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又大赚一笔
前面叶青是用麦芽糖熬的糖汁儿, 但顾卫东兜里拢共就揣了十来颗,都让她给掏空了,这会儿她上哪儿再变出麦芽糖来啊?
可这几只黑熊蹲守在这儿, 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手里的糖汁来的。
她要是拿不出来, 这几只黑熊可不会有耐心听她讲道理,绝对会亮起自己的黑爪子, 问木屋里这几个人听不听得懂这个道理。
这边叶青急得都快要冒汗了,顾卫南顾卫北俩姐弟还在盯着那条青蟒好奇打量呢。
毕竟白山青蟒可是东北人刻在骨子里敬畏的柳仙, 地位仅次于黄鼠狼跟刺猬,甚至很多人认为柳仙的法力比狐仙的还要大,总之对蛇是极为尊重和崇拜的。
顾家姐弟对蛇也是挺惶恐畏惧的,以往在山里面, 他们俩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但只要看到蛇,就会吓得哇哇叫, 腿软得路都不敢走。
但这会儿看到这么大一条白山青蟒, 就这么毫无尊严地被黑狗熊踩在脚下, 时不时地就给上一嘴巴子, 可以说相当不给面子, 这个场景,瞬间就让俩姐弟滤镜碎了一地, 再也对青蟒敬畏不起来了。
姐弟俩开始在旁边议论,要是今天这条白山青蟒,跟昨天那只用赤灵芝来交换红薯的狐狸打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谁更厉害, 甚至为了这事儿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又打起来了。
叶青简直被这对姐弟俩给气死,就差没把这俩不着调的小崽子都给狠狠暴揍一顿。
见叶青表情凝重纠结, 顾卫东立马反应过来了:
“那把糖你都给用了?”
叶青抬头瞪他:“那不然你以为呢?就那么一把糖,能熬出那么多汁已经算不错了,要不是为了把那俩熊崽子给骗走,我能想出这样的损招儿?”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这一家四口都赖上她了!
见叶青紧张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再对比外头那几只坐得如同幼稚园小朋友一般乖巧的毛熊,这场面实在是抓马得很,顾卫东很难忍住不笑。
一看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叶青立马疯狂翻白眼:
“你还笑,赶紧想想办法吧,不然咱们今天怕是别想出这个门儿了,万一俩熊家长以为咱们只给土狼吃糖,不给它们两口子吃,愤怒发狂起来,说不准得把咱们几个给撕了!”
顾卫东这会儿也在疯狂想着应对办法呢,想到之前叶青曾说过用甜菜根压榨出汁水就能熬出红糖,他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试探着问道:
“你上次说的那个熬糖的办法,能用山里头的野果子榨出水果汁来代替吗?”
这话瞬间点醒了叶青。
对啊,没有麦芽糖,可以用果糖代替啊!
这山里面别的可能没有,但是各种野果子多了去了,采回来之后给碾压出果汁,就能熬成粘稠的果糖,什么山梨膏蓝莓酱蔓越莓酱,都是顶顶甜的美味,保管吃上一口就能让这几只黑熊陶醉得找不着北,绝对会忘记了蜂蜜的味道!
叶青的眼睛立马变得锃亮,看顾卫东简直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
“神来之笔啊大哥,你这脑子怎么就这么好使呢?我可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这话让顾卫东身形微顿,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小麦色的面颊隐隐发烫,但他的眼睛却不自觉地弯起,瞳仁里的欢喜根本藏不住。
叶青没注意到顾卫东的表情变化,她忙着应付那堵门的一家四口呢,试探着伸出脚,指挥那四只毛熊先挪挪窝把路给让出来。
几只毛熊已经见过狼群对叶青俯首称臣的场面了,知道叶青才是这群两脚兽里面唯一那个能给它们提供甜食的人选,所以叶青这会儿对它们颐指气使指手画脚,这一家子也不恼,反而老老实实按照吩咐来到了叶青给它们重新划好的地盘。
不过,没吃到甜汁呢,几只熊不可能甘心就这么离开,于是一家四口继续默默在木屋不远处蹲守。
叶青见状只得赶紧打发顾卫南顾卫北去山里采野果子,甭管是什么品种,只要是已经成熟的甜的都可以,必须速战速决,用时越短越好。
深山丛林里面的物种比靠山屯后山那一带的物种更为丰富,因为后山还是会有不少老弱妇孺时不时地进山转悠,采摘山珍野果的人多了,自然东西就少了。
但叶青他们所处的这片深山,平日里鲜少有人会进来,各种奇奇怪怪的野果子多得数都数不清,关键是正好又是秋冬时节,这些果子都成熟了,随便捏一颗果子都能满嘴爆浆,唇齿间都是清甜的果香味儿。
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功夫,顾卫南顾卫北姐弟俩就从山里面扒拉了满满一篮子的野果子回来了。
五颜六色的野果子看起来就很好吃,有的叶青甚至都叫不上名字,但并不妨碍她把这一篮子野果子尽数取出来捣碎,用纱布过滤出果汁后,再将果汁倒进锅里用小火慢慢熬。
熬了一个多小时,熬得外头那几头毛熊都快要等得不耐烦了,锅里的果汁才终于熬成了膏状。
粘稠的果酱微微发红,看起来晶莹透亮,光是闻着味儿都觉得十分香甜,把顾卫南姐弟俩都给馋得不自觉狂咽口水。
不过这回可没有破碗能提供了,叶青就让顾卫东把他修葺木屋时卸下来的一块废弃的木板子给拿来用了。
把果酱直接倒在那块木板上,将木板送到四只黑熊跟前。
之前的麦芽糖是叶青用异能催化出来的麦芽和糯米发酵熬制的,所以做出来的麦芽糖自然跟普通的麦芽糖不太一样。
所以这次为了仿制出跟麦芽糖汁差不多的野果酱,叶青也往里面稍稍加了一丢丢的木系异能。
因此叶青才把那果酱拿出来,几头黑熊闻到那股独属于木系异能的特殊香甜味道,立马就巴巴地凑了过来,甚至连刚出锅的果酱烫嘴都顾不上了,伸出舌头就欢快地舔起木板来。
见几头黑熊吃得那么得劲儿,顾卫南忍不住拉了拉叶青的衣袖,小声试探着问道:
“师父,这个果酱看起来真不错,蘸馒头肯定很好吃!能不能,我跟我弟在山里摘一些带下山,然后你教我怎么熬制?我俩想等收假后带到学校去,早上就馒头当早餐!”
本来三人是打算一大早就下山的,被这几只黑熊一耽搁,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反正回去也赶不上午饭,叶青也就不着急了,索性点点头道:
“可以,给你们俩小时,能采到多少我就不管了,回去后我帮你熬一次,你在旁边看着学一遍应该就会了!”
“耶!”姐弟俩对视了一眼后,着急忙慌地抓着篮子背着筐子就往山里面跑,争分抢秒地采摘野山果去了。
叶青心下也有些意动,她对这些野果子也很感兴趣,毕竟那玩意儿可不光只是能做果酱,还能酿果酒果醋,晒干了还能当果脯制果茶,总之能做的东西多了去了。
但她这趟进山主要目的是为了采药,别的事儿她都得暂时先撇到一边,所以这个念头她也就只能在心里面想想。
似乎是看出了叶青的想法,顾卫东悄悄将这事儿记下,也没说话,只在一旁默默关注着叶青应付那几头黑熊。
连续倒了好几次果酱汁,直到将那一整锅果酱都倒到见底了,这几头黑熊依然意犹未尽,一副完全没吃饱的样子。
但锅里确实是倒不出半点糖汁了,叶青甚至还用清水又将锅底涮了好几遍,最后把那些涮锅水都倒给这几只黑熊喝了,然后把锅单拎到这些傻大个跟前,翻转过来晃了晃,示意里面真的啥也没了。
演示了好几次后,这几头黑熊终于明白叶青的意思了。
虽然没吃过瘾,但它们倒也没再继续闹腾,把那几头猎物丢在木屋门口后,两口子带着黑熊幼崽转身就走,扭着圆滚滚的屁|股很快就消失在不远处的密林里。
总算是走了,叶青捏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那边的土狼群也终于不用再炸毛,摆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了,三三两两地退回了各自的安全位置,重新在木屋的周围慵懒地匍匐了下来。
这下轮到叶青和顾卫东头疼了。
又多出来一头梅花鹿和野猪,怎么弄下山都成了问题。
光那头梅花鹿,就不下二百斤,一只就抵得上先前顾卫南顾卫北和土狼群打到的所有猎物的总和了。
更别说还有一头成年野猪,看那体型,少说都得有三四百斤重,顾卫东就算再厉害,一个人也背不动这么重的猎物下山。
叶青凑上去查看了一下那条昏迷的蟒蛇,很快就发现那家伙不过是在装虚弱。
虽然之前被那头公熊几巴掌扇得有些晕乎乎,但其实这条青蟒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还没到奄奄一息小命不保的程度。
不过估计是被扇了几巴掌总结出了经验,这条青蟒在意识到那对黑熊两口子有些狗后,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干脆就在地上直接装死,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寻找机会逃脱黑熊的魔爪。
这会儿黑熊两口子一走,这青蟒在叶青拿棍子随便拨弄了几下后,立马生龙活虎起来,边朝叶青吐着蛇信子边往一旁的灌木丛里钻。
已经入秋了,长白山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蟒蛇应该马上就要入洞穴冬眠,很可能是在林子里最后一次觅食的时候倒霉地碰上了黑心的毛熊两口子,然后就被逮来了。
见这条青蟒还能行动自如,叶青也就不拦着了,在顾卫东略显惋惜的眼神里,任由它快速游弋消失在丛林里。
叶青一回头才看到顾卫东那遗憾的神情,顿时一愣,有些好笑道:
“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吃蛇肉羹?你们东北银不是对狐黄白柳灰特别忌讳的吗?”
顾卫东一脸正义凛然:
“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人民解放军战士的信仰的党和人民,领袖说过人定胜天,这世上鬼神说都是扯淡,人要想改变命运,只能靠自己!”
叶青下意识反问道:
“不信鬼神,那你也不信灵魂跟永生,不信来世和轮回?所以你能解释,咱俩这情况是怎么回事吗?”
顾卫东顿时噎住。
很显然,叶青这个问题,给他将了一军,以他脑子里的那点知识储备,完全无法解释,所以他当场宕机了。
叶青昨天受了母狼的启示后略有顿悟,甚至因祸得福让她那一直停滞不前的异能都意外升到了三/级,所以她大概猜到她为什么会被老天爷送到这个平行时空了。
这会儿看顾卫东表情纠结,她忍不住笑了:
“科学的尽头谁也不知道是啥,有可能是玄学,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个高等文明和更高维度的科学体系,也许咱们自认为自己是高等生物,殊不知在另一个维度的生命眼中,我们人类也许就只是一群虫子。”
“反正咱们既然都已经来了,这条命都是赚的,又何必再畏手畏脚,放开拘束恣意而活就成了,可别再像上辈子那样白活一场!”
顾卫东对这话十分认同,他想起之前在山洞守夜那会儿叶青问他的那个问题。
“之前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利用我重生那二十年的信息差,尽可能将我脑子里的知识储备都给挖掘出来,在军事领域挖发挥出我的潜在价值,帮助国家跟部队在国防上少走一些弯路。”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看看能不能站在时代的风口上挣一笔钱,给那些因伤退伍转业回老家的老兵们谋一条新的出路,至少在他们上了年纪面临下岗潮的时候,我能成为他们的坚强后盾,让他们不至于为了生活和生存陷入绝望。”
顾卫东这番话格局高下立见,重生之前因为改革开放带来的一系列冲击,蛟潭县钢铁厂不得不进行重组改制,所以厂里很多老职工都被迫下岗,顾卫东是淋过这场大暴雨的,知道当时遭受到这股冲击导致失业的退伍转业老兵有很多,所以这一次重新来过,他想要给别人撑起一把伞。
叶青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她想起之前顾卫东仅仅因为她提供的几条信息就能随手绘制出沙漠之、鹰,窥一斑而见全豹,这个男人其实胸有丘壑,从不缺野心和抱负,只是上辈子腿废了后就彻底被打断了脊梁骨,也丧失了奋斗意志,才会浑浑噩噩过了半辈子。
这一世读档重来,这家伙踌躇满志,浑身都充满了冲劲儿,看样子是真打算大干一场了!
叶青笑着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挺好,我之前提过的那首歌《蓟城欢迎你》里面,就有一句歌词是这么唱的,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希望在未来真要是辉煌腾达了,你仍然能不忘初心,铭记你今天说的这番话。”
顾卫东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那就请叶青同志监督吧,将来如果我要是食言了,麻烦你多多提点斧正,若我还不肯兑现承诺,你只管拿你那飞针来扎我,把你帮我治好的这条腿再收回去!”
叶青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诧异:“你来真的?”
顾卫东笑道:“我这人一口唾沫一口钉,能说出口的话就绝不能是空话!若有朝一日我真成了那嗜钱如命的黑心商人,你完全不用手下留情!”
叶青点了点头:“成,那我把这话记着了,真要是有这么一天,我绝对会跟你死磕到底,不毁掉你毕生心血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叶青心里面很清楚,以顾卫东一贯较真的秉性,他恐怕还真成不了黑心商。
不过这人太实诚了,就算将来利用信息差吃上了时代红利,资金也不过只是建梦想大厦的第一步,他需要找到一个真正契合且认同他的理想的团队来从旁协作,还要防止被别有用心的狡猾小人坑骗,总之,要想为那些退伍老兵们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乌托邦,这其中困难重重任重道远,绝非三两个月甚至是三两年就能完成得了的。
这将是一场持久战攻坚战,未来可能他得付出半辈子的精力心血在上面。
但叶青肯定是无条件支持的,甚至如果将来顾卫东需要她的支持的话,在支持老兵再就业这个事儿上她掺上一脚也不是不行。
当然,那都是后话,眼下的情况是,多出来了五六百斤肉,怎么运出去是个大问题。
不过顾卫东直接表示不用叶青操心,他这边来想办法,至于想什么办法,他没说,叶青也就不问了。
反正她乐得当甩手掌柜,在顾卫南顾卫北终于采够了两筐子的山野果子后,三人才背着筐子拎着篮子下山。
在此期间,叶青把她采到的那些草药都逐一教顾卫东进行了辨认,顾卫东记忆力还算不错,那些草药在认过几次后,他就能一丝不差地从一堆杂草中找出来了。
只要认识了药材,接下来他在小木屋的几天时间里,如果闲得无聊就能帮叶青再挖一批药材了。
叶青一行人要走,母狼立马带着几只土狼一路护送,直到三人下到山脚才停下来。
离开三天两夜,终于顺利回到靠山大队了,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叶青也没去管母狼和她的族群,反正等她回屯子里之后,它们应该就会自行返回深山里面去,这一点叶青并不怀疑。
等回到村尾,顾婶子和邹阿婆正在院子坐着。
两人都在纳鞋底,不过顾婶子边跟邹阿婆闲聊边忙活着手头的活,时不时还要伸长脖子里朝后山那边翘首以盼。
等看到叶青和顾家姐弟俩平安归来后,她立马就丢下了手里的女红筐子迎了出来。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这几天提心吊胆的,晚上慌得都睡不着觉,就怕你们几个在山里面出事,哎你哥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下山?他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顾婶子说着才察觉到不对,好像还差了一个人。
顾卫北赶紧拉着她妈走到一旁小声嘀咕道:
“妈你小声点,哥还在山里呢,虽然情况有点离奇,但这确实是事实,你是不知道我们在山里都发生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儿。”
“叶知青在山里面救了一群土狼,然后那些土狼就给她送了好些猎物当谢礼,后来还来了几头熊,也拖了好几百斤的野猪跟梅花鹿来找她讨糖吃,总之这一趟进山,叶知青算是赢麻了。”
“不过那么多肉,真要就那么带下山的话太惹人注目了,万一屯子里的人不讲理,非要叶知青分肉怎么办?所以哥在山里帮忙守着呢,让我们几个先回来了,他让姐夫傍晚下工之后,去镇上找个人,应该是准备晚上偷偷拿到县里去处理掉。”
顾婶子听得头都晕了,还以为自家儿子是在说胡话呢。
但看自家俩孩子都一本正经地望着她,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顿时把她都给整迷糊了。
可这又是狼又是熊的,光是听着就让人怕得慌,这个小林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遇到危险,被土狼给咬了,或者是让熊瞎子给扇了那可咋整哟。
她立马就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在叶青身上上下摸索着,紧张地问道:
“叶知青你没受伤吧?进山这几天还吃得消吗?有没有被吓着啊?”
叶青赶紧摇了摇头,笑道:
“没有呢,我的体力您还不知道嘛,之前去地里上工,跟大婶们比赛割稻子我可从来没输过。”
“这山里的路虽然不咋好走,但是我觉得还挺好玩的,感觉进去一趟见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也长了不少见识。”
“而且顾卫南跟顾卫北全程都在卖力帮我挖药材呢,大部分时间其实我都是在当甩手掌柜指挥他俩干活,我啥重力活都没怎么干。”
家里俩孩子能帮得上叶青的忙,顾婶子还挺高兴:
“你可别舍不得使唤他们俩,都长到十七八岁了,连这么点活儿都干不了,那岂不是白瞎了我十几年粮食?”
“所以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只是这回,往后只要有需要他们俩卖力气的地方,只管指挥他们去干就是,你自己就不要上手了!”
说着,顾婶子还瞪了自家那俩熊孩子一眼,
“你们俩听到没有啊?以后眼睛里要看得见活,自己主动勤快点,不要每次都得人家叶知青来叫你们才动!”
顾卫南跟顾卫北对视一眼后,生怕自家老妈借题发挥,赶紧点头如捣蒜:
“知道了知道了!”
姐弟俩这话回答得并不走心,但事实上,经过这次进山三天两夜的遭遇后,这对姐弟是真的对叶青惊为天人,甚至叶青在他们俩心目中的地位,比他们家大哥顾卫东还要高。
这俩从小到大一直活在顾卫东的光环之下,对顾卫东极为敬重崇拜也极尽维护,听不得任何人说他们大哥一句不好的话。
但现在,这俩已经彻底被叶青所折服,大哥什么的都得靠边站了。
能在山里面轻而易举地就把那些野生动物给收服了,还能让那些天生野性难驯的兽类心甘情愿地把猎物送到她跟前来,这位叶知青要么会什么神秘法术,要么就是有什么特殊体质,总之不管是哪一种,都绝对非同一般。
他们俩在县里面念书这么多年,各种八卦奇闻什么没听过?但还真没听说过谁有这样的能耐。
就冲这一点,叶青在顾家姐弟俩心里面那就是宛若神仙一般的存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牛得不能再牛了,别说是那头母狼了,这对姐弟俩都感觉自己已经臣服在叶青的石榴裙下,叶青要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叶青还真要找这对姐弟俩帮忙,她把从山上采的药草都送回自家院子后,就准备去找伍大队长。
结果才要去地里找人呢,伍永兵自己就过来了,看到叶青几个终于回来了,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了地。
“可算是回来了,前天你们几个进山就没出来,把我跟老支书都给急坏了,一帮子生产队干部都进山去找,后来东子说他来想办法,让我们先回来,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担心得一整宿没睡好,要不是隔天早上杨大志回来说找着人了,我跟老支书怕是就要发动全屯子的人来找你们了。”
叶青赶紧跟伍永兵道歉:
“对不起,伍叔,我们进山确实是遇到了一点事儿,耽搁了时间,后来又在山里碰上雷雨天气,暴雨太大了我们也不敢赶路了,就只能躲在山洞里面等天亮。”
说着,叶青就把母山魈来求救,他们去深山里的悬崖边救小山魈的事儿解释了一遍,至于别的她倒是没提。
但只母山魈向人求助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伍永兵啧啧称奇了。
不过伍永兵还是忍不住提醒叶青:
“我没见过山魈,不知道长啥样儿,但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猎人提过,深山里有野人,比母大虫还凶,那玩意儿不光吃人,还跑下山来强行把妇人掳到山上去糟蹋,我怀疑你说的这个长得人形鬼面的山魈,可能就是以前老人提到过的野人!”
叶青哭笑不得:
“叔,那不可能,山魈又叫鬼狒,是一种灵长类动物,跟其他热带亚热带的猴子猩猩狒狒同属,虽然体型比猴子块头要大,但最大也就能长到一米出头,有个三四十公斤顶天了,哪儿可能掳走妇人嘛,抓三四岁以下的小孩还差不多。”
“那玩意儿其实就跟峨眉山的猴子一样,可能有点凶悍顽皮,会抢人种的庄稼,会破坏人类的建筑设施,但吃人还有糟践妇人这事儿肯定干不出来。”
“估计是以前咱们长白山这一带山魈的数量不少,经常到山下来祸害庄稼农田,加上那玩意儿长得丑力气又大得出奇,所以大家以讹传讹,真真假假的传闻掺一块儿,就演变成野人吃人还糟践妇女了。”
“但我跟那山魈打过照面,敢肯定它们轻易不会攻击人,而且如今这个物种都已经迁徙至深山主峰那一带了,一般也不会下山,这个您只管放心,在屯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伍永兵失笑:
“我们在山脚下土生土长,从小到大什么没见过?这个屯子里当年跟着我一块儿当民兵的那帮人,哪个没上阵杀过鬼子?连真正穷凶极恶的敌人我们都不怕,哪儿还会怕什么山魈?”
“我是提醒你,哪怕这一次有惊无险,也不要使了警惕心,这长白山里头危险重重,就是我们这些男人冬天进山都得成群结队,就怕落单了会回不来了,你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可千万不能这么鲁莽了,知道吗?”
叶青心下一暖,赶紧给伍永兵道谢,这才提起她想要建个药圃的事儿。
“庄稼地那边我就不占用了,我想回头在邹阿婆这屋后面开垦出一个小院子,等卫生站建起来之后,旁边最好也给我留上一块自留地,到时候我直接给种上从山里面挖回来的这些药材。”
“卫生站也不能光指望县里给咱们拨下来的那点药,看看公社那边就知道了,整个县里头医务资源有限,真正轮到咱们靠山屯的数量估计也没多少,所以咱们还是得未雨绸缪,做好自给自足的准备。”
“西药咱们没办法,但靠山吃山,咱长白山里头药材种类肯定是管够,所以我想着在草药这一块儿想想办法,争取几年的时间能够实现屯子里看病自由,用药免费,您看怎么样?”
这可是大好事儿,伍永兵能不同意吗?他立马就点头到:
“你先放心在后院种着,这事儿我回去就找几个屯子里的干部一块儿商量,回头好好捋一个章程出来,药材这可是大事儿,如果真能让咱们屯子看病用药都免费,我给你专门划一块儿地出来都成!”
伍永兵看着叶青带回来的那些药材,都快要两眼放光了。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这会儿他太过激动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法静下心来深想。
叶青也料到伍永兵不会反对,这位大叔虽然一见到县里领导就犯怂,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睿智很靠谱的,他没有太长远的见识,但在对屯子里有利的事情上,他绝对力排众议给予支持。
叶青还就喜欢跟这种拎得清的人打交道,这要是碰上个啥也不懂还爱指手画脚瞎指挥的草包领导,她哪儿还有心思搞什么卫生站玩什么农村基础医疗改革啊,怕是每天光气都给气饱了。
所以仔细想想,她来到这个靠山屯还真的挺幸运的,遇到了有脑子还有责任心的村干部。
跟这样的领导合作很省心,不用操心会有村干部有私心天天来找茬闹幺蛾子,她正好能全心全意地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卫生站的建立和发展上。
有这样的村干部群体带队,靠山屯要富起来,其实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说完事儿,伍永兵就准备要重新回地里去,叶青见状,赶紧把人又叫住了。
她进屋去找了个麻布袋,将之前那只松鼠哥送给她的那两筐松子给单分出来了十来斤,给伍永兵提溜了出去。
“叔,这是我从山里带回来的松子,您带回去给老支书还有屯子里那些干部一块儿分一分,这应该是今年新下来的果子,数量不多估计没法榨油,但当个零嘴瓜子闲得没事的话嗑一嗑还是不错的。”
松子这东西在后山里头有很多,不费什么钱,但要一颗颗捡拾起来也不是容易事儿,一般只有家里头有孩子有老人的,才会在秋收前后进山去整这玩意儿。
见叶青一下拿了这么多,伍永兵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
叶青笑道:“您可别推辞,这也是我这次进山的收获,运气好掏了个松鼠洞,足足两大筐子呢,就算分给您这些,家里头也吃不完,我还打算找时间把剩下的那些给拿去油坊榨油呢。”
说着,她也不跟伍永兵再客气推搡,直接把那袋子就塞进了伍永兵的怀里。
把人送出去后,叶青就冲着顾家院子那边喊人。
得了伍永兵的首肯,叶青就准备抓顾家姐弟俩来当壮丁,把后屋的药圃园子给开垦出来了。
等到傍晚下工后,顾振兴和杨大志回来了后,也都加入到了帮忙的行列,于是等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邹阿婆后面就真被整出来了一个足足有七八十平的院子,还专门在周围钉上了木围栏桩子。
叶青对此很是满意,虽然院子不大,但是她有异能在,种的各种药材贵精不贵多,只要各个品种足够齐全,以后这个小药圃就能充当母本,源源不断为靠山屯的药材种植基地提供各种小药苗,完全不用担心会缺货断茬。
晚饭是在顾家吃的,吃过饭后,杨大志就去老支书家借了自行车偷偷跑镇上去了,应该是听了顾卫北给他带的话,帮顾卫东去镇上找人去了。
叶青则用藤蔓在院子一角搭了个小棚子,往里面又垫了不少稻草后,才把那只从山里逮到的即将待产的母兔子给塞进了棚子里。
前院如今有兔子还有母鸡,等来年开春再在自留地里种上各种蔬菜瓜果,这个小院子就能变得生机勃勃春意盎然了。
叶青不由得又想起了小金毛,心下不由得有些怅惘。
如果当年小金毛没死,而是跟她一起穿越到了这个时空,那该多好,她可以和它在这个院子里嬉戏,还能一起进山去打猎采蘑菇挖野菜摘野果子,那神仙日子光是想想都让人心里美得冒泡。
不敢再深想,叶青赶紧叫上顾卫南还有顾婶子,把顾卫南姐弟俩从山里面采摘回来的那些野果子拿来做果酱,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那些果肉给取出来,然后放进锅里面细火慢熬。
在山里面条件有限,加上那几头黑熊催得既,所以当时熬果酱的时候叶青没往里头添加别的东西。
但现在回村里来了,又是给自己吃的,在果酱制作上叶青就更细致讲究了,不仅多了几重工序,还往里面添加了不少麦芽糖,尽可能让果酱的味道发挥到极致。
在叶青教顾卫南和顾婶子熬果酱的这个时间里,杨大志已经偷偷领着几个人从另外一条隐蔽山路进山了。
一行人避开靠山屯的村民在深山间穿梭,大概在十点多的时候就赶到了顾卫东所在的小木屋。
木屋外围了不少土狼,一听到动静立马就鬼哭狼嚎,差点没把几个人给吓了一跳,好在屋里顾卫东早就在等着了,一见土狼群躁动马上就跑出来喝止,这才及时阻止了一场人狼混战。
来人看到顾卫东后立马就笑着冲上来往顾卫东的肩膀上先捶了两拳头:
“东子,你这一入伍,咱们可真是好几年不见了!哥几个不得找个地儿好好喝上一杯?”
顾卫东也跟着笑,但还是解释道:
“暂时还不行,我这腿前阵子中过枪,伤还没完全好利索,估计得再养一养才行,等彻底好了,我请客,咱们在镇上国营饭店好好搓一顿,怎么样?”
那几个人立马就笑着应了,然后也没过多寒暄,把木屋里堆的那些猎物用麻袋装了好几大袋,背着东西就急匆匆下山去了。
隔天凌晨三四点左右,叶青睡得正香呢,就听到窗楞子上传来了敲击声,她立马惊醒,套上衣服就出了门。
果然,院子里顾卫东已经在等着了,脚边放着两只巨大的麻布袋,看到她出来后,就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囊囊的破布包递了过来。
“钱你点一点,野猪跟刺猪屠宰完之后,一共出肉四百二十斤,县里面肉的价格是五毛一斤,但得凭票购买,黑市不要票是八毛,但因为东西是我找人运下山去宰杀的,所以他们给的价是七毛;”
“黄羊跟梅花鹿的价格比猪肉贵一些,算的是九毛一斤,一共得了两百斤肉。”
顾卫东说着踢了踢他脚边那两只大麻布袋。
“按照你的要求,这些猎物宰杀后剩下的那些骨头,头跟内脏,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筋头巴脑的东西,我都给你留下了,另外还给你留了十斤猪肉、十斤鹿肉和五斤黄羊肉,你看行不行?”
哪里有什么不行的,叶青简直高兴坏了好吗?
自打来了靠山屯,她一直都是在往外掏钱,光是那本集邮册,她就掏了二十张大团结,就这花钱速度,她还真怕自己会坐吃山空。
但没想到顾卫东效率这么高,竟然真一晚上的功夫就帮她把那些猎物都给处理掉了,一下子入账四五百快,叶青瞬间感觉自己一夜暴富,瘪下去的荷包再次鼓起来了。
把那布包裹里的钱粗略数了数,她就一股脑地揣进了兜里,然后蹲下身去查看蛇皮袋里的那些肉跟下水。
“内脏还有头、大骨这些玩意儿没油水废柴火还不好吃,所以要的人不多,就算拿到黑市也只能低价贱卖,所以你一说要留,人家二话没说都给你捎回来了。”
叶青上次做的那顿铁锅炖鱼顾卫东可是记忆犹新呢,知道叶青的厨艺好,所以对于带回来的这些东西,他可是好奇得很,想知道叶青会把这些没人要的玩意儿给弄成啥样。
看出来顾卫东眼馋了,叶青忍不住笑道:
“这些东西要是再等个把月就能直接放外头上冻了,但这段时间气温还稍微有些高,放不住,只能先腌制了然后烟熏上,做成腊制品之后,放上一整年都不会坏,想吃了切上一盘当下酒菜正合适。”
顾卫东正经好这一口呢,当初他在部队的时候,有个战友是川渝那一带的,回老家探亲后带来了一罐子切成小段煸炒过的腊肠,他当时也尝了一筷子,那滋味儿他至今没能忘。
所以一听叶青这么说,他口水都快下来了,恨不得立马就当“尝委”,再吃上一口他惦记了两辈子的腊味。
看出顾卫东眼中的浓烈渴望,叶青心下不由得暗笑,同时默默决定,等这批腊味做好之后,给顾家分上一半。
毕竟她这次进山,还多亏了顾家姐弟跟顾卫东帮忙,不然她一个人哪儿敢进深山,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奇遇,而且就算得了土狼和黑熊赠送的谢礼,她也没办法这么干脆利落地处理掉这批猎物。
马上天就要亮了,所以两人也没多聊,顾卫东正要帮叶青把那两麻布袋给拎到厨房里面去,没想到这个时候,一个黑影忽然跃过篱笆,直接从外面蹿进了院子里。
第62章 滑脉
待看清楚那黑影长啥样儿后, 叶青瞬间无语了。
黄棕色的长尾巴,一双柳叶凤眼,不是上次在山里偷了她七八条细鳞鲑的狐狸小贼又是谁?
叶青是当真哭笑不得。
继之前那只自来熟的黄鼠狼之后, 她这又迎来了一位不请自来且目的明确的客人。
也不知道这只狐狸是怎么知道她住这儿的, 这一大清早的就钻到她这院子里来了。
关键是抬起头来见自己被人发现后,它也不躲不闪, 反而径直往叶青所在的位置扑了过来。
顾卫东没见过这只狐狸之前跟踪叶青讨红薯吃的场面,所以一见这家伙冲过来, 还以为它是来咬人的,立马就抬起腿要朝着这玩意儿踹过去。
“哎别别!”
叶青见状赶紧拦住了顾卫东,
“它是来找我的!”
顾卫东一愣,猛地一下想起来什么, 惊诧地看向叶青,
“这就是之前你们在山上遇到的那只狐狸?这玩意儿下山来做什么?还专门跟踪你来屯子里,不会跟那几头熊一样, 也是来讨糖吃的吧?”
叶青挠了挠头:
“差不多吧, 不过它要吃的不是糖, 可能是红薯。”
顾卫东:???一脸黑人问号?你确定这玩意儿要吃的是红薯, 不是吃鸡鸭鹅肉?
见顾卫东不信, 叶青转身就去了地窖,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里头拿了两只红薯出来了。
那狐狸立马就谄媚地凑了上来, 尾巴跟上了电动发条一样卖力摇晃,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两只红薯,哈喇子都快要流下来了。
这下顾卫东真心觉得开了眼界了, 长这么大, 他还没见过有哪只狐狸能为了一口吃的这么豁得出去的,这也太不要脸了!
叶青把那两只红薯丢在地上, 那只狐狸作势就要上来咬,结果都凑到跟前了,忽然又顿住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这只狐狸掉过头又跑到了刚刚站过的那块地儿嗅啊嗅,从地上扒拉起一个什么东西后就凑到了叶青跟前。
然后这家伙就用尖尖的嘴巴蹭了蹭叶青的手背,仰起头示意她把手伸出来。
叶青不明所以地伸出手,下一刻,一簇红艳艳的果子出现在了叶青的手掌心。
没错,是一簇,就那一丛枝叶上,起码得有二三十颗。
红彤彤的果子每颗都在花生豆大小,全部簇拥着长在一根花柄上,看那果子的新鲜程度,应该是才被这狐狸刚摘下来没多久。
叶青一看到这果子就惊呆了。
她没想到,这竟然是人参籽,而且单枝能结这么大这么多果子,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这底下长着的人参,绝对是个上了年份的大家伙!
“你哪儿摘来的?”
叶青瞬间瞪大了眼睛,好奇地追问道。
可惜人狐之间语言有壁,这狐狸并不能听懂她的这个问题,在把那些人参籽给了叶青后,它自认为已经给了叶青足够丰厚的报酬,于是一转身叼起那两只红薯就往外蹿,越过篱笆墙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叶青本来还想要让这只狐狸帮忙带路去找到那株上了年份的野山参的,万万没想到这只狐狸跑得这么快,根本不给她半点时间机会。
如意算盘落空,叶青顿觉郁闷,只能瞪着那片用藤蔓围起来的篱笆,心里恨恨想着,回头她就得把这片篱笆再往上加高一倍,她倒要看看这帮家伙还能不能再跳得过来!
顾卫东好奇地看了看叶青手里拿着的那一把红果子:
“这是什么野果子?能吃吗?”
叶青顿觉纳闷:“你一长白山脚下的东北银,没见过这个?这是参籽啊,能吃,还能入药,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不过就这么点,拿来当药引子都不够,倒是能当种子,正好昨天我跟伍大队长说了一声,在邹阿婆家后屋开辟了一个药园子,回头这些人参籽我都给种上,看看能不能人工培育出人参。”
这话让顾卫东惊讶极了:
“人参还能人工种植呢?”
顾卫东会有这样的疑惑也不奇怪,改开以前,国内市面上出现的参,大部分都是从深山里挖出来的野生参,而且多数产自长白山。
这个时期,人参属于中药材中的昂贵奢侈品,寻常人别说吃了,见都未必能见到真的。
一直到八十年代,包产到户制度出现,加上农林业开始各种扶持种植产业,东三省开始有农户尝试人参种植。
并且随着经验的一点点积累,慢慢地种植技术日趋成熟,加入这个产业的参户数量急剧上升,种植面积也迅速扩大。
到千禧年前后,人参才终于不再是富人的专属,普通人的膳食药方里也能用得起这味药材了。
顾卫东是从九十年代初重生回来的,那会儿国内的人参种植业还处在猥琐发育阶段,他没涉猎过药材种植这一块儿的话,不知道人参种植的发展史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叶青见顾卫东是真对这个好奇,忍不住笑道:
“不光人参能人工种植,灵芝也能,要是弄个大棚,还能专门采集灵芝孢子粉呢。”
先前那只狐狸就送给叶青一支大几十年的野生红芝,那红芝叶青一直用布小心翼翼包裹着,带下山后也没把那布包裹拆开,就是怕里面所剩不多的孢子粉都抖没了。
她打算回头往后面那药圃里埋几截枯木桩子,把红芝的孢子粉洒上去,再利用她的木系异能催化,试试看能不能把红芝也种出来。
这要是能种出来,那可就真是赚大发了!
顾卫东又不傻,一看叶青那眉飞色舞一脸期待的小表情,他就明白叶青想干嘛了:
“你打算将来在靠山屯,发展中药材种植产业?”
叶青没想到顾卫东反应这么快,脑子一转就猜到她的计划了,忍不住挑了挑眉,反问道:
“不行吗?我懂种植中药材的技术,还知道怎么炮制加工,如果我还能在农村基础医疗这一块儿站稳脚跟,那我甚至连这些药材的销路都不用愁,一整条产业链都尽在掌握,万事俱备只欠包产到户这场东风!”
“趁着前几年大家都还处于懵懂期,靠山屯快人一步,走在所有人的前列,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成为药材种植产业的领头羊那就根本不是梦!”
叶青踌躇满志野心勃勃,已经在畅想未来的美好蓝图了。
但顾卫东沉吟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浇她一盆凉水:
“想法肯定是好的,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点,你再怎么懂技术,终究是个外来户。”
“屯子里的农户被土地卡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能包产到户,大家想的肯定都是勒起袖子好好种地,只要地里的稻子小麦玉米收成好,就能吃饱饭。”
“所以你一个城里来的知青,要拿什么来说服这些村民们放弃种庄稼,跟着你搞药材种植这么个看不到未来前途的新兴产业?”
这番话,瞬间将叶青浇了个透心凉,她顿时愣住了。
不得不说,顾卫东这话确实很有道理,叶青想了好一会儿都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有后世几十上百年的先知和经验,自然能站在上帝视角侃侃而谈,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个产业未来绝对会成为发家致富的不二行当,可靠山屯的村民们没有这些超前的意识和认知,怎么会相信她空口白牙的几句吆喝?
除非她在此之前,在村里先立几个典型,让大家亲眼看到这一行确实是能挣大钱的,到时候不用她多费唇舌,自然会有村民自愿走上这条路,甚至会一个个趋之若鹜,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这个圈子里面来。
得了顾卫东的点醒,叶青顿时心中有数了。
她点了点头道:“你这个话提醒了我,我确实得提前想好应对策略了,不然真等到政策下来了再去解决麻烦,就未必能赶得上那个时间差了。”
顾卫东本来想提醒叶青,要想解决这个隐患,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直接的解决办法,那就是转换身份。
她如今的户籍,还是挂靠在知青办的,但她要是在靠山屯成家立业,拿到宅基地建房子,彻底融入进这个集体,那就算是正式成为屯子里的一员了。
这样屯子里的人就不会再对她见外和排斥,她后续的很多计划要实施起来会变得简单顺畅得多。
但顾卫东又怕这个建议提出来可能会让叶青产生误会,于是到嘴的话几经斟酌后,到底还是又给咽了回去。
约好了中午在村尾茅草屋那儿给满仓换药后,顾卫东就重新回山上去了。
不过这么一折腾,叶青也睡不着了,看了看厨房里那两蛇皮袋的肉和下水,她也懒得再睡了,干脆直接把那些食材给处理了。
羊头猪头跟鹿头,把贴脸肉还有耳朵切下来,剩下的部分放在锅里慢慢熬,把头骨熬成奶白色的高汤,上面的肉小心翼翼剔下来,几个头估计都可以剔出来大几斤的肉。
二十斤猪肉连同剩下那些野鸡野兔之类的小猎物,加上那几副动物下水,叶青打算全部熏成腊制品。
哪怕熏制出来后分一半给顾家,她自己也还能剩下不少,算上她上次分到的那条野猪腿,这些腊菜存起来省着点吃的话,估计应该能吃到年底大雪封山,村里组织进山打猎了。
到时候叶青肯定得跟大部分进山搞采购,高低也得再给自家厨房进点货。
至于单独留的那十斤鹿肉和五斤黄羊肉,叶青就不打算熏制了,这两个品种的肉一看就品质高档,不趁着新鲜打个锅子那绝对可惜了!
所以叶青准备中午的时候直接叫上顾家人还有孟嘉一块儿,上家里来吃锅子。
猪下水很难清洗,也得亏是叶青舍得往里头洒面粉,不然光是那几副大肠就够她受的了。
一直到早上顾家人起来准备去上早工的时候,叶青才把那些食材给处理完,几个小时的时间,差点没把她给累得够呛。
但她并不能歇息,还得把前两天挖回来的那些药材整理出来,小苗都给种进药圃里,已经长成了药性足够的那些药材,还得炮制成成品。
这期间孟嘉跟顾卫南也都来跟着帮忙打下手,叶青就又教给两人怎么炮制药材,每一种药材要经过的工序都不一样,怎么煸炒蒸烤,其中的精细复杂程度,绝对是一门大学问。
除了教两人炮制药材,叶青还又上顾家给苗老爷子诊治了一次。
因为异能升级的缘故,叶青如今对病症的把控能力也跟着上升了一个台阶,对顾家姥爷这个病,她也有了新的感悟,所以在给老爷子扎过针之后,叶青重新增减了几味药,还调整了用药剂量。
“这个药得坚持吃上半个月才能看得到效果,吃完这个疗程后,我再根据老爷子的情况来对药方子进行调整,要是说想恢复到正常人健步如飞甚至是能下地劳作的状态,那我不能保证,但如果只是让他重新站起来,能跟人简单说话交流,并且做到生活自理,那还是没问题的。”
这番话叶青是当着顾家姥爷的面说的,看似是在向顾婶子解释,其实是故意说给病人听的。
老爷子虽然人瘫痪在床上不能说话,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这会儿一听叶青说能治到他可以下床可以说话,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才松懈下来,偏过头眼角沁出了一行泪来。
因为摔倒后再也动弹不得,之前在苗家屯,苗老爷子没少受儿子儿媳妇儿嫌弃,各家推卸责任,跟踢皮球一样把他往外推,这家送到那家那家送到这家,总之一直在闹腾,就没个消停时候。
如今来了大女儿这儿,苗老爷子心里面其实觉得很丢脸同时也过意不去,生怕因为他的到来给大女儿惹麻烦,让她因此被女婿刁难。
这几天苗老爷子甚至都已经丧失了求生意志,觉得他与其这样毫无尊严地苟活着,净给儿女添堵,还不如直接死了干脆,如果不是他无法从床上爬起来,只怕他早就找根横梁吊死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有个城里来的闺女说他这个病能治,这可把苗老爷子给激动坏了。
他到不是为了自己能多活几年,而是真的不想拖累儿女,等病好了,他到时候就尽快搬回苗家屯去,可不能在女儿女婿这儿碍眼了。
苗翠兰可不知道自家老爹是这么个想法,她仔仔细细地问清楚了治疗时的注意事项,还让顾卫南把医嘱逐条地写下来,生怕有一丝的疏忽怠慢导致耽误了自家老爹的病情,甚至就连熬药这事儿她都亲力亲为。
中午叶青果然弄了个火锅,熬好的骨头高汤打底,再将黄羊肉和鹿肉切薄涮锅子,那滋味鲜掉眉毛。
顾卫东正好送满仓下来换药,所以中午这顿美食他当然也不会错过,一屋子人围在不大的厨房里,愣是一顿饭就把那十斤鹿肉和五斤黄羊肉都给吃光了。
期间顾振兴夫妻俩一度要叶青切个三两斤肉意思意思就行了,奈何叶青根本不听,在她看来,吃火锅就要敞开肚皮吃才舒坦,况且这黄羊肉跟鹿肉就是要趁着新鲜吃才好吃,在隔个一两天就没那个味儿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些肉本来也不是她自己辛苦狩猎回来的,是黑熊跟土狼族白送的,所以哪怕一顿饭干掉十几斤肉,叶青也不觉得有多心疼。
总之,这一顿饭,扎实让大家伙儿都吃尽兴了,人均一斤多肉下肚呢,能不爽吗?
别说是这些土著了,就是叶青自己,这应该也是她近十年以来头一次吃得这么奢侈,毕竟在末世别说吃肉了,能不能吃饱都是个问题,那日子的艰苦和煎熬程度,比六七十年代还要惨烈。
吃过饭,叶青随着顾卫东去了村尾,满仓跟它媳妇儿正在茅草屋那边守着呢,因为村尾就顾家和邹阿婆两家在,平日里也没人会来这边,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茅草屋里面藏着两头土狼。
给满仓换过药,叶青查看过其伤势后,就对顾卫东说道:
“比我之前预期的恢复得要快上许多,你把它送回山上小木屋,再养个三两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顾卫东早就隐隐猜到了叶青有特殊的能力,毕竟当初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在申城医院只疗养了一个星期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他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体情况,知道他自己绝对不是伤口愈合特别快的特殊体质,所以会出现那样的情况,最大的可能就是叶青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再看看满仓,腹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竟然也恢复得这么快,顾卫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但他并未在这个事儿上打破砂锅问到底,反而郑重地对叶青道了一声谢谢。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太明白把自己手里的底牌亮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了。
当初他跟叶青素味平生,她看在他“警察”的特殊身份上,用她的那个特殊能力救了他一命,如今这姑娘又毫不犹豫地救了满仓,并且完全没有要在他面前做任何掩饰的意思。
这是一个善良坦诚的好女孩,所以即便已经看穿了她身上藏着的秘密,顾卫东也故意装作不知情,配合叶青演戏。
把顾卫东和满仓打发走了之后,叶青也没急着回去,趁着村尾茅草房这边没啥人,她就钻进了附近的矮林子里,准备找一棵树,偷偷试试她那个异能升到三/级后有什么不一样。
叶青的手顺势摸上附近的一棵白桦树,下一秒,一股汹涌的能量就朝着她的手掌心涌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缩回了手。
这一缩手,叶青立马就瞪大了眼睛。
之前她靠汲取森林里的木系能量升级的时候,只要她盯上了一棵树,在吸食木系能量的过程中,植物会疯狂发芽长叶开花,在这个过程中她自己是没办法单方面停止这场吸食游戏的。
但现在,她竟然一下就将手给挣脱出来了!
这说明,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收放自如了!
这还不算,叶青又将手重新放回了树干上,然后她就错愕地发现,之前她只能单株吸收的能量,如今已经拓展到以该树木为中心向周围辐射,方圆十米之内的植物蕴含的能量,都能为她所用。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异能升级后,她的身体不再是一个存储器,倒像是一个能量提纯处理器,这些植物能量在被攫取后,并不会在她的身体里过多停留,只会在运转一周天后重新回到树林子里那些植物的身上。
在这个运转一周天的过程中,她的木系异能会不断提升和强化,而被她吸收的能量则会变得更为纯粹,等能量重新回转到植物身上后,不但不会对植物本身的状态造成任何刺激,反而会让这些植物愈发生机勃勃,长得更为茂盛葱茏。
也就是说,以前她的那种异能升级方式还是比较原始的,而现在她经过顿悟后,升级方式得到了优化后,她从掠夺者变成了合作者,既能与植物相辅相成达到共赢,还不会像原来那样让植物出现疯狂发芽长叶开花之类的不符合季节的诡异现象。
这个变化让叶青心中简直欣喜若狂,天知道原先她那种异能升级的方式,让她有多担惊受怕,就担心在她吸收能量的过程中会被人察觉到异常,但现在这一升级,她就再不用担心会引起周围任何人的关注了。
看样子,以后有事没事儿,她就能往山里头钻了。
跟长白山森林里的那些老树们一块儿修炼,她的异能可以得到快速升级,而那些老树则焕发新生,这绝对是叶青一直以来最向往的完美提升模式。
后院药圃园子开垦出来后,叶青就把那只狐狸送她的红芝跟人参籽给种出来了。
红芝在被那只狐狸一番折腾后,其实留在伞盖上的孢子并不算多,但洒落在腐烂的木桩子上,经过叶青的异能催化后,竟也星星点点地钻出了几十朵红色菇朵儿,看起来还怪漂亮可爱的。
至于人参籽,正常来说才采摘下来它是处于休眠期,种下去是铁定不会发芽的,但架不住叶青用异能连番刺激啊,所以才不过一晚上,那些种子就都陆陆续续破壳了。
不过这两种植物的幼苗都不耐冻,所以叶青打算暂时先种在木箱子里,等冬天到了就把它们直接挪到室内去,只要熬过了今年这一茬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至于药圃,她觉得等秋收结束后,还是得让伍永兵找人来帮忙搭个保温棚,最大限度地保护这些药材不至于被大雪给冻死,不然她那个药材种植基地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呢,怕是就要胎死腹中了。
从山里采药回来没两天,叶青打算叫上孟嘉顾卫南一块儿再去一趟部队农场。
一方面为了复查上次接生的那批母牛和小牛犊的健康状况,一方面则为了记录和检测剩下那些待产母牛的孕期数据,做好下一波接生的准备工作。
结果还没来得及出门呢,她就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堵在了院子门口。
看着面前面容有些憔悴的伍月英,叶青有些纳闷又有些茫然。
自从上次伍月英跟伍永兵在村口大吵一架,并且伍永兵扬言要跟这个小闺女断绝父女关系后,叶青就再没见过这个姑娘,据说是跟家里赌气,直接跑到姥姥家去了。
简铭跟刘梅结婚的事儿已经成了定局,不是伍月英撕碎两人那张结婚奖状就能改变现实的,所以伍月英算计来算计去,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抓住不说,反倒是把她自己的名声都给搞臭了。
叶青以为经此一事,这姑娘总该清醒了,把那脑子里的水倒干净,好好反省一下她这个重生者有多么失败,然后痛定思痛,把她未来的路子重新进行谋划,别把她手里那一手好牌都尽数丢出去了才对!
但让叶青没想到的是,这姑娘是重新谋划了,但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叶青身上来了,一开口就是离谱的生意经,竟是指望叶青带着她发家致富玩逆袭剧本呢。
“我都打听过了,前几天你进了一趟山,回来不光挖了不少草药,还背了几筐子的山货!”
“你有一把子力气,会飞针还能用刀,进山打猎肯定不在话下,我觉得咱俩可以通力合作,你负责货源,我呢就负责帮你处理那些从山里弄回来的山货和猎物,到时候挣的钱咱们五五开,怎么样?”
叶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你说啥?”
伍月英还以为叶青是真没听懂,于是又复述了一遍。
叶青无语极了。
她是真的很想不通,伍月英这以自我为中心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居然会异想天开到跑到她面前来提出这么离谱的合作方案,难道她叶青看上去就这么像个没脑子的冤大头吗?
她这边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她伍月英拿去转手卖掉,就要从这些猎物里面直接抽走一半收益?
这一手空手套白狼玩得是真溜,比周扒皮还狠啊!
再说了,这年头投机倒把可是重罪,不说叶青有没有胆子专门从事这门营生,就算真要走这条路子,她也不可能会选择同一个没多少交集的陌生人合作啊。
她伍月英能提供什么?要脑子没脑子,要人脉没人脉,要体力也没体力,在这场合作里面,她啥价值都给不了啊。
若是伍月英敢当着叶青的面拍着胸脯说,如果被抓,出了事儿她伍月英一力承担,绝对不会牵扯到叶青的头上,那叶青可能还会高看这个女人三分。
可她伍月英有这个魄力吗?显然是没有的。
就伍月英这样的性子,叶青甚至怀疑,真要是把猎物卖了,她能不能顺利拿到那五成利都是个问题。
而且一旦出事,这女人得第一个跳出来攀咬叶青,甚至为了戴罪立功,怕是得把罪名尽数推到叶青头上!
所以叶青除非脑子瓦特了,不然绝对不会想不开跟这个女人绑到同一条船上去。
叶青也懒得跟伍月英绕弯子了,直截了当道:
“伍同志,投机倒把是违法的,咱屯子里的法律普及看样子还不太到位啊,你这个大队长家的闺女居然都不知道,这样吧,我去跟伍大队长聊一聊,我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如果大队长他表示支持,咱们再来谈这个合作,你看怎么样?”
这话顿时让伍月英面色涨得通红,自从跟家里人闹翻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家了,这次回屯子里也是特意避开了伍永兵,生怕被她爸发现她背后又在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伍月英原本以为她的这个提议,叶青应该会欣然接受,并且很乐意促成这场合作才对。
毕竟这年头谁不缺钱?又有谁嫌弃手里钱多的?她替叶青完成了最重要的交易环节,等于叶青就不用面临暴露的风险,这么好的事儿,不干才是傻子吧?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叶青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非但不肯同意,还直接对她阴阳怪气,这让伍月英十分不爽,觉得这个叶青简直是不知好歹!
可伍月英想的这个挣钱办法,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叶青,如果没有稳定的山货猎物来源,那她空有一脑子的生意经都是白搭。
攒不到足够多的原始资金,就算她知道改开后十多年的历史进程,晓得哪些行业未来能崛起挣大钱,那她也只能跟上辈子那样干瞪眼,根本无能为力。
这么一想,伍月英就很不甘心,她忍不住瞪着叶青:
“那你想要怎么才能合作?难不成是嫌弃给的分成太低了?那四六分怎么样,实在不行就三七分,再低就过分了,总不能让我白给你打工吧?”
叶青耸了耸肩:
“不是分成的问题,是我只想过安稳日子,不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伍同志你心有丘壑一看就是有大志向的人,你只管去做大事业,我这样得过且过的废柴就不奉陪了,你自便吧!”
说着,叶青看也不看伍月英一眼,就走出院子就要往村口猪圈牛棚那边去。
一见叶青要走,伍月英竟然一把就冲上来拦住了她。
叶青脸色微沉,正要甩开伍月英的胳膊呵斥呢,没想到这一抓,她就愣住了。
这是——
叶青惊疑不定地看着伍月英,不敢置信自己摸到了啥。
伍月英没察觉到叶青表情里的惊异之色,还要再跟叶青磨缠掰扯呢,没想到这时候隔壁院子里传来了顾家姐弟俩的声音。
因为跟顾卫东退婚的缘故,伍月英如今可不想跟顾家人打照面,所以一听到动静,她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
叶青如今对这个伍月英已经无话可说,所以一见有机会拜托麻烦,赶紧扬声朝着隔壁院子喊道:
“小南,去找老支书借自行车,咱们今天去一趟隔壁农场!”
“哎,来了!”
顾卫南一听到叶青的喊声,立马就从隔壁院子里跑了出来,待看到站在邹家门口杵着的伍月英后,脸色立马由晴转阴。
叶青也不去管伍月英是个啥反应,拉上顾卫南就往老支书家走去。
因为顾卫南在场,伍月英再不敢拦叶青,更别说提什么投机倒把贩卖山货的事儿了。
她站在原地,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睁睁看着叶青和顾卫南快步走远,末了不甘心地朝着叶青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暗恨道:
不就是能打几头野猪嘛,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离了你,我还找不到更合适的合作人选了!
哪怕在叶青这儿碰了个钉子,伍月英仍然没放弃走投机倒把这条路子,毕竟这年头要想来钱快,除了走这条路,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至于被抓这事儿,伍月英可是从来没想过。
一来伍月英也不傻,真要是找到了稳定的货源,她肯定不会亲自出面,而是直接雇一个人来帮她处理,真要是暴露了,也查不到她的身上来;
二来,她觉得她既然能重生,就说明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像她这样得天独厚受好运眷顾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面栽跟头?
总之她这会儿自信心爆棚,好像已经能看到她靠着贩卖山货混得风生水起了。
叶青可不知道伍月英还没放弃她的挣钱大计,她这会儿满脑子在想的都是刚刚她无意间抓了伍月英胳膊肘那一下,不小心探出来的大秘密。
早在她还在申城的时候,她就曾经用那一招对付过殷霜那个继母李如兰,那会儿她的异能才二级呢,对于脉相这块儿,都是一模一个准。
现在升到三/级了,就更加敏锐精准了,她敢肯定,伍月英那个脉相不对劲儿,哪怕时日尚浅,但绝对是滑脉无疑!
她是喜欢吃瓜没错,但这么隐秘的事儿,说不定连当事人自己都还没察觉呢,就让她提前发现了,叶青被这里头蕴藏的信息量给炸懵了,一时间只觉得又震惊又刺激,好一会儿都没能恢复正常。
“师父,你想什么呢?怎么一直在走神,我跟你说话你都听不见。”
顾卫南一路上跟叶青絮絮叨叨了一堆,结果发现叶青根本毫无反应,她忍不住伸出手来在叶青眼前晃了晃。
叶青这才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顾卫南只好重新说道:
“师父,你说我要不直接辍学算了,明年就不去念了,回来直接跟着你学医怎么样?”
“反正学校如今也没多少学习氛围了,不是批这个就是斗那个的,整天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老师们都不敢管,就怕被学生贴大字报,继续留在学校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把时间给腾出来学习你这边的课程。”
这是顾卫南这两天反复思考斟酌后作出来的决定。
她觉得就算继续在学校把剩下一年半高中上完,其实也学不到多少东西,要是把这一年半的时间腾出来跟着叶青边学习边实践,她进步肯定神速。
关键是,叶青还收了孟嘉知青当徒弟,孟嘉在学习上十分刻苦,接受能力也强,如果两人之间还差了一年半的学习时间差,那她铁定就要被孟嘉比下去了!
叶青赶紧把脑子里关于伍月英的事儿先搁到一边,和顾卫南聊起了高中学业的事儿。
按照叶青的想法,她肯定还是希望顾卫南把高中先上完再说别的,毕竟医学的很多相关知识,都是需要高中课程打基础的。
但顾卫南提到了如今县里头高中的学习环境,又确实是让人感到头疼,大环境如此,不是几个老师想教几个学生想学就能彻底改变这些现状的。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留在县里学习的,大部分都是家里条件还算不错,只等着一毕业就能进各个单位或者厂里面成为干事工人预备役的。
像顾卫南顾卫北姐弟俩这样单纯为了拿一张高中文凭然后回乡来务农的,反而是极少数,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的农村家庭舍不得掏这个钱,也没有这方面的远见。
叶青给顾卫南分析了一波继续读完接下来一年半高中的利弊,最后让顾卫南自己慎重考虑,毕竟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可能一张县高中的毕业文凭,对普通人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一张能力凭证,看似不起眼,但真要机会来了,说不定就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顾卫南当然知道叶青这话说得有道理,但她确实也没心思继续上学了。
这段时间叶青给她和孟嘉上过好几次课了,每一次都别开生面非常有意思。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叶青的知识储备和技能造诣,比县里高中的老师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她对叶青有一种盲目的尊敬崇拜,只要叶青肯教,她什么都愿意学。
但县里那些老师照本宣科生怕犯错,那种课索然无味,实在是让人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等我大哥下山了,我再去找他商量商量,如果他也同意我辍学,那我明年开春就不去学校了,专心给师父你打下手算了!”
顾卫南打定了主意,叶青也就不再劝了,两人走到老支书家,正要找老支书开口借自行车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就有人从外头急匆匆地跑回来了,顾不上大喘气呢,就冲着里头的老支书大喊:
“老支书,不好了,咱们屯子的人,在粮站那边跟臭松沟的人打起来了!”
第63章 妇女健康课题
一听到这话, 老支书立马就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着急追问怎么回事。
“大队长带着咱们在粮站那边老老实实排队呢,结果臭松沟的人来了, 那个刘勇全一来就要插队, 还直接插到了咱们屯子前面,大队长跟他们理论, 一言不合双方就干起来了!大队长让我回来叫人,怕人少了输了阵势咱们屯会吃亏!”
老支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在这种两屯争霸的问题上是向来不认怂的,迅速抄起院子里的铁锹就怒气冲冲往外跑:
“去把地里剩下那些干活的男人都给老子叫上!妈了个巴子的,这臭松沟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这是欺负咱们屯子里没人了还是咋地!”
那个前来报信的村民一听这话,立马嗷地一声就上地里摇人去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 一群男女老少就都抄着家伙吵吵嚷嚷地冲了回来, 一个个义愤填膺的, 都要跟着老支书去粮站那边讨要说法。
叶青来靠山屯也有一段时间了, 除了之前被怀疑是杀人凶手那一次外, 其他时间见到屯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笑呵呵十分热情和气的,哪里见过这样全民乱战的情况, 顿时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整得紧张起来。
一旁顾卫南倒是兴奋得很,都顾不上借自行车的事儿了,拉着叶青就跟着大部队后面跑, 一定要拉着叶青去粮站那边看热闹。
“这可是咱们屯子里的大事儿, 咱们不能不参与!哪怕凑人数都得在气势上压他们臭松沟一头!”
一边跑顾卫南一边解释道。
别说,跟她这一个想法的人不老少,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屯子的人都知道消息了,于是一屯子的老弱妇孺竟然都出来了,什么扫帚鸡毛掸子擀面杖的,只要是使得顺手的家伙就都给拿上了,乌泱泱一大片,都是前去帮忙助阵的。
那场面,跟游行示威还夸张,把叶青给看得冷汗都下来了,她倒不是怕打架,主要是怕人多了闹腾起来容易发生踩踏事故,万一有孩子在人堆里面不小心摔倒了,这怕是得出大事儿!
一旁顾卫南那铁憨憨还在那儿劲嗖嗖的呢:
“师父,甭怕,打架这事儿我熟,一会儿我冲上去浑水摸鱼的时候,你记得躲远一点,别让臭松沟那帮王八蛋误伤了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苗翠兰跟另外几个村里的大娘也跟上来了,还挺认同自家闺女这话,甚至跟着帮腔:
“对,这要是打起混战来那刀棍可不长眼,叶知青你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全,要是不小心伤着哪儿了就麻烦了。”
这个叶青倒是不担心,她好歹也是个异能者,虽然战斗力比不过其他异能者,但几个普通人想伤她恐怕是不太容易。
不过见屯子里这些村民们表情愤愤,但都同仇敌忾一直对外,并且大家格外团结,竟是没一个退缩的,她顿时格外好奇:
“不是,婶儿,咱们这的人对打架这事儿都这么积极的吗?”
苗翠兰和她身后那帮大婶儿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哪儿能呢,这要是个人恩怨,我们才懒得掺和,乐得站旁边瞧热闹呢。”
“但我们靠山屯,跟隔壁臭松沟算是积怨已久了,那帮臭松沟生产大队的干部不会做人,每年都要贱兮兮搞事情,一年到头少说都得来上这么三两回的,我们屯子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反正只要是跟臭松沟起冲突,啥也别说啥也别问,抄起家伙干就完事儿了。”
叶青一听这话不由得嘴角抽抽。
敢情这两个生产大队的恩怨情仇还能追溯到好久以前,难怪上次她跟伍大队长上臭松沟去救人,臭松沟那个刘婆子家里人对她是那种态度,估计跟两个生产大队旧日的恩怨矛盾脱不开干系。
不过,上次她给王春花接生后,伍永兵趁机在背后搞事,当时臭松沟可不少社员都在场呢,那老狐狸宣扬她这个城里来的“神医”的厉害之处时那叫一个卖力,那会儿叶青只当伍永兵是在为靠山屯卫生站提前打广告做宣传,现在再细细咂摸一下,叶青觉得她想得还是有点太简单了。
伍永兵怕是还抱着破坏和瓦解臭松沟社员的团结,从内部动摇臭松沟军心的目的!
以后靠山屯建立卫生站,还有个厉害的女大夫坐镇,臭松沟那些村民要是想看病,肯定就不愿意舍近求远,跑去公社甚至镇上找医生治疗了。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臭松沟跟靠山屯有再大的恩怨,看在卫生站的份上,他们也不敢再跟靠山屯闹得太过。
万一要是惹毛了靠山屯,伍永兵不让臭松沟的人上靠山屯卫生站去看病,那可就亏大了!
不得不说,伍永兵这个事儿做得不动声色,但效果确实是挺显著的。
至少这回在粮站,刘勇全带着几个干部故意找茬插队,跟靠山屯起冲突后,臭松沟不少社员虽然跟在刘勇全身后凑数,但个个身上的那股狠劲儿都不自觉收敛了几分。
等叶青一行人抵达粮站后,就见靠山屯和臭松沟的两拨人马果然已经是打得不可开交了,女同志们倒也没傻乎乎的真就操着擀面杖鸡毛掸子就冲上去,而是在旁边伺机而动,只要找准机会就上去给臭松沟的人挠一下子,主打一个查漏补缺灵活机动。
叶青是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就算是想劝架都愣是找不到切入口,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数百人团战,一时间只觉得风中凌乱。
眼看着靠山屯这边气势很明显要高出臭松沟一大截,差不多要压着臭松沟的人暴打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臭松沟那边有人找来了帮手,一来就掏出了一把木仓,直接朝着天上放了一木仓。
巨大的木仓声让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来人看起来三十来岁年纪,戴着个红袖章,看气势还挺足的,一上来就严厉喝问怎么回事。
伍永兵自觉靠山屯在这次冲突事故中是占理的一方,当然要率先阐述情况,占据有利地位。
但让伍永兵没想到的是,那人一上来竟然就是拉偏架的,在听完双方给出的解释后,竟然不管臭松沟插不插队,直接就站在了臭松沟那边。
“臭松沟事先就已经派了社员在这边占位置了,后来粮食送来怎么能算插队?倒是你们靠山屯故意叫这么多人来打架闹事,导致事态升级,闹成这个样子是准备要干什么?造反吗?”
那红袖章劈头盖脸对着伍永兵几个干部就是一通臭骂,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给这次事故定调,将责任方归到靠山屯身上。
靠山屯村民当场就要气炸了。
这事儿到底是谁对谁错先不论,但明明是臭松沟那边先去摇人,怎么这红袖章就跟聋了一样,根本不管真相如何,直接就站到臭松沟那边了?
“这犊子玩意儿太特么恶心了,搁这儿拉偏架呢!”
“我想起来了,之前就有人说,刘家好像在部队农场跟镇上革委会都有关系,我看这个红袖章,十有八/九是臭松沟给拉来的救兵!”
“有关系怎么了?插队还有理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要我说怕啥,直接上去把人打了再说,咱屯子里这么多人呢,这个哑巴亏可不能吃,不然这一次让步了,往后咱们屯事事都得矮他们臭松沟一个头!”
“你疯了,那可是公家的人,而且他手里有木仓,这种情况下他要是真给谁来一下,可一点责任都不用担,说不定还能倒打一耙,给咱们屯子扣屎盆子!”
冲动的人和理智的人都有,但很明显的,大家伙儿都对这个红袖章不满呢。
伍永兵脸色也不好看,但碍于红袖章的身份,加上那人手里还有木仓,所以他再怎么恼火,也只能老老实实先憋着。
臭松沟那边见红袖章出现后他们就立马占据了上风,顿时一个个都来了精神,得意洋洋地瞪着靠山屯的人,有那欠扁的,甚至还边嘚瑟挑衅边不屑嗤笑:
“还打不打啊?不要真以为你们靠山屯会打架就牛、逼轰轰,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个靠山来给你们撑腰啊!”
靠山屯的人气得咬牙切齿,双眼通红拳头攥紧,但伍永兵那边不发话,大家都只能偃旗息鼓,把这股怒气憋在心口。
眼看着这事儿要以靠山屯吃挂落,伍永兵等一众生产队干部都得跟着写检查做检讨作为结果落下帷幕的时候,没想到就在这个当口,忽然有人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喊了一声“叶青”。
叶青一愣,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不久前在邮局遇到的那位秦大姐。
她顿时一喜,想起来这位秦大姐,好像是粮站收购部负责人的爱人。
秦秀丽看到叶青也高兴得很,立马就凑上来好一阵嘘寒问暖:
“还真是你啊,哎哟,这可真是巧了,我才要带人上靠山屯去找你呢!”
“你是不知道,上次你给我扎那几针可太管用了,加上你开的那个方子,我才吃了这么几天功夫,这阵子晚上天天一觉睡到天亮,气色都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说到这儿,那位大姐就回过头去冲着粮站里面扬声喊道:
“老田老邓,你们俩别搁那儿嗑瓜子了,赶紧过来,不用去靠山屯找人了,你们要找的叶知青就在这儿呢!”
叶青一愣,不解地看向秦秀丽。
秦秀丽赶紧压低解释道:
“这老田是镇革委会主任家爱人,老邓是镇派出所所长家爱人,俩人都是跟我平日里关系好的老姐妹,她们身上也多多少少有一点毛病,但一直也没能找到根治的办法。”
“这不,一听说我晚上失眠的毛病治好了之后,一直在找我打听,想要我带上她俩也上你那儿看看,这不我今儿个打算忙完手头的活,就领着她们俩去靠山屯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就碰上了!”
叶青看着对她极为热情殷勤的秦大姐,忍不住笑了。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秦大姐出现得到手及时,还一来就给她送了俩关系硬杂的人脉,这要是不赶紧利用上,她叶青就是真傻了。
“哎哟秦大姐,不是我不想帮您啊,但是今天真是不凑巧,您看看我这边是个啥情况吧,刚刚我们屯子才跟隔壁臭松沟打了一架,这会儿都还没能处理好呢!”
秦秀丽之前一直在里面忙着收粮食,压根不知道外头有生产大队打架的事儿。
实在是整个青山镇就这么一个粮食收购站,得在这三两天时间里面就把镇里几十个生产大队的粮食都收上来,收购站的几个收购员那是忙得脚不沾地,就连秦秀丽都被她丈夫拉来当壮丁了。
所以这会儿她听了叶青的话,这才注意到周围确实围了不少人,而且气氛也有些不太对,忙好奇问道:
“好端端的为啥要打架啊?出什么事儿了?”
叶青耸了耸肩:
“今天我们屯来粮站交公粮呢,没成想我们屯排队排得好好的,隔壁那臭松沟的人一来就要插队到我们屯子前面,这不我们屯子的干部们就跟他们吵起来了,没想到臭松沟的人不讲武德,马上就召集了一群人来要打架,我们屯子里的干部也不是好惹的,能吃了这个亏?然后两边屯子就起冲突了,双方混战在一块儿,不少人都挂了彩。”
秦大姐顿时就笑:
“这有什么好打的,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我找我家那位知会一声,让他直接给你们屯单独派两人来过磅收缴就行了,哪儿还用得着排队?”
叶青故作惶恐:
“那哪儿行,帮您看病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儿,但咱一码归一码,不搞特权主义那一套,我们屯子的事儿,可不能让秦姐你为难。”
说到这儿,叶青有些愤愤不平,
“但是有些事儿可不是咱们守规矩就行的,这不,那臭松沟的大队长找来了个红袖章,人家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们屯骂了一顿,还要让我们屯的生产队干部写检讨呢,您说气不气人?”
果然,这话一出秦秀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柳眉一竖就插着腰问道:
“红袖章?哪儿来的红袖章,这交公粮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来插手了?那我可得找老田好好问问,到底是谁这么没规矩,居然敢把手伸到我们粮站里头来了!”
正说着呢,那边俩中年妇人边嗑着瓜子边上来了,还没开口跟叶青自我介绍呢,就被秦秀丽好一顿鸟语花香的输出给惊着了。
一听说革委会那边的人拉偏架,对粮站这边的事儿指手画脚,那位田大姐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立马就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去。
这一看,她的脸色更难看了,显然,那红袖章还是她认识的人。
“田鹏你不好好在镇上值班,你跑这儿来干啥来了?”
被田大姐这么一喝,之前还耀武扬威以权压人的红袖章一愣,抬起头看到他大姐铁青着脸色瞪着他,瞬间就吓得跟个小鸡崽儿似的,结结巴巴道:
“姐,你,你怎么在这儿?”
田大姐冷笑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倒是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跑粮站这儿来管东管西了,这事儿你姐夫知道吗?”
一听田大姐提及姐夫,田鹏立马就怂了,对着田大姐举手求饶:
“别别,姐,这事儿是我错了,我马上就走,你可别告诉姐夫,不然他又得训我了!”
田大姐眼中盛满了怒火,直接上手就拧住了这个草包弟弟的耳朵,上去就照着这个弟弟头上狂扇了好几巴掌,然后压低声音强压着怒气骂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干了什么蠢事儿?你是不是脑子被门给夹了?”
“戴着个红袖章你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还敢拿着那木仓到处招摇,你生怕你姐夫屁股下面那个位置坐得太稳了是不是?”
“赶紧给我滚,回镇上消停呆着去,别什么事儿都跑来瞎掺和!”
田鹏面上表情还有些不大服气,田大姐气得直咬牙:
“你知不知道这靠山屯如今出了个厉害角色,别说是你,就是你姐夫在这儿,见了人家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你还敢拉偏架给人当枪使,回头人家一句话,省城都得来人,到时候别说是你姐夫,就是县长来了都保不住你!”
若说前面田鹏心里面还有些不服气的话,这会儿田大姐这话,就是给他敲了一记警钟了。
他猛地一个激灵,脸色都变得紧张起来:
“啥意思?省城都会来人?靠山屯竟然有这样一号厉害人物?姐,你说明白点,你说的这人是谁啊?”
田大姐懒得跟这个蠢货多费唇舌:“回去问你姐夫,再给我闯祸,信不信我让你姐夫直接把你手上那红臂章给撸了!”
田鹏心下惶恐,意识到他这次差点给他姐夫捅了大篓子了,立马态度大变,也顾不上脸面不脸面的了,一转身就对着靠山屯那几个生产队干部点头哈腰各种献殷勤,再看向臭松沟刘家那些人时,眼中却是盛满了恼怒,板着脸直接推翻了前面的说辞,还将刘勇全等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刘勇全怎么也没想到田鹏变脸如同翻书,这么快就又将责任推回了臭松沟的头上,甚至还变本加厉,让他们臭松沟做检讨不说,还要求臭松沟这边今年冬天上河工的时候多出三个人,算是这次带头闹事给予的处罚警告。
形势急转,不管是臭松沟还是靠山屯的人都始料未及,但田鹏到底是镇上革委会的人,哪怕他在田大姐面前唯唯诺诺怂得一批,但真正面对这些生产队的社员的时候,他戴着红袖章背着手摆官腔骂人的模样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至少臭松沟跟靠山屯的这些生产队干部,都老老实实听训,没一个人敢顶撞反驳。
处理完这事儿后,田鹏也没敢继续在粮站外头逗留,急匆匆脚底抹油,生怕再节外生枝出了什么变故,弄个烂摊子出来不好收场。
这下轮到靠山屯翻身把歌唱了,大家一改之前的憋屈恼怒,一个个插着腰对臭松沟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洋洋,把臭松沟那帮人气了个够呛,尤其是丢了大脸的刘勇全父子,自觉面子上过不起,三人气冲冲甩袖而去,直接把生产队的那些人跟粮食都丢在原地不管了。
靠山屯的几个干部们终于扬眉吐气,伍永兵跟老支书尤其高兴,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知道今天这事儿多亏了叶青,不然他们这次铁定要认栽,在臭松沟那帮人面前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这叶知青可真是个宝啊,往后咱们可得把这丫头给好好供起来!只要有她坐镇,咱们屯子在青山镇就是独一份,就算是在公社横着走都没人敢有意见!”伍永兵冲着几个干部低声提醒道。
那几个生产队干部也都是脑子拎得清的,立马就拍着胸脯保证:
“刚刚的情况我们都看在眼里呢,叶知青跟上头关系好,她要是肯出面,就没啥事儿是办不成的,以后她有什么要求,咱们屯子里能满足的绝对没二话,不能满足的也得想办法帮她解决!”
甚至还有生产队干部提出了新的想法:
“叶知青的户口,是不是还挂在公社知青办那边啊?要不咱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她的户口直接落到咱们屯子里得了?只要成了咱们屯子里的人,我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咱们屯子?”
这个提议倒是让伍永兵愣住了。
马上就有村干部有不同意见:
“这个办法只能解决一时,解决不了一世啊,叶知青一个女同志,再等两年成年了就能谈对象,万一她要是找了个外村的男同志结婚,那她的户口就又要迁走,到时候咱们屯子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我看最好的办法是给她介绍个咱们屯子里的男同志当做对象,如果能直接嫁到咱们屯子里面,就不怕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其他几个干部都十分认同,伍永兵却是忍不住骂道:
“少在这儿出馊主意,人家叶青才多大,十六岁就考虑找对象嫁人,还要强迫人家嫁到咱们屯子里,换成是你们自家有个这么优秀的闺女你们干吗?也不想想咱们屯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有几个配得上人家这么好的闺女的?”
“这段时间我算是看出来了,屯子里这些老娘们儿个个都心怀鬼胎,盯上了叶青这块肥肉,都在异想天开要把叶青这个媳妇儿骗进门!”
“但你们也不想想,人家叶知青又不傻,能随随便便被咱们屯子里这些老娘们儿给忽悠了?那丫头有能耐又有主见,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可以随意任由咱们调摆。”
“再说了,放眼整个屯子,你们自己数数,谁家能接得住这泼天富贵?”
“现在可是咱们求着人家叶知青,不是人家欠咱们的!让人家在咱们屯子里嫁人这事儿是想都不要想了!”
“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诚相待,不能尽想着怎么算计人,不然适得其反,把人给逼走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老支书立马跟着点头,对伍永兵这话表示认同,不过他倒是从刚刚那几个干部的话里面得到了一些灵感,不由得提出了一个新思路:
“嫁人这事儿太久远了,咱们只能顺其自然,强求不得,但落户口这事儿还是靠谱的,反正都要建卫生站了,我看不如咱们屯子里直接给划出一块宅基地,帮她在卫生站旁边建一栋房子。”
“有了宅基地和房子,就能单独把户口从知青办迁出来,甚至咱们还能给她承诺,往后甭管她嫁不嫁人,那宅子跟宅基地都是她的,其他人谁都拿不走!”
“这样叶知青对咱们屯子会更有归属感,往后不管她是嫁人还是招赘,咱们屯子都是她的娘家靠山,这不比你们之前出的那个让人嫁进咱们屯子里的馊主意强?”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有宅子就等于有了根基,这才是真把人给绑在靠山屯这条船上了,往后甭管人去了哪儿,这个宅子就代表着叶青的脸面,哪怕她天南海北闯得再远飞得再高,靠山屯给她的这个标签烙印她去不掉,外人看在叶青住过的这个老宅子的份上,都得对靠山屯礼遇三分。
不得不说,老支书这个提议是真说到了干部们的心坎上,伍永兵都忍不住朝着老支书竖起了大拇指。
顺着这个思路,伍永兵还有了另外一重想法,但这会儿他没提出来,打算等回了屯子之后去找邹阿婆聊一聊之后再说。
叶青还不知道,因为她顺手帮了靠山屯这一回,竟然让她获得了靠山屯的一块宅基地。
她这会儿正在热情应付田大姐三个呢。
见田大姐出面帮靠山屯解决了眼下的麻烦,叶青脸上的笑都真诚了许多,顾不上去隔壁部队农场了,她决定先给这两位新来的大姐看完病再说。
秦大姐马上领着人进粮站,给人安排进了粮站后头的一个休息间,叶青带着顾卫南盒孟嘉就跟了进去。
妇人病大多数都是年轻时候没注意留下来的后遗症,有的是月子里没休养好引起的,有的是不注意卫生造成的,还有的则是日常生活中常年情绪压抑,生气憋闷太久了造成的生理病变,这些情况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其实也简单,只要没到恶性癌变那一步,基本上都能靠飞针配合中药调理进行治疗。
这次来的这位田大姐跟邓大姐,身上的毛病也是这几种情况,叶青照旧给二人扎了几针,又根据两人身体的不同给开具了不同的药方子。
“其实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每隔一个月我给你们针灸上一次,再根据你们身体的恢复情况重新开方子调理,因为随着你们身体的情况有所好转,用药剂量都是需要适时进行调整的。”
叶青笑着解释,
“不过我如今的事情也比较繁忙,可能没时间去镇上给你们扎针,像你们这个年纪,温和调养比什么都重要,乱七八糟的那些补品就不要吃了,治标不治本,还容易诱发其他的病症。”
两位大姐在扎完针后,果然觉得身体变得轻盈了不少,两人对视一眼后,都觉得叶青这个高明医术不是吹出来的,立马就问道:
“我怎么听说,靠山屯要建卫生站,这个卫生站建起来之后,是由叶知青你来负责吗?”
叶青一愣,心下忍不住暗叹,伍永兵搞宣传可真有一套啊,这卫生站还没个影儿呢,消息就已经传得整个青山镇都知道了。
看样子往后靠山屯卫生站怕是真要忙成狗了。
她点了点头道:
“最近还在农忙,暂时没顾得上卫生站的建设,但宅基地都是现成的,真要建的话有个半个来月就能弄好,等卫生站正式挂牌了,你们要看病就直接上屯子里来找就行。”
这个消息可真让几个大姐高兴,她们身边可有不少身体有毛病还羞于启齿的女性亲朋好友,叶青擅长治疗这个,又是女大夫,她们找叶青看病就没有那些顾虑了,立马就急切地表示:
“那等卫生站建起来之后我们第一个就来找你帮忙看诊,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带人常来叨扰,叶知青你可不能把我们拒之门外啊。”
叶青马上笑道:“那肯定不会,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医患间融洽相处的关键,就是得相互坦诚和信赖,你们对我这般信任,我肯定也会竭尽全力为你们治疗。”
几位大姐对叶青这个大夫还是很满意的,这些年她们一直受妇人病困扰,但青山镇没有靠谱的医生,所以大家都是胡乱吃土方子对付,如今终于遇到了一个耐心的女大夫,她们当然是拉着叶青隔着询问,甚至恨不得把叶青脑子里关于妇人病的相关知识都给抠出来才好。
叶青正好带着两学徒呢,正好给这俩也好好上一堂关于妇人病的基础常识科普,于是叶青就从女性的经期到妇人生产到日常的妇科保养都陆陆续续地说了一些。
但这些都还只是浅尝辄止,叶青被拉着聊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时间真的不早了,才起身告辞离开。
临走的时候,几位大姐还依依不舍的,并且一个劲儿表示,等卫生站建起来了,她们只要有空就会去靠山屯去找叶青咨询。
这堂课上完,顾卫南跟孟嘉两人显然都有所收获,叶青看两人边走边琢磨,忍不住好奇她们到底都在思忖些什么,于是就多嘴问了一句。
结果这俩人的侧重点竟然完全不一样。
“师父你特意提到了医患间融洽相处的前提是相互坦诚和信赖,是不是说明,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很可能会引发医患矛盾啊。”
“有些病人得了绝症,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但他们肯定会对医生不满甚至仇恨,那会不会对医生动手甚至起杀心啊?”
“所以我觉得,还是得把师父你的那一手飞针好好练起来,到时候就算不能把师父你的医术学精,最起码我自保肯定是没问题了!”
顾卫南说得郑重其事,却听得叶青满头黑线,脚下几个趔趄险些跌倒。
她是真没想到,她不过就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竟然就让顾卫南思维发散这么超前,愣是考虑到医患关系上面去了。
后世医患关系确实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课题,也确实每年都会因为这个问题发生多起恶性事件,业内也有不少专家专门对此深入研究,就是希望能够从那些事故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争取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
但人性复杂,牵扯到生老病死,这类恶性事件就永远不可能杜绝。
叶青看了看顾卫南这魁梧的身材体格,很认真直接地说道:
“别人担心医患关系,是担心病人会伤医,但我觉得,你如果当了医生,需要操心的就是病人的安危了,我怕病患稍微不听话一点,你就要不耐烦上手揍人了!”
“你也别急着否认,医院里头最多的就是奇葩病人,弱智没常识的自作聪明的还有固执自以为是的,什么奇行种都有,就你这暴脾气,我觉得这事儿我相信你绝对干得出来!”
“如果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觉得你之前想学劁猪的想法是对的,你这急躁的性子要是不改,我不建议你从事人医类的工作,你还是去割生猪蛋蛋吧!”
这话可以说相当不客气,顾卫南顿时面色涨得通红,噎得说不出话来。
许是叶青对顾卫南的这番点评太犀利,把一旁孟嘉都给吓着了,叶青转头再问她的时候,她讷讷半晌,才试探斟酌着开口:
“我是觉得,咱们现在不管是城镇还是农村,对妇女健康这一块儿都不够重视。”
没想到孟嘉会从这个问题上切入,叶青很有些意外,但她的眼睛亮亮的,满满的都是对孟嘉的鼓励,点着头示意她继续。
见叶青对她的这个说法挺感兴趣,孟嘉心里面多了几分底气:
“从刚刚师父你讲课那会儿的情况就能看得出来,不管是我跟顾卫南,还是刚刚那几个大姐,对于你提到的那些生理卫生上的常识,我们其实都嫌少涉猎,甚至可以说一问三不知。”
“这说明大部分女性,对这些健康问题是极其疏忽和匮乏的,而且大环境导致妇女们也没有了解这些相关知识的渠道,甚至就算是得了病了,也都羞于启齿,怕被人知道,本来只是一点小问题,因为耽误了治疗,最后被拖成了难以根治的大毛病,甚至有些还变成了绝症,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所以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咱们能不能从这方面入手,做一做相关的科普,比如给农村的妇人们单独开一开生理健康方面的扫盲班,再比如能不能写一些相关的文章,投递到报社看看能不能发表,再或者,去联合妇联、卫生局等相关部门,做一些这类常识上的宣讲,让女同志们都关注和重视这一块儿,让大家都敢说敢讲敢正视自身的疾病,这一点很重要。”
叶青越听脸上的笑意就越浓,看向孟嘉的眼神也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有时候生长环境真的会限制一个人的眼界跟格局,单从一堂课的心得体会上,就能看得出来顾卫南和孟嘉之间看待问题的方式截然不同,叶青承认顾卫南在飞针上极具天赋,但是在其他方面,她和孟嘉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
叶青笑道:
“你对这个生理健康课题如果感兴趣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先尝试去写一写科普文章,回头写好了给我看看,如果行的话,我帮你找人看看能不能在报刊上发表。”
这话一出,孟嘉眼睛都不由得亮了。
她立马拉着顾卫南,很是激动和期待道:“那我跟卫南一块儿做,我俩一定会把这个课题做好!”
等叶青三人出来的时候,之前在外面针锋相对的上百号村民早都不见了,粮站仓库那边还在忙得热火朝天,臭松沟负责运送粮食的那拨人被挤兑到最后面去排队去了,靠山屯的干部却已经领着屯子里的青壮年推着粮食即将过磅称重了。
许是秦大姐在粮站收购员那儿打过招呼了,这次靠山屯上交公粮的速度非常快,收购员随便挑了一袋抽样检查,例行公事意思了一下就摆摆手表示过了,之后过磅称重也是一路绿灯,等顺利拿到盖章证明出来的时候,一群社员们脸上都乐开了花,就连生产队的干部都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看到叶青,这些干部和社员们脸上笑容愈发亲切,毕竟谁都清楚,今天跟臭松沟的那场冲突,要不是有叶青出马,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解决。
伍永兵如今看叶青,那就跟看自家孩子似的,要不是叶青没这方面的想法,他都恨不得把伍月英那个逆女给踹出户口本,直接认叶青当他亲闺女算了。
这会儿叶青看伍永兵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怜悯,想到早上她在伍月英身上察觉到的异样,她都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伍家会是怎么样一番鸡飞狗跳了。
可这事儿叶青又不能明说,隐晦暗示的话她怕伍永兵根本get不到她的意思。
只能说,生个这样的闺女,那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看够了两个屯子打群架的热闹,时间已经不早了,叶青三人要去部队农场,正巧生产队是套着牛车来送粮食的,伍永兵赶紧叫伍聪驾牛车顺路送三人去农场。
结果才走到半道上呢,叶青就隐隐听到了细碎断续的婴儿啼哭声。
第64章 收养弃婴
“停车!”
叶青赶紧叫停。
伍聪不明所以, 但还是勒住了绳索把牛车给停了下来。
然后几个人就见叶青利索地跳下了牛车,直接冲进了路旁的玉米地里,不多一会儿的功夫, 竟然就从玉米地里面抱出来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包裹, 那不包裹里面,竟然是一个正在哭哭啼啼的孩子!
牛车上的三人顿时都怔住了。
叶青没有说话, 回到牛车上才将布包裹拆开,将里面的孩子给取出来。
一个刚生下可能不到两天的女婴, 瘦得跟个红皮猴子似是,浑身骨头都还是软的,也不知道丢在玉米地里多久了,包着她的布包裹都已经被露水打得湿透, 而且哭声也是极为孱弱,看起来应该是饿了挺长时间了。
得亏这边离长白山山脚还有段距离,孩子的哭声没把山里头的狐狸黄鼠狼之类的招来, 不然要是被那些野兽咬上一口, 这孩子怕是就凶多吉少了。
不过, 看着这个孩子外翻且裂成两瓣的上嘴唇, 叶青就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被扔在玉米地里了。
这年头信息闭塞, 农村对于兔唇这个先天性畸形病的形成原理没有概念,因此对这类病症极为忌讳和惶恐。
孩子要是生下来是先天性唇裂和腭裂, 一般会被认为是被邪祟诅咒,灾星降临了,或者觉得是妈妈孕期吃了兔子肉, 导致孩子被兔子精附身了, 总之周围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所以这类孩子生下来受到欢迎的很少,多数生下来就被遗弃任其自生自灭, 或者直接被掐死溺死谎称孩子夭折了。
面前这个女婴,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处境。
车上那三人在看清楚这个孩子的长相后,本来义愤填膺想要骂孩子父母丧良心太缺德的话,瞬间戛然而止。
尤其是伍聪,几乎是本能地就往后退得远远的,眼神里也有些紧张忐忑,甚至都不敢再多看这女孩一眼,那下意识的反应根本骗不得人。
叶青有些无奈,只能一边把她身上穿的外套脱下来裹住这个孩子,一边解释道:
“不要害怕,这个叫先天性唇裂,这种疾病是胚胎发育过程中,由于中鼻突下端的球状突与上颌突未能按时融合形成的,是一种很常见的先天性畸形。”
“按照正常数据来说,如果不进行人工筛查干预,每一千个新生婴儿中就有一个患有唇裂或者腭裂的孩子,跟民间流传的那些迷信说法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青这话一说,车上顾卫南跟孟嘉顿时松了一口气,就连伍聪紧绷的身形都松懈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偷瞄了叶青怀里那个女婴一眼后,又赶紧转过头去。
“什么叫先天性畸形啊?”顾卫南好奇问道。
叶青伸出手来探着这个孩子的脉搏,确认这孩子除了兔唇外,身体其他部位没有缺损后,这才放下心来:
“就是胎儿因为发育异常引起的结构或者功能性缺损,常见的有无脑儿,脑积水,脑膜炎、唇裂腭裂,21三体综合征,开放性脊柱裂,先天性心脏缺损等。”
“这类病,多是由于基因遗传突变、孕期内分泌、营养不良等外部因素综合形成的,没有什么特定的形成元素,出现概率随机,所以基本上无法预防避免。”
孟嘉果然又抓住了之前叶青提到的一个关键词:
“师父您之前说如果不进行人工筛查干预,意思难道不是说这个病是可以人工干预的吗?怎么又说无法预防避免了?”
叶青看了孟嘉一眼,她是真觉得孟嘉这姑娘聪明:
“这个先天性疾病的出现比例高,确实是无法精准预防和避免,但是通过人工筛查干预,也就是胎儿在母体内发育过程中,及时通过外部仪器进行监测,在发现孩子已经出现畸形且比较严重的情况下,选择终止妊娠或者是在孩子出生后进行人工干预治疗。”
孟嘉点了点头,本来还想问什么外部仪器能监测母体内胎儿的情况,但还没等她开口呢,那边伍聪忽然小心翼翼插嘴:
“叶知青,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咱们还去不去部队农场?”
叶青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半路会碰上这事儿呢?
带着个孱弱到随时可能养不活的孩子上人家农场去显然是不太合适,所以她只能让伍聪驾车回靠山屯:
“先回去吧,这孩子估计在外面受冻了一晚上了,这个天气,还没冻死算是福大命大,回去我得先给她治疗一下再说别的。”
“伍聪大哥,一会儿可能还得麻烦你帮个忙,上镇上派出所去报个案,就说咱们这儿捡到了一个弃婴,让派出所的民警下去调查一下,看看这孩子到底是谁家丢出来的,遗弃孩子是犯法的,得查清楚这对无良父母是哪个生产大队的,到时候把孩子送还回去。”
一听叶青这话,伍聪表情就有些无奈复杂:
“让我去报警当然没问题,但是叶知青我劝你别想得太乐观,这孩子长这副模样,肯定是会遭人嫌弃的,就算真找到了孩子的亲生父母,把孩子给送还回去,孩子也十有八/九活不成。”
“这么小的娃,只要几天不给饭吃或者是下雪天在外头冻上几个小时,很容易就饿死病死了,人家扔了孩子就是摆明了不想养,你这再送回去吃力不讨好,平白让孩子遭罪不说,你自己还得惹人记恨,真没必要。”
叶青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
“这是一条命,不是可以随意丢弃处置的布娃娃,既然生下来了,就得承担起养育她的责任,怎么能是没有必要呢?”
伍聪一直觉得这个叶知青为人和善好相处,没想到较真起来那气场还挺吓人的,但这种事儿,不是犯轴就能解决得了的:
“农村就这个现状,各家条件不好,吃饱饭都难,多生一个孩子就多一双筷子吃饭,养个儿子将来能成为劳动力,十四五岁就能帮家里干重力活了,养闺女除了指望她嫁人能帮衬娘家外,还有啥别的好处?”
“这孩子有先天缺陷,将来肯定是找不到个好婆家了,辛辛苦苦养一二十年,最后可能直接砸手里,那谁家乐意要啊?”
伍聪这话听着刺耳,仿佛把姑娘当成了待价而沽的货物,可这个时代农村里面绝大部分家庭的观念就是如此,只有养儿防老,养女儿则是赔钱,因为迟早要嫁到别人家去。
所以很多家庭重男轻女,生下闺女后根本不会用心教养,只要活着就行,不光舍不得在闺女身上花钱,甚至还会在女儿出嫁之前拼了命的压榨她们的劳动价值,并且从小就给女儿各种洗脑pua,让闺女嫁人之后还得继续乖乖被娘家吸血。
伍家在靠山屯的条件算是顶尖那一拨的,并且伍永兵作为大队长,见识跟思想觉悟上肯定要比其他绝大部分社员更开明超前,所以他们家没有在教养闺女上还是花了不少心血的,伍月英被父母兄长娇宠着长大,才养成了自私自利的公主病性子。
但即便是伍家这样的人家,当初在伍月英跟顾卫东订婚,也是收了不菲的聘礼的,并且这笔彩礼并不会交给伍月英随嫁,而是要入中公存起来,将来要留给伍家的两个儿子的,伍家能给伍月英陪嫁上一些家具被子之类的物件就算非常体面了。
这还是伍家对女儿厚道,若是碰上那种重男轻女到极致的家庭,连个碎布头都不会让闺女带走,甚至在出门子当天还漫天要价,想出各种明目必须要讹诈男方一笔钱,不然就不许新郎把新娘带走。
不管叶青愿不愿意承认,这就是六七十年代农村女孩的生存处境,这种被敲骨吸髓还无力抗争的命运,让叶青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和恐惧,但单凭她眼下的个人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压在女孩们身上的那座压迫剥削她们的沉重大山。
叶青的心情骤然变得很是压抑,她也不愿意再同伍聪争论了,因为再争执这个毫无意义,她把那孩子抱在怀里,挡住从牛车两边吹来的瑟瑟秋风,让伍聪赶紧驾车掉头回屯子里。
回了屯子里,叶青先给孩子偷偷用异能梳理了一遍身体,又给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用毛毯包裹着送到了厢房炕上。
厢房那边王春花正在坐月子呢,考虑到产妇要注意保暖,加上王春花体质又有些虚,所以叶青早早就把厢房的火炕烧起来了,虽然火烧得不太旺,但屋子里温度起码在二十五六度,还是非常暖和的。
叶青突然抱着个孩子回来,邹阿婆肯定是要过问的,叶青也没瞒着,把这孩子的情况仔细给老太太说了一遍。
老太太是从枪林弹雨的战区活着出来的,对于人命看得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所以听说这孩子是个兔唇宝宝,她也一点不嫌弃,反而还颤巍巍地摸了过来,有些稀罕地用手轻轻抚摸这孩子的小手小脚,颇有些辛酸难过。
“瞧这手脚多有劲儿啊,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舍得这么扔了呢?嘴巴难看点怎么了,有手有脚的,只要勤快就总能找到属于她的活法,皮相那儿就那么重要了?”
王春花骤然看到小女婴的裂唇后,也跟伍聪一样害怕得直往后缩,但在叶青给她和邹阿婆解释了裂唇的形成原因后,王春花顿时一改之前的惶恐,眼中不自觉泛起了泪花,看向这个孩子的眼神都满是怜爱和惋惜。
“她是不是没吃东西啊?正好这两天我在你这儿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奶水挺足的,前两天我涨得难受,都给挤掉了,她来了我正好喂给她喝吧。”
说着王春花就起身要把孩子抱进怀里喂奶。
叶青见状忙拦住了她,解释道:
“兔唇宝宝自己可能不太能自己吮吸母乳,她这个嘴不能形成正常的口腔压力,容易呛咳跟胀气,引发吸入性肺炎,在喂养上会比平常的孩子麻烦许多。”
王春花顿时愣住。
她刚生完孩子,如今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被刘家赶出来后她根本见不到自己儿子,这几天情绪一直不怎么高。
现在叶青抱回来的这个孩子看起来格外瘦小,王春花对喂养这个孩子的积极性空前高涨,那无处安放的母爱,瞬间都转移到了这个小女婴身上:
“没事儿,那我就跟之前一样,先挤到碗里面再喂给她好了。”
说做就做,王春花马上就去取了个碗,自己躲去角落里挤奶去了,也是叶青这儿伙食确实不赖,这几天王春花起色好了不少,母乳也足,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挤出来小半碗。
这么小的婴孩,肯定不可能就着碗口喝奶,叶青只好让顾卫南帮忙,去弄了一根细点的高粱杆子来当吸管,一次给小家伙喂一小口,喂了近半个小时才把她喂饱。
可能是因为叶青提前用异能帮这个孩子把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所以在吃饱喝足加上周围的环境又安静舒适后,这孩子不哭不闹,很快就打着哈欠睡着了。
靠山屯就这么大,而且关注叶青的大妈大婶不少,所以还不等伍聪去镇上报完案回来呢,叶青抱回一个裂唇女婴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屯子了。
大中午的正是下工的时候,不少人都跑到村尾来瞧热闹,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婴又是畏惧又是好奇。
叶青趁机给这些大妈大婶们进行科普,告诉她们裂唇并不是什么邪祟附体之类的诅咒,而是孩子在娘胎里面发育不完全造成的。
那些医学术语屯子里的人是听不懂的,所以叶青选择用更直白通俗的话来解释。
解释完之后,大家就都明白了,总之这就是一种自然的生物学现象,跟以前老人们说的怪力乱神类的迷信半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这话是别人来说,大家可能将信将疑,但叶青如今在屯子里的地位无可撼动,她说这是科学,大家马上就奉为圭臬,并且都认真地将这个常识记在了心上。
等到下午两三点多了,去镇上报案的伍聪才姗姗来迟。
他带来了镇上一位民警,还有红旗公社的赖国昌,一进屋,民警跟赖国昌就先去查看了一下那个弃婴的情况,问了叶青不少问题,同时认真仔细地做了信息登记。
不过,对于这个女婴该如何处理上,这两人也犯了难。
“孩子的父母找到了,是南沟屯那边一户人家丢的孩子,趁着今天早上去粮站交公粮,那家的男人偷偷把孩子带出来丢在玉米地里的。”
“不过那家已经接连生了四个姑娘了,这孩子前面那个四闺女儿,刚生出来就被他们送养出去了,没想到这回又生了个闺女,而且还是个三瓣嘴,那家人觉得晦气,昨儿晚上刚生出来,今天一黑早就丢地里面了。”
“我们也去那家问了,那家一听说孩子找到了,可能会给送回去,立马就急得要把我们都给赶出来,还骂我们多管闲事,看那情况,这孩子就算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能不能活过今年冬天怕都是个未知数。”
更难听的话赖国昌都没敢跟叶青说,那家刚生产完的女主人,甚至叫嚣着只要把孩子送回去,就立马要把孩子给掐死。
当时赖国昌跟那个镇派出所民警简直气得要死,偏偏那泼妇大字不识一箩筐,讲理讲不清,还是个十足的法盲,根本不晓得掐死自己的孩子也是犯法的,还觉得赖国昌跟民警是在故意吓唬她。
反正这个弃婴的原身家庭就是个吃人的狼窝,真要送回去,那家人绝对会把孩子当成祸害,不定用什么损招来把孩子给弄死呢。
因为有这层顾虑,两人到底没考虑强行把孩子送回南沟屯去,怕万一孩子真被那家人弄死了,那他们俩都是间接害死这个孩子的凶手。
不过,来的路上两人商量了一路,对于这个孩子的去留问题他们也很是纠结。
“主要是她这个病,咱们这儿就没几个人不介意的,就算送养都没哪家肯收,除非送去县里的福利院。”
“可福利院里面孩子那么多,她的情况又跟其他孩子不一样,福利院能否对她特殊照顾,其他孩子又是否能真心实意地接纳她,这都不好说。”
民警跟赖国昌给叶青说了实话,话里倒也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只是这个可怜孩子不受生父母待见,去了别的地儿也未必能有好日子过。
叶青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她预料到情况可能不太乐观,但没想到那户人家能狠心成这样。
看着炕上睡得香甜的孩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起头来,问向一旁的邹阿婆:
“阿婆,我能不能请求您一件事?”
邹阿婆顿时愣住了:
“啥事儿啊闺女?”
叶青无奈:“这个孩子,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收养的话,那我打算自己养,以我的能力,要多养活她一张嘴不难,麻烦的是孩子的户口问题,这事儿可能需要您帮一下忙,到时候孩子就上在您家名下,当做是寄养的孙女儿,您看成吗?”
邹阿婆一愣,正要开口说话呢,门外就响起了伍永兵的声音:
“叶丫头,你真的想清楚了?”
叶青抬头看向门口,就见伍永兵心急火燎地进来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叶青顿觉奇怪伍永兵这个时间点怎么会跑到她这儿来,但还是点了点头认真道:
“既然遇见了她,就说明我们俩有缘,我总不能对她见死不救,别人不待见她,我却不嫌弃她,以后我就把她当我叶青的亲妹妹好了。”
“而且我是大夫,她这个裂唇并不是不治之症,再过几个月我就能动手术帮她修复,人工干预调整几次,到三四岁的时候就基本跟正常人没差别了。”
“等她长大些,我教她一些吃饭的本事,如果别人嫌弃她曾经是个兔唇宝宝,大不了她这一辈子就不嫁人了,反正有能力傍身,靠她自己也照样能活得漂漂亮亮的,有我在旁边替她把关,她的将来您大可以放心。”
伍永兵哪里是担心啊,他高兴还来不及。
事实上,他对这事儿绝对喜闻乐见,甚至求之不得。
上午交完公粮后回屯子后,他其实就已经上邹家来过一趟了。
但那会儿他向邹阿婆提议的那件事,并未得到邹阿婆的正面回应,老太太只说要等叶青回来之后再说,伍永兵没办法,就只能先去忙活他自己的活儿。
刚刚伍聪回来后去地里找他,他才从大儿子口中得知叶青捡回来一个兔唇女婴的消息,于是他立马就往村尾邹家跑。
这会儿知道叶青竟然生出了要收养这个孩子的念头,伍永兵也没跟叶青绕圈子,直接将上午他们几个村干部讨论的那件事儿,还有他自己的想法直接给说了出来。
“当着赖书记的面,我直接跟你透个底。”
“按照咱们屯子里这些生产队干部们的意思呢,肯定是希望你能在咱们屯子里落户,这样大家心里都能踏实点。”
“只要落户了,你呢对咱们村会更有归属感,咱们屯子里的社员们呢,也会把你当成正儿八经的自己人,卫生站交给你负责,也不怕将来落在外人手里。”
“几个村干部都已经协商好了,等屯子里接下来抢收完玉米之后,就开始着手建卫生站跟知青点的事儿,到时候屯子里给你特批一块宅基地,准许你建三间房。”
“而且将来甭管你是嫁人还是招赘,这三间房子村里都不会收回,谁来也抢不走。”
“宅基地这事儿我肯定是举双手赞同的,但我这边呢有一点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想法,也跟邹阿婆提前沟通过了,老太太是不反对的,就看你乐不乐意了。”
伍永兵这话说得有些吊人胃口,叶青愣了一下,忍不住朝邹阿婆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伍永兵是要说什么。
伍永兵解释道:
“邹阿婆是烈属,当年她回屯子里后,屯子里专门为她建了这两间屋子作为养老房使用,但当时村里是立了字据的,这个宅子和宅基地,等老太太百年之后,就得收回来归屯子里集体所有。”
“我看这段时间你跟老太太相处得还挺不错,老人家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正好缺个孩子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你要是肯跟老太太作伴,我的建议是,你干脆直接认老太太做个干亲,以孙女的身份将户口落在老太太这户口薄上面。”
“这样一来,老太太晚年也能有个依靠,养老也就有了指望。”
“你这边呢,将来等老太太走了,这个宅子屯子里就不收回去了,直接就落到你名下。”
“另外我还可以做主,帮你把老太太这两间屋子重新修缮一下,在正屋旁边再搭一间东厢房,这样一来,等于三间房跟宅基地将来都是你的,而且房子不用你自己花钱修建,比村里另外划一块宅基地给你,你再自己掏钱建房子要划算得多。”
“有现成的房子在,你省时省力不用等,对我们屯子里来说也少了很多麻烦事儿,你、邹阿婆还有屯子里三方都能受益。”
见叶青不说话,但他没从叶青脸上看到有任何的抗拒和不满,伍永兵就猜到他的这个提议已经成功一半了,于是他又继续加了一把火:
“你不是想收养这个孩子吗?孩子才这么丁点大,万一,我是说万一邹阿婆哪天倒下了,这孩子又还小,就她一个外来户挂在邹阿婆名下,就要占了屯子里两间房屋,屯子里的人可能会有意见,说不定还得吵着闹着要把这老宅子给收回去。”
“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跟这个孩子都落在老太太户口薄上,这样你们俩就是名正言顺的姐妹了,而且房子将来是过户到你名下,屯子里的人都不会有意见。”
叶青又不傻,当然知道伍永兵这么不遗余力地想要促成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想要用户口、宅基地和房子,把她跟邹家,乃至靠山屯绑定在一起。
但不得不说,伍永兵这个提议,确实是搔到了叶青的痒处,她对于在靠山屯拥有一套属于她自己的房子,还是非常心动的。
不过叶青也没被这个当场冲昏头脑,并未当场就松口答应伍永兵的提议:
“伍叔,这事儿不是小事,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还得跟老太太聊一聊,毕竟这里面还牵扯到了这个女婴,我不能拍脑袋就作出决定,等明后天我想好了再给您答复成吗?”
“这当然没问题!别说是明后天了,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叶青能作出决定都行,反正这事儿也不着急。”
伍永兵心里其实是着急的,不然他也不会一天跑村尾邹家来好几趟,这事儿不落实到位,他心里就不可能安稳。
但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看得出来现在是个啥情况,所以他只能先沉住气,等叶青这边考虑清楚了再说。
伍永兵考虑的是靠山屯卫生站的发展问题,而赖国昌和民警则巴不得叶青接手这个烫手山芋,这样他们就可以当甩手掌柜,后续这个孩子的问题他们都不用管了。
只有邹阿婆是站在叶青的角度考虑,并且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
“青丫头啊,这事儿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有国家养老,完全不用你操心,但孩子不一样,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小的奶娃子你收养了,等于多了一个拖油瓶,将来你还怎么找对象?你难道打算嫁人的时候还带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过去?谁家能乐意找个这样的媳妇儿?”
老太太是真心在为叶青的未来担忧,觉得这样上赶着给自己找个累赘,会影响到叶青一辈子,所以态度很坚决,对公社那边这样处理这事儿也很有意见。
“要是赖书记和民警同志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把孩子送去妇联,让妇联那边解决这个孩子的去向问题,你不要大包大揽!”
“万一将来你把这孩子的病治好了,辛辛苦苦把孩子培养成才,那孩子的父母又来摘桃子,那你这不是白费功夫了?平白地耽误了你自己的婚姻大事,最后啥都没捞着,那你就是个大冤种糊涂蛋!”
叶青心下又温暖又酸涩,这老太太是真心实意拿她当孙女在看待,才会连自己的养老问题都不在乎,只在乎她的将来。
原本叶青还在犹豫,怕她爽快同意伍永兵的提议,有惦记老太太名下这两间屋子的嫌疑,认老太太当干亲这事儿都变得不纯粹了,会不会让老太太心里不高兴。
但这会儿,叶青看到老太太这个反应后,她反倒是没了那些顾虑。
至于这个孩子将来会不会成为拖油瓶,影响到她找对象的问题,这还真不在叶青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本来就没打算在这个时代嫁人,只想一心搞事业,这个孩子的到来反而恰到好处,这样可以让屯子里那些原本蠢蠢欲动要给她牵红线做媒的大妈大婶们都冷静冷静。
那些看中叶青的能力,想要把她骗回家然后占便宜的人家,看到叶青多了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要养活后,肯定就得重新再掂量掂量,轻易不会再上门来纠缠骚扰了。
有孩子作为挡箭牌,能让叶青规避掉不少没必要的麻烦,这对她而言绝对是一劳永逸的好事情,所以她一点不觉得自己是糊涂蛋冤大头。
至于孩子的父母上门来摘桃子,这事儿其实也很好解决。
毕竟这屋里面赖书记跟派出所的民警都还在呢,只要请他们帮忙,去孩子的亲生父母那儿,让他们签一份自愿放弃抚养的证明,她这边再由派出所和妇联出面,走个合法收养的程序,这孩子的抚养问题就算是彻底移交到靠山屯邹家了,将来就算孩子的父母再怎么闹都没用。
赖国昌跟派出所又不傻,只要叶青这边肯对孩子的事儿负责,就能让他们少了一个头疼的大/麻烦,仅仅是让他们跑跑腿弄几个证明材料而已,这事儿他们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老太太见叶青要收养这个孩子的态度如此坚决,到底是没有再劝,只是默默在心里计算着,她那儿藏的那点私房钱,回头要想个什么办法补贴给这丫头,家里头无端端地多了一张嘴,往后这开支更大了,这叶丫头平日吃穿用度上又大手大脚的没个成算,挣的那点钱哪儿够花哦。
叶青不知道这老太太自上次把藏在火炕里的那点家底掏出来塞给她当诊费后,这又盘算着要把剩下的那些私房钱都补贴给她了。
等把赖国昌几个送出门后,叶青就准备去地窖里面把上次做被褥剩下的那些棉花都给拿出来,找隔壁顾婶子帮忙给孩子做几套棉袄棉裤跟包被。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就有人喊:
“请问叶青叶知青是住这儿吗?”
叶青一愣,忙疾走几步来到院门口,应声道:
“在,徐大姐,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镇上邮局那位徐大姐。
一看到院子门口站着的叶青,徐献珍顿时就笑了:
“哎哟,你这住得有点偏啊,可不好找,我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地儿。”
说着,她就领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同志走了过来。
没想到徐献珍会过来,叶青心下顿觉纳闷,但来者是客,她还是把两人领进了院子里。
徐献珍不是空着手来的,拎了好几样礼品呢,一看就是有事儿,叶青忍不住问道:
“徐姐,您这是——”
徐献珍赶紧介绍身后那人:
“这是我小姨家姑娘,叫宋红英,上次你给我跟秦大姐针灸的时候不是说,只要是妇人病你都能看吗?这不我就把她们俩给领过来,想找你帮忙诊治一下。”
叶青马上就笑了:
“是看病啊,那你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做啥?吓我一跳,咱俩啥交情了,拎这老些东西干啥?寒碜我呢?”
徐大姐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别的切不说,这个叶知青是真的会说话,三言两语的就哄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嘿,你还别说,我让我这表妹别拎别拎呢,她非说头一次上门拜访,不提溜点东西不像话。不过你也别嫌弃,东西不贵,就是一点意思,她家也不缺这一嘴,我那个表弟在林场上班,每个月津贴福利可不老少!”
说着,徐献珍就扯了扯了扯她旁边那个表弟媳妇儿,示意她赶紧说话。
见自家这表妹进了门之后就低着头不吭声,徐献珍见状很是无奈,只得自己帮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她嫁人也十多年了,但一直没怀上孩子,婆家那边多有怨言,对她很是不满,还想要从小叔子家过继一个孩子给他们夫妻俩来养,但我这表妹人犯倔,就是不肯,还说要是让她替别人家养孩子,她宁愿离婚。”
“这不,我就想着把她带来给你看看,如果是身体有什么问题的话趁早治疗,要是身体没问题,总得找找怀不上的原因,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叶青一开始还以为这两人是来看妇科病的,没想到竟然是要治疗不孕不育,她看了看旁边那个不吭声的女同志,顿时皱了皱眉。
“宋大姐,你能靠近一点,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徐献珍刚刚说那番话的时候,宋红英又窘迫又难堪,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会儿叶青叫她,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是在徐献珍的拉扯下才回过神来。
等人一靠近,叶青就上手扒拉这个女同志的眼睑,又示意对方伸舌头,看完舌苔后她又探出手来摸了摸对方的手腕脉搏。
仔细检查过后,叶青脸色就沉了下来:
“宋同志是做什么工作的?”
宋红英一看叶青表情不对,心下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这回不用徐献珍帮忙开口了,她自己就主动说道:
“我在县里的酱油厂当仓库管理,叶大夫,是有什么问题吗?”
叶青原本以为这个女同志是工作环境造成了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但如果是在酱油厂上班的话,工作环境因素就能排除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解释道:
“你不是不孕,是中毒了。”
这话一出,不止是宋红英,就是徐献珍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中毒,什么意思?”
叶青解释道:
“她的身体状况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但是她的眼下跟舌苔颜色有些暗沉,另外我摸了她的脉搏,也佐证了这一点,她应该是长期接触了某个东西,导致了轻微的慢性中毒情况。”
“这个毒素我不确定是什么,但我肯定,就是因为这个毒素,导致了她长期不孕,我建议你们直接上医院去抽个血查验一下,看看具体是什么毒素,毕竟医院里的仪器检测比我这个摸脉要直观精准得多。”
这话让两人惊呆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宋红英的眼中闪过恍然和愤怒,向叶青道了谢后,就急匆匆站起身来往外走。
徐献珍见状,赶紧就要追出去,叶青忙拦住了她,把拎的那几样东西重新塞回徐献珍怀里。
徐献珍本来还要往叶青怀里推的,但叶青坚决不肯收,她这边又担心自家表妹的情况,不好再继续跟叶青推搡,于是丢下一句“等回头我再来找你”,然后就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叶青并不清楚宋红英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想了一下没想明白也就不纠结了,正要继续穿过厨房进地窖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厨房那边的窗户那儿忽然传来了敲击声。
叶青下意识地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一侧头,她就看到了厨房那个破了个洞的窗户纸上,挤着一张被压扁了的尖嘴猴腮的鬼脸。
那鬼脸见她回头,竟然还冲着她咧开了笑,露出一张血盆大口。
哪怕是大白天,这一幕仍然让叶青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一时间似乎连浑身血液都凝滞了一般,差点没当场叫出声来。
第65章 猴儿酒
那家伙可不知道叶青被它吓得够呛, 见叶青回头看到它了,立马就吱吱吱地叫着,往后退了几步跳下了窗户, 露出整个身形后, 在窗户外举着长长的手臂朝着叶青示意。
叶青这才看清楚这外面站着的是什么玩意儿。
敢情是上次在山里面拦路向她求助的那只母山魈,这家伙竟然下山来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找到邹家来的, 这大白天的跑到她这厨房外面敲窗户,还把那张鬼脸怼在窗户洞里面给她来了个贴脸杀, 简直是吓死人不偿命!
叶青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望着窗户外的这只母山魈,运气了好几下才把到嘴边的鸟语花香给憋回去。
见这只母山魈在外面一边叫一边跳脚,意思很明显, 叶青又气又无奈,只能打开厨房窗户,把这家伙给放了进来。
刚把窗户推开呢, 这只母山魈就手脚麻利地爬了上来, 飞快地蹿溜进屋子里。
不过这家伙一进来, 叶青就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酒香。
那醇正又诱人的气味儿, 直把叶青的口水都给勾出来了。
“什么味儿?”
叶青吸了吸鼻子, 好奇地循着这味儿看了过来,不多时目光就落在了这只母山魈怀里抱着的那只破碗上。
那碗, 看起来还怪眼熟,有点像是之前叶青为了引开两只黑熊崽子,她拿来装麦芽糖浆的那只。
可是这碗不是被顾卫南姐弟俩丢到林子里去了吗?怎么又被这只母山魈给捡到了?
看到那熟悉的豁口, 叶青敢肯定这只碗绝对就是小木屋里那只,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母山魈进了厨房后,立马献宝一样把那只破碗送到了叶青跟前。
叶青这才注意到, 这只小破碗里面,竟然装着一小碗清亮的液体,随着母山魈的靠近,一股浓烈的酒味顿时扑鼻而来。
叶青顿时诧异又惊奇:
“这是酒?你哪儿弄来的酒?你不会是专门下山来给我送酒的吧?”
母山魈手舞足蹈的,指着那只小破碗,示意叶青喝一口试试看。
不知道这个酒的来历,也不清楚这玩意儿干不干净有没有毒,而且这碗之前肯定还被那几只熊瞎子舔过,这母山魈拿来装酒之前肯定是没洗过,叶青心里多少是有点膈应。
但是很奇怪,明明她从来不喝酒,可这酒真的香得像是自带一种迷人的蛊惑力。
就这么一小碗,在她鼻子跟前那么一晃,那酒香味儿就霸道地侵占了她的鼻腔,她的整个味蕾都被迫打开了,口水更是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完全不受她控制。
这真是太奇怪了,叶青看了看那个破碗,到底是没能抵抗住这股奇怪的诱惑,接过那只碗后,眼一闭心一横,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这一口酒喝下去,叶青立马蹭的一下,眼睛如星辰一般锃亮,惊喜得无以复加。
醇厚甘甜浓烈却又不呛鼻,入喉顺滑且回味悠长,既如同空谷幽兰又似野性释放,清冽正宗的果香温和又霸道,只这么一小口,叶青就彻底爱上了这个酒的味道。
末世极寒的时候,为了给身体取暖,她也曾经搜罗并尝试过各种名酒,但她敢说,末世她喝过的那些酒,没有一款能像她眼前这只破碗里面装的酒这样,能令人一口就上瘾完全舍不得放手。
都不带犹豫的,叶青立马就跟个土匪一样将这只破碗给藏进了怀里,耍无赖一般直接据为己有,并冲着这只母山魈嘿嘿一笑,循循善诱道:
“这酒给我了就是我的了,知道吗?对了,你这酒哪儿来的?该不会是偷了谁家的酒坛子了吧?”
母山魈显然是听不懂叶青的话的,它歪着头思考了几秒后,就手舞足蹈地冲着叶青比划了好几个动作。
连蒙带猜的,叶青也不确定自己理解得对不对:
“你说这酒是你在长白山里找到的?”
叶青诧异又震惊,再三确认这母山魈刚刚表达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母山魈又重复比划了好几次,叶青终于可以肯定,母山魈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酒,确实是从深山里面弄出来的!
再次确认过,叶青基本上可以肯定母猿这酒就是从山里面弄过来的了。
而且按照正常推断,叶青猜测这一碗酒,是母山魈特意带下山来送给叶青喝的,一开始应该是装了满满一碗的,但是母山魈在下山过程中撒了大半,最后到她家厨房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么一丁点了。
可能是见叶青喜欢喝这个酒,这只母山魈很是高兴,兴奋得手舞足蹈不说,还拉着叶青就要往外走,竟然是要带叶青进山,很明显是打算给她领路去取这个酒。
可是,深山里面怎么会有酒?尤其长白山这一带,越往里面走就越是一片林海,接近原始丛林一样的深山内几乎杳无人烟,肯定不可能有人在深山里酿酒贮藏。
叶青的脑子里隐隐地闪过某种猜测。
她记得她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面蹭提到过,很多山猴都嗜酒,并且还擅长酿酒。
它们会采集百果藏于树洞之中,以此来贮藏越冬的粮食。
然而藏的粮食多了,有时候这些猴子会忘记自己曾经在某个树洞藏过粮食。
于是这些贮藏的果实被封在洞穴内,由于缺氧而慢慢发酵,最后会酿成一洞的百果佳酿。
这个酒,就被称之为猴儿酒。
山魈跟山猴一样,都属于灵长类动物,生活习性上面应该是有共通性的。
该不会,她刚刚喝的,就是这个母山魈酿出来的,那个传说中的猴儿酒吧?
长白山里面野果品种跟数量繁多,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只是猴儿酒极为难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条件十分苛刻,首先存放百果的树洞必须得保持密封状态,并且在百果发酵的过程中这个树洞内的果实不能腐败沤烂,不能滋生其他杂菌群落,酒液一点点慢慢渗透至洞底,直至一树洞的果子都转化成了醇酿,时间跨度可能需要数月甚至是数年。
正是因为难得,所以这酒可遇不可求,后世叶青也见过有些商家打着旗号卖的所谓猴儿酒,但其实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跟传说中的猴儿酒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但眼下,叶青品着这母山魈送来的酒,越品就越觉得她这个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因为这酒的味道真的太绝了,亲口尝过这个野酿后,曾经她们科室主任收藏多年压根不乐意拿出来的五十年窖藏茅台直接就被秒成了渣渣,根本啥也不是。
既然这母山魈都亲自找上门来了,叶青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东西,眼见着这母山魈上蹿下跳的催促着她,她觉得怎么着也得跟进山里去看个究竟。
不过,前几天进山的经历,让叶青意识到这长白山里面猛兽丛生,到处危机四伏,绝不像之前她在申城时去过的畲山那么安全。
这会儿都四点多,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她一个人进山多少还是有些犯怵,所以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先去小木屋那边找顾卫东汇合,然后两个人一块儿去找这个猴儿酒更为合适。
事不宜迟,叶青进屋跟邹阿婆交待了两句,只说有点急事要进山去找顾卫东帮忙处理,晚上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让老太太跟王春花不要着急。
然后她一转身就跟着那只母山魈钻进了后山,就径直朝着小木屋那边赶。
走到半道上,母山魈就要把叶青往另外一条路上引,叶青也是一通比划,两人鸡同鸭讲了好一阵后,母山魈大概才有点明白叶青的意思,无奈地跟在叶青后面。
因为没有外人在,所以叶青并未掩饰她的能力,甩着藤蔓在高大的针叶林间飞越穿梭,可一点不比母山魈在树梢上攀爬跳跃的速度慢,也就一个来小时的功夫,两人就顺利抵达了小木屋。
可能是听到动静,小木屋门口趴着的满仓倏地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竖着耳朵警惕戒备地望着林子里,屋里顾卫东也握着猎qiang从屋里走了出来,沉声喝问:
“谁在林子里?”
叶青把手里的藤鞭收回,在树下站定身形后,才慢慢走了出来:
“是我。”
看到叶青,顾卫东顿觉诧异:“这个时间点,你怎么一个人跑进山里来了?”
叶青忙指了指身后跟着的那只山魈,解释 她进山来的原因。
顾卫东嘴角都不由得抽了抽,万万没想到,这姑娘一个人冒着风险大晚上蹿进山里头来,居然只是为了找到山魈酿的猴儿酒?
“你是真胆儿肥啊,上次碰着狼群黑熊都没吃够教训呢?那俩还不是最凶的,你还没碰着棕熊跟东北虎,那俩才是真的不好惹,万一要是碰上了,你就想好留什么遗言吧!”
顾卫东对叶青这傻大胆的行为深感无奈,只是一低头看到这姑娘头顶的发旋,重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转过身去进了木屋,拿起他那个手电筒还有军绿色水壶,又背起猎qiang后,顾卫东安抚地拍了拍满仓,这才冲着叶青示意道:
“走吧,我跟你一块儿过去看看!”
母山魈一看两人终于能出发了,赶紧在前面带路,不过这次叶青跟顾卫东一起走,那藤鞭就不能明目张胆拿出来了,所以两人赶路的速度慢了许多,母山魈在树梢上攀爬一段后就会在前面等着,时不时还会叫上几声,催促叶青和顾卫东速度快点。
太阳慢慢下山,两人在山里面跟着那母山魈走了近俩小时,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当看到面前一株被雷击之后烧得完全快碳化了的老松树树桩后,叶青心下就是一震,和顾卫东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里都露出了诧异和惊喜。
这株老松树看起来估计得有上千年了,哪怕被雷劈断了,留下来的老树桩依然相当粗壮,叶青和顾卫东两个人伸出手臂来比划了一下,发现他俩手臂完全伸直也没法合抱住,估计还得再加一个成年人才行。
这棵树的树桩大概还剩下四五米高,树皮很轻易地就能剥落下来,树桩黑乎乎的都成了木炭,看起来被雷劈断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顶上那半截垮下来的树干已经完全干枯腐烂,甚至还长出了不少木耳蘑菇。
不过老树根的生命力还是相当顽强的,哪怕树干部分已经完全碳化,但在这老树根底下,竟然又重新发芽长出了新的树枝。
不过叶青两人关注的重点并不在枯木逢春上,而是在这个巨大的老树桩上。
因为这株老松树那截碳化的树桩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树洞,被乱七八糟的杂草给堵住了。
母山魈靠近树桩后,马上就探出手,用爪子快速把那些杂草扒拉开。
很快那个树洞就露了出来,一股异常清甜的酒香就从树洞里面漂了出来。
“刚刚这只母山魈给我送的那个酒,就是这股香味儿!”
叶青立马激动地喊道。
这下叶青终于可以确定,这个树洞里面窖藏的,恐怕就是她此行要寻找的猴儿酒了。
这母山魈还挺聪明,估计是怕酒香味儿会把其他的动物给引来,所以这家伙下山给叶青送酒的时候,竟然用杂草把这洞口给堵住了。
这个洞口的直径比小木屋那只破碗要大上不少,想来之前那碗酒,就是母山魈从这个洞里面舀出来的。
叶青往里面探头看了看,能闻到里面浓烈醇正的酒香,又拿顾卫东那支手电筒照过去,可以看到里面确实储存了不少清清冽冽的液体。
但这洞到底有多深她就不清楚了,里面的酒究竟有多少,在没全部抽出来之前谁也不清楚。
顾卫东在附近找了根长茅草,伸进洞里面探了探,一米来长的茅草棍子探下去,整根没入后也没能探到底。
这个结果让顾卫东大为震撼,以这个老树桩的横截面直径,再加上他刚刚用长茅草探查的情况来看,这里面的酒,少说也有好几百斤!
这可真是……
顾卫东看了看一旁同样震惊错愕的叶青,忍不住调侃道:
“我看你干脆改个名字,叫长白山捡漏王算了!又是灵芝又是土狼认主的,还让黑熊帮你打猎,现在连猴儿酒都有山魈主动送上门,这长白山怕不是专门为你开的供销社,你上这儿来插队,其实就是来进货的吧?”
叶青没好气地啐了顾卫东一口:
“呸,要不是我救了这山魈的孩子,它能无端端上门来给我送谢礼?我这可不算捡漏,顶多算是好人有好报!”
不过说到这儿,叶青就又忍不住乐开了花,
“这么多酒,好好封存起来的话,够喝好多年了吧?嘿嘿,果然人还是得多做善事啊,种善因得善果,看看,这不就得到回报了?”
这回报可不是一点半点,简直是赚大发了!
叶青激动得苍蝇搓手手,跟这么多猴儿酒比起来,她上次给那只小山魈耗费的那点木系异能完全不值一提了。
不过,这个树洞之前应该是被密封好的,也不知道这只母山魈是怎么破开洞口的,但现在既然树洞已经开了封,这个酒就得想办法尽快取走,不然等酒精挥发,酒的品质很快就会下降,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堆不值钱的清水了。
而且,这个酒这么香,山里面这么多动物,不可能闻不到,如果没人守在这儿,很快就会被截胡,根本轮不到他们就取就要被抢没了。
显然,顾卫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看了叶青一眼:
“得去找人把酒尽快抽走,不能拖时间,万一让棕熊发现就完了,那玩意儿一爪子就能把这树洞砸开,到时候这大几百斤的酒全废了!”
叶青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棕熊还能喝酒?!”那玩意儿不是只爱吃蜂蜜吗?
顾卫东好笑:
“不然你以为棕熊为啥又叫毛熊?因为这玩意儿主要分布在北半球,就老毛子那一块儿最多,人家天天跟战斗民族打交道的,不光爱喝酒,还爱喝伏特加那类烈酒,就这个树洞里面这果酿的度数,人家都是当水喝的,一头成年棕熊一次随随便便喝个十几二十斤根本不在话下!”
叶青表情呆滞地看着顾卫东,下意识地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所以还是得尽快想办法把这些酒给弄走,此地根本不宜久留,随时都会有危险逼近!
可这是大几百斤的酒啊,不是像先前那黑熊给她送来的野猪梅花鹿那类猎物,背着就能跑,这酒没个容器装着怎么带走?
叶青盯着这个树桩子,只觉得脑壳痛,一时间完全想不出办法来解决。
就在叶青束手无策,觉得这事儿陷入僵局的时候,一旁顾卫东忽然道:
“你守在这儿,一定要注意安全!剩下的事儿我来想办法!最多一个小时我就回来!”
说着,顾卫东就把手里的枪塞进了叶青的怀里,转身就要走。
结果才走了没两步,到底是不放心,他又退了回来,把脖子上挂着的那只口哨顺手扯了下来递给了叶青。
“如果实在是有危险解决不了,就吹这个哨子,晚上这个哨子的声音能传很远,我听到哨声马上就会赶回来!”
叶青拿着那支哨子,见顾卫东疾步蹿进了林子里,正想着她是不是在附近找棵老松树爬上去比较安全呢。
没想到都走远了的顾卫东竟然又跑回来了:
“那啥,你一个人待在这儿害不害怕啊?要不你还是跟我走?这酒要是真被毛熊截胡了,毁了就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青:……
看这人一身狼狈额头都是汗地跑回来了,有些搞笑又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叶青无奈地从挎包里抽出了那根藤鞭,随手选了附近一棵需要几人才能环抱住的老松树,一甩手就将鞭子卷到了树枝上,然后她借着鞭子的力量直接踏着树干就蹿了上去,三两下就爬到了腰间的粗壮树杈子上坐定,还笑眯眯地冲着树底下的顾卫东挥了挥手。
顾卫东:……得,他这算是白担心了!别的不说,就这爬树的功力,起码自保是没问题了,难怪这小丫头胆子大到大晚上的敢只身一人进长白山!
等顾卫东真的走了,叶青跳下树,催化了一些藤蔓,把那个老树桩的树洞又重新仔仔细细堵上。
不过即便是这样,叶青也并不是很放心,棕熊的嗅觉敏锐,这树洞里的酒香已经散出来了,再想掩藏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果然,等叶青重新回到老松树上躲起来,还不到半个小时呢,就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面传来了大动静。
虽然夜色里面叶青看不分明,但跟她一块儿蹲在松树树梢的那只母山魈,瞬间就支起了身体,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后,可能是认出来的是什么动物后,这家伙边龇牙咧嘴边捶胸顿足地大叫,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驱赶犯入到它地盘的不速之客。
不过它这个方式并没有让对方却步,反而动作愈发激烈地横冲直撞而来,甚至还撞到了附近好几棵小松树。
等离叶青所在的那棵老松树近在咫尺了,借着月色叶青终于看清楚那个大块头的模样,也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气。
顾卫东还真没说错,这棕熊果然嗜酒如命,一闻着酒香味儿就追过来了!
关键是,这个家伙是真的长得壮啊,比上次叶青在小木屋外头看见过的那对黑熊两口子身形起码大了两圈不止!
这要是跟这玩意儿正对上,怕是一巴掌就能把她给拍成肉酱!
不过叶青事先已经在老松树上面躲着了,暂时肯定是安全的,比较危险的,是那个老树桩里面的猴儿酒。
这么好的酒,大几百斤呢,叶青当然不甘心被棕熊给截胡破坏了。
所以她马上就将挎包里的藤鞭抽了出来,快速催化并直指地上那只棕熊。
异能升级后她催化藤蔓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短短数十秒的功夫,那些藤蔓就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一般铺开。
那棕熊来到这片林子里后,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就跟个炮仗一样径直朝着酒香气飘散出来的那株老树桩冲了过去。
谁知道才跑到到半道上呢,半空中忽然飞出来一张网,直接兜头罩在了它身上。
那张藤蔓结成的网就跟活了一样,在把棕熊周身笼罩住后,就被快速拉扯收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只大块头棕熊直接吊入了半空中。
棕熊肌肉再发达拳头再厉害,战斗天赋也是被点在近身肉搏上,但是像叶青这样耍流氓的招数,它就一点辙都没了。
在被藤蔓网给锁住后,它那笨重的身体被紧紧捆绑住,怎么挣扎也挣不脱束缚,只能在半空中无能狂怒,倒是把周围那些飞虫鸟兽都给惊得四散奔逃。
倒是叶青,在听到这棕熊咆哮后,就意识到糟糕,赶紧就想要把这倒霉催的玩意儿那张嘴给堵住,但是哪里还来得及?
“叶青!你有没有事?”
林子里传来了顾卫东焦急的呐喊声,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这小子已经心急火燎地从密林中冲了出来。
叶青这会儿手里还操纵着那根藤蔓呢,藤蔓尽头吊着的正好就是那只动弹不得的毛熊。
被吊起来的毛熊:特么的你自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有事?!
叶青一双手还伸在半空中呢,一时间尴尬得都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收手才好。
不是说好了一个小时后回来吗?这才过去四十分钟不到,怎么就返回来了?你这小子说话不算数,这会让我很难办啊!而且你这么钓鱼执法,我都要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故意在给我设套,想要引我露出马脚了。
顾卫东都懵了。
他在林子里听到毛熊发出的动静后,担心叶青跟毛熊对上后会应付不过来,所以拿上东西就疯了似地往回跑,等到棕熊发出怒吼时,更是心下发颤,吓得连身上背的麻布袋都顾不上了,扔了东西就往那个老树桩所在的方位极速狂飙。
可让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冲回目的地后,看到的却不是棕熊跟叶青激烈对峙疯狂厮杀的骇人场面,而且叶青在单方面……虐菜?
眼看着那只棕熊被吊在半空中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后,顾卫东又是懵逼又是震惊,一时间愣在当场,嘴张得都快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看着叶青手里那根藤蔓,眼中闪过恍然大悟。
他就说,当初在畲山,这小姑娘这么细胳膊细腿的,是怎么把他还有那俩特务从林子里搬到山脚下去的!
搞半天,这个就是叶青身上藏着一直没明说的秘密!
叶青还僵在原地,头脑飞速运转着,不知道自己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把面前这一幕给糊弄过去呢。
没想到下一秒,顾卫东就冲着她叮嘱了一句:
“你小心一点,别掉以轻心,毛熊这玩意儿很记仇的,让它钻了空子跑出来了,它绝对跟你不死不休!”
说完这话,顾卫东转身又返回林子里去了。
刚刚跑出来得太着急,他把东西都给扔在半道上了,这会儿还得回去把东西找回来才行。
又过了得有十来分钟,顾卫东才回来,身前身后还背着两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叶青这时候已经把藤蔓另一头直接绑在了树上,还打上了死结。
那只毛熊在经过一阵咆哮外加卖力蛄蛹,发现都是徒劳无功后,就彻底放弃了抵抗,只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愤怒又不甘地望着底下的叶青,气得吭哧吭哧直喘粗气。
如果眼神能幻化成飞刀,估计叶青都让这棕熊的眼刀子给扎成刺猬了。
但这会儿叶青脑子有些乱,根本顾不上在意别的事儿,对这头棕熊那快要凝成实质的眼神全然熟视无睹,只靠在树干上默默看着从林子里跑回去的顾卫东。
她是真没想到,在发现她身负木系异能后,顾卫东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问,竟然会是这样平静的反应。
这让叶青脑子里刚刚急智想出来的蹩脚借口根本没有发挥空间,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啥,结果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卫东瞥了她一眼,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忐忑紧张,忍不住笑道:
“别在那儿纠结了,也不用藏着掖着,我早就看出来你身上有秘密了,不过没亲眼见到你出手,我猜不到那个秘密是什么。”
“原本我推测可能跟你那个飞针或者是医术有关,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你是能操控植物吗?从末世带过来的能力?看起来还挺酷的!”
点评了一句后,顾卫东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他身上背着的俩麻布袋甩在地上,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冲着叶青示意,
“行了,别想太多,我对你这个秘密没什么好奇心,也保证会严防死守,不会把你的事儿告诉给任何人,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咱俩还是赶紧把这些留打包带走吧!这棕熊也不知道有没有伴儿,一会儿它把那些同伴引来就麻烦了!”
见到顾卫东倒出来的那一堆东西后,叶青果然顾不上再想别的了,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顾卫东:
“这是羊皮袋子?我的天哪,这么多只,你上哪儿搞到这些东西的?”
顾卫东笑了笑:
“别忘了,我好歹也是重来一回的人了,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前面那一遭岂不是真的白活了?”
见叶青面露不解,顾卫东指了指他之前去过的那片林子,
“其实没跟着那山魈来到这一片林子之前,这事儿我差点都给忘了,但走到这一带,我就想起来了,这一带地形复杂,藏着个关东军修建的筑垒地域,里面有个永久性地下仓库。”
“在关东军投降后,这个筑垒就被鬼子给封存了,一直到八十年代末,省城那边下来团队考察,要将长白山开发成旅游景区,进入到这片深山后才发现这个秘密。”
“这些羊皮袋子,就是这个筑垒地域里头的仓库封存的东西,可能是里面长期封闭,空气也不流通,所以这些羊皮袋子保存得还挺完好的,我拿过来之前检查过了,这些酒袋都没坏,先看看这些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我再回去拿一趟。”
叶青这下是真瞠目结舌了,被顾卫东刚刚透露出来的消息给震惊的。
“你是说,这片山里面,有个关东军要塞?!”
顾卫东看她露出这么惊诧错愕的表情,不由得解释道:
“很奇怪吗?你自己都说了是关东军要塞了,关东在哪儿,不就在咱们北大荒么?”
“当时鬼子占领了北棒,直接进攻东三省才利于他们的陆军展开后勤补给,而且咱们这儿资源丰富,最适合做战略基地,所以在长白山里头有要塞有啥好稀奇的?”
这么一想,叶青也不由得深以为然,她没来到北大荒之前,是真的觉得这里到处都是一片待开垦的荒芜,啥都没有呢,但来了之后才发现她错得离谱。
“那要塞里头有啥?有很多战备物资吗?”叶青顿时生出了好奇。
顾卫东心下一动:“你想进去看看?”
叶青立马摇头如拨浪鼓:“不了不了,我就是随口问问,进去就算了,咱们赶紧把这个酒带走,大晚上的去那种地儿,我想想都心里面发毛。”
不怪叶青害怕,实在是当年鬼子在夏国犯下了种种兽行,那个关东军要塞里头,谁知道还藏着什么鬼东西呢,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是老实一点,赶紧把这个猴儿酒带走才是正经!
顾卫东看叶青那胆小如鼠的瑟缩样儿,倒是忍不住乐了,调侃道:
“前面你进山要找这个猴儿酒的时候胆子可是大得很,这会儿怎么倒是退缩了?确定不进去吗?没准里面还能有东西是你用得上的呢?”
“我明早就要去公社给部队打电话汇报这个事儿,最多到下午就会有人过来了,到时候这些东西都会被搬走,这个筑垒也会被永久封存,你以后再想进去看看都没机会了。”
叶青无奈,就算以后没机会进去了,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多大的损失吧?这些关东军的战备物资,可是用来攻打侵略他们夏国同胞的,只要想到这一层,叶青心里就不舒服,哪里还可能没心没肺到进去把那些东西顺出来用?
要不是实在没器皿装酒,只怕她膈应得连这些羊皮酒袋都不想要了,还是赶紧让部队下来人,把那个要塞里头的东西统统上缴国库吧。
叶青冲着顾卫东摆摆手:“时间不早了,赶紧干正事儿吧!”
除了羊皮袋子,顾卫东还在那个要塞里面找到了一根长长的细铜管,将铜管给拧弯后,将一头插在了树洞里面,另外一头用力吸了一口之后,就对准了装酒的羊皮袋子。
很快,那个树洞里的酒就被快速引出来,并淅淅沥沥地流入了酒袋里。
抽出来的猴儿酒质地非常清澈,没有什么果渣杂质,估计跟这树碳化过有很大的关系。
这树桩在被雷劈过之后,整个木桩子都已经碳化成了颗粒,木炭的杂质吸附能力强,这猴儿酒贮藏其中,经过木炭的长时间天然净化后,最后留下来的当然全部都是精华。
很快一个羊皮酒袋就装满了,顾卫东把袋子递给叶青,又换了一个空的羊皮袋子,叶青就在旁边打下手,把羊皮袋子上面的软木塞小心翼翼地塞紧。
在这个过程中,酒香快速往外散溢,浓烈的香气很快就在树林子里弥漫。
吊在半空中的那只棕熊闻到酒香后马上又开始躁动起来,在藤蔓网里头各种折腾,甚至试图用利爪和牙齿将那网子给撕碎咬破。
但很可惜,叶青这个网是用异能催化出来的,那藤蔓韧劲十足,可没那么容易就弄断。
别说是棕熊了,就是带着叶青上山的那只母山魈,这会儿都在树上不停地攀来跳去,看起来也被这酒香刺激得馋得不行了。
果然灵长类嗜酒就是本能,这酒对它们的诱惑力太大了,不过可能是出于要给叶青报恩的想法,这只母山魈哪怕再馋这些酒,也没直接冲上来抢,就在不远处的树上默默看着。
叶青心下有些触动,看那母山魈确实是馋得厉害,想了想她还是将她腰间背着的那个军用水壶朝顾卫东递了过去,让他往里面接上一壶酒。
顾卫东瞥了叶青一眼就看明白她想干嘛了,直接摇了摇头道:
“用不着你这个,咱们先取上面这些清酒,一会儿底下剩的那些留给它就是!那个地下仓库里面多的是没人要的碗还有壶之类的东西,我去拿几个过来,一会儿给这只山魈装酒。”
这个树洞里面的酒,比叶青他们之前预估的还要多,顾卫东已经装了好几只羊皮酒袋了,洞里面的酒位线也没下去多少,他从那个地下仓库里拿出来的酒袋子估计不够用,所以顾卫东还得再折返回去再取一趟。
他也不耽搁时间了,把取酒这个活儿交给了叶青来做,自己又重新返回那个关东军要塞去了。
等叶青这边把剩下的所有羊皮袋子差不多都灌满了,顾卫东才回来,两人共同合作,一共装了足足有三十多只羊皮酒袋,这个树洞里的酒还没见底。
要知道这些羊皮酒袋的规格可都不小,基本上一只能装三十斤酒左右,三十多只羊皮袋灌满,加起来估计得有上千斤了。
这时候顾卫东拿回来的所有酒袋用完了,而且树洞里的酒取到后面,也已经隐约见到果肉果核一类的渣滓杂质了,说明底下剩下的那些酒品质可能没上层清澈。
两人也就收手了,里面那些底子就不要了,留给母山魈还有山里其他那些动物来喝吧。
顾卫东这回还背来了一叠碗跟几只敞口罐子,两人索性好人做到底,把剩下的那些酒都用铜管子全部引了出来。
毕竟这树洞太深了,除非把树桩子挖开,否则动物们很难喝到里头的酒。
接了一大碗酒后,叶青忙回过头去朝着树上那只蹲守的山魈吆喝了一声。
母山魈迟疑了一下才意识到叶青是在叫它,虽然不知道叶青叫它是要干啥,但它还是屁颠颠地从树梢上蹦了下来。
等叶青把那只酒碗递到了母山魈跟前,这家伙忙抬起头来看向叶青,确认这酒是给它喝的之后,立马就将碗给接了过去,一边捧着碗喝酒,这家伙一边兴奋地怪叫起来。
底层带渣滓的酒起码还有几十斤,但顾卫东把酒抽出来将酒碗还有罐子装满后,剩下的就不管了。
毕竟旁边还有一只棕熊虎视眈眈呢,以那家伙的破坏力,这树桩子它很轻易就能砸开,所以剩下的那些酒也肯定不会浪费。
第66章 长白山女恶霸
母山魈喝完那碗酒就老老实实杵在一旁不动了, 虽然看到了顾卫东脚边那些碗碗罐罐装满了酒,它也没有轻举妄动。
叶青也学着之前这家伙的动作比划,告诉这家伙那些碗跟罐子里的酒它可以随便喝。
反复比划了好多遍后, 这只母山魈才似乎有点搞明白叶青的意思了。
在叶青鼓励的目光下, 它走到那堆器皿前,试探着捧起一罐酒, 然后就歪过头来看叶青。
叶青连连点头朝着它竖起了大拇指。
得到叶青的赞许和首肯,这家伙立马裂开嘴笑得嗷嗷的, 然后一转身抱着那只罐子就蹿进了林子里,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等顾卫东这边刚把所有的羊皮酒袋清点检查完毕,那山魈竟然召集了一群伙伴赶过来了!
七八只成年山魈扎堆出现, 在林子里乱窜吼叫,闹出来的动静还不小,不大一会儿就径直冲到了叶青跟前, 一落地就被顾卫东脚边那堆碗碗罐罐里的猴儿酒给吸引了注意力, 然后争先恐后地朝着那堆酒皿扑了过去。
顾卫东赶紧让开位置, 还把叶青给拉得离这群山魈远了些。
开玩笑, 灵长类嗜酒是本能, 发酒疯也是本能,要不然猴拳这门功夫是怎么传出来的?
顾卫东可不想看到这些山魈醉酒之后对着他和叶青一通乱挠, 万一离得近了,这么多只山魈对他俩群起而攻之,那谁招架得住?
叶青也顾不上去给这些山魈维持秩序了, 她看着地上这堆装满了酒的羊皮袋子, 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前面看到这株老树桩里面储藏了这么多好酒,她兴奋得都快要找不着北了, 可这会儿真把这些酒都给取出来了,她又开始犯愁了。
三十几个酒袋子,上千斤的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怎么运回去也是个大问题。
虽然她可以用当初在畲山救顾卫东抓敌特时的方式,利用异能催化藤蔓把这些玩意儿捆绑起来往外挪。
但从这处深山到靠山屯山脚下的距离可不近,少说也得有十几二十公里路程,她这藤蔓根本支撑不了这么远,估计半道上她异能就得歇菜了。
所以下一步要咋整,叶青为此感到十分头疼。
就是顾卫东也在望着这堆羊皮袋子发怔,两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林子里忽然又传来了动静,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密林里逐一亮起,下一秒几道身影从矮灌木丛窜了出来。
满仓媳妇儿大概是从满仓那儿得知了叶青进山的事儿,竟然带着那群小弟一路循着叶青的气味儿追到这片深山里面来了。
这群土狼自从主动臣服认主,对叶青绝对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上回送叶青下山后,这帮土狼甚至还想直接跟着叶青回靠山屯子里,要不是叶青怕吓到屯子里的村民,费劲巴拉地驱赶,这些土狼怕是还不乐意回山里。
现在叶青进山了,这帮土狼就又眼巴巴地跑来找她了,一看到叶青,马上就颠颠地凑了上来又是蹭裤管又是摇尾巴的,极尽谄媚讨好。
叶青正愁找不着苦力呢,一看到这帮狗腿子来了,顿时眼前大亮,马上打了个响指,计上心来。
“这不就是现成的壮丁嘛,我弄个滑橇车出来,一会儿咱俩把这些羊皮酒袋子都装进橇车里,然后给这帮土狼套上绳索,让它们帮忙拉下山!”
顾卫东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让土狼帮忙拉橇车,亏得这姑娘想得出来!
但还别说,叶青这主意听着有些离谱,真正实施起来竟然并不困难,她那异能催化植物的速度极快,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就用手肘粗细的藤蔓给形成了一辆结实的滑橇车,撬车的车斗还不小,装下这些羊皮酒袋子绰绰有余。
之前叶青对付那头棕熊的时候,顾卫东并没有亲眼看到叶青催化藤蔓的全过程,这会儿近距离感受她这个异能的奇特,他是真的大为震撼。
“你们那个末世,是人人都有这个特异功能吗?还是只有你会这个?”
顾卫东有些好奇。
叶青摇了摇头:
“末世后很多人都觉醒了异能天赋,金木水火土风雨雷电云甚至还有空间系精神系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异能都有。”
“有一些属于攻击性很强的,比如雷电水火类,比较适合近攻,也有一些防御性比较强的,比如金土还有空间系精神系等等,这类就比较适合远战和辅助了。”
“像我这种木系异能,就纯属战五渣系奶妈了,除了帮战友回血治疗之外,其他作用基本上接近于无。”
“在末世摸爬滚打那十年,我参与过很多次战斗,但在异能者圈子里一直属于垫底的存在,纯靠骚包的走位才勉强苟住了这条小命。”
这番话简直是刷新了顾卫东的世界观。
要知道,自从来了靠山屯插队,叶青这姑娘简直是大杀四方,打遍全长白山无敌手。
可就这样强大的战斗力,在末世竟然还是个脆皮坦歼?!
顾卫东真的很难想象,叶青口中那个万物同悲生灵涂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不过若是人人都像叶青口中所说的那样天赋异禀战力高强,那么破坏力无疑是惊人的,会造成秩序紊乱世界大战好像确实也挺正常。
不过按照叶青的说法,她所在的那个世界,跟他们现在这个世界属于平行时空,所以他倒是不用杞人忧天,至少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肯定不会演变成那样的人间炼狱。
把所有的羊皮酒袋塞进橇车的车斗里,叶青那边用藤蔓套索给这些土狼装备上,正要挥鞭赶车呢,结果林子里竟然又窜出来了四个熟悉的黑影。
四头傻白甜黑熊,估计也是受到了猴儿酒的引诱,从大老远的地方赶过来的。
在看到叶青几个后,这四头黑熊还愣了一下,旋即就跑去老树桩那边跟山魈抢猴儿酒喝去了。
但长白山老人都说“宁遇豺狼,不惹山魈”了,说明这山魈绝对不是善茬,尤其这还是一整个山魈族群齐上阵,这四只傻白甜黑熊,能是人家的对手?
然后叶青和顾卫东,就有幸见到了七八只成年山魈跟黑熊恶战的场面,好家伙,打得那叫一个激烈啊,地动山摇惨绝人寰都不外如是,整片林子都险些被这群家伙给夷为平地了。
先前那只母山魈在叶青面前规规矩矩不敢造次,如今带领族群打起群架来那可是凶神恶煞暴躁又彪悍,把那四只黑熊打得最后只能抱头鼠窜,鬼哭狼嚎。
最后慌不择路的四只傻憨憨,竟然瑟瑟发抖得躲到了叶青跟顾卫东身后,纷纷把脑袋塞进了叶青那辆藤蔓滑橇车里,只留了个毛茸茸的大黑屁/股对着外头,将怂包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把叶青和顾卫东都给看得一言难尽,简直不忍直视了。
叶青嘴角抽动得厉害,真是开了眼界了,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这特么也能叫熊?简直把熊界的脸面都丢尽了吧?说好的兽人永不为奴的呢?没出息成这样,巴蜀的食铁兽估计都要看不下去了!
山魈族群大获全胜,个个嚣张地手舞足蹈捶胸吼叫,但可能是顾忌着叶青在场,母山魈倒是没有带着族群继续对这四只黑熊乘胜追击,而是直接指挥族群把地上那些酒碗跟罐子一锅端,全部抱起来给带走了。
等这群山魈在树冠间纵跃攀爬,终于彻底消失在这片林子里,那四只黑熊才终于敢小心翼翼探出脑袋。
在确定危机解除了,吃了大亏的黑熊开始卖可怜,蹭着叶青的裤管可怜巴巴地对着她呜呜诉苦。
这时候,叶青才看清这几只黑熊的凄惨模样。
两只小熊崽子还好说,只是被打得有些鼻青脸肿,至少没见血。
但那两只成年黑熊就惨了,头上身上被山魈的利爪给挠出了几十道豁口,深的地方甚至都能见骨了。
这么严重的伤势,让叶青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对山魈的战斗力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要知道这只公黑熊,当初可是在面对土狼族群的围攻时也一点都没落下风,还把满仓那只土狼首领都差点给当场弄死了呢。
没想到这么威风赫赫的黑熊两口子,如今在跟山魈族群battle的时候,在人家手上竟然连三招都没能招架住,输得真是太惨烈了。
而且别说是这四只黑熊了,自从那母山魈带着族群下山后,就是先前那只被吊在树上的棕熊,这会儿都鸟悄儿的了。
这家伙躲在半空中观战,亲眼看着那四只黑熊被山魈胖揍,默默屏住呼吸,愣是一打一个不知声。
看来,哪怕是这只棕熊,也分得清谁才是大小王,知道自己不是那山魈族群的对手,直接把自己缩成了小透明,生怕引起那帮鬼猴子的注意力。
难怪这山魈被当地老猎人称之为隐形霸王呢,这玩意儿看似不起眼,哪里晓得居然这么凶残,绝对是长白山的无冕之王了。
原先叶青还担心山魈这个灵长类物种在长白山都快要濒临灭绝了,但刚刚看到母山魈一下子带来了七八只成年山魈,叶青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至少眼下这个时期,长白山山魈的数量还没到硕果仅存的地步,从刚刚那一群成年山魈的健康程度来看,算上年迈的和年幼的山魈,估计这个族群数量起码得有三十只往上了。
虽然数量不算特别庞大,但这就已经很客观了,如果不是遇到偷盗射杀,这些山魈短时间内肯定不至于物种灭绝才对。
叶青默默将这事儿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头得闲了,一定要专门抽个时间进山去统计一下这个山魈族群的具体数量,如果可以的话,给这些家伙们做个标记什么的,监控一下它们的繁衍数据之类的,至少能对这个种群的数量做到心里有数。
四只黑熊伤成这个鬼样子,又可耻地在叶青跟前撒娇卖萌,叶青能怎么着啊,难道真置之不理啊?
只好一边安抚一边偷偷给这四个铁憨憨渡了一些木系异能过去,好歹把那两个大的身上那些看起来严重的伤口给治疗一下,不至于因为伤口感染而一命呜呼,也让那两只小崽子肿着的包子脸快速消褪下去,看上去没那么可怜兮兮了。
不过,浪费了她这么多能量,当然不可能是免费的,必须得让这两口子卖苦力给她还债,叶青二话没说,又整了俩根滕索套在了黑熊两口子头上。
然后抱起剩下那俩黑熊幼崽,边撸熊边扬鞭吆喝,准备启程下山。
这边叶青正兴致勃勃要驾驶这辆特殊的滑橇车呢,结果顾卫东却站在原地不上车。
叶青纳闷:“走啊?你愣着干嘛?”
顾卫东诧异地看向叶青:“咱们就这么走了?”
叶青不解,对啊,不走还留在这儿干嘛?等着一会儿再来上几只东北虎,举起羊皮袋子大口喝酒,然后三碗不过岗,直接上演武松打虎吗?
“你是不是忘了啥?”
顾卫东指了指那边吊在半空中的网兜,表情一言难尽,
“这家伙,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吊着它?”
窝草,差点忘了!
叶青猛地一拍脑门,光想着上车赶狼赶熊下山兜风了,竟然把那头棕熊给忘了。
蜷缩在藤蔓网中一动不动的胖棕熊:我是不是熊不知道,但你绝对是真的狗!
得亏棕熊不会开口说话,不然骂声绝对能从山这头响彻到山那头了。
叶青忙又跑到那边树底下,把栓在树干上的藤蔓解开,一挥手将那藤蔓上的木系异能收回。
藤蔓一被吸走能量,马上就枯萎变脆,哪儿还能承受不住这头棕熊的重量?
然后这个胖乎乎的家伙,就吧唧一声,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落在了铺满干枯松针叶的松软林子里。
可能是被叶青用网兜给罩住,吊了这么长时间,吃够了教训;也有可能是看到叶青跟那只母山魈互动过,又见识了山魈们超强的战斗力后,知道面前这个两脚兽可能比那山魈更不好惹。
总之,这会儿掉下来后,这头大棕熊竟然不敢对叶青露出半点凶相,鬼鬼祟祟退回到那个老树桩所在的位置后,就老老实实地蹲在树桩子旁边不动了,给这位长白山女恶霸让路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叶青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哼了一声:
“算你小子识相!”
“走咯!”
重新回到车上,叶青甩着藤鞭耀武扬威地起吆喝,一声令下,两头黑熊外加八条土狼就开始在山间夺路狂奔,滑橇车就在林子里如一阵风一般飞了出去。
“哈哈,真的可以哎,这速度也太爽了吧,真好玩!”叶青一边撸着小熊崽子一边兴奋得不能自已。
当然,刚开始没经验,撞上树或者别的障碍物啥的肯定是有的,但在经过不断尝试和调整后,叶青很快就掌握了怎么控制方向和速度,最后愣是俩小时不到就将上千斤的羊皮酒袋子一只不落地顺利给带下了山。
到了山脚,叶青甚至玩得还有些不太尽兴,下了车后还在那儿表示遗憾:
“可惜的是还没到大雪封山的时候,不然玩这个肯定更有趣,在林海雪原中自由驰骋,这种感觉光是想想就很刺激!”
顾卫东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可能是在末世见惯了各种大场面,所以来了这个时代总想要找点刺激,不然生活得就有些不得劲儿,怪不得好好的城里不待,专门跑到长白山这犄角旮旯来发大疯来了。
得亏他这些年的体能训练没白练,身体素质跟胆量都磨砺出来了,不然换个人谁敢这么陪她疯?怕是半道上就要被吓尿了。
怕这些土狼跟黑熊跟着进屯子里会吓到人,叶青解开套索后就把它们都赶回了山上,并快速把那只藤蔓滑橇车毁尸灭迹,只单留下了那三十多只羊皮酒袋堆在山脚的草丛里。
顾卫东则赶紧回家去叫人,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整个屯子里安静得很,顾卫东悄悄潜回家,很快就把他爸妈,杨大志还有顾卫南姐弟俩都给叫起来了。
一大家子蹑手蹑脚地跟着顾卫东到了山脚,看到那些羊皮酒袋后谁也没多嘴问一句,三个男人都拿担子挑,顾婶子和顾卫南则用筐子背,总之都是搬起几个酒袋就往邹家院子里面钻。
也没进正屋,叶青那边把厨房相连的地窖给掀开,几个人迅速接力,悄无声息地就把那三十几个羊皮酒袋子给送进了地窖里。
等东西都搬完了,顾家几个人陆陆续续回去了,叶青赶紧拿起一只羊皮酒袋递给顾卫东:
“拿回去让叔叔跟婶子他们先尝尝鲜,剩下的咱们俩回头再来分!”
顾卫东接过那只酒袋,笑道:
“分就不用了,酒是你自己找到的,也是你想办法给搬下山的,我根本没出什么力,拿这一袋都已经是占了你大便宜了!”
叶青还不至于抠门成这样,毕竟上千斤酒呢,她一个人喝到猴年马月都喝不完,索性也不跟他废话了:
“这事儿等明天再说,赶紧走吧,这么晚了,我也困得要死了,先睡上一觉再说!”
顾卫东也没再啰嗦,毕竟他明天一大早还得去公社打电话,把后山那个关东军要塞的消息汇报上去,他已经进去过了,要是不抓紧时间来处理,里面的东西过段时间可能就会被氧化掉,那些保存完好的战备物资要是就这么毁掉了就太可惜了。
叶青回到屋里后,就发现邹阿婆正和衣坐在床头呢,老太太竟然还没睡,那他们在厨房地窖那边闹出来的动静,她肯定也听见了。
“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老太太压低声音担忧地问道。
叶青赶紧凑了过去,附耳将她从山里带回来上千斤猴儿酒的事儿告知了小老太太。
老太太顿时激动不已:“真的是猴儿酒啊?好喝吗?”
叶青那军用水壶里就装了小半壶呢,见老太太感兴趣,忙找了个碗给她倒了小半碗,又重新回厨房去,把她之前炸的花生米给端了一小碟,两个人在炕上边嚼花生边吃酒,愣是又闲唠嗑了大半个小时才算完。
老太太睡不着,是因为白天伍永兵提到的认干亲的事儿。
老太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原本是从未想过这事儿的,早些年夫家和娘家也有人提过给她过继一个孩子的事儿,说是别断了夫家的香火,等将来她百年之后,起码也能有个后辈帮忙扫墓上坟。
但老太太一直没松口,她的后事将来肯定是国家来办,原本也不需要她过多操心,等人一死,尘归尘土归土,子孙后代上不上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申城建了烈士公园的事儿,等遇到了叶青,被告知她的丈夫儿子有可能在申城立了烈士墓碑后,她的心态才开始发生变化。
她确实是想回去看看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期望将来能跟自己的丈夫儿子葬在一块儿。
但要是政府不同意的话,她就只能顺应伍永兵的提议认个干亲了,最起码将来她没了,还能有个后人每年去申城帮忙扫扫墓,代替她时不时去看望一下她的丈夫儿子,让他们在底下不至于过得太冷静寂寞。
因着这个原因,老太太情绪有些波动,本来就想要晚上找叶青深入地聊一聊这个事儿的,但叶青一直没回来,她就坐在炕上不知不觉等到了凌晨。
这会儿爷孙俩喝着小酒,老太太慢慢也敞开了心扉,把她认干亲的意图说了出来。
叶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阿婆,烈士陵园是国家专门为安葬烈士建立的,里面的烈士公墓,是有专人管理的,每个月都会有人固定洒扫上坟。”
“而且您的丈夫跟儿子用鲜血换来了国泰民安,他们会受到全国的年轻后辈所敬仰,会有很多无名的好心人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发去陵园献花,这份香火自会绵延不绝,比其他任何普通人家的香火都要旺盛,他们在地底下又怎么会孤单寂寞?”
“不过您要是不放心,哪怕您不认我当干孙女,我也可以向您保证,将来只要政策放开了,不管我忙不忙,我每年都会想办法抽出时间回申城上陵园去看看他们,给他们上一炷香。”
“这跟您认不认我当干孙女没关系,就冲着他们为革命为抗战付出了生命,就值得我对他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这话一出,老太太顿时就急了:
“那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认我当奶奶了?”
叶青好气又好笑:“我可没这么说啊,伍大队长的这个提议,我从一开始就是欣然接受的,但我必须要强调一点,我想认您当我奶奶,绝不是冲着房子跟宅基地,也不是冲着您的丈夫儿子去的,只是单纯觉得我跟您投缘,自然而然想要跟您更亲近,没有任何别的原因。”
这话果然哄得邹老太太喜笑颜开:
“你这丫头一天天的就会油嘴滑舌。”
叶青嘿嘿一笑:“天地良心,我说的话可都是发自肺腑,一点水分也没掺,而且您啊只管放宽心,就您这身体,少说还能活二三十年呢。”
“等我这边再帮您调理调理,到明年您眼睛就能看得见了,到时候我陪您一块儿上申城故地重游去,扫墓上香这事儿,您自己就能来,哪儿用得着我替您啊。”
老太太喝着猴儿酒,抿着唇没说话,但叶青看得出来,她脸上是充满了憧憬的,应该也在期待着与她的丈夫儿子重逢那一刻。
把话说开了后,老太太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吃完了碗里的酒,就喜滋滋地睡了。
叶青没急着躺下,而是先去了厢房那边看了看那个弃婴,确认孩子在这个新家适应良好,并且在王春花的帮助下吃饱喝足,这会儿睡得正酣甜后,才放下心来。
王春花在坐月子,叶青担心孩子留在厢房会影响了她的睡眠,本来打算把孩子抱回正屋大炕的,结果王春花却不乐意。
“我这从臭松沟出来后,见不着孩子心里面空落落的不得劲儿,晚上老是失眠睡不着,这个孩子出现挺及时的,有她在旁边躺着,我心里都感觉踏实了不少,就让她陪我睡吧。”
一见叶青要把孩子抱走,王春花顿时就急了。
叶青见状没辙,只好把孩子留在了厢房,只叮嘱王春花:
“你还在坐月子呢,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觉得累吃不消了一定要说,千万不要为了带孩子就逞强。”
王春花点头如捣蒜,但一双手却是紧紧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
叶青也只能由着她去。
陪老太太喝了那一碗猴儿酒后,这会儿慢慢酒劲儿上来了,她感觉有点上头,晕飘飘正是酒酣的时候,倒在炕上后只觉得浑身舒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无比沉,是她来到这个时空头一次如此毫无顾忌不带任何思虑地深度睡眠,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外头太阳都快升起来了。
因为她现在不用大早上的赶去上工,所以睡得晚了点也没人把她叫醒,早上邹阿婆跟王春花的早餐都是隔壁顾卫南帮忙送过来的。
叶青爬起床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果然这世上没什么事儿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若是还不能解决,那就再喝一杯。
这一刻,叶青忍不住再次感慨,这野酿果真是个好东西啊,睡前一杯猴儿酒下肚,可以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睡一觉醒来一点宿醉头疼的迹象也无,只觉得浑身舒坦,神清气爽。
这么好的酒,叶青可舍不得送出去,回头分给顾卫东一些,剩下的她打算自己留着慢慢喝。
不过一直把酒盛在羊皮袋子肯定是不行的,叶青觉得她可能要去买几只大一点的酒缸回来,到时候用蜡跟泥把酒给密封起来,这样才能确保这些猴儿酒不会挥发失去原有的醇厚风味儿。
看样子还得去找顾婶子打听打听,看看哪儿有这种酒缸买。
“师父,你醒了?”
见叶青终于起床了,顾卫南赶紧把厨房锅里温着的早餐端了出来。
“师父,咱们今天还去部队农场吗?”
昨天因为半道上捡了个弃婴,最后去部队农场的计划被迫中断了,不知道今天还去不去部队农场,所以孟嘉按时按点地又上叶青这边来了。
叶青点头:“肯定得去,好几天了,估计那边又有母牛要分娩了,咱们早点过去,不打无准备的仗,这样才不至于慌手慌脚忙中出错。”
说着,叶青就看向两人:
“今天就得你们俩负责接生了,我只负责在旁边给你们进行指导,除非遇到你们搞不定的麻烦,不然我就不亲自上手了。”
一听叶青这么说,两人顿时又有些紧张起来。
上次在农场给母牛接生,虽然两人都上手了,但还是以叶青主刀,她们负责辅助,现在要让她们来负责,两人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不过叶青可不能容许她们俩退缩:
“没啥好怕的,按照我之前教你们的步骤来,只要沉住气别紧张到下刀跟缝合的时候出岔子,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儿,叶青又想起了什么,看向顾卫南,
“我听顾婶子说,你买了一大盒缝衣针在家里练飞针,练得怎么样了?”
一问起这个,顾卫南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之前觉得这玩意儿上手挺容易的,好像没什么难度,但越练就发现越难,没掌握那个力度跟技巧,想要将钢针扎得再深哪怕一毫米都难,反正我练习了好几天了,家里木板都被我扎得密密麻麻都是洞,也没感觉到有半点进步。”
叶青顿时就乐了:“你这才练了几天算啥,当年我可是练了好几年才领悟到窍门呢,这个就是要勤奋练加上自己慢慢悟,你已经比我的天赋强了几千上万倍,千万别气馁!”
顾卫南点了点头,又问叶青:
“师父,这给牲畜接生的手艺,我们好歹还有部队农场的那些待产母牛拿来练手,要掌握起来不难,但这个劁猪的手法,回头我们该怎么学啊?”
叶青愣了一下,摸着下巴思忖起来。
顾卫南问的这个确实是个好问题。
学医尤其是外科这一块儿,不上临床手术台实操肯定是出不了师的,劁猪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要能完全独当一面,不亲手阉个几十上百条猪,怕是根本找不到感觉的。
“回头我去找部队农场那位赵场长商议一下,看看以后他们养殖场的猪,是不是也能交给咱们来劁。”
“要是人家不信任你俩的技术,咱就先自己拿泥巴捏几个模型来练手,先把动作学习到位了,再去山里头拿野猪来做实验,等要领完全掌握了,再去部队农场揽业务。”
孟嘉在一旁听得眼睛瞬间瞪大了:
“拿野猪做实验?”
叶青不以为意:“有什么问题吗?当初你见我第一面的时候,我不就是在给野猪崽子阉割?”
“之前伍大队长都说了,这长白山里面野猪泛滥,每年如果猎户们不射杀掉一部分,来年必要下山来祸害农田庄稼。”
“既然这样,咱们拿它们来练手怎么了?”
“阉割去势的野猪脾气都会相对温和许多,也能放缓它们胡乱繁衍的速度,真要是操作不当把猪给阉死了,大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叫上屯子里的村民当场杀猪开席,大家伙儿正好还能多吃一顿肉!”
孟嘉顿时无语凝噎。
她有说拿野猪练手不对吗?问题是,她家师父要不要把拿长白山野猪来当阉割试验品这话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啊,就好像那些野猪都是她养的,一个个都听话到会争先恐后排队等着她师父翻牌子宠幸似的!
野猪那么大的杀伤力,屯子里一般的成年男人来上几个都未必能抓得住它们,怎么可能乖乖任由她们这些女同志摆布嘛。
倒是顾卫南,一听说能当场杀猪开席,顿时眼珠子滴溜溜转,一脸的蔫儿坏:
“嘿嘿,师父,要是阉坏了,真给杀猪吃肉啊?”
叶青一看顾卫南脸上那狡黠中掺杂着不怀好意的模样,就猜到这死丫头在打鬼主意:
“你可真会抓重点,为了吃一顿肉你连节操都不要了,有点出息行吗?你要是敢给我偷偷使坏,故意把猪给阉死了,你信不信我马上去镇上卖几十盒缝衣针,每天让你练飞镖,扎完这些针才准许吃饭!”
顾卫南赶紧把脸上那荡漾的小表情给收了回去,一脸正色地替自己找补:
“师父你可真误会了,我顾卫南能是那样的人吗?我主要是担心我这技术不过关,绝对没有要故意弄死那些野猪的意思!”
这话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叶青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能信她这话就有鬼了。
看顾卫南夹着尾巴再不敢放肆,显然是被叶青威胁的那几十盒缝衣针给吓得不轻,孟嘉在旁边忍俊不禁。
三人笑闹了一阵后,叶青也吃完了早饭,就赶紧借了老支书家的自行车再次去往部队农场。
三人刚到农场呢,就碰上了赵金良,这位赵场长愁眉苦脸的,看到叶青和她身后的俩姑娘,顿时有些纳闷:
“叶知青,你这是准备去养殖场给母牛催产接生吗?你后面这两位是——”
上次过来给母牛接生的时候,赵金良不在农场里头,所以他并不知道叶青如今带了俩学徒的事儿。
叶青忙把顾卫南跟孟嘉介绍给赵金良。
一听说叶青这儿竟然收徒弟,赵金良顿时眼前一亮。
上次他想要挖靠山屯的墙脚,把叶青给招揽到部队农场来工作,当时叶青很直接地就拒绝了他,只说以后如果部队农场这边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请她来帮忙
这当然也是一个解决办法,但这里面也不是一点弊端都没有的。
部队农场离靠山屯虽然近,到底还是属于两个单位集体,要是农场这边的牲畜真出了点什么紧急情况需要找叶青处理,还得跑到靠山屯去找人,关键是万一人要是不在,部队农场这边就只能干瞪眼了。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叶青直接到部队农场来任职,可叶青态度坚决,对进部队一点想法都没有,赵金良对此也没辙。
现在一看到叶青身边跟着的俩小徒弟,赵金良瞬间感觉打开了新思路。
对啊,不能挖到正主,那农场这边直接送俩人去给人当学徒,将来学成归来了,部队农场这边不就有人亲自坐镇了吗?
哪怕只能学到叶青十分之一的本事,应付养殖场的一些常见问题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要实在是棘手,徒弟不行再去叨扰师父呗!
这么一想,赵金良立马就来劲儿了,原本那愁眉苦脸的表情都散开了不少。
叶青也没多嘴问赵金良在为什么发愁,带着俩徒弟就去了养殖场。
果然如她所料,几天的时间,又有几只待产母牛的胎盘成熟度达到了第三阶段。
这个阶段的胎盘开始趋向老化,并不能给胎儿再提供任何营养,完全可以进行催产分娩了。
叶青也不多说废话,按照原来的流程,把这些符合要求的待产母牛都赶到产房,然后直接扎针催产。
有了上次的上手经验,加上有她在旁边时不时提点指导,顾卫南跟孟嘉做得还挺不错,至少整个过程有条不紊,都没有犯太大的差错,虽然偶尔也有一些小问题,在叶青指出来后,也都能迅速进行纠正。
叶青对这俩徒弟的表现挺满意的,这俩一个胆大一个心细,将来要想单个拎出来独当一面,可能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沉淀积累,但若是两人双剑合璧共同协作,那绝对是取长补短的完美拍档,估计一两年时间就能出诊了。
给母牛接生完毕后,三人又去给上次接生完的几头母牛进行产后检查。
养殖场这边负责打理母牛的几位干事对母牛产后护理这一块儿已经能应付得得心应手了,叶青检查过之后发现术后创口愈合情况基本良好,就不再过多耽搁了,三人收拾东西就准备打道回靠山屯。
结果才从牛棚那边走出来,就看到赵金良眉头紧锁,一副垂头丧气地领着两个办事员从养猪场那边出来,叶青想起之前跟顾卫南提的那个劁猪的事儿,就凑上去打算找赵金良聊一聊。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那两个办事员一脸为难地对赵金良说道:
“赵场长,如果达不到预期的增重,这批生猪可能就得推迟到过完年再出栏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最近上面卡得严,我们也得按章程办事,如果只是三五只不达标也就罢了,但您这边这批生猪都快上千了,这个问题我们恐怕也解决不了,还得您这边多体谅体谅。”
第67章 兽用饲料概念雏形
赵金良的表情很是难看。
虽然他一开始就早有预料, 但在听到办事员现在给出的准确答复后,心情还是一瞬间沉入谷底。
客客气气把收购站的人送走后,赵金良一回头就看到叶青正笑眯眯看着他。
赵金良正想找叶青聊一聊带徒弟的事儿呢, 赶紧朝着叶青招了招手:
“叶知青啊, 养殖场那边的事儿你忙完了吧?来来来,我这正好有点事儿要找你商量商量呢, 咱俩上我那办公室去好好聊聊!”
巧了,叶青也在打农场这边那个养猪场每年养殖的那上万头生猪的主意呢, 两边不谋而合,都想找对方谈谈合作的事儿。
叶青忙朝着身后的顾卫南和孟嘉摆了摆手,让她俩先自己边上玩儿去。
到了场长办公室,赵金良就殷勤地给叶青看座倒茶, 甚至把他平日里一般不舍得拿出来的茶叶都给翻出来了。
叶青看出来这位场长有事相求,秉承着谈判桌上先开口的人先失去主导权的原则,她端着茶杯默默吹着茶沫子, 主打一个不吱声。
赵金良确实是惦记叶青手里头那兽治技术, 所以这会儿也顾不上跟叶青玩什么心眼子了, 等坐下后他就搓着手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叶同志, 是这样的, 我刚刚看到你带的那两个女学徒了,那俩都是你们靠山屯的知青吗, 你是出于什么特殊原因才收下她们俩当徒弟的吗?”
叶青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这位场长在打什么主意了。
“孟嘉是屯子里的插队知青,顾卫南是屯子里土生土长的村民。”
“我会收她们俩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是她们俩一个在飞针上有天赋, 一个在学习上有悟性,我觉得她俩都是学医的好苗子, 就试试看能不能把她们带出来。”
叶青实话实说道。
赵金良马上嘿嘿一笑:
“那我想问问,你这边还收不收徒弟?”
“我们农场里面技术员、志愿者、还有入伍建设兵团的解放军战士多得很,大几万人里面,肯定也有符合你要求的好苗子!”
叶青倒是无所谓,反正当初都已经答应过古院长了,等卫生站这边建起来之后,她要跟县医院对接,定向接收一批医务人员进行培训。
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多加几个农场这边的学员进来对她而言没什么影响。
不过既然是要谈合作,开出的条件一开始就得摆在明面上,叶青也没跟赵金良绕弯子,直接就把她的要求当面提了出来:
“赵团长,要我多收几个徒弟没问题,但我这边也不是一点要求都没有的。”
“首先一个,您也看到了,我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连对象都还没谈呢,而且我现在收的那俩,也都是未婚小姑娘,差不多是跟我同进同出。”
“所以我如果要收徒弟,暂时肯定是不收男同志的,不然每天这么近距离相处,对人家女孩肯定是有影响的,您说是吧?”
这一点赵金良表示能理解。
现在整个大环境对于男女作风问题还是抓得比较严格的,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男女之间都需要保持一定距离,如果行为太出格被人给抓到了,说不定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就要扣下来了。
所以叶青提出这个要求无可厚非。
“这个没问题,回头我选人的时候,只挑女同志,男同志都靠边站。”
叶青又继续道:
“第二条,我对徒弟的学历也是有要求的,我的教学模式比较特别,最起码也要上过高中,数理化基础不算太差的我才收。”
“达不到这个要求,到时候恐怕会跟不上我的进度。”
“我这人不喜欢重复已经教过的内容,如果连课程都听不懂的,那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了,您说呢?”
赵金良对这一点也没有异议,毕竟任何一个行业,收徒弟都是要看资质的,就连他们部队入伍,对战士的身高体重等各方面身体素质都有明确要求:
“这个也没问题,到时候我选人的时候先就你的这些要求筛选一遍,不达标的都剔除掉,剩下的再领到你跟前由你来挑。”
最后一条,叶青才算是说到重点: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外头收徒,按照行规都要给师父免费干几年才允许出师,但您这边属于定向收徒,这个规矩肯定就不合适了。”
“那我就只对您提要求,我希望您这边能将养猪场劁猪的活外包给我们靠山屯卫生站来做。”
“我这边带徒弟,正缺实物给她们教学和练手,您这边农场里每年养殖的生猪数量众多,是学徒们上手练习技术的最佳场所。”
“所以我想把贵农场的生猪阉割工作揽下来,将来作为我手底下那些学员们的临床必修课。”
最后这个要求,才是真把赵金良给说愣了。
他是见过叶青给母牛接生的,但他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还会劁猪!
赵金良忍不住挠了挠头:
“这个,不是我不愿意啊,但是我们农场,每季度都得上缴好几千头生猪呢,一年下来出栏的生猪多达两三万头。”
“劁猪这一块儿,原本是由专门的农技员小组来负责的,你这要是抢了他们的活儿,那这个农技小组七八号人就没活干,怕是只能撤岗了。”
“而且两三万头生猪,你确定这个活儿你们靠山屯吃得下吗?”
这倒是叶青没想到的。
她以为农场这边一年也就出栏一茬生猪呢,原来每个季度都得定量上缴一批。
而且她算了一下,一年要阉割两三万头生猪,这个农技小组的工作量可不轻松。
如果她把这个活儿大包大揽地抢过来了,回头哪怕带上十几号学员,要把这么多生猪阉割到位,怕是一年到头都没得歇。
这么一想,叶青冷汗都要下来了,暗道她把这事儿想得太简单了,真是失策!
叶青瞬间就打了退堂鼓,又不甘心放弃这么好的教学机会,一时间很是尴尬和纠结。
还是赵金良善解人意,马上就给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吧,收徒这事儿还是按照咱们刚刚定好的来,至于你想要带学员来养猪场进行劁猪现场教学,这事儿也好办。”
“回头我让农技站那边的劁猪负责人来跟你协商,你这边如果要带学员来农场上课了,可以提前跟农技站那边报备。”
“要用到哪些东西,需要劁几头生猪,农技站那边都会提前给你准备好,你就只管随时过来随时上课就行。”
“这样的话既不会耽误农技员小组的工作进度,也能达到你给学员们授课的目的。”
“到时候我会让农技站那边统计你这边阉割的生猪总数,根据劳动成果来算酬劳,给予你这边一定的劁猪补贴,你看这样处理成吗?”
这当然再好不过了!
不给她这边设限,能阉割多少算多少,反正剩下的生猪,农场这边的农技员小组都能兜底,同时还能拿一些补贴,不让她和她带的学员们白干活,这个完美方案简直说到叶青心坎上了!
赵金良这真诚憨实的脾气,实在是太对叶青的胃口!
既然人家如此厚道,她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想起了前面在生猪养殖场外头,那俩收购站办事员对赵金良说的话,叶青忍不住问道:
“赵团,我那会儿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好像听收购站的人说,咱农场这一批生猪的增重情况不达标?”
一提起这个,赵金良眉头又缩紧了,下意识地就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粗制卷烟准备点上。
结果一抬头,看到面前坐着的这个一脸孩子气的小丫头,怕这城里姑娘闻不惯烟味儿,他又讪讪地把烟又重新收了回去。
“可不是,这一批生猪要是不能按时上缴,拿不到批条,就没法去供销站那边领取下一批份额猪仔。”
“本来今年我们农场搞扩建,养殖场那边的规模又再次扩大了,一个季度能喂养的生猪数量差不多都能翻倍了。”
“但供销站那边能提供的猪仔数量有限,一次最多也就能批下来五千,剩下的都得靠我们农场自己解决。”
“但现在出了这么个情况,这一批生猪不达标,那供销站那边肯定会推三阻四,要是下一茬猪仔批复不下来,等开春后养猪场怕是要开天窗了。”
几千头生猪无法出栏,很可能就会造成数个城市几个月猪肉供应不上,对这个年代的城里人而言,不能吃上猪肉,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万一有工人因此罢工闹事,上头追究下来,从供销站到农场养殖这一整个供应链上都会有人被问责。
所以赵金良为此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原本还想找收购站那边的人来帮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或者是走走后门通融通融。
但显而易见,几千头生猪干系太大,收购站那边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叶青好奇问道:
“这批待出栏的生猪,是在年前才出栏吗?现在大概一头猪平均重量在多少?还需要增重多少才算达标?”
这几天赵金良天天往养猪场那边蹿,对猪圈那边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待出栏的生猪一共有五千四百头,其中五千头是任务猪,剩下的四百头,是农场里的母猪自己下的崽,原计划是过年的时候留给咱们农场的同志们加餐的。”
“收购站对任务猪出栏的要求是最起码得长到一百五十斤才算合格,但现在这批生猪的体重多在八十斤左右,等于说要在接下来的三个半月,继续增重七十斤才能达标。”
叶青点了点头。
现在农村养猪多是靠喂食猪草糠麸一类食物来增重,其他那些粗粮细粮连人都不够吃呢,肯定是不可能拿去喂猪的。
但这样的喂养方式,长肉速度是很慢的,一个月能长个十来斤顶天了。
以这样的增重速度,三个半月后农场的这批生猪肯定是达不到收购站要求的,甚至可以说还有很大差距。
难过收购站的那些办事员不愿意给赵金良开后门。
一头猪就差上二三十斤,五千头猪加起来等于就少了十几万斤。
这么大的猪肉缺口,要是让农场这边糊弄过去了,人家收购站拿什么来填啊?
叶青很直白地为赵金良剖析道:
“您大概也知道,这段时间我接手了靠山屯生产大队养猪养牛的活儿。”
“事实上从我这个工作上手开始,我就已经发现了生猪不长肉的问题。”
“要说没给猪喂饱吗?那肯定不是!”
“但按照老式传下来的办法喂养,七八个月甚至有的一年都达不到出栏标准。”
“这很明显就是在浪费人力物力,说明我们老式的喂养办法,是不科学的。”
“所以我这段时间就靠山屯那边的生猪养殖方式方法进行了深度调研。”
“从生□□性到喂养方式到长肉规律等,都做了详细的表格数据记录。”
“最后我分析总结出了四个老式养猪方法的错误和弊端。”
这个事儿赵金良极为重视,所以一听叶青这么说,他立马坐直了身形,并且还顺手就将旁边桌子上抽出了纸和笔,非常认真地做起了笔记:
“你说!”
叶青解释道:
“首先,就是猪的品种问题。”
“咱们北大荒一带养殖的家猪,都是东北□□。”
“这种猪耐粗饲,但是吸收率不高,皮太厚,导致肌肉不够丰满,生长速度慢,而且肉用价值也稍显欠缺。”
“不过蛟潭县这边的供应站提供的都是这个品种的猪仔,所以这个问题眼下暂时无解。”
“但如果将来有条件的话,我觉得咱们农场是不是可以考虑去南方引进一下。”
“夏国本土猪里面也有生长速度快,育肥性好的家猪。”
“比如内□□、陆川猪、宁乡猪,这几个南方品种的猪早熟易肥,脂肪蓄积能力强。”
“虽然南方品种的生猪耐寒性是差了点,但是咱们既然是要搞科学养殖,这新品种的猪只要引进过来了,就总能找到办法解决嘛。”
“不能因为有这方面的困难,就止步不前连尝试都不敢尝试了,您说是不是?”
赵金良一边猛点头,一边挥舞着笔头快速把叶青提到的那几个品种的生猪记下。
他不是个不懂变通的人,既然东北的生猪在品种上有所欠缺,取长补短肯定是必要的手段,对叶青的这番话他是极为认同的。
“第二点,就是生猪的生存环境问题。”
“卫生条件这一块儿,不管是靠山屯还是咱们农场,都做得非常差。”
“人在脏乱差的环境下生活会很容易生病,同样的,生猪也不例外。”
“猪圈里面,必须要随时保持干净清爽整洁,这样才不易滋生蚊虫细菌,生猪就不易生病,每天吃得好睡得好,自然就能快速长肉。”
“第三点,其实也是环境问题。”
“人天冷了要加衣服天热了要减衣服,生猪同样如此。”
“尤其是咱们东北昼夜温差大,到这个季节气温骤降,很快就要下大雪。”
“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下,如果猪圈里头特别冷的话,猪靠什么御寒?不就是靠它身上那肥膘么?”
“所以天气越冷,它消耗的热量就多,肥膘就越是不容易堆积。”
“要想让生猪在冬天继续长肉,那么能做的,就是给猪圈供暖,保证猪圈的温度稳定在二十来度的常温状态。”
“这样它们的热量消耗达到了最低值,育肥速度就会加快。”
等赵金良把前面三点都记下来了,叶青才提到最后一点:
“第四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生猪的食物问题。”
“要想让生猪快速增肥,必须要保证生猪摄入营养均衡。”
“长期食用猪草以及糠麸,营养摄入太单一,不仅会导致生猪营养不良,而且还会生长缓慢,并且增重的部分大多数都是肌肉,肥膘率相对较低。”
“要改进这一点,就必须要做到科学喂养,确保营养均衡,同时提高饲料的利用率才是关键。”
“我的建议是,在饲料中要适当添加粗蛋白和钙质含量,比如可以在池塘里捞一些鱼虾、螺蛳河蚌之类的食材碾碎成粉后喂给生猪食用。”
“这些食物都是无公害且不存在任何激素添加的纯天然粗蛋白和钙粉,可以有效达到生猪快速长肉的目的。”
“另外,在生猪达到一定标准后,还可以用中草药来刺激下丘脑、腺垂体分泌环腺苷酸。”
“环腺苷酸具有调节神经递质合成,促进体内多种蛋白质合成,增加体内肌酸的储备,从而达到促进生猪健胃速壮、快速生长育肥的目的。”
“总之,科学饲养,科学管理,再加上良种杂交优势,才是综合提高生猪出栏速度的最好办法。”
赵金良听不懂什么“环腺苷酸”“下丘脑”“腺垂体”这类医学方面的专业名词,他只关心一点:
“真要按照你说的办法来整,添加那个什么粗蛋白质,再搭配上中草药,这个生猪三个半月能长多少斤?能在年前达到收购站那边的出栏标准吗?”
叶青自信一笑:
“我给您写个中草药方子,将药材添加进草料、玉米棒子、大豆饼、还有我前面提到的小鱼虾、螺蛳蚌壳这些高蛋白高钙质的食材里面。”
“如果能将这些食材混合在一块儿研磨成粉甚至压缩成固体颗粒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后接下来的三个半月,一天三顿按时按点就只喂食这个。”
“我敢向您保证,这批生猪都能在年前出栏,绝对不耽误您向供销社那边申请下一茬生猪仔!”
开玩笑,这可是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她查了很多资料才研究出来的宠物健康营养食谱,连她家金毛都吃得特别起劲儿,而且绝对健康无添加且增重还快速,比很多店铺卖的那些加了各种激素类药物的成品饲料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赵金良心跳加速,呼吸都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
意识到这个事儿可能很有搞头,他表情都不自觉变得严肃起来:
“叶青同志,这件事关系重大,不光是我们农场跟收购站那边能不能按时同上头交差的问题!”
“如果三个半月之后,这批生猪确实如你所说增重到了一百五十斤,就说明这个科学养殖办法可以在全国推广,你明白它的意义有多重大吗?”
叶青能不明白吗?她是见过后世的大国崛起盛世繁荣的,所以她才更为清楚,这个时期国内的发展有多么重要,不只是在工业领域,农业方面也绝对不容忽视。
所以她这段时间在靠山屯猪圈那边搞调研,费尽心思弄那个表格数据,为的可不就是总结出一套普适性的科学办法,来年能在全国农业养殖上迅速进行技术推广嘛。
但她总结出来的这个办法,如果只是在靠山屯实验成功,单靠这一个生产大队的数据,肯定是还不够具备说服力的。
她原本的想法是找赖国昌帮忙,由点及面,从靠山屯辐射至整个红旗公社。
只要这个方法在红旗公社底下的那些生产大队都试点成功,反馈回来的数据肯定就足够引起上面的重视了。
不过她才刚接手靠山屯的猪圈,这个科学养殖计划她也才琢磨出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实施呢,所以她根本没来得及去找赖国昌提。
没想到现在遇到了赵金良,而且赵金良又遇到的麻烦又这么迫在眉睫,叶青没得选,只能拿部队农场这边的生猪来进行试验了。
好在她有十足的把握,知道她给出的这个方法肯定行之有效,所以倒是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而且一旦部队农场这边试验成功了,光这一茬生猪就是实打实的几千头,五六千个数据采集后,无论谁来都挑不出刺儿。
铁一般的事实依据,足够让她的这个科学养殖计划加快推广了。
除此之外,叶青还有另外一点私心。
其实她对赵金良提议的那个用中草药以及其他那些种类食材混合加工压缩成细小颗粒的办法,就是兽用饲料的雏形。
兽用饲料在华国的发展史,最早也要追溯到79年。
而直到九二年以前,国内市面上的饲料,一直处于被国外集团垄断的状态。
九二年以后,国内本土饲料企业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才打破饲料行业的技术垄断,但那个时候,国内的生猪生产行业早已经被国外资本势力渗透了。
叶青一直觉得,基础农产品如大米小麦高粱以及家猪家禽这一块,是绝对不容许国外资本干涉和参与的,一旦受到国外势力的影响,价格和供应方面国家进行调控就会变得困难。
民生大计不容忽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她才觉得,必须要在国外的饲料尚未进军国内市场之前,就将这门技术推广出去,由国人掌握在自己手里。
现在叶青的这个概念已经提出来了,后面只要她稍加点拨,以赵金良的聪明程度,再加上部队农场这边的规模,要建立一个饲料加工厂肯定不是什么问题。
只要有了第一家加工厂的设立,后续的事儿就不用叶青操心了。
部队农场这边科学养殖成功后,其他那些对生猪养殖感兴趣的单位,比如要来青山镇这边考察,到时候看到了部队农场的饲料加工厂后,也必然会依葫芦画瓢抄作业。
这样一来,有个三五年的时间,国内的饲料加工厂就能遍布整个东北,甚至有可能在全国境内全面开花,没了市场空缺,国外饲料就根本没有发展的土壤,想要凭借他们的所谓技术垄断市场,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么一想,叶青心下也不由得有些激动,双方就叶青提到的科学养殖办法又细聊了近一个小时,把各个方面都一点点做了补充完善。
等叶青离开场长办公室的时候,赵金良满意得脸上都堆满了褶子,之前的愁眉苦脸再也不见了。
“那我就先走了,赵团长,我等您这边的好消息!”
叶青笑着向赵金良告辞。
赵金良如今对叶青那是真打心底里佩服,甚至恨不得把这个小姑娘当祖宗给供起来,接二连三的,打从遇到这姑娘开始,他这边好几件麻烦事儿都是这姑娘帮忙解决的,这简直是老天爷派下来的救兵,专门来拯救他的贵人啊。
“叶同志,你等等!”
想到了什么,赵金良忽然又叫住了叶青,然后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朱金刚”。
小朱正带着孟嘉和顾卫南在外头闲逛呢,听到赵金良喊,立马屁颠颠跑过来了:
“啥事儿啊,场长?”
赵金良附耳过去在小朱耳边叮嘱了几句,小朱马上站直身形敬了个军礼: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等叶青三人被朱金刚送回靠山屯的时候,那军卡后车斗里面,就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
什么棉被棉大衣棉鞋还有热水壶洗脸盆毛巾肥皂,总之只要是农场仓库里面有的东西,赵金良都让拿了一批,甚至还找财务那边批条,拿了一叠票证给叶青作为福利补贴。
叶青也不客气,赵金良给什么她都尽数收下了。
以后跟部队农场这边合作的机会长了去了,她也不能老是白给人家干活。
不然养成这样不给报酬的习惯了,长此以往下去,别人还以为她老实好欺负,说不定会变本加厉地压榨和利用她。
等叶青三人回到靠山屯后,顾卫东那边也已经从公社打完电话赶回来了。
他没急着回山里那个小木屋,而是在邹阿婆家院子里等着,看到叶青回来后,顾卫东就表情严肃地冲着她招了招手。
叶青还以为顾卫东要说的是山里那个关东军要塞的事儿,忙走过去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样?你的事儿汇报上去了吗?上头怎么说?”
顾卫东言简意赅:“我给团里打了电话,最迟明天就会来人处理。”
但顾卫东要说的不是这个事儿,
“我之前跟你提的那个墨河驻地部队的战友你还记得吧?他昨天又打电话到公社来了,正好今天早上我去公社,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就赶紧回了个电话过去。”
“一问才知道,他那个亲戚来消息了,你上回打听的那个人,在农场里头情况好像不太好,可能是这几天墨河那边下大雪了,气温骤降,人又病倒了,好像病得挺严重。”
“但那边缺医生,也不允许里头的人外出就医,只能就这么拖着,那个亲戚说你这边最好尽快准备一些药品送过去,不然怕人熬不住。”
叶青心下顿时一凛,脸色瞬间就白了。
上回得了顾卫东的消息后,她就已经在张罗了,打算等这几天把从山里采回来的药材炮制到位后,就开始着手为那位师公准备要寄过去的东西。
但现在一听说病人情况危急,她心都快悬起来,再不敢拖延懈怠了。
她并不知道韩亚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根本没法对症下药,只能用手头的药材先制几种药丸子,往里面尽可能多掺一些木系异能,看看能不能让病人的症状有所好转。
想到上回那只狐狸送她的那些人参籽和红灵芝,她赶紧向顾卫东点头:
“你等着,今晚上我就能把东西准备好,麻烦你明天就帮我找人捎过去!”
顾卫东见叶青心里有数,也就不多说废话了,消息已经带到,他收拾收拾东西就直接回山上去了。
叶青则抓紧时间着手准备制作药丸子,她将脑子里关于那本锦鲤文里的内容又再次回忆了一遍,想办法从里面搜刮跟韩亚博有关的关键词,然后通过那几句轻描淡写的描述,推测韩亚博可能是因为患什么病去世的。
几经推敲后,她大概能锁定在三种可能上,于是根据这三个病症来开方子,将三个药方都熬制成成品中药丸,分门别类装好,并仔细写上每个药对应的症状和功效,服用方法等,确保不会用药出错。
除此之外,她还打算等晚上的时候去后面的药圃里面,偷偷用异能催化几株人参跟灵芝,有个三五年的就够用了。
因为这类大补的中药材扶强不扶弱,一次摄入剂量不能太多,年限太久的药效太强,对身体虚弱的病人反而是毒药。
叶青打算把人参跟灵芝挖出来之后,直接熬制成人参灵芝丸,一颗就只需要绿豆大小,每天吃上三两颗,就足够让虚弱的病人受用无穷了,补气养血健脾益胃,甚至关键时刻还能吊命。
这边叶青正紧锣密鼓地张罗给那位师公要用的东西呢,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徐献珍又带着她那个表妹宋红英来了。
两人脸色都极其难看,显然是已经听从叶青的建议,去县医院验过血,并且已经有结果了。
“怎么样?”叶青并不意外两人的到来,把人请进屋后就率先开口问道。
宋红英把手里的检查化验单拿出来递给叶青。
叶青一看结果倒是并不意外,慢性中毒并且影响到怀孕的物质就那么几种,而且宋红英的身体症状,跟她猜测的毒素特征吻合的就那么几种,麝中毒应该是最为符合的。
她抬起头来看向宋红英:
“确定毒素来源了吗?”
宋红英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徐献珍,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黄纸包,拆开后露出了里面一堆干花。
见叶青露出疑惑的神色,徐献珍忙解释道:
“医院说是长期接触导致的麝中毒,我这个表妹思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妯娌送给她的枕头。”
“当年她结婚的时候,她那个妯娌送给她一对枕头当做新婚贺礼。”
“还说是开春的时候摘了各种花晒干后亲手缝制的枕头,家里长辈用了都说好,就给我表妹也送了一对。”
“枕头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儿,躺在上面睡觉确实是很松软舒服,一觉能睡到天大亮,所以我表妹很喜欢那对枕头,每天晚上都要枕着睡。”
“那个妯娌看我表妹喜欢,所以每隔一年都会送她一对新的,就是个干花枕而已,我们也从来没怀疑过那玩意儿会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我们怀疑,这枕头里填充的干花可能有问题,叶知青你帮忙看看,这个味儿,是不是那什么麝香?”
叶青闻言,忙伸出手来捏起几朵干花在鼻尖闻了闻。
“这只枕头用了多长时间了?”
宋红英回道:“春夏之交的时候给我寄过来的,大概有半年了。”
叶青点头:“那就没错了,应该就是这个东西造成的,里头现在还残留了部分麝香味儿,浓度不是很高,对人体不会造成伤害。”
“而且这个香也确实是助眠用的,它可以激活肝微粒体药物转化酶,加速肝内戊巴比妥钠代谢,起到镇定安神,精神放松的作用,从而改善人的睡眠质量。”
“唯一的影响,可能是它会促进子宫收缩,对于受精卵着床能够起到干扰作用,扰乱内分泌从而影响生物体荷尔蒙的正常发挥,长期使用会导致不孕不育,即便是怀孕了,也可能会造成习惯性流产。”
得到叶青的肯定答案后,宋红英脸色瞬间一片阴沉,就是一旁徐献珍都气得够呛。
“你家这个大嫂可真是心机深沉啊,这么歹毒的算计她都干得出来!看着笑眯眯一副好脾气的样儿,没想到不声不响地背后搞这一套!”
“我看她这是从一开始就盘算好了,要让你们夫妻俩不能生,然后好把她家的孩子过继到你们夫妻俩名下,好让你们俩帮她白养孩子吧?不然能在新婚当天就给你们俩送这玩意儿?”
徐献珍当场就咬牙切齿地骂骂咧咧起来。
宋红英更是眼眶涨得通红,双拳都不自觉地攥紧了,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忍受着不能生的骂名,天知道她这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个大嫂还每年都来看望和宽慰她,甚至给她找各种土方子温柔哄着她吃下去,对他们夫妻俩生孩子的事儿比谁都要上心,宋红英就是被这些行为给迷惑了,还以为那个大嫂是真心实意善待她呢。
万万没想到,这女人蜜里藏刀,早在她新婚那会儿就背后玩了阴招,悄无声息切断了他们夫妻俩生孩子的路,他们夫妻俩被人家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简直是欺人太甚!这要不是离得远,宋红英甚至恨不得直接冲到婆家去把那个虚伪的贱人脸都给撕烂!
“叶知青,那我这妹子还能生吗?”
比起去找那个妯娌算账,徐献珍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能不能生孩子的问题。
只要她这个表妹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背负了十多年的不能生的骂名就能彻底推翻,到时候她这表妹就能挺直腰杆子,扬眉吐气地回婆家,看谁还敢再瞧不起她。
现在她如果去找那个妯娌算账,万一人家就是不承认呢?宋红英的婆家本来就因为她没生孩子瞧不起她,说不定那个大嫂一否认,再故意装委屈哭上几句,没准婆家的人就都要站在那个大嫂那边,掉过来指责宋红英无理取闹不识好歹了。
所以徐献珍觉得宋红英不能轻举妄动,最好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谋定而后动,先偷偷把身体调理好,赶紧怀孕生个孩子才是正经。
只要生了孩子,那个大嫂的算计就全盘落空了。
如果那女人不肯就此作罢,为了过继孩子肯定还会再想别的阴招,到时候拿个人赃并获,直接把人送进去坐牢!
宋红英也不傻,虽然心里面出离愤怒,但还算拎得清重点,在徐献珍问出这个问题后,立马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期待地朝着叶青这边看了过来。
叶青还处于震惊吃瓜中呢,万万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竟然也能撞见这么狗血的事儿,为了给人家过继孩子,就能暗中谋害小叔子夫妻十几年,这也太吓人了吧?
见这对姐妹朝着她看了过来,叶青忙清咳了两声,又探出手来给宋红英摸了摸脉搏,好一会儿后才点头道:
“生是能生,但得先把她身体里的毒素给清除干净,子宫恢复到正常状态后才能生,我先给她扎几针,然后开副方子让她吃上三个月再说。”
“记得这仨月千万不能行房事,调理三个月之后再上我这儿来复查,到时候必须把她丈夫也一起带上。”
给女人治病,男的过来干嘛?
见两人面露疑惑,叶青只好耐心解答道:
“要备孕,必须得男女双方的身体都得保持健康,不然光耕地肥沃没用,要是种子出了问题,再好的地也是结不出庄稼的!所以我得给他们夫妻俩都诊治看看,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马上能怀孕。”
这边叶青才给宋红英扎上针呢,没想到外面忽然就传来了巨大的喧嚣声。
第68章 守参蛇
伍永兵正带着一群社员在玉米地里面卖力干活。
作为生产大队的干部领头, 他不光自己要全身心投入,还得监督整个生产大队里面其他社员是不是有谁偷奸耍滑磨洋工。
抓到一个他就得直接开骂,一点情面也不能留, 不然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浑水摸鱼消极怠工。
“抓紧抢收, 等这一批玉米收完,拿着批条就能去跟公社申请, 咱们争取拿到红旗公社今年第一个放电影的资格!”
伍永兵负责唱黑脸,老支书就在旁边唱白脸, 还用放电影这个事儿来鼓励诱惑大家,以此来激发社员们的劳动热情。
不得不说,老支书提到放电影的事儿还是管用的。
因为每年在抢收完毕后,公社都会把县里的放映员给请来, 用放电影的方式犒劳各个生产大队。
不过必须要交完公粮拿到批条了才有资格申请,哪个生产大队率先完成上交任务,哪个大队就优先看电影。
在这个物资短缺, 精神更是极度匮乏的年代。
平日里村民们的娱乐活动就是闲唠嗑, 东家长西家短的那些事儿, 茶余饭后颠来倒去地聊, 基本上整个屯子里各家的八卦就没谁不知道的, 那都不新鲜了。
只有放映员下来放露天电影,那才是真的比过年都让人兴奋, 几乎所有屯子里的人都在期待,想知道今年又出了什么新片子。
通常放映员下来后,只会在各个生产大队逗留一个晚上, 最多放上两部片子就走了。
但村民们盼星星盼月亮等上一年, 就看这么几个小时的电影肯定是不过瘾的。
好在放映员只要下乡了,肯定是要在红旗公社呆上个把星期, 在各个生产大队轮着放电影。
于是各个屯子里那些精力旺盛的青年或者孩童,在这一个星期里面,放映员去哪个生产大队放电影,他们就追到那个生产大队去看,一直到放映员回县里才作罢。
其实放映员给各个生产大队放的电影都是一样的,但这些人哪怕同样的片子看很多遍也不会觉得腻,甚至还会兴奋地跟身边连名字都叫不上的人热情讨论剧情。
等到电影放映结束了,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了,大家再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地一块儿摸黑回各个屯子里去,哪怕大晚上赶十几二十里的路都不觉得累。
也是以,伍永兵无论骂得多大声多难听,社员们干活的动作都是麻木的,但当老支书提到这个一年唯一一次的精神粮食的时候,马上这些村民们就来劲儿了。
一个个一边卖力干活一边还会跟旁边的人回忆去年的那两部电影的剧情,总之一个个都格外激动。
不过大家伙儿才在地里干得起劲儿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轰鸣声,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隔壁农场的军卡在拉粮食,也没怎么在意,但慢慢的,就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那好像不是隔壁农场的卡车!”
“看着像是重汽运输车,起码得二三十辆,看这个shai儿,这指定是部队的车!”
“废话,不是部队的难道还是你家的?”
“问题是这么多运输车跑咱们这旮旯沟干啥来了?难道是隔壁农场在搞什么大动作?”
“哎呀妈呀,不对劲儿,这些车好像是朝咱们屯子开过来的!”
“唉真的,开进咱们屯子里去了!大队长,老支书,你们快看看咋回事啊!”
一群上工的社员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亲眼看着那几十辆重汽运输车就这么整齐划一地冲进了靠山屯里。
本来还在为社员们又偷懒而窝火的伍永兵,这下再顾不上骂人了,跟老支书对视了一眼后,都迫不及待地上了岸,着急忙慌地冲回屯子里。
其他社员们见状,哪儿还顾得上抢收玉米啊,赶紧都从地里冲回屯子里去瞧热闹!
另外那几个生产队干部在后面气得直吆喝,可哪儿还管得住?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偌大的玉米地里面空荡荡,一个干活的人影儿都没了。
那边叶青正在给宋红英针灸呢,才把飞针扎完,就听到了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仿佛大地都在震颤,把屋子里的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什么声音?不会是地震了吧?”
才观摩完叶青扎针,正拿着一根银针在旁边比划的顾卫南,听到这个声音后顿时吓得手一抖,手里的银针都险些掉在了地上。
一听到顾卫南提及“地震”这俩字,叶青身形都不自觉僵住,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
经历过天灾末世席卷的叶青,对地震这个事儿打心底里感到畏惧,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要把屋里的人紧急疏散出去。
结果才把正屋的门打开呢,就看到院子外面开来了一水儿的军绿色装甲车,最前面那一辆,在冲到顾家门口后就赫然停住了。
叶青这才松了一口气,意识到刚刚是虚惊一场。
“不是地震,好像是来了一列重汽军车,回屋里待着去吧,没咱们什么事儿。”
把几个人重新叫回屋里,叶青就又开始认真给宋红英做飞针排毒。
没想到才整到一半呢,她就听到外头传来了顾卫北的喊声:
“姐,叶知青,你们快出来!”
叶青愣了一下,和顾卫南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只能对宋红英安抚道:
“你先躺下别动,我出去看看再来。”
等出了屋,外头那军车上已经跳下来一群精神抖擞的士兵,正整齐划一地列队在等着了,在这些解放军战士的最前面,还站着几个身着四个兜干部装的首长,其中一位算是叶青的老熟人了。
“郝政委,好久不见了。”
一看到郝少峰出现,叶青就猜到这群解放军搞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了啥了。
肯定是上午顾卫东打的那个电话,让部队方面对此极为重视,于是马上就就近派了一批装甲兵来处理这件事了。
没想到来得还挺快。
郝少峰刚刚已经找顾卫北询问过情况了,但是这小子一问三不知,显然并不知道山里头发现关东军要塞的事儿。
“叶青同志,听说昨晚上发现重大情况的时候,你也在?”
下山的时候,叶青和顾卫东两个就对关东军要塞的事儿通过气,所以她知道顾卫东是怎么给上面汇报的,这会儿即便被郝少峰问起,她也不慌不忙,点了点头镇定道:
“您过来是为了关东军要塞的事儿吧?昨晚上我确实是跟顾卫东进山了,但要塞里头我没进去,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有顾卫东最清楚,他现在人在山上的小木屋,要找人的话顾卫北可以进山给你们带路。”
郝少峰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
“不用,既然你昨天就在,那还是由你来给我们带路吧,顺便路上再跟我聊聊你们俩昨晚上是怎么发现那个关东军要塞的。”
郝少峰如今对叶青这个女知青很感兴趣。
上次送这丫头下乡,因为他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怎么帮顾卫东挽回婚事,所以对这个搭乘便车的女知青并没有过多关注;
后来顾卫东非要提前出院回老家,郝少峰在送顾卫东回靠山屯后,亲眼目睹了这小姑娘在鸭子河滩涂上劁猪的凶残场面后,顿时对这位女知青刮目相看。
结果没过多久,顾卫东重新给团里汇报工作,再次提到了他在申城执行任务时得到神秘人帮助,而这个给他提供助力的神秘人,竟然就是这位叶青女士。
再然后又是罂粟粉事件,又是发现关东军要塞的,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靠山屯这边就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件,并且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这个女知青参与,甚至她在其中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以,郝少峰对叶青的好奇骤然升到了最高点,特别想近距离跟这个小丫头接触接触,要是这孩子性格品质各方面都不错的话,他也想学徐团长挖顾卫东那小子那样,把这个叶青也招揽进他们特种兵团试试。
叶青完全没想到郝少峰竟然会直接点名要她来,看这位政委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顿觉无奈,只好说道:
“那您这边得稍微等一下,我那屋里还有个病人正在针灸治疗,我得给她扎完针再开完药方子之后才能跟你们走。”
郝少峰并不介意耽搁这一会儿,只催促叶青抓紧时间。
叶青能怎么着啊?只能抓紧时间速战速决,先把药方子写下来,时间一到,把宋红英身上的银针撤走,就心急火燎地将人给打发走。
徐献珍也是个爱凑热闹的,看到外头这么大阵仗,一看就是有事儿,她马上就想找叶青打听。
这边她才要开口呢,那边伍永兵和老支书已经心急火燎跑回屯子里了,见到郝政委后,两人一脸懵逼,也异口同声问道:
“郝政委,出什么事儿了?”
郝政委表情严肃:“顾卫东在后山发现了一个关东军根据地,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尽快来支援,伍大队长你来得正好,一会儿也随我们进山走一趟吧。”
这话直接让伍永兵跟老支书都愣住了。
长白山里面,竟然还藏着东洋鬼子建的筑垒地域工事?这是啥时候的事儿,他们怎么不知道?
两位生产队干部面面相觑,都表示十分震惊。
别说是这两位了,就是后面跟过来凑热闹的那些村民,谁不是一脸错愕。
当年鬼子的确是打进村里来了,但是他们附近这些屯子里的人都躲进防空洞里了,然后各屯的年轻人自发成立了民兵连,搞地道战游击战跟鬼子周旋,来来回回地也打了好些年,把鬼子给折腾得够呛。
但他们还真没想到,鬼子一边跟他们纠缠,一边还瞒天过海,偷偷在山里头建了个根据地,而且这些年他们这么多人在山里头砍柴打猎,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发现过这个秘密!
一群村民们惊讶又气愤,激动又恐慌,都想要上山去看个究竟。
可这事儿既然都已经被军部接手了,在没把根据地那边的情况尽数调查清楚之前,是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山并私自进入那片山林的。
所以在一群战士们紧锣密鼓的部署下,很快靠山屯这边的进山口被拉上了警戒线,看热闹的闲杂人等都被遣散至外围,非必要不允许靠近。
再之后,郝少峰和那几个军区干部就开始紧急吹哨集合,带着一整个连的战士整装待发,在叶青的带领下朝着山里面赶。
一路上,郝少峰少不得要找叶青打听她的情况,并且明里暗里地询问她是否有入伍打算,叶青没听多久就明白这个郝政委想要做什么了。
实在是最近她被递橄榄枝的次数太多,这些来挖墙脚的大叔们,个个都露出这副怪蜀黍模样,意图诱拐她的神色如出一辙。
叶青又不是真的十六岁不懂事的小女孩,没必要跟郝少峰绕弯子,她直接就打算了郝少峰的试探,不客气地拒绝道:
“郝政委,抱歉我没兴趣入伍,未来也没有当军医的打算,我对我的职业生涯有很清晰的规划,并不打算改变我的想法和初衷。”
郝少峰都愣了。
叶青却没在意郝少峰是个什么反应。
她可以向古院长还有赵金良解释她在农村医疗上的理想和野心,但在郝少峰这边就没必要说得那么详细了。
毕竟她同郝少峰不过就是泛泛之交,况且人家是部队领导,同她原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两人关系还没到交浅言深的程度。
郝少峰是真觉得意外,主要是叶青这姑娘的反应太冷静镇定了,这么沉稳又冷硬的个性,拒绝他的态度也是极其干脆直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般行事作风可完全不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倒是跟顾卫东那小子的性子有些类似。
这会儿郝少峰算是想明白了,怪不得顾卫东那小子回屯子里后,会跟这么个还没成年的黄毛丫头搅合到一块儿,敢情是臭味相投,脾气都一样啊!
这样一想,哪怕被个黄毛丫头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郝少峰都顾不上尴尬和恼火了,他对叶青反而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想将叶青当初在畲山救顾卫东的细节重新再打听一遍。
毕竟当初在申城医院,顾卫东可是反复强调那俩敌特不是他抓的,而是数次提到了当天晚上在山里遇到了一个采野果子的小村姑,但那会儿郝少峰只当顾卫东是当时受重伤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没想到叶青在申城救了顾卫东一命,转头竟然就又分配到那小子的老家来插队来了,这缘分,可真是有些奇妙。
郝少峰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问着畲山救人和抓敌特的细节,一边摸着下巴看着这个瘦津津认真爬山的小丫头。
莫名的,他脑子里有一根弦忽然就搭上了。
顾卫东那小子才跟伍家退了婚,看那小子的状态,估计这回婚事受挫后,短时间内压根不打算谈个人问题了。
而且那小子还跟上头申请了去参加进修班,估计这两年内都会专心投入到学业提升上,别的事儿肯定是暂时没啥兴趣的。
面前这小丫头暂时年纪是不大,但再过两年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十八岁大姑娘了,正是适合说对象的时候!
这俩人有这么深的渊源,又有过过命的交情,而且还脾气相投,各自有各自的主见,上哪儿去找契合度这么高的完美对象啊?
这么一想,郝少峰那红娘雷达立马上线,越琢磨就越是对这桩婚事感到满意,脸上那笑容都变得极为意味深长。
那表情看得叶青心里面直发毛,她也不知道这个政委又是打什么鬼主意,又担心她刚刚的那番说辞会让这位政委看出破绽来,只能加快速度把人往小木屋那边领。
等一会儿把人交给顾卫东,她这边就算是能交差了,到时候赶紧下山走人,尽量离这个奇奇怪怪的政委远一点,免得被这个老狐狸给盯上。
在山里面走了两个来小时,天都快要黑了,叶青才把人领到了小木屋外面。
顾卫东回山上后,下午闲得无聊,加上在叶青不加掩饰的输入了不少治愈系异能后,满仓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他也就不继续在木屋里待着了,直接带着满仓进山,在附近一带采了不少的野浆果,还挖了许多常见不常见的中草药,都是上次叶青教他认过的几味药材。
结果他这边才把药材跟浆果背回小木屋呢,就看到山下来了上百号人。
一听到动静,满仓率先警惕起来,直接站直身形浑身炸毛做出了戒备战斗姿态,随时要仰脖子长嗥呼叫它那群土狼小弟前来支援。
这么大规模的人员进山,顾卫东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拍了拍满仓的后背进行安抚:
“别紧张,这些人都是自己人,进山来找我的!”
得到安抚的土狼满仓顿时呜呜了几声,又再三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确认闻到了那位救了它性命的两脚兽的气味儿后,紧绷着的身形这才放松下来。
然后还不等顾卫东发话呢,这土狼就迫不及待地摇晃着尾巴蹿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它就径直穿过林子冲到了叶青一行人跟前。
“啊,是狼!有土狼!”
“土狼出没,全体人员注意警戒!”
还不等满仓靠近叶青呢,那群绿军装战士率先发现了它的存在,一个个马上就警惕地竖起了手里的木仓。
叶青吓了一跳,赶紧喊道:
“别开木仓别开木仓!这土狼我认识,它是来找我的!”
郝少峰一愣,忙挥手示意手底下那帮大头兵别轻举妄动。
然后就在大家诡异的目光注视下,那只土狼跟热情的狗腿子一样,屁颠颠地蹿到了叶青脚跟前。
然后,这身形壮硕的大尾巴狼,竟然边摇尾巴边伸长着脖子将脑袋放在叶青手掌心,任由叶青胡乱撸它脖子也不恼,反而还亲昵地又蹭又撒娇。
那模样让众人大跌眼镜,险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货真的是狼,不是狼狗?”
“土狼竟然还有这么谄媚的一面,这确定不是做梦?”
“这土狼是中了什么邪了吧,这么没节操,这还是狼吗?”
一行人看着满仓的眼神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主要是这一人一狼的画面过于和谐,实在是有些超出了大家固有的认知。
叶青却没有对此进行解释,只伸出手摸了摸满仓的腹部,确定这家伙身上的刀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并且皮肤底下的刀口也没出现灌脓发炎的情况后,这才放下心来。
再往前走就看到小木屋了,木屋外边顾卫东已经早就等着了,看到众人靠近,他忙站直身形朝着那几位首长敬了个军礼,然后就给几位首长进行更详细的汇报,并且掏出了一张纸,把那个要塞底下的地下仓库结构图还有里面藏着的各类战略物资都进行了详细的划分总结。
郝少峰和剩下那几位首长,越听顾卫东的汇报表情就越严肃,显然,这个地下工事的规模,比他们来之前所设想的还要大,里面说不定还藏着不少易燃易爆炸的危险军/火。
怎么进行人员部署,怎么安排里面这些战略物资的转移,这都是问题。
叶青却是不用掺和这些事儿的,她这边负责把人带过来了,任务就算是完美完成,于是她也就不在小木屋逗留了,准备直接掉头回屯子里去。
“叶青,你等等!”
顾卫东虽然一直在认真同几位领导上级商讨进要塞的事儿,却也没忘记关注叶青这边的动向。
见叶青要下山,他忙叫住了她,然后将他身上的手电筒,还有木屋里他存的那一大筐浆果跟药材都递给了她。
“手电筒里面的电池是我今天白天新换的,应该能撑上两三个小时。”
“野果子都是下午刚摘的,正新鲜,我都是挑熟透的甜度较高的果子摘的,上回你不是说想要做糖葫芦酿野果醋吗?这些应该能行。”
手电筒对叶青作用不大,她五感比一般人敏锐,晚上不说看得多清晰,但赶路肯定是没问题的。
倒是那一筐野果子,让叶青顿时眼前一亮。
长白山物种虽然丰富,但对这些山里野果子,她一个外地人肯定没顾卫东这个土著熟悉,她除非每一种都自己亲自尝试过,不然真不知道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
现在顾卫东帮她把野果子挑出来了,当然是给她省了不少事儿。
而且这次之后,她就有经验了,以后再进山采野果子,她就按顾卫东给她挑的这些果子来摘就行。
叶青忍不住朝着顾卫东竖起了大拇指,顺手把那筐子还有手电筒都给接了过来。
然后趁那边没人注意,她又将口袋里揣的一包麦芽糖偷偷塞给顾卫东。
上次叶青为了把黑熊崽子引走,将顾卫东带进山的那些麦芽糖都给征用了,所以她下山后又重新熬糖浆做了一锅麦芽糖,打算作为给顾卫东的补偿。
见顾卫东朝着她纳闷看了过来,叶青赶紧压低声音说道:
“要是顾不上吃饭,就吃上一颗这个,能及时补充身体能量,里头我掺了点东西,味道比我上次做的那批更好吃。”
顾卫东瞬间秒懂,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笑意,立马眼疾手快地将那包糖给揣进怀里。
叶青见状就不再继续逗留了,背上筐子同郝少峰那边告别后,就准备直接下山。
郝少峰一听叶青要回屯子里,顿时有些担心,毕竟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她一个小姑娘走山路回不安全。
他正要安排俩大头兵送叶青下山呢,没想到下一秒,就见这姑娘从脖子那儿扯出一只挂着的哨子,然后拿着那哨子就是一顿猛吹。
正纳闷这小丫头在干啥呢,结果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从那林子里就蹿出来一大群灰毛土狼,一个个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叶青面前,仰着脖子摇着尾巴,那姿态,跟先前那只谄媚的土狼一模一样。
众士官顿时风中凌乱,都快要不认识狼这玩意儿了。
“前头那只是土狼族的首领,叶知青前阵子出手救了它一命,所以土狼族的成员集体认主了,现在整个土狼群都听从叶青的号令,她说往东这帮土狼绝对不敢往西。”
一群土狼等着发号施令,这也太牛了吧?
在场众人眼睛瞬间瞪得牛铃大,看着叶青跟一群土狼互动,那眼神那就跟看西洋镜似的。
郝少峰人都麻了。
他就说怪不得顾卫东那小子放心让这小丫头一个人下山呢,敢情这小姑娘收服了一大群土狼当贴身保镖,难怪这么艺高人胆大,晚上在林子里乱窜都不带怕的。
在一群人的好奇注视下,叶青带着一群土狼径直往山下走,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将那群士官都甩在身后了。
惦记着回山下给师公熬人参灵芝丸的事儿,所以她脚步不停,急匆匆就要赶回靠山屯。
结果才走到半道上呢,土狼群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一番奇怪的嗥叫后,满仓媳妇儿就蹿进不远处的林子里,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折返了回来,并咬着叶青的裤脚把她往林子里拉,显然是要叫她过去看看的意思。
叶青愣了一下,还是顺着满仓媳妇儿的意思走进了那片矮灌木丛里。
结果这一靠近,叶青顿时脸色骤变。
只见那杂乱的矮灌木丛里面,竟然躺着一只意识模糊奄奄一息的黄毛狐狸,那柳叶凤眼,还有那熟悉的花色,不是之前偷她细鳞鲑,后来又下山找她讨要红薯的那个小毛贼是谁?
一看这狐狸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叶青顾不上耽搁,赶紧放下背筐,蹲下身就去查看这个狐狸的情况。
这一看,她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只见这狐狸的脖颈处,赫然有两个青黑色的细缺口,看那伤口的距离跟平整度,几乎是在瞬间叶青就判断,这狐狸是被毒蛇给咬了!
而且这个蛇毒还很剧烈,这狐狸中毒颇深,毒已经侵入肺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一命呜呼了。
“得亏你遇到的是我,不然就你这个中毒程度,你今天这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叶青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无奈地从身侧挎包里掏出了银针和小刀,直接上手给这狐狸就扎了数针,然后用小刀直接在这家伙的爪子上快速划开了一个口子。
银针一扎下去,瞬间就从银白色变成了深黑色,并且在这狐狸的爪子处,一滴滴黑血快速从伤口处流出。
将手按压在这个狐狸的脖颈处,叶青开始梳理这家伙的经脉,利用异能尽可能地将它血管里的毒素逼出体外。
三/级异能的治愈效果是显而易见的,那些蛇毒就不断被析出,也就几分钟的功夫,黑血变成了红血,银针上的黑色也慢慢褪却,最后直至黑色完全消失不见。
叶青这才把手收回去,又拔掉了银针,然后就等着这只狐狸幽幽转醒。
很快,这只黄狐狸就睁开了眼睛,看到叶青和它身边围着的那群土狼后,身形一颤,立马就一个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能站起来了,精神也还不错,行了,看样子应该没事儿了,赶紧回家找你妈妈去吧,我走了。”
见这狐狸眼睛滴溜溜转,四肢也挺灵活,看起来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了,叶青顿时放下心来,站起身把她丢在一旁的筐子背上就要走。
那狐狸也就是刚醒来那会儿有些懵,但很快它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叶青救了,见叶青收拾东西要离开,顿时急了,一把就冲上前来咬住了叶青的裤管就往深山里面拖。
急着赶路回家的叶青也是无奈了。
怎么这山里头带毛的家伙都爱用这一招啊?
可看这狐狸神色焦急的模样,叶青又没辙,只好跟上这狐狸去看看它到底有什么事儿。
七拐八绕的,一人一狐狸外加一群土狼就来到了一处山壁前,那狐狸率先就往里头钻。
叶青这才注意到,这山壁处竟然藏着一处天然凹陷的山洞,山洞里面月光照不进去,看起来黑黢黢一片,里头到底有多深,通向哪里谁也不清楚。
叶青忙拿着顾卫东给她的手电筒打开,往洞里面照了照。
没想到这一照,叶青瞬间就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洞里面还躺着一只黄毛狐狸,那狐狸显然也已经中毒了,四只麻痹无法动弹,而在那狐狸身上,正缠绕着一条浅褐色条纹花斑的大蛇,那大蛇甚至还在不断收紧身体,试图将那只狐狸直接缠死。
刚刚被叶青救下的那只狐狸一进洞,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救自己的同伴,但无论它怎么下口,那只大蛇就是认定了仇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松开身形,依然死死把那只狐狸箍在身下。
即便叶青对蛇类没有太大的恐惧,这会儿看到这个情形,身体也不由得僵住了,实在是这个场面造成的视觉冲击太大了,让人不自觉头皮发麻。
许是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那只黄毛狐狸立马就折返回了洞穴外,在叶青脚边不断呜呜叫唤着,祈求叶青救一救它的同伴。
对于这种大自然弱肉强食的现象,叶青原本是不愿意干涉的,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只狐狸在发现她在犹豫后,竟然直接钻进山洞里面,三两下就蹿上了山洞内一处斜着的山壁,引着叶青朝那处山壁的顶部看去。
叶青手电筒顺着照过去,这一看她就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那山壁顶部有一个圆形缺口,跟外头是连通的,隐隐的有月光从洞口照下来,正好照耀在那块山壁突出的一块石头上。
在那块石头缝里面,赫然长着一株葳蕤葱茏的草本植物,那植物长着掌状复叶的长柄,足足有手腕粗细,叶片底下结着好几簇饱满的红色浆果子。
那浆果的大小和形状,看着就很眼熟,叶青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那玩意儿,跟之前这只狐狸下山送她的那一把人参籽一模一样!
所以那个石缝里面长着的,竟然就是叶青之前就觊觎的那株年份起码已经有了上百年的老山参!
叶青猛地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倏地就低下头看向地上那条缠着那只狐狸的花斑褐蛇。
这玩意儿,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守参蛇,白眉蝮蛇吧?
别说,越看叶青就越是觉得像,白眉蝮蛇主要分布在长白山、小兴安岭一带,这玩意儿毒性极其强烈,最喜欢隐藏在隐蔽潮湿的环境里。
最关键的是,这类蛇还属于守参蛇的代表,善用人参果实作为它们诱捕猎物的手段。
人参果实三年开花六年结果,加上其果实扁圆艳红,很容易吸引小型动物前来采食。
而且越是年份长的人参,结出来的果实就越大越红越诱人,来采撷的动物就越多。
所以白眉蝮蛇就经常会在人参果实成熟后,潜伏在这些老山参附近,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可能是上次那只黄毛狐狸用人参籽从叶青手里换到了两只红薯,从这件事里面尝到了甜头,于是这次俩狐狸又跑到这个山洞里面来摘果实来了。
但这一次它们俩运气不大好,碰上了在暗处守参的白眉蝮蛇,于是就被这条毒蛇给咬了。
意识到这事儿可能还是因她而起,叶青心下忍不住叹气,虽然说这事儿非她故意为之,但若是这只狐狸真因为采人参籽而死,她恐怕就是间接害死了人家的凶手。
这么一想,叶青就再做不到袖手旁观了。
拔出一根银针,她直接就朝着这头白眉蝮蛇的七寸扎去。
这一针她飞得有些巧妙,并没有扎进守参蛇的心脏,而是在心脏外堪堪停住,同时她的异能直接透过飞针渗入,直接麻痹了这条蛇的神经。
受到刺激的白眉蝮蛇,果然一下就将缠绕在身下的狐狸给松开了。
叶青当机立断拔掉银针,顺手就把那只狐狸给拖拽而出。
白眉蝮蛇被银针扎了这一下,麻痹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等反应过来时,被它缠了大半天的猎物早已经脱离了掌控。
这条蛇顿时十分愤怒地吐起蛇信子意图反攻,没想到才要冲上来呢,洞外就涌进来好几匹土狼。
这白眉蝮蛇还挺能屈能伸,在意识到这群土狼还有面前的两脚兽都不好对付后,也不恋战,立马就掉过头快速往洞里面蹿,找了一条石缝钻进去,三两下就逃之夭夭了。
叶青:……
本来抢了人家的猎物,叶青还打算给这条白眉蝮蛇一点异能作为补偿的,没想到她都还没来得及给呢,这家伙竟然就直接跑路了。
这个结果倒是让叶青啼笑皆非。
等帮另外那只狐狸也清除了蛇毒后,叶青的注意力才落在那株人参上。
利用藤蔓将自己托举到那处石缝跟前,叶青开始认真打量眼前这株藏得如此隐蔽的老山参。
这株老参离地面起码得有两三米高,加上这个地方又隐蔽,寻常是很难被人察觉的,所以才会在那上头长了这么多年都未曾被人察觉。
这山参长得很是壮硕,根茎底部还长满了芦头,三节芦特征十分明显。
所谓的三节芦,就是在一个根茎上同时有竹节芦、堆花芦和马牙芦,这是判断一株野山参年龄的首要标志特征。
叶青面前的这株,根茎连接处芦头弯曲堆叠盘根错节,芦碗紧密,初步判断也得是三百年起步了,绝对属于黑山老妖级别,就差成精了。
叶青进入医学院那会儿,就听老师们说过,市面上基本上买不到百年野山参了,三五十年的都是稀罕物,更别说是三百年往上走的参了,那玩意儿根本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就连从业多年的老教授们都没见过。
叶青是真觉得意外又惊喜,没想到这个曾经在老师们口中只存在于传说的玩意儿,竟然让她在长白山给碰上了!
不过,这么大株的老山参,哪怕是正常在山坡土壤里面生长,要整根挖掘出来都很麻烦,更别说眼前的这一株是直接长在了岩石缝隙里。
叶青估计,这株老参的参须都已经蔓延进石缝里面起码一米不止,这么深且错综复杂的根系,想要全部挖出来,困难程度直接翻了好几倍不止。
因为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叶青也就不打算贸然上手了,反正这人参藏得这么隐蔽,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挖走,如果藏在这儿都能被人给截胡了,那只能说明她跟这支老山参无缘。
认真记下这个老参藏着的位置后,叶青就不继续在山洞逗留了,背着筐子直接下山。
结果她这边前脚才下山呢,后脚顾卫东跟郝少峰竟然也回来了,两人眼眶涨得通红,脸上都充斥着浓烈的屈辱愤怒,一下山就迫不及待地开车要往公社那边赶。
第69章 信物手帕
“出什么事儿了?”
叶青很是纳闷, 不是要去关东军要塞那边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郝少峰沉着脸没说话,只顾埋头上车发动汽车引擎。
顾卫东拉开车门就坐上了副驾驶, 咬着牙齿艰难吐出几个字:
“里面藏了一排实验室!”
剩下的话他根本无法说出口。
因为那里面灭绝人性的惨烈场面, 他哪怕隔着窗户看进去,都感到浑身血液逆流, 愤怒在灵魂深处叫嚣。
那一间间屋子里充斥的种种暴行,留下的所有证据, 就好像是无声的咆哮和呐喊,不断提醒着这片土地上的幸存者们,血债必须血偿!
叶青在听到“实验室”三个字后,就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再问, 她知道顾卫东和郝少峰两人压抑的愤怒是为了啥,也知道他们急匆匆下山开车去公社是要做什么。
这些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重要罪证,必须要妥善保存, 哪怕现在国家眼下式微, 但刻入骨髓的仇恨绝对不能轻飘飘被掩埋和遗忘!
将来形势越是向好, 每个夏国人就越是需要通过这些证据, 正视并且铭记这段屈辱历史!
因为只有牢记这份苦难, 记住先辈们是如何从这段痛苦岁月中煎熬过来的,后辈们才不至于掉以轻心重蹈覆辙, 留给入侵者卷土重来的机会!
顾卫东和郝少峰一路开着车疾驰而出,径直朝着公社开去。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快九点了,因为伍永兵跟着部队进了山就没再出来, 所以屯子里的社员们都扎堆凑到村尾来了。
有的是打听消息的, 有的则是围观这一整排的重汽装甲车的,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都想知道这么多大头兵跑到靠山屯来干什么的,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找叶青询问情况的不在少数。
不过不管是谁来询问打探,叶青都表示她只是带路进了山里的小木屋找顾卫东,别的事儿她并不清楚。
她也确实没去过那个要塞,里面到底都封藏了哪些东西她一概不知,所以她这并不算撒谎。
因为下午那会儿从地里跑回来的时候听郝少峰提了一嘴,所以老支书倒是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顾卫东跟郝少峰进山一趟后,下来就心急火燎地往公社跑,表情又是那么庄重严肃,老支书就知道里头的情况恐怕不太妙。
怕惹麻烦上身,他哪儿还敢瞎说八道啊,甚至连家里头他都不敢透露半个字。
这边屯子里人抓耳挠腮费尽心机想搞清楚内幕呢,那边顾卫东和郝少峰赶去公社后,就着急地给上面打电话。
等将情况汇报给团里后,消息很快就直达最高层。
最高层首长得到消息后也备受震惊,立马就下达指示,要求各部委务必安排相关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蛟潭县去做应急处理。
文物保护局、卫生部、生物研究院、情报档案局、军事战备物资局、宣传部委以及各大报社等,只要是下设有分部办事处且离蛟潭县比较近的相关单位,基本上都在半夜相继接到了上头的紧急电话。
电话内指示,要求各单位立刻调遣最近的相关工作人员立刻前往长白山进行工作支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障要塞里面各类物证的完整性,能提取的提取能留档的留档,总之里面的所有证据一件不落全部都得收归国家档案室!
电话打完后,郝少峰跟顾卫东并没有在公社过多逗留。
但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上头都快发生八级地震了,蛟潭县这边要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那这些地方政务单位也就不用混了。
于是,等到顾卫东和郝少峰回山上后没多久,靠山屯这边就相继来人了。
赖国昌就不用说了,顾卫东跟郝少峰回来的时候,他就跟着一块儿坐车过来了。
一个小时后,县政办、县公安局、县文物局三家最早得到消息并快速赶了过来,没过多久赵金良跟乔友清也是得到了上级指示,前来靠山屯支援这边的工作。
一辆又一辆的车驶入靠山屯,把一个并不算大的屯子都给挤得满满当当,虽然这些前来支援的人没有半点喧哗,但被汽车灯一照,屯子里亮如白昼,屯子里男女老少哪儿还可能睡得着?
来了这么多人,哪怕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屯子里这些村民也知道事儿肯定不小,越发抓心挠肝,恨不得直接冲上山去赶紧获得第一手消息。
但这年头汽车都是公车,所以进屯子里的这帮人是什么身份不言而喻,这么多政务机关的人相继赶赴过来,气氛极为紧张肃穆,靠山屯村民们还是有脑子的,除了默默躲在自家窗户后面窥探外,没哪个敢在这种时候跑出来整幺蛾子。
邹家这边,邹阿婆跟王春花也没睡。
这俩许是天天在家,加上都很关心照顾那个被丢弃的女婴的关系,在经过几天的慢慢熟悉磨合之后,相处得竟然还挺不错。
两人把小女娃哄睡了后,就齐齐凑到了正屋那边看热闹。
邹阿婆有见识,但她看不见外头的情况,王春花能看得见,但是她从小在乡下待着,根本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于是两人就一个边看边描述,另一个则煞有介事地进行分析,告诉王春花来的都是哪个单位的什么人,这些人又是来干什么的。
总之两人这个热闹都看得挺尽兴的,兴奋得根本顾不上睡觉。
反正她们白天没事儿干可以补觉,所以叶青也就没去管那俩。
她从山上回来后,就没再去跟着掺和。
尤其是从顾卫东口中知道那山里头有什么后,她对那个要塞就只剩下痛恨和敬重,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且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说明上面对于此事极为重视,这么多人参与进来,肯定能妥善将那个根据地里面的东西妥善处理好,她就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再凑上去出什么风头了,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熬药吧。
正巧,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关注后山那件事,倒是没人盯着她后院新建的这个小药圃了,这反倒是给了叶青偷偷搞事情的契机。
于是等夜深人静了,她悄悄在药圃一角催化了几株人参跟几朵红灵芝,达到用药标准后就停手。
将人参和灵芝尽数挖掘采摘下来,烘干碾碎成粉后,就开始下砂锅慢火细熬。
最后加入她之前做的麦芽糖、面粉进行糅合,搓出一颗颗细碎的豆粒大小的小药丸。
用同样的办法,叶青又将开的另外几种中药方子都熬制出来制成药丸。
然后将这些药丸装在一张张黄油纸包里,一份份仔细打包系紧,并将药丸所对应的病症以及服用办法仔仔细细逐一写上。
这些药丸都是按照三个月的量制成的,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两边相互沟通一个来回,对彼此的情况都稍微做一些了解了。
到时候叶青在对那位师公的症状有了更具体的了解后,再根据情况酌情调整治疗办法,开的药才能更为对症。
但眼下,叶青暂时也只能先这么整,给师公寄过去一些温和调理不伤及五脏六腑的药试试看能不能行,至少比啥都不做要强得多。
熬药是一个很耗费时间的辛苦活,等叶青忙完这些药丸的制作后,外头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不少单位都有相继得到消息连夜赶来靠山屯的,这群人在靠山屯集合后,由郝少峰这边统一进行协调部署,然后再由顾卫东带领进山。
而与此同时,赵金良那边也从部队农场建设兵团紧急调派了一批志愿兵,在附近这一带的山脚拉起了警戒线,将所有进山口都进行了封锁,几乎做到了十步一岗五十步一哨,确保不会有人趁乱偷偷进山搞事情。
这么多正规军队的士兵荷枪实弹地在山脚下站岗,把屯子里所有人都吓得心肝乱颤。
“我的个乖乖,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这么大张旗鼓的,搞得人心里头怪不踏实的。”
早上照例往叶青这边来报到的孟嘉都忍不住开始嘀咕上了。
顾卫南也跟着搭腔:“就是,昨晚上来了好多领导专家,都是我哥带进山的,我妈把我跟我弟都赶紧厢房不让出来打听,这也太吓人了,师父你倒是透露两句啊,那山里面啥情况啊?别不是藏着什么炸弓单吧?难道是原子弓单?”
听顾卫南在那儿瞎说八道,直把叶青都给整得直想翻白眼:
“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觉得你那话靠谱吗?”
“少在那儿胡编乱造,以讹传讹,我告诉你,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别不把我这话当回事,回头要是假消息漫天飞,被人找上门来了,可不要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顾卫南顿时缩了缩脖子,赶紧禁闭上自己的嘴巴,再也不敢乱猜了。
伍大队长不在,就只有老支书还有其他村干部们组织大家伙儿去地里抢收玉米了,不过村里这个阵仗,大家光顾着闲唠嗑了,上工干活的积极性都不高,气得老支书和生产队的其他干部们骂骂咧咧,恨不得拿鞭子抽这帮混账玩意儿。
好在这个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山里面就陆陆续续下来人了。
之前郝少峰带进山的那群士兵,三三两两地抬着箱子或者挑着担子从里面出来,带出来的东西基本上都盖着布或者草,外人根本看不出里面究竟装了啥。
上百号士兵,一共进进出出搬运了十几趟,折腾了两天一夜才将里面的东西搬运完,来的几十辆重汽装甲车全部都被给塞满了。
等到第三天晚上九点多,装甲车开始发车,动作整齐划一地掉头,带着这些物证干脆利落地撤离,徒留下黑黢黢的汽车尾气还在靠山屯里萦绕。
前来支援工作的临时专家组也相继离开,赵金良那边也将立的岗哨撤走,靠山屯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郝少峰还没走。
那要塞里面的战略物资还有罪证全部都已经规整到位,编号入册了,后面的事儿也用不上他,该由哪个单位部门接手那是上头该头疼的事儿,他一个特种兵团的政委,管不着也没资格去管那些事儿。
他该管的,是自己手底下的兵。
顾卫东回一趟老家,竟然闹出这么大阵仗,郝少峰真是不服气都不行了。
“你小子这可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没想到回屯养个病,还能给自己折腾出好几个三等功二等功出来!”
这小子从申城回来也就半个月的功夫,愣是接连搞事情,把上面都给惊动好几次了。
罂粟粉那事儿团里面没参与,但是顾卫东带隔壁青山部队农场的士兵进马屎坡查罂粟花田以及抓人有功,赵金良那边并没有把他的这份功劳昧下,都认真将情况汇报上去了。
虽然这件案子目前上面还在紧锣密鼓的调查当中,对顾卫东做出的贡献尚未做出最终定论,但团里已经得到了消息。
几个团部领导开会商讨过了,觉得这个案子意义重大,顾卫东做出的贡献也不可忽视。
要于这种带伤仍然能无私冲在第一线并且做出杰出贡献的士官,团里面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团里面最终商定,今年的副营转正名额,还是要给顾卫东预留出一个。
也就是三天前顾卫东给团里打电话汇报关东军要塞的事情之前,郝少峰那边才拿到顾卫东的副营转正盖章批函,卡了有一个来月的申请,几经波折后最终还是顺利通过了。
郝少峰正要联系顾卫东告知他这个好消息呢,谁知道顾卫东这边半点都没消停,竟然又给他搞出了比前头罂粟粉事件更大的阵仗。
上次罂粟粉的事儿,发现关键问题的是叶青,所以顾卫东虽然参与了,到底还只是属于协助查案,做出来的贡献相当有限。
但这一回发现关东军要塞这事儿就不一样了,整个过程都是由顾卫东来主导,他还挺有领导风范,组织和调动各方人员很有一套,整个清理搬运过程一丝不苟有条不紊,有这小子作为主心骨在其中进行调度,才让这次清理工作这么快速且有惊无险地完美落幕。
可以说,经过这次的事儿,郝少峰是针对顾卫东刮目相看,甚至都有一种重新认识了这小子的错觉。
他总觉得,好像就是从申城那次任务开始,这小子就变得跟原来不太一样了,好像更加沉稳内敛了,周身的气场也更强了,但那脑子也跟开了窍似的,变得睿智机警,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不管变得有多厉害,在郝少峰看来,这小子还是他手头的兵,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就像这会儿,一下山他就扯了头上的帽子照着这小子屁股抽了过去:
“你小子真是不要命了,那可是毒气室,别人看到那个骷髅头标志都不敢往里头闯,就你小子会逞英雄,那玩意儿要是出了啥问题,你还有命活?”
顾卫东笑了笑:“我不上去别人就得上,其他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
反正他都已经活了一辈子了,这辈子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我也不是没带脑子,我戴了防毒面罩您没看见啊?而且进去之前我都仔细观察过,基本上排除了风险才开门的,哪儿有您说的这么严重?”
郝少峰是气不过这小子都没征求过他的意见呢就往前莽,怕这小子为了立功不管不顾,毕竟这小子也不是头一次这么干了,上次在申城就是这样,当时送进医院的时候多凶险啊,把郝少峰都给吓出心理阴影了。
“虽然你是我们团的猛将,作为政委我肯定是巴不得你能多多立功给咱们团长脸,但我希望你搞清楚一点。”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能人,别搞得这个国家离了你就转不了了似的。你得摆正你自己的心态,玩个人英雄主义是很危险的,明白吗?”
郝政委十分犀利地指出了顾卫东的问题所在。
顾卫东一愣,旋即他脸上就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郝政委这话还真没说错,可能是因为重生回来的缘故,他总希望尽快发挥自身优势,想要跟时间赛跑,试图一步步抢占先机。
但这样一来,他好像就有些过于急躁了,总是担心这些事儿如果没有他的参与,是不是会出现失控,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他刻意在逞能出风头似的。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此之前,顾卫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儿,这会儿得了郝政委的提醒后,他心下顿时一凛,不由得开始反思起来。
郝少峰见顾卫东那表情就知道这小子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不是让你遇事就退缩,咱当兵的,该勇的时候还是得勇,得对得起身上的这身军装,不然人家老百姓拿什么信任咱?”
“不过你才出院多久,身体都还没完全恢复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做事可以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但是绝对不能有勇无谋操之过急!”
说着,郝政委就从他那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四四方方的纸递给顾卫东,
“记住没有啊,顾营长?”
顾卫东从郝少峰这似笑非笑的调侃中听出了不对劲,忙接过了那张纸打开来看。
等看到这张转正证明材料上面一排各个领导签的“同意”,还有最底下盖着的大红戳后,顾卫东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好好在屯子里修养身体,别再给我折腾了啊,等再过半个来月病假结束,记得先拿着这张证明去团里办正式转正手续,再去培训进修,毕竟转正营了之后,每个月津贴能涨不少。”
郝少峰拍了拍顾卫东的肩膀,想到这次这个关东军要塞的事儿,他又不由得好笑,
“上回你小子在医院还跟我开玩笑,上完这两年进修班回来之后要五年三/级跳,那会儿我还觉得你小子是在异想天开净想美事儿,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好像也不是一点实现的可能性都没有啊。”
顾卫东笑了笑,默默转身从他那房间里把他上次跟叶青探讨后画出的那份沙漠之/鹰的构造图纸翻了出来,递给了郝少峰:
“那要是再加上这个呢?”
郝少峰一愣,低下头接过这份图纸,待看清楚上面绘制的设计图还有各个相关参数后,他瞬间心下一颤,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你,你上哪儿搞到这玩意儿的?”
顾卫东也没藏着掖着:
“我自己画的,但这不是我的原创啊,这东西现在老米跟以国方面正在大力研发中,设计图跟相关数据,是我找人帮忙偷偷打听来的。”
“至于我找的是谁,您就别管了,反正我给出的那些数据还有这个构造图肯定都是对的,麻烦的是里面有几个核心数据缺损。”
“我能力有限,最多也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剩下的,还得咱们自己的枪械专家来想办法,您看这个图纸能不能派得上用场,能的话就交上去,不能的话我就自己留着,就当自娱自乐了。”
一听顾卫东要自己留下,郝少峰立马就急了,生怕被顾卫东给抢回去,他赶紧卷起那份图纸迫不及待地就往胸前口袋里塞:
“能用,这可太能用了,这玩意儿交上去,绝对能把上头那帮老家伙都震掉下巴!”
“你小子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图纸你怕是藏着掖着好久了,就等着现在这个时机吧?你可真是够有心机的啊?我看你这不是想五年三/级跳,你是想五年后直接坐到老子头上拉屎吧?”
郝少峰嘴上说着嫌弃话,但他眼里全是笑意,看得出来他是打从心底里为顾卫东感到高兴,甚至巴不得手底下的兵都有出息。
要是团里那帮小子,都像顾卫东这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有能力懂筹谋,那他跟徐团不知道要省去多少操心事儿。
可惜这事儿他也就只能在心底里想一想,要是谁都能像顾卫东这样妖孽,那这个特种兵团,就轮不到他跟徐团来接手了。
“这个图纸我就拿走了,你放心,我跟徐团会尽力帮你去争取,绝对不会让你这份图纸白交!”
顾卫东等的就是郝少峰这话,得了这位政委的准话,他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在县钢铁厂,要想升职加薪,靠的是会溜须拍马以及背后的人脉关系。
但部队不一样,相比其他社会单位还是要简单一些的,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军人要想往上升,绝大部分时候靠的都是实战能力和立功表现,只要肯吃苦身体素质过硬,基本上都不用担心会被埋没。
所以郝政委这么一说,顾卫东心里就有底了。
关东军要塞加上这份沙漠之/鹰的图纸,分量可不算轻了,不说能让他马上实现连级跳,最起码等他两年进修回来后,团里面升副团的名单里,绝对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么一想,顾卫东对叶青是打从心底里表示感激,从重生回来开始,这姑娘就一路在对他提供助力,简直就是他命定的贵人。
“忘记问了,你回靠山屯这段时间,跟隔壁那个叶知青,貌似相处得还挺不错啊,你对那姑娘了解多吗?”
郝少峰忽然转了个话头,问起了叶青的事儿。
顾卫东知道叶青是从末世来的,一听郝少峰这么问,顿时心生警惕,忍不住问道:
“您问这个干吗?小姑娘挺好的,医术高明心地善良,不管是对待村里人还是城里人都能一视同仁,还一心想要为农村医疗做贡献,再找不到比她更有理想抱负还独立清醒的女同志了,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又擅作主张搞背后调查那一套。”
郝少峰本意是想打听一下顾卫东对这个叶知青有没有好感,看看两人有没有发展成对象的苗头,没想到这小子一开口竟然就护上了,好像他要把人小姑娘怎么了似的。
郝少峰:“我是那样的人吗?而且她打定了主意要在你们屯子里面当医生,我又不能把她给弄到团里去当女兵,无缘无故的,我调查她干嘛?”
顾卫东立马从这话里面品出了别的意思,眯起了眼睛:
“你看上叶青的飞针和医术了,想要让她入伍,上咱们团去当特种兵?”
郝少峰气结,这小子抓他话里面的重点漏洞要不要这么厉害?
他之前确实是这么想过,问题是那小丫头根本油盐不进,对当兵毫无兴趣,他能怎么着啊?总不能强压着人去报名参军吧?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想别的办法曲线救国了。
郝少峰脑筋转得还是挺快的,既然叶青不想当军人,没关系,不是还有随军那条路子走嘛,只要这丫头当了军嫂,迟早有一天得上他们团报到,到时候要怎么安排军人家属,还不就是他跟徐团说了算嘛。
这么一想,郝少峰忍不住看着顾卫东,意有所指:
“你知不知道那小丫头在城里有没有心上人什么的,想要找什么样的对象啊?咱们团里那么多男同志,什么款的都有,她如果想找对象的话,我可以给她介绍啊。”
顾卫东斜乜了郝少峰一眼,冷冷道:
“当军嫂聚少离多,人家好好的男人不找,非要找个当兵的?而且咱们团那都是一群钢铁直男,没一个晓得疼媳妇儿的,能配得上人家这样的天之骄女?”
“我劝你最好别打这主意,要想做媒也找别人去,叶知青才多大年纪,就算要谈对象最起码也还得过好几年再说好么?”
而且顾卫东早看出来了,那姑娘跟他一样,一门心思只想搞事业,对婚姻反而没有多少想法,不然也不会在路边随手捡了个弃婴就准备自己收养,很显然是打算绝了在靠山屯成家这条路。
顾卫东是从九十年代来的,虽然说那个年代不婚主义者群体不算多庞大,但已经开始出现这个概念了。
而且到九十年代,离婚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新闻,城里面离婚再婚现象越来越常见,婚姻关系再不像以前那般牢不可破。
顾卫东自己就在婚姻里忍受了十八年的折磨,所以他重生回来后,就做好了这辈子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所以叶青不婚这一点正好跟他不谋而合,他也很能理解叶青不愿意结婚的心理。
毕竟像他们这样从后世过来的异世魂,要在这个时代找到一个完全契合自己的灵魂伴侣,难如登天。
所以这会儿,顾卫东一听郝少峰要给叶青介绍对象,他马上就觉得这事儿叶青肯定不会喜欢,甚至还可能还会对她造成困扰,于是下意识地就想替那姑娘阻拦下来。
但顾卫东这个像是“护食”一般的行为,却让郝少峰瞬间产生了误会。
他觉得顾卫东这小子很不老实。
明明是自己看上了人家小姑娘,偏还要装成个正人君子,用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他,什么小姑娘年纪小要过几年再谈对象,都是扯淡。
依他看,其实就是顾卫东这小子担心自己要去外省进修两年,没法看紧这个对象,所以才故意扯这些有的没的,好要让那些觊觎叶青的人都收敛点,免得他不在靠山屯的这段时间里面,让人家小姑娘被别的大灰狼给叼走了!
这么一想,郝少峰看顾卫东的眼神都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暧昧和了然。
得,不让说就不说呗,反正不管是顾卫东还是团里的谁,只要那小丫头嫁到部队上,就不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等当了军嫂一随军,那丫头还不是又得落到他手上了?
“行吧,那你加油!”
郝少峰上车准备离开之前,忽然攥起拳头朝着顾卫东鼓了鼓劲儿,丢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顾卫东只觉得莫名其妙,压根不知道郝少峰因为他那几句话就脑补了一场狗血的养成戏码。
关东军要塞那边的事儿解决完,顾卫东也就不再进山里小木屋住着了。
满仓的伤早在几天前叶青异能升级后就已经直接治疗痊愈,也不用他继续守着换药,所以他又重新回到了屯子里。
不过这两天搬运根据地仓库的战略物资,他带着士兵在山里头连轴转,所以他那条腿“好转”的事儿,自然也就被伍永兵伍大队长看在眼里。
所以等回了屯子里后,他也没好意思再装瘸,于是没过多久,关于他那条腿好了的事儿,又开始在屯子里传开了。
伍月英得知顾卫东竟然没瘸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可能?他那腿不是中了枪,膝盖半月板都被打烂了,又耽误了治疗,根本不可能治好才对,怎么会又好了?”
自从上回在村口跟伍永兵大吵一架后,伍月英一赌气就跑去她姥爷家住了一段时间。
但姥爷家还没分家,她住在那边就多一个人吃饭,加上她好吃懒做,每天到饭点了就上桌,吃完饭连碗筷也不收拾,既不会帮家里头干活,还要对吃的饭菜挑三拣四,于是三个舅妈都不乐意了,总是指桑骂槐,明里暗里地挤兑她,就差没指着她鼻子骂她是上家里头骗吃骗喝来了。
伍月英受不了那个闲气,忍了几天后终于没能忍住,跟其中一个舅妈发生了冲突,最后在舅舅的指责中被气哭了,灰溜溜地又跑回靠山屯了。
经过这几天时间,伍永兵的气也消下去不少,屯子里因为关东军要塞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后山藏着的那些东西上,压根没人去关注伍月英跟简铭那点破事儿了,所以伍月英回靠山屯,倒是没再被人指指点点。
只是她才住回来呢,就听到了一个令她感到震惊错愕的消息。
顾卫东的腿,竟然治好了?
伍家那两个儿媳妇儿见伍月英会有这么大反应感到十分奇怪。
这小姑子简直是莫名其妙,是她看不上顾卫东在先,当初跟顾卫东退婚那事儿也是她要死要活费尽心机退掉的,现在人家腿治好了,她又对顾卫东的事儿这么上心,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会治好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可别忘了,咱们村现在有个神医坐镇,人叶知青的医术多高明啊,打从她来了之后,都治好多少病人了,顾卫东那腿上,对叶知青而言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伍家虽然跟顾家关系已经僵了,但那跟叶青可没啥关系,因着经常跟伍永兵还有伍聪秦杏枝打交道的缘故,伍家一大家子如今都成为了叶吹,对这个新来的申城女知青那叫一个敬佩崇拜。
甚至秦杏枝都已经在心里开始琢磨小九九,打算等自家大闺女再大点,求公爹帮忙说和说和,看看能不能也学那顾卫南和孟嘉一样,把孩子送去叶青那儿当学徒了。
又是叶青!
得了两个嫂子的提醒,伍月英才想起来,这个叶青在医术上确实挺有一手。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想过,顾卫东那条腿竟然还有治好的可能性。
毕竟当年她可是亲眼目睹了顾卫东求医的全过程,他那条左腿废成什么样儿,伍月英比谁都清楚。
谁能想到,上辈子被那么多医院那么多专家判处了死刑的事儿,这辈子居然轻飘飘地就发生了转机?!
如果顾卫东腿没有瘸,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不用再退伍去钢铁厂当保安,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能在部队继续当兵,将来很可能会升职加薪,当上高级军官,成为她高攀不上的存在?
这么一想,伍月英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心下都不由得烦躁起来,她只能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宽慰自己要在部队升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顾卫东没背景没人脉关系,在部队怕是熬到死都只是个大头兵,想爬上高级军官的位置哪儿那么容易?
而简铭则不同,很快他就会被家里人接回城,并且等几年改开后就会出国,再回来的时候就成了华尔街精英,年薪百万,手握巨额财富,那才是真正的上流新贵,无数人眼中求而不得的钻石王老五,绝对不是顾卫东那个穷得叮当响的臭当兵的能比拟的!
这么一想,伍月英就暗暗狠下心来。
她重来一回,可不是为了继续过上辈子那暗无天日看不到头的苦日子的,也绝对不容许她费尽心机给自己谋划好的对象,就这么轻易被人给抢走!
刘梅那个贱人,不会真以为领个证她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高枕无忧了吧?
伍月英眼中闪过浓浓的怨恨和歹毒之色,打定主意要从刘梅手里把简铭给抢回来!
叶青可不知道伍月英已经在暗戳戳琢磨她的夺夫大计。
在顾卫东下山后,叶青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提前准备的那些药交给顾卫东,请他帮忙找人尽快捎去墨河。
“经过那种事儿,人的警惕戒备心是很重的,你这些东西贸贸然送过去,我担心人未必肯收,就算收下了,可能也不一定会吃,我看你最好是写封信什么的,让他能知道送东西的人是谁。”
顾卫东忍不住提醒道。
叶青能写啥,她又没见过韩亚博,人家韩亚博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就算写再多的话人家也肯定不会信啊。
如果她手里有宋春华的亲笔信就好了,问题是她来靠山屯的时间还太短,上回寄回申城的保平安的信,至今也还没有收到宋春华的回音,所以她根本拿不出宋春华的笔迹,只能看着这些东西干着急。
好在顾卫东在看出她的为难后,又适时提了一句:
“没有信的话,有信物也行,至少得让他看一眼就知道是自己人。”
叶青猛地一拍脑门,从她那箱子里翻啊翻的,翻出来一块手帕子。
“这是我老师自己绣的手帕,上面的花样还有这个‘宋’字很有个人特色,拿过去他一定知道是谁的!”
这条手帕子,还是宋春华当初给她换那些粮票的时候拿来包裹那些票证用的。
叶青离开申城的那天,把那些票又重新塞回了老师枕头底下,唯独这条宋春华自己绣的手帕,被她单独留了下来打算当做纪念。
顾卫东点了点头,马上就把帕子给拿了过去,并安抚叶青:
“不要着急,我马上去一趟县里找人,我有个朋友是县里运输公司的,经常跑墨河那条路线,我托他帮忙捎过去,东西最多三天就能转交到你那个师公手里!”
第70章 喜提荣誉纪念勋章一枚
顾卫东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当天拿到药,连夜他就帮叶青把东西给送出去了。
也就是那批战略物资和物证被尽数从长白山带离的隔天,整个夏国十几家媒体, 新闻头条都集体刊登了同一篇报道——
《东宁要塞再现, 揭示关东军入侵累累罪行》
这篇报道一出,引起了全国轰动, 尤其是新闻中配图的一张醒目的黑白照,一间黑黢黢的底下实验室里面, 赫然堆积着数十具白骨,其中甚至有很大部分是孩童的遗骸。
哪怕还没看新闻的内容,光是看着那张照片,都让人愤怒异常。
三两天的时间, 这篇报道就在全国各地开花。
只要是报纸能传递到的地区,不论是县城还是乡镇,不论是平原还是山区, 老百姓们都在争相传阅这篇报道。
很快, 关于这处要塞内被挖掘出来, 大量东洋远征军入侵夏国并犯下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罪行铁证的事儿, 就已经达到了几乎家喻户晓的地步。
一时间国内民众都陷入了沉痛哀悼之中, 为那处要塞里面终于得以重见天日的那些在战争中不幸罹难的可怜民众,也为了那八年中为祖国解放付出了生命的无数革命先烈。
城镇里面甚至有很多学生和工人们开始自发组织游学活动, 前往各大烈士陵园和烈士纪念馆去进行悼念;
同时各个学堂还有工会,也一改原先整日里搞内斗拉着自己人开批评大会的风气,开始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每天进行反法西斯反帝国主义的游行和宣讲。
这篇新闻报道, 让爱国敬党的夏国人重新找回了初心,民众们的凝聚力前所未有的团结, 倒是让很多城镇的风气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巨大转变。
这篇新闻报道,靠山屯这边当然也看到了,直到这个时候,靠山屯的村民们才知道,当日那些重汽运输车运走的那些箱子里,装的竟然是从关东军要塞里翻出来的战备物资还有罹难者的骸骨。
得知这个消息的村民们都惊呆了,尤其是当初那些参与过民兵抗战的男男女女,如今幸存的岁数都已经超过四五十,基本上已经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
“怪不得当初那些鬼子一次又一次进到咱们这几个近山的屯子里来扫荡,搞得村里人只能东躲西藏,被逼得只能住进防空洞里面,跟着那些鬼子不停玩游击战地道战!”
晚上村里人围坐在晒谷场上,听着老支书在讲台上念着这篇报道,越听村里人就越是琢磨出不对来。
平日里话并不算多的顾振兴,狠狠抽了一口手头的旱烟,
“当年我们就觉得纳闷,就咱们这犄角旮旯沟,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那群鬼子怎么来一次还不算,愣是杀了多次回马枪,到底是看上咱们这儿啥了,值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来烧杀抢掠,甚至恨不得把咱们这地儿掘地三尺,把咱们所有人都给找出来屠了。”
“搞半天人家不是看上咱们这些屯子了,是看上咱们后头的长白山了,他们想要偷偷在后头建堡垒建根据地,怕被咱们察觉,所以就要将这附近的村落都洗劫一空,把所有人都杀了,这样这个秘密就不会被泄露出去了!”
顾振兴这话,让村里不少人的拳头都不自觉硬了。
虽然这段往事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年,但对那些经历过的老人来说,当年的惨烈仍然历历在目,有时候晚上睡着了做噩梦,都能梦到鬼子又进村了,会吓得立马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就要去取墙上挂着的猎qiang。
眼下虽然国内已经是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但只要看到那篇报道,看到报纸上那张黑白照片,仍然有不少人心有余悸。
这一份伤痛,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夏国人的灵魂和骨髓深处,每每回想起来都会锥心刺骨般阵痛。
因为山后头的根据地是顾卫东率先发现的,所以老支书在给全屯子的村民们念完报道后,忽然话锋一转,喊顾卫东上台去给屯子里的老乡们讲两句。
顾卫东坐在底下,正准备跟叶青商量一下接下来给他进行药浴针灸的事儿,完全没想到老支书居然会cue他,顿时有些懵,稀里糊涂地站起来,然后又稀里糊涂地走上了讲台。
满屯子的男女老少,都抬起头来看着他,不少年轻人更是鼓掌吆喝,吹着口哨起哄。
入伍七年,在部队就混到了营长的位置,可以说顾卫东算是屯子里年轻一辈里头最有出息的那一个了,屯子里很多社员家里面教育孩子要上进的时候,都会拿顾卫东来当正面例子。
也是以,这一次顾卫东回屯子里,又在后山发现这么重大的秘密后,屯子里不少他的同龄人还有年纪更小的孩子们,对他格外崇拜和狂热,都想听顾卫东说出点跟屯子里的老人们平日里絮絮叨叨的那些老话不一样的东西来。
顾卫东只觉得亚历山大,站在台上,面对着这么多双期待的眼睛,他一时间卡了壳,愣是不知道要说点啥。
他下意识地就在台下人群里搜寻着那个特别的身影。
就见到叶青正双臂环胸,笑眯眯地看着他时。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叶青的这个笑,顾卫东顿时想起了他回靠山屯第一天,叶青在鸭子河滩涂上,用钓上来的鱼诱惑村里那些孩子们背诵数学口诀的画面。
在这个瞬间,顾卫东就好像是被启动了什么开关一般,他知道他应该怎么说了。
“老话说,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待。”
“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呢?意思就是过去的事儿我们已经追不回来了,但将来的世界却是值得我们期待的。”
“过去我们会被打得节节败退,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国力太弱,如果我们的科技得到快速发展,军事实力过硬,那些法西斯哪个敢不长眼的来欺负咱们?”
“领袖同志说枪杆子里面才能出政权,这个世界,弱国是没有外交的,只有强者才能掌握话语权。”
“如果我们不想历史悲剧重演,不仅仅是需要我们铭记这段至暗时刻,还要我们不断在奋斗中砥砺前行。”
马上就有老人唉声叹气:“这种话说得好听,可是要想国家变强谈何容易啊,咱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看看现在,都建国二十来年了,咱们还是吃不饱穿不暖,还在摸着石头过河呢……”
顾卫东笑道:
“强国之路当然不容易,但只要少年强,国家昌盛就指日可待,所以咱们还得把振兴中华的希望,寄托在年轻一辈,尤其是孩子们的身上。”
说着,顾卫东就指着那边那群懵懂稚嫩的七八岁孩童,
“比起将时间浪费在那些痛苦的回忆里,不如把目光聚焦在这些孩子们身上,只有把他们培养成才了,咱们国家的崛起才是指日可待!”
村里人下意识地就顺着顾卫东的视线,朝着那些孩子们看去。
孩子们没见过鬼子,哪里晓得二三十年前这靠山屯曾经历过的那场噩梦有多可怕?
所以老支书在念新闻稿的时候,他们就在晒谷场追鸡撵狗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不懂满谷场的严肃悲痛气氛,以及老人们的痛心疾首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会儿被顾卫东一指,孩子们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大人们则是看得暗暗摇头,觉得要指望这么一群孩子来实现强国梦,能靠谱么?
像是为了回应这群大人们的质疑,顾卫东忽然在台上点起了名字:
“赵铁蛋儿!”
“到!”
“伍大牛!”
“到!”
“……”
一连叫了五六个小娃娃的名字,把当日在滩涂上盯着叶青钓鱼的那几个小家伙都给揪出来后,顾卫东就笑着扬声道:
“你们几个把上次叶知青教你们的那几个口诀背一下!”
几个小孩顿时愣住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其中一个孩子鬼精鬼灵地问道:
“那我们要是背出来了你给我们麦芽糖吃吗?知青姐姐每次抽查,都是会奖励给我们麦芽糖吃的!”
顾卫东顿时噎住。
本来在底下好整以暇看戏的叶青,在看到顾卫东忽然提到了她,还把这几个熊孩子给叫上台集合后,就知道他是要干啥了。
这会儿见几个孩子一开口就噎死人不偿命,她在底下顿时乐得前仰后合。
不过为了给顾卫东解围,叶青还是好心地从挎包里翻出了几颗糖递给一旁的顾卫北,示意他上台去送给他哥。
有了糖果,那些孩子们顿时就来了劲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举起手来表现,谁也不甘示弱,生怕被同伴给比下去,迫不及待地就开口背道:
“一九一九好朋友,二八二八手拉手……”
孩子们稚嫩的声音慢慢响起,在场的这些村民们都听得分明。
背诵完了,顾卫东又分别抽查了几个孩子的认字情况,都是之前叶青教过的内容,无一例外,这些孩子虽然暂时还不能解释那些字的具体含义,但是叶青教过的汉字,他们全部都能念出来了。
给孩子们分完麦芽糖,顾卫东就冲着这些孩子摆了摆手:“玩去吧。”
几个孩子顿时做鸟兽散。
只顾卫东抬起头来,看向屯子里的这些邻里乡亲们:
“我知道这些年,我们家费劲巴拉地送孩子上高中的事儿,让村里不少人都不能理解甚至是嘲笑过;”
“也知道外头闹腾得厉害,很多学校都罢课了,学生们也不肯踏踏实实再坐在课堂里上课,还把老师们叫臭老九。”
“所以屯子里很多邻居连小学都不给孩子报名了,就让他们在屯子里头疯玩。”
“可是乡亲们,有罪的是有些人的思想左了,怎么会是知识呢?”
“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大家都不学知识,咱们拿什么来制造枪械子弹,用什么来设计飞机大炮?”
“敌人可是一直在进步,他们在不停地投入金钱投入人脉来发展科技,不断改善和研发新的军事战备武器,咱们如果不学习知识,不让孩子们学习知识,就必然会被人家远远甩在后头。”
“到时候万一帝国主义卷土重来,咱们该怎么办,难道要束手就擒吗?”
“八年的抗战教训,难道还不够让咱们警醒吗?落后就要挨打,这是铁律!”
这番话振聋发聩,把在场的众多村民都说懵了。
“看看咱们的孩子,那些口诀,那些汉字,都是叶青同志早在十多天之前随手教给他们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孩子们都还记得,说明了什么?”
“说明孩子们聪明机灵,都是学习知识潜力十足的好苗子,耽误了这些孩子们上学,影响的可就是他们一辈子!”
“我知道我如果说多了大道理,可能大家伙儿会不以为然,所以我也就不说远了,只举一个例子,看一看上咱们屯子里的叶青叶知青,她的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吧?”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背井离乡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来插队,她要是没有那一身的学识和本事,咱们屯子里的卫生站能建得起来?”
“她上咱们这儿还不到一个月呢,已经接连好几拨人上咱们这儿挖墙脚了,不知道多少人给出了诱人的津贴待遇,这事儿伍大队长应该最清楚。”
“怎么外面那些单位来挖墙脚,不见挖别人,就只盯上了叶知青呢?还不是因为人家有知识有能力!”
“就想问问,谁不想要一个像叶青这样给自家长脸的孩子?我估摸着,咱们屯子十家有八家有这个想法,剩下那两家,是想把人家给骗进家里去当儿媳妇儿的吧?”
这话问得大家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所以乡亲们,不要畏惧知识,咱们也不能给孩子灌输读书无用的思想,国家这个现状不会持续太久的,因为科学才是国家的第一生产力,要发展壮大,知识永远是站在首位的。”
顾卫东说完这番话后,敬了个礼就准备下讲台。
底下有村民马上就喊:
“东子,你说的话肯定是没错的,咱也不指着他们真成为科学家,哪怕是打打基础,像你家顾卫南那样跟着叶知青学一门吃饭的手艺也是可以的。”
“但现在外面那些学校根本不认真教孩子知识,天天闹游街披斗,咱们孩子送出去没得跟那些人学坏了,这种情况你让大家伙儿能怎么办嘛?”
这话立马就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大家争先恐后表达各自的观点。
可能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叶青带了俩徒弟,并且对收徒提出了明确的学历要求的缘故,所以屯子里的人对于送孩子去上学这一点并不再像以前那么固执排斥。
但外头大环境比较糟糕,屯子里的村民哪怕知道叶青这边收徒设置了学历门槛,也确实是找不到妥善的解决办法,只能在心里头干着急。
顾卫东忍不住将视线看向了那边的伍永兵和老支书:
“真要是有心想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咱们屯子里别的可能缺,唯独教孩子们基础知识的人不缺。”
“大几十号知青在咱们屯子里住着呢,这些人大部分不是干活的料,但他们脑子里的知识可比种地值钱!咱们不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把这些人的价值给挖掘出来,还在等什么呢?”
这话顿时提醒了这些村民,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着伍永兵和老支书看了过去,就连底下的那些知青们,都集体抬起了头。
让知青们当老师教村里人知识,他们肯定百分百乐意啊,福利待遇那一块儿他们就不提了,只要能给他们减免一部分上工时间就成!
实在是抢收粮食什么的,真的太特么难熬了,简直是在把人当牲口用啊!
老支书也没想到,顾卫东会这么皮,他不过是让这个小子上讲台来随便说两句,结果这小子就给他挖了个坑。
现在村里人都在等着他给答复,老支书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毕竟办学校这事儿也不是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解决的,这里面牵涉的人跟事大了去了。
许是看出了老支书的为难,叶青在底下忽然提议道:
“其实也不用特意办什么学校嘛,咱们屯子里没那个条件,就怎么简单怎么来呗。”
“正好我这边才跟县医院还有隔壁农场谈好了合作协议,准备等卫生站挂牌后,让县医院为咱们提供医疗资源,隔壁部队农场给我们提供临床教学场地。”
“作为交换,他们会送一批苗子上卫生站来给我当学徒定向委培。”
“所以卫生站这边,到时候可能需要专门建一个单独的教室,便于我这边对学员们进行培训教学。”
“这个教室建起来之后,也不单单只我这边能用嘛,我觉得孩子们甚至是村民们,以后只要有需要,就都能用啊。”
“村里面可以专门组建一个扫盲班,选几个基础知识扎实的知青来负责,按照小组来进行划分,固定时间到教室里面来上课就好了嘛。”
“到时候也不拘是孩子还是大人,只要对扫盲感兴趣的,都可以来报名,这样孩子们哪怕不去学校,也能得到基础教育,比整天溜猫逗狗要强多了。”
这个建议如果是其他知青提,可能生产队这些干部是听不进去的,但是叶青提出来,伍永兵和老支书就开始迟疑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没急着拒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后,表示需要跟其他干部们开会进行商议后才能给出答复。
这也就是一个提议,真要执行恐怕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落实到位的事儿,更何况现在卫生站都还没建起来呢,所以大家伙儿也都知道急不得。
关东军要塞的事儿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给顾卫东进行药浴针灸的事儿了。
虽然叶青的异能已经升级,但顾卫东身体里的那些暗疾,必须要靠药浴后针灸才能逼出来,所以这个治疗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好在叶青在顾卫东面前已经暴露过木系异能这个秘密了,所以在治疗过程中她也不用再遮遮掩掩,可以加大异能的输出,将治疗的周期大大缩短。
“怕被你察觉到异能的存在,原本我的计划是慢慢将你身体里的邪气一点点逼出来,再慢慢进行调理的。”
“但现在反正你都已经知根知底了,我也就不费工夫藏着掖着了,我把药量加大,看看你的承受极限在哪儿,争取把疗程缩到最短,你看成吗?”
叶青直接对顾卫东开诚布公。
顾卫东点了点头,反正叶青是医生,肯定不会害他,所以该怎么治疗当然是叶青说了算。
隔天一大早,叶青就把做好的药包单独拎去了隔壁,顾婶子已经都把水准备好了,把药包丢进锅里,灶膛里火苗窜起,很快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儿就在厨房里面弥漫。
因为苗姥爷来顾家养病的缘故,如今顾卫东跟顾卫北挤在一个屋,所以顾卫北很早就起来了,见药水熬好后,赶紧帮忙把这些药水给拎进了厢房里。
一切准备妥当后,顾卫东按照叶青的要求,直接坐进了盛满黑乎乎的中药的浴桶里。
见他哥准备好了,顾卫北就冲着外头喊,叶青随后推门从外头走了进来,正好跟屋里头浴桶里面露出头和肩背的顾卫东对了个正着。
实话实说,当初在畲山第一次见面那会儿,顾卫东一身污血到处都是刀伤枪伤倒在地上的时候,叶青就发现这家伙长得俊且身形魁梧。
但那时候叶青只有一点初印象,根本就没有过多往心里去,更多的还是担忧自己的秘密会曝光,会危及到自己的安全。
后来同顾卫东在靠山屯再重逢,身份转换,以及对顾卫东的了解慢慢增加,她对顾卫东的感觉,从原本的戒备警惕,到逐渐开始产生信任。
到如今她已经把这个人视为了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自在倾吐往事并且不害怕让对方知道自己身上的异能秘密的人选。
虽然这话说起来很奇怪,但两人的关系,确实是在这段时间里面突飞猛进,从陌生人直接越过那些奇奇怪怪的阶段,变成了最为熟悉且可以信赖的战友。
也许正是因为战友情作祟,叶青对顾卫东这张脸没有多少概念,直到这会儿她推开门进入这间厢房的前一刻,她依然是把对方当成一个普通的亟待她进行飞针治疗的病人。
但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在浴桶的雾气萦绕中,露出那张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的脸,还有那张脸下面宽阔的肩膀背脊,以及小麦色的发达肌理时,那个画面对叶青造成的冲击,无疑是极度巨大的。
这一刻,叶青呼吸一窒,脑子里只来得及闪现过一个念头:
这家伙的脸跟身材比例,也太好了吧?这不就是她当年刷短视频看到的男菩萨吗!
如果是在没穿越之前,她要是在短视频APP上看到这样极具张力的视频,怕是要啊啊啊疯狂尖叫舔屏,然后在底下火速留言,怎么流氓放肆怎么来,直接把评论区舞成无人区了。
但现在,面对顾卫东那张正经严肃不容侵犯的禁欲脸的时候,叶青只能按捺下自己兴奋和雀跃小表情,极力克制自己流口水的冲动,故作镇定地凑上前去,然后语气淡淡问对方:
“水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受或者憋闷的感觉?”
说实在的,顾卫东心里有些不大自在,尤其是看到叶青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眼中时不时有诡异的小火苗一闪而过的时候,那种眼神太具有倾略性,让他心跳频率都不自觉乱了几分,下意识就想要把肩膀跟头都缩进桶里去。
他赶紧清咳两声,把心里那点别扭撇到一边,摇了摇头装得一本正经道:
“还行,暂时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一开始泡在药浴里面,顾卫东确实没什么太大感觉,就好像跟平时泡热水澡没多少差别。
不过他的镇定没能持续三秒,因为就在他回答完问题的下一秒,叶青一根银针就毫不客气地扎了过来。
在银针扎入的那一瞬间,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就顺着那根针涌入他的身体里,犹如万只蚂蚁在身体里啃噬一般,让他瞬间面色涨得通红,额头上脖子上甚至肩膀手臂上的青筋都在顷刻间暴起,他是咬着牙齿才硬生生把到嘴的痛呼给咽了回去。
“是不是很痛苦?”
“你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用木头胡乱堆积起来的摇晃建筑,虽然之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但早就已经岌岌可危,只要再有一根木头出了问题,那么整个建筑都可能轰然倒塌。”
“我这一针,就是将你这栋建筑最关键的那根木头直接抽出来,然后要将这堆木头重塑,所以这个过程是极为煎熬的。”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需要在你的身体里扎七七四十九针,每一针可能都会这么痛,你如果中途承受不住的话,可能还会出现晕厥的情况,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说着,叶青就笑眯眯地给顾卫东递来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咬着吧,别一会儿痛得把舌头都给咬断了!”
顾卫东这会儿真觉得这个女人笑起来就是个恶魔,难怪长白山里头那么多野兽都不敢惹她,这会儿他算是感同身受了。
叶青可不管顾卫东这会儿心里怎么吐槽她呢,在看到这家伙把毛巾恶狠狠地咬在嘴里后,她就继续手头的动作。
一边扎针一边光明正大地审视着面前这具女娲造出来的绝美作品。
嗯,这么漂亮的头跟背,这么完美的肩宽比例,不多扎上几针真是可惜了!
如果是她当年的临床老师在这儿,怕是要一边治疗一边把整个科室的学生都给叫过来,大家一块儿观摩这个完美的头颅和肩宽比,还有那教科书式的肱二肱三头肌,把这个病人身上所有的穴位还有肌肉组织都比划上一遍才算完。
不过叶青还真不是吓唬顾卫东的,飞针一根根扎下去,顾卫东的脸色就越发扭曲狰狞,浑身直冒冷汗,坚持到第二十根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嗷”地一声闷哼,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叶青不得不佩服面前这家伙的忍耐力。
这种疼痛指数,寻常人连三针都挨不住,更别说坚持到第二十针了。
难怪没背景没根基的,竟然也能凭着头铁在部队硬生生杀出一条路来,实在是这家伙太拼太狠了!
虽然叶青觉得这家伙很厉害,但即便是人都晕过去了,也并不妨碍她手头的银针继续往外飞,说好的七七四十九针,就一针都不能少。
于是顾卫东好几次都晕过去了,又再次被剧痛折磨得苏醒了过来,等四十九根针扎完,他人都麻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简直让人几近发疯。
不过银针扎完之后,剩下的事儿就比较轻松了。
叶青将异能一点点渡入顾卫东体内,将这家伙身体里那些暗藏的病晦用灵气包裹,再慢慢用银针逼出。
可能是扎完针后被异能舒缓治疗的感觉太好,顾卫东终于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甚至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醒了?挨过今天这最艰难的第一次,再扎针不会像今天这么疼,而且会逐次减轻,到最后顶多就像是被蚊虫叮咬一般。”
“而且我根据你这个情况推算,到大后天你这个治疗就能告一段落,后续只要坚持吃上半年左右的药进行调理,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叶青一边用异能助顾卫东身体修复,一边慢悠悠解释道。
顾卫东声音有些哑:“谢谢!”
这沙哑的烟嗓,低沉如大提琴一般的嗓音,简直是直接砸在叶青的心坎上。
叶青面无表情,但心里面有个骚气的小人在发疯。
不得不说,顾卫东这长相,这声音,完美符合她的XP,挠得她心里痒痒的,有点蠢蠢欲动想要上手。
只是很可惜,这个时代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更别说她连恋爱都不想谈,只是单纯垂涎这具完美的皮囊,走肾不走心那更加十恶不赦罪无可恕了。
叶青只能不断在心里默念:色字头上一把刀,她需要保持清醒一点,她现在是十六岁的美少女,还没有成年呢,绝对不能被这只男狐狸精给带偏了!
扎了半个小时针,等浴桶里的药水温度渐渐降下来,叶青就把银针尽数撤了,然后收拾好东西赶紧脚底抹油,不然她怕自己infp女流氓的本性就要藏不住了。
顾卫东又不是木头,能感觉不到叶青那眼神里的火热异样?不过怕叶青脸皮薄难为情,而且看上几眼他也不会少块肉,所以他才没有当场戳破,而是任由这小姑娘在背后偷偷打量。
不过等叶青脚步匆匆落荒而逃,顾卫东在屋里就忍不住闷笑出声。
叶青一直到回了家后,好一会儿脸上那热意才消退下去,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骂自己真是没出息,长得好看身材好的小鲜肉她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么自乱阵脚么?
关东军要塞的新闻见报后没两天,杭廷芳又再次来到了靠山屯,这次她带来了一整个团队,到靠山屯后就径直去找了顾卫东,并拿出了一张宣传部委的证明文件。
“还请顾同志帮忙领路,我们需要进山对根据地遗址进行详细的拍摄,必要情况下,可能还需要您出镜,对这个地下工事做一定的讲解还原。”
杭廷芳对顾卫东很是客气。
顾卫东反正是在村里休假呢,左右无聊,带这个记者摄影团队进山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因为是上头安排下来的任务,杭廷芳一行人没在山里面逗留太久,把该拍的都拍下来后,摄影团队很快就下山了。
之后,杭廷芳就带着团队在附近走访了好几个屯子,尤其采访了好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把当年关东军在这一片山脚下的村庄里做过的那些事儿都仔细记录下来,如果屯子里面还留有当年的那些战后痕迹的地方,全部都会拍摄下来留存记档。
在青山镇逗留了两天后,杭廷芳才带着团队离开,不过,临走前她又专门折返回靠山屯找了叶青一次。
杭廷芳对这个下靠山屯插队的女知青印象深刻,尤其是隐隐得到了一点内幕消息,听说最近北大荒这边有个沸沸扬扬闹得农业部都人心惶惶的大案子居然是叶青率先发觉的之后,就更是惊叹不已。
杭廷芳这次来找叶青,当然不是单纯见叶青一面那么简单,她是代替杨老来办事的。
“杨老让我告诉你,上次火车上那个间谍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顺藤摸瓜还揪出了好几个内应。”
“那个因氨甲环酸而诱发疾病的罗国外宾在回国后没一个星期果然就又再次犯病,不过这一回那人没能等来及时救治,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罗国方面把矛头直指美丽国,称他们的人是被美丽国的特工给害死的,现在双方正狗咬狗一嘴毛,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事儿反正是牵扯不到咱们身上,咱们乐得隔岸看戏,就图一个乐子。”
杭廷芳笑着把访问团回国后的后续情况告知给叶青,并从她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叶青。
“杨老让我把这个代为转交给你,他说你上次在火车上立的功虽然不方便大肆宣扬,但是他一直记着,特意去金陵博物馆帮你争取到了这个,算是对你的突出贡献给予的一点奖励!”
叶青愣了一下,把盒子给打开来。
一个金光闪闪的勋章出现在眼前,差点没把人眼睛都晃瞎了。
叶青顿时一脸诧异,只见那盒子里装着的,赫然是一枚勋章,中间镶嵌着红色的五角星标志,底下则刻着一行字:
——金陵博物馆荣誉纪念勋章1971。
勋章拿在手里沉甸甸,叶青震惊地看向杭廷芳:
“这玩意儿,纯金打造的?”
杭廷芳挑了挑眉:“不然呢?这可是杨老专门去金陵缠磨了好几次,才让博物馆方面松口给你特制的勋章,而且这枚勋章已经在金陵当地专门做了备案,以后你去金陵,拿着这个勋章在手,吃饭住宿游玩全部可以免费,差不多能在那边横着走了。”
叶青顿时觉得这个勋章太贵重了,有种受宠若惊受之有愧的感觉。
毕竟上次登上蓟城日报的事儿,就是杨老在背后极力为她斡旋和力挺,才帮忙促成了那次采访,让她免受了情报部门的拷问质疑。
没想到老同志对她的事儿这么上心,竟然还去金陵给她索要来了这个。
叶青心里面对这位老爷子真是说不出的感激,知道杭廷芳跟这位杨老可能关系匪浅,叶青也没去打探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让杭廷芳稍等一会儿。
她之前给韩亚博制作人参灵芝丸的时候多做了一些,单独留下了两包药丸,原本是打算寄回申城分给宋春华跟陈友德的。
但现在杭廷芳来了,知道她应该能见到杨老,或者知道杨老家的住址,所以叶青就把那两包药丸都拿了出来,准备把这个药拿给老同志当做谢礼。
至于给宋春华和陈友德的药,等她过阵子得闲了,再偷偷做几包就是,反正她那屋后面人参苗和灵芝种都留着,再熬上一锅药也不费什么功夫。
“这两包药是我自己开的方子特殊熬制的,外头想买都买不到。”
“杨老年纪大了,身体上各种小毛病肯定不少,这两包药丸子麻烦杭记者你帮忙捎带给老爷子,让他按我的要求,早晚吃上一两颗,保管吃得好睡得香,强身健体病毒不侵!”
叶青这自吹自擂的广告词,怎么听怎么像是那些外头卖假药的江湖郎中口吻,杭廷芳把那两包药丸接过去后,有些将信将疑:
“真的假的?这什么药啊这么灵?”
叶青笑道:“人参灵芝丸,都是真材实料,两味药材都是我进山去采药的过程中无意间遇到的,山里纯野生的药材长得好,药效强,制作出来的药丸绝对童叟无欺。”
“不过这个药丸子保质期有限,最好是在半年内吃完,放太久的话怕里面掺的麦芽糖跟面粉会变质,药效也会流失。”
听了这话,杭廷芳也就没有再问,但她把叶青这药给记下了,回头看看杨老服用后的效果如何,要是可以的话,她高低也得来求上一副药给自家老爷子试试。
完成了杨老交待的任务后,杭廷芳就急匆匆要离开。
不过,临走前,她笑着对叶青预言:
“我觉得我们很快又会再见面的!”
杭廷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上次蓟城日报那篇有关巾帼英雄的报道,绝不会是叶青最后一次登上纸媒报刊,而她被委派下来靠山屯给叶青做专访的事儿,也极有可能不是故事的结尾,而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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