爱笑的小老太太。


    没了疾病磋磨,又有小孙女儿相伴,且将来还能去申城见自己的儿子老伴儿,对未来有了希望和期盼的老太太,每天都活得高兴舒心,状态当然是一天好过一天,一个年过完,气色都红润了不少,走路又稳又快简直健步如飞。


    老太太的这个变化,屯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哪个不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一个申城来的女娃子,竟然能让邹阿婆脱胎换骨重获新生,果然还是邹阿婆牺牲的丈夫儿子在天上保佑她呢,不然怎么老太太都临老了快要入土了,还能有这么大的造化。


    每天吃得饱穿得暖,还啥都不用操心,关键是家里还有个厉害的医生日常看顾着,身体稍微有点什么不适了,立马就能及时进行调理,照这个趋势下去,这邹老太太怕是再活个二三十年都不算稀奇。


    到这会儿,再没人私底下嘀咕叶青认邹老太当干奶奶,是为了图谋邹阿婆家那块宅基地了。


    比起叶青对邹老太太的帮助,一块屯子里不值钱的宅基地算个屁啊!人家叶青真要想弄宅基地,都不用她申请,大队长老支书就能上赶着给人送,偌大的屯子随她挑,圈多大一块宅基地估计都没人会有意见。


    没人再非议叶青的闲话了,甚至村里那些跟老太太年纪差不多的那些老头老头们,对老太太还羡慕得紧呢。


    人到了六七十岁,在乎的不就是能不能儿女孝顺孙辈环绕,老年生活过得是不是舒心痛快么?


    可大部分家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人口越多关系就越是错综复杂,农村穷苦,这种现象就越是普遍,各家鸡飞狗跳纷争谩骂那是常有的事儿,最后能体面分家,兄弟姐妹间做到不分崩离析反目成仇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很多老人家在儿女之间成为了夹心饼干,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又舍不下任何一个,自然就矛盾不断,每天唉声叹气,只有在外头和其他老头老太坐一块儿闲聊的时候能喘口气。


    所以看到邹阿婆每天乐呵呵啥都不用愁的日子后,都止不住地艳羡,谁不想过成这样呢?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样的好日子,大概只能出现在梦里了。


    有几个老头老头甚至万分懊恼,当初叶青刚下乡插队的时候,他们怎么就没提前发现这闺女的厉害之处,把这闺女给拉拢到自家借住呢?要是当初他们热情邀请叶青住到自己家里,如今被叶青当成亲爷爷奶奶孝顺的,是不是就成了他们了?


    叶青并不知道村里老头老太太都在羡慕邹阿婆过上的好日子,她在忙完母猪受孕的事儿后,就开始专心整村里的小型养猪场试点。


    伍永兵办事儿还是靠谱的,在当初叶青提出试点的提议后,就马不停蹄地把申请提交上去了,怕赖国昌那边不重视,他隔三差五就会去催,后来赖国昌不耐烦了,直接把人给带去了县农业局见领导,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弄的,总之刚过完元宵节没几天,县里面就通过了申请,甚至还拨了一笔款子下来,支持靠山屯这边办个小型猪厂的科学养殖试点。


    这不,一拿到相关手续文件后,伍永兵就兴致勃勃开始召集人手,鸭子河边的雪还没化冻呢,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开始搞猪圈扩建。


    而且,许是叶青那边给农场的母猪人工配种这事儿给了生产队启发,没过两天,伍永兵和老支书竟然先斩后奏,直接从供应站那边抢来了三头母猪,大有一副要照搬隔壁部队农场模式,自产猪仔扩大养殖规模的架势,把叶青都给整无语了。


    生产队本来就有一头正当年的成年母猪,如今再加三头,这下可热闹了,叶青估摸着,今年靠山屯的生猪仔子,都不用指望供应站那边提供外援了,光是靠自家这几头母猪就能让猪圈爆栏,如果伍永兵不把猪圈快速扩建,怕是要不够用了。


    不管怎么说,两位生产队干部凭本事抢回来的母猪,肯定是不会再退回去的,叶青只好任劳任怨,用同样的方式给这四头母猪授米青。


    部队农场那边,生产队的干部们是进不去的,大家也只隐隐听赖国昌提了一嘴,知道叶青给隔壁农场的母猪用了这样的方法配种,但却并没有亲眼见到,光靠想想也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得知叶青要给靠山屯这边自家养的几头母猪也这么整,靠山屯这边都沸腾了,赖国昌也立马就召集了红旗公社其他几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集体来现场观摩,就连镇上农技站的技术员,那位徐献珍徐大姐的丈夫,都跑到靠山屯来看热闹来了。


    这回叶青连演示都不做了,只负责下针,剩下的活儿都交给了四个徒弟来做,四头母猪一人负责一只,到时候看谁负责的那头母猪产仔数量多质量好。


    配种的过程并不复杂,但围观的这些人个个将信将疑,大部分都觉得叶青这是在胡闹,真要是这么轻松就让母猪揣崽,那这么多年沿袭下来的配种方式岂不是都是错的?外头那些赶公猪走街串巷靠这门手艺吃饭的猪郎倌,也岂不是都得失业了?


    叶青对那些质疑嘲笑之声一概不予理会,反正她这边坚持用这个办法,如果是好奇想要和她探讨这个课题的,她热情欢迎且很乐意跟人沟通交流,但如果是阴阳怪气来泼凉水的,那她一概慢走不送。


    伍永兵顾着给猪圈扩建,不知道他媳妇儿脑子进水,背着他又和那个心思不正的闺女给搅合上了,偷偷带着几个孩子去卫生站挂了好几个号,让伍月英给拿去部队家属院那边高价卖掉了。


    那几个家属拿了号到靠山屯来,还真顺利看上了病,叶青手法精准,一上手就把准了那几个家属的病情,并且当场就下针缓解了病人的病痛,病人看到了治疗效果,可不就激动地跑回部队家属院去宣扬?这下,偌大的家属院,都知道伍月英来自靠山屯,在靠山屯卫生站那边有关系了。


    这就导致,家属院来找伍月英走后门帮忙挂号的人暴增,而且都乐意给伍月英出钱,还生怕被其他人抢了名额。


    伍月英在这个事儿上吃到了甜头,胃口瞬间被养大了,自信心也越发爆棚起来,之前还只是在心里暗暗琢磨要拿下整个卫生站票务的野心,这下也彻底遏制不住了。


    于是,在伍永兵过生日的那天,伍月英没让夏航毅陪同,自己拎着两瓶好酒就回娘家来了。


    等晚上伍永兵忙完猪圈那边的活儿回到家后,伍月英对着她爹各种忏悔认错,说了很多会痛改前非的好听话,还主动给她爹夹菜倒酒,表示以后肯定不会再犯。


    伍永兵还以为这个女儿嫁了人总算是知道悔改了,还挺高兴,吃着菜喝着酒,苦口婆心地说教了一番,也没防备自己闺女一杯接一杯地给他斟酒,一个不防备就喝多了。


    一夜宿醉,等隔天伍永兵睡醒,外面都闹翻天了,一大早的,卫生站门口,竟然贴了个告示:


    为了方便统一管理,以后卫生站每天的看诊号,将由大队长统一管理,要挂号的病人,得先去伍月英那边进行登记,由伍月英来合理调配,防止有人钻空子从中谋取不当得利。


    这个告示,可把一众靠山屯的屯民都给整蒙了。


    毕竟这大半个月下来,屯子里的村民,可是靠着这个近水楼台的便利,当黄牛帮忙给外面的病患挂号,从中赚取了不少好处。


    现在大队长说这是不当得利,要进行整治,还把这个排队挂号的便利都给收缴了,这让大家怎么还能坐得住?


    立马就有不少村民跑去叶青那边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人冲到伍家来要找大队长对峙。


    伍永兵宿醉了一晚上,人都还没怎么清醒呢,骤然听到外头有人大吵大闹,还有些懵,但等把人叫进来,那些屯民七嘴八舌把事儿一说,伍永兵的脸就立马黑了下来。


    “什么告示?我根本就没贴什么告示!”


    伍永兵直接反驳道。


    “卫生站白纸黑字贴着呢,上面还有你的签名,盖的也是咱们生产大队的公章,这你怎么否认?”


    屯子里的人以前对伍永兵是很信服的,毕竟伍永兵当大队长,确实是德高望重大公无私,给大家伙儿谋了很多福利。


    可如果卫生站挂号这个事儿,伍永兵要插一手的话,那大家伙儿就得重新审视这个大队长了,谁都晓得这个卫生站的黄牛票有多供不应求,这里面的油水可多着呢!如果伍永兵这么一刀切,把这么大的好处自己攥在手里,那他以前那大公无私的声望名号,就纯属是沽名钓誉,都是伪装出来的,屯子里的人绝对不会再答应,让这么一个伪君子来当他们生产队的一把手,势必得把这个人赶下台,再重新选一个更合适的人来为他们靠山屯生产大队做主!


    伍永兵头痛得不行,想说这根本是在胡扯,他怎么可能给这种告示上盖章签字,这事儿他压根不知道,但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屯民,他立马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顾不上再啰嗦掰扯,他快步出了门往卫生站那边赶。


    到了卫生站门口,果然看到外面围墙上贴了一张新的通知单,上头的签名还真是他的字迹,而且公章也的的确确就是生产队的印章。


    伍永兵当场就气得脸色铁青。


    他的脑中蓦地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昨晚上他喝完酒之后,闺女说要上县里去做产检,但是夏航毅工作忙顾不上她,她想要让她妈陪着去,让伍永兵帮她签一张介绍信。


    伍永兵当时都醉迷糊了,加上是自己闺女,也没设防,稀里糊涂的也没仔细看就签了字盖了章。


    这会儿再一回想,伍永兵瞬间就明白了。


    伍月英找他签的,哪里是什么介绍信啊,分明是这张告示单!


    伍永兵眼中都快要喷火了,径直就冲上前去,把那份告示单给扯了下来,转过身来就对着围成一圈的村民鞠躬道歉:


    “对不住了大家,昨天生日,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倍,结果醉糊涂了,把通知文件给弄错了,这份告示单不算数,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卫生站挂号这事儿,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由站长说了算,生产队任何一个干部都无权插手,包括我也不行,票务统一管理纯属无稽之谈,根本就没这回事儿!”


    伍永兵找的这个借口,大家伙儿肯定都是不信的,但伍永兵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一开口就把卫生站票务的权力都推到了叶青手里,承诺他和其他干部都不会来插手,这让屯子里的人都挑不出刺儿来,所以这出闹剧就这么草草收场。


    但是,等人群散去后,伍永兵的拳头却攥得死紧,一回家就要找伍月英算账。


    结果在家里没见到伍月英,也没见到自家老婆,一问大儿媳妇儿才知道,一大早,他那个好女儿就带着他老伴儿进城产检去了。


    “爸,您可得说一说咱妈了,她最近带着宝丫几个每天一大清早四五点就去卫生站排队,就为了给月英去挂号,月英她自己看诊也用不了那么多号吧,不还是拿回农场那边给卖了?妹夫一个正儿八经的省研究员,每个月津贴就不老少吧,还能差了她钱花?她就算想挣钱,也不能找娘家人来折腾啊,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天天这么整哪里吃得消啊?宝丫几个也才几岁,正是缺觉的时候,起那么早耽误长个儿!”


    秦杏枝忍不住抱怨。


    这话一出,伍永兵才知道,自家老伴儿最近这段时间竟然是在倒腾这事儿,而且还是拉着自家那几个小孙子孙女不睡觉去排队挂号,难怪最近屯子里那些屯民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原因竟然是在这儿!


    伍永兵气得胸口不住上下起伏,身为大队长,家里竟然带头倒卖卫生站的看诊号,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这还不算,他那闺女还在背后算计他,借用他大队长的身份,试图把整个卫生站的票务都攥在手里,胆大妄为完全无视了律法,真以为他是这个靠山屯的土皇帝了?


    伍永兵之前就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如今更是被伍月英的这一招背刺给刺得痛彻心扉,这当头一棒把他给彻底打醒了,知道这个闺女无药可救,他也不打算再手下留情了。


    他冲着大儿媳妇儿摆了摆手,面色极其凛冽严肃:


    “你去帮我把老支书叫来一趟。”


    见自家公爹脸色不对,秦杏枝心下纳闷,但她到底没有多问,还是老老实实跑去老支书家叫人去了。


    等伍月英带着自家妈从县里喜滋滋做完产检回来,她觉得贴在卫生站的那个告示,这会儿应该全屯子里的人都看到了,而且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估摸着屯子里的人不满情绪也已经发泄完了。


    有她爹的亲笔签名还有盖章,这个事儿已经成为定局,她只要回屯子里给她爹示弱认错,等她爹气消了,拿下卫生站票务这个事儿就是板上钉钉,没得跑了。


    可让伍月英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和她妈才刚走到村口,还没进屯子呢,里面就走出来了两个面色严肃的公社办事员和穿着制服的警察,一脸严肃地对伍月英道:


    “你就是伍月英吧,有人举报你盗用生产队公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23章


    伍月英被抓走了, 这个消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传遍了整个屯子。


    叶青一大早上的被屯子里的人吵醒,平时卫生站外头也是一大早就有人去排队, 吵吵闹闹的她都习惯了, 所以也没把外头的喧哗声当回事,按部就班起床, 洗漱完后就照常带四个徒弟抄书讲课。


    但很快就有屯民来家里来询问,外头贴的那个告示是怎么回事, 以后卫生站不让屯子里的人排队来挂号了吗?伍月英都嫁出去了,怎么还能管着屯子里的事儿,这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


    叶青还在纳闷这卫生站挂号的事儿跟伍月英啥关系呢?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张告示通知。


    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叶青都无语了。


    这伍月英莫不是来搞笑的?她当靠山屯卫生站是她家开的了?户口都已经不在靠山屯了, 还想着来占屯子里的便宜呢,而且还想垄断整个卫生站的票务,真是好大的脸!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这么狗屁不通的策略, 大队长就是脑子被门夹了都不会同意的, 这张告示, 肯定是伍月英擅自做主贴的,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让大队长签了字还盖了章。


    但这是大队长跟伍月英之间的事儿,叶青也没着急去掺和,就等着看大队长知道这事儿后会作何反应。


    叶青和大队长相处了这么久, 也很了解大队长的为人, 以这位大叔的脾性,肯定不会纵容自己的女儿踩在整个屯子这么多屯民头上拉屎。


    叶青的等待没有太久, 还在吃早餐呢,她就见到伍永兵在村民们的带领下,穿过她家院门口,心急火燎地去了卫生站,然后,那张告示被伍永兵给撕了下来,并且叶青还听到伍永兵对着村民道歉表态。


    伍永兵语气十分坚定地表示不会插手卫生站的票务,并且整个靠山屯任何一个干部都不允许染指这一项,在这一点上叶青还是挺认可的。


    只不过,这位大队长找了个借口给全了伍月英体面,没把她干的事儿当众捅穿,这让叶青多少是有些失望,总觉得这位大队长对自己女儿的手段还是太过绵软了,才会导致他那个女儿有恃无恐,一次比一次过分和离谱。


    叶青边吃着早饭,边想着是不是得回头找个时间去跟大队长好好聊聊,如果伍月英只是祸害伍家人,那叶青管不着,但如果伍月英想要来插手她的卫生站,或者是影响了她在靠山屯搞科学养殖试点,那就别怪叶青不讲情面,她可不像伍家人,下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结果等到中午的时候,还没等叶青去找大队长发出警告呢,就听到了让叶青震惊的消息。


    伍月英直接被警察带走了,与此同时,伍永兵交出了靠山屯的公章,承认了自己对家人管教不严,造成了今天公章被滥用的失职,所以他决定辞去大队长的职务,让公社收走公章,并请公社对他进行处罚,至于公社的大队长,将由靠山屯开大会另行决议推选。


    这个消息一出,别说是叶青了,整个生产大队都惊呆了。


    其实这段时间,靠山屯内部,私底下嘀嘀咕咕对伍永兵家表示不满的人还真不少。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去当领导,都不可能做到百分百让人满意的。


    屯子里实施的那些措施,也只可能是保护屯子里大部分人的利益,但没得利的那一小搓人,心里就会有落差和不平衡,甚至有偏激的,会觉得是大队长偏袒别人才让他们吃亏了。


    但因为伍永兵在靠山屯当了这么多年大队长,确实做到了大公无私,他从来不会为了自家谋取私利,大面上挑不出错来,所以就算有些人心里不满,平时也都只会默默憋在心里。


    可这段时间,大队长媳妇儿偷偷去卫生站挂号,后来还带着孩子去排队,一个孩子就占掉了一个名额,大家看在大队长的面子上默默忍让,但这种事儿有个一次两次就算了,天天这么弄那谁心里乐意?


    毕竟卫生站一天就八十个号,大队长媳妇儿一个人就抢走四五个,留给屯子里其他人家还剩下多少?要是谁家都像大队长媳妇儿这样,带着自家孩子来排队抢票,屯子里三百多户怎么分,怕不是得天天吵架当场开撕!


    正是因为大队长媳妇儿这个行为,让屯子里的怨气越积越深,已经到了爆发的临近点,偏偏这时候,伍月英还变本加厉,搞出了一招釜底抽薪,想要把整个卫生站的票都给抢过去,一张都不给屯子里的人留。


    这让屯子里的人如何还忍得了?当场就炸了呗。


    那些村民集体找去伍家闹事,都是抱着要给伍永兵难堪的目的,好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伍永兵果然是吃瘪丢脸了,但让大家伙儿万万没想到的是,伍永兵道德感和自尊心太强了,妻女的背刺,让他在屯民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也彻底压弯了他的脊梁,所以他不但大义灭亲,把女儿伍月英给举报了,还引咎辞职,把靠山屯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职位给腾出来了。


    这下,屯子里的人彻底慌了。


    这时候大家意识到,屯子里这么多人,算来算去,还就伍永兵当大队长最为合适。


    如果换成其他人,首先肯定会先为屯子里跟自家同姓的宗族谋福利,做不到像伍永兵那么公正公平;


    另外,其他人也没有哪个能像伍永兵那样有勇有谋目光长远做事周全,敢去跟公社那边公开叫板,为屯子里的人争取利益和好处。


    伍永兵现在不干了,整个靠山屯就群龙无首,完全成了一团散沙,以后还不定怎么着呢。


    之前叽叽歪歪说伍家坏话的那帮人,这下都懵了,谁也不敢再当搅屎棍在背后胡说八道了,生怕会惹了众怒,让屯子里的人把伍永兵辞职这个事儿怪罪到自家头上来。


    这么大一口黑锅,他们可背不起。


    叶青也傻眼了。


    她跟伍永兵合作的这半年,那是相当愉快,伍永兵是个妙人,自己不懂的绝不瞎出主意,对叶青的工作能力充分信任,基本上叶青安排他干啥他都不会提出质疑,执行能力非常强,两人配合很默契,工作进展起来就容易。


    所以叶青绝对不希望靠山屯再换个人来接手,要是推选出来的新大队长,是个不着四六还啥事都要插手,只会瞎指挥的人,那她怕是得疯。


    一想到换上来的人会让她接下来的计划推进受阻,甚至直接胎死腹中,叶青就忍不住两眼一黑,恨不得冲到伍永兵家里去,把那老家伙脑子的水都给倒出来,再问问伍永兵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辞职,这是要把她陷入不仁的境地啊,您倒是屁股一拍说不干就不干了,衣袖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我接下来还咋整?我只想搞技术,完全不想参与靠山屯生产队的内斗啊!


    叶青忍不住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想要骂人,想要发狂,可她还不能慌,得尽快去找人商量对策。


    好在慌的也不止她一个人,老支书比她更着急,一听到消息,就着急忙慌地叫人来找她了。


    事发突然,伍永兵辞职这个事儿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他已经被公社那边带走调查了,生产队这边也没法找人了解具体情况,只能把干部们都召集起来,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至于为什么叫叶青,还是因为如今叶青在靠山屯的分量非比寻常了,她说的话能让屯子里的人都信服,再加上这次事件,也是因卫生站的票务问题而起,所以叶青在处置伍永兵这件事上是具有发言权的。


    所以等叶青赶到晒谷场那边的仓库临时会议室的时候,生产队所有的干部,甚至包括老支书,都齐刷刷地朝着她看了过来,显然都在等着她拿主意。


    叶青这会儿也顾不上讲究什么谦虚谨慎了,管他是不是越俎代庖,她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大队长绝对不能换人,要是把他给换了,我这边就第一个不同意!”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大概大家都没有想到,叶青平时根本不掺和屯子里的这些事务,现在却率先表明了她的鲜明态度,如此坚决地投了伍永兵的支持票,这确实是让一屋子人都觉得意外。


    老支书抽了一口旱烟:


    “小叶,老伍他是自己辞职的,不是咱们要换他,而且这事儿捅到公社去了,公社那边的处罚还没下来,但这事儿已经不由咱们屯自己说了算了。”


    叶青平时是很理智的,但这次这个事儿,确实让她觉得生出了不太妙的感觉,如果换了大队长,她绝对会受到掣肘,以后干啥都不方便了。


    所以叶青这回打算无理取闹一次,不管老支书给的理由是什么,谁来都不好使,她只一个要求,那就是得保伍永兵,不满足她的要求,那她就有样学样,也跟伍永兵一样撂挑子不干了。


    “捅到公社了就让公社派能说话的人来谈,谁说了算就让谁来处理,伍大队长辞职了,那就想办法让屯子里的人重新推选,再把伍大队长给投回来!”


    “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并不是非要留在靠山屯卫生站的,远的不说,县医院,还有隔壁部队农场,我能去的去处多得很,也有很多大单位愿意给我机会。”


    “如果不是在靠山屯跟伍大队长合作愉快,我不会毅然决然拒绝那些城里的工作,选择留在靠山屯这犄角旮旯窝里。”


    “正是因为大队长和老支书尊重我的意见,给了我很大程度上的工作自由,我才心甘情愿留在这儿支援农村建设。”


    “但如果换一个人来,我估计就不会像如今这么自在惬意了,那我何必留在靠山屯?”


    叶青这番话说得很平静,可话里的意思,却是让这群干部集体心下一凛,一个个都正襟危坐,表情都变得无比严肃起来。


    这些人里面,未必没有想要借助这个机会趁机上位的,伍永兵一旦真的下台,老支书年事已高,再让屯子里的人一闹腾,搅浑了这摊水之后,他们这些人未必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可这些人心里面想得倒是美,却没料到会杀出叶青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谁不知道如今叶青在公社,在县里的分量?她说要保伍永兵,上头能反对?


    而且靠山屯如今还就靠着叶青翻身呢,如果这位姑奶奶真的因为一个大队长人选就赌气跑路了,那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谁接手?怕是到时候整个屯子都得炸了,谁上去当大队长谁就得成为靠山屯的公敌!


    在场这些人也不傻,除非活得不耐烦了,否则谁去争这个位置当靶子啊?


    叶青这一表态,果然这些人就都识相老实了,很快大家就商量出了对策,弄一张大字报,整个靠山屯联名上书,集体到公社去为伍永兵请愿求情,要求公社对伍永兵免除责罚,并恢复伍永兵的大队长职务。


    签名叶青肯定是很爽快就签了,但去公社请愿这事儿她就不参与了,主要是这事儿有点丢人,而且以她如今的地位,真要保一个伍永兵,去找赖国昌帮伍永兵说几句好话其实就能办得到。


    但事儿不是这么办的,这会让伍永兵以后永远觉得低她一头,以后两人再合作就不像之前那么轻松愉快了,甚至她这么做可能还会引发靠山屯村民的不满,觉得这事儿太容易就轻松揭过去了,是不是公社那边徇私了。


    叶青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所以还不如让靠山屯这边感受到一点紧张压迫和危机感,让大家团结起来想办法自救。


    这样闹上一闹,反而能让屯子里的人彻底冷静清醒过来,认清自己身上的不足,别得了一点好处就飘得不知道北了,同时也能让屯子里的人少一些自私自利,少整点幺蛾子,大家团结一心重拾信任,将来拧成一股绳,有劲儿都能齐心协力往一处使。


    第124章


    伍月英在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仍然是一脸的有恃无恐。


    她觉得就是偷梁换柱, 用了一下她爸的公章而已,这事儿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生产队的公章而已,算什么大问题吗?而且这靠山屯要没有她爸, 那卫生站能建得起来?她不过就是要个卫生站卖票的岗位而已, 本来贴什么告示都是多此一举,她爸一句话就可以帮她搞定的事儿!


    所以在警察说她被人举报的时候, 伍月英根本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屯子里有人看了那个告示后不服气, 才会上纲上线抓着她不放。


    她觉得这事儿就是走个过场,回头让她爸上镇派出所说明一下情况,派出所就会把她给放了。


    因此她跟警察走得特别利索,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冲着她妈使眼色, 让她妈快回去找她爸求情。


    然而等到伍月英到了派出所,被关进审讯室,被审讯员告知, 她是被她爸给举报, 并且她爸还自请卸任靠山屯的大队长, 让公社那边对他的失职做出惩罚的时候, 伍月英当场眼睛就红了。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被这个消息给刺激的,伍月英整个人情绪激动, 面色都不受控制地狰狞起来。


    但事实确实如此,伍永兵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再没有半分怜爱心软了。


    以前伍月英每次闯祸, 他都跟在后面帮着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可伍月英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闯的祸一次比一次大,如今更是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连他这个亲爹都敢谋害算计,只为了拿整个靠山屯全屯子的利益来给她做嫁衣。


    这次教训,让伍永兵意识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他痛定思痛,决定痛下狠手,这回就算女儿恨他,他也必须要让女儿为她的自私无知付出惨痛代价,大不了,以后这父女没得做了,以后他就当养过这个闺女。


    伍永兵心里面非常愧疚自责,因为他没把自己的女儿教好,才让伍月英如今成了这般祸害,那张告示单他拿在手中看了很多遍,眼眶涨得通红,越看越觉得无颜面对靠山屯的这些屯民,辜负了这些人对他的信任,因此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辞去大队长这个职务,让屯子里挑选一位更合适的人来担任。


    他这边和老支书说了一声吼,就主动去公社自首,这才有了公社报警,带着镇派出所的警察守在靠山屯村口捉拿伍月英的那一幕。


    所以等到伍母被派出所的人带走,心急火燎地跑进屯子里搬救兵的时候,就被两个儿子告知,丈夫不但辞去大队长的职务,并且还去公社自首了,往后靠山屯再不是伍家一言堂了,甚至父亲还因为这次的事儿,受到公社的惩罚,严重的话说不定得直接送去劳改。


    伍母就是个农村老太太,没什么见识也鲜少跟公家打交道,听到儿子这番话后,整个人顿时就慌了,一脸的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你爸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去自首?”


    伍母死死揪着大儿子的衣服,急切追问道。


    伍聪失望地看着自家妈:“您别装了,伍月英干的事儿,我不信您不清楚,她让您带着孩子去排队挂号,占了村里多少便宜还不够,还要伙同您给咱爸灌酒,让他稀里糊涂签了伍月英那个告示单!”


    伍母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眼中满是慌乱心虚,嘴上替自己辩解:


    “你妹妹她向来掐尖要强,她一个农村姑娘,如今嫁了人搬去了部队家属院,如果不拿出点特别的本事来,那些领导家属如何看得起她?我想着反正她也就刚怀孕这几个月还能折腾,等到了孕后期就顾不上这边了,等娃一生,夏家就得接他们一家子回蓟城,到时候卫生站这边的事儿她就更加管不着了,就几个月的时间,让她管一下卫生站的票务又不会怎么样!”


    伍母这番话,让伍家其他人都瞠目结舌。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这卫生站是靠山屯集体所有的,不是咱们家开的!”


    “您知道现在叶知青的看诊号,外头多少人抢着要吗?还让伍月英管几个月的票务不会怎么样,您知道她把几个月的票务转手卖出去,能赚多少钱吗?您也不怕撑死她!”


    “您这根本不是在帮她,您这是在捧杀祸害她,也是在祸害咱爸,同时还要拉咱们整个家去给她陪葬!”


    伍聪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把他妈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两个儿媳妇儿在听了伍母刚刚那番言论后,也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婆婆对伍月英一直就娇惯溺爱,她们这些做儿媳妇的从来没为此生过气红过脸,可那也要这个小姑子懂事争气啊,谁家小姑子见天不干人事儿,可劲儿逮着娘家霍霍的?就伍月英这回干的事儿,俩儿媳妇是恨不得把人揪出来暴打一顿,然后直接登报,跟伍月英彻底划清界限,以后跟这个小姑子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伍母这会儿也总算回过神来,看出两个儿子儿媳不是在根她开玩笑了。


    她顿时就急了:


    “那怎么办啊,你爸不会真的会被送去劳改吧?那你妹妹可咋办啊,她被警察带走了,你爸要是不去派出所求情,她是不是要被判刑吧?”


    伍聪差点气笑了:“老子管她去死!她判刑那也是她活该!她要是不作,能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她把咱爸祸害成这样,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她不是嫁了个有钱有势的城里人吗,让夏家去捞她啊!”


    伍敏也紧跟着表态:“就是,谁家嫁出去的女儿像她这样?妈,您要是担心她,您就自个儿操心去,别拉上我们哥俩。我也不怕跟您说实话,打从今儿起,她伍月英的事儿,我伍敏绝对不沾边,谁来劝都没用,这个妹妹老子不要了,这种祸害精,我惹不起总躲得起!”


    两兄弟这会儿想法出奇一致,那就是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跟伍月英割席,往后她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也不要牵扯到他们身上来了,他们跟那个神经病妹妹不是一家人!


    两个儿子态度如此冷漠绝情,伍母当场涕泪纵横,有心想要帮小女儿说几句好话,可俩儿子儿媳压根就不耐烦听,两个儿媳妇儿带着孩子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娘家去了,俩儿子则着急忙慌地要去公社打听情况,想知道公社那边对他爹自首这事儿是个什么看法态度,几个人都顾不上管伍母,就这么随意地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家里。


    伍母看着空荡荡的正屋,想起昨晚就是在这个炕头,闺女一杯接一杯地给老伴儿灌酒,而她就在旁边默默看着,添下酒菜的同时还不忘给女儿帮腔,亲眼看着丈夫醉得东倒西歪,被女儿忽悠着签上字盖了章,才囫囵着倒在炕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儿,竟然会让丈夫丢了职位,让女儿锒铛入狱,让好好一个和乐融融的家,变成如今这番光景?


    伍母越想越是懊悔,一时间悲从中来,情绪大起大伏之下,她只觉得胸口又闷又难受,呼吸急促,还伴随着一阵心绞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顺着炕沿倒了下去,爬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她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喊人,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如蚊蚋般弱不可闻,伍家已经人去屋空,隔壁邻居离得再近,也听不到屋里她如此细微的求救,于是没过多久,伍老太太就脸色发白晕厥在地上。


    叶青去晒谷场那边开完临时会议,表明了她的坚决态度后就走人了,也没去管老支书他们那边要怎么去公社求情,反正剩下的事儿跟她无关,她只要结果满意就行。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着伍月英这回被她爹这么一整,怕是真要倒大霉了,结果就见夏航毅骑着自行车从屯子外面赶了过来。


    在路上看到叶青,夏航毅还热情地冲着叶青点头打了个招呼。


    这家伙应该是来接伍月英的,不过看他那平静淡定的脸色就知道,他应该是还不知道伍月英出事了。


    叶青挑了挑眉,本来想提醒一句的,但想着等这小子去了伍家,自然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也用不着她多嘴,所以就没吭声,任由这家伙骑着自行车越过她伍永兵家赶去。


    主要叶青也有心想要试探,她想看看夏航毅在知道伍月英被警察带走之后是个什么反应。


    毕竟这个人在叶青眼中一直是违和的,被伍月英算计结了婚之后,竟然完全没想要为自己抗争,就这么老老实实认栽了,不但乖乖跟伍月英领证结婚了,甚至在结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伍月英并且还让她怀了孕,这让叶青觉得很不能理解。


    所以叶青想知道,这回伍月英闹出这事儿后,夏航毅是趁机提出离婚,干脆利落地甩掉伍月英这个麻烦呢,还是为了继续表演他的深情人设,默默吃下这个哑巴亏,找关系把伍月英从牢里捞出来?


    没想到这边叶青还在回屯尾的路上边悠闲散步边瞎琢磨夏航毅这个人呢,那边骑着车到了伍家的夏航毅,就又急匆匆地从院子里跑出来了,还冲着不远处的叶青大喊:


    “叶知青,出事了,我岳母不知道为什么晕倒在地上,麻烦你快来帮忙看看!”


    第125章


    一听说出事儿, 叶青立马顾不上悠哉看戏了,立马就往伍家院子里冲。


    当医生后她就养成了随身携带银针的习惯,所以遇到这种紧急情况, 她直接就能上手对病人进行施救。


    伍母倒在炕边上不省人事, 看那如土一般的面色就知道情况不太妙。


    叶青上前先给人摸了脉探了呼吸,心脏骤停气若游丝, 生命迹象非常微弱了,赶紧二话不说上前叫把老太太身上的衣物直接给撕扯开来, 然后迅速抽出银针往几处关键穴位上扎。


    大夫来了,知道自己这会儿在这儿干杵着也派不上用场,夏航毅就没在屋里呆着,而是往几个厢房厨房到处转, 试图找出一个伍家人。


    可屋里屋外看了一圈也没找着人,连往日里做院子里打闹嬉戏的几个小孩儿都不见了。


    夏航毅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起伍月英回来之前说要找娘家人陪她去县里做检查, 忍不住暗忖, 难道大嫂二嫂带着孩子们都去县里了?


    这么想着, 夏航毅就重新回到了正屋, 这时候叶青已经扎完了针, 正在伍母胸口处快速且规律地进行按压,试图给老太太进行心肺复苏。


    这是个体力活, 手臂垂直在病患胸骨中,下段按压次数每分钟得百次以上,同时还要配合人工呼吸, 整套动作得非常流畅, 还得力度适中,不然很容易造成病患肋骨断裂, 对胸腹部的内脏造成二次损伤。


    好在叶青如今的身体在经过异能的反复修复调整后,如今早不是刚穿越过来那会儿那么废柴了,所以这事儿她做起来游刃有余,持续上五六分钟也脸不红气不喘。


    也不知道到底按压了多少次,就在叶青都快要放弃,打算直接用异能来简单粗暴进行刺激治疗的时候,这位老婶子闭着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开始自主呼吸,心脏也重新恢复了跳动。


    人还没完全醒,但只要心脏和呼吸循环没问题,这人就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叶青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赶紧将银针给撤了,又把伍婶子给抱起来放回到炕上,帮她把衣服穿好,盖上被子保暖,这才冲着夏航毅示意了一眼,走出门去。


    “伍婶子是受到刺激导致冠心病突发,心绞痛造成了心脏呼吸骤停,得亏你这次来得凑巧,发现及时,又正好碰到我就在外面,不然这要是再耽搁上十几分钟,这人绝对要一命呜呼,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叶青对夏航毅这个人仍然持怀疑态度,但这会儿伍家也没别人在,她就只能把伍婶子的病情告知给夏航毅了,


    “人现在已经救回来了,估计再有个半小时就能苏醒,但这事儿算是一个教训,以后可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记不能再情绪过激了,不然下次再发作,可不一定像今天这样运气好,能有大夫及时赶过来给她施救。”


    “你现在跟我去卫生站拿药把,我给开个药方配好药,你只要拿回来按我说的办法照着煎就行,要是不会,就让我那几个徒弟帮你直接在卫生站药房那边煎好你再拿过来给老太太喝,回头把药罐子给我送回去就行,伍婶子这个情况还是挺严重的,这几天就尽量不要下床了,先静养上半个月再说吧。”


    说着,叶青就作势要离开。


    夏航毅赶紧把人拦住:“等等,叶知青,你知道我老丈人还有俩大舅子都在哪儿吗?能不能先麻烦你去帮我把人叫回来?老太太出了事儿,我总不能为了跟你去卫生站取药,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吧?


    叶青看了夏航毅一眼。


    这家伙并不蠢,显然他已经发现伍家的异常了。


    现在还在正月,并不是农忙时节,外头积雪都没化呢,好端端的一家子人都不在,而且老太太还受刺激发病晕倒,叶青也没说让去把伍家的人找回来,还把老太太的病情以及煎药服药这事儿都交待给了他这个做女婿的,这事儿哪哪都透着古怪,夏航毅本能地觉得不正常,心里面隐隐地生出来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叶青就开口了:


    “其他人去哪儿了我不大清楚,但伍大队长被公社带走了,你那两个大舅子,这会儿应该是在公社那边找关系捞人吧。”


    这话一出,夏航毅瞬间表情一凝。


    “被公社带走了?因为什么?”


    叶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航毅,眼神意味深长:


    “因为今天一大早,卫生站张贴的一张告示啊,那告示上写着,以后卫生站每天都票务工作,都交由您爱人统一调度安排,那张告示上有伍大队长的亲笔签名还有靠山屯生产大队的公章,伍大队长说公章被人盗用,他看管失职,所以就自请卸任靠山屯大队长的职位,并且主动去公社投案自首了。”


    “我估摸着,伍婶子就是因为这事儿受到了刺激,才发病的。”


    “哦对了,忘记说了,伍婶子陪你爱人去县里产检,中午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来屯子里调查这个案子的公社办事员还有警察,人好像是被镇派出所那边带走了。”


    夏航毅人都傻了,目光呆滞地看着叶青,一时间愣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虽然叶青语焉不详,但他还是听明白了。


    盗用公章搞出那个告示的人就是伍月英,而伍永兵对伍月英的行为忍无可忍,干脆来了一招投案自首大义灭亲,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把伍月英给送进牢房了!


    当初伍月英故意拉他落水,用如此拙劣的方式算计他的时候,夏航毅其实是看出了伍月英的意图,也有机会摆脱的。


    但他那会儿被领导过分关注,正缺一个对象作为挡箭牌,伍月英是本地人,长得还算不错,而且又是靠山屯生产队大队长的女儿,他正愁找不到正当理由接近这个屯子呢,有伍月英这个对象做掩护,可就简单多了。


    所以他就顺水推舟,让伍月英的奸计得逞,又找了乔友清帮忙做媒,几次登门后,打消了伍家人的疑虑,顺利成为了靠山屯的女婿。


    夏航毅自认为他这个选择没错,伍月英经常自作聪明,但其实就是个草包,非常容易拿捏掌控,他不过是略表现出了一丝柔情蜜意,那女人就蠢得立马对他死心塌地,对他全然不设防备,这样的棋子,利用起来再顺手没有了。


    但夏航毅千算万算,算不到伍月英骄纵跋扈任性妄为的破坏力这么强,回一趟娘家,竟然得罪了整个伍家乃至整个靠山屯,直接把自己给作进了派出所,这让夏航毅血液瞬间逆流,气得差点没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会儿看着面前表情讳莫如深的叶青,夏航毅觉得不光是他那个便宜丈母娘气得心脏骤停,连他自己都要脑梗死了。


    偏偏叶青还没什么同理心,冲着他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


    “所以我估计你这会儿应该找不到人来帮忙了,因为不光是伍家,整个屯子现在已经炸开了锅,大家都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儿呢。”


    “如果你这会儿抽不出空来的话,一会儿再来取药也行,我就先走了,卫生站那边忙得很,离不开人。”


    说完这话,叶青也不去管夏航毅是个什么反应,径直就往外走。


    夏航毅心里面都快要气疯了,面上还得故作镇定,但等叶青一走远,他就骑上自行车跑了,反正叶青也说了伍母的情况已经不危险了,再过个半小时人就能醒,所以他哪里还会留在伍家继续耽搁时间?赶紧去公社还有派出所那边打听一下情况再说吧!


    叶青回去的路上就猜到夏航毅肯定会跑,所以到了卫生站开了药方后,她就把药方给了孟嘉,让她照方煎药,等药熬好后,叶青这边再给伍婶子送过去。


    虽然跟伍母没多少交集,而且叶青也不认同伍母娇惯纵容女儿的方式,但她毕竟是伍永兵的媳妇儿,跟叶青也没什么仇怨,当初叶青初来乍到,到靠山屯插队的头一天,就是住在了伍家,那会儿她还吃过这位伍婶子做的饭。


    所以现在伍母突发疾病,伍家乱作一团完全顾不上这位老婶子的时候,叶青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把煎好的药送到伍家的时候,伍婶子果然已经醒过来了,但因为刚发过病,她头脑昏沉浑身无力,躺在炕上好半晌都没能爬起来,只还继续干躺着。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昏迷那会儿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睡到炕上来的,这会儿口渴得厉害,又够不着水杯,叫了几声家里也没人应,一想到老伴儿和女儿都被带走了,儿子儿媳却对她不管不顾,她就不由得焦急又难过,忍不住又哭红了眼眶。


    叶青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位婶子黯然神伤的模样,对伍家的事儿叶青不方便发表看法,但作为她的病人,她绝对不能任由自己手底下的病人恣意妄为挥霍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这条命:


    “哎哟喂,伍婶儿,您可不能再哭了,刚刚您冠心病发作晕倒在地上,那情况多危险啊,连心跳呼吸都没了,要不上我及时抢救,差一点儿您就让阎王爷给收走了!”


    “您这病一定得心平气和好好静养,绝对不能再情绪大起大落了,伍叔的事儿有屯子里的干部想办法解决呢,肯定会没事儿的,您就别操心了,药我都给您熬好端来了,快趁热喝吧。”


    伍母这才知道,她是被叶青救下,放到炕上的,这城里知青还给她熬了药送过来,对她关心照料还事无巨细叮嘱各种注意事项,比亲儿子亲闺女都温柔体贴。


    伍母忍不住想起当初她从伍月英那儿得知这姑娘跟顾家那小子谈对象的时候,她还对这姑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各种挑刺,甚至在看到丈夫对这个城里知青鞍前马后言听计从后更是心生不满,对叶青十分看不顺眼,再对比如今叶青对她的态度,伍母一时间又羞愧又尴尬,眼神飘忽不敢和叶青对视,甚至连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叶青也不在意伍母在想什么,药她已经送到了,也亲眼看着伍母喝下去了,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儿,都让伍家人自己来吧,相信以老支书他们的效率,伍家这个乱子不用多久就能平息。


    确实如叶青所预料的,伍聪伍敏还在公社那边打探消息呢,老支书他们就已经带了屯子里上百号社员去公社那边求情去了,整个靠山屯三百来户人家联名请愿,集体要求免除伍永兵的责罚,让他继续担任靠山屯的大队长。


    于是,赖国昌在了解完具体情况后,当着众人的面把伍永兵臭骂了一顿,装模作样地发了一通脾气后,到底还是顺从了民意,决定尊重靠山屯众多村民的意愿,没有罢免伍永兵的大队长职务。


    最终以没收去年公社拿到的那张先进生产大队的荣誉奖状作为处罚,这个事儿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伍永兵也在公社带走调查的当天,就直接被释放了。


    没了那张先进奖状,就意味着靠山屯大队今年在公社这边原本能拿到的优先权及福利都没了,但往年屯子里也没被评到过先进,从来没享受过什么公社给予的特权福利,所以这个处罚不痛不痒的,屯子里的人都没有太大感觉。


    但伍永兵能被公社无罪释放,大家都还挺开心的,尤其这次伍永兵宁愿把自己给搭进去也要大义灭亲的举动,也赚足了屯子里村民们的认同与支持,以前还有人质疑伍永兵处事和为人的,但经此一事后,他刚正不阿有道德有底线的形象算是深入人心,再不会有人怀疑了。


    毕竟换成屯子里的其他干部,为了一个公章盗用的事儿就引咎辞职,把自己的女儿给送去坐牢,谁有这个狠劲儿跟魄力?


    伍永兵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联名去给他求情,而且他自请卸任大队长这个事儿,不止屯子里的人反对,公社那边也没批。


    在离开公社的时候,赖国昌对他的态度也跟之前没差别,只是在临走前才郑重拍着他的肩膀,耳提面命道:


    “刚刚当众骂你不过是为了给底下的社员们一个交待,你不要往心里去,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你确实得吃一堑长一智,靠山屯的变化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这才只是个开始,往后屯子里不止有卫生站,还有试点的养猪场,而且谁也不知道那位姑奶奶接下来还会折腾出什么别的东西出来。”


    “你们屯子捡到了这么一块宝,发展日新月异,但随之而来的各种状况肯定不会少,挖空心思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甚至直接摘桃子的人更是多不可数,所以你得记住今天这个教训了,往后不管是你,还是屯子里的那些干部,每个人都得改变思维心态重新找准定位,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把你们屯子当成一个普通生产队那么简单对待了。”


    “我跟你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你还算了解,你们那个屯子,还就得你才能镇得住,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几年,天时地利人和,是靠山屯飞速发展的大好时机,你得继续给靠山屯当牛做马,替你们屯子认真把好这一关,千万不能松懈让外人给钻了空子!”


    之前伍永兵辞职也是一时意气,觉得屯子里的人既然对他有意见,那这个大队长他不做也罢。


    可现在赖国昌的这番话,让他心下一凛,脑子瞬间清明起来。


    他这时候才恍然意识到,是了,从年初那么多外地人涌入这儿看病,从如今卫生站每天八十个限号供不应求,从上面轻而易举地就审批通过了靠山屯的小型养猪场试点,这其中的种种,都足以说明靠山屯如今的地位确实是不一样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谁提起来都摇头的穷乡沟了。


    带来这一切变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而他作为叶青的铁杆支持者,应该在她背后默默推举,排除万难去替她扫清一切障碍,助力叶青去实现她的那些理想和抱负,到那个时候,背靠大佬的靠山屯才能吃香喝辣,万事不愁。


    可如果只是遇到一点事儿,他就撂挑子不干了,人家还能放心在靠山屯扎根,愿意将全副的信任都交托给他吗?


    伍永兵心中充斥着悔意,意识到自己以往对儿女的纵容,造成了如今这么坏的影响,真要是把靠山屯逆境崛起的机遇给搅黄了,那他就是屯子里的罪人,欠下的债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伍永兵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脚步抬起来都无比沉重艰难,但也是在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看清楚了前路和方向后,他对这个大队长的职位也有了更为清楚的认知,时代在变革,他也要改变心态了,为了靠山屯的发展,他个人的荣辱以及他人的看法根本不重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前路漫漫,也许荆棘遍布困难重重,但谁也不能阻挡靠山屯一路向前!


    第126章


    叶青还真没有想到, 伍月英闹了这一回,伍永兵反倒是因祸得福,不但在屯子里的威望得到重塑, 而且还在赖国昌的提点下, 更加稳固了道心,此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和她相互配合彼此成全这条路上,再没产生过任何自我怀疑。


    等从公社放出来后, 伍永兵回屯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叶青致歉。


    毕竟叶青才是靠山屯卫生站的站长,今天早上贴的那张告示没有经过站长同意就擅自张贴出来,确实是有越权办事, 完全不把叶青看这眼里的嫌疑。


    哪怕那张告示不是伍永兵干的,也跟他脱不开关系,他不来跟叶青解释清楚这肯定说不过去。


    更何况, 回来的路上, 老支书告诉他, 要不是叶青在会议上态度强势要求保他, 只怕他这回铁定要被屯子里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干部拉下马。


    知道有人想要上位, 伍永兵倒也没生气记仇,反而表示理解, 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都做上生产队的大队干部了,想往上爬当一把手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也不年轻了, 等再过几年干不动了, 迟早也要退位让贤,让更年轻更有能力的人上来。


    伍永兵并不恋权, 但眼下靠山屯发展的关键时期,在叶青的扩张版图才刚刚展开,还需要他继续支持推进的节点,他还不能退,得为靠山屯这艘大船掌好舵,努力驾驶这艘刚刚启航的小船一鼓作气全速前进,不能容许它拐弯甚至失去方向。


    叶青肯出面保他,伍永兵心中高兴又得意,这说明这半年来他对叶青态度和方式都是让叶青满意的,这让伍永兵信心倍增,对叶青道歉的时候就越发诚恳。


    叶青还真没把早上那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告示都撕了,伍永兵也对外称是贴错了,保全了所有人的体面,本来这事儿对伍永兵而言就算是无妄之灾,人也去公社接收过调查了,现在人回来了,这事儿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所以叶青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伍永兵的道歉,反倒是提醒这位大叔:


    “您回家了吗?没回的话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伍婶子下午那会儿突然发病,在家里晕过去了,当时您家里没人,幸亏被夏航毅同志看见,又正好我当时就在您家附近不远,及时给她做了心肺复苏,不然可就危险了。”


    伍永兵还真不知道这事儿,立马心下骤跳,猛得抬起头惊诧地看向叶青。


    “婶子有冠心病,平时因为没有太明显的症状,所以以前你们家没引起重视,也没有长期吃药控制和调理,但今天您跟伍月英都被抓,她一下子受到的刺激太大,心脏承受不住就发病了。”


    这下伍永兵在叶青这儿坐不住了,立马就赶回家里去照看老妻,别的事儿暂且都顾不上了。


    叶青也不至于没眼色到在这个时候询问伍月英怎么样了,反正人都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亲爹举报而且还是盗用公章这么恶劣的行径,就算不被判坐牢,起码十天半个月的拘留是少不了了。


    这时候,她这个靠山屯卫生站站长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都不用她出门去打听,每天都会有屯子里的大妈大婶还有病人跑到站里来唠嗑,将打听来的八卦主动告诉给她听。


    比如伍月英拒不承认盗用公章,坚称告示是伍永兵自己签名盖章贴着卫生站的;


    比如伍家闹翻了天,伍母坚决不愿意去派出所给丈夫作证,两个儿媳妇闹着要分家,并表示伍母如果不去作证,以后他们就拒不养老,让伍母以后跟着伍月英过;


    再比如,伍母一直没松口,但屯子里却有人主动去派出所当人证,那人表示当天自己在朋友家通宵打牌,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偷溜回家,没想到正好看到伍月英拿着一张纸鬼鬼祟祟去了屯尾。


    有人作证,伍月英再怎么嘴硬都没用了,就算伍母不出面,也照样能定伍月英的罪。


    总之,这场闹剧一出接着一出,在这个期间,夏航毅甚至还跑到伍家来找他老丈人求情,想要让伍永兵出个谅解书,看在伍月英怀孕的份上原谅她这次犯下的错误。


    可惜这次伍永兵铁石心肠,哪怕女婿来求情也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叫两个儿子出手,直接把夏航毅给赶出了屯子。


    之后,公社那边可能也不想案子继续拖着了,一直在给派出所催促和施压,所以没过两天,处罚结果就出来了。


    伍月英被判刑事判拘留一个月,并且还被罚款了五十元,此后被靠山屯彻底拉入黑名单,非特殊情况不允许再踏入靠山屯,算是让这个案子终于告一段落。


    伍月英对这个处罚结果还很不服气,当场就撒起泼来,还试图殴打羁押她的民警,拒不接受拘留。


    她几个月前跟简铭搞地下恋的时候,就偷吃禁果意外怀过一个孩子,当时还是找叶青帮忙给拿掉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再怀上了,尤其这一胎还不到三个月,胎儿本来就还没有怀稳当,加上被抓到派出所后,天天没完没了的审讯让她精神高度紧张,精力不济外加休息不好,身体状况已经很虚弱了,结果没想到在张牙舞爪地反抗拒捕过程中,一个没注意撞到了肚子,当场就小产了。


    人当时就被送去了镇上的卫生站,但孩子却没能保住。


    看伍月英流产,哪怕是因为她自己不老实造成的,派出所多少还是生出来几分恻隐之心,本着人道主义的做法,派出所那边就打算让伍月英在卫生站先调养一个星期,身体恢复了再进行拘留,


    可他们哪里晓得,都这样了,这伍月英还不消停,在卫生站休养的几天里竟然还试图找机会翻窗户跑路,结果直接就被负责看守的民警给逮了个正着。


    那民警当时就气笑了,见伍月英这么有精神,哪里像是流产伤了身体的模样?干脆就收起来不该有的怜悯同情,当天就把人给提溜去看守所关禁闭去了。


    不知道为伍月英到处奔走的夏航毅心不心累,反正叶青听了之后是真的相当无语,对伍月英的折腾本事那是打从心底里表示膜拜佩服。


    伍月英流产这事儿伍家肯定也听说了,伍母一听说这个消息,当时就急了,自己都还是病恹恹的呢,却不顾伍家众人的反对,一定要亲自去镇上卫生站照顾闺女。


    只可惜她这边对女儿贴心贴肺,又是煲鸡汤又是炖补药的,一门心思想着给闺女补补身体,伍月英却根本不领情,还没进到病房里面呢,就被伍月英给轰出来了,连带着那辛苦熬好的鸡汤和补药,都被伍月英一把给打翻在地上,根本连看都没看一眼。


    因为被伍永兵举报一事,伍月英彻底恨上了娘家,同时也迁怒上了她妈。


    她觉得如果不是伍母没本事拿捏不住她爹,没能让她爹出具谅解书,她根本不用被拘留一个月,这个孩子也就不会流产。


    所以在伍母找过来的时候,她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股脑地朝着伍母宣泄,用尽了各种怨毒的词汇咒骂,看向伍母的眼神更是恨入骨髓。


    伍母再是疼女儿,也被女儿那如利箭一般的阴冷目光给伤得不轻,她缓缓退后几步,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跌坐在地上久久没缓过神来。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女,可丈夫对她失望不解,两个儿子儿媳妇怨她,就连她最疼爱的女儿都恨她至此,她好像一夜之间众叛亲离,一个站在她这边的人都没了。


    伍母一时间只觉得心灰意冷,回来伍家后当天晚上就同意了两个儿媳妇提出的分家要求,只提出来一点,既然两个儿媳儿媳妇儿嫌弃她碍眼,那她也不在他们跟前讨人嫌了,分家以后她一个人住,但是两个儿子每年得给她二百斤粮食,至于伍永兵,将来他愿意跟谁过跟谁过去,她管不着也懒得管。


    伍永兵也没想到伍母会提出这样的分家方案来,树大分叉儿大分家,屯子里各家儿子成家后就分开过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但谁家分家后,老头子老太太也跟着分居的?这跟离婚有什么差别?说出去怕不得被屯子里的人笑死?


    伍永兵真是被伍母这个骚操作给气得不轻。


    这个老婆子脑子拎不清,之前跟着女儿背刺算计他,结果他这边自首举报后,把伍月英给送进去了,这老婆子就因为这事儿怨上他了,不但故意别苗头不去给他作证,如今还跟儿女赌气闹分家,甚至要分出去单过,这是摆明了要跟他划清界限。


    伍永兵本就被这个老伴儿伤透了心,现在伍母非但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还上赶着找不痛快,这下伍永兵也来了脾气,干脆豁出去了,那就顺从了伍母的心愿,爱咋地咋地吧!


    “那不如咱们再去一趟镇上,把离婚手续也一块儿办了吧,名正言顺地一家分做三家,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愿意偏心谁就偏心谁,谁也管不着你了!”


    第127章


    伍母一下就被震住了。


    被伍永兵的这番话给吓得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离婚?她从来没想过离婚, 所谓的分家单过,其实也不过是拿捏伍永兵的手段而已。


    因为她觉得这次伍永兵没跟她商量就擅作主张举报女儿的事儿太过分,就算月英做错了事儿, 当父亲的在家里怎么教育孩子不行, 为什么要上纲上线,直接把孩子弄进派出所拘留呢?他这是要直接毁了月英, 这样的手段太狠毒了,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吗?


    伍母很气愤也很难过, 所以她想要故意刁难伍永兵,给他一点难堪,让他也成为邻里间的笑柄,被满屯子的人嘲笑议论一下试试看, 让他尝尝名声尽毁是什么滋味儿。


    可伍母怎么也没想到,她要惩罚伍永兵,没想到伍永兵转头就将来她一军, 不但要把分家单过这个事儿给做实了, 甚至连夫妻都不想跟她做了。


    伍母呆呆看着自己的丈夫, 伍永兵面无表情, 但他的眼神毫不退缩, 那坚定且郑重的神情,足以说明刚刚他说的那番话不是在开玩笑。


    刚刚还语气冰冷咄咄逼人, 不把老伴儿和儿女搅和得鸡飞狗跳就誓不罢休的伍母,瞬间就怂了,她努了努嘴, 表情又是慌张又是惶恐, 压根不敢接伍永兵的话茬,甚至还下意识地就朝着两个儿子看去, 想要让伍聪伍敏帮她求情。


    可前面伍母对儿子儿媳的冷漠态度,已经伤透了这两个儿子的心,这会儿又怎么会站在她这边?如果父亲真的伤心到了执意要离婚的地步,他们这做儿子的,难道还能不顾父亲的意愿强硬地拦着不让离吗?


    而且经过这次的事儿,两个儿子也已经看明白了,他们这个母亲没什么大局观,脑子糊涂拎不清,还有一套她自己的逻辑,真要是继续让这对夫妻凑合在一块儿过日子,难保像这次盗用公章这样的类似事件不会再发生,这次捅的篓子就已经够大,差点把他爹给搭进去了,万一她执迷不悟下次再犯,说不定会给伍家带来灭顶之灾,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样一想,伍聪伍敏就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他们觉得,让父母分开,这未尝不是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


    老两口离了婚,就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了,母亲这儿有他们看顾孝顺,肯定不用担心养老问题,而父亲没了母亲这个拖后腿的,正好能心无旁骛地去忙活靠山屯的事务,再不用担心老母亲跟妹妹会借着大队长家属的名头在屯子里指手画脚谋取私利了。


    伍母见两个儿子不给她帮腔,甚至还隐隐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一时间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好啊,你们都赞同我跟你们父亲离婚是不是?你们这群白眼狼,我辛苦怀胎十月生了你们俩,这些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这些年为你们操持结婚,帮你们带孩子,家里家外无微不至地照料你们,现在我老了生病了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就要把我当成累赘给扔了,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


    伍母越想越是心寒绝望,气得立马就口不择言,对着俩儿子儿媳破口大骂。


    先是嚷嚷着俩儿子有两媳妇儿就忘了娘,果然是不如女儿贴心孝顺;又厉声痛斥哪里有儿子撺掇父母离婚的,非要将伍永兵提离婚这事儿怪罪在儿子儿媳身上,坚称这事儿肯定是他们几个背后搞的鬼;甚至还顺手拿起角落里的笤帚,对着俩儿子就是一顿暴打,连旁边的儿子儿媳都不小心跟着挨了好几下。


    “够了!”


    伍永兵一把冲上去就把伍母手里的笤帚给夺了下来。


    他是真觉得心累,他跟伍母在一块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到过伍母这样胡搅蛮缠的模样。


    眼前这个人那疯魔偏执全然不讲道理的模样是如此眼熟,赫然跟他脑海中伍月英自以为是骄纵跋扈的那张脸完美重合。


    这一刻,伍永兵才恍然大悟。


    他就说月英那孩子小时候明明那么聪敏可爱,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般品行恶劣自私自利的模样,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如今看到伍母破防后露出来的狰狞面目,伍永兵才反应过来。


    女肖母,伍月英那性子,分明跟伍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不过他以前把妻子保护得太好,让伍母脸上戴着的那张伪善面具一直没有摘下来过,才没让他看穿她的真实性情。


    而反观伍月英,因为从小家中受宠,所以她的坏脾气从来没在家人面前掩饰过。


    当孩子的时候伍月英就爱耍点小聪明小算计,但那会儿伍家人没有对伍月英的性情加以管束和引导,又有伍母溺爱纵容,可不就如同一匹脱缰野马一般,朝着歪路上越走越远,到成年后就再也掰不回来了。


    伍永兵越反思越后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识人不清,被妻子的温顺表象给蒙骗了。


    年轻时他还曾为这辈子娶了个贤妻活成了人生赢家而沾沾自喜过,殊不知看似和睦温馨的家庭背后早就埋下了隐患。


    如今夫妻俩闹成这样,好好都一个闺女也给养废了,伍永兵恨不得重新回到过去,扇醒年轻时那个少不更事的自己。


    “就按照你说的,你一个人分出去单过吧。”


    “家里的房子,东厢房部分归老大,西厢房部分归老二,中间的正屋留给你,中间砌一堵墙就能把房子一份为三了。”


    “往后老大跟老二要是想扩建,就自己分别往左右两边加盖屋子就是,反正咱们家的宅基地两边都还留了余地,盖房子的位置肯定是够的。”


    伍永兵也懒得跟伍母掰扯了,知道以伍母的脾气,今天这婚肯定是离不成了,但既然她打定主意要分家,那就顺了她的心意,直接分吧。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俩儿子家分开,不要再跟这个老伴儿搅和着住在一块儿了。


    毕竟家里已经被她养废了一个闺女,可不能再让她把几个小孙子孙女儿都给养歪了。


    这会儿伍母又隐隐开始后悔了,她想说几句软话,让伍永兵放弃分家的念头,可一对上丈夫那双冷淡的眸子,她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只能杵在原地装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以为这样伍永兵就会心软给她个台阶下。


    奈何伍永兵如今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了,干脆利落地分完屋子不说,甚至连家里的钱还有锅碗瓢盆都清点了出来,所有财务家当一分为三,两兄弟一人一份,剩下的那份归伍母。


    末了他还不忘对伍母杀人诛心,补充说明道:


    “前面我说的离婚那话一直有效,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咱俩就去镇上办手续就是了,到时候你是想让俩儿子给你养老还是搬去跟女儿住都随你,我绝不干涉!”


    相处了几十年的老伴儿,忽然这样翻脸无情,伍母眼眶再次泛红,缓缓把头低下去没再言语。


    伍永兵也不去管她,招手唤了个小孙子,让孩子去屯子里找老支书过来帮忙,给分家这事儿做个见证。


    这年头分家可不是小事儿,涉及到了中公的财物分割,如何分配都必须要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免得等分家之后再产生矛盾,闹出不体面的纠纷来。


    老支书还没来呢,伍聪伍敏两个先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自家老爹分家的事儿事无巨细地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提他自己,俩兄弟下意识就朝着伍永兵这边看了过来:


    “那爸您呢?您打算跟谁过?”


    伍永兵看都没看伍母一眼:


    “我谁也不跟,我上晒谷场那边的仓库凑合去,反正那边宽敞,我随便弄几块板子搭张床就能睡,晒谷场那边有灶有大锅,饭我自己就能做,要实在忙得顾不上了,我就上叶丫头那儿搭伙去!”


    伍聪伍敏顿时就急了。


    分家并不丢人,可把自家老爹给赶到晒谷场去睡仓库,那这事儿可就真是闹笑话了。


    这要是传扬出去,外人不知到具体内情,还以为他们兄弟俩容不下老人呢,那他俩以后都不用出去见人了,光是屯子里那些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兄弟俩给淹死!


    “那怎么行?咱们俩兄弟还能缺您一口饭吃缺您一张床睡?趁着还没开春,改明儿我们就加建屋子,肯定给您单独准备一个睡觉的屋!”


    “吃饭也不用担心,您看是单独在我们兄弟俩谁家吃呢,还是轮流着来都行,随您的心情。”


    兄弟俩立马就表了态。


    只是伍永兵心意已决,两个儿子如今都已经成家,孩子一大堆,本来就应该和父母分开全心全意去建设自己的小家庭,伍永兵也不乐意跟儿子儿媳妇住一块儿瞎掺合,容易闹矛盾还可能要看儿媳妇儿脸色,索性谁也不跟,自己一个人随便住哪儿都舒坦。


    现在还是农闲期,仓库那边空着也没存放粮食,他在那边弄张床烧个火盆就能住,等过段时间天气热起来了,他连仓库都不住了,直接上鸭子河边守猪圈去。


    马上屯子里就要搞小型养猪场试点,几百头生猪的规模可不能疏忽大意,万一有野兽下山来偷袭,或者是被小偷给盯上了,趁着晚上没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几头,那可都是大损失。


    如果到时候需要人在猪圈那边值班守夜,那他干脆就在鸭子河边上搭个小棚子直接住下得了。


    伍永兵这个分家法,那简直是整个靠山屯独一份的,就是老支书来了,都被他这光棍的做法给惊呆了。


    “真不改了?你一点东西都不要啊?”


    没想到伍永兵夫妻俩如今会闹到这个地步,而且一分家,竟然要让老伍净身出户,老支书看了那边不吱声的伍母一眼,心下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伍家婆娘,竟然能这么狠,伙同女儿坑害伍永兵,拒绝给伍永兵去作证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分家单过,甚至连一点东西都没打算给伍永兵留,这还是相互扶持走过半辈子的夫妻吗?这特么明明是仇人吧?


    老支书都能想到,伍家分家这事儿一传出去,屯子里的人要怎么议论了,实在是伍永兵媳妇儿的这个做法,跟把伍永兵的脸面摁在地上踩没啥区别了。


    可看伍永兵那一脸豁出去不在乎的样子,老支书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就算他觉得再不妥,这毕竟也是人家夫妻的感情私事,人家伍聪伍敏两个儿子都没说话呢,他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强行干涉。


    不过,到底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老搭档吃亏,老支书表情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再三确认,并用眼神示意伍永兵不要太老实,夫妻撕破脸之后,可不就是仇人相见泾渭分明么,这种时候退让,那吃亏的就只能是自己。


    但伍永兵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只不断催促老支书这个见证人赶紧在那张分家协议上签字。


    这下老支书没辙了,长叹一口气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在协议上签字画押,伍家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签字了,伍母瞄了那边的伍永兵一眼,略迟疑了一下,也在上面摁了手印。


    协议一式四份,伍聪伍敏还有伍母各自拿了一份,剩下的那份则会拿去大队部存档留底,以便将来出现纠纷的时候进行查阅求证。


    除此之外,对三家的宅基地重新进行划分,房屋的所有权也要作更改,这些都是要大队部登记造册的,一点不能马虎。


    但这个事儿就轮不到伍永兵来管了,只能老支书去处理,他虽然是大队长,但他家分家,他这个大队长也得避嫌。


    反正老支书这边把签好的协议一拿走,伍永兵就不乐意在家里呆了,他只收拾了他自己的衣裳,胡乱打包之后,拎着东西就往外走。


    等叶青这边听到伍家分家的消息的时候,伍永兵都已经在晒谷场仓库那边住下了。


    而且伍永兵当天就专门去派出所将伍家的户籍都改了,两个儿子都分户出去,成了独立的户主。


    与此同时他还对派出所提出了申请,要求和伍月英彻底断绝父女关系,希望派出所方面能为他进行公证,并出示盖章证明告示,张贴在派出所以及靠山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伍月英这个女儿已经划清界限。


    派出所那边还从没有办理过这个业务,农村父子之间产生矛盾甚至反目成仇的其实不在少数,平日里吵吵闹闹扬言要断绝关系的也不是没有,但真正闹到明面上,直接要求派出所公证,甚至还张贴告示的,却是从来没有。


    但伍月英盗用亲爹公章谋取私利这事儿,在青山镇派出所也算是大新闻了,这阵子因为这个奇葩女,派出所都多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受害人上派出所来断亲,这些民警都对伍永兵的遭遇深表同情,劝他深思熟虑或者阻挠他这么做的还真没有。


    设身处地想一想,大家都很能理解他的这个做法,毕竟谁家要是养了这么个糟心的姑娘,怕是也很难有涵养能忍着不翻脸。


    派出所所长也不敢擅自做主,于是给县里去了个电话汇报了具体情况,得到上面的反馈后,才爽快同意了伍永兵的申请。


    于是,等叶青去到晒谷场那边找到伍永兵的时候,晒谷场仓库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都在盯着墙上张贴的那张断绝父女关系的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叶青是真没想到,伍永兵受了这次的这个教训后,竟然真的狠下心肠来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保住靠山屯的未来,他将拖后腿的老婆女儿都给舍弃掉,生生将自己整成了孤家寡人!


    原先伍永兵对伍月英一次次原谅忍让,叶青心下还暗暗吐槽过,觉得伍永兵优柔寡断,迟早会被自己的心软给害了。


    可现在伍永兵真狠下心来剜掉了这块烂肉,人到中年有家归不得,只能住在这个冰冷空旷的仓库里,每天操持完屯子里的事务回来面对的就是冷锅冷灶,光是看着这凄凉的画面,叶青就忍不住替伍永兵感到心酸难过。


    但好在,叶青很快就发现,她对伍永兵的担心是多余的。


    伍母还想要用分家单过这一招来让伍永兵丢脸屈服,但谁也没料到,伍永兵这边才搬到仓库,马上就有人主动来陪伍永兵吃饭喝酒下棋唠嗑,而且这些人都是自己端着好酒好菜上门来的。


    这还不算,在知道伍永兵这边啥都没有后,隔天就有人送来了衣柜书桌锅碗瓢盆,甚至还趁着伍永兵外出的时间,悄默默地给伍永兵盘了一个炕。


    伍家分家这个事儿,屯子里确实有很多人议论,但嘲笑伍永兵的却一个都没有。


    毕竟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要不是因为伍月英干的那出糟心事儿,伍家不会闹到这般鸡飞狗跳家宅不宁的地步。


    如今伍永兵被伍母逼得只能上仓库来蛰居,为了屯子里的集体利益,毅然决然和伍月英断绝关系的举动后,大家伙儿对伍永兵只有满心的愧疚和敬佩,又怎么会去笑话一个赤诚真心为屯子着想的好干部?


    所以很快,伍母就发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提出来的分家单过,并没能让她日子过得多痛快,两个儿子儿媳对她态度冷淡,几个孙子孙女儿都不要她帮着带了,她一个人守着冷冷清清的正屋,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了;


    而且在知道她为了伍月英而祸害村里,甚至还逼迫伍大队长让步后,屯子里的人都对她有了意见,以前时不时跑到家里来找她闲唠嗑的那些大妈大婶,如今一个也不来了。


    有时候那些人在村子里的大树下晒太阳闲聊,只要她凑上去,那些人的谈笑声立马就戛然而止,一个个找借口走开了。


    她俨然被排斥在了圈子之外,再不受屯子里的人待见,她虽然得到了房子和财务,但在这个村子里却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反观伍永兵,地位却是来了个惊天大逆转,不仅没人觉得他被妻子赶出去窝囊丢脸,反而还得到了整个屯子里所有人的支持爱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到他都会热情打招呼。


    以前伍永兵家庭美满日子红火,俨然活成了靠山屯的人生赢家,那会儿屯子里人人艳羡,但对他不满的人不少,所以在他这个大队长开展工作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挑刺不满的人,经常弄得他焦头烂额烦躁火大。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许是屯子里的人发现,除了大队长这个身份外,他伍永兵也没什么特别的,老婆孩子背刺他,还被赶出家门一无所有,这样的日子,甚至过得比他们这些人还惨。


    面对伍永兵这个失败者,这些人心中的不平衡瞬间消散了,所以以前背后对伍永兵有过不满的那些人,如今都尽数倒戈,皆成了他的铁杆拥护者。


    没人当刺头找不痛快了,大家团结一致,整个靠山屯自然就拧成了一股绳,这种变化是肉眼就能看得到的。


    伍永兵也很快就发现大队长的工作开展比以前顺利了很多,每天没那么多烦心事儿,还能早早下工回家跟一些老伙计们凑一块儿下棋吃酒吹牛皮,日子过得轻松舒坦赛神仙,那他还能感受到个屁的孤单寂寥啊,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早忘到爪哇国去了!


    第128章


    二月二, 龙抬头,刮春风。


    叶青在邹阿婆的叮嘱下,把猪头肉从装肉的大缸底翻了出来。


    猪头古时候在二月二这天是祭祀用的, 又称之为龙头, 所以吃猪头肉寓意着好兆头。


    所以过年前部队农场杀猪,赵玉良送的那几块猪头肉, 叶青就一直没让动,到了二月二这天才让吃。


    猪头肉配腌渍的酸黄瓜辣白菜, 卤猪头肉切片蘸蒜泥,还有猪头肉炖白菜粉条,可以说是相当丰盛。


    当然,在这一天肯定还必少不了的一道美食, 就是春饼了,吃春饼也叫吃龙鳞,都是以往靠山屯这边的老习惯。


    若是在南方, 这个时节外头已经可以采到新鲜嫩绿的野菜了, 但在东北这边肯定是没有的, 这边天气还在零下呢, 外头雪都没化, 想要吃春菜肯定还没到时候。


    好在年前叶青就在后面大棚里面弄了几个木箱子,装模作样地种了几箱大棚菜, 什么生菜豆角黄瓜辣椒之类的,倒是也不愁没有新鲜蔬菜吃。


    有异能在手,她就算是胡乱种菜, 也不愁那玩意儿活不了。


    还别说, 当初她刚要这么干的时候,家里人觉得新奇, 屯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都是为了来参观学习她这个大棚菜的种植技术。


    但每一个人看完之后都不得要领,回去照着这么做的,也没一个成功的。


    倒是也没人觉得奇怪,只当叶青人聪明能干,不但在医术上技术了得,连种菜这方面都天赋异禀。


    总之,这么如同小孩儿过家家一般的方式下来,她那几箱菜确实是长得不错,常不常地家里的餐桌上就会添一道蔬菜,这一整个冬天给她续命了俩三个月了,依然很□□。


    吃春菜是暂时没戏了,但马上等来的,就是叶青的忙碌季,她也顾不上去惦记那点口腹之欲了。


    龙抬头之后,部队农场那边的养猪场就算是正式扩建完成了。


    部队农场纪律严明,援建战士和志愿者也都吃得苦,所以自从叶青和赵玉良商量好了来年的科学养殖计划后,他就立马带着人着手对养猪场进行扩建。


    赵玉良也是个狠人,他觉得养猪这一项非常有前途,既然要扩建,不妨大胆一点,真要是科学养殖能成,这个偌大的部队农场,养个上万头生猪的规模根本不算啥,再翻几倍都不是问题,所以他打算未雨绸缪,直接将养猪场一次性扩建到位,省得以后地方小了再缝缝补补麻烦。


    于是,几个月的时间下来,整个部队养猪场彻底变了样,面积足足扩大了整整十倍,而且每个猪栏都按照叶青之前所说的要求整整齐齐排列成了数排,有大量的窗户通风,有灯光照明,排水以及粪便的清理都考虑得很是方便到位。


    总之,这么大一个工程量,这么快就建完了,叶青是着实对赵玉良的行动力表示佩服。


    扩建完养猪场,赵玉良就催促着供应站那边尽快把他们农场的任务猪猪仔送过来。


    然后,二月二没两天,供应站那边果然就把第一批生猪仔运到农场了。


    往年供应站给农场供应的生猪幼崽数量是固定的,基本上都是上半年五千下半年五千,送来的猪仔年龄段一般在月余,体重二十斤左右,第一批生猪,养到七八月就要出栏,第二批则在过年前,供应站方面对任务猪的要求是得达到150斤才算合格。


    一年下来,出栏的生猪合格率,要达到九成才算是完成任务,如果达不到规定的合格率,上面会对农场责任人进行处罚。


    去年底,因为部队农场这边养的生猪全部合格,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所以赵玉良就提前跟供应站打了招呼,要求今年优先给部队农场这边供应小猪仔,并且数量上他也要求多多益善。


    县里面也知道叶青如今跟部队农场合作在搞科学养殖计划,所以县里的几个相关单位都没有从中阻挠,很爽快地就审批通过了赵玉良的这个请求。


    于是,今年一到发放生猪仔的时间,供应站那边就率先来了部队农场,而且第一批就送了八千头,还表示如果调配顺利的话,再过俩月还会再送来一批。


    赵玉良对此表示满意,在猪仔送来的当天,就让小朱司机跑到靠山屯去请叶青这个外援了。


    这么多生猪仔,是不是都健康,该怎么分栏,要如何规范养殖,都得叶青下指示才行。


    叶青果断带着几个徒弟飞奔去了部队农场,先把她那边事先做好的计划表拿出来,有条不紊地把各项工作安排下去,让赵玉良那边尽快调配人手到岗,然后才紧锣密鼓地将新来的这批猪仔都逐一进行筛检,必须确认猪仔身体健康后才允许送进各个猪圈。


    老话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意思是说家里有再多的钱,但饲养的家禽家畜都不能计算进个人资产,因为养殖的风险是不可控的,自然灾害、疫病还有价格的涨幅,都可能让养殖户一夜间倾家荡产。


    眼下当然不存在私人养殖业一说,这些生猪都是集体的,属于国家财产。


    但道理仍然是那么个道理,养家禽家畜,一刻也不能疏忽大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问题,很可能就会让一整个养殖场全军覆没,所有的辛苦都打了水漂。


    所以对于供应站送来的生猪仔,叶青的要求极其严格,必须对各项指标进行仔细筛选,将有可能携带病症的生猪都先拦截在外,单独隔离出来观察和治疗一段时间,确保生猪痊愈之后,才能送进大养殖场混养。


    八千头生猪的筛查工作量可不是个小数目,但好在部队农场这边人多,叶青把所有的筛查工作都拆分开来,然后安排了四个小组分工合作,每个小组用了二十个人,稍微培训一下就能快速上岗。


    一回生二回熟,这些人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在叶青演示过几次后,也都能跟着上手了,随着经手的生猪仔越来越多,就越是能放开手脚,筛选的速度也在不断提升。


    叶青则带着几个小徒弟,从筛选过的那批生猪仔里面随机二次抽查,发现没什么失误就基本放心了。


    这批人训练出来后可不是用完这一次就算,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后,以后供应站再送来生猪仔,就不用叶青再心急火燎地赶到农场来支援了,反正都是熟练工了,就继续用这批人按她给的章程办事就行了。


    八千头生猪仔,最终筛出来二十多只疑似病体幼崽,还有几只存在一定的残缺,叶青将这批猪仔留在了以前那个旧猪圈里面暂时养着,又给这些幼崽逐一做了检查,确认病因并贴上编号,能治疗且没有传染性的就留下,不能治疗的,就只能人道主义处理了。


    剩下的那七千九百多头生猪仔,进入养殖场后,也在第一时间进行消毒清理,确保这批生猪仔对新猪圈适应良好后,才开始喂食。


    再之后,就是给养猪场各个岗位的负责人进行培训,叶青花了三天上课,确保把科学养殖的相关要求都传达到位后,才让这些人各司其职,陆续上岗。


    这时候,距离叶青给农场的母猪进行人工授米青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了。


    叶青也有些好奇和期待,想知道她第一次采用注射的方式给母猪配种,到底效果如何。


    这期间,赵玉良专门安排了人在猪圈看守照料母猪,并且每天都会对母猪的情况进行详细地记录。


    八十头母猪,出现返情的仅有三头,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吃了睡睡了吃,除了部分个体出现食欲减退的情况外,并没有任何其他异常。


    赵玉良也一直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刀,这阵子他焦虑得吃不好睡不着,经常大半夜地会跑到猪圈这边来盯着,恨不得从这些母猪的肚子上盯出一朵花来。


    这会儿得知可以初步探出母猪是否怀孕了,赵玉良第一个就往母猪圈那边冲。


    “判断母猪怀孕的方法有很多,看特征变化,牙龈和眼角膜是否变色,乳腺是否开始膨胀,是不是背腰塌陷、毛色发亮,以及有没有出现食欲不振、性情温顺等情况,这些是孕初期就能看得出来的,比如这头……”


    “到了两个月以后,则还可以观察到腹部膨胀,采食速度,体重骤增以及胎动这些明显特征。”


    叶青手里拿了一瓶红墨水,在母猪猪圈里慢悠悠地打转,边给四个徒弟讲解,边顺手就朝着一头母猪的腹部探去。


    摸一摸肚皮捏一捏乳腺,再看看那头母猪的眼睛牙齿,然后笑眯眯地拍了拍那头母猪的屁股,抓起毛笔在墨汁里一蘸,转头就在那头查探过的母猪后背上大大地画了个鲜亮的红圆圈,满意地吹了个口哨,回过头来冲着赵玉良示意:


    “赵团,开门红哦,这头有了!”


    赵玉良就在猪圈外头站着呢,一听这话立刻就激动地拍打着围栏,连连大喊:


    “好,真是太好了!”


    才二十多天的时间,最多只能观察到母猪的孕初期反应,但到底怀了多少崽子,却是无法通过肉眼观察以及触摸判断出来。


    但叶青有异能在,一探这母猪的腹部,就探出了这母猪子宫内到底附着了多少粒小豆芽。


    她眉毛挑了挑,眼中露出了一丝满意又并不意外的笑,默默将这个数字记在了一旁她事先准备好的本子上,却没对外透露半分。


    记录好了,她就又继续挑选下一头母猪进行检测。


    “哦豁,今天运气不错哦,这头乳腺变粗,牙龈带灰,也揣崽了,不过得注意一下饮食,营养得及时跟上了,它最近食欲不太行,吃得有点少。”


    叶青嘴上嘀咕着,手上的毛笔有如行云流水般,又在这头母猪背上也标记了一个圈。


    赵玉良赶紧示意一旁那个负责人记下叶青的话,晚上就给这些母猪加餐,一定要把营养尽快补上来。


    再然后,一头一头接一头,赵玉良一开始还激动万分,拍打着围栏的手掌都快要拍烂了,但越往后他就越平静,到最后更是趋近于麻木了。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叶青在一头头母猪背上打着圈,到后面偌大的猪圈里面,放眼望去竟密密麻麻都是红圆圈,八十头母猪,除了那三头出现了返情的,剩下的竟然无一例外都怀上了!


    这中靶概率,简直高得离谱了!赵玉良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别不是叶青在拿他开涮,故意逗他玩的吧?


    看出赵玉良眼中的狐疑,叶青把手里的墨汁和毛笔一扔,耸了耸肩对着赵玉良笑道:


    “知道您不信,不过真的就假不了,再过个把月就能有胎动了,有没有揣崽,到时候一摸就能摸出来。”


    赵玉良想想也觉得这话没毛病,而且叶青这丫头在正经事上可从不开玩笑,弄虚作假就更是不可能了,这让赵玉良心里的狐疑放下了一大半。


    虽然不确定这批母猪到底能产下多少崽子,但八十头母猪里面竟然有七十七头顺利揣崽,这绝对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了。


    之前赵玉良还怀疑叶青这个人工授米青方法纯粹是在过家家闹着玩,现在初步结果却让他意识到他看走眼了,就冲这个中靶概率,哪怕这些母猪一胎只能产下三五只猪仔,这个方法都是研究有价值的,如果能在产仔数量上再进一步改善精进,这个方式就值得在全国范围内学习和推广!


    这时候,赵玉良可还不知道,叶青那个小本本上记录的那一串密密麻麻的数字代表着什么,如果他知道的话,怕是得当场尖叫发疯。


    第129章


    孟嘉性子最内敛, 但也是观察力最强的一个,她早就注意到了叶青在那个小本子上记着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她没问, 但在叶青给整个母猪群摸完孕肚跳出猪圈后, 她伸长了脖子偷瞄了叶青手里那个小本子几眼。


    看到那上面一长串的阿拉伯数字后,不由得愣住了。


    “19, 21,18, 23……”


    孟嘉照着那串数字念了几个,脑子里隐隐有某个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在一行人离开部队农场回到靠山屯后,孟嘉忍了又忍, 到底是没能忍住。


    “师父,你那会儿在母猪圈里记的那些数字,是记的什么啊?”


    其他几个人都齐刷刷地朝着孟嘉这边看了过来。


    数字, 什么数字?顾卫南一脸懵, 显然压根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郑欣和王春花倒是看见了, 但平时师父去部队农场里视察工作的时候, 都会时不时地写一些日志心得, 记录一些相关数据等等,所以两人看见了也没多想。


    叶青笑眯眯看了孟嘉一眼, 反问道:“你不是看见了吗?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孟嘉不敢说。


    叶青没有直接回答,见其他几个人瞪大眼睛都露出好奇宝宝表情后,她却也没藏着掖着, 大大方方地将她那个小本子从挎包里掏了出来。


    其他三人看到那串数字后, 眼中都闪过惊讶纳闷好奇困惑,也许还有一丝隐隐的猜测, 却没有直接开口说出来。


    只顾卫南,这姑娘向来大大咧咧,是个没啥心机的傻大胆,看完之后立马就咋呼道:


    “七十七个数,这该不会,是记录的那些母猪的揣崽数吧?”


    但一开口说完后,顾卫南就马上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就是在农村长大的,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靠山屯养猪这么多年,几时见过一头母猪一次产仔二十多只的?别说超过二十只了,就是能有个十只八只的,顺顺利利分娩出来还不夭折,那就已经是相当喜人的结果了。


    可现在看看她家师父这小本上记的是啥。


    全是二十上下的数字,没一个低于15的,高的甚至达到了离谱的25,这七十七个数字平均算下来,估计都快超过二十了。


    这要真是母猪肚子怀的崽子的数量,那绝对是天方夜谭。


    顾卫南边否认边观察叶青的表情,想要从叶青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叶青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


    “为什么不可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年红旗公社有个生产大队的母猪,就曾一胎产下了18只崽,这事儿当时在红旗公社轰动一时,不过因为接生和照顾不当,那一窝猪仔,最后只成活了七只,但这至少说明,母猪一胎怀十七八只猪崽,并不算是轶事奇闻,而是完全有可能的不是吗?”


    顾卫南哑然,被叶青举的这个例子给反驳得无话可说。


    可是,一胎产18只崽这只是个例啊,谁家养的母猪,能次次产这么多啊?叶青记录的那些数字如果真是揣崽的数量的话,那就说明,青山农场的这批母猪,个个都揣崽十几二十只,这么骇人听闻的数字,谁敢想?谁又敢信?


    顾卫南杵在原地,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师父,不会真是我刚刚猜的那样吧?”


    叶青笑着把小本子给收了回去,也没给出一个笃定的答案,只神秘兮兮地道:


    “一切皆有可能。”


    别说顾卫南不敢置信了,剩下那仨徒弟也有一个算一个,都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要是真的,那光是部队农场那八十头母猪,就能产近一千六百只猪崽。


    而母猪如果养护得当,在生产完一个星期后就又能再次发情进入下一次配种,一年产两到三胎不是什么大问题。


    按照这个产仔率计算,青山农场再养个一两百头母猪,光是产的猪仔数目就能实现自给自足了,完全不需要靠供应站那边提供猪仔!


    这个数据可太疯狂了,如果这个模式能复刻,意味着用不了几年,家家户户的餐桌上每顿都可以见到肉了!


    在眼下这个物质匮乏,超半数人吃不饱穿不暖,连生存都异常艰难的时期,能让全国人民吃肉不愁,这得是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啊。


    这事儿要是真能实现,别说是震撼整个东三省了,怕是全国都得跟着引发大地震!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四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不由得涨得通红,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叶青没有开口解释,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记录的数据没有掺杂任何水分。


    诚然这批用人工授米青的母猪之所以能达到这么高的怀孕成功率,有她的异能辅助的原因。


    但这次实验毕竟是她的第一次尝试,存在技术上的生疏和不成熟,各种工具也相比后世要落后,无菌环境也无法达到要求,如果这些外在客观条件能够提高的话,完全可以同她用异能辅助这一条优势相互抵消。


    也就是说,在授米青技术、使用的工具以及环境都能提升到最佳水准的前提下,哪怕不是她来操作,换成任何一个普通的技术人员,也能复刻她的这个数据。


    这就意味着,在未来将这个技术进行全国推广,并不是飘在云端的幻想,而是真的能落到实处,这恰巧就是叶青搞出科学养殖计划的初衷。


    她就是要掀翻墨守成规的传统养殖方式,让整个养殖业来一场巨大的创新改革,只有这样,全国的民众才能实现吃肉自由。


    有肉吃,就是民生经济发展的基础,就是巨龙快速觉醒腾飞的重中之重!


    叶青坚信,只要把科学养殖计划推行出去,距离全国人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一天就不远了!


    给部队农场那边的母猪做完孕检后没多久,靠山屯这边的母猪也相继出现了怀孕特征,在叶青只负责针灸,剩下的手法都由四个女徒弟完成的情况下,这四头母猪也全部中奖了。


    这事儿一下就在红旗公社甚至整个青山镇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当初叶青带着四个徒弟在鸭子河公开给母猪人工授米青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在场内围观的,当时看完了整个全程的那些看客,可都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没几个人相信叶青那个方法能成功。


    哪里知道这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月,这些持怀疑态度的人就惨遭打脸。


    赖国昌的反应最为迅速,立刻就去找了叶青商议,想要请她带出来的几个女徒弟给红旗公社的其他几个生产大队进行培训,学习这套新的母猪配种方法。


    赖国昌也知道叶青在靠山屯和隔壁农场忙得飞起,根本抽不出功夫来给其他人搞培训,所以他就降低了要求,让叶青派出一个徒弟来就成。


    叶青听到赖国昌的请求的时候都惊呆了。


    她可以理解赖国昌对技术推广的迫切,也对赖国昌这个改革先驱的思想觉悟以及敏锐能力深表佩服。


    但让她那几个半吊子徒弟去当老师,这想法是不是也有点太冒进了?


    就算她那几个徒弟敢接手这个任务,赖国昌难道真放心让生产队的代表来学?他难道就不怕这几个老师技术不过关,会误人子弟吗?


    结果让叶青真的万万没想到,赖国昌一点也不挑,还真就敢让底下的人来学!


    更离谱的是,叶青那四个女徒弟在听说了赖国昌的请求后,竟然也都来了劲儿,一个个勒起袖子就是干,对刚学的技术那是信心满满,还真敢教!


    双方都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倒是显得她这个当师父的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了。


    叶青索性也懒得管了,随她们去,反正技术她已经传授到家了,她们学到了几成,又能给底下的人教明白几成,那都是赖国昌应该操心的事儿,反正这才第一年,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最多也就是浪费点时间走了一段弯路罢了,交点学费积累一下经验和教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四个徒弟组团去几个生产大队当培训师的时候,叶青也忙得飞起,在卫生站坐诊和隔壁养猪场兼顾的情况下,她还要跟着赵玉良时不时地上县里面去开会。


    因为县政办就开办饲料厂一事,各个细节都已经商讨得差不多了,大部分流程也已经走完,唯一没拍板的,就只剩下选址问题了,目前各方争执不下,几个乡镇互不退让,都想这块馅饼能砸到自家头上。


    赵玉良这家伙鸡贼,眼见着青山镇黔驴技穷,已经拿不出什么筹码来了,他直接把叶青给拉上。


    果然,叶青一出马顶一整个师,科学养殖计划是她提出来的,也是她率先搞试点验证成功了的,在这一点上,其他乡镇着实没有啥竞争力。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叶青完全是有备而来,刚在会议上露面,就公开表态,会无偿将生猪饲料配方上交给国家,等饲料厂建成后,这个配方可以随便使用,并且如果饲料厂有需要的话,她还能给饲料厂的技术顾问。


    县政办也不傻,叶青在靠山屯卫生站当站长呢,肯定不可能辞职跑到饲料厂去干顾问,所以她说的给饲料厂当技术顾问肯定是兼职,能十天半个月去饲料厂点个卯就算不错了。


    但就算只是这样,县政办也会充分考虑和利用这一点便利。


    毕竟这第一家饲料厂的投建十分关键,这个行业如今又是市场的空白区,根本没有相关单位可以提供参考,所以叶青作为唯一一个懂配方技术的,就成了饲料厂的重要人才,饲料厂投建后,管理层领导班子谁上都无所谓,但唯独只有叶青这个人不可替代,哪怕她只愿意在饲料厂任个兼职岗位,饲料厂都得把她当祖宗给供起来。


    所以这边叶青一表态,青山镇的劣势地位瞬间就逆转了,最终全票通过了饲料厂的选址。


    等到伍永兵这边率领屯民们将鸭子河边的养猪场扩建完成的时候,县里面的正式文件就下来了。


    饲料厂正式落地青山镇,并且选址就选在了距离靠山屯不远的鸭子河下游,和隔壁部队农场更是只隔了不到两公里。


    文件下达的当天,整个靠山屯就沸腾了。


    因为叶青在之前同赵玉良在县政办开会的时候,几次据理力争,为靠山屯争取到了一项特殊福利。


    那就是饲料厂在鸭子河建成正式投产后,要给靠山屯这边专门预留出十个工人名额,饲料厂可以对工人的条件加以要求,但人员选拔上,得交给靠山屯生产大队自行决定。


    这也就意味着,几个月后,饲料厂竣工并试运营时,靠山屯就能有十个幸运儿能成为厂子里的正式工,不但户口成了城镇户口,并且每个月吃国家粮还能拿固定工资了!


    这对靠山屯的村民而言,绝对是光耀门楣改换门庭的大事儿!


    所以当叶青把这个消息告知给屯民们后,偌大的屯子就炸开了锅,家家户户都在议论和商讨,都想知道生产队会用什么方式来进行工人选拔,而自家这么多人,又应该让谁去当这个工人比较合适。


    这段时间靠山屯一团和气,整个屯子的士气空前高涨,但这十个工厂名额,一下子就打破了这个平衡,还没开始选拔呢,就已经有几户人家吵得不可开交了。


    好在叶青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马上就去找伍永兵老支书共同商议,决定将这十个名额一分为三。


    其中有两个名额,要求必须得是初中以上学历,还要进行考试选拔,只挑选成绩最高的两名入选;


    有三个名额,由屯子里的屯民们开大会公开评选,采取不记名投票的方式来推举;


    最后剩下的五个名额,则是交给生产队的干部们,根据近五年各屯民的务农表现,再综合这五年挣的工分总和来评定。


    这样的推选方式,把脑子聪明学历高的,在屯子里品行好为人处世圆滑的,以及勤劳质朴踏实肯干的三种人都囊括进去了,最终挑出来的十个人选,保管屯子里的人都不会有意见,同时这些人安排去饲料厂,也各有各的优势,能在不同的岗位上充分发挥各自的能力价值。


    果然,等到大队部把这个选拔规则公布后,各家就都顾不上争吵了,赶紧先对号入座,看看自己家里都有哪些人符合这个选拔要求再说吧。


    达到学历要求的,赶紧埋头学习恶补基础知识去;觉得自己人缘好的,则挨家挨户串门刷好感拉票去了;至于剩下那些工分挣得多的,平时这些人就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这种时候除了继续埋头干活外,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第130章


    为了争夺仅有的十个工人席位, 靠山屯众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忙得热火朝天。


    顾家都专门来找叶青商议。


    叶青如今对外的身份,既是顾卫南的师父, 还是顾卫东的“对象”, 顾家自然把她当成了自家人,所以在面对这种家庭重要决策的时候, 也想当然地要把叶青给拉进群聊。


    如今顾家最有见识的顾卫东不在,顾振兴夫妻俩自觉他们剩下的这一大家子眼光和头脑都不太够用, 理所当然的,大家就都把叶青视为了主心骨,在面对饲料厂招工这个事儿上,都觉得应该要让这位未来的儿媳妇儿(大嫂)拿主意。


    尤其是这个饲料厂还是叶青参与并主张建造的, 厂子的具体情况,以及未来的发展前途如何,只有叶青最为清楚, 所以她给出的建议, 也肯定是最中肯实用的。


    叶青跟顾卫东的对象关系是假装的, 但她跟顾家建立的友谊情感却是真实的, 这大半年, 顾振兴夫妻俩对她的关心帮助都极为热心诚恳,她和顾家姐弟几个也相处愉快, 你来我往日积月累的过程中,她不知不觉已经把这一大家子当成了亲人。


    所以现在顾家需要她给建议做决策的时候,叶青也没有冷漠地置身事外, 而是根据顾家人的实际情况出谋划策。


    “饲料厂的前景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更长远的我保证不了,但厂子建成之后脚踏实地地做好产品, 领导班子不闹幺蛾子,那这个厂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内,我敢保证它肯定倒不了,并且还会越来越红火!”


    “但我觉得,叔叔婶婶你们也不要太在意这个事儿,之前我跟你们说的建药厂制做您那个百花膏的事儿是认真的,这事儿可能需要从长计议,但最迟也就是三五年之内,肯定能有结果。”


    “等到咱们的药厂建起来了,咱家这些人都能安排到合适的岗位,工作的事儿肯定不用愁。”


    “我的建议呢,就是先不用为几个小辈考虑,叔您自己去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进到厂子里去,不管是进车间当个原材料加工工人,还是进仓库当仓管,以您现在的这个年纪还有身体素质,肯定都是能胜任的。”


    “在饲料厂先干几年,能挣上几年工资也是不错的,您现在才四十出头,干个十年八年的肯定没问题。”


    “至于卫西姐大志哥夫妻俩,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趁着咱们的药厂还没申建,你们抓紧这几年的时间去学习充电,看看你们对什么工作感兴趣,就专门去学习哪方面的知识。”


    “将来厂子一旦落成,用人肯定告急,到时候你们俩就不用再进行职工培训了,直接就能顶上重要岗位。”


    叶青这话,倒是让顾家人齐齐愣住了。


    大概这一家子人,对叶青之前提的那个未来药厂从来没有过任何设想,只当把药方子交出来就算完事儿了,所以现在叶青一提起这个概念,这一家老小都是一脸懵逼,眼神清澈又愚蠢,没有半点野心和算计。


    叶青心下无奈,只能再次苦口婆心道:


    “用咱家自己的配方建起来的厂子,你们总不希望全是外人在管,自己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最后辛辛苦苦却是在给别人做嫁衣吧?到时候人家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把你们祖传的药方子给算计走,那你们就啥也捞不着了,明白吗?”


    “卫西姐之前说过想学会计,大志哥他喜欢机械维修,这两个就是很好的就业方向,以后药厂都得用得上。”


    “所以等孩子出生之后,你们夫妻俩就可以着手准备进修的事儿了,看看是去拜师还是留在家里自学,总能找出办法来。”


    “任何时候,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不然为什么顾卫东放着原部队好好的正营长不当,非要申请去蓟城那边进修两年?因为他如果不这么做,哪怕他现在转正了,有知识学历这块短板在,他在部队根本走不远。”


    “顾卫东尚且有这方面的觉悟,你们就更不能年纪轻轻就此松懈,再辛苦也一定要抓紧时间去学!”


    顾卫西摸着已经跟个西瓜差不多大的肚子,看了一旁憨笑的丈夫杨大志一眼,夫妻俩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叶青这才继续道:


    “顾卫南现在在跟我学习,到时候药厂的技术顾问,她肯定没问题,所以她这边倒是不用过多操心了。”


    “顾卫北人不在这儿,但这小子我这几个月找他闲聊过,也悄悄观察了他很多次。”


    “我觉得他很聪明,擅长察言观色,而且在数字这方面也相当敏锐,等他明年高中毕业,看看能不能靠招工考进县里的单位做干事,实在不行就让顾卫东帮忙找找关系,把他塞进随便哪个厂子里去给领导当秘书,或者上办公室打杂去。”


    “小同志现在还有些年轻气盛棱角分明,需要先沉下来好好打磨上几年,在单位厂子里见多了各种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受到社会各方面毒打,他才能成长,等他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各种大场面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了,正好回来管理药厂。”


    叶青对顾家几个兄弟姐妹都进行过摸底,根据几个人的性格还有喜好偏差,为他们都量身定制了一套未来的职业规划。


    除了顾卫东顾卫北,顾家剩下这几个都不是多有主见的,叶青的这番提议,几个人听得似懂非懂,但他们都对叶青无比信服,知道叶青见识多,给的这个建议肯定都是在为他们好,所以叶青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都乖乖听着,并准备按照叶青的指示认真执行,绝不会有任何异议。


    饲料厂选址结束后,伴随着的,还有招工建厂,趁着还没开春,地里还没完全化冻,县里面就迫不及待地安排开工了,青山镇底下的十几个公社,也都陆续收到了通知,要求每个公社选派社员去支援工厂建设,去的人不光包三餐,还能拿到一定的钱票补贴。


    这时候农村家家户户可都不富裕,农闲时节,除了开河工垦荒地的那一拨人之外,剩下的人都还在家里歇着呢,一听说有补贴,各个生产大队报名的人争先恐后相当踊跃,都想抢到这个难得的赚钱机会。


    靠山屯这边也去了不少人,最后被选上的就有好几个。


    按照这个比例,十几个公社算下来,怕是得有大几百人,这么多人参与饲料厂的厂房建设,哪怕这个时候天气再寒冷,工程进度也能进展迅速,估计要不了三两月就能完成竣工了。


    可见县里面对饲料量产这个事儿有多重视,为了让底下的生产大队在今年用上猪饲料之后,全县所有的生猪都能达到标准体重合格出栏,县里面在争分抢秒地赶时间,哪怕多请点人多支出一部分工钱都在所不惜。


    可能是叶青做的职业规划,让顾家人的眼界提高了,这回饲料厂建设招工,顾振兴和杨大志这两个青壮年劳动力都没去凑这个热闹。


    饲料厂投建的事儿,叶青就没瞎掺和了,她每天忙着呢,既要确保卫生站这边每天几个小时的坐诊时间,还要兼顾部队那边。


    部队农场的工作十分繁琐,才筛出来的那批带病的生猪仔需要她及时治疗,还有三头漏掉的母猪得再补一次配种,另外刚入栏的生猪仔得做好防疫工作,防止出现猪瘟传染现象,还有那七十多头怀孕的母猪得隔段时间就做一次例行产检,避免母猪妊娠期生病不适导致流产死胎的情况。


    除了养猪场,部队去年由叶青接生过的那批母牛,也到了繁殖季,陆陆续续又开始发情了,小牛犊刚刚断奶,母牛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揣崽了。


    相比起生猪,赵玉良更看重农场的牛犊数量,毕竟这些牲口养几年之后就能派去地里干活了,一头牛能抵好几个壮年劳动力,拉犁运货都不在话下,农忙时节这些家伙能派上大用场,为援建战士们减轻一大半的劳动负担。


    所以叶青就只能跟个陀螺一样连轴转,赵玉良那边看她确实辛苦,为了节省她在路上赶路的时间,干脆专门给她调配了一辆军车,派了个小战士成天候跟着。


    于是每天一大清早那个战士就会开着车到屯子里来等,把叶青几个接到农场忙几个小时,再送叶青回屯子里来坐诊,等叶青把那八十个病号看完了,下午四点以后小战士再来一次,接叶青去农场再忙到晚上七八点。


    这样脚不沾地地忙活了得有快两个星期,才总算是把农场那边堆积的工作全部处理完。


    高强度的工作任务日复一日下来,就连叶青这样身体素质强悍还有异能傍身的人都有些吃不消了,跟在叶青后面跑的几个小徒弟自然更是咬紧了牙关。


    但姑娘们不敢也不能叫苦叫累。


    毕竟谁都清楚,能跟在叶青手底下学习,这样的机会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得到,跟靠山屯的其他人相比,她们已经是真正的幸运儿。


    叶青带徒弟要求严格,但她从不藏私,而且极其负责,教的基础理论全都是压箱底的干货,是叶青自己这么多年总结积累出来的经验,各种实践课程也绝对不完虚的,演示过的技巧,就一定会让她们上手,直到她们几个完全掌握为止。


    一个如此认真负责,恨不得把自己所掌握的所有知识技能都灌输给徒弟的好老师,绝对是所有想要学到真本事的学徒们梦寐以求的。


    如果她们不能吃苦,随时都会被其他虎视眈眈觊觎这个位置的人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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