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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山河农场有消息了


    叶青这一声大喝, 把旁边孟嘉都给吓了一跳,也让牛棚里那道躲闪的黑影瞬间僵住了动作。


    好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自牛棚里传了出来, 一个憔悴瘦弱的女人从牛栏稻草堆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叶青还以为又是赵四婆子家里的谁跑到牛棚这边来搞鬼使坏来了, 心里头一阵烦躁腻歪,但待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后, 她不由得怔住了。


    “王春花?怎么会是你?”


    没想到在牛棚里躲着的人竟然是臭松沟刘家那个难产的小媳妇儿,这让叶青十分震惊和意外。


    毕竟距离她上次给王春花接生, 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星期,而且王春花难产大出血,叶青帮忙接生的时候还给她侧切了,这时候刀口正是愈合的关键期, 按照正常情况,她应该在家里坐月子才对,怎么会跑到靠山屯来?


    王春花被叶青抓包后, 脸上满是惊恐仓惶, 一双手揪着衣角, 身形瑟缩着, 看起来很是局促不安。


    好一会儿, 她才讷讷道:


    “叶……叶知青,我, 我能住在你们屯这个牛棚里吗?我可以给你们干活,割牛草挑牛粪我都能干,或者你让我干别的也成。”


    叶青眉头锁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实在是王春花的状态看着就不太好, 脸色惨白, 穿得也很是单薄,脚上就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 这天气,正常人都觉得有点凉了,更别说这个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产妇了。


    “你,被婆家赶出来了?”


    叶青很不愿意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家,可眼前王春花的样子,让她很难不这么揣测。


    王春花低着头没吱声,但她下意识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叶青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从心底里涌了上来。


    当日在刘家,她就看出来那一家子不是什么好人,但那会儿她自己都还是杀害刘奎的最大嫌疑人,对于王春花的境遇她固然同情,却也没法替这个可怜的女人说几句公道话。


    所以她只能想办法救人,尽可能保住王春花的性命,以为只要这样,熬过了鬼门关,又顺利生了个儿子的王春花就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能够在刘家站稳脚跟过上好日子了。


    可让叶青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刘家能欺负人到这个地步,王春花还在月子里呢,虚弱成这样竟然就被赶出来了,这简直是丧尽天良,一点人性都没了!


    “这也太缺德了,你身体怎么样?还受得住吗?”


    顾不得啰嗦更多,叶青赶紧走上前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先脱了下来披在王春花身上,又探出手去,摸上了王春花那骨瘦如柴的手腕子。


    这一摸,叶青的表情就不由得沉了下来。


    王春花的脉象很乱,虚寒入体,体温高热,一看就是在外面已经冻了有一段时间了。


    “你什么时候被赶出来的?”


    一边拿出银针来给王春花扎针,叶青一边询问道。


    王春花应该是身上发冷,一直在不自觉地打着哆嗦,头脑也有些昏沉,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叶青的问题:


    “昨,昨晚上,叶知青,如果您觉得麻烦的话,我就只在牛棚住一晚上,明天我就走,行不行?”


    叶青很是无奈:


    “牛棚四面透风,连个被子都没有,你一个产妇怎么能睡在这儿?”


    “你这个情况,不如去公社找妇联来帮你解决,你才给刘家生了娃,刘家这样虐待你可是犯法的!”


    “刘勇全要是还想当臭松沟的大队长,就绝对不敢把事情闹大,一定会乖乖把你接回去并且好好伺候你坐月子。”


    一听说要去找公家的人来帮忙,王春花立马吓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


    “不,不行的,刘家在革委会还有部队农场都有关系,我闹不过他们的,而且这么做他们肯定会恨上我,说不定以后还会迁怒到我家小宝身上,我家小宝还那么小,万一他们虐待孩子怎么办?”


    王春花摇头如拨浪鼓,满眼都是对刘家的惶恐畏惧。


    叶青一看王春花这个模样,就知道这姑娘性子绵软根本立不起来。


    但叶青又觉得很能理解。


    这姑娘原身家庭稀烂,娘家父母一门心思只想吸她的血,把她卖了一次还不算,还想要卖她第二次,就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姑娘,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基本上都是洗脑式的规训,根本没有反抗意识。


    她在婆家被殴打虐待,也完全是逆来顺受,因为她知道她在这个世上是没人能够给她撑腰的,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哪怕卑微的,毫无自尊的活着,她也认了命,至于为自己的命运去抗争,孤立无援的她哪儿来的底气啊?


    叶青心下只觉得怜悯又难过,替眼前的王春花,也替这个时代千千万万如同王春花一样境遇的那些姑娘。


    能从臭松沟跑到靠山屯来,向她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求救,就说明王春花真的已经被逼得再也无路可去了,叶青到底做不到真把人给赶走,叹了一口气后,还是蹲下身来,朝着王春花示意:


    “上来吧。”


    王春花惊慌地看着叶青,似乎没明白叶青的意思。


    叶青无奈道:


    “住牛棚肯定不行,你现在已经感冒了,再吹凉风冻上一晚,明天早上你怕是就真的要病得起不来了,要是不小心死在这个牛棚里,那我可就真洗脱不了杀人的嫌疑了,到时候你那个娘家跟婆家,绝对会集体跑到靠山屯来撕我,这么大口黑锅我可背不起!”


    “你先上我那儿住吧,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不坐好月子,铁打的身体到老了都得病痛缠身,至于其他的事儿,都等你月子坐完之后再说!”


    说着,叶青就让王春花爬到她背上来。


    王春花一脸的错愕,她怎么都没想到叶青居然要带她回家里去,这让她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很是无措,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


    但叶青根本懒得跟她废话,三两下就把人给背上,让孟嘉在牛棚这边守着,她就带着人回村尾去了。


    邹阿婆在家里纳鞋底呢,听到动静忙迎了出来:


    “青丫头,今天怎么回这么早?猪圈牛棚的活儿都忙完了?”


    叶青笑道:“没呢,阿婆,出了点特殊情况,我带了个人回来了,需要跟您商量一下,就是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说着,叶青就把王春花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


    “事发突然,我也不能真把人留在牛棚里,就是不晓得您这边介不介意让个外人上家里来坐月子,要是介意的话,我这边就去找伍大队长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咱们家后边搭个密封性稍微好点的棚子,让人住在附近起码也方便照顾,总比住在村口那个啥也没有的牛棚要强。”


    叶青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忐忑,主要是她以前就听说,有的地方有不能在别人家坐月子的风俗习惯,怕犯忌讳不吉利,所以她也担心自己擅作主张会让邹阿婆不高兴。


    但让叶青没想到的是,邹阿婆一听王春花的事儿后,立马就放下了自己手上的鞋底和锥子钩针,着急地问叶青:


    “人在哪儿呢?赶紧把人带进来啊!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女人家坐个月子而已,有什么好介意的?”


    “当年我跟着棉纺厂那些女工在外头逃难,躲在和尚庙里面藏了大半年呢,那些和尚也没把我们拒之门外,甚至还专门给孕妇腾出禅房来生产坐月子,那些出了家的和尚都没这么多条条框框束缚,到我们这些俗人身上倒穷讲究上了?”


    边说着,老太太边去她那炕头的箱子里摸索,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摸索出了一套旧棉袄,让叶青给王春花换上:


    “你看看她嫌不嫌弃,不嫌弃的话就穿这套衣裳,旧是旧了点,但还算保暖,她刚生产完正是虚弱的时候,这薄棉袄子能穿得住了。”


    “你让她睡你那屋吧,回头咱们爷孙俩还睡正屋得了,不过她身上恶露估计还没排干净,你那被子褥子新做的,要是弄脏了怕是不好洗,我上隔壁找翠兰借她家卫东用过的旧棉被旧褥子去。”


    然后,也不等叶青反应呢,这老太太就抓着根拐杖颠颠地就往外走,明明眼睛看不见,但却驾轻就熟地穿过院门溜去隔壁顾家了。


    叶青忍不住笑了,看向一旁局促不安的王春花:


    “进来吧,刚刚那位是邹阿婆,她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也是咱们靠山屯的老太君,你以后跟着一块儿叫阿婆就行了,老太太人特别和善,就是眼睛失明了,目前还在治疗阶段。”


    把老太太拿出来的那套旧棉袄塞进王春花怀里,示意她去厢房换上,叶青则进了厨房,翻出了一小纸包红糖,煮了个姜糖荷包蛋,端进屋递到了王春花面前。


    看到那碗冒着热气的荷包蛋,王春花呆住了,坐在炕沿好一会儿都不敢伸手,似是不敢相信这是叶青专门煮给她吃的。


    “发什么愣啊,趁热吃,我看你应该是着凉了,先喝点姜汤驱驱寒气,然后就在炕上捂着吧,一会儿我抽空去河边看看能不能钓几条鱼回来,中午回来给你炖个鱼汤好好补补身体。”


    叶青看了王春花一眼,见这姑娘还是没动,干脆直接把那碗端起来塞到了她手里。


    “我就先走了,猪圈牛棚那边还有事儿没忙完呢,一会儿阿婆要是回来了,你跟她说一声,就说我去上工去了。”


    说着叶青就要往外走。


    “叶知青!”


    忽然身后传来了王春花的喊声。


    叶青回过头去,就见王春花捧着那碗热腾腾的姜糖荷包蛋,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谢谢你!”


    叶青笑了笑:“月子里尽量别哭,不利于身体恢复。把心放宽吧,只要熬过了眼前这一关,总能找到绝处逢生的机会!”


    等叶青回到猪圈牛棚那边,就见孟嘉眼神亮晶晶看着她。


    “怎么了?”叶青不解。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的很厉害,好像任何麻烦事到了你这儿都不是什么问题,你是怎么做到情绪这么稳定的,有什么秘诀吗?”


    叶青顿时就笑。


    哪里有什么秘诀?如果你在末世煎熬十年,什么都经历过,你不想情绪稳定都难了,因为在那个操蛋的世界,真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如果遇到点事儿就大惊小怪,估计早就精神崩溃活不下去了。


    但面对孟嘉,叶青肯定不能这么回答,她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得给这个姑娘灌输一点毒鸡汤:


    “其实没啥诀窍,要练就强大的抗压能力,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稳定的精神内核吧,用知识和技术来武装自己,你就如同披上了无坚不摧的铠甲,谁都不能把你打倒。”


    说着,叶青就说起了她的原身家庭,说她下乡之前的处境,总之怎么惨怎么来,果然听得孟嘉一愣一愣的。


    “你下乡前竟然过得这么艰难吗?我看你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还以为你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你的父母竭尽全力在培养你呢。”


    叶青耸了耸肩:


    “我原身家庭并不好,但我觉得我很幸运,这一路走来,我遇到了很多帮助我的贵人,他们虽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似我的亲人,所以我并不觉得我过得艰难,相反,我很爱这个世界,没有天灾没有战乱,只要发愤图强,就总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代了,你说呢?”


    孟嘉没有说话,她的表情有些茫然。


    大多数下乡的知青,都是被迫来插队的,他们的人生,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大雾,在迷雾没被吹散之前,他们看不到前路,不知道该往哪里前行。


    他们急切的需要一座明亮的灯塔,指引他们前行的方向。


    叶青不是伟人,做不到以一己之力照亮所有人,但她觉得自己能做一支蜡烛,哪怕个人的力量杯水车薪,她也希望竭尽所能,能照亮几个算几个。


    “没什么好害怕的姑娘,就照着我给你指的那条路一往无前就对了,只要掌握了足够的知识和技术,任何风雨都打不倒你。”


    也许真是叶青灌输的鸡汤管用,也许是因为孟嘉本身就是个心理强大的女同志,总之,她是真的开始用功了,对叶青提出的科学养殖格外上心,也不嫌弃脏和累,各种数据都仔仔细细记录上好几遍,同时也把叶青搂牧草的活儿都给抢了过去。


    这么一整,叶青倒成了游手好闲的那一个,除了偶尔能指点上几句,别的啥事儿都插不上手了。


    叶青也是苦笑不得,总觉得她是不是有故意把人弄来给自己卖苦力的嫌疑。


    没了事儿做,叶青想起了住在家里的王春花,干脆就坐到河边找了个位置开始钓鱼。


    她这边一坐下,河滩另一边正在嬉戏打闹的那帮小孩儿立马就闻着味儿凑了过来,一个个缠着她喊老大,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


    不过这回叶青可不打算惯着这帮熊孩子了,看这群孩子的年纪,多是在七八岁,本来应该都在学校上学才对,如今却只知道到处疯玩,叶青看着有点不是滋味儿。


    这么无忧无虑,果然还是作业布置得少了,给他们几套试卷就不能笑这么大声了。


    叶青瞥了这几个孩子一眼,问道:


    “你们都上学没有啊?”


    几个孩子愣了一下,齐刷刷摇头。


    得,让这帮熊孩子刷试卷什么的那是想多了,这是连大字都不识一箩筐呢。


    叶青一边钓鱼一边道:


    “天天这么玩多没意思,要不咱们玩个特别点的游戏吧。”


    一听说要玩游戏,几个孩子立马来了兴趣,急切地追问道:


    “什么游戏什么游戏?”


    叶青问了几个问题,就摸清了这几个毛孩子的底细,都是啥也不懂的一张白纸呢,从哪儿入手也是个问题。


    叶青略想了一下,才笑道:


    “今天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我教你们一个口诀,谁能在最短的时间给我背下来,一会儿我就送他一条鱼,可以直接带回家去,怎么样?”


    这话一出,几个孩子顿时眼前大亮,争先恐后地表示要参加。


    这么小的孩子,太深奥复杂的他们肯定是不懂的,那就从凑十法和破十法开始吧。


    叶青开始念口诀:“一九一九好朋友,二八二八手拉手……”


    连续念了两遍,就不再继续了,只让这帮孩子去旁边自己背去,然后她则坐下来认真钓鱼。


    几分钟后,当叶青把一条足有七八斤的大鱼给拉上岸后,本来还有些懵的熊孩子们顿时就跟受了刺激似的,立马就开始焦急地加入到了游戏的行列,满河滩都只能听到叽叽喳喳的背诵声音。


    大概也就是十来分钟后,有孩子就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表示自己会背了,然后目光就直勾勾盯着叶青脚边的那条大鱼。


    叶青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坐在河边,示意对方背给她听。


    但这孩子背到一半就卡壳了,憋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也愣是没想起后面还有啥。


    叶青并不提示,面无表情地把这孩子赶到一边,让他赶紧下去重新记熟了再来。


    等叶青这边第二条鱼溜完被拉回岸上后,终于又有一个孩子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虽然过程不算太流畅,但确确实实都完整地背出来了。


    叶青说话算话,把钓上来的两条鱼摆在岸边,任由那个孩子挑。


    那孩子立马就将大的那条搂抱进怀里,裂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开心得就差没手舞足蹈。


    其他那些孩子一见被人抢了先,顿时失望无比,对玩这个游戏立马丧失了兴致。


    叶青一见这情况就挑眉,好不容易引得这帮熊孩子上钩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叶青丢出来的诱饵,可从来没有一次是白扔的。


    “哎哎哎,游戏可还没结束啊,明天谁要是还能把我今天教的口诀完整地背出来,也奖励一条鱼。”


    说到这儿,叶青又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棍子,在河滩上找了个光秃秃的沙地,顺手就在上面写了起来。


    “另外我再教你们认几个字,自己拿棍子跟我写,明天我要抽查,只要能写还能念出来,就奖励一颗麦芽糖!”


    几个孩子本来都要作鸟兽散了,一听说有麦芽糖吃,又都不由自主地凑了上来。


    接连抛出诱饵,几个小孩果然都被勾起了兴致,不用叶青敦促,就都拿着棍子在河滩上比划,一个比一个认真。


    叶青摸着下巴笑得一脸得意,这才对嘛,每天给跟胡萝卜吊着,她就不信这帮熊孩子能不上进。


    才觉得这帮小孩好糊弄呢,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叶青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男人正双臂环胸靠在猪圈围栏边,正眼中带笑看着她这边。


    叶青顿觉诧异: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卫东笑了笑:“我这边的工作已经交接完毕,当然就能回来了,剩下的事儿也轮不到我来插手,上面对这个事儿十分重视,军区还有省里都下来人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案子彻查完毕。”


    叶青没再多问,只踢了踢她脚边剩下的那条鱼:


    “喜欢吃吃铁锅炖还是糖醋烧?”


    顾卫东早就看到了叶青钓鱼的情形,对她愈发好奇了:


    “咱们这儿可不好你申城那口,铁锅炖比糖醋鱼好吃多了,不过你还会钓鱼呢?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这可不好解释,叶青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直接又把手里的钓竿甩了出去:


    “铁锅炖一条不够吃,还得再来一条。”


    说到这儿,叶青又忍不住侧头看向顾卫东,


    “你回来不上屯子里去,跑河滩这儿来干啥,该不会是真来找我学《蓟城欢迎你》的吧?”


    顾卫东目光灼灼:“不行吗?”


    叶青笑了笑:“比起这个,我觉得你应该关心点别的事儿,你那位未婚妻,已经公开表示要嫁给简铭,并扬言那位简知青,比你这个瘸子好一千倍一万倍,能让你未婚妻这么抗拒这段婚姻,我说你上辈子,不会真瘸了吧?”


    顾卫东沉默了一瞬,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叶青旁边的草丛里,看着面前的河面,将他原来的情况娓娓道来:


    “我是从九零年回来的,重生前我跟伍月英正在去往民政局离婚的路上,没想到出了车祸……”


    等听完顾卫东的故事,就算是叶青也忍不住对这位大哥深表同情,大好前途一男儿,就因为一次任务失败,人生就急转直下,愣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真是没谁了。


    她瞥了瞥顾卫东那条腿:“所以算起来,我还算是改写你命运的大恩人了?”


    这一点顾卫东可从没想过否认,他坦然地点了点头:


    “是,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这条腿可能未必能比上辈子好多少,这份恩情我记在心上,肯定会想办法对你进行补偿,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也只管跟我提,不用跟我客气。”


    叶青笑道:


    “我没什么需要补偿的,你也看到了,我在靠山屯日子过得不差,马上还能当卫生站站长,吃喝不愁还逍遥自在,谁下乡能过我这样的神仙日子?”


    这话确实是让顾卫东无法反驳,尤其是两人说话这会儿,叶青那钓竿又被拉直了,很明显又有一条大鱼上钩了。


    叶青一边溜鱼,一边侧头看顾卫东:


    “你对我的情况,就没什么要问的?”


    顾卫东一愣,明白叶青指的是什么后,他缓缓摇了摇头:


    “我承认我确实很好奇,但我不会刻意去打探你的秘密,想不想说,这是你的自由。”


    顾卫东这话的分寸拿捏得很到位,叶青盯着他的眼睛一错不错,没从这家伙眼中看到半点心虚作伪,这才算放下心来。


    “我只能告诉你,我来自百年后的末世,我那个世界,天灾不断,生灵涂炭,到处都已经是一片废土,所以我来到这儿,觉得世界如此美好,至于更多的细节,抱歉我不想说。”


    能有这话,对顾卫东而言就已经够了,至少证明他之前的推断是对的,这个女人果然跟他是同类,相比起叶青的经历,他更好奇的是她这个不符合年龄的老成。


    “你多大了?”


    叶青狡黠一笑:“大叔,问女士的年龄可不太礼貌哦,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能这么顺口就叫他大叔,说明年纪肯定比他小,顾卫东心下顿时有数了,看样子这姑娘的成熟稳重,都是因为在那个末世经历太多苦难后磨砺出来的。


    这也就不奇怪,这姑娘来了这个时代后,明明手里抓着一把烂牌,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跟这个姑娘一比,他自愧不如,甚至觉得他上辈子的那些悲惨遭遇,其实都是他自己作的,根本不值得有半点同情。


    “不管怎么说,咱们俩这也算是互通有无了,如果你在这个时代没有其他值得你信赖的人,那么你只管放心把你的后背交给我,我可能成不了你的靠山,但当你最信任的伙伴或者战友,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


    顾卫东这话说得十分真诚,确实是发自肺腑。


    叶青本来就是那么随便一听,把溜得疲累的鱼给拉出水面,正要敷衍顾卫东两句。


    但话到嘴边了,她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这让她心中一个激灵,猛地就抬起头来,有些急切地问道:


    “你知道山河农场吗?”


    顾卫东愣了一下,老老实实点头:


    “劳改农场,在墨河那边,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青一听顾卫东这话,就激动不已:


    “对对对,就是在墨河,我有个长辈下放到那边了,前阵子忽然寄信出来,说是身体抱恙,估计快要不行了,但外头写信又寄不过去,东西也没法送进去,只能干着急,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顾卫东沉吟了一下:


    “我记得我有个战友似乎是在那边驻地部队,但不确定他能不能跟农场那边接触,我帮你问问吧,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的。”


    叶青赶紧补充道:“那你动作得快一点,我那位长辈的情况应该不太好,估摸着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能及时治疗,我担心他熬不了太长时间了。”


    这事儿叶青不用强调太多,顾卫东也懂,都是经历过这个特殊时期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的情况有多复杂,又有多少人曾经饱受苦难,所以前因后果不用问也能猜得到。


    顾卫东是个做事比较雷厉风行的,叶青能对他开口,就足以说明这个长辈于她而言有多重要,所以他根本没打算耽搁,甚至连家都没顾得上回,找了个孩子帮忙去地里找顾卫北,借了老支书家的二八大杠,就径直往镇上赶。


    等叶青这边中午回家把铁锅鱼给炖上,又单独给王春花清炖了鱼头豆腐汤,煎了一大块鱼肉,正准备去叫顾家人都上家里来吃饭呢,顾卫北骑着自行车带着顾卫东急匆匆从镇上赶回来了。


    “你有什么东西要递进去的,这几天准备好,我跟我那个战友联系上了,他有个亲戚在里面任职,能帮忙捎带东西进去,但东西不能太多太打眼,另外次数也不宜过多,人家也怕出事了会担责任。”


    一进屋,顾卫东就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


    但这对叶青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只要能往里面捎东西,她就能用异能保住韩教授的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命保住了,其他的任何事儿都能慢慢筹划。


    “那行,那这两天我就尽快把东西准备好,得拜托你那位战友帮忙,一定要递到本人手里,要是能拿到对方的回信就再好不过了。”


    顾卫东点点头表示明白。


    顾卫东回来了,顾家人本来都挺高兴,不过在知道他这次任务又受了伤后,这一家子顿时就笑不出来。


    尤其是苗翠兰,看到儿子手臂和后背缝合了那么多针,眼眶瞬间就泛红,差点没当场哭出声来。


    顾卫东对这点皮肉伤却并不在意,相反的,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很亢奋,前所未有的斗志昂扬。


    团里面已经通过了他的申请,很快他就要去进修了,而且这次罂粟粉事件,应该也能给他的履历狠狠记上一笔,之前郝政委念叨的转正,不再是什么难题,一切都在向好,再加上他脑子里还藏着不少先知信息,只要稳打稳扎,这辈子应该可以能在部队干到退休了。


    看着跟个哈士奇似的的顾卫东,叶青觉得还挺新鲜的,她能看得出来,这位是真的很喜欢当兵,对部队生活报以了十足的热诚,难怪在回忆起上辈子的时候,他会那么遗憾痛苦,对上辈子的梦想破灭如此耿耿于怀了。


    顾卫东腿瘸被伍月英嫌弃的事儿,早就在屯子里传遍了,有人骂伍月英忘恩负义水性杨花不要脸,也有人说顾卫东腿都瘸了,就等于是个废人了,也怨不得人家伍月英要退婚再找更好的,顾家要是厚道,就应该主动退婚,不该耽误了人家女孩子一辈子。


    总之每个人站的立场不同,对于顾伍两家的这桩婚事,那是说什么的都有。


    经过伍月英上次那一闹,顾振兴夫妻俩也早就歇了再跟伍家结亲的想法,如今顾卫东一回来,立马就找了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又带上邹阿婆一块儿,直接就去了伍家退婚。


    伍永兵早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对于顾家上门来退婚一事他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倒是伍大队长媳妇不太高兴,觉得顾家这么登门退婚,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些,难道不应该由他们女方来主动吗,这不是把她家月英的脸面往地上踩吗?


    得亏是伍大队长媳妇儿心里这点想法没对外说,不然苗翠兰怕是当场就得啐她一脸。


    你家闺女不要脸勾搭别的男人在先,把我儿子给嘲得一文不值,还指望我家给你们家脸,做什么美梦呢?没把你们家伍月英名声搞臭,都算是我家有涵养了!


    总之顾家这次登伍家门就一个意思,赶紧把这桩膈应人的婚事给退了,两家以后互不相干,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当初两家订婚走礼是过了明路的,如今自然要退回来,除此之外,顾卫东这一年多给伍月英寄了不少钱票和物资,也都要还给顾家,这些都是退婚必须要走的流程。


    伍永兵对此没有异议,倒是伍家那几个女人心里面都有些不舒服。


    伍家还没有分家,原本伍月英的彩礼都是算进了公账里面的,等伍月英出嫁,那些钱就算是家里的存款,伍聪伍敏都能分得到一部分。


    可现在这好好的婚事黄了,到手的彩礼又给退回去了,如果伍月英真要把那个城里知青招赘进家里来,那不光没有彩礼,家里说不定还要往里面贴钱,这让伍家那俩儿媳妇儿怎么可能乐意?


    伍永兵媳妇儿也不高兴,她这好好的闺女,因为退婚名声都毁了,顾家难道不应该对她闺女做一点补偿吗?现在竟然要把彩礼原封不动全退回去,这让伍永兵媳妇儿如何甘心?


    至于伍月英,都过去了十八年,她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当初收了顾卫东多少东西,现在让她退给人家,她哪里拿得出来?


    所以说是要退婚,伍家这边却半天没能把该退还的东西给掏出来,那么多村里老人盯着,伍永兵只觉得臊得慌,气得差点没当场把家里这几个女人给狠狠骂上一顿了。


    这帮蠢货,伍家都快要成了整个屯子里的大笑话了,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声望都要被这个闺女给害得全毁了,再不拿出点诚意来安抚顾家,老子这个大队长都不用干了!


    容不得这帮女人再耍心机,伍永兵直接进屋,找到了家里藏钱的地方,把钱尽数都给翻了出来。


    不顾自家婆娘那杀人的目光,伍永兵直接把彩礼退给了顾家,还额外掏了五十块,算是抵了顾卫东这一年给伍月英寄的那些钱票和物资。


    “大侄子儿,叔叔教女无方,生生耽误了你,叔叔代月英向你道歉,今天这事儿过去,希望你心里面不要留疙瘩,以后咱俩家照常来往,不要因为这桩婚事坏了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


    伍永兵是真的觉得很可惜,他很喜欢这个女婿,奈何伍月英瞧不上,做不成翁婿他只能望洋兴叹。


    顾卫东笑了笑,面上对伍永兵还是很客气,也没要那个五十块的补偿,只拿走了自家给的那一部分彩礼钱,不过他倒是抬起头来看向伍月英:


    “别的东西都可以不计较,但唯独有一样,还希望伍同志能还给我。”


    伍月英愣了一下,不知道顾卫东说的是什么。


    顾卫东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我爷爷留的那块传家玉佩,我爷爷在世的时候说是要留给未来长孙媳妇儿的,当初订婚后,我妈就把那块玉佩给了你,既然咱们现在都已经退婚了,那块玉佩还希望你能还回来!”


    这话一出,伍家众人都齐刷刷朝着伍月英看了过去,伍月英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像是为了堵住伍月英的后路,顾卫东继续道:


    “破四旧的时候,那块玉佩是专门在革委会做了登记,填写了来历和出处正式过了明路的,所以不属于违禁物品,不存在被没收查缴一说。”


    “伍同志应该不会想把我们家的传家宝给昧下吧?”


    面对顾卫东紧紧相逼,伍月英表情僵硬又难堪,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重生回来后她一直想的都是怎么抱上简铭这位未来精英的大腿,却全然忘记了玉佩的事儿。


    直到这会儿顾卫东提起来,她才恍然想起来,那块玉佩,这个时候早就不在她手里了。


    第52章 顾卫东的报复


    “你还拿了人家的玉佩?”


    这事儿伍永兵还真不知道。


    主要是那块玉佩是订婚之后苗翠兰单独塞给伍月英的。


    考虑到玉佩的贵重性, 所以她没当着伍家其他人的面给,就怕伍家那俩儿媳妇惦记上。


    这会儿听到顾卫东一提起来,伍家众人都是一脸茫然, 显然都不知道玉佩的事儿。


    伍月英原本还想狡辩说玉佩被收缴了, 哪里晓得顾卫东提前勘破了她的意图,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让她想找个借口都找不到。


    “你要是不肯还,那我不介意请派出所的同志来协调处理, 这事儿我想着随便上哪儿去说都是我家占理,大队长家应该都是明事理的人,不至于让我们家难做吧?”


    顾卫东语气淡淡的,但威胁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伍月英还没开口呢, 那边伍永兵就先生气了,回过身来一脸愤怒地瞪着自己女儿:


    “让你退你就退,还在那儿磨蹭什么?你不肯嫁给人家, 还收人家的东西做什么,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众目睽睽之下, 伍月英低着头表情狰狞, 对顾卫东可以说恨到了极点, 好半晌她才声如蚊蚋:


    “玉佩不在我这儿,我, 我把它卖了。”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尤其是伍永兵,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说什么?卖了?你卖给谁了?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人家爷爷留下来的遗物, 你一声不吭就卖了, 你有没有脑子啊?”


    伍永兵肺都快要气炸了,他一直觉得他这辈子还算行得正坐得端, 不管是当民兵上阵杀敌还是当农民下地干活,他从来都没有偷奸耍滑过,谁知道经营了一辈子的好名声,竟然要在今天被伍月英这个不孝女给毁得一干二净!


    顾家人也气疯了。


    苗翠兰这会儿看伍月英的眼神那简直就跟下刀子似的,顾家其他那些人也是一脸愤愤不平,都没有想到这个伍月英做事会这么没有下限。


    陪同着一块儿来的那些村里的年老长辈一时间表情都是一言难尽,尤其是邹阿婆,她跟顾老爷子是老邻居也是故交,当年她从战乱的申城回东北,是顾老爷子亲自南下把她接回靠山屯的,这份情谊,邹阿婆一辈子都记得。


    “伍家丫头,那块玉佩是顾清平生前最宝贝的东西,你轻描淡写一句卖了就想翻篇,这事儿别说顾家不答应了,我这个老太婆都不会同意。”


    “你什么地点卖的,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钱,事无巨细都得交待清楚!”


    伍月英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会儿反而有些豁出去了,直接梗着脖子道:


    “他们家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也没说不能卖掉啊,我手里头没钱花,正好赶集的时候碰上的一个货郎,就卖给他咯。”


    “那个货郎我也不认识,时间太久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钱我都给花没了,要赔钱的话你们自己说多少,大不了我写个欠条,等我以后挣了钱还给你们就是了!”


    顾卫东对伍月英给的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自私自利又蠢又毒的本质从来就未曾改变过,哪怕重来一回,她依旧死不悔改,真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得惯着她!


    顾卫东气笑了,都懒得跟伍月英废话,直接转过头就对身后的顾卫北说道:


    “小北,你去一趟镇上派出所吧,就说我们家报案,传家宝被人给卖了,不知道这算不算盗窃罪,让派出所的同志上屯子来一趟。”


    说到这儿,顾卫东似笑非笑地看着伍月英,意有所指道,


    “正好我昨儿才听人说,咱们屯子有位从蓟城来的简知青,好像也带了一块传家玉佩。”


    “等派出所同志来了之后,我就让他们去问一问,顺便我也观摩观摩,看看这传家玉佩是不是都长一个样儿,也不知道那位简知青家里的玉佩,是不是也在革委会登记造册过。”


    “这要没有登记造册,那可就属于私藏违禁物品,封建旧文化旧思想的尾巴没割干净啊。”


    伍月英脸色倏地一下变得煞白,震惊又惶恐地看着顾卫东。


    她怎么都没想到,顾卫东竟然一下就猜到了玉佩的去处,还要让派出所的人去查简铭,这要真让简铭被警察抓走,那玉佩的事儿可就穿帮了,简铭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万一留下了案底,他上工农兵大学的事儿就想都不用想了。


    伍月英这下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了,立马就急切喊道:


    “别报警!我,我说!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而已!玉佩没卖,是我一个朋友觉得那个玉佩的样式好看,借去观摩描花样去了,我,我一会儿就去拿回来还你!”


    这两天伍月英跟简铭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屯子里谁不知道?刚刚顾卫东那话说得又如此直接,就差没指着伍月英的鼻子骂了,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所以伍月英这会儿找这个蹩脚的借口来欲盖弥彰根本没用,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了,伍月英把顾家的玉佩送给简铭了!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脚踏两条船也就罢了,还把前未婚夫的定情信物送给劈腿的小情郎,这事儿说出去都让人匪夷所思,理解不了干这事儿的人的脑回路!


    这下别说是伍永兵了,就是伍家其他人都觉得臊得慌,恨不得找条地缝给钻进去。


    因为当年顾老爷子救伍月英而丧了命,这些年伍永兵媳妇儿一直就觉得在顾家人面前低人一头,说话都挺不直腰板,因为心虚愧疚的心理作祟,她刻意疏远了苗翠兰,也不怎么跟顾家人来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面稍微舒坦点,可以平心静气地粉饰太平。


    但她没想到,她家闺女接二连三干出来的这些事儿,让她这些年伪装出来的硬气土崩瓦解,顾家人这会儿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犹如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直扇得她鼻青脸肿抬不起头来。


    见自己这个女儿一副理直气壮,不以为耻的模样,伍永兵浑身气抖冷,在众人都没料到之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狠狠一巴掌就扇在了伍月英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伍月英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现在,立刻,马上,去把玉佩给我拿回来!不然就别再叫我爸,我伍永兵没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伍永兵厉声怒吼道。


    伍月英捂着肿了半边的脸颊,心下愤怒又耻辱,她的眼神恼恨地瞪着伍永兵,又咬着嘴唇死死攥紧了拳头,目光扫过这屋里的所有人,然后一个转身就跑出去了。


    伍月英一跑,伍家人简直就犹如被放在架上烤。


    伍聪伍敏两兄弟这会儿真是对这个妹妹烦到了极点。


    那两儿媳妇儿就更不用说了,对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姑子那叫一个烦躁厌恶,两人偷偷对视了一眼,都只想这个神经病小姑子赶紧嫁出去,最好是嫁得越远越好。


    如果伍月英要是真敢招赘,这俩儿媳妇绝对要得闹着分家,并且两妯娌各在屯子里要上一块宅基地,把房子建得离这个小姑子越远越好!


    原本以为,伍月英这一出去,最多半小时就会回来了,可让大家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顾家在伍家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整个屯子里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熄灯睡下,这边顾家请过来作见证的老人都个个哈欠连天困得不行了,伍家这位大小姐才从外面姗姗归来。


    一进门,看到顾家人还在,伍月英表情一顿,撇了撇嘴朝着顾卫东冷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拽的,不就是块玉佩嘛,你家这破玩意儿,老娘还不稀罕呢,还你!”


    说着,伍月英就从那衣兜里拽出了一个东西,作势要朝着顾卫东砸过来。


    “伍月英!”


    “有本事你就扔,不把你弄去坐牢老子就不姓顾!”


    顾卫东几乎是在伍月英动作的同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立马疾声喝道。


    伍月英扬起手的动作瞬间停在了半空中,看向顾卫东的眼神又是愤恨又是不甘。


    她这个动作,差点没把伍家那几个人给吓得魂飞魄散,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都不用伍永兵说话,伍聪伍敏两兄弟已经在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一把就将伍月英手里那玉佩给抢了过去,生怕伍月英再犯浑又闯出祸来!


    这可是人家的传家玉佩,真要是摔出个好歹呢,他们全家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兄弟俩攥着那块玉佩仔细检查,等把东西交到苗翠兰的手里,那根弦都一直紧绷着,没得到顾家的答复,确认玉佩没问题之前,两人谁也不敢大喘气。


    苗翠兰把玉佩检查了一遍,见没啥损坏的迹象就放下心来了,正要将玉佩给揣进兜里呢,没想到这个时候,一旁顾卫东忽然伸出手来,对他妈道:


    “给我看看!”


    不怪顾卫东小心谨慎,他家这块玉佩可是顶级的羊脂玉材质,在眼下这个时期确实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但到二十年后,却被炒成了天价。


    当年如果不是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华尔街精英在国内杂志上那篇采访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家的玉佩,竟然早在很多年前就被伍月英这个蠢货拿去送人了!


    所以这会儿顾卫东极为小心,就怕家里的那枚玉佩被简铭那个居心叵测的小贼给掉包了!


    果然,顾卫东这边才把玉佩拿到手,那边伍月英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看起来好像很心虚的样子,而且一直在紧张个关注着他这边的情况。


    这让顾卫东越发敢肯定,伍月英和简铭肯这么爽快地把玉佩还回来,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猫腻。


    这枚玉佩是顾卫东的爷爷顾清平留下来的,整块玉的玉质就好像刚刚割开的肥羊脂肪一般温润坚密,纯晶莹透,因为质地足够细腻凝白,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稀少。


    当年顾卫东一度曾想要从伍月英手中拿回这件玉器去蓟城拍卖行估价,但每次都因伍月英各种胡搅蛮缠而不了了之,一直到后面伍月英吵着闹着要离婚,而那个简铭更是直接堂而皇之地将那件玉器的照片登到了杂志上,那时顾卫东才知道,他家的传家宝,早就成了别人的东西!


    眼下顾卫东仔细检查完这块玉佩,外表上确实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他做事向来谨慎,但他对玉佩这一块儿确实不懂行,摸索了好几分钟也没检查出又什么异常后,他只能先把东西给带回去再说。


    等顾家人把那些来帮忙作见证的老人送回去,再回到村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这个时间点,叶青正在厨房里做麦芽糖呢。


    下乡的时候她把所有的糖票都买了糖果点心,至于红糖白糖她却是一点都没买,就是因为她觉得糖这一块儿她可以自己解决。


    这几天她偷偷在自留地种了一批麦子和糯米,各收了差不多有百十来斤,虽然不多,但是拿来做麦芽糖却是尽够了。


    麦芽糖的制作办法相对而言比较简单易操作,用异能催化出麦芽来后,混上糯米饭在缸里面发酵了一天,等麦芽和糯米糖化后,晚上正好给拿出来过滤出汁水熬糖。


    她这边刚把糖水熬到能挂旗,将灶膛里的火褪掉,正要捏上两块糖浆拿去给屋里的邹阿婆和王春花试一试呢,结果才走出厨房,就听到了院子外面的动静。


    叶青赶紧叫了一声:“阿婆,婶子,事情处理完了?哎呀,那回来得正好,我这边麦芽糖刚刚熬好准备出锅呢,你们快来尝尝看甜不甜!”


    顾婶子在伍家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的时候各种含妈词汇输出了一路,正心情不爽呢,一听说叶青这儿有糖吃,顿时也不客气了,搀扶着邹阿婆就径直往厨房里走,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深呼吸了一口气:


    “叶知青你还会做麦芽糖呢?这个味儿好香啊,不用尝都知道肯定很好吃!”


    叶青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她以前只看过做麦芽糖的视频,大概知道制作方法,没想到来了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尝试,竟然就成功了。


    叶青夹了两团糖浆在冷水里冷却成糖块后,分别塞进了邹阿婆和顾婶子嘴里。


    这麦芽糖一入口,邹阿婆顿时就笑得见牙不见眼,顾婶子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糖真好吃,又甜又香,一点都不比外头集市上买的甜菜糖块差哎!”


    叶青笑了笑,她倒是想用甜菜熬糖,甜菜熬糖不用经过发酵,只要把块根碾碎成汁水就行,在流程上比制麦芽糖要更简单,但她手边没甜菜种子,等下次去镇上,一定得去农技站问问。


    “就是有点可惜没有山楂和野果子,不然这个粘稠度正好能做冰糖葫芦。”


    这时候顾家另外俩小只也挤进厨房来了,一边嚷嚷着他们也想要尝尝,一边接过叶青的话茬:


    “山楂和野果子,这个时候后山多得是,叶知青你想吃的话,明天我们姐弟俩帮你去摘!”


    叶青一听这话顿时就来劲儿了。


    她早就想进山去了,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她一直没能腾出时间。


    这会儿顾卫南和顾卫北这么一说,她果然很很心动了。


    “你们要进山的话带上我啊,不过明天可能不行,明天我要去部队农场给待产的母牛接生,要不后天吧,等后天我就得闲了,可以跟你们一起进山,我要给你们大哥准备药浴用的药材包,正好得进山里面去找一些要用到的药材。”


    两姐弟对此没什么意见,他们这次是专门请了半个月的秋收假回来给屯子里帮忙抢收的,所以时间上很充裕,叶青这边推迟个一两天都没啥问题。


    叶青把冷却好的麦芽糖分装好,给顾卫南和顾卫北的嘴里也各塞了一大块糖疙瘩,正要收回手呢,那边顾卫东进来了。


    他正想开口问有没有他的份呢,没想到下一秒他妈就把他的话给堵了回来:


    “不用给东子,他不爱吃甜的,上次他领导送他的那个麦乳精,他都嫌太甜了腻得慌。”


    顾卫东:……


    朝着叶青手边那分装好的麦芽糖看了一眼,他讪讪缩回了手,这才对叶青说道:


    “你懂玉吗?”


    没头没尾的忽然问出这话,叶青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哈?”


    顾卫东把他怀里那玉佩掏了出来,言简意赅道:


    “这是我家的传家玉,刚从伍家拿回来,但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你要是懂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看看?”


    叶青哪里懂玉?但看顾卫东掏出来的那块玉佩油润光泽,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看着甚至还隐隐泛起莹莹辉光,一看就惹人喜欢,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接了过去观摩。


    不过这玉一接到手,叶青就感觉有点奇怪。


    她的五感灵敏,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儿,她有些不确定,干脆把那玉佩直接凑到鼻子前仔细又闻了闻。


    这一次叶青确定了,这酸味儿就是从玉佩上面传来的。


    “这玉佩,是不是在白醋里面泡过啊?还是沾染了汗味儿,所以才带着一股酸臭味儿?”叶青忍不住问道。


    这话一出,屋子里几个人都愣住了。


    顾卫东之前光顾着查看玉佩的外形是否有破损,的确没想到玉佩的气味儿这一层,这会儿叶青一提醒,他马上就把玉佩拿过去嗅了嗅。


    这一嗅,他就知道叶青说的是对的。


    “不确定弄上去的是什么,但确实是有一股酸味儿。”


    叶青马上说道:“那就要注意了,玉石的主要成分是钙镁硅酸盐,这类矿石最怕的就是酸,因为它会跟酸性物质产生化学反应,导致表面受到侵蚀,从而变得粗糙松垮,光泽度肯定会大大降低,玉石的质地受损后,可就不值钱了。”


    叶青这番解释,虽然涉及到了好些化学上的专业名词,但屋子里的几个人还是听懂了。


    几个人立马停下了吃麦芽糖的动作,都齐刷刷地沉下脸来。


    顾卫东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气得拳头都不自觉攥紧了!


    他就说,以伍月英那个女人一贯的行事做派,绝对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就把东西还回来,果然被他猜对了,这玉佩被动了手脚!


    这两人也真是够狠的,得不到就毁掉,他家的人没谁懂玉,拿到手之后没看出问题,肯定就会把玉好好藏起来,绝对不会意识到要把玉佩拿去清洗。


    这就意味着那些酸性物质会一直附着在玉佩上,等过段时间再拿出来的时候,这枚玉佩怕是要被毁得不成样儿了!


    看顾家人这反应,叶青就知道他们比她还外行,她忙进屋去找了香皂,泡在清水里面搓了一小盆温淡的肥皂水,把那块玉佩放进去小心翼翼清洗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了酸味儿后,再拿出来用清水不断冲刷了好几遍。


    “酸性物质要用碱进行中和,肥皂的主要成分是脂肪酸纳,遇水成弱碱性,你家玉佩遇到这种情况,用弱碱来清洗最合适,但清洗干净后,还要再用清水冲几遍,确保上面没有弱碱存留。”


    “这种顶级的玉石最忌讳的就是酸碱,对表面的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这要是酸性物质附着在表面一致没清洗,时间长了这块玉怕是就废了。”


    叶青一边洗一边还不忘给顾家人科普。


    等洗完之后,叶青又找来毛巾仔细擦拭干净,拿在煤油灯前认真检查了一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把玉佩交给顾卫东:


    “应该没泡多久,玉上面没有什么损伤,幸亏发现得早,这要是拖上一段时间就麻烦了。”


    “这对狗男女,自己不检点在先,还敢在背后搞这种歹毒的阴招害人,哥,绝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顾卫南这暴脾气,就跟个炮仗一样一下被点着了,勒起袖子要冲出去找人干仗。


    不过还没等冲出去呢,她就被顾卫北给揪住了衣领子。


    “你急什么?家里头这么多男人,用得着你来出这个头?大哥跟伍月英的事儿今天已经算是翻篇了,犯不着再闹大了惹得满屯子的人都来看咱家的笑话!”


    这话可就让顾卫南十分不爽了:“咱家没把他们揪出来游街示众已经算是对他们仁慈了,难道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还不能吱声了?凭什么?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顾卫北忍不住叹气:“你那脑子长出来是用来干嘛的?大哥老说你适合当兵,我看你真要是去当了兵,一辈子都只能当打前锋的大头兵,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净给人当枪使了!”


    “这种事儿咱们就算找他们算账,他们会承认吗?一点酸味儿,咱们也拿不出证据,真要是在这个上面小题大做,屯子里的人可能还会觉得咱们家是在借题发挥,没准本来咱家有理的事儿,闹到最后反而成了没理的那一方了。”


    顾卫南顿时卡壳了,看看顾卫北又看看顾卫东:


    “那你们说怎么办?总不能真就这么算了吧?”


    顾卫北脸上露出了他那招牌般牲畜无害的笑:


    “什么怎么办,你女孩子家家的少掺和,赶紧吃完糖回去刷牙睡觉,真把你自己当母老虎了?我告诉你你要再这么彪下去,以后别说是这个青山镇了,就是整个蛟潭县你怕是都找不着对象!”


    顾卫南气得追着顾卫北就打:


    “你说谁是母老虎?你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姐?”


    这事儿叶青作为外人肯定是不好掺和,但她注意到顾卫东眼中闪过的幽光,就猜到这家伙怕是也憋着坏呢。


    虽然不晓得这家伙打算怎么对付那个简铭和伍月英,但以顾卫东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儿,他要是出手报复,就绝对不会是不痛不痒整蛊一下就算完,肯定会打得那俩人爬都爬不起来。


    叶青不由得在心里替那俩默哀,惹谁不好偏偏要惹顾家这位拼命三郎,这家伙可是为了任务连命都敢不要的主儿,你俩再怎么能算计,能疯得过他?


    麦芽糖冷却了一会儿,能直接上手后,叶青就把糖浆给起锅,然后在手里面快速拉扯,直到将金黄色糖浆拉成白色长条状后,用剪子剪成大小差不多的糖剂子,再搓揉成圆球形,麦芽糖丸就算是做好了。


    叶青用纸袋装了大概一斤左右,塞给顾婶子让她带回去吃,顾婶子哪儿好意思收啊,谁知道下一秒她就被叶青的话给堵回来了。


    “我还打算找您给我做棉衣棉裤呢,这点东西您都不收,那我哪儿好意思再找您帮忙啊。”


    叶青笑着把那一大袋麦芽糖给塞进了顾卫东怀里,根本没给顾婶子拒绝的机会。


    看着纸袋子里那雪白的糖块,顾卫东偷偷咽了一口唾沫,转身走进夜色里,趁家里那仨没追上来之前,眼疾手快地捏了一块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装作无时发生一般快速闭紧了嘴巴,好像刚刚偷吃那人不是他似的。


    把麦芽糖做好,再将厨房一通收拾,又给邹阿婆做完针灸,就已经很晚了,叶青洗漱完正要把脏水倒进自留地里呢,忽然就瞥到隔壁院子里闪过三道黑影。


    叶青脚步一顿,然后就装作没看见一般进了屋。


    一看那三道黑影,她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夜黑风高夜,顾家仨男人这是准备跑出去整活了。


    隔天一大早,叶青还没去上工呢,孟嘉就一脸幸灾乐祸地跑家里来了,一进门就告诉给她一个超级劲爆的消息。


    “昨晚上简铭跟那个刘梅偷偷躲在草垛里面乱搞,今天一大早被人给抓了现行了!”


    叶青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孟嘉:


    “哈?”


    以为叶青不信,孟嘉赶紧手舞足蹈地描述道:


    “真的!早上大家伙儿都去地里上工呢,那俩也不知道是睡得太死了还是怎么回事,躲在草垛里愣是没醒来,结果打的鼾声让屯子里的村民给听见了,一掀开那草垛子,你猜怎么着?赫,两人衣衫不整地搂抱在一块儿,那叫一个辣眼睛哦,臊得好些女知青都捂住了眼睛。”


    叶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就说昨晚上那仨是跑出去整活去了,没想到竟然是搞这种骚操作呢。


    听着孟嘉的描述,她都能想象到当时是个多么劲爆的场面。


    就是不知道,闹了大半个月,又是搞绝食又在自毁名声的,费尽心机把原本的婚约给退了,就等着结婚了,结果物色好的“潜力股”竟然被刘梅给截胡了,那伍月英会不会被气疯。


    “这算不算耍流氓啊?这么伤风败俗道德败坏的事儿,屯子里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叶青有些好奇。


    孟嘉立马就道:


    “哪儿能呢?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明显的乱搞男女关系,大队干部怎么可能包庇?当场就把两人给抓起来了,现在屯子里的社员们都在喊,要将那丢人现眼的两人推出去游街示众呢!”


    叶青比较好奇的是简铭跟刘梅的反应:


    “他们认罪了?”


    一说起这个孟嘉就觉得好笑:


    “简铭不认,一直在喊冤枉,说他晚上在社员家里睡的,是有人把他打昏了塞到草垛里面去的,他是被人给陷害的;”


    “但他不认没用,刘梅已经承认了,说她跟简铭从小就认识,两人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关系,这次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完全是情难自禁,因为屯子里没有建专门的知青点,他们俩连个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他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跑到草垛里边来亲热的。”


    “又说他们两家的父母都已经默认了,之所以没领证,是在等过年的时候回老家去探亲的时候一块儿办喜酒。”


    “简铭都快要疯了,气得对刘梅破口大骂,可刘梅一口咬死了他们在谈对象,不论简铭怎么歇斯底里地咒骂都逆来顺受,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越发坐实了他们俩在外野合的事实。”


    “现在伍大队长和老支书他们正在开会,商议对简铭和刘梅的处置结果,屯子里的社员们都无心上工了,都扎堆在村口议论这事儿呢。”


    叶青越听越可乐,差点没当场喷笑出声来。


    这简铭跟刘梅,绝对是被顾卫东那兄妹仨给弄晕塞进草垛堆里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搞臭简铭的名声。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这种情况下刘梅如果想要脱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反手状告简铭女干污了她,那么简铭绝对要被钉死在弓虽女干犯的耻辱柱上,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但叶青估摸着就连顾家那仨只都不会料到故事会是这么个离奇的发展走向,简铭倒是喊冤了,但刘梅为了赖上简铭,竟然豁出去脸面不要,硬是把两人给捏造成了正在谈对象的未婚夫妻关系。


    村里这么喊打喊杀,简铭肯定很快就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如果不想被戴上耍流氓的帽子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刘梅的话,捏着鼻子认下两人的未婚夫妻关系。


    叶青猜得没错,顾家那仨昨晚上做完坏事就回屋睡了个昏天暗地,然后今天一大早,顾卫南和顾卫北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乐颠颠地跟着大部队一块儿去地里上工,其实完全是为了去看好戏的。


    然后,顾卫南和顾卫北的表情就从兴奋激动变成了震惊错愕,到最后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愣是被刘梅那位“奇女子”给整不会了。


    姐弟俩一直到看完热闹回到家,都没能回过神来,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家大哥解释。


    等顾卫东了解完来龙去脉后,也是目瞪狗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很快就他坐在炕沿边上浑身直颤抖,乐得都快要在床上直打跌了,怕扯到身上缝合的伤口,他还不得不压抑着,忍得那叫一个辛苦。


    “大哥你笑啥?”顾卫南很是不解。


    顾卫东心情十分愉悦,挑着眉问道:


    “咱们昨晚上弄那一出的目的是为了啥?”


    俩小只齐齐回道:“当然是为了给那个简铭一个教训,最好是让他直接去坐牢才好呢!”


    顾卫东笑道:“那我估摸着,眼下这个结果,可能比坐牢更让他痛苦。”


    “为啥?”顾卫南和顾卫北都是一脸茫然。


    “简铭勾搭上伍月英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借助她当做跳板,进而拿到那张通往回城路的工农兵大学录取通知书吗?”


    “现在刘梅这么一搅合,他跟伍月英肯定没戏了,上大学那条路也就被堵死了,说不定伍永兵为了让伍月英死心,还会想办法让刘梅和简铭的关系彻底坐实。”


    “到时候简铭为了活命,肯定会捏着鼻子不得不娶了刘梅,两人只要一领证,伍月英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人折腾算计了半天,结果啥也没捞着,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你说这个结果对他们俩来说,难道不是最痛苦的惩罚?”


    甚至还有另外两个搞笑的点,顾卫东暂时不方便说。


    那就是那个刘梅据说有偏执型人格障碍,固执嫉妒敏感多疑还有偏执妄想症,一旦被这种人喜欢上,那就等同于被一块牛皮糖给黏上了,这辈子都别想再甩脱这个人了。


    这完全就是一场灾难,以刘梅的变态掌控欲,接下来简铭怕是有得受的了。


    而伍月英,按照时间来推算,为了彻底拴住简铭,这个蠢货很大可能已经对简铭交付了身心,上辈子那个孩子,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投胎到她肚子里了。


    如果简铭跟刘梅领证,伍月英怕是又得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物色一个便宜爹了,但这一回没了顾卫东这个冤大头接盘,顾卫东倒是要看看伍月英打算怎么办。


    不得不说,顾卫东的分析是对的。


    对于勾搭得自家闺女魂不守舍,甚至不惜用上吊绝食这种招数来威胁父母反抗婚约的简铭,伍永兵那是一百个看不上。


    伍永兵巴不得这个男知青赶紧跟别的女人组建家庭,只要领了证,就等于断了伍月英的念想,所以眼下发生的这件事,反而正中伍永兵下怀。


    于是,当屯子里的社员们都起哄要把简铭和刘梅拉出去游街示众的时候,伍永兵作为大队长,反而站在了这两位下乡知青那边。


    伍大队长一脸义正言辞地表示,知青们下乡不容易,屯子里的村民也要给予一定的理解和支持,尤其是像刘梅和简铭这种情况,确实也算是情有可原,只要他们赶紧去镇上补办上结婚证,成了正经夫妻,大队上就可以网开一面,游街的事儿可以免除,只对他们处以一定的劳动惩罚。


    伍月英嚷嚷着要嫁给简铭的事儿早传遍整个屯子了,村里人谁不知道伍永兵家闺女跟这个简铭不清不楚,跟顾家还没退婚呢就已经勾搭上了?


    现在伍永兵这么说,屯子里的人也不是傻子,立马就想明白伍永兵的意图了。


    但伍永兵毕竟是屯子里的大队长,加上这次的事儿涉及到的又是俩城里知青,跟村里谁都不搭嘎,大家也乐得给伍永兵这个面子。


    于是刘梅和简铭两人就被大队干部们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最后的结果就是,简铭承认了和刘梅在谈对象,并且在伍永兵的敦促下,由伍聪套牛车亲自押着那两人去镇上领结婚证。


    等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伍月英得到消息的时候,刘梅已经喜滋滋地拿着那张结婚奖状回来了,一路上这姑娘高兴得都快要飘起来了,甚至回了屯子里还举着那张奖状挨个地拉着人炫耀呢。


    看着刘梅手里的结婚证,再看看后面如丧考妣般跟着回来的简铭,伍月英瞬间跌坐在地上,差点没当场气疯了。


    第53章 媚男倒霉一辈子


    收了孟嘉当助理后, 叶青在猪圈牛棚那边的活儿就更轻松了。


    孟嘉是个实诚姑娘,知道叶青计划今天上午要去部队农场给母牛接生,所以这姑娘一大清早就起床去河滩割草喂牛喂猪。


    等叶青起床做好早饭, 她不光喂好了牲畜, 还吃了一肚子的瓜,一脸兴奋地跑到村尾来找叶青分享了。


    叶青在吃饭上养成的还是南方人的习惯, 那就是一顿饭喜欢玩比较多的花样,尤其是如今家里还多了一个坐月子的产妇王春花, 她弄的种类就更丰富了。


    昨天中午孟嘉就已经在叶青这儿吃过一顿饭了,昨天叶青钓上来的两条大鱼足有十几斤,给直接弄了个超大铁锅炖,她又舍得放油放各种作料, 所以炖出来的鱼滋味儿那叫一个绝,就连铁锅边上的锅贴玉米饼子都好吃得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孟嘉甚至觉得,昨天那一道铁锅炖鱼, 绝对是她有生之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菜, 没有之一!


    但这年头谁家的粮食也不够吃, 一般是鲜少留人在家里头吃饭的, 孟嘉昨天蹭完那顿饭回去都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今天早上她是吃完了红薯粥才过来的。


    不过没想到她一进院子,正好碰上叶青端着饭菜出来, 那早饭漂亮又精致,看着就很好吃,孟嘉一下就看直了眼, 忍不住不争气地狂咽口水。


    叶青一看孟嘉那眼馋的样儿, 就知道这姑娘肯定早餐没吃饱。


    这也不奇怪,现在已经是秋收了, 各家各户刚好是存粮耗尽,正亟待着分新粮的时候,大部分社员家里面一天能吃上两顿干饭就算不错了,早上这一顿肯定都是熬点粥对付,连二合面窝窝头估计都不一定能拿得出来了。


    所以叶青直接就指了指厨房,说道:


    “自己去拿碗筷,多吃点,今天可能要在外头忙活挺久的,中午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饭!”


    孟嘉还在那儿犹豫呢,没想到这个时候,顾卫南已经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过来了。


    见她把自行车靠篱笆放好,叶青赶紧招了招手:


    “快进来,我看顾婶子还在厨房里忙活,估计饭还没好呢,我这儿正好做的有多的,你在我这儿吃了得了,赶紧吃,吃饱了好出门干活!”


    顾卫南也不客气,走进来后坐下就大喇喇地拿起一个小笼包开吃,一边吃还一边嘟囔:


    “师父,你这个包子味道是真好,就是个头有点太小了,我一口就能炫一个,吃一笼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叶青没好气地瞪了顾卫南一眼:“你还挑上了?知道这些包子我早上花多少工夫才包出来的吗?”


    然后叶青就指了指孟嘉,对顾卫南解释道:


    “这位是孟嘉孟知青,以后她跟你一样,也在我这儿学习,她比你大,你以后得叫她师姐。”


    顾卫南赶紧就叫了一声“师姐”,见孟嘉还有些拘束,这虎妞更是二话不说夹起一只小笼包就塞进孟嘉的嘴里。


    “师姐你不用同咱师父客气,她虽然年纪比咱们小,但她本事厉害着呢,往后咱们好好学习,多帮师父干活,哪怕每天上她这儿蹭饭,她也不会嫌弃,对吧师父?”


    说完这话,顾卫南立马转过头来,冲着叶青讨好一笑,跟个狗腿子似地凑过来给叶青又是捶腿又是揉肩膀的,搞怪动作弄了一大堆。


    叶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算是发现了,这顾卫南就是个典型的社牛,才认识没几天呢,就已经自来熟到一口一个“师父”叫得清甜,上她这儿更是跟进自家院子似是,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了。


    相比之下,孟嘉就要内向社恐多了,哪怕跟她分享了好多次八卦,但是真来了她这院子,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


    “你们要是认可我的厨艺,以后等卫生站建起来了,直接跟着我搭伙都成,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平时在生活上我可以对你们多多照顾,不管是蹭饭还是嘻嘻哈哈都没啥,但在学习上态度必须给我端正该完成的学习进度一点都不能敷衍含糊!”


    “将来你们无论是做人医还是兽医,面对的都是生死大事,稍微有一点差错和失误,可能就会造成一条生命的死亡,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的实力你们应该也算有目共睹了,不怕跟你们说大话,你们跟我几年,只要按照我说的按部就班学习到位了,不说让你们大富大贵,至少吃香喝辣还是能保证的。”


    “但若是你们不认真对待,在基础和实操上给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让你们哪儿来的给我卷铺盖卷滚回哪儿去!”


    叶青这话说得挺严厉的,表情也十分正经,顾卫南立马正襟危坐,半点不敢再放肆了。


    倒是孟嘉反而还不像前面那么拘谨紧张,甚至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两人在面对如班主任一般严肃板正的叶青时,反应截然不同。


    叶青当年在同舟医学院的时候,遇到的都是严师,后来被征调去医院当全科医生,生存环境严苛,就更容不得她有任何懈怠,她在医学上学到的所有技能,都是在她咬着牙逼着自己磨练出来的。


    所以在叶青看来,学医,就要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拿不出拼命的那股狠劲儿,那一开始就不要入这一行,不然那就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顾卫南在飞针是确实是很有天赋,但这个姑娘性子有点太跳脱了,暴脾气还有些好战,如果沉不下心来学习的话,未必就适合走医生这条路;


    倒是孟嘉,虽然话不多,但眼里是带着狠劲儿的,即便没有医学相关的基础,只要她肯下苦工,总能在医学行业找到适合她走的路子。


    当然,这才刚开始,下结论都还为时过早,叶青既然愿意给她们当助手的机会,就有的是办法让这俩找到入门的办法,哪怕是搞魔鬼式训练,她也得把这俩给带出师!


    快速吃完了早饭,叶青也不用去猪圈牛棚忙活了,招呼上两人就直接去隔壁青山农场。


    叶青是个小矮子,孟嘉个子也就一米六出头,两人又都很瘦,顾卫南一米七五的大块头,骑个二八大杠带上她们两人游刃有余,于是叶青就坐在前面的横杠上,孟嘉坐在后车座上,三人骑着自行车一路颠着就要去往部队农场。


    结果自行车才骑到村口呢,正好碰上伍聪驾着牛车带着刘梅简铭从镇上回来了,一跳下牛车,刘梅就举着一张结婚奖状到处嚷嚷,甚至还拦着叶青几个,把那奖状给递过来炫耀。


    叶青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结婚证呢,正想要看得再清楚些,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径直就冲了上来,一把揪住刘梅的头发就狠狠往地上掼。


    刘梅一时不察,直接被狠狠推搡在地上。


    那黑影还不肯罢休,冲上去抢过刘梅手里那张结婚奖状,三两下就死了个稀巴烂,紧接着就压坐在刘梅身上,伸出手来开始左右开弓。


    那巴掌一个接一个扇得啪啪响,不一会儿就把刘梅那张脸给扇得鼻青脸肿。


    “伍月英,你在干什么?”


    “天哪,伍月英疯了!”


    “打架了,打架了!伍月英跟刘梅在村口打起来了!”


    “我嘞个去!这也太凶残了吧?”


    不少社员这会儿正聚在村口闲聊呢,一看到这个激烈的战况,顿时又是震惊又是激动,有冲上来劝架的,又幸灾乐祸或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有跑去叫人的,总之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刘梅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了,哪儿肯吃这个亏?一个侧身就将打她的伍月英给掀翻在地,伸出九阴白骨爪,一只手往伍月英脸上狠狠抓了过去,顷刻间伍月英那脸上就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指甲印,另外一只手则朝着伍月英胸口拧,那力道,光是旁边的人看着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你来我往,招招到肉,打得简直是不可开交,好几个人拉都拉不开。


    叶青仨都顾不上赶路了,齐齐跳下自行车,在村口不远处蹲着默默观战,看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这也太拼了吧?为了个男人,至于吗?”


    叶青朝着那边人群看去,另外一位当事人简铭,正缩卵在人堆里,冷漠看着两个女人厮打成一团,那反应,就好像眼前这事儿与他全然无关,那两个打架的疯女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似的。


    叶青是真的很想不通,这简铭到底是好在了哪儿,让面前这个刘梅和伍月英都齐齐看上了,甚至为了这么个糟心男人,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丢人?


    反正叶青是对这个简铭哪哪儿都瞧不上,完全发现不了这人身上有丝毫亮点,她也不知道伍月英跟刘梅为什么瞎眼成这样,难道没发现那个简铭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他谁也不爱吗?


    叶青忍不住咋舌,一转头就教育起身边俩吃瓜搭子:


    “古话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所以以后你们俩都得把招子放亮点,不要在垃圾堆里面找男人,不行咱就换,为了个男人当众闹成这样,就太没格调了!”


    “女人可以穷可以丑,但坚决不能为了男人卑微和雌竞,媚男得倒霉一辈子,知道吗?”


    看着比自己年纪小脸庞也尤其稚嫩的叶青一本正经地传授爱情经验和哲学,孟嘉和顾卫南那叫一个风中凌乱,只想问一句,童鞋你这么夸夸其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你谈过对象吗?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生产队的干部肯定得跑出来处理,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伍永兵和老支书就都跑来了。


    叶青看到伍永兵那张大黑脸,是真的替这位大叔熏疼。


    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个没脑子还不着调的闺女啊,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天天整活儿就没个完了,伍家这些年好不容易赞起来的声望,都快要被伍月英一个人给败完了。


    仨只瞧热闹正瞧得起劲儿呢,甚至顾卫南还想要骑自行车折返回村尾去叫上她大哥小弟一块儿出来看戏,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朱志刚开着军卡来靠山屯了。


    一看到叶青,这位小战士急得一头汗:


    “叶知青,快,又有母牛提前发动了,场长让您赶紧过去!”


    叶青一听这话,哪儿还顾得上吃瓜看戏啊,一把背上药箱就往军车上蹿,还不让把顾卫南和孟嘉一块儿捎带上。


    “老支书,自行车我们用不上了,烦劳您自己推回去吧!”


    叶青指了指那辆二八大杠,那是叶青一早让顾卫南去老支书家里借的。


    老支书一看那辆军卡,就知道叶青是上隔壁农场去干正事的,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三人一爬上军卡,朱志刚就赶紧掉头往屯子外跑,军卡都开出去一截了,还能远远听到风中传来伍永兵的怒火咆哮声:


    “……断绝关系!……没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但这会儿三人都顾不上去好奇事态会如何发展了,因为叶青开始给俩学员介绍部队农场的养殖场规模,以及这次她去接生的那批母牛都遭遇了什么样的麻烦,然后又科普母牛生产时会遭遇到哪些突发状况,一旦真发生了棘手的难产问题,应该要怎么做紧急处理等等。


    去部队农场的路并不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而已,所以这个课题叶青根本都没能深入探讨,只是言简意赅地随便说了说,还没完全进入正题呢,就已经到地儿了。


    她也就不说了,自己率先跳下车,又叫车里那俩也赶紧跟上。


    孟嘉和顾卫南刚刚那一路听了不少专业名词,还有一些实际案例中遇到的问题以及处理技巧,因为都是干货,两人听了只觉得头大,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就消化不了,只能掏出纸笔来记下。


    还没把笔记记完呢,那边叶青就在叫了,两人也顾不上收拾了,把小本子一把塞进挎包,马上就小跑着追上叶青的脚步。


    到了部队农场门口,少不得又是一通搜身检查,岗哨的战士确定没问题了,三人才被放进去。


    可能是前不久叶青才在农场里发现了母牛被人动了手脚,所以这次叶青进来就发现,农场里的气氛比上回要紧张了不少,岗哨巡逻兵的分布都重新做了调整,比先前要紧凑密集了许多。


    叶青去养殖场路上还碰到了乔友清,他正带着一帮手底下的研究员在研究试验田里的农作物,上次叶青见过的那个锦鲤文男主夏航毅也在,叶青朝着他和乔友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脚步匆匆地去养殖场了。


    到了牛棚那边,果然看到了那头已经提前发动的母牛。


    叶青如今已经对这个情况见怪不怪,驾轻就熟了。


    一上手检查完毕,就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直接叫旁边的养殖场负责人做好准备工作,喂完盐糖水补充了体力后,就开始扎针,再然后就是侧切,把小牛犊从产道拉出来,最后就是刀口缝合了。


    整个接生过程甚至连一个小时都不到,动作干脆利落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直看得孟嘉和顾卫南两人眼花缭乱。


    关键是叶青在接生的过程中,嘴也没停过,一直在给孟嘉和顾卫南演示和讲解,每做一个步骤都会告诉她们为什么要那么做,用到了什么样的医学原理,需要注意一些什么问题等等。


    两人光是记个笔记都手忙脚乱,叶青却能把难产的母牛和刚出生的小牛犊都给摆弄得明明白白,还能抽空讲课带徒弟,这其中的差距,让顾卫南和孟嘉深受刺激,愈发不敢对叶青教授的任何一堂课程掉以轻心。


    第一头发动的母牛接生完毕后,叶青就又让养殖场的负责人把她上次表格里面登记的那几头临产的母牛都给牵了过来,按照她之前跟赵场长提议的,直接飞针催产,一次性把这几头母牛肚子里的娃都给接生出来。


    然后孟嘉和顾卫南就看到叶青跟只蝴蝶一样在几头母牛之间来回蹁跹飞舞,那飞针距离和速度看得两人一愣一愣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叶青愣是让六头母牛都顺利把小牛犊给降生了下来,在缝合刀口的时候,她一开始还给两个学员演示,到后面就干脆让两人直接上手,并且必须要将刀口从下针到收线整个缝合过程都尝试一遍才算完。


    平时给自己缝衣服被子之类的活,这两位女同志都是做过的,并且做得其实都还不赖,但这会儿让她们直接去给母牛的皮肉进行缝合,两人心里肯定犯怵。


    但在叶青严厉的催促下,两人还是硬着头皮上了,等克服了对血腥的那种恐惧后,两人在叶青的指令下一句一个动作,虽然过程中还是有些手抖,但竟然缝合得还挺不错。


    “很好!记住今天这个感觉,农场这边一共有上百头怀孕母牛,目前待产并且胎儿巨大的母牛就有几十头,接下来的一个月,这些母牛的接生任务都得咱们来完成,往后只要需要对侧切口进行缝合的工作,就都交给你们来做!”


    两人一听这话,脸顿时就白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青:“啊?”


    “啊什么啊?”


    叶青在这种时候可是十分认真,


    “这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积攒经验的机会,要不是这次出了这种特殊情况,上哪儿能遇上这么多临床的手术可以允许你们上手?白得的实操训练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不光是缝合伤口,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你们能直接拿刀,争取都尝试给母牛的产道侧切几次,最好是这一个月内就把母牛接生这一块儿的技能操作熟练度刷满,往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们就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当年她们还是在校生,根本没经历过几次临床操作呢,还不是被征召到医院,乱转在各个科室不说,遇到紧急情况照样也得进手术室操刀,不断被压榨和挖掘着潜力,在一次次的逼迫中不断成长。


    可能孟嘉和顾卫南刚接触她这种教学模式,暂时会不太习惯,但叶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多尝试上几次就适应了,叶青始终认定一件事,人的潜力是巨大的,就端看你肯不肯对自己足够狠了,要想突破,不逼一把是不行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催产的那六头母牛,结果都还算不错,生出来的几头小牛犊很健康,母牛产后状况也算良好,到三点多的时候,几头母牛的胎衣就尽数排出来了,剩下的事儿就属于产后护理了。


    之前叶青就给养殖场的负责人仔细叮嘱过要怎么照顾开刀后的产后母牛,她来的时候也去看过之前她接生的那头难产母牛了,发现刀口恢复得还不错,证明养殖场这边的工作人员确实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并且都一一执行了。


    所以这次那六头母牛接生完毕后,叶青就不再过多逗留了,给负责人把注意事项再说了一遍后,她就带着两位学员离开了农场。


    等回了靠山屯,三只一下车就迫不及待想要去打听今天上午伍月英跟刘梅打架的后续,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邹阿婆却忽然叫住了叶青:


    “青丫头,上午来了个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你的挂号信,你快看看是不是你家人给你寄来的!”


    叶青顿时愣住了:“给我的?”


    她家里人寄的?那绝对不可能,叶家那帮人都去大西北了,根本不知道她到了蛟潭县之后到底插队到了哪个屯子,没有具体地址,他们的信根本寄不过来。


    她立马想到了之前她寄往申城的那三封信,暗道难道现在的邮局效率这么高,她给宋老师陈老头还有那个采购部小哥寄过去的信,才几天时间就有回音了?


    不过等她把邹阿婆递过来的信拿到手后,她就感觉不太对了。


    天恒少管所?这是什么地儿?


    信封上寄件处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把叶青给整懵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把信封撕开,把里面的信纸给掏了出来。


    结果这一看,叶青就不由得乐了。


    满满三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还好多错别字,骂骂咧咧写的都是对叶青背叛她的无尽控诉,不是那小毛贼宋慧莲又是谁?


    原来,这女飞贼被叶青打晕交给老同志处理后,老同志按照叶青的要求,把这个小毛贼带下车,交给了冰城的公安局先进行调查处理。


    这小毛贼为了戴罪立功,把她知道的关于平县火车站那群乞丐帮扒手的事儿都给倒出来了。


    之后,杨老就将这小毛贼给送进了天恒少管所,让她在里面接受封闭式管理特训。


    所谓的管理特训,就是边劳动边学习文化知识,既要开垦荒原水田,还要好好接受老师的文化灌输熏陶,甚至每周还需要进行文化课的考核,如果考核不能通过,就得接受额外的劳动加训,总之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苦不堪言。


    所以这姑娘对叶青当日骗她的举动怨念很大,专门写了一封信来对叶青表达不满,同时怀念她当初在火车上无拘无束当飞贼时的悠闲自在日子。


    不过,在信件的末尾,这小女贼到底还是补了一段话,说她在天恒少管所吃得住得都挺好,并且杨老还答应了她,只要三年内她能经过少管所的特训考核,就能得到解放,还能送她去特种兵团参军入伍,让她发挥她在盗贼这方面的优势,所以小飞贼虽然有些不满意眼下的生活,还是决定捏鼻子认下了。


    这小女贼口嫌体正直,最后别别扭扭地给叶青道了一声“谢谢”,信封里面还附带了一张小丫头穿着少管所制服在荒原举着铁锹傻里傻气的照片,差点没把叶青给看乐了。


    知道杨老真的按照她的要求,把这宋慧莲给弄去少教所了,叶青很是满意,在那种地方改造上三年,她就不信这女飞贼那随心所欲的性子还掰不回来。


    挺好,叶青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没说不让她回信,于是她就进了屋,给宋慧莲回了一封,把她来到靠山屯插队后遇到的事儿挑能说的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末了又问宋慧莲在少管所还缺什么,如果有什么东西需要她这边帮忙准备的,只管在信里面提,她可以帮忙把东西捎寄过去。


    写完了信,叶青也不打算干等着了,这个时代的邮递员跑村的频率可不高,有时候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屯子里一趟,所以等着邮递员来给她把信捎走不现实,还是得直接去镇上邮局寄信更方便快捷。


    更何况,叶青也想起了之前在镇上答应那位邮局大姐“匀”她几斤花生的事儿,这已经又过去好几天了,叶青觉得是时候去给对方回音了。


    于是叶青又叫上顾卫南去老支书家借自行车,送她去镇上跑一趟。


    顾卫南骑车技术还不错,又正好放假在家,基本上随叫随到,都快成了叶青的专属司机了。


    叶青从地窖里把她之前种麦子时顺手种的一大袋花生给拎了出来,从里面倒了五六斤单独装在了一个小布袋子里,然后拎着那一袋子花生就出了门。


    顾卫南平时性格直爽,但还是很懂分寸的,看到叶青拎出来的那个布袋子,也没多嘴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径直踩着单车就把叶青送去了镇上邮局。


    到镇上都快四点半了,徐献珍跟另外一个大姐一边唠嗑一边就要给邮局关门呢,叶青见状赶紧喊:


    “徐姐!稍等一下再下班,我来寄信!”


    徐献珍一听到声音就抬起头来,看到果然是叶青后,顿时脸上就带着热情的笑,把邮局门上的锁头快速取下来,然后就迎了过来:


    “哎哟,可算是把你给等来了,我差点都以为你要不来了呢。”


    说着,这位大姐目光就落在叶青手里提溜着的那个布袋子上。


    叶青也没藏着掖着,把那布袋子晃了晃,压低声音道:


    “有六斤左右,到底是多少我也没称,您回去自己过一下称吧,先把我那信给寄出去,别的事儿一会儿再说!”


    徐献珍赶紧点了点头,把人往邮局里面领。


    前面跟徐献珍唠嗑的那个大姐,目光好奇地在叶青和徐献珍之间打量。


    徐献珍一边给叶青处理寄出去的信件,一边朝着那位大姐解释道:


    “秦姐,这个是靠山屯的叶知青,就前几天上《蓟城日报》那个。”


    这话一出,那位秦姐顿时眼睛都亮了,看向叶青的眼神十分惊异,大概是怎么都不信,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小矮子,竟然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又是逮人贩子又是抓女飞贼的巾帼英雄。


    “真的假的啊,姑娘你真就是报纸上那个从申城来的一手飞针绝活十分厉害女知青啊?”


    叶青笑了笑,从她那挎包里掏出了一个铝制的盒子,把那盒子打开,就露出了里面一整盒的银针,晃得那位秦大姐心惊肉跳,震撼无比。


    “哎哟,还真是啊!姑娘你可太厉害了,看你年纪好像不大吧,成年了没有啊?”


    叶青边跟这位大姐闲聊,边示意那边徐献珍帮她往寄出去的那封信里面塞几张邮票。


    主要是她怕宋慧莲那姑娘手里头没钱,回头囊中羞涩连寄信的邮票钱都掏不出来,所以她干脆把邮票直接寄过去,回头那姑娘要是给她回信,有现成的邮票就不用担心了。


    等信封盖上邮戳丢进邮筒,叶青才把手里那一袋子花生递给徐献珍。


    徐献珍也没避开那位秦姐,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把手帕逐层掀开后,从里面拿了一摞票证在叶青跟前一字排开:


    “我攒的票都在这儿了,你自己看看你需要哪些,要什么自己挑。”


    叶青往这堆票里面看了看,没看到粮油糖肉之类比较常见的重要票证,基本上都是一些比较偏门的票,就猜到这肯定是徐献珍一早就准备好了要让她挑的。


    叶青见状也不客气,把这里头的煤油票、理发票、洗澡票、烟票、肥皂票之类的平时她没渠道获取的票都给挑出来一两张。


    这类票不值什么钱,而且大部分徐献珍都用不着,不然也不会攒了这么多,见叶青需要,她也不吝啬,一股脑的把叶青挑出来的这些都塞进了叶青怀里,怕叶青觉得吃亏,还又从自己那裤兜里单独掏出来一张供销社的购买券补给了叶青。


    叶青忍不住挑了挑眉,觉得这位徐姐人还挺豪爽大气的,她那些花生虽然品质不错,但其实真按照市场价来算的话,顶多也就是两块出头。


    但这位大姐给的那张购买券,就是两块的面额,这玩意儿就跟后世的代金券一样,是能直接拿去供销社买东西的。


    代金券加上那叠票证,已经超过叶青那一袋花生的价值了,这位大姐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吃亏,反而还生怕叶青反悔似的,赶紧就把那袋花生给抢了过去。


    “你那是换了啥呢?搞这么神神秘秘的,给我看看?”


    那位秦姐一直在旁边关注着两人的动向呢,一看徐献珍那动作,顿时就生出了好奇,赶紧凑上来伸着脖子想要看看徐献珍那布袋子里装的到底是啥。


    这年头以物易物,拿票证换点日常用品,只要不是大额的倒买倒卖,基本上都不算违规,所以徐献珍才没有要避开人的意思。


    她把那布袋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一颗颗籽粒匀称饱满的花生。


    那位秦姐看到东西后,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啥呢,值当你这么藏着掖着的,不就是一点花生么,这玩意儿有啥好稀奇的。”


    徐献珍嘿嘿一笑:


    “我是不稀罕,但我那大儿媳妇稀罕,之前叶知青来镇上寄信,随手给了我一把,我拿回去之后,我那大儿媳妇本来各种害喜啥都吃不进去的,没想到吃了这个花生后,嘿,你猜怎么着?竟然好了!现在吃嘛嘛香,比之前那见啥都吐的样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不家里小儿子马上也要结婚了嘛,我可不得多费点心思,找这位叶知青再给换点花生回去,万一要是小儿媳妇吃了这个花生,马上也怀上了呢?”


    这话那秦姐听得很是不以为然。


    就一点花生而已,哪里会有这么玄乎?她顺手从徐献珍那布袋子里抓了几颗,剥开壳就把那花生米往嘴里塞。


    没想到这一嚼,她立马眼睛就瞪得溜圆,迫不及待问叶青:


    “叶知青啊,这个花生你那儿还有没有?能不能也匀我几斤?”


    叶青下意识就朝着徐献珍那边看了过去。


    徐献珍赶紧介绍:“这是粮站的秦姐,她爱人是粮站收购部的负责人。”


    这话听得叶青立马一个激灵。


    哎哟,粮站收购部啊,整个青山镇的公粮收缴,可都是这个收购部负责的。


    别小看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单位,这年头所有的地都是国有,一个小小的粮站收购部负责人,权力就不算小了,要想看哪个生产大队不顺眼,一句“不合格”就能把你那个生产队的公粮给卡着不让通过。


    交不上公粮,生产队就只能老老实实把粮食重新拉回去筛选晾晒,要是不想这么麻烦就只能想办法走别的后门。


    总之,里头的门道多得很,基本上各个生产大队都有过被吃拿卡要的经历。


    所以一听说这位秦姐是粮站负责人的爱人,叶青赶紧从自己那挎包里揣摸了一把她昨天自己整的那个麦芽糖塞了过去,又给一旁站着的徐姐也分了几颗。


    “姐,这是我自己做的麦芽糖,你们尝尝看怎么样。”


    跟这位秦姐打好关系绝对没坏处,这种时候叶青可比谁都会来事儿,虽然她不像顾卫南那样社牛,但真要是讨好起人来,绝对能让人如沐春风,一点都察觉不到她是在给人明目张胆拍马屁。


    果然,三言两语的,那位秦姐就很快跟叶青熟稔起来了,对叶青做的这个麦芽糖,也格外感兴趣。


    叶青一点也不吝啬她这个麦芽糖的做法,很大方地把她的经验技巧都分享给了两位大姐,并且表示,如果家里头有甜菜的话,用这个方法还能制作手工红糖,如果往里面添加一些药材,还能制成古方红糖,对治疗一些妇人病挺有帮助的。


    这世上,就没女人不对妇人病不感兴趣的,只不过是平时找不着机会聊这个话题而已,现在一听叶青提起,两位大姐立马就凑了过来,好奇问叶青:


    “小叶你还懂妇人病呢?”


    叶青顿时就笑了,指了指她那包里装着的银针:


    “我是大夫出身,哪儿能不懂这个?不光懂,我还会治,绝大部分妇科病,基本上我都能搞得定。”


    这话可让两位大姐惊喜不已,两人马上顾不上闲唠嗑了,赶紧对叶青道: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叶你要是不急着回去的话,能不能给我们俩也看一看?我俩如今都是一样的毛病,经期时来时不来的,晚上老睡不着觉,白天又提不起精神,还时不时烦躁,动不动就想发脾气,脸上还长各种斑,你看看这是咋回事?”


    叶青光听这些症状,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等一上手探脉,就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这是更年期围绝经期的典型症状,简单来说就是年纪到了,子宫衰老,雌性激素分泌下降,从而导致停经,并引起一系列生理、心理上的变化。”


    两位大姐顿时急了:


    “那能治吗?”


    叶青笑着点头:“问题不大,我给你们扎两针,再开个方子,你们照着药房去抓药,三碗煎一碗水,每天晚上睡前喝一副,大概半个月时间症状就能有所减轻了,一个月就能恢复正常。”


    两位大姐将信将疑,但想到面前这个女知青是上过报纸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还是决定让叶青试一试。


    还别说,叶青那银针看着长得吓人,但扎进去并不怎么疼,关键是真就是两针,顶多也就是十来分钟的功夫,等针灸结束,两人瞬间感觉胸口那股憋闷焦躁的感觉轻松多了,好像一块压在心口的大石头被搬开了似是,连呼吸都痛快了不少。


    “这可真神了!”


    两人眼睛都亮了,那位秦姐更是激动又是崇拜地拉着叶青,欢喜的表情溢于言表。


    徐献珍的目光也落在叶青身上,眼中若有所思。


    叶青把方子写下来递给两人,又跟那位秦姐聊了几句,顺利跟对方建交,还拿到了这位秦姐家的住址后,她就没再继续逗留,出了邮局后,她去了农技站找徐姐的爱人买了一包甜菜种子,就叫上顾卫南回靠山屯。


    没想到才回到村尾,就见她家那院子门口围了不少人,院子里还传来了争执谩骂声。


    第54章 建国以后不让成精


    “怎么回事?”


    一看到这个情况, 顾卫南率先就挤开人群。


    叶青也忙冲了进去。


    “叶知青回来了!”围观的人群也马上让出一条路出来。


    等进了人群里,叶青就看到了让她血压飙升的一幕。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正双手叉腰不停咒骂着, 而在她的前方, 有两个人正在动作粗鲁地将王春花往外拉扯。


    其中一个老太婆拽着王春花的双腿,如同破布一样往院子外面拖, 王春花不断挣扎反抗,一手双死死扒着院门不肯松口。


    另外那个三十来岁的矮瘦男人见状, 回过身就去掰王春华的双手,见怎么也掰不开后,怒火中烧,伸手就朝王春华脸上扇了两耳光。


    王春花产后本就虚弱, 加上人又瘦还生着病,哪里是两个健康成年人的对手?她只能不停哭嚎,一张脸白得跟纸一样, 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绝望的边缘。


    双目失明的邹阿婆, 这会儿只能颤巍巍跟在王春花后面, 一边举着拐杖不停地在空中乱晃, 试图保护王春花,一边生气大喊着“你们不能这样”。


    叶青看得气血翻涌, 肺都快要炸了,什么都没想,她就把包里的藤鞭快速抽了出来, 冲上去一把就将那两人狠狠掀翻在地上!


    她叶青生平最恨的就是强者欺凌弱小, 男人暴打女人,面前这两人正好就犯了她两个忌讳!


    把那两人给卷到一边后, 叶青还犹自不解气,鞭子又朝着那男人抽了过去,把刚刚那个男人打王春花的那只手的手背狠狠抽出了一条红印。


    那男人吃痛,顾不上去拖王春花了,竟转身挥着拳头就朝叶青冲了过来。


    叶青心下冷笑,都说打人不打脸,她这回还就专朝脸上打了!


    她不再保留实力,一鞭子直接抽在那男人脸上,瞬间将那男人半边脸颊抽得皮开肉绽!


    “嗷——”


    一声惨叫,之前还气势嚣张欺负人的男人,痛得捂住了脸颊哀嚎,面容都控制不住地狰狞扭曲起来。


    见儿子被打,那个抓人的老太婆目眦欲裂,扔下王春花就朝叶青扑过来!


    叶青一鞭子抽在那个老太婆脚边,将人拦在了一步之外,冷声道:


    “你再冲上来试试!我这鞭子抽过去,保证你半年内别想下床!”


    “我这人平时不喜欢欺负上了年纪的老人,但是如果老人无德,非要送上来讨打,那就别怪我下手太狠!”


    这话一出,那老太婆顿时被吓得不敢再挪动半分!


    那干脆利落的那么一甩,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叶青手里那藤鞭子就一下抽了俩。


    没防备叶青忽然会露出这一手,围观的众村民都被吓了一跳。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叶青已经把那嚣张的母子俩都给震住了。


    这还不算,她手里那藤鞭子还在手上不停地甩啊甩,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和声音,直听到在场的众人心下都不由得跟着一颤一颤的。


    整个院子门口一片死寂,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显眼包顾卫南,在看到叶青露出来的这么一手漂亮的挥鞭后,眼睛都在放光,一边吹着口哨吆喝,一边拼命鼓掌:


    “我的妈呀,师父你这也太酷了!就是速度快了点,我还没看过瘾呢!”


    叶青额头黑线都快要下来了,她这正酝酿气势呢,被顾卫南这么一喊,愣是没憋住,当场就给破功了。


    “你把邹阿婆扶回屋里去!这边人多眼杂,当心冲撞了老太太!”


    叶青没好气地瞪了顾卫南一眼。


    “哦。”


    看到叶青那脸色,顾卫南终于意识到她刚刚那一下捧场切入的时间点可能不太对,缩了缩肩膀,赶紧把邹阿婆往屋里带。


    前面那会儿口若悬河骂得格外起劲的王家老太婆,这会儿谩骂声早就戛然而止,甚至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看清楚那边矮瘦男人脸上和手背肿成了小山丘似的醒目鞭痕后,这位老太婆心下顿生忌惮,惊疑又畏惧地盯着叶青:


    “你谁啊?凭什么上来就打人?”


    叶青走上前去,把躺在地上的王春花给拉起来,这才回过身来冷笑道:


    “真是好笑,你们闯进我家院子,伤了我的病人,还敢问我凭什么打人?”


    “来之前你们也没去打听打听,我叶青是什么人?你们把我住的地儿当成你们家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王婆子还挺怕叶青手里那藤鞭的,但一想到王春花是她闺女,她立马就又理直气壮起来,挺着胸膛叫嚣道:


    “我可不是上你家来闹事的,我是来找我闺女的,王春花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妈的来带她回家天经地义,谁都没资格阻拦我!”


    叶青早认出来这个老太婆是谁了。


    上次在臭松沟,就是这个老太婆带着娘家人上刘家去闹事儿,把王春花给推搡在地上,才还得王春花难产的。


    当时这个老太婆跟刘婆子打了一家,把个烂摊子丢给刘家后就趁乱带着家里人逃走了,根本没管王春花和她肚子里那孩子的死活。


    本来以为闯了这么大的祸,这王婆子再没脸来找自己闺女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啊,竟然就又卷土重来,甚至还打听到靠山屯来了!


    这种恶臭的吸血鬼娘家,要是碰上叶青这样的,那绝对一秒钟都忍不了,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一定不会让这家人好过!


    但叶青并不知道王春花是个什么想法。


    上一世她当医生就是吃过亏的,帮了一个受婆家压榨欺凌饿得都快要奄奄一息的女幸存者,把她从噩梦深渊里面拉了出来,还替她把家暴男给暴走了一顿。


    结果那女幸存者得到解救后,没过多久就又跟她那个丈夫和好了,还倒打一耙反过来怪叶青多管闲事把她丈夫打伤,气得叶青差点没当场乳腺增生!


    自从吃过那个恶亏后,叶青对这种原身家庭比较凄惨的可怜女性,都不自觉地抱有一种审视和防备心理,就怕好心没好报,最后还被反咬上一口。


    所以眼下王婆子来抢人,叶青也没急着跟这个王婆子理论,而是先朝着王春花看去,用眼神观察确认王春花是个什么反应和态度。


    似乎是看明白了叶青的意思,王春花心下一紧,立马就伸出手来死死抓住了叶青,不停地摇头,紧张又惶恐地朝着叶青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我,我不走,我能不能,留在你这儿,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叶青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面暗骂了一句:


    就再当一次烂好人,信这个王春花一次!


    再睁开眼睛时,叶青的脸上已经浮起假笑,眼中不带半点波澜:


    “你就是王春花的妈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想要找你呢!”


    “你是王春花的妈,要带走她当然是天经地义,天地良心,我可绝对没有要阻拦你们的意思啊,不过在带走她之前,咱们得先把账算清楚!”


    “上次你们家王春花难产大出血,是我们大队长带着我去臭松沟帮忙开刀做了接生手术,好不容易才把王春花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给保住!”


    “当时刘家怀疑是我杀了他们家儿子,连手术费都没给我出!结果隔天杀人凶手就落网了,我的嫌疑被洗清了,这笔辛苦费,我本来就打算去找刘家要!”


    “结果刘家把王春花给赶出来了,她去哪儿不好,非要往靠山屯钻,又正好被我给逮着了,这不,我把人给扣押在我家,就等着有人来赎来呢!”


    “正好,你现在主动登门了,那就把我的一百块钱手术费给了吧!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刘家不愿意出,你这个娘家总不能再推三阻四了吧?”


    说着,叶青就朝着王婆子伸出了手,面带笑意看着她。


    一听说要一百块钱的手术费用,王婆子顿时懵了,气得当场破口大骂道:


    “一百块?你怎么不去抢?”


    叶青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笑道:


    “您这话说的,当时那情况,整个臭松沟的村民都能为我作证,我是征求过刘家的意见后,才进去救人的,我要不出手,你闺女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得死!”


    “两条人命,不会连一百块都不值当吧?这话你问问在场的这些靠山屯的邻居们,你问问他们一百块换两条人命到底值不值?”


    马上围观的那些社员们就大声吆喝:“值!我家媳妇儿要是出了这事儿,甭说是一百块了,砸锅卖铁我都得救!”


    叶青摊了摊手,朝着王婆子笑道:


    “你看,我没有狮子大开口,要价非常合理啊,另外,你闺女昨儿个来我们屯子里后,她已经在外头冻了一个晚上了,人还发着高烧,我给她做了针灸治疗,所以您还得额外付我五块钱的看诊费用。”


    “也就是说,一共一百零五块钱,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绝对十分乐意您把人给接走!”


    “这人是自己求上门来的,我一个医生也做不到见死不救,但谁家真乐意让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在家里头坐月子啊,这满屯子的,谁家不嫌这种事儿晦气?我巴不得你赶紧把这个麻烦给接走呢!”


    “但你要是拿不出钱来,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这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你们不是我们靠山屯的人,也没在我们生产大队贡献工分,所以免费看病治疗这种事儿,想都不要想!”


    “不给钱,人就不能走,得老老实实在我这儿给我干三年活儿,把这笔医药费偿还完了再说!”


    “如果您现在手头的钱不趁手,也没关系,打个借条按好手印,回头我拿着借条上你们生产大队去找你们大队长,等你们家年底结算工分分的时候,先把我的钱偿还了再说分粮食的事儿!”


    王婆子当场暴跳如雷,气得直接冲上来就要跟叶青拼命。


    但叶青在末世的时候面对异能者的时候是战五渣,但眼下面对这些普通土著,哪怕是再泼辣彪悍的村里妇人,打架她也不带怕的!


    叶青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只轻轻一针飞出去,那王婆子就当场匍匐在叶青的脚边,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并且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一看到王婆子那滑稽的姿势,围观人群顿时哄笑出声。


    叶青的脸上带着笑,眼神里却只剩下凌厉和冷冽,就如同一个地狱阎罗一般:


    “大妈,想打架啊?行啊,你快站起来,咱们继续,我今天的事儿正好忙完了,可以陪你多过两招!”


    王婆子不想爬起来吗?她眼中都快淬了毒了,可很快她就发现,无论她怎么使劲儿,她腰部以下就是使不上劲儿,只能跟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听着周围人群的嘲笑声,还有叶青无情又嚣张的挑衅,这老婆子差点没被气疯了。


    “你,你是不是往我身上下了什么妖术?”


    王婆子面露惊恐,就好像叶青是什么山野精怪一般。


    这问题险些让叶青当场绷不住了。


    “这你可别造谣啊,建国以后就不让成精了,我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青年,信仰是五星红旗和马列主义,我的医学理论和技术,也都是以科学为依据,封建迷信那一套我可从来不碰的啊!”


    叶青立马替自己狠狠刷了一把价值观,坚决不允许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马上就有围观群众在旁边哈哈大笑:


    “这老婆子被叶知青一根银针就给扎趴下了,哈哈哈,吓得爬都爬不起来了,还以为叶知青是妖怪呢,太好笑了!”


    “就这还上咱们屯子里来抢人呢,不给钱就想将人带走,叶知青答应我们都不会答应!”


    “欠一百多块钱,干三年活儿就算了?我看起码得干个十年八年的,没见这个王春花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这能干啥体力活儿?还要在叶知青家白吃白住坐月子,三年哪儿还得完?”


    “就是!三年根本不够!必须得十年八年,干不满这个时间坚决不能把人放走!”


    叶青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围观的这些屯子里的人竟然都跟着帮腔上了,甚至还一个个化身周扒皮,直接把三年愣是网上加到了十年八年,这节奏,是不把王春花给扣押在她这儿当长工不打算罢休了。


    叶青听得眼角都不由得抽了抽,暗暗咋舌屯子里这帮人也太狠了。


    不过她也不傻,知道这些村里人都是在帮她呢,巴不得大家越狠越好,如果是三五个月的,这王家可能觉得不痛不痒,但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的,他们怕是就得吓得再不敢动歪心思了。


    果然,这些人一喊,那王婆子瞬间就缩了缩脖子,眼神里只剩下郁闷跟懊悔,看样子是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眼看着王婆子似乎要中途退缩,那边吃了叶青一鞭子的老婆子顿时不乐意了:


    “王家婆子,你可是已经收了我儿子给的八十块钱彩礼了,我们家就指望着娶这个儿媳妇回去开枝散叶呢,人今天我们必须得带走!至于你闺女欠这个女大夫的钱,那我们管不着,你自己想办法还!”


    那老婆子气势汹汹,竟然还想要冲上来抓人。


    叶青一听这话差点没气笑了。


    敢情这王婆子还是先暂后奏,收了人家的彩礼然后才领着男方来抓人的,这是真打算再卖一次闺女!


    “想娶个媳妇儿回去开枝散叶啊?那你们怕是打错了算盘,让这个老婆子给骗了!”


    “王春花前几天才难产大出血,子宫受损严重,以后想怀孕怕是有点困难。”


    叶青笑眯眯拦住了那个老婆子。


    这话一出,那老婆子顿时瞪大了眼睛,甚至就连那边捂着脸痛得哭爹喊娘的男人都停下的嚎叫,母子俩均是不敢置信:


    “什么?不能生了?!”


    叶青摇了摇头,补充道:


    “倒也不是真的完全生不了,就是得好好将养,花个七八年才能慢慢调养好,每个月怎么着也得吃上一副药方子吧,花费可能也不多,五块钱就够了!”


    这还得了,他们那穷山沟沟里头本来就穷,为了不让三十多岁的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东家借西家凑的,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凑了八十块彩礼,就为了买个媳妇儿回去赶紧传宗接代。


    结果现在这个物色好的媳妇儿竟然不能生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药罐子,每个月得花五块钱治病,这哪家能承受得了?


    五块钱,都够他们家全家每年的油盐酱醋开销了,每个月要花五块钱,谁家娶回去的婆娘能这么败家?这娶的怕不是媳妇,是娶了个得供起来的祖宗!


    那对母子俩当场就破防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抓什么王春花啊,一转身就齐齐朝着王婆子那边冲了过去,上手就开撕:


    “你这个丧了良心的毒妇啊,竟然敢骗我们家那么多钱!我儿子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娶个媳妇儿容易吗?你竟然敢把个不能生蛋的母鸡塞给我们家,是想要让我老孙家绝后吗?真是太欺负人了!”


    王婆子被叶青给定住了穴位动弹不得,这会儿被那母子俩混合双打,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不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披头散发跟个疯婆子差不多了。


    叶青满意地看到这三人起内讧,狗咬狗一嘴毛之后,这才大发善心,把王婆子身上那根麻痹了她下半身运动神经的银针给撤了。


    一被撤掉银针,王婆子立马就从地上爬起来,愤恨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子,连带着断掉的半截黄牙一块儿给吐了出来,然后指着那对母子俩就开始疯狂喷粪。


    另外那个老婆子当然也不是善茬,马上就反呛了回去,两人在院门口当着众多围观群众的面迅速展开骂战,一个又一个本地方言不要钱似地往外蹦,语速快到叶青这样的外地人完全跟不上也听不懂了。


    这时候三人似乎都已经忘了来靠山屯的初衷,不管是那对母子还是王婆子,都没再正眼看过王春花一眼。


    一个不能再生养,还欠了一屁股外债的女人,长得又不够漂亮标致,在那三人看来就形同废物,根本没有半分利用价值了。


    “妈,甭跟这死老太婆废话!上她家去,让他们家还钱!敢不还钱,咱们就打她儿子一顿,废掉她儿子一条腿,看她还骗不骗人!”


    那个矮瘦男人知道打不过叶青,所以哪怕挨了两鞭子,也不敢在叶青面前造次。


    他也歇了要抓王春花回去做老婆的想法,不想继续在靠山屯丢人现眼了,只想尽快从王家拿回那八十块的高额彩礼。


    反正只要钱拿回来了,他完全可以去别的生产大队重新物色个能生的媳妇儿。


    王婆子也不想沾染上小闺女这个“赔钱货”了,原本以为还能把这小闺女再嫁一次,换回来一笔彩礼钱,谁知道这死丫头不争气,不但伤了身子,还欠了上百块的医药费!


    如意算盘落空,王婆子只觉得晦气,也没再看王春花一眼,抬起屁股就往外头蹿,那逃跑的速度,像是生怕被这个小闺女给缠上,在让她往外掏钱似的。


    那对母子俩立马就追了上去,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就跑没影儿了,就好像刚刚那一场闹剧,压根就没发生过一般。


    倒是周围的那些围观群众,稀里糊涂地看完了热闹,可能是感觉事情的发展没如他们预期的那样事态升级,一时间都觉得索然无味意兴阑珊,还有好几个好事的大娘,齐齐凑上来好奇打探:


    “叶知青,这是臭松沟刘家那小儿媳妇啊?多大年纪了?”


    “她才生完娃,怎么就被刘家赶出来了?是不是干啥事惹怒婆家了?”


    “你说她再也不能生了,这真的假的啊?你不是医术高明吗,能不能治好啊?”


    “屯子里伍喜来死了老婆有两年多了,前面那个老婆给他生了仨孩子,家里正好缺个婆娘掌家,这姑娘要是不介意给人当后娘的话,要不直接跟伍喜来搭伙过日子得了!”


    叶青:……


    王春花被婆家磋磨了好些年,又刚刚经历了自己娘家背后捅刀子的惨烈教训,这会儿一听到屯子里有人叫她再嫁人,她就吓得浑身都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下意识地就往叶青身后缩。


    叶青无奈看向这些也不知道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的大娘,直接一句话就让这帮人都歇了当媒人牵红线的心思:


    “几位大娘,搭伙过日子就算了吧,你们怕是忘了,我前面就说了,王春花的身体出问题了,难产大出血伤了根本,每个月光是吃药调养就得五块钱的花销,甭管你们介绍谁来相亲,首先得承受得起每个月五块钱的吃药花销,王春花才会再嫁,不愿意出这笔钱的一律免谈!”


    这话一出,果然刚刚还叽叽喳喳问题一大堆的大娘们,都齐齐不做声了。


    一个月五块,一年就得六十,这对农村庄户人家而言,绝对是一笔巨额开支了,别说是偏远山沟了,就是整个靠山屯也没几家能掏得出来。


    所以叶青这话,直接把这帮热情当媒人的大娘当场给劝退了。


    等把那些大娘们给打发走,再将王春花领回屋里头,叶青才要去厨房准备做晚饭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王春花“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叶青脚边,把叶青都给吓得立马就往旁边闪跳出好几米远。


    “你……你这是干什么?”


    叶青瞪大了眼睛,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春花眼中噙着泪花:


    “叶知青,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反正我以后也不能生孩子了,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这辈子哪儿也不去了,就跟着你,当牛做马地报答你!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叶青差点给呛着:


    “不是,大姐,现在可不是旧社会了,你还打算卖身给我,当我的贴身丫鬟啊?再说我自己都是个普通人,除了吃喝拉撒跟工作之外,我别的啥也不需要,我要你当牛做马干啥?”


    她很无奈地把王春花从地上给拽起来,


    “你是不是傻?我前面说那些话,都是应付你那个妈还有她带来的那俩母子的,不那么说,他们能那么容易就放弃把你带走吗?”


    “什么欠我手术费,还有你子宫受损不能怀孕那话,都是假的,你这次生产大出血,确实是伤到了身体,但没那么严重,好好养个一年半载的就没事儿了,也不需要每个月五块的医药开销。”


    “我找的那个接口,是拿来吓唬屯子里那些邻里乡亲的,不然你住在我这儿,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不知所谓的人上门来骚扰呢,我这也算是提前帮你一劳永逸了,往后你如果再想嫁人也不怕,就对外说我已经帮你治好了就行。”


    王春花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更是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滚落。


    叶青是见过这个姑娘在难产那天为了孩子爆发出来的那股强烈求生欲的,虽然在对待娘家和婆家的时候性子绵软了些,但这姑娘在刘家那么艰难的生存处境下还顽强地熬到了今天,说明这姑娘的内里还是很坚强很有韧劲儿的。


    所以叶青今天才会没忍住又当了一回烂好人,想要再拉拔她一把,看看这姑娘到底还有没有救。


    “今天这事儿一过,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刘家那边也会得到消息,知道你欠了我上百块的医药费,刘家越发不会让你回臭松沟去了。”


    “所以你往后打算怎么办,你心里面有没有具体成算?别说给我当牛做马那种话了,我不是黄世仁,没有剥削压迫人的爱好。”


    叶青也不去厨房了,就坐在炕沿上开始跟王春花谈心。


    王春花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骤然被叶青这么一问,她眼神中也透露出了迷茫和无措,紧张地捏着身上的衣服,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正好这个时候,顾卫南从外头进来了:


    “我就说这边院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我家一个人都没见着,搞半天他们都不在家,话说师父今天你甩鞭子的动作也太飒了吧?我本来以为你之前劁猪那一手已经够让人震撼了,没想到你还有保留项目呢!”


    “师父你能不能教我啊?我也想像你那样潇洒地挥鞭子,谁敢来惹我我就抽谁!”


    叶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这脾气,真要是学会了挥鞭,那你就是惹祸头子,我怕振兴叔跟顾婶子一天到晚得跟在你后面帮忙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不能!贪多嚼不烂,你好好练习飞针,学好劁猪技术,再不济就把我今天教你们的接生技巧再温习一遍,要不就去看看书,我不是给你列了个医学基础清单吗?你让你哥想办法把那些书给凑齐全,你给我翻烂吃透,回头我可是要考的!”


    顾卫南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再也不敢嘚瑟了,老老实实缩在角落装蘑菇,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边原本很是迷惘,完全找不到方向的王春花,在听完刚刚顾卫南和叶青的对话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直勾勾地望着叶青,好一会儿后,忽然期期艾艾问道:


    “叶,叶知青,我,我也能学劁猪吗?”


    叶青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也想学劁猪?”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吗?还是这些东北女人个个都不一般?不然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对劁猪这么感兴趣?


    王春花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我想学!”


    “为什么?”叶青是真的想不通。


    顾卫南想学劁猪她只是有点诧异,但很容易就接受了,因为那姑娘是真彪悍,飞针拿刀啥也不怕,天赋什么的都另说,只胆量这一项,就已经胜过了很多人。


    但王春花她就不太能理解了,她肯定是能干各种农活的,但她性子太绵软了,真要让她在活猪身上动刀子,她怕这姑娘得吓得晚上做噩梦。


    王春花倒是挺坦诚,也很能正视她自己的弱项:


    “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了!如果我敢拿刀劁猪,别人都会惧我三分,刘家也不敢惹我,一旦我能熟练掌握劁猪这项技能,臭松沟只会求着我回去,说不定刘家还会主动把孩子还给我,将来我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哪怕不依靠任何人,我自己也能保护我自己!”


    叶青心下一震,十分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弱枯黄的女人。


    说完这番话的王春花,心下忐忑不安,但她仍然坚定地和叶青对视,没有半点躲闪退缩。


    好几秒后,叶青忍不住笑了。


    她觉得,经历了那么多次失望后,她终于赌对了一回。


    这一次的烂好人,她没有白做!


    “想学劁猪很难的,你如果打定了主意要学这个,我肯定愿意教你,但你也别急着就把你自己的未来框定死了,因为以你的性格,其实有更合适你的工作。”


    “我觉得比起劁猪,你往药房或者是护理方向发展更好,以后就负责在卫生站的药房帮忙,比如进山采药,然后晾晒炮制药材,来了病人之后就帮忙抓药之类的,给病人或者牲畜扎针注射,以及兽医方向诸如牲畜的产后护理等等,这些工作应该都挺适合你的。”


    “我教授的劁猪技艺跟传统方法不太一样,既要求胆大心细,还需要在飞针上面有一点天赋,相对来说反而不像外人看到的那么简单。”


    “不过你有这个想法就很不错了,我不打击你的积极性,你到时候可以都尝试一下,看看到底是哪个工种更适合你。”


    “也别觉得只有劁猪才能让你变得强大,你要是能在我提到的那几个工作岗位上做得足够出色,你信不信将来别说是臭松沟,你在整个青山镇都能横着走,刘家如今有多趾高气昂地欺辱你,将来你就能让那帮极品舔着脸都高攀不上你!”


    “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匹配,你身边多的是人来巴结讨好你,甚至都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欺负过你的那些人都会得到该有的报应!”


    这话叶青说得其实很直接了,但眼下的王春花,受眼界的限制,暂时还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女同志并未因为原身家庭的洗脑,就完全丧失了自我反抗意识,只要有爬出深渊试图自救的那份决心在,就不怕她立不起来!


    六点多的时候,隔壁顾家那一大家子终于从外面回来了,四个大男人推着一辆板车回来的,板车上坐了一位老爷子,后面还跟着顾婶子和大着肚子的顾卫西。


    顾卫南一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去,叶青也就跟着一块儿出去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叶青,顾卫东急走几步就凑了上来,把情况大致解释了一下。


    原来顾卫东的姥爷苗老爷子一个星期前摔了一跤,没想到这一摔,就再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躺在床上一直不能动弹,也说不了话。


    苗家几个儿子找公社的医生给老爷子随便诊治了一下,也吊了两天水,但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越发不好了。


    正是农忙的时候,几个儿子都在地里忙着抢收,加上家里条件又不太行,儿媳妇均不同意送去县里治疗,于是就只能任由老爷子躺在床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拖着。


    眼看着人越来越不行了,苗家几兄弟才着急忙慌给红旗公社这边打电话,通知苗翠兰这个妹妹赶紧上娘家去看看,没准就是见老爹最后一面了。


    于是,上午公社那边传来消息后,苗翠兰就急匆匆叫上一家人前往苗家屯。


    顾卫南因为跟着叶青去部队农场给母牛接生,反而跟公社那边来传消息的人错过了。


    苗翠兰回了苗家屯之后,发现父亲的病完全是被耽误成那样的,气得跟娘家几个兄弟大吵了一架,然后就执拗地把苗姥爷给接到靠山屯来了。


    “你这边能不能帮忙给我姥爷诊断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病,还有没有痊愈的可能性?”顾卫东问道。


    叶青点了点头,哪怕只是冲着顾婶子的面子,这个忙她也肯定是要帮的。


    不过她有点纳闷,忍不住反问顾卫东:“这事儿你前几天不知道?”


    你不是重生的吗?自己姥爷摔跤这事儿,上辈子应该就经历过吧?怎么这辈子回来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早点想起来然后提前规避的话,苗老爷子压根就不用受这个罪啊。


    顾卫东忍不住苦笑,压低声音悄悄解释道:


    “真不知道,上辈子我是两个月后才回屯子里的,那会儿我姥爷已经瘫了,一直到我姥爷走,我妈都没告诉我我姥爷是摔成那样的。”


    “我只知道我妈当时把人送去县里治了一个月,没治好,回来之后我那几个舅舅舅妈嫌麻烦,都不肯照顾我姥爷了,还觉得是我妈多事送去治疗,才让老人家拖着没去世,认为我姥爷那情况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总之我姥爷后来就在我家住下了,不然你以为我家里为什么那么着急让我结婚?就是因为觉得家里糟心事儿接二连三发生,想要办个喜事儿来冲一冲。”


    叶青看向顾卫东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所以这位上辈子就是这么一步错步步错,把自己大半辈子都这么给搭进去了啊。


    叶青取了银针就进了顾家院子,那边苗翠兰已经把顾卫东那屋给腾出来了,顾家几个大男人七手八脚地把苗姥爷给挪到了炕上,一看叶青进来,苗翠兰就急切地走上来要开口。


    叶青一把拦住了顾婶子:“婶儿,啥话都不用说,我这就给老爷子诊治,不管情况好或者坏,我一定尽力而为!但如果要是连我都没办法的话,那我觉得你们也就不用再费心思上县里了,别浪费那个钱,明白吗?”


    苗翠兰眼圈一红,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叶青蹲下身来给老爷子查看,一会儿探脉搏一会儿又在脑袋四周摸来摸去的,还时不时按一按胸口,捏一捏脚踝,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有十来分钟,顾家全家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每个人都紧盯着叶青,大气也不敢喘。


    在经过仔细的检查后,叶青开始下针,在老爷子的头上扎了足足二三十针,捻动飞针随着脉络不停旋转,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钟,直到叶青脸色发白,累得手都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了,才将银针一根根撤下。


    这时候,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苗老爷子,不仅缓缓睁开了眼睛,甚至连僵硬的手臂都开始缓慢抬了起来。


    看到苗翠兰后,他张了张嘴试图说点啥,但始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苗翠兰赶紧看向叶青。


    叶青忙解释道:“高血压导致的脑实质内出血,小动脉发生了病理性变化,管壁上应该是出现了玻璃样或纤维样变性,但问题说严重倒也不至于,刚刚经过我的施针后,基本是没什么太大危险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得尽快用药进行调理,但还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个问题,我手里头没有现成的药材,得进山去找,最好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顾家几人异口同声喊道:


    “明天我陪你去!”


    第55章 进山打野


    顾家的男人一个个自告奋勇, 都要陪叶青进山。


    叶青顿时哭笑不得:


    “叔,大志哥,你们就别去了吧?我们就是进山采个药, 不往深林子里面走,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还有顾卫东,你那腿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没数啊?还跟我们进山, 你不想让你自己那条腿好了是吧?”


    说到这儿,叶青就看向顾卫南顾卫北:


    “你们俩对这一片应该很熟悉吧, 带个路应该没问题吧?”


    顾卫南跟顾卫北马上就点头:


    “那肯定没问题,我们俩从小就在这片山脉里头蹿,前年开始还跟大部队进深林子打猎了呢,附近这片山闭上眼我们俩都能走。”


    那就行了, 叶青也不容其他人反驳,直接拍板:


    “那就这么定了,就咱们仨, 加上孟嘉, 明天就在后山随便转上一圈就回来。”


    见屋里剩下那几个人似乎还想要反对, 叶青忍不住亮了亮她手里的银针盒子:


    “真没事儿, 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们俩自保肯定没啥问题,我一盒子银针跟一把刀就能跟野猪群对峙呢, 什么野兽不长眼来找上咱,那都是送菜,放心, 肯定都能囫囵着回来。”


    这话如果别人说那是狂妄自大, 但叶青说那却是极有说服力的。


    顾卫东想起叶青当初大晚上在畲山密林里摘野果子,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就干掉了俩穷凶极恶的间谍, 顿时不知道该说啥了;


    苗翠兰也想起了不久前叶青单枪匹马杀了五头野猪的场面,就叶青那矫健的身手和非凡战斗力,进了山那就是猛虎归林,野生动物看了她都得躲远点,不然很容易小命不保。


    顾家人对视了一眼,都找不到理由来反对了,只顾振兴还有点不放心,赶紧强调道:


    “我去老支书家再去借一把猎qiang回来,明天你们姐弟俩都带木仓进山,一定不要贪玩,多警醒提防些,不管采没采到药材,总之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就赶紧下山回家,切记不能在山里面耽搁时间,记住了吗?”


    顾卫南顾卫北老实地点头如捣蒜。


    两人都表示明白,这个时节正是贴秋膘的时候,林子里各种野果子不少,出来觅食的动物没有日行夜行之分了,都在争分夺秒地给自己屯粮食,所以他们这个时间进山,会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小。


    叶青一听说带猎qiang,顿时就眼前一亮,有点想开口让顾振兴给她也借一把,她也想过一过用猎qiang在林子里打猎的瘾。


    似乎是看出了叶青眼睛里的蠢蠢欲动,顾卫东清咳了两声,偷偷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


    “你会用猎qiang?”


    叶青一愣,倒也没瞒着,老实摇了摇头,解释道:


    “不会,但我用过袖珍炮,□□,听说过吗?”


    末世秩序紊乱,有幸存者基地抢占了官方的军火库,木仓支当然就外流了,叶青后来外出打野时也走运地捡到了一把装备,找当时在医院值守的一位士兵请教,才学会了怎么使用手木仓。


    因为觉醒了木系异能的关系,叶青在五感上很明显要比普通人高出了一大截,加上她练习飞针多年,在木仓支使用时很容易就掌握了精准度,命中率不敢说百发百中,起码十次能有九次不掉链子。


    不过因为她没能捡到多少子弹,所以她在末世开木仓的次数并不多,不到万不得已也一般很少将那把最后的杀手锏给拿出来。


    顾卫东还真挺意外,□□他还真听说过,是在报纸上看到的,那可是真正的狩猎手木仓,外形彪悍漂亮,威力十分巨大,但发射力量非一般人能控制。


    □□作为手抢中的大炮,一经问世就受到了全世界的枪械爱好者的追捧和喜爱,顾卫东当然也不能免俗,但他当年都已经退役了,在军事报纸上看到关于□□的相关报道的时候,也没了接触该款装备的机会。


    没想到叶青竟然连那玩意儿都用过,顾卫东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作为一名特种部队的王牌精英,他立马就被叶青给吊起了兴致,迫不及待地就要拉着叶青探讨,想要知道关于□□的更多参数,恨不得把叶青脑子里知道的所有细节都给挖出来。


    叶青一个医务工作者,哪儿会注意这些东西?连那把木仓都是意外捡到的,落到她手里之后就一直被她藏着,出场的机会并不多,更别说让她去拆卸那款手木仓,挖掘其中的具体参数还有设计细节了,她又不是军事迷,没这方面的爱好。


    所以当顾卫东目光灼灼拉着她询问出一连串的问题时,叶青瞬间变成了蚊香眼,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


    “我只能回答你我自己使用时的具体过程和感受,另外就是教我射击的那位老师当时有提到关于那把木仓的设计原理跟数据,我大概模模糊糊还记得一部分,但也回忆不太完全了。”


    其实叶青的记忆力一直不错的,在她感兴趣的事情上,只要是用心记过的东西,她就很少会忘记,但木仓支这一块儿,她是真没上心,毕竟谁能未卜先知到有一天能穿越回百年前,要用上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涉猎过的知识点呢?


    好在顾卫东自己虽然没摸过□□的实物,但他当年因为兴趣,私底下是搜集过不少关于□□的相关的报道资料的,所以大部分参数他其实自己就记得。


    这大哥一边跟叶青聊,一边就顺手找来了纸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等叶青这边把她知道的东西都倒豆子似的倒完了,顾卫东的图纸也已经画完了,包括枪支的外形,还有内部原理结构图,甚至就连各种参数细节都补充得差不多了。


    叶青在一旁看着,惊得嘴巴都快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好家伙,这就连设计图都给整出来了?难道她刚刚说的不是用户体验,而是直接报的具体细节参数?


    这熟练的素描绘画手法,将□□的精髓都跃然于纸上了,这大哥上辈子怎么就沦落到去钢材厂当保安守仓库去了?这也太屈才了吧?


    叶青差点没给这位大佬跪下了,她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有你这个图纸,咱是不是都能直接把这个装备给复刻出来了?”


    顾卫东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还差好几个内部核心数据,可惜你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摸着实物了,怎么就不知道把东西拆开来看看呢?”


    虽然这家伙嘴上抱怨着,但看着自己刚刚绘制出来的图,他眼睛里还是不断闪烁着精光,好一会儿后,这家伙摸着下巴嘿嘿一笑:


    “不管了,把图纸叫上去让上面那些老头子们头疼去,我都画这么详细了,他们要是还找不到个能人把那几个核心数据给研究出来,那就活该咱们跟这个装备无缘!”


    叶青点了点头,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这个时期,国内各个行业都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尤其是军事领域,很多装备都是捡其他发达国家淘汰不要的落后产品进行仿造和改进创新。


    顾卫东的这份图纸拿上去,上头可能未必能照着图纸原模原样地制造出□□,但也许就从中得到了其他的灵感,制造出独属于夏国的贪狼破军,甚至直接实现弯道超车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一想,叶青心下就一阵激荡,忍不住朝着顾卫东竖起了大拇指。


    “你明天拿我的猎qiang进山吧,晚上我把木仓拿出来做下保养,调试一下准度,你明天一早来拿。”


    顾卫东忽然冲着叶青说道。


    叶青一愣,还没来得及说啥呢,那边顾卫南已经听到他大哥那话了,立马就凑了过来,眼神暧昧地看了两人几眼,别有深意地啧啧感叹道:


    “哎哟喂,我没听错吧大哥?你不是最宝贝你的那把木仓,谁都不让碰的吗?小时候我不过就是摸了你那玩意儿几下,你就把我屁股打得开了花,现在你竟然要把你的木仓拿给我师父使?你不觉得你有点太偏心了吗?”


    别说是顾卫南了,屋子里其他人都惊讶朝着顾卫东看了过来。


    家里头谁不知道,顾卫东手里那把猎qiang,是已经去世的顾爷爷留给顾卫东的,顾卫东对那把猎qiang极为看重,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人谁都不能碰,自从他参军入伍,那把木仓就一直压在箱子里锁着,连箱子的钥匙顾家人都不知道藏在哪儿。


    现在顾卫东竟然大方到要把猎qiang借给叶青,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卫东没好气地瞪了大惊小怪的顾卫南一眼:


    “你在那儿鬼吼鬼叫个啥?你小时候毛里毛躁的,我能让你玩木仓?万一不小心走火了,伤着人了怎么办?我打你是想要让你记住教训,怕你贪玩害人害己!”


    这么冠冕堂皇的话,顾卫南能信就有鬼了,她撇了撇嘴,嗤笑反驳道:


    “那现在我长大了,这两年我也跟爸还有姐夫他们进山打过好几次猎了,你总该能放心了吧?那你把你的木仓借给我用,让师父用老支书他家的木仓行不行?”


    顾卫东立马不容置疑道:“不行!”


    见小妹脸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顾卫东又接着补充道:


    “你已经有丰富的用木仓经验了,谁家的猎qiang你都能很快熟悉,有什么问题你都能自己上手调试。”


    “但叶知青没摸过猎qiang,明早我把木仓调试好之后,教她几个窍门她才能上手,用别人家的木仓她没办法快速适应。”


    顾卫南顿时哑口无言,她觉得自家大哥这明明就是在找借口,可她找不着反驳的证据。


    她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在顾卫东和叶青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总觉得这俩人之间的气场有点奇怪。


    尤其是她大哥对她师父的态度,有点太过殷勤了些。


    这还是她印象里那个冷酷古板的大哥吗?这很不对劲儿!


    叶青可不管这两兄妹在打什么机锋,她只要一想到明天她也能进山去打猎,她就兴奋又期待,赶紧回家去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了。


    隔天一大早,叶青才起床准备去做早饭呢,顾卫东就找了过来。


    他带着拿着一把擦拭得光泽油亮的猎qiang,到了院子里后,往不远处的篱笆上挂了一个草靶子,然后就开始给叶青演示该怎么用猎qiang打靶。


    “这是双管式猎qiang,后坐力有点大,使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技巧,不然当心肩膀承受不住。”


    顾卫东往枪里头装了一把空弹,然后朝着草靶子瞄准,一枪打过去,正中草靶中央那块红色板子。


    “你试试!”


    顾卫东把木仓交给叶青,叶青马上紧张地把木仓杆子拿了起来。


    在顾卫东帮她调整了几次高度和姿势后,叶青终于朝着草靶打出了第一枪。


    确实如顾卫东所说,这双管猎qiang的后坐力比□□的还要大,她这第一枪根本没能稳住枪杆,直接脱靶了。


    “里面有六颗空弹,你还有四次机会。”


    顾卫东适时提醒道。


    叶青是个不肯服输的,哪怕这会儿她肩膀受枪托后坐力撞击后酸疼得厉害,她也没皱一下眉头,反而汲取了第一次的经验教训,开始学着利用自己的核心力来控制住手臂不动弹,避免在开木仓的时候失了准头。


    第二木仓,又脱靶了,但这次几乎是擦着草靶飞出去的。


    第三木仓,中了,但还没打到红心板上。


    最后两木仓,叶青就再没失误,接连两颗子弹都中了红心,这强大的悟性和适应能力,把顾卫东都给惊着了。


    “你真是,天生的射手,有没有想过往军人方向发展?我觉得你去当个狙击手正当不错,以你的这个惊人天赋,从事这个职业绝对有前途!”


    顾卫东忍不住劝道。


    叶青脸上表情都木了,哪怕没把衣服掀开,她也知道自己肩胛骨那块儿肯定已经青肿了,这会儿她一边偷偷往自己肩膀上使用木系异能,一边面无表情道:


    “谢邀,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医生吧。”


    猎qiang固然好玩,但这玩意儿绝对不适合她。


    见叶青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顾卫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从口袋里掏了个东西递给叶青。


    叶青一愣:“什么?”


    “肩垫,垫肩膀减震的。”顾卫东言简意赅地丢下一句。


    叶青顿觉尴尬,看来刚刚她肩膀被后坐力伤到的事儿,早被顾卫东给看穿了,亏得她还在那儿装淡定粉饰太平,其实人家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笑话她呢。


    她赶紧转移话题,干笑道:


    “原来还有肩垫这种玩意儿啊,我这还是头一次见。”


    说着,叶青就把那肩垫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给戴在肩胛骨那儿试了试。


    还别说,这肩垫做得挺精致的,针脚细密不说,不大不小还挺软和,这个尺寸,也就叶青这个小身板用着正合适。


    叶青还以为是顾婶子专门给她做的呢,立马就忘记了尴尬,很是高兴的道:


    “这个东西做得也太好了吧?顾婶子对我可真好,怎么就想得这么周到呢,我一会儿可得好好谢谢她,这个肩垫真的太适合我这样的战五渣弱鸡了!”


    这下轮到顾卫东尴尬了,他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


    “那个,东西是我自己做的,谢谢就不用了,你觉得好用就行。”


    叶青:???


    想象一下一个一米九虎背熊腰的大高个儿,捏着绣花针一本正经做女红的诡异画风,叶青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张飞绣花的意思,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看出叶青眼中隐藏不住的笑意,顾卫东一贯冷静淡定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羞恼:


    “当兵的会针线活是基操,去了部队要学做内务,缝衣服口子是训练的必修课,战备枕头里装针线包这都是生活常识,以前打仗,战士们都是一边抗战一边给自己缝补衣服。”


    这话让叶青笑意瞬间收敛,她赶紧给顾卫东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就是头一次见像你这么大块头的男人居然会针线活,觉得挺意外也挺好玩的。”


    “但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这个肩垫虽然不大,可从这个针脚就能看得出来你基本功很扎实,比我可强多了,我连个袜子都不会缝呢。”


    叶青这一夸,顾卫东顿时又有点飘了,抬了抬下巴傲娇道:


    “一个肩垫有什么好夸的,我连棉衣棉裤棉被衬衫都能做,手艺可一点都不比我们家苗翠兰女士差,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回头我做一套你试试!”


    叶青算是发现了,这位是真不经夸,她感觉她要是再哄上几句,这大哥怕是能立马主动把她以后做衣服鞋袜被子那些活都给包揽了。


    “大哥,我们俩不嫌弃,你给我们姐弟俩也做一套呗?”


    顾卫东这边才兴冲冲孔雀开屏呢,旁边就有俩不识趣的搅屎棍插嘴,顾卫南和顾卫北笑嘻嘻地在篱笆那边探头探脑,很没眼色地凑了上来。


    顾卫东刚还有些嘚瑟的小表情瞬间收了回去,又恢复了那副严肃冷峻的模样,那速度,简直比川剧变脸还快。


    “噗——”


    这下叶青真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吃过早饭,孟嘉照例把喂猪喂牛的活忙完了才过来,叶青把水壶装满水,又带上了她早上煎的肉饼当干粮,把锄头砍刀这些东西都备上,然后一行四人各背了个叶青自己编织的滕筐,带着猎qiang就朝着山里进发。


    靠山屯位于长白山东南部尾端,只能算是断块山地的余脉,距离长白山中段的主峰南麓及天池足有几十公里,顺着山脉往里面走,绵延不绝的山棱,一望无际的林海几乎看不到尽头。


    一行人边往里面走,边给叶青科普长白山里的各种故事和传说。


    按照这俩的说法,这周边一带的各个生产大队,基本上每年农忙结束后,都会专门安排猎户进山狩猎,打到猎物后回屯子里再给各家各户分肉吃。


    有一年他们大哥跟着屯子里的猎户进山,运气不好在里头迷了路,后来愣是足足走了半个月都没转出来,据说最后还是靠狐大仙指路才终于找到了下山的路。


    这也不奇怪,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原始山林,越往里走越是杳无人烟,在冬天大雪封山的情况下,会辨不清方向太正常不过了。


    这也是为什么叶青轻易不敢进山,需要让本地土著给她充当向导的缘故,实在是这山里的植被太过茂密,一旦进了山迷失了方向,很可能在里面转悠上几个月都出不来。


    好在林子里面植被复杂,也就意味着物产也丰富,比如菌子、野菜、山果子就多不可数,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动物,诸如兔子野鸡獾子还有傻狍子,总之山里面的好东西层出不穷,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可采集的种类多到超出叶青的想象。


    反正几个人一进山,叶青就跟装了减速带一样,看见什么东西都想采想挖,就跟上辈子刷各种短视频看那些主播进山打野一样,她就愣是没直起过腰。


    也就是一两个小时,几个人的筐子里就装了不少东西,从蘑菇木耳到野生浆果到叶青要找的药材等等,还用飞针和藤鞭双管齐下,抓到了一只野鸡,挺肥的,起码得有三四斤。


    不过,在附近转悠了俩小时后,叶青就发现,她要找的大部分药材都找到了,但还差两味不怎么常见的,在附近一带怎么都找不着。


    叶青有点担心是不是这山里没有,正犹豫要不要再往里面走一点点,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顾家那姐弟俩就在林子里发现了一个兔子洞,俩人撅着屁股就要去捣兔子窝。


    可能是听到动静,那兔子从另外一个窟窿里蹿了出来,一个箭步就冲进矮灌木丛里去了。


    一看这情况,顾卫南顿时气急败坏地背着猎qiang就往里蹿,对那只兔子紧追不舍。


    其他人见状,只好也跟了上去。


    大概追了有七八分钟后,顾卫南从林子里出来了,手里还提溜着一只肥硕的野兔子,一来到几个人面前,她就哈哈大笑道:


    “我本来还打算用木仓的,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蠢,一头撞在了树桩子上,直接把自己给撞晕了,让我白捡了个便宜!”


    说着,顾卫南就把那兔子拿到三人眼前晃了晃,嘿嘿一笑:


    “看,这兔子多肥,正好我带了砂罐子,要不咱们就在山里烤兔子肉吃吧,内脏正好可以拿来炖蘑菇汤,不过兔子皮得留下,等鞣制好了,师父我给你做个兔子围脖或者手套,冬天的时候穿戴着可暖和了!”


    说着,顾卫南就提溜着那兔子要去找山溪给宰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身侧一只手忽然横过来,拦住了她:


    “等等,把那兔子给我看看!”


    顾卫南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把兔子递给了叶青。


    叶青抓着兔子就往它那腹部探去,摸了两下后,她就朝着顾卫南遗憾地耸了耸肩:


    “这兔子腹部有硬块,肚子里估计揣了好几只崽子,马上要分娩了。”


    这话一出,三个兴奋地等着吃大餐的人,瞬间都感觉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虽然大家都嘴馋,但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就把一只怀孕的母兔子给宰了的地步。


    “那就……放了吧?”


    顾卫南有些失望,没想到费了这么大功夫抓到的兔子居然不能吃。


    “为什么要放了?”


    就在顾卫南准备把这兔子给放掉的时候,叶青忽然又开口了。


    三人都诧异地朝着叶青看过来,不是说怀孕了,肚子里揣了好几只崽子吗?总不能残忍到这个地步吧?


    叶青一看这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误会了,好笑道:


    “不能吃也不代表就一定要放了啊,抓回去,等它产崽子之后咱们可以自己养呗!这玩意儿生长速度和繁殖速度都很快,最多一年咱们就能实现吃兔子肉自由了!”


    说到这儿,叶青就开始念起了兔肉食谱,


    “红烧兔肉,麻辣兔头,冷吃兔,手撕兔,香辣兔煲,宫保兔丁……”


    一连串的菜名报出来,惹得在场的那三只齐刷刷瞪直了眼,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一想到这么多种美食在朝着他们招手,三人看向叶青怀里那只母兔子的眼睛都在冒绿光,立马就喊道:


    “带回去!以后养兔子的活儿我们三个包了!”


    “对,反正我那牛棚猪圈每天也要喂呢,多几只兔子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也就是多割一筐子牧草而已!”


    “我也可以帮忙,趁着假期多帮忙晒一些干草料,给兔子囤过冬粮!”


    面对美食的渴望,这仨态度出奇一致,自告奋勇喂兔子那叫一个积极。


    叶青顿时就笑了,对这仨如此上道十分满意,别说是这三个人了,她自己也馋兔子肉馋得厉害呢,上回那群黄大仙送来的兔子,她给弄成冷吃兔和麻辣兔头,根本没吃过瘾呢。


    野兔比家兔要活泼,而且弹跳力也非常强,这只母兔子之前撞木桩子撞得晕乎乎,但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了,立马就在叶青的怀里不怎么老实起来,挣扎乱窜横冲直撞,看样子是想要找机会逃跑。


    这玩意儿要是一个没看出,估计马上就撒丫子蹿林子里去了,叶青只好把它藏在筐子底下,上头用枯树枝给密密麻麻卡死,只留下一个刚好够它活动的空间。


    “行了,这样就跑不掉了。”


    叶青拍了拍背篓,抬起头来看了看三人,忽然心下一动,笑着提议道,


    “兔子肉是不能吃了,但别忘了我还抓到了一只野鸡呢,野鸡肉做个叫花鸡,再炖个鸡杂菌汤好像也不错。”


    这话一出,三人顿时眼睛就亮了。


    叶青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个跟她出来的人,都是秋游的心态,进山就为了混一口肉吃。


    她从挎包里翻出了从宋慧莲那儿没收来的小刀,就示意顾卫南顾卫北带路:


    “得找个有水的地方,咱们得把这野鸡宰了,把毛给拔干净才能弄叫花鸡。”


    顾卫南马上就道:“这附近有条山溪,我带你们过去!”


    一行人赶紧就往那条溪流赶去,不大一会儿就听到了叮咚的溪流声。


    几个人在林子里呆了两个多小时,都有点累了,看到清澈的溪水都有些兴奋,赶紧蹲下身来给自己洗了一把脸。


    “这里面还有鱼呢!”


    叶青还在那溪水里看到了好几条鱼,可能是有人靠近的缘故,这些鱼受到了惊吓,游弋速度非常快,一晃就不见踪影了。


    顾卫南笑道:


    “应该是从山上跑下来的,顺着这条溪流往上走,大概十几公里有个山池子,这溪流就是从那池子里流下来形成的,你看到的那个鱼,叫细鳞鲑,是咱们长白山这一带特有的鱼种,生长速度很慢,但是肉质特别鲜美,以前据说还是专门给宫里上供的贡品呢。”


    一听说是给皇室里的达官贵人们吃的食材,叶青顿时就来劲儿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什么细鳞鲑有多好吃,能让皇帝都这么念念不忘!


    叶青二话不说就从挎包里翻出了她的钓鱼装备,把宰杀野鸡的活儿交给顾卫南和孟嘉处理,然后她就要去找个合适的钓位开始下饵。


    结果,她才在溪水边找了个突出来的大石头坐下,正要往那钓钩上挂草梗呢,不经意间一抬头,就感觉到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对面丛林里一闪而过。


    叶青眉头不由得一皱,下意识就回过头去,想要问身后那三人有没有看到什么。


    结果这一侧头呢,她就看到不远处顾卫北正盯着溪水边的一处泥泞地沉默不语。


    一看顾卫北那眉头紧蹙一脸凝重的表情,叶青就觉得不对:


    “是有什么问题吗顾卫北?”


    顾卫北蹲下身去,摸了摸那些泥巴脚印,又在附近转悠着看了一圈痕迹后,走过来对三人道:


    “等把野鸡弄干净,咱们换个地儿再生火吧,不能再往里面走了,这些脚印看着不对,我觉得可能是豺獾或者土狼的脚印,这一片可能是它们的饮水水源,咱们误闯进它们的地盘了。”


    叶青立马就响起了刚刚溪流对面闪过的那个黑影,忙点头道:


    “很可能是,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一只在对面林子里蹿,不过那玩意儿跑得太快,我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一听说他们可能碰上狼了,孟嘉手一抖,拔鸡毛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脸色泛白,眼神都跟着紧张起来。


    顾卫南见状,忍不住笑道:


    “不用这么紧张,咱们不进深山里面,就在这外围没啥危险。”


    “这可是长白山,什么玩意儿没有?别说是豺獾土狼了,我们连熊瞎子都见过哩,以前我大哥跟猎户进山,还见到过东北虎跟金钱豹,在这山里面到处乱窜的稀奇古怪的动物多得是,这个季节山里面能吃的食物很多,咱们不主动去招惹它们,它们肯定也不会主动跟咱们对上。”


    顾卫北也看出来孟嘉害怕了,赶紧出言宽慰:


    “对,没事儿,豺獾跟土狼都属于群居性,这可能是它们觅食的地盘,它们肯定会捕食对它们而言更熟悉更不具威胁性的物种,不到万不得已它们不会来攻击人,再说我们今天进山可是带了充足的弹药,真要是有不要命的敢冲上来偷袭,咱们手里头可是有三支木仓呢,对付三五只野兽都不成问题!”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一行人还是提高了警惕,孟嘉和顾卫南赶紧加快了手上拔鸡毛的速度,顾卫北也把那砂罐子拿去上游取水,叶青则赶紧下饵,准备尽快钓几条细鳞鲑上来做烤鱼。


    叶青这边上鱼的效率还是很高的,短短十来分钟的功夫,就钓上来了七八条。


    这细鳞鲑个头都不大,也就三四十厘米左右,体背部呈绿褐色,体侧较黑,身上还有橘红色的斑点,看起来倒确实跟叶青往日里见过的淡水鱼有些不太一样。


    估摸着就差不多够吃了,叶青就把钓具收起来,结果她上了岸要将鱼给捡起来拿去孟嘉那边让她们俩杀了一会儿好拿去烤呢,却错愕地发现,她丢在岸上那七八条鱼,竟然少了一大半!


    看着那草丛里躺着的孤零零的两条鱼,叶青都懵了,她差点以为自己记错了,难道她只钓上来这两条?可她数数再差也不至于错到这么离谱吧?


    前后左右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剩下那几条鱼,叶青都要无语了,真是见了鬼了!


    就两条细鳞鲑肯定不够吃,叶青只好又重新坐回去,把收好的钓具拿出来重新钓,又一次上鱼后,她才把鱼从钓钩上解下来,一回头就跟一双乌溜溜的柳叶凤眼对上了。


    一头黄棕色的小狐狸,正蹑手蹑脚地从草丛里探出头,嘴里头叼着的,正是叶青刚刚丢在草丛边上的细鳞鲑。


    大概是没想到叶青会忽然回头,正好被抓了个现行的小贼见行迹败露,立马转身就跑,就这,还没舍得把嘴里叼的那条鱼给放下。


    “嘿!搞半天是你这坏家伙偷了我的鱼!”


    叶青气急败坏,刚要追上去呢,那边忽然就传来了突兀的一声枪响。


    那只小狐狸身形一颤,瞬间就蹿进林子里没影儿了。


    林子里也有不少鸟受到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上天空。


    很快周围一片死寂,只余下溪流水叮叮咚咚的流动声。


    叶青和孟嘉顾卫南三人齐刷刷地站起身往枪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刚刚还在上游取水的顾卫北不见了,刚刚那枪,很明显就是他开的。


    “小北,出什么事儿了?”


    顾卫南着急问道。


    那边没声音,这让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都顾不上手头的活儿了,生怕顾卫北那边遇到了什么危险,赶紧就去把筐子背上,同时顾卫南和叶青都把各自的木仓架在肩膀上,打开保险栓做好随时开火的准备。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林子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卫北激动的喊声也随之传了出来:


    “二姐,叶知青,你们快看我打着什么东西了?!”


    不多时,顾卫北就兴奋地从林子里跑出来了,他那肩膀上,还背着一头足足有一米出头的大家伙!


    “傻狍子?!”


    一看到顾卫北背上的猎物,顾卫南率先绷不住了,立马就急切地迎了上去。


    顾卫南把肩膀上那只傻狍子一把甩在地上,然后就开始手舞足蹈地描述他刚刚放枪击杀这只野物的全过程,表情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我去取水呢,结果就感觉林子里有什么动静,往里面一看,就看到这蠢蛋在林子里探头探脑朝着我这边张望,估计是听到了咱们在溪水边的声音,正好奇呢。”


    “这货脑子可真是不好使,还东张西望的,可不就被我一枪给干掉了!”


    顾卫北说着指了指那傻狍子中枪的脖颈位置,抬起下巴一脸嘚瑟道:


    “看,我枪法怎么样?一击必中,弹无虚发!”


    顾卫南可一点也不惯着:


    “傻狍子好奇心很重的,见到人都不会跑的,不然你猜它为啥叫傻狍子?猎到一头这玩意儿有啥好得意的,有本事你能打到斑羚马鹿啊!”


    不过这头傻狍子块头可不小了,估计得有五六十斤,确实算是他们今天进山最大的收获了。


    “那咱们还烤叫花鸡吃吗?要不直接下山算了?”叶青看了看那只傻狍子,忍不住问道。


    顾卫南立马表示反对:“这才几点啊,既然都进来了,这么早回去干嘛?你不是说还有几种药材没找到吗?等吃了烤鸡再找,肯定能找得到的!”


    顾卫北和孟嘉也跟着急切点头,显然,三人都对叶青之前描述的叫花鸡念念不忘,没尝到这个新菜肴之前,绝对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面对这仨吃货,叶青也是没辙,只好耸了耸肩道:


    “那行吧,那咱们继续!”


    说着,叶青就准备去把被那只狐狸偷剩下的那几条细鳞鲑给捡起来,结果她这一退回原处,差点没气炸了。


    好家伙,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剩下那三条细鳞鲑都不见了!


    第56章 被包围了


    “怎么了师父?”


    见叶青双手叉腰, 气得面颊鼓鼓都快成河豚了,顾卫南忍不住好奇问道。


    叶青指着那片草丛,差点没气哭了:


    “我刚刚钓了七八条细鳞鲑, 都扔在这草地上了, 结果被一只狡猾的狐狸给盯上了,趁我不注意偷走了大半!”


    “本来还剩了三条的, 刚刚顾卫北打傻狍子,我就跟你们跑去看热闹了, 一回头,好嘛,剩下那三条也没了!全被那小贼给打野完了!”


    “真是气死我了,有本事你再来啊, 信不信我一木仓崩了你!正好我还缺个狐狸披风过冬!”


    叶青在后面那林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小偷,骂骂咧咧地又转回了原地。


    本来以为她这么气愤, 身边那三个会替她打抱不平才对, 可让她没想到是, 她这一回头, 就看到了瑟瑟发抖的顾家姐弟, 就连孟嘉也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咋了?”叶青只觉得莫名其妙。


    顾卫南看了看四周,结结巴巴道:


    “师父, 这,这可是长白山啊,可不能这么骂狐大仙, 你快呸呸呸, 跟狐大仙道个歉,不然当心被报复。”


    叶青:???一脸黑人问号脸。


    啥玩意儿?我钓的鱼被那小贼给偷了, 我还得给它道歉?


    见叶青不信,顾卫南有些着急:


    “我们这儿,狐黄白柳灰都轻易不能招惹,尤其是狐大仙,人人敬畏不敢冒犯,有那犟种不肯听,非要去得罪,结果都倒了大霉了!”


    说着,顾卫南就说起屯子里伍家有个叫伍福来的,据说以前跟伍永兵顾振兴他们一块儿当过民兵,也是响当当一条硬汉,后来解放了就靠打猎为生,好不容易娶上媳妇儿还生下了一儿一女,结果在山里打猎的时候打伤了一只狐狸,后来就被狐仙给报复了。


    “两个孩子,儿子忽然得病死了,女儿莫名其妙变成了傻子,他自己从山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他媳妇儿受不了打击,带着那个傻闺女跳河了。”


    “据说他摔下山那次,就是被狐仙从背后搞的鬼,而且屯子里的人都说,他媳妇儿是被狐仙给魇怔了,才带着孩子跳河的,反正就是短短个把月的功夫,就家破人亡了,那之后福来叔就一蹶不振,至今都还是村里的穷光蛋老光棍一条,家里头啥都没,这辈子怕是都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这么玄乎?真的假的啊?”


    叶青本来是压根不信邪的,她一唯物主义大好青年,怎么会信这个?可顾卫南说得信誓旦旦,而且一旁的顾卫北和孟嘉都跟着齐齐点头,脸上的小表情皆的紧张兮兮的,顿时搞得她心里头也隐隐有些发毛。


    让她给那黄毛小贼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强装镇定,嘴硬道:


    “好了好了,我尊重你们这儿的传统民俗,也并没有要冒犯你们这些本地大仙的意思,但尊重总归是相互的吧?我这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全偷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次就算了,就当是我大方送的见面礼,但下次再这样可就没礼貌了啊!”


    叶青刻意把分贝提高,也不知道这番话到底是说给顾卫南三人听的,还是说给那个不知道躲在哪个草丛里的“狐大仙”听的。


    不管怎么说,她这也算是服软了,跟着她一块儿过来的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鱼被偷得一条不剩,叶青只好重新坐下来继续钓鱼,不过这回她学聪明了,钓到鱼就直接丢给顾卫北,让他赶紧将鱼给杀了去掉内脏,给装回背篓里藏好,生怕那只狐狸再趁她不注意又来搞偷袭。


    等她这边又钓上了六七条鱼,顾卫南和孟嘉那边也已经把那只野鸡身上的毛收拾干净了。


    叶青也就不再贪多了,把钓具一收,也加入到了处理食材的行列,把要吃的各种果子,还有拿来炖汤的鸡杂以及野菌子都清洗干净,然后三人就赶紧离开了那条山涧小溪。


    等绕过一处山坳,重新找了一处平整的地方,确定已经远离了那片豺獾土狼觅食的山溪后,四人才决定在此生火烧烤。


    野营这一块儿不用叶青插手,顾卫南和顾卫北就是这方面的高手,两人一个挖坑搭灶一个捡柴生火,动作熟练麻利得很,叶青和孟嘉两人根本插不上手。


    叶青见状,忙从挎包里掏出了她事先准备的一个小竹筒罐子,里面装着她进山前提前准备好的腌料粉,又把之前她在山上挖到的野姜和山葱给拿来洗干净切碎之后,给那细鳞鲑上抹了一些,剩下的都给塞进那只野鸡腹部。


    腌制好的野鸡,要用大片的叶子包裹,然后裹上一层泥巴,然后埋进烧得都是红炭火的坑里,埋得严实后,再在上面继续生火。


    叶青这次上山还带了几只红薯,本来是打算如果在山上东西不够吃的话,就拿来路上啃了填肚子的,这会儿既然生火做饭,那烤红薯就必须得安排上了。


    所以埋叫花鸡的时候,她就把那几只红薯也一块儿给埋了进去。


    叫花鸡和烤红薯都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叫花鸡,估计得烤一两个小时才能熟。


    几个人也不着急,留了顾卫北看着火,其他三人则分开行动,就在这附近继续转悠,叶青忙着去找她没找到的那两味药材,顾卫南则背着枪在林子里乱窜,猎野味儿去了,至于孟嘉,她不敢走远,就在周围一两百米范围内采菌子摘野果子。


    还别说,叶青的运气真不错,在林子里钻啊钻的,竟然还真让她又找到了一味药。


    这味药材比较少见,所以寻常还真不一定找得到,眼下这一株,还得亏她眼尖,不然还真不一定找得着,关键是就找到的这一株,其实也就不到半尺高,还是个一年都不到的药苗呢。


    这么小的药苗子,肯定是没多少药效的,要就这么挖出来那就是暴殄天物了。


    叶青忙朝着周围看了看,确定那三人都还在林子里的其他地方忙着各自的事儿,起码离她有两三百米远,在各种乔木灌木的遮挡下,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她顿时放下心来,赶紧探出手,对着那株小苗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木系异能一注入,小药苗很快就蹿得老高,长到了手臂粗细,并且快速开枝散叶开花结果,然后结出来的果实炸裂开,里面的种子扑簌扑簌往地上掉,掉下去的种子又开始快速生根发芽,长出了一大片的药田。


    叶青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她正要开口喊那边的顾卫南顾卫北来帮忙挖药材呢,没想到这一抬头,就跟林子里那双熟悉的柳叶凤眼正对上了。


    我勒个去!叶青被这玩意儿给吓了一跳。


    这眼睛,这泛着金光的黄毛皮子,不是之前那只偷了她七八条细鳞鲑的狐狸是谁?


    叶青是真没想到,他们都离开那片山涧一两里地了,这家伙竟然一直在鬼鬼祟祟跟在她身后,而且就悄无声息地蹲守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显然刚刚她催化药苗的那一幕,都被这狐狸尽数看在眼里。


    这会儿这只狐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尖尖的嘴巴甚至还微微勾起,就好像真的通灵了,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似的,那诡异的模样,直看得叶青瘆得慌。


    她心下暗骂,该不会真让顾卫南那乌鸦嘴给说中了,她前面扬言要崩了这小贼的话,让这家伙给听到了,所以这家伙才一直偷摸跟在她身后,想要伺机报复她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叶青心下顿时一阵发毛,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担心这玩意儿会忽然暴起来攻击她,叶青下意识地将手伸进挎包里,把那截藤鞭握在手里,做好随时防御的准备。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狐狸忽然一个转身,就潇洒而快速地消失在了丛林里。


    叶青真被这个狐狸的反应给搞懵了,愣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来干什么的,来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现在走得也是这么六亲不认的步伐,几个意思呢这是?


    盯着林子里看了好一会儿,确定那狐狸不是故意装作离开,再偷偷杀个回马枪后,叶青才放下心来。


    没再纠结刚刚那点小插曲,叶青赶紧叫不远处林子里的顾卫南和顾卫北过来帮忙。


    前面她一时太激动,没计算好异能的输出数量,把那株小药苗愣是给催化成了老树桩,现在这树桩底下的主根怕是都扎进去得有一米多深了,要把这玩意儿挖出来可不大容易。


    顾卫北跟孟嘉一听到叶青喊,赶紧就钻了过来,倒是顾卫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压根没见着人。


    见叶青竟然找到了这么大一株药材,顾卫北都惊呆了,尤其是当叶青强调这个药材还是她前面说的差的最后两味药其中的一味后,更是惊喜不已,忍不住朝着叶青竖起了大拇指。


    叶青可不跟这小子客气,直接就把锄头递了过去,示意他甭说废话,赶紧开挖。


    怕顾卫北不好施展,叶青先指挥他把附近那些种子催化出来的小药苗挖掉了一部分,把空地都给腾挪出来再说。


    老树桩子可不好挖,三个人轮流上阵,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才把那株药材给拔出来。


    把药材连装进筐子里后,叶青又把挖出来的那些小药苗重新种了回去,只自己单独留了两株。


    她准备等下山后,就在邹阿婆后院那儿单独开辟出一个药圃小园子,专门拿来种药材。


    所以这次她进山,找到的药材不管大小,都是连根挖出来的,等到了山下她打算利用异能催化一批药材幼苗,都种到她那个药园子里。


    这样多进山几次,慢慢积累,以后她的药园子里各个药材种类就能凑齐,只要母株不死,她就能确保自己的卫生站初步实现中药材自由了。


    挖好了药材,回到火堆那边又坐了小二十分钟,顾卫南才终于背着筐子吭哧吭哧回来了。


    “你干啥去了?叫你半天都没听到你应声,我都准备去找你了。”一看到他姐回来了,顾卫北赶紧开口询问。


    顾卫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找我干啥?在这儿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还能丢了不成?”


    说着,顾卫南就把她那背篓给放下来,冲着几个人嘿嘿直乐呵:


    “快看我找到了啥!”


    三人凑上去一看,也愣住了。


    只见顾卫南那滕筐里,竟装了满满一大筐的松子,目测估计得有大几十斤。


    “这么多,你这上哪儿找来的?”顾卫北惊讶问道。


    顾卫南笑得就跟中了头等彩票似的:


    “我去那边林子里找猎物,正巧看到一头地松鼠偷偷摸摸地从地里面钻出来,我就赶紧上去查看情况,结果你猜怎么着?好家伙!一个巨大的松鼠洞,连接在一颗大樟树底下,里面藏得满满的都是坚果,我估摸着得有上百斤不止!”


    “哈哈哈,我就趴在那儿掏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松鼠洞,看看,掏出来这么多,怎么样,收获不错吧?”


    几个人连连点头,都听得目瞪口呆。


    顾卫北看了看他姐那筐子,忍不住问道:


    “你这才装了一筐子,那洞里面岂不是还剩下不老少?我再拿个筐子,你带我一块儿去,咱俩把剩下的也给掏完呗?这松子可是好东西,拿回去能榨油!”


    说着,这小子竟然就要去腾旁边的筐子。


    他们这一趟进山带了四只背的筐子还有几个手拎的篮子,如今那几只背筐都装了东西,需要把东西倒进篮子里才能腾出一个空的筐子出来。


    叶青见状哭笑不得,赶紧伸手拦住了这对兴冲冲的姐弟:


    “我说你们俩还是适可而止吧,就这一筐都得大几十斤了,等于把人家的家当偷走了大半,好歹得给人家留点,不然你让人家怎么过冬啊?真要是把那个洞里的储备粮食都给掏空了,那只松鼠回来怕是得气得上吊!”


    之前在申城的畲山密林子里,叶青就跟松鼠群打过交道,那些小东西就像是林中的小精灵,虽然个头不大,但都还挺机灵的,叶青还挺喜欢这个物种的。


    而且叶青记得她以前刷到过关于松鼠的科普视频,据说松鼠的气性很大,它藏粮食的洞穴很多,经常自己就把藏粮食的地儿给忘了,但一旦发现洞穴被人给掏空了,它就会很生气,不吃不喝都是轻的,严重的甚至还会直接找个树杈自挂东南枝。


    叶青的这个说法,倒是让顾卫南三人感觉很是诧异和新鲜。


    这时候就能看得出来时代的代沟了。


    叶青受的是百年后的教育观念,加上后世濒危甚至灭绝的物种太多,所以她一直是秉承着万物有灵和谐共生,维持世界物种多样性的原则,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她对野生动物都抱有善意和尊重,轻易是不愿意杀生的;


    但相比之下,这个时期的夏国,尚未受到环境污染的影响,山林里的动植物也没遭受过渡捕杀和挖掘,所以物种是极其丰富的,而老百姓天天饿肚子,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填饱肚子,想的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保护物种多样性以及可持续发展暂时还没有太大的意识,反正只要是有肉的没毒的,不管是啥物种都能猎杀回去吃。


    因此,在顾卫南几个人的概念里面,他们没把那只松鼠一块儿给抓回去吃肉,就已经算是很仁慈了,至于他们偷光了人家贮藏的松子会对那只松鼠造成多大的影响,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也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大不了。


    不过,三人虽然不能理解叶青的观念和意识,但既然叶青坚持,他们也不会硬要跟叶青对着干。


    毕竟违拗了叶青的意思肯定会让叶青不开心,他们是高高兴兴进山来秋游的,没必要在这种小事情上把气氛给搞僵。


    正好这个时候,火坑里的烤红薯开始散发出浓郁的地瓜香气,把几个人都给香迷糊了。


    这个时候也到了快中午了,几个人在林子里蹿了一个上午,都觉得有些饿了,也就顾不上去想掏松子的事儿了,赶紧坐下来填饱肚子再说。


    叶青赶紧找了个棍子,把火坑里面的几只细长的红薯给翻了出来,一人分了俩只。


    这几只红薯里面,叶青偷偷给加了点木系能量,比寻常的红薯要更为香甜软糯,一掰开来,那味儿瞬间就让几个人馋虫大动,都顾不得红薯烫不烫了,迫不及待地就张大嘴先咬上一口再说。


    “哇,这个红薯真的好好吃啊!”


    “不过明明跟咱们家的红薯是一样的品种,为什么这个烤出来这么好吃?”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烤红薯就是野营的时候吃才最美味?”


    “有道理!”


    三个人谁也没多想,就是单纯觉得今天这红薯烤得火候正好,口感好到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叶青对红薯的兴趣倒是不大,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几条已经烤得外焦里嫩的细鳞鲑上,这个时候的山鱼正是肥美,用烧烤调料腌制过的烤鱼滋滋冒着油,光是看着都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叶青正要拿起一条大快朵颐呢,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对面刚刚还叽叽喳喳的那三只,竟然都齐刷刷闭上了嘴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叶青开啃的动作不由得一顿,纳闷地问道。


    顾卫南身形都僵住了,顾卫北则指了指她身后,朝着她挤眉弄眼的:


    “狐,狐大仙来了!”


    叶青一愣,猛地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嘿,先前跑掉的那只黄毛狐狸,竟然又来了!


    叶青差点没气笑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这鬼玩意儿到底是要干啥啊?玩心态想吓唬她吗?她叶青可不是吓大的!


    本来考虑到尊重本地民俗,她是不打算下手的,但非要送上门来找抽,那她可就要控制不住洪荒之力了,狐狸披风她可不挑颜色,黄色的也不是不可以!


    叶青正要勒起袖子跟这鬼玩意儿正面开战呢,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那笑面狐狸脑袋一歪,竟然从身后叼了个东西凑了上来。


    来到叶青脚跟前后,就把那东西放下,然后不停地冲着叶青摇晃它那条又长又蓬松的大尾巴,甚至还靠上来给了叶青一个贴贴,并且发出极为谄媚魔性的笑声。


    那笑声,竟是跟封神里面妲己那笑声一模一样,听着就跟随时要幻化成形上来吸走人阳气似的,让人魂都跟着颤了颤,这要是大晚上听到,怕是当场就能把人给送走。


    叶青算是能明白,为什么古代穷书生写野外艳遇,绝大部分情况下碰上的精怪都是狐狸精了,荒郊野岭的听见这声音,确实是什么科学什么理智都得被抛诸脑后,实在是太渗人了。


    并不知道自己的笑声有辣么吓人,见叶青无动于衷,这只狐狸眼中竟然露出了困惑和委屈的神情来。


    迟疑了一下后,它又伸出爪子,将地上那东西朝叶青推了推。


    叶青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脚边那东西。


    等看清楚那玩意儿是啥后,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我的妈呀!一朵巨大的红灵芝!颜色红得都快要发黑发紫了,关键块头足有大半个脸盆那么大,估摸着得有好几斤重!


    这么大的红灵芝,年份少说都得五六十年了,颜色深沉色泽光亮,形状完美还没有虫眼,质地厚实坚硬而且还这么大体积,光是从这些外形特征来判断,都足以说明这是一株品相顶级的野生红灵芝了!


    红灵芝可是灵芝之王,这么大一朵,要是到了一百年后,都能直接拿去拍卖行竞拍了,估计起拍价就得七位数!


    叶青这会儿人都快要傻了,在弄清楚这头狐狸的意图后,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只狐狸:


    “你这灵芝,是专门叼过来送给我的?”


    那狐狸抬起头来看了叶青一眼,又不遗余力地用它那尖尖的嘴巴将那株灵芝朝着叶青这边顶了顶,并冲着叶青示意了一下。


    这下叶青确定了,这位狐大仙,真是来给她送东西的!


    叶青顿时震惊了,好家伙,她还以为这家伙是来找她打架的呢,这神转折谁能想得到啊?


    她忙蹲下身把那株灵芝给捡了起来。


    东西一入手就感觉到沉甸甸,而且浓郁的灵芝香气扑面而来。


    叶青越发可以肯定,这就是灵芝中的仙品,营养和药效等级都是排在最顶尖的红灵芝无疑!


    这下叶青再不计较先前这位大仙偷她那几条细鳞鲑的事儿了,别说只是吃她几条鱼了,就是让她当场叫爸爸都成!


    叶青绝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见钱眼开的肤浅人,但有这朵灵芝带来的钞能力,她感觉自己瞬间开了滤镜,面前这张奸佞狡猾的狐狸脸一下就看顺眼了,竟莫名觉得眉清目秀起来,连它那笑声里都透露着一股清澈的蠢萌味儿,一点也不吓人了,反而还有点可爱。


    “大佬,你说吧,还要吃多少条鱼,我马上就去给你钓,要吃多少都成!”


    叶青毫无原则地拍起了胸膛,脸上笑得一副不值钱的样儿,比这只狐狸还要谄媚奸猾。


    见这只狐狸不理她,只盯着她放在手边不远处的那个铝制饭盒不放。


    叶青愣了一下,还以为这只狐狸是想吃她那条烤好的细鳞鲑鱼,赶紧就把那鱼连同棍子一块儿给递了过去:


    “你不会是闻到了烤鱼的味儿,专门跑来想跟我们撸串炫烧烤的吧?”


    但让叶青没想到的是,对她递过来的那条烤鱼根本无动于衷,这狐狸目不斜视,目光还是固执地盯着她那个铝制饭盒。


    电光火石间,叶青恍然大悟。


    她猛地一拍脑门,顿时哭笑不得。


    得,她算是明白咋回事了,她那铝制饭盒里放着两只刚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烤红薯,还没顾得上吃呢,敢情这狐狸跟当初她在山下碰到的那只黄鼠狼一样,也看上她那加了料的红薯了!


    估计这家伙早在之前就闻着木系异能的气息了。


    所以在山溪那儿,叶青用加了异能的水草钓细鳞鲑时,这家伙误以为那细鳞鲑身上有灵气,才会把她钓上来的鱼全部都叼走;


    后面也是因为受到她挎包里那几只红薯的特殊气味儿的吸引,才会在她离开山涧进入林子后,也一直偷偷跟在她后面。


    估计是见前面叼走了那几条细鳞鲑后,叶青那么气急败坏,这狐狸也晓得它要从叶青手里再讨要红薯可能不容易,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曲线救国的办法,用一朵大几十年的野生红灵芝来跟叶青兑换红薯!


    叶青差点没笑出猪叫,这买卖可太划算了,这么顶级的红灵芝,药用价值可大了去了,别说只是给两只烤红薯,就是给两百斤两千斤她都愿意啊!


    她二话没说就拿过自己饭盒里那两只红薯递了过去。


    那狐狸果然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叼起那两只红薯就跑。


    本来以为这就算完了,叶青跟顾卫南几个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叶青是生怕对方反悔,顾卫南仨是面对狐大仙就紧张惶恐压根不敢大喘气。


    但让四人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家伙明明都蹿进林子里了,竟然又杀了个回马枪。


    把那两只红薯放下后,蹭到了顾卫南几个身边,将他们仨脚边扔掉的那些红薯皮尽数吃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直接把顾卫南三人都给看得风中凌乱,当场石化。


    把红薯皮一点不剩都吃完了,那狐狸才又叼起叶青给的那两只红薯离开,这回它是真钻进林子里去了,再也没回头。


    好半晌后,顾卫南几个才回过神来:


    “师父,这……这狐大仙,不是肉食动物吗?怎么,还吃上红薯了?”


    叶青能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因为我这红薯里面加了东西,人家受不了诱惑,对她那个异能上瘾了吧?


    “哦,可能是天天吃大鱼大肉腻了,想吃点清粥小菜改改口味吧。”叶青面无表情地信口胡诌。


    在场这三人又不是傻子,能信了这话就有鬼了。


    不过,他们想破脑袋怕是也想不到叶青有异能,只能再次认定狐大仙果然通灵性,同时自动脑补,肯定是前面在山涧那儿叶青骂它的话被听到了,所以这只狐狸跑过来用这样的方式给予叶青警告,一定是这样没错!


    “师父,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狐大仙就是厉害,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随便乱说话了,不然当心它真来报复你。”


    顾卫南对老一辈留下来的故事和传说深信不疑,生怕叶青再犯忌讳,赶紧再次告诫她。


    唯一清楚内里真相的叶青:……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真憋得她难受。


    “赶紧吃饭吧,我感觉叫花鸡应该也熟得差不多了,咱们吃了之后抓紧时间再在山里头转一圈,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最后那一味药。”


    长白山可不像畲山那边那么安全,这儿连接的毕竟是大片的原始丛林,里面充斥着各种未知危险,说不定在哪个地方就藏着凶猛的生物,就算忽然窜出来一只虎啊豹啊之类的,叶青都不觉得奇怪。


    “要是找不到那味药怎么办?”


    顾卫北还挺担心的,找不到那味药,给他哥治病的事儿就又得往后推,这可咋整。


    叶青耸了耸肩:“找不到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回头去县里面找那位古院长问问,或者不行的话我再找隔壁部队农场的赵场长或者乔教授帮忙,让他们去省城打听打听,新鲜的找不到,炮制好的药材肯定有,放心吧,问题不大。”


    听到叶青这么说,顾卫北这才放下心来。


    吃完了烤鱼和红薯,三人才把火堆再次扒拉开,将埋在里面的叫花鸡给翻出来,把烤得焦干的泥巴敲开,露出了里面鲜嫩多汁又香甜浓郁的叫花鸡。


    这鸡一开封,前面吃的那俩瞬间就被比下去了,本来都已经吃得快差不多的四人,这会儿看到这只叫花鸡后,又再次味蕾大开,迫不及待就分餐开吃。


    一只鸡被分成四份,两只鸡腿两只鸡翅,都顾忌不上啥吃相了,抓起来就大口开啃。


    野鸡天天在山里跑,肉质本来就比山鸡还要好吃,再加上这个特殊的烹饪方式,好吃到四人差点连舌头都给吞下去了。


    最后连带着那几头鸡爪鸡屁股甚至整个鸡架子都被顾卫北嘬干净了,四人边吃边打嗝,不小心都吃撑了。


    正各自端了个铝饭盒,慢慢喝着炖好的鸡杂菌菇鲜汤呢,忽然旁边顾卫南就“哎哟”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就冲着旁边顾卫北委屈地喊道:


    “顾卫北你打我干嘛?找揍是不是?”


    顾卫北正双手捧着饭盒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刚那叫花鸡的绝美滋味儿,心里头还在慢慢琢磨着,他已经把叶青那个叫花鸡的做法偷师完了,等下回再跟着他爸还有姐夫他们进山,他一定要找机会露上一手,让他们也开开眼界,尝尝这道神仙菜肴!


    正沉浸其中呢,忽然就被顾卫南推了一把,并且他姐一口黑锅就朝他扣了上来。


    顾卫北只觉得莫名其妙,指了指他手里的饭盒:


    “我没打你啊,我喝汤呢,我打你干嘛?”


    顾卫南可不信,平时顾卫北最喜欢干这种缺德事儿了,总会趁着她不注意搞偷袭,在背后敲她一记暴栗,然后在她找他算账的时候,他又各种装无辜,表示不是他干的,次数多了顾卫南都对这一招免疫了,反正只要被打,就认定是顾卫北干的!


    这回顾卫北是真冤枉,他光在那儿琢磨叫花鸡的做法了,生怕自己漏下了某个环节,还准备找叶青再请教请教呢,哪儿有那空闲去弹他姐脑蹦子?


    “谁打你了,你赶紧喝你的汤吧,吃完了咱们就继续进山林子里找药材去,采完了趁太阳下山之前赶紧回去!”


    顾卫北没好气地怼了他姐几句。


    顾卫南都快被气死了,她也是真委屈啊,明明就是顾卫北这坏家伙干的,力气那么大,她感觉自己的脑门都肿起来了,疼得她眼冒金星,可这家伙竟然不承认,太过分了!


    就在顾卫南隐忍着怒气,打算喝完汤再找这个罪魁祸首算账的时候,又一个东西飞了过来,径直砸在了她的脑门上,那东西甚至还反弹到了顾卫南的饭盒里,那鸡杂菌汤溅了她一脸。


    “啊——有完没完?!”


    看清楚那铝饭盒里面飘着的竟然是一个硕大的松球后,顾卫南顿时气炸了,站起来就朝着那东西飞来的方向怒目而视。


    没想到这一看,她就傻眼了。


    砸她松球的,根本不是顾卫北,而是一只怒气冲冲的黑皮松鼠!


    只见四五米外的一棵高大挺拔老松树上,一只黑不溜秋的松鼠正在树杈上气得不停跳脚,见顾卫南朝着它看了过来,那家伙又从那鼓囊囊的腮帮子里面掏出了一只松球,竟是又一次朝着顾卫南给砸了过来。


    顾卫南这回不能再站着挨打了,赶紧一把闪躲开,然后气得脸色铁青,抹了一把脸上的鸡汤后就冲着那松鼠开骂:


    “我说是谁打我呢,敢情是你这小兔崽子!你有本事打人,你有本事下来跟老娘单挑啊,你信不信今天老娘弄死你!”


    听到顾卫南这么气急败坏地谩骂声,众人都顺着顾卫南的视线朝着那松树上看去。


    这一看,叶青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开。


    得,偷了人家仓库的粮食,人家这不就找上门来算账来了?


    “你还在这儿骂骂咧咧呢,那松鼠可比你更生气,人家回去发现家当被小偷一次卷跑了大半,能不跑来打人吗?换成是我,怕是得气得跟你同归于尽!”


    叶青没好气地替这位松鼠说了句公道话。


    这话一出,顾卫南顿时愣住了,她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她会被一只莫名其妙的松鼠给盯上,敢情是专门来找她寻仇来的。


    “这就是那只被我掏了洞的地松鼠?”顾卫南诧异问道。


    叶青还没说话呢,旁边顾卫北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这底下坐着四个人呢,怎么人家谁都不砸,就专砸你一个?肯定是你之前偷它家的时候,被人家给看见了,所以它认定了你是它的仇家,就专盯着你报复呢!”


    顾卫南顿时顾不上骂骂咧咧了,心虚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做错事在先,哪儿还能理直气壮地跟那只松鼠对峙啊。


    “那现在怎么办?”


    顾卫南看了看她自己那筐子里装着的大几十斤松子,实在是舍不得还回去,这松子含油量高,这么多松子,都快能榨上十斤松子油了!


    但正主都找上门来了,这事儿容不得她不愿意,叶青正要开口让顾卫南把那筐松子退回那松树的巢里面去,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松树忽然在树上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这声音有些耳熟,叶青瞬间脸色骤变。


    果然,下一瞬,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很快,周围这片松林里,赫然出现了几十上百只松树,都在树上愤怒地叫着跳着,竟然是把他们四个直接给包围了!


    好家伙,这松鼠,还摇人了!


    没见过这情况的顾家姐弟俩,顿时傻眼了。


    叶青的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


    看样子之前她担心那松树被偷家后会气得找树杈子上吊的事儿是不太可能会发生了。


    谁能想得到,社牛顾卫南同志招惹的,也是个社牛小松鼠!这家伙在林子里怕是有点地位,随便叫上这么几声,竟然就给召唤来了这么多同伴!


    眼前这场面,跟她当初在畲山碰上的情况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在申城的时候,那群松鼠是找她来讨要花生的,态度还算是友好,但眼下这群松鼠,却是来索要赔偿的,一个个异常愤怒,随时都有要对他们群起而攻之的危险!


    一只松鼠的战斗力可能不咋的,基本上伤不到人,但要是几十只就另当别论了,真要是被这些家伙冲上来挨个咬上几口,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这玩意儿在野外生长,可能携带着病毒,如果不及时注射狂犬疫苗,顾卫南怕是不死都得脱层皮!


    但现在可是七十年代,靠山屯这地方,上哪儿去找狂犬疫苗?


    一想到可能会出现的严重后果,叶青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表情都不自觉地变得凝重起来。


    第57章 长白山隐形霸王


    “怎么办?”


    看到这个情况, 平日里再怎么虎的顾卫南,这会儿也慌了神了,连忙开口问一旁的弟弟。


    顾卫北哪儿知道该怎么办啊, 气得张口就骂他姐:


    “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山里头那么多野果子你不去摘不去捡,非要去掏人家的老巢, 你说你这不是活该吗?”


    这会儿这小子倒是大义凛然了,俨然忘了前头腾筐子想要去把人家松鼠洞里剩下那些松子全部搬空的人是谁。


    顾卫南气结, 一时间火气上来了,竟是直接把她背上那猎qiang给扛起来,拉开保险栓就要对着树上开火。


    叶青两眼发黑,气得差点没当场暴揍这熊孩子一顿。


    她一把就抓住了顾卫南的手臂:


    “你疯了吗?你看清楚这树上到底有多少只!咱们拢共才带了几颗子弹, 这么多松鼠你杀得完吗?”


    叶青一边开骂一边就把地上那筐子松子给背在了背上,厉声喝问顾卫南:


    “你掏的那个松鼠洞在哪儿?”


    顾卫南愣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给她指了指来的方向:


    “往那边直走大概三四百米的样子, 在一棵老樟树底下。”


    叶青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筐筐篮篮, 又指了指旁边的火堆, 不容置疑道:


    “现在, 你们赶紧把火堆给灭了, 不能留火星在山里,然后背上东西往反方向走, 到前面大概四五百米远的地方等我!”


    “尤其是顾卫南,你不能再跟过来了,你现在属于犯了众怒了, 再过去会刺激到这群松鼠, 万一这些家伙集体冲上来围攻你就麻烦了,听懂了吗?”


    顾卫北一听叶青这话就急了:


    “你要自己把这些松子还回去?不行, 还是我去吧,这么多松鼠,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叶青抬起头看向顾卫北:


    “你去了能怎么办?也像你姐一样用手里的木仓吗?”


    “别犯蠢,都走!我手里有一整盒子的飞针,不怕跟你们说大话,这些松鼠真要是暴动了,大不了我一针一个,也能全把它们交待在这个林子里头!”


    “带上你们任何一个,都只会给我拖后腿,明白吗?”


    叶青这话说得够直白了,在场三只意识到他们其实都是累赘后,都羞愧地低下头去。


    “别发愣了,赶紧行动,我这边想办法稳住这些家伙,你们快点撤!”


    叶青急切催促道。


    三人见状也不敢再耽搁了,怕拖累了叶青的进度,赶紧按照叶青所要求的开始行动,手脚麻利地灭火,动作迅速地背筐子拎篮子,把所有东西都带上后,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往林子另一头撤退。


    叶青整个过程里都在背着那筐松子充当靶子,甚至还故意把那些松子晃动得哐哐响,吸引这些松鼠的注意力。


    果然,树上密密麻麻的松鼠,目光都落在了叶青这个显眼包身上,倒是对收拾东西甚至撤离的顾卫南三人不怎么在意了。


    叶青负责断后,确定那三人都成功突围,脱离了这个危险包围圈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就背着那筐松子,朝着顾卫南所指的那个老樟树的方向夺路狂奔。


    她这一跑,那些松鼠还以为她要卷粮潜逃呢,于是上百只松鼠开始暴躁起来,齐刷刷地跟着她跑。


    这些松鼠在树林子里行动速度是极为快的,在松枝间快速跳跃,边追边还吱吱吱吱骂得格外脏,上百只松鼠陪她玩速度与激情,那追逐场面简直是壮观又刺激,让人肾上腺素瞬间爆表。


    这要是换到几十年后各种高级录影拍摄设备出来了,就眼下这个奇观,随便拍上几帧放出去,怕是就得引起全网轰动,各大平台空降热搜第一,什么《动物世界》《绿色星球》来了都得是弟弟!


    叶青在林子里如同一阵风,每次在松鼠要追上她的时候,她就会把手里的藤鞭甩到树上,借助藤蔓的力道把自己的身体拉扯腾飞出去,在林间快速荡漾。


    那些松鼠在背后穷追不舍,咬得十分紧,但始终都差了那么一点,气得骂得更脏了,偏偏又拿叶青无可奈何。


    叶青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的,竟然也没把方向给跑偏,几分钟后,她终于找到了一棵老樟树,在那老树根底下赫然看到了一个地洞。


    那地洞周围很明显被人翻开过,旁边有新堆的土堆,还有被扒拉开的枯枝烂叶,一看就是顾卫南干的!


    叶青弯下腰往那洞里一看,果然看到里面还藏着不少松子,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赶紧将背着的筐子放下来,正要把筐子里那些松子给倒进洞里去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松鼠紧追慢赶的,终于追上来了。


    一帮森林小矮子,齐刷刷地跳下树,围住叶青这个南方小矮子,龇牙咧嘴手舞足蹈的,皆是在对叶青表达着愤怒和不满。


    尤其是为首的那只被偷家的松鼠,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在狂暴边缘,看那架势,冲上来就要跟叶青干仗了。


    叶青赶紧举手求饶:


    “别,别,哥,我叫你哥还不行吗?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咱有话好好说成不?偷你松子是我们不对,但东西我都一颗不少地给你还回来了,你看要不这事儿咱就算了?”


    但很显然,服软这一招,对这位社会松鼠哥不太管用,叶青眼前一花,就感觉那松树倏地一下蹦到了她身上。


    叶青心下一紧,生怕这松鼠的爪子要挠到她脸上来,为了自保,她下意识地就从挎包里掏出了她的银针盒子,准备开始反击。


    结果没想到她动作太匆忙,着急忙慌间,把她挎包里的一颗花生给带了出来。


    那花生被带出挎包后,竟然正好就掉到了那只松鼠脚跟前。


    然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松鼠身形一顿,暴躁的情绪瞬间戛然而止来。


    它的目光落在了脚边那颗不起眼的花生上。


    下一瞬,这家伙弯下身捡起了花生,三两下就从叶青身上跳了下去,抓着那颗花生嗅了嗅后,抱起花生就开啃。


    等剥开那颗花生,吃下第一颗花生米后,这家伙本就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瞬间快要从眼眶子里蹦出来了。


    像是怕被同伴给抢走似的,这家伙机警地看了看周围,然后眼疾手快地把剩下那几颗花生米都给塞进了嘴里,快速咀嚼吃独食。


    吃完那颗花生后,似乎是觉得意犹未尽,它又直勾勾地看着叶青——身上的挎包。


    叶青顿时哭笑不得,不过,眼下她虎落平阳,为了安抚这位暴躁的社会哥,她还是把那挎包给翻开,将里面为数不多的一把花生都给掏了出来,递给了这位松鼠哥。


    这花生,还是之前她去镇上邮局找徐大姐的时候顺手揣兜里的,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为她处理了一场危机公关,成功化解了一场生死恶战,这确实是让叶青始料未及。


    松鼠哥一看到叶青拿出来的那把花生,顿时一阵狂喜,迫不及待地就冲了上来,把那些花生尽数塞进嘴里,一直到撑不下了才算完。


    随后这家伙三两下就蹿上附近一棵老松树,钻进那树干中间一个不起眼的树洞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重新跑回来了。


    再回来后,它那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就瘪下去了,显然那些花生都被它放回巢里面去了。


    紧接着,这家伙深深了叶青一眼后,就冲着身后形成包围圈的松鼠群咯吱咯吱叫唤了几声,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帮前来助阵的松鼠都集体安静了下来。


    然后这位社会松鼠哥跳到叶青跟前,开始比手画脚地叫唤个不停,一会儿朝着那地洞指了指,一会儿又指了指叶青身旁的那个筐子。


    叶青还以为这哥是要她把筐子里的松子倒进洞里呢,赶紧依言照做,准备将东西完璧归赵。


    没想到叶青会这么干,那松鼠也懵了。


    几秒后,它叽里咕噜各种跳脚,拦住了叶青的动作,急得抓耳挠腮的。


    最后被逼得没办法了,它干脆直接跳进了那个被顾卫南掏过的地洞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蹿出来了。


    然后这家伙就跳到了叶青身上,在叶青的手掌心站定后,不停掏啊掏,愣是给掏出了整整一巴掌的松子。


    叶青顿时愣住了:


    “这是,给我的?”


    这松鼠歪了歪头,见叶青并没有明白它的意思,只好回过身去,朝着那些同伴咯吱咯吱又叫了几声。


    然后,之前骂骂咧咧喊打喊杀的松鼠群,在听到这位社会哥的指示后,竟然齐齐从树上跳了下来,都钻进了那个地洞里面,又很快都腮帮子塞得鼓鼓地从树洞里跑了出来。


    再然后,就跟前面那松鼠哥一样的动作,这些松鼠都齐齐跳上了叶青那个背筐,把嘴里的松子不停往外掏,直到筐子里的松子装得都快要溢出来了才算完。


    叶青简直惊呆了,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会错了意。


    她不敢置信地朝着那树洞指了指,又当着这个松鼠哥的面,试探着将手探进洞里面,小心翼翼抓了一把松子出来。


    那松鼠哥竟然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蹦蹦跳跳手舞足蹈的,一双圆眼珠子亮晶晶,显然是十分高兴。


    这下叶青要是还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好家伙,这社会松鼠哥可真够大气啊,竟然因为她给的那一小把花生,要将整个树洞里的松子都送给她当回礼!


    叶青差点没惊掉了下巴,一张嘴都快要合不拢了。


    侧过头看了看那边堆满了松子的背篓,又看了看面前这个慷慨豪爽的松鼠哥,好一会儿后,叶青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哈哈哈哈——”


    想到几分钟前她背着筐子在林间狼狈逃窜的滑稽情形,再对比眼下这离谱诡异的场面,叶青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忍不住当场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那松鼠哥站在不远处歪着脑袋看了叶青好几眼,不理解叶青在笑什么。


    叶青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看着眼前乌泱泱一大群毛茸茸,还有她脚边那堆成了小山丘的松子,福至心灵,她低下头在挎包里翻啊翻,把最后三颗花生都给翻了出来。


    然后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那些花生都给种进了土里。


    异能催化,很快花生就生根发芽长出了三株花生苗,开花结果后底下长出了一串串硕果累累。


    叶青把那三株花生苗连根拔起,从花生苗和土里面一共扒拉出来大概有三四斤花生。


    再次将这些花生作为种子进行第二次催化,环绕着松鼠家所在的那片区域,种出了漫山遍野的花生苗,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花生苗就尽数成熟了,底下结的花生暴土而出,个个颗粒饱满,白白胖胖的葫芦外形光是看着就格外诱人。


    松鼠哥早在叶青催化花生苗的时候就呆住了,等到发现自己家附近长出了漫山遍野的花生,且结出来的果子都带着特殊的香甜气息,跟前面叶青从挎包里掏出来的那把花生气味一致后,这只松鼠瞬间陷入了癫狂。


    其他那些松鼠也不傻,在闻到了地底下那些花生散发出来的诱人气息后,都意识到这些花生是好东西,马上就开始躁动起来。


    不用叶青解释,这帮松鼠就开始了抢花生的混战,就连刚刚那位振臂一呼就全族响应的松鼠哥,都快速加入这场混战,都在疯狂争抢这些花生。


    本来就是叶青催化出来送给这群松鼠的,当然是手手速够快就归谁,后续到底谁挖的花生最多叶青可不管,她看了看那地上堆着的松子,觉得不应该辜负了那位松鼠哥的好意。


    所以略加思索后,她就有用异能编了一个滕筐,把剩下的那些松子装了进去,整个地洞里的松子全部掏空后,两个滕筐正好装满。


    不过两个筐子,她当背篓肯定是背不了了,只能在山林子找了个碗口粗细的棍子当扁担,将两只筐子用藤蔓绑好后,直接用扁担挑起来。


    等挑着扁担离开那片林子,终于重新回到她们之前生火烤红薯的地段,叶青再回想起刚刚那惊险的场面,仍然一阵心惊后怕。


    得亏是挎包里那颗花生带出来得及时,不然今天跟松鼠群的那场恶战,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重重舒了一口气后,叶青就赶紧去找顾卫南三人汇合,刚要往她之前和那三人约定的地点赶呢,就听到林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师父,是你吗?”


    叶青一听到顾卫南的声音,立马应道:


    “对,是我,你们怎么又跑回来了?”


    从林子里跑出来的,正是顾卫南三个。


    他们本来是听从叶青的安排去另一边林子里等着了,但半个小时过去了,叶青都还没有回来,三人越等越是焦急,生怕叶青出了什么事儿,就又原路折返回来了。


    这会儿看到叶青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三人心里一直高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顾卫南赶紧问道:“师父你没出什么事儿吧?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叶青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好着呢,一根汗毛都没少。”


    “那群松鼠呢?你怎么把它们给甩掉的?”


    顾卫北朝着后头看了看,显然是对刚刚被那群松鼠包围的场面有了心理阴影。


    叶青嘿嘿一笑,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哦,我略施小计,就让它们对我俯首称臣了,这不,那只地松鼠不光不追究咱们偷它粮食的事儿了,还把它贮藏的所有松子都送给我了。”


    说着,叶青就把她肩上挑着的那个担子放下,把她那背篓上面盖着的枯草拨拉开,露出了里面装得满满的两筐松子。


    一看到那些松子,顾卫北三人眼睛齐齐瞪得溜圆,根本不敢相信这些松子竟然是那群穷凶极恶的松鼠送的。


    “师父你在开什么玩笑?那群松鼠恨不得杀了咱泄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转变态度,还把自己好不容易存的过冬口粮送给你?该不会,你真用银针,把那些松鼠都给干掉了吧?”


    顾卫南目光狐疑地在叶青身上上下打量,对叶青刚刚那番话一个字都不信。


    她的这个揣测,马上就得到了顾卫北和孟嘉的一致认同,显然,三人都觉得刚刚叶青离开那半个小时,肯定是大发神威去了。


    毕竟,这位不久前可是有过一言不合就连杀五头野猪的战绩,更别说只是杀一群战五渣松鼠了。


    就算没有把那群松鼠一锅端,最起码也肯定是宰了几只杀鸡儆猴了,不然那些松鼠不会给叶青上供这么多松子儿,显然都是被叶青这个地狱女煞神给吓怕了!


    见这三人都用同样的眼神盯着她,显然都觉得她刚刚肯定大开杀戒了,这让叶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爱信不信吧,反正危机现在已经解除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又获得了这么多战利品,继续在山里面逗留也不合适了,要不剩下那味药今天就先不找了,直接回去吧?”


    叶青征询几个人的意见。


    其他三人当然没意见,刚刚被松鼠包围那一幕,早把这三人给吓破了胆,这会儿都还心有余悸呢,都想赶紧回去睡一觉压压惊再说。


    两大筐松子,前面叶青都是靠藤蔓托举才从刚刚那片松树林里背出来的,这会儿有外人在,她就不能再这么作弊了。


    不过好在顾卫南和顾卫北挺有眼色,见叶青挑这两筐松子十分费劲儿,马上就主动接过了这个重担,姐弟俩打算轮流当挑夫。


    背起剩下的那些东西后,一行四人就开始往山下走。


    没成想才走了不到几百米远,忽然一道黑影飞速在红松树间穿梭,单手挂在树杈子间晃荡着,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跳到了四人前面,径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这又是啥玩意儿?”孟嘉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才刚从被松鼠群围攻的噩梦中回过神来呢,竟然又被一只不知道是啥的吓人生物给拦住去路,她来靠山屯插队也有两年了,也不是没进过山,但还从来没有哪一次是像今天这么波澜起伏惊险刺激的!


    不过,这会儿别说是孟嘉了,就是顾卫南跟顾卫北都是一脸呆滞。


    面前这个拦路的家伙浑身深黑色,脸长得跟猴子或者猩猩有些像,但这玩意儿的嘴唇和鼻子为红色,两边还长着橙色的胡须,看起来跟个大花脸似的。


    头很大,手臂也极长,站直后差不多得有一米出头的身高,光看长相给人感觉十分怪异,乍一见很是吓人。


    “这是啥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顾卫南在长白山土生土长了十七年,随着顾振兴杨大志他们进山打过很多次猎,但面前站着的这个动物,她还从来没在山里头见过。


    倒是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顾卫北,盯着面前这个黑黢黢的家伙沉思了好一会儿后,忽然吐出了两个字:


    “山魈!”


    这两个字,直接把顾卫南给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什么!?这玩意儿,就,就是山魈?”


    叶青不明白顾卫南为什么会在听到“山魈”后吓得脸当场就白了:


    “山魈是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顾卫南侧头惊恐地看着叶青:


    “长白山有句老话,叫‘宁遇豺狼,不惹山魈’,光从这句话,你就能知道山魈有多可怕了。”


    “打小我就听老人们提到各种山魈方面的传说,说这玩意儿是山中精怪,长得跟鬼一样丑,但跑得比豹子还快,可以徒手撕裂母大虫,比狐大仙还厉害,算是长白山的隐形霸王!”


    “但事实上,活了十七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山魈长什么模样!别说,这长相真是不敢恭维,难怪给它取名叫山魈呢。”


    叶青看着面前这个似猴又似狒的家伙,倒是不觉得害怕,反而感到有些古怪新奇。


    这个山魈,单从外形上来看,应该属于灵长类的一种。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就叶青所了解的地理和生物常识来看,一般灵长类动物大多是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才对,像长白山这种温带山地气候,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生态环境,都不适合任何灵长类动物生存。


    那为什么这个山魈,会出现在长白山地界?


    叶青脑子里闪过一抹疑惑。


    但容不得她多想,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这只拦路的山魈,开始冲着他们手舞足蹈不断蹦跳着,手拍打着胸脯做出奇怪的动作,同时嘴里还发出类似狒狒一样的哦哦啊啊的声音,看那神色,像是非常暴躁焦急的样子。


    几个人又是困惑又是害怕,都不知道这只山魈做出这一系列怪异举动是什么意思。


    顾卫南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这玩意儿该不会是想找咱们打架吧?村里老人说这玩意儿真要发起怒来,老虎豹子都得退避三舍,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要不咱们还是放枪把它吓走吧,不然真要是跟它对上,我怕咱们四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这么一想,顾卫南就有些慌了,下意识就要把她背上的木仓给拿下来瞄准这只山魈。


    “等等!”


    叶青赶紧拦住了顾卫南鲁莽的动作,若有所思道,


    “你都说了,这山魈你以前从来没见过,说明它肯定不是生活在这片村里人惯常出没的山林子里头,那它就只有可能是从海拔更高的主峰那边下来的!”


    “这玩意儿战斗力再强悍,即便是它能打老虎金钱豹,真要遇上群居的豺狼之类的,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再说这山里头可还有熊瞎子出没呢,它这个体型,能干得过熊瞎子?”


    “所以它从主峰跑下来干嘛?觅食?这儿可不是它狩猎的舒适区!”


    这话顾卫北很是认同:


    “对,好端端的,它不在它熟悉的深山密林里活动,非要跑到一个陌生的地盘上来,还贸贸然拦住咱们,肯定不是为了觅食那么简单!”


    顾卫南皱眉:“你们的脑子比我好使,那你们说它来干嘛的?”


    叶青想到了上午遇到的那只狐狸,仅仅是因为嗅到了她身上那几只红薯的特殊灵气,那家伙就一直鬼鬼祟祟地在背后跟着她跑。


    在想到她今天在这个林子里数次使用木系异能,鬼使神差的,叶青脑子里一个念头蓦地闪过。


    她怀疑,这只山魈,有可能也是被她的木系异能给引过来的。


    不过,靠山屯这边的林子,距离主峰可有些距离,这只山魈,怎么会这么快就嗅到她身上的木系异能气味儿,并且还从那么远的地方追过来了?


    顾卫北也在陷入沉思,他并不知道叶青身上有异能,但他在头脑风暴了一阵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着开口道:


    “会不会,是我上午打死那只傻狍子的时候,开枪的声音太大,把这只山魈从主峰那边给吸引过来了?”


    这个假设,猛地让叶青眼前一亮,她立马就打了个响指,觉得这话有道理。


    这山魈肯定是先听到声音,循着枪声追到了这片林子,然后才嗅到了她使用木系异能的气息,这才追过来的。


    “我怀疑,它是在跟咱们求助,不然无法解释这玩意儿跑下山还主动挑衅人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它应该是遇到什么困难自己无法解决,所以才不顾安危跑下山来找人帮忙!”


    叶青推测道。


    这话一出,顾卫北和孟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带着这只山魈在那儿着急跳脚的动作,这会儿似乎都看明白了几分。


    “那咱们怎么办?还下山吗?”


    顾卫南挠了挠后脑勺,说实在话,她还从来没听说过山魈向人类求救这种事儿,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叶青看了看那边还挂在半空的太阳,又看了看那边急得抓耳挠腮的山魈,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决定道:


    “走,先跟上去看看!”


    不过,背上背着这么多背篓,显然不适合赶路,于是在顾卫北的带领下,几个人把背篓给藏到了附近的一处山洞里,用枯草把东西给盖严实后,才背着猎qiang轻装上阵,壮着胆子跟着那只山魈往深林里面走。


    那山魈赶紧在前面领路,不断在针叶阔叶乔木林间穿梭荡漾,超长的手臂在攀爬上发挥着巨大优势,不一会儿就晃出去老远。


    怕几个人跟丢了,它每蹿出去一段路后,就会在林子里发出叫声,并时不时地倒过来找人,给四人充当领路向导的意味十分明显。


    看到这只山魈的表现后,几个人越发觉得,叶青前面的推测恐怕十有八/九猜对了,这山魈绝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要请他们帮忙!


    在林子里七拐八绕的,紧赶慢赶地走了得有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久到几个人都气喘吁吁浑身被汗浸透了,累得都快要瘫倒在地上准备要摆烂放弃的时候,那只山魈在停下来。


    这时候,几个人才发现,他们竟然被这只山魈给领到了一处悬崖前,这会儿他们正处在一处险峰的峰顶,在他们不远处,就是一处危险陡峭的绝壁,稍微再往前走两步,看到的就是高达数百米的悬崖。


    那只山魈一抵达目的地,就冲到前面那处悬崖跟前,伸长着脖子往地下看,还焦躁地发出叫唤声。


    几个人正纳闷这家伙是在干嘛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悬崖下面,竟然也传来了同样焦急的叫声,像是在回应上面这只山魈的呼喊。


    这下,几人齐齐愣住了。


    叶青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朝着悬崖底下看去。


    这一看,她顿时就吓了一跳。


    只见那底下,数百米深的悬崖一眼看不到头,而大概在距离她们所站的峰顶十几米高的一处悬崖峭壁处,正好有一块突出的岩石平台,不过半个多平方大小的平台上,赫然有一只黑色的小山魈困在其中。


    这下,叶青顿时恍然大悟。


    搞半天,这只山魈,是去山底下搬救兵来帮忙给它救娃的!


    其他三人也在悬崖边探头探脑,均看到了岩石上被困的那只小山魈。


    那小山魈之前大概是贪玩跑到这片险峰来了,结果不熟悉附近的环境,在悬崖边攀爬时意外踩空掉了下去。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小家伙掉落悬崖后,并未直接摔入几百米的深渊,而是落在了那块悬崖边突出来的石块平台上。


    但悲催的是,它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但在它踩空掉下去的过程中,还被带落下去的石块给砸了。


    那石块砸在它身上,刚好把它卡在那个平台上,让它根本动弹不得,除了着急呼救外,其他的它都干不了。


    这只母山魈,肯定是在发现自己孩子不见了之后,才从主峰跑下来寻找,结果就发现自己孩子卡在了悬崖下面。


    偏偏这处悬崖壁有极为光滑,根本连个落脚攀爬的地方都没有,这只山魈下不去,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底下叫声越来越微弱,它被逼得没办法,只能下山去寻求外援。


    正好叶青几个进山采药,还放了木仓,那山魈受到枪声吸引,就追去了他们所在的那片树林子。


    “原来是它的孩子掉下去了,难怪这只山魈这么暴躁着急,可这该怎么办啊,这么高的悬崖,就算找咱们,咱们也下不去啊!”


    看清楚底下的情况后,顾卫南忍不住嘀咕。


    叶青还在专注地盯着平台上那只山魈打量。


    她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自然看得出来那只小山魈的状态不太对,估计是被那块大石头压着的时候,正好砸断了其中一条腿,那山魈吃痛后,奋力挣扎,结果越挣扎越糟糕,伤口直接被锋利的石块磨得鲜血淋漓。


    “这只小山魈很可能已经困了有几天了,估计之前母山魈一直在找它的孩子,今天才在悬崖这边找着,几天不进食也没喝水,还砸断了腿骨又受了外伤,这只山魈感觉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估摸着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说到这儿,叶青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再不把它救上来,就这个情况看,这小家伙怕是凶多吉少。”


    一听叶青这话,旁边三人都沉默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于心不忍的神色。


    但都不是傻子,这处悬崖一看就危险,他们又什么工具都没有,总不能冒着生命危险下去救一只动物吧?真要是搭上自己的命,那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顾卫北看了看叶青,叹了一口气:


    “优胜劣汰肉弱强食,这种事儿在山里面太常见了,咱们能力有限,就算要救也是有心无力。”


    顾卫南和孟嘉虽然没说话,但看她们俩的表情就知道,这俩跟顾卫北的想法是一样的。


    叶青没接茬。


    她比这三人多了后世上百年的先闻先知,对于地球物种的发展演变,她了解得更多,同时也有更深刻的理解感触。


    至少就她的印象里,哪怕是在万物生灵尚未受到末世天灾席卷之前,她也从来没听说过“山魈”这个物种,这玩意儿,似乎只存在于《山海经》那类志怪异兽古籍里。


    但现在,这个传说中的物种具象化了,叶青甚至怀疑,这玩意儿只在长白山这一带活动,哪怕是眼下这个尚未被开发的原始丛林里面,存世量都屈指可数。


    再等个几十年,长白山天池被纳为世界级景区,过度开发后,这个物种就将消亡在历史长河中。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后世几十年,国内所有的地理生物类书籍以及各种纪录片里面,再也没有出现过“山魈”这种动物,甚至也没有任何一位生物学家,有捕捉到关于这个物种在长白山的任何生活迹象。


    这也就意味着,山魈在七十年代,就已经成为了长白山的濒危物种。


    再大胆猜测一下,甚至很有可能,眼前的这两只山魈,是这个世界上硕果仅存的两只也说不定。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眼下被困在底下悬崖上的这只小山魈,就弥足珍贵,甚至很可能就是这个物种能否继续繁衍生存下去的关键,一旦这只小山魈死亡,这个物种的灭绝将会成为必然,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这个猜测可能夸张了点,但叶青不敢赌,所以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只小山魈死在她眼皮子底下。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点东西!”


    叶青丢下一句话后,就转身朝着林子里走去。


    等进入密林里,确定后面那仨没跟上来后,她就从挎包里取出藤条开始催化,催生成一根又粗又长如同麻绳一样的藤蔓后,她就拖着这玩意儿往悬崖那边跑。


    “我在山里面找到了一根藤条,很粗也很结实,应该能用,你们想办法找棵粗点的树或者是石头什么的,帮我把这根藤条固定上,我吊着藤条下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够得着那个平台!”


    见叶青要把那藤条的末端往自己腰上系,那几个人顿时就急了,纷纷开口道:


    “师父,要不还是我去吧!”


    “我从小就在林子里爬树掏鸟蛋,我不怕高,让我来!”


    “顾卫北你少在这儿抢风头,你会掏鸟窝有个屁用,这是攀岩,你爬树再厉害也是白搭!”


    顾卫北:“……”


    眼见着这仨为了谁下去的事儿当场吵得面红耳赤,叶青无奈极了:


    “行了,别吵了,你们谁下去都不如我下去,这里面就我最矮最轻,这藤蔓虽然看着结实,但未必能承受得住你们的体重。”


    “而且,那只小山魈应该是伤得不轻,你们又不会飞针,下去了也没法给它做专业救急,万一不小心在挪动的过程中造成了二次伤害,那这只小山魈就算带上来了,也有可能救不活。”


    “所以你们谁下去都不合适,只能我来做这个事儿。”


    这个理由顿时让三人无法反驳。


    “那师父你下去可千万要小心啊!你放心,我们三个肯定会在上面拉紧藤条,绝对不会出问题!”


    知道叶青做出的决定容不得他们再质疑,三人只能妥协,怕藤条不够长,顾卫南和顾卫北索性也不去找什么树干石头了,直接把藤条绑在他们自己身上,姐弟俩都是大块头,绑一块儿重量可不小,拖拽叶青这么个小个子绝对绰绰有余。


    两人都受到过顾卫东的训练,熟练掌握了军用绳结的打法,很快就将那根藤蔓的一头系在了自己腰上,绳结系的又紧又牢,不用利刃解都解不开。


    藤蔓是叶青用异能催化改造过的,坚韧结实程度堪比麻绳,所以叶青根本不用担心它中途会断裂。


    确认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万无一失后,叶青将藤条末端系在腰上,打好死结后,才拽着藤蔓小心翼翼地往悬崖壁下滑。


    第58章 狼来了!


    好在这悬崖看着陡峭, 往下还是有些突出来的岩层是可以落脚借力的,加上借助藤蔓的托举,叶青这往下一步步看似惊险, 其实走的很稳健, 除了需要克服一下对悬崖底下那几百米高的深渊的恐惧外,其他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很快, 她就顺利降到了那个石台处,并探出手来将小山魈身上压着的那块大石头搬开。


    这一搬开石块, 果然就看到了小家伙腿部已经扭曲错位,外伤看起来更是血肉模糊。


    小山魈已经很虚弱了,叶青不敢疏忽大意,赶紧往这小家伙身体里注入了一些治愈系异能, 先保住这小家伙的命再说。


    然后她把这只小山魈从石头缝隙里面搬出来,检查了一下它那错位的腿骨,确定骨头粉碎性骨折后, 当机立断就给这小山魈的腿骨周围扎了数针, 麻痹了这小家伙的痛觉后, 快速将其腿骨拧回原位, 同时木系能量不要钱似地往碎裂的腿骨处灌。


    也就是三五分钟的功夫, 那小山魈身上那些碎裂的腿骨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长拢愈合,原本扭曲错位的关节也重新归位, 看上去再没有任何异常。


    小山魈大概也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叶青,再不像之前那样哭嚎惨叫了。


    不敢再耽搁, 叶青将小山魈绑在自己身上, 然后拉扯了几下藤条,抬起头朝着上面喊:


    “好了!快把我拉上去!”


    孟嘉一直在上面紧盯着底下的情况, 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她的心一直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中途出什么问题,叶青从半空中掉下去。


    这会儿听到叶青喊,她赶紧就示意那两姐弟快把藤条往上来,她自己也冲上去帮忙。


    不光是孟嘉,站在上面负责固定藤条的顾家姐弟俩,后背早都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一听到叶青说可以了,简直犹如听到了天籁,立马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把藤条火速往上拖。


    眼看着藤条拖拽上来大半,马上人就要上来了,忽然底下传来了叶青着急叫停的声音:


    “等一下,先别拉了!”


    这一声喊,让三人顿时心下不由得一颤,脸色骤变。


    不知道叶青为什么紧急叫停,顾卫南焦急问道:


    “师父,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叶青这会儿距离悬崖还有四五米的样子,但在距离她左侧两手臂间距的悬崖峭壁处,一丛茂密的矮灌木底下,竟然藏着一株掌状复叶植物,赫然正是叶青此次进山后,搜寻了大半天都没能找到的最后那味药材。


    因为这株药藏在那矮灌木底下,如果从悬崖上面往下看,药材就完全被灌木遮挡了,是绝对不可能被发现的。


    但巧合的是,叶青绑着藤条下来救小山魈,在返回的途中不经意间侧仰着头看了那边灌木丛一眼,竟然就发现了这么巨大的惊喜。


    “没事儿,先把这只小山魈拉上去再说!”


    叶青尝试着朝那个灌木丛的方向靠了靠,又仔细观察了一遍,确认那株复叶植株百分百就是她要找的药材后,这才示意上面的人继续拉藤条。


    好不容易顺利爬回崖顶,顾不上喘口气呢,那只母山魈就焦急地冲了上来,试图把叶青怀里那只小崽子抢过去。


    叶青赶紧冲着母山魈柔声安抚:


    “别着急,你家孩子腿上受了伤,需要先给它缝合包扎,伤口处理完了之后才能让你带走。”


    怕引起怀疑,在悬崖底下,叶青只是偷偷给这只小山魈把碎裂的腿骨给治愈了,但那些皮肉外翻的伤口她都没有动,这些都是皮外伤,虽然肉眼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其实缝合之后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基本上能结痂痊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叶青的话,本来躁动不安的母山魈,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没再粗鲁地上前试图争抢自己的孩子了,只是一直就站在距离叶青两步远的地方,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孩子。


    叶青动作麻利地掏出了缝衣针,没有线,她就示意那只母山魈靠过去,从它身上拔下来几根又粗又长的毛发,拿来当做缝合线。


    那母山魈竟然非常配合,老老实实任由叶青拔了它好几根毛,哪怕吃痛也没躲,只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叶青给小山魈缝合伤口。


    那诡异又和谐的画面,直看得旁边那仨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震惊得无以复加。


    给小家伙做完清创又仔细缝合完后,叶青又从附近找了一些草药碾碎,弄成药膏敷在这个小家伙缝合的伤口处,同时把她挎包里的一条旧手帕给撕成了碎布条,将伤口包扎好,这才把那几根银针给撤掉。


    弄好这些后,叶青才把小崽子递给母山魈。


    母山魈赶紧凑上来抱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在小崽子那浓密的毛发间又是抠又是挠的,很是亲昵贴贴了一会儿后,才把那小山魈背在背上。


    回过头来看着叶青,这母山魈拍着胸脯朝她嗷嗷叫了几声,像是在跟叶青表达感谢。


    叶青微笑着摆了摆手,这母山魈才手脚利落地攀爬上附近的老桦树树梢,几个纵跃间消失在了四人的视线里。


    等两只山魈走了,叶青就见到身后的三只正一脸敬仰崇拜地看着她。


    特殊原因,这个年代不让提怪力乱神,但三人眼神里透露的意思很明显,都觉得叶青怕是会什么法术,不然怎么会一进山之后就又是狐狸又是山魈的,甭管多厉害的山鬼地仙,到了她这儿都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


    叶青可不管这仨心里面在脑补啥,她这会儿满心满眼惦记的,都是悬崖底下那株药材呢。


    显而易见,虽然这长白山物种丰富,但她要找的那最后一味药材比较特殊,在东北这个地界可能并不是特别适宜生长,所以她才会找了这么大半天了,才寻摸到了这么一株。


    不过好歹也算是柳暗花明,只要有一株作为母本,到叶青手里就能催化出千千万万株,所以她还是挺激动的,赶紧对这四人说道:


    “别再那儿挤眉弄眼地搞怪了,赶紧的,再把我放下去一趟,刚刚我在底下,看到我要找的最后那味药了,就藏在那边那丛矮灌木底下!趁现在天还没黑,咱们得抓紧时间!”


    三人一愣,顿时反应过来,难怪前面那会儿,叶青在爬上悬崖的半道上会忽然叫停了,原来是发现那悬崖上藏着药材了。


    前面叶青下去救那只山魈的动作麻溜干脆,看起来游刃有余的,三人对她下悬崖这事儿总算是心里有了点底了,所以这会儿叶青要求再下去一趟,三人也没有再提出异议。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几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叶青也总结出了经验,下降时动作娴熟了不少,拿着锄头和铁锹上去就是哐哐一顿造,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她要的那株药材给连根挖了出来。


    重新回到崖顶后,几个人不敢再耽搁,收拾好东西就赶紧往山下赶。


    但之前那只母山魈带着他们在林子里瞎转悠,七拐八绕进得太深了,这会儿太阳西斜,天色慢慢黑了下来,他们在林子里绕啊绕的半天都没绕出来,最后竟然在里头迷路了!


    这下一行四人顿时傻眼了。


    叶青斜乜了顾卫南顾卫北一眼:“你们俩不是吹牛皮,说在这片林子里闭着眼睛都能回家吗?”


    这对姐弟俩顿觉尴尬,忙替自己挽尊:


    “是之前那只母山魈带的路太没有章法了,我们以前也没在这一带走过,谁知道会这样啊。”


    几个人都很着急,也都知道晚上留在林子里很危险,但有时候就是这么倒霉,越是遇到着急的事儿,越就是会有更倒霉的情况发生。


    就在几个人在林子里跟个无头苍蝇瞎转悠的时候,天上忽然出现了乌云,没过多久就开始打雷又下雨。


    山里面气候就是这样多变,说下雨就下雨,这下四人再着急也没辙了,只能在附近寻找避雨地点落脚。


    好在顾卫北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不算深,但容纳四人还是够的,而且在山洞里面还有一个小水潭,水是从山壁上渗透下来的,看起来潭水还挺清澈,刚好可以让他们拿来煮水喝。


    这下四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躲进那山洞里面边歇息边等雨停。


    顾卫北找来了一些干枯的枯枝败叶,很快生起了一把火,几个人赶紧就围拢了过来。


    “这大雨要是不停的话,咱们今晚上就只能在这个山洞里面先凑合一晚上了。”


    在山里面赶路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四人都十分疲惫,烧了一罐子热水边喝边商量起晚上应该怎么办。


    顾卫南和顾卫北姐弟俩到底是本地土著,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后,两人就很肯定地说道:


    “这雨估计得下好几个小时,咱们不能在这儿干等着,最起码得把晚饭的问题解决了。”


    “你们俩在这儿待着,我们姐弟俩去林子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到猎物!”


    说着,这姐弟俩背着各自的猎qiang就冲进了雨帘里。


    还别说,这俩不愧是长白山土生土长的好猎手,大概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叶青跟孟嘉在附近找了一堆干柴,才要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头加呢,就听到林子里传来了清晰的枪声。


    然后没过多久,那姐弟俩就抬着个黑黢黢的大家伙回来了。


    “打了个什么啊?”


    一看到两人抬回来的东西,叶青和孟嘉就齐刷刷凑了上来好奇打量。


    “一只刺猪!”


    顾卫北解释道,


    “得有二十来斤,个头不算小了,刺猪一般就长这么大,你们可得小心一点,这玩意儿身上都是刺,被扎一下可不是说着玩的!”


    叶青看了一下就明白了,刺猪,应该也叫豪猪,从头部到尾部都挂满棘刺,刺应该是没毒,但刺上面长着倒钩,一旦扎进人的皮肤里面,拔出来的时候会把皮肉都带出来,所以会非常疼。


    不过,看这头刺猪的个头确实是不小,收拾收拾碳烤上,四个人晚饭肯定是不用愁了。


    孟嘉忍不住问道:“这么快就弄回来一只猎物,你们俩也太厉害了,难怪能跟着屯子里的老猎户进山打猎呢!”


    顾卫南嘿嘿一笑:


    “走了狗屎运了,这么大的雨,动物都躲起来了,本来我们还想着看能不能找到兔子窝,或者打两只落汤鸡也成呢。”


    “没想到这些玩意儿都没找着,倒是这黑头黑脑的家伙忽然从灌木丛里面冲了出来,还要攻击我呢。”


    “还好我反应快,一枪就把这玩意儿给崩了,不然怕是得被这家伙给扎成刺猬!”


    说到这儿,顾卫南又指了指这只刺猪身上的那些倒刺:


    “这玩意儿身上长满了尖刺,这些刺就是它的防御铠甲,怕被这玩意儿扎,山里面大部分大型猛兽对它都十分忌惮,轻易是不敢招惹这家伙的。”


    “估计刚刚这家伙是在丛林里躲雨,听见我们姐弟俩的脚步声了,以为是被猛兽盯上了,就准备先下手为强。”


    叶青忍不住冲着顾卫南竖起了大拇指:


    “二十多斤的刺猪,去掉皮毛内脏也还有十好几斤,肉咱们可以拿来熏烤乳猪,剩下那些内脏还能切碎弄个猪杂汤,完全够咱们吃了。”


    一听到叶青这话,几个人顿时馋得眼冒绿光,连肚子都适时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一想到又能吃到没吃过的美食,仨只都顾不上啰嗦了,赶紧开始分工。


    顾卫南姐弟俩马上就把匕首给拿了出来,准备先把这头刺猪给宰杀了,只是叶青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实在是这俩虽然打猎是一把好手,但收拾这猎物的动作真的太粗鲁了,一点美感都没有,真要让他们俩这么弄,回头这头刺猪的肉怕是得被整得稀碎,要弄烤乳猪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叶青看得眼角直抽抽,忍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是忍不住了。


    “行了行了,你们俩闪开,这猪我来拆,你们姐弟俩赶紧去林子里再搬一些干柴回来,这雨这么下,用不了多久林子里那些柴就都得被打湿,晚上我们如果要在这儿过夜的话,必须得多准备点柴火。”


    两人一听叶青这么吩咐,也没再迟疑,赶紧去外面拾柴火。


    上过解剖课程的医学生,对于拆解动物方面那绝对可以信手拈来,叶青手里的匕首一切入,原本顾家姐弟俩处理得十分艰难的刺猪,很快就被她整个连皮带刺给剥了个干净。


    等顾卫南顾卫北两人搂着柴火回来的时候,一整张完整的刺猪皮就赫然摆在了叶青脚跟前。


    “这么快?!”他们俩这跑出去捡柴火连三分钟都不到吧?叶青竟然就已经把皮都剥完了?


    两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连孟嘉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她解剖课可是院长亲自教的,不快点能拿满分?


    叶青瞥了三人一眼,决定狠狠炫一把技术。


    于是,顾卫南几个就只觉得眼花缭乱,短短五分钟都不到的功夫,叶青手上那匕首上下翻飞,就如同庖丁解牛一般,把整只被剐了皮的豪猪给解得七零八落,不但骨肉分离,连内脏都分门别类逐一排开。


    整过过程有如行云流水一般,边拆她还边给一旁的顾卫南孟嘉二人讲解,告诉俩人拆下来的这个是什么关节,为什么要从这儿下刀,另一个又是什么内脏,跟哪个粘连在一块儿,切下来的时候要注意什么等等。


    意识到叶青又在上课了,顾卫南和孟嘉两人立马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认真仔细地听了起来。


    倒是顾卫北,这会儿表情呆滞,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他这会儿就一个想法,窝草,这位知青姐姐也太猛了吧?不光会劁猪,连将一只豪猪剥皮拆骨都能做得这么轻松随意,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该说不说,叶青这一手,拆出来的肉跟骨头都十分干净整洁,在刺猪肉上面抹上一层调料,快速腌制一下后,再用削尖的棍子把肉给串起来,就能快速弄到碳火上烤了。


    再把那内脏切成片,丢进陶罐子里炖煮,往里头丢些野山葱野姜末,顾卫南还往里头丢了一把她捡柴火时顺手采来的山韭菜和野平菇,很快一罐子猪杂汤就熟了。


    于是,四人就坐在火堆边,一边喝猪杂汤一边等着烤乳猪。


    叶青带的那一小罐调料,是她用各种香料还有盐、花生芝麻糖酥等食材碾碎后调制出来的,腌制后肉特别香,尤其是在炙烤的时候,随着刺猪肉的油脂一点点溢出,不到一会儿工夫,那香气就在林子里四下弥漫,把所有人的口水都给勾出来了。


    孟嘉忍不住好奇问道:“师父,你这是用的什么调料啊,怎么这么香?”


    叶青头也不回地贯口报香料名字:“哦,就是混了一些中草药粉,八角,小茴香,肉蔻,白芷……”


    念了好些中药名字,直接把三人都给听得头昏脑涨,因为这些药材,他们好些连听都没听过,而且药材还能用来当调料?这让三人十分惊讶,瞬间感觉长了见识。


    似乎是看出了这三人的惊讶,叶青笑了笑,眼角瞥了一眼火堆上架着的那只烤乳猪,忽然生出了几分恶趣味:


    “中药很神奇的,我这些调料不算稀奇,还有其他更让你们闻所未闻的呢,比如说,中医善用的几味药材,紫河车知道是啥不?”


    三人齐刷刷摇了摇头。


    “就是人的胎盘,主治补气养血益精。”


    这话一出,三人脸色都有些古怪,看得出来对用人的胎盘入药这一点,都极为震惊。


    但这显然还不够刺激,叶青又继续输出:


    “那夜明砂、望月砂、左盘龙你们知道是啥吗?”


    三脸茫然。


    叶青笑眯眯解释:


    “夜明砂是蝙蝠的粪便,望月砂是兔子的粪便,左盘龙是鸽子的粪便,都是中药材。”


    三人这下脸色骤变,手里端着的那碗猪杂汤都瞬间不香了。


    叶青还怕这把火烧得不够旺,再次面无表情道:


    “那你们知道,人中黄是啥吗?”


    这下三人齐齐站起身来往外走。


    又是人又是黄的,这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那是啥了。


    看到这三人的表情和反应,叶青在后头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等了差不多半个来小时,烤乳猪总算是烤得外焦里嫩,可以开吃了。


    本来被叶青那几个中药材名称给整得胃里面翻江倒海的三人,这会儿又快速将那个小插曲给抛诸脑后了,齐刷刷地围了过来准备享受这份美食大餐。


    叶青把匕首拿了过来,正要将刀交给顾卫北,让他来开切,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她不经意地抬了一下头,竟然就跟林子里的一双绿幽幽的眸子对上了。


    跟那双绿眼睛正对上的那一刻,叶青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拍,吓得浑身汗毛当场就竖起来了。


    “我屮艸芔茻!顾卫南顾卫北,快操家伙!”


    叶青立马低声朝着一旁的顾家姐弟俩低声喝道。


    顾卫南跟顾卫北一听叶青让他们操家伙,还以为是让他们俩拿刀来切肉呢,赶紧就要把他们随身携带的匕首给掏出来。


    叶青差点没被当场气哭,急得汗都快要下来了,一个劲儿给两人使眼色:


    “不是!枪啊,快拿枪!狼,有狼来了!”


    两人顿时怔住,下意识地就朝着身后看去。


    这一看,这对姐弟俩也僵立在了当场。


    只见距离他们所在的洞穴不过几步之遥的地方,一只灰色土狼正威风凛凛地立在黑色雨幕中,目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些人。


    一行四人瞬间如临大敌,顾卫北反应最为迅速,赶紧把他的猎qiang给架上,又将另外一把递给了顾卫南。


    狼可是群居性动物,这玩意儿一旦出现,肯定就是成群结队,最少都得三五只一起行动。


    现在这只出现在他们的洞穴外,说明这周围少说也埋伏了好几只,这要是被狼群给包围了,他们四个哪怕有猎qiang,都未必能应付。


    叶青下意识地就把她挎包里的银针盒子给掏了出来,随时准备对狼群发动攻击。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林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奇怪而尖利的口哨声,那土狼听到哨声后,竟然一个转身就跑回林子里去了。


    顾卫南和顾卫北听到那哨声后,也齐齐愣了一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忽然朝着外头林子里扬声大喊:


    “大哥,是你吗?”


    几秒后,林子里竟然真有了回应:


    “是我!”


    一听到顾卫东熟悉的声音,几个人顿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刚刚那只土狼,顾卫南又迫不及待提醒道:


    “大哥,你小心点儿,刚刚林子里出现了一只土狼,你注意看看周围的情况,别被狼群给包抄了!”


    林子里没有声音,但不一会儿的功夫,顾卫东的身形,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他举着一支灯光微弱的手电,身后还跟着杨大志,两人衣服均已经被山雨给浇头了,但在看到山洞里面站着的四人后,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你们几个怎么弄的,不是说好了只在外头转一转,采完药三四点钟就下山的吗?怎么跑这么深的林子里来了,而且还大晚上不回家,知不知道爸妈还有屯子里的干部为了找你们几个都快要急疯了?”


    杨大志平时话不算多的,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


    “尤其是你们俩,叶知青跟孟知青不是本地人不清楚情况也就算了,你们俩土生土长,难道不晓得这长白山深山里头晚上有多不安全?”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顾卫南跟顾卫北被杨大志给骂得头都耸拉了下去,羞愧得都不敢跟大哥和姐夫对视。


    叶青顿觉尴尬,真要算起来,她才是这群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但今天之所以会滞留在深山里,责任还在于她,要不是她执意要跟上那只山魈,他们就不会在深山里迷路,三四点那会儿肯定早就下山了。


    她赶紧给盛怒的杨大志解释道:


    “大志哥,你们赶紧先进来烤烤火驱驱寒,今天这事儿怪不得顾卫南跟顾卫北,是我的问题,发生了一点特殊情况,我们被绊住了脚。”


    说着,叶青就边把两人往洞里面引,边给两人解释起他们遇到山魈的事儿。


    那边顾家姐弟俩赶紧把柴火烧旺,孟嘉也给两人各盛了一碗热乎乎的猪杂汤。


    杨大志听着叶青讲完他们四个去山崖营救小山魈的事情经过后,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们竟然遇到鬼狒了?那玩意儿可凶得很,山里老猎户说它们敢跟熊瞎子干仗还不落下风,它没伤着你们吧?”


    顾卫南立马就吹嘘道:


    “那肯定没有啊,叶知青可厉害着呢,她随便安抚几句,那山魈立马就老实了,不止是山魈,她连狐大仙都搞得定,进山一趟,都快成这山里的动物之友了。”


    顾卫东目光落在叶青身上:


    “还遇到狐狸了,看样子你们在山里呆的这一天还挺精彩?”


    顾卫南和顾卫北立马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他们在山里遇到的情况都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他们被一群松鼠给包抄了,最后是叶青帮忙突围的事儿。


    想象着叶青在上百只松鼠中夺路狂奔的场面,顾卫东眼底顿时闪过一丝笑意,正想问叶青是怎么解决麻烦,甚至还带回了两筐子松子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孟嘉忽然指着那边雨幕中,结结巴巴带着颤音:


    “狼,是那只狼,那只狼又来了!”


    这话一出,几个人也顾不上闲聊了,立马站起身来朝着外头看去。


    顾卫南和顾卫北一看到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就急了,着急忙慌地又要去拿枪。


    没想到这个时候,顾卫东却忽然淡定笑道:


    “别紧张,它是来找我的!”


    四人顿时错愕,齐刷刷朝着顾卫东这边看了过来。


    杨大志忙笑着解释道:


    “这土狼跟大哥是老朋友了,以前大哥还养过它一段时间呢,这次你们进山,天都黑了也没见你们回来,爸妈急得不行,赶紧去叫伍大队长帮忙,召集了几个壮劳力进山来找你们。”


    “但山里头那么大,要找你们几个哪儿那么容易?大哥就说要进山来找满仓,让它帮忙带路。”


    “没想到满仓竟然真的还认得大哥,而且让它闻了闻你们的东西的气味儿,它竟然真的就带着我们来找你们了!”


    正说着呢,那边顾卫东就将脖子上一个奇怪的口哨取了下来,吹了一声后,冲着雨中那只土狼招了招手:


    “满仓,过来!”


    那土狼原本立在雨中一动不动,看起来凛冽肃杀很不好惹的样子,结果顾卫东这边一吆喝,它立马嗷呜一声,径直就朝着山洞这边扑了过来。


    眨眼的功夫,土狼就冲到了顾卫东脚边,尾巴翘得高高的,一边摇晃一边蹭着顾卫东的腿,那求抚摸的期待感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这前后的反差,差点没让叶青惊掉下巴。


    倒是顾卫南和顾卫北很快反应过来了,惊喜地问道:


    “大哥,这就是当年那只受伤的小狼崽子吗?它竟然长这么大了?!”


    见叶青和孟嘉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顾卫北立马解释道:


    “这是满仓,我大哥还没入伍之前,有一年屯子里组织进山打猎,正好碰上了它,那会儿这只土狼的母亲不知道是跟金钱豹还是啥猛兽搏斗死了,小土狼估计才出生不到一个月,身上也带着伤,虚弱地守在母狼的残骸旁边,还不停拱着母狼的身体找奶喝。”


    “我大哥看那小土狼崽子可怜,就把它给带回了屯子里,还偷偷给这小家伙喂了好几个月的米糊糊,等这家伙能在山里头自己觅食了,才把它送回山里。”


    顾卫南在一旁也插话补充道:


    “为了养狼这事儿,当年我大哥可没少挨呲,他带个狼崽子回家,还骗我妈是狼狗。”


    “满仓当时又太小,吃不了硬的东西,我哥就拿了家里头大米去磨坊磨成粉,再熬成糊糊喂这个小家伙。”


    “结果后来不小心露馅了,被我妈拿着笤帚满屯子追着打,哈哈哈,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这只土狼竟然长这么大了!”


    听完这番过往,叶青忍不住朝着和土狼互动的顾卫东看去。


    按照顾家姐弟还有杨大志所说的话,养土狼崽子这事儿至少已经过了七八年前了,那会儿□□才过去没多久,顾家的条件肯定算不上好,加上顾家还收养了杨大志,估计家里头日子应该过得也是紧巴巴的。


    在那种条件下,这顾卫东居然敢偷家里的白米去喂狼,这行为在绝大部分家长看来,绝对属于熊孩子中的战斗机了。


    在发现自家儿子干出这事儿后,翠兰婶子肯定气成了河豚,叶青甚至能想象得到她抓着扫帚气急败坏要追着顾卫东胖揍一顿那鸡飞狗跳的场面。


    再看看眼下这一人一狼温馨和谐的一幕,叶青的嘴角顿时露出一丝笑意,甚至连眉眼都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


    如果眼下叶青的手里有个手机的话,她一定要把这幅唯美画面给拍下来,再配上这个时间跨度足足有七八年的宛若童话一般的故事,发到网上去肯定能治愈很多人。


    土狼的寿命一般在十二到十六岁之间,现在这只土狼八岁左右,正是它生命最蓬勃的青壮年时期。


    它已经成长为真正的成年雄性,在丛林狼里面也算得上绝对的实力佼佼者,但是在顾卫东的面前,它仍然会不自觉地摇尾巴撒娇,那唯我独尊霸气侧漏的气场,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


    叶青蓦地想起了当年末世刚来临的时候,那只被主人抛弃,只能跟她相依为命的金毛。


    在经过无数次的战斗操练,加上她时不时用木系异能对那小家伙进行体能改造后,那个小家伙在十年的时间里也已经成长为了英姿勃勃威风凛凛的帅小伙。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它的未来也会很长很辉煌。


    就在叶青缅怀过往的时候,那边顾卫南已经试探着伸出Jiojio,想要学顾卫东那样,伸出手去摸一摸那只威风凛凛的大土狼。


    谁知道她才露出要靠近的意图呢,这只土狼一转过头,就对着她龇牙咧嘴露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顾卫南表情骤变,立马就又把脚给收了回去,不满地喊道:


    “满仓,你不记得我了?当初我也喂养过你的,你对大哥这么狗腿服帖,怎么对我就这么凶?你这区别对待是不是太明显了?”


    一旁顾卫北斜乜了他姐一眼,嗤笑道:


    “你说的喂养,是指把你不喜欢吃的胡萝卜跟芹菜偷偷丢掉,非逼着满仓帮你吃掉那次吗?”


    没想到顾卫北会当场拆台,顾卫南气得立马朝着弟弟扑了过去,两人打闹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顾卫南还不死心,还想要勾搭一下这只土狼。


    奈何顾卫南使尽浑身解数套近乎,这只土狼却根本不为所动,偏过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欠奉,把顾卫南给气了个够呛。


    “大哥!你让我摸一摸吧!这么大的土狼,我还没摸过呢!”


    顾卫南见搞不定这只狼,只能将目标对准了顾卫东。


    顾卫东吃完了那碗热乎乎的猪杂汤,这才觉得湿冷的身体缓了过来,他不理会撒娇的顾卫南,而是看向叶青那边:


    “你想摸吗?”


    他早就注意到叶青的神色不太对,似乎陷入到了某种悲伤的情绪里,但他不好明着问,只好开口转移叶青的注意力。


    叶青被顾卫东这话给问得愣住了。


    她撸过猫撸过狗,但是撸土狼这事儿这她还真的从来没试过。


    “可以吗?”


    叶青目光放光,一双眼睛瞬间粘在了这只土狼身上,内心蠢蠢欲动。


    见叶青果然没再神游天外,顾卫东忙在土狼的头上拍了拍,直接下令:


    “满仓,趴下!”


    得到命令的土狼,立马就趴在了地上。


    顾卫东又喝道:“翻过来!”


    土狼赶紧翻过身,四脚朝天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甚至爪子还在空中蜷缩起来,丛林猎食者瞬间秒变哈士奇。


    想到之前这家伙在雨幕中气势汹汹威风八面的霸气模样,再对比这会儿躺倒在地瘫软成一坨毛茸茸的蠢萌姿态,叶青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在顾卫东的示意下,她伸出手来,在土狼的肚皮和脖颈处摸了摸,又挠了挠,土狼竟然极为配合,被叶青揩了半天油都没恼。


    叶青也没想到这只土狼会这么温顺,一时间心都不自觉软得一塌糊涂,转过身就把之前剔下来的几根刺猪骨头给拿了过来,奖励给这只土狼吃。


    面对叶青的示好,这土狼睁开眼睛警惕看了看,并没着急下嘴,而是先朝着顾卫东那边望了过去,得到顾卫东的点头同意后,才张嘴把骨头叼了过去。


    叶青的记忆又一次在脑海中翻涌。


    当年她家小金毛也是这样,总是时不时地跑到她面前来求撒娇贴贴抚摸,其他人无论怎么讨好它都不为所动,除了她喂的食物外,别人给任何东西它都不会吃。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叶青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忙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


    见叶青撸狼撸得这么舒服,顾卫北看得也有些眼热,趁着它这会儿老实听话,顾卫北也悄咪咪凑上去想要过把瘾。


    谁知道他这边才走了没两步,正要伸手呢,那土狼就察觉到了它的意图,倏地一下站起身就露出了一嘴獠牙,那炸毛的架势,随时都有要冲上去一口咬断他脖颈的架势,把顾卫北吓得当场脸就白了。


    “哈哈哈哈,还以为你就特殊了?快得了吧,大哥不同意,它谁也不让上手!”


    见顾卫北也跟她一样吃瘪,顾卫南顿时心理平衡了,立马不客气地对顾卫北开启了嘲讽模式。


    顾卫北当然不甘示弱,两人又开始相爱相杀,吵了个不可开交。


    叶青摸了一会儿后就收回了手,几个人这才坐下来认认真真吃饭,把那头烤乳猪分吃了个干净。


    填饱了肚子后,外头的雨总算慢慢停歇,但夜色也彻底黑了下来,早已经看不清下山的路了。


    顾卫东带来的手电筒也没电了,这时候下山肯定不明智,所以六人只能决定先在山洞里对付过这一晚再说。


    不过晚上还是需要警醒的,毕竟这山里头确实潜藏着各种危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猛兽来偷袭。


    于是一行六人分成了三组,轮流守夜以及往火堆里添加柴火,以确保火堆能一直燃烧到明天早上。


    只要火堆不灭,野兽就不敢轻易靠近。


    杨大志和孟嘉负责上半段,因为刚刚下过雨,动物暂时还不会外出,这个时间值守是最安全的,后半段则交给顾卫南和顾卫北,那时候已经睡饱养足了精神,加上天将破晓,动物也都归巢了,危险系数也比较低。


    只有凌晨那几个小时是最难熬的,人那会儿最犯困,而夜行动物则正好会在那个时间段外出觅食,由顾卫东和叶青加上土狼满仓一块儿值守最合适。


    叶青晚上情绪并不高,躺在角落一直没怎么睡着,一直熬到了把杨大志和孟嘉替换下来,她仍然处于清醒状态。


    似乎是察觉到了叶青的异常,等把杨大志和孟嘉替换下来后,顾卫东坐到了叶青身边,一边往火堆里加柴,一边不动声色问道:


    “你以前,养过宠物?”


    叶青愣了一下,沉默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嗯,养过一只金毛犬,是别人扔下不要的,不过在我来到这儿之前,它为了救我,死了。”


    这件事一直压抑在她的心底,叶青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那些事儿,能找到懂她的人倾诉。


    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夜会让人无端变得脆弱敏感,看着顾卫东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叶青忽然就有一种冲动,她很想要跟这个人聊一聊她的那些曾经过往。


    第59章 救狼,异能耗尽


    “末世来之前, 我还是个医学院大三的学生……”


    在寂静的深夜,在这个深山洞穴,看着面前不断跳动的火光, 还有木柴燃烧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叶青在几经犹豫后,还是决定将她的过去娓娓道来。


    洞穴里剩下那几个, 都已经陷入沉睡,叶青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只有离她很近的顾卫东能听得清楚她说的话。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过去乏善可陈,并没有多少值得提及的内容,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真正敞开了心扉后, 她才发现那些被她深藏在心底的灰暗记忆里,其实是有非常多值得人怀念和感恩的故人和旧事,甚至让她就是三天三夜可能都分享不完。


    尤其是在提到她和爱宠小金毛的那些过往的时候, 叶青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顾卫东充当着一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 全程没有插嘴问过任何问题, 但在看到叶青无声落泪的时候, 他适时地拍了拍他身侧趴着的满仓的屁股。


    满仓本来身体蜷缩着窝在顾卫东脚边假寐, 只一双耳朵时不时会动一下,应该是在时刻警惕着周围林子里的动静。


    这会儿被顾卫东拍了一下, 它困惑地抬起头来看向顾卫东。


    顾卫东微微抬了抬下巴,朝着叶青那边示意了一眼后,这只大苍狼迟疑了一下, 最后碍于顾卫东的淫威, 还是无奈地站起身来,按照顾卫东的指示绕到了叶青身侧。


    这土狼身形可不比叶青的体格小多少, 巨大的块头蹭啊蹭地,竟是直接蹭进叶青的怀里,一只硕大的狼脑袋还在叶青的脖颈间贴了贴,像是在无声安慰叶青一般。


    叶青的眼泪瞬间流得更汹涌了。


    她家小金毛,曾经也是这般依赖地趴在她身上同她亲昵互动,可在这个世界,她再也寻不回那个忠诚的伙伴。


    末世小金毛死的时候,叶青情绪麻木到一声也没哭,如今两个时空一个多世纪,她那过长的反射弧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铺天盖地的悲伤在这一刻席卷至全身,痛得她不能自已,只能紧紧搂着这只土狼无声流泪,泣不成声。


    好半晌,情绪发泄完毕后,叶青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在角落擦拭脸上的狼狈。


    顾卫东将手伸进口袋里,窸窸窣窣一会儿后,摸出一颗用黄油纸细细包裹的糖果朝着叶青递了过来。


    “吃颗甜的缓一缓。”


    叶青木木地接了过来,等她把黄油纸撕开,看清楚里面糖果的样子后,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她之前做的麦芽糖吗?这大哥把她拿给顾婶子的那一袋麦芽糖块,用油纸给拧成糖果了?问题是他不是不吃甜食吗,怎么还随身携带了这玩意儿在身上?


    叶青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把糖果塞进了嘴里。


    也不知道是真的吃了甜食后心情会变得开心点,还是说因为她把压抑在心底的那些事儿痛痛快快发泄出来了,总之叶青感觉自己这一刻情绪纾解轻松了很多,就好像放下了千斤的担子一般,整个人都释然了许多。


    她忍不住用力揉了揉怀里这只老实安抚她的大土狼,又用手仔仔细细将土狼身上刚刚沾了她不少眼泪弄得乱七八糟的毛发一点点理顺,抱着这家伙狠狠rua了一圈后,感激地对它道谢:


    “谢谢你刚刚那个爱的抱抱啊,满仓,你好可爱啊,我好喜欢你!”


    这话太肉麻了,满仓不适地打了个喷嚏,吭哧一下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女人!请注意你的措辞,本狼王这么威严赫赫,你竟敢说本狼王可爱,谁给你的胆子?


    满仓不爽地抬头瞪了叶青一眼后,急忙求救地朝着那边铲屎官看去。


    见顾卫东没再用眼神强迫它必须陪着这个女人后,它立马如释重负,一边不断用力甩着脑袋和身上沾的泪珠子,一边快速躲开了叶青的魔爪,跟躲母夜叉一样赶紧跑出了叶青能触碰到的范围之内。


    叶青:……


    算了,她收回前面说的话,这家伙虽然毛多,但一点也比不上她家小金毛可爱!


    顾卫东忍着笑意,也没顺着刚刚叶青说的那些过往继续往下问,而是转移话题,跟叶青聊起了他们两都熟悉的改开前后那二十年,并问起了叶青接下来的打算。


    叶青从一开始决定下乡,就做好了在农村长期扎根的打算,既是为了她的异能升级目标,同样也为了实现她在农村医疗上的远大抱负。


    所以这会儿顾卫东一问,她就很实诚地说了她已经决定了要在靠山屯做好攻坚战,至少在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内,都没打算挪窝。


    这个回答,确实是让顾卫东很意外。


    他以为叶青既然知晓后面的百年政策和历史,应该会顺应潮流,和大部分知青一样考大学回城,然后在城市里面去尽情施展才华,让她的能力被更多的人看到。


    可没想到,叶青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她根本没有参加高考的打算,也不决定回城,靠山屯在很多人看来就是犄角旮旯沟,很多本地年轻人都只想找机会飞出这个穷乡僻壤,没想到叶青却这般随遇而安,来了就没打算离开。


    像是看出了顾卫东眼中的困惑,叶青耸了耸肩:


    “我觉得,我不说你大概也感觉到了我的一些特殊,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不会细说,靠山屯是老天爷指引我来的,是我的天选第二故乡。”


    “我希望凭我的能力,打破人们对农村医疗的传统误区和固有印象,将来把这个小村庄给打造成蛟潭县甚至整个雾凇城的一张全国闻名的活名片,到那个时候,回不回城,其实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村里那些下乡知青而言,可能就不会有太大区别了。”


    这话一出,顾卫东当真是肃然起敬,忍不住对着叶青竖起了大拇指。


    “那你呢?你未来有什么打算?继续在部队发光大热?还是用你脑子里的那些信息差,从部队转业然后大干一场?”叶青好奇问道。


    顾卫东正要回答叶青这个问题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从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了一声狼嚎。


    那狼嚎应该是从比较远的另外一座山峰传来的,听得其实并不算多真切。


    但也正是这声狼嚎,让原本一直安静趴在顾卫东身边睡觉的满仓倏地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土狼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后,忽然整个身体拱了起来,仰着头朝天就是一声嗷呜长鸣。


    高亢又深沉的狼嚎声震四野,在空旷安谧的森林里、突兀的夜色中振聋发聩,把山洞内原本睡着的四人直接给惊醒了,几个人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一边朝着四周打探一边问出了什么事儿。


    顾卫东和叶青也不清楚状况呢,两人都顾不上闲聊了,赶紧去安抚引颈长鸣的土狼。


    但满仓却逐渐焦躁起来,一开始的平稳狼嚎逐渐变成了尖锐破裂的嗥叫,最后它再也在沉不住气了,一个箭步就冲出了山洞,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黑黢黢的夜色里。


    “大哥,满仓怎么了?”被这一声声毛骨悚然的狼嚎惊醒后,几个人瞌睡虫都跑没影儿了,齐齐凑了过来打听怎么回事。


    顾卫东表情有些凝重,一个翻身拿起他的那杆猎qiang就追着满仓出去了。


    顾卫南和顾卫北见状,也立马操起木仓就要跟上。


    没想到这时候杨大志一把伸出手来拦住了他们,严肃地低声喝止道:


    “别去,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顾卫南眼中焦急又担忧:“可是——”


    “没有可是!大哥是军人,也是老猎手,他手里有木仓,会保持警惕,咱们暂时就不要跟上去了,去了也是给他拖后腿的!”


    “而且刚刚我听到狼嚎了,肯定是满仓的同伴在召唤它,大哥去了也就是看看情况,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咱们去了还要让他分心,不如在这儿按兵不动!”


    说着,杨大志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又扔了好几根大木柴,将火烧得更旺,


    “这个时间点是夜行动物最活跃的时间,咱们去外头很容易跟猛兽碰上,但只要守在火堆边,基本上就不会有安全问题!”


    杨大志这番话,把几个人都稳住了,顾家姐弟俩哪怕再焦急,也只能先按捺下冲动,老老实实坐在火堆旁边等着。


    叶青则一直竖着耳朵,试图通过她那过人的五感来听山里头的动静。


    但也许是距离太远,山里面一片幽静,除了之前那几声若有似无的狼嚎,这会儿在洞穴内她只能听到火堆里噼里啪啦的声响。


    五人在洞穴里面坐立不安地等了近俩小时,忽然密林深处传来了突兀的木仓声,这下几个人都坐不住了,顾卫南更是倏地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我哥,肯定是我哥放的木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叶青的脸色也绷紧了,这大晚上的,如果不是真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特殊情况,顾卫东应该不会随便开木仓,难道他追出去后遇到了猛兽,或者是被狼群围攻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恐怕就麻烦了,单只丛林狼还好解决,但要是真对上的是狼群的话,怕是得有一场恶战,也不知道顾卫东跟满仓一人一狼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几个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但越是这样越是不敢乱了阵脚,几个人在杨大志的严厉告诫下压根不敢轻举妄动,就怕真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冲进了林子里,大晚上的在里头迷失了方向,到时候跟顾卫东走散了就麻烦了。


    提心吊胆的在火堆旁边坐着,木仓响过了还不到半小时呢,那边林子里就窜出来一个黑影,把几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是我!”


    顾卫东一头汗水跑了回来,到了叶青跟前后连喘气都顾不上了,迫不及待喊道。


    “叶青,那边出了点事,你快跟我走一趟!”


    叶青着急追问道:


    “你们遇袭了?你没受伤吧?你这大晚上的在林子里面跑,腿受得住吗?”


    顾卫东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那么多啊,缓过来一口气后就解释道:


    “我没事儿,是满仓出事儿了,它媳妇儿带着族群跟熊瞎子杠上了,十几头土狼跟熊瞎子恶战,结果压根没讨得了便宜,它上去帮忙,也被熊瞎子给扇了一巴掌,肚子被撕开了很大一条口子,我看情况不太对,放了一木仓才将那熊瞎子给吓跑,但满仓的伤势不太妙,我感觉怕是要糟,赶紧过来找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叶青顿时一阵心惊肉跳,顾不上多问了,赶紧起身就跟着顾卫东往外走。


    当年她的小金毛,就是中了异能者的冰刃后划破了肚皮,失血过多抢救不及时而死,她今天跟满仓才第一次认识,看得出来这只土狼正处于壮年,绝对不愿意见到它也步了她家小金毛的后尘!


    长白山有黑熊跟棕熊两大猛兽,黑熊最大可超过五百斤,棕熊更夸张,普通的都有五六百斤,最大的甚至可达到七八百公斤。


    在东北,这个物种又被称为狗熊,因其近视,还被戏称熊瞎子。


    虽然被称之为熊瞎子,但这玩意儿夜视能力跟嗅觉都异常强悍敏锐,可以辨清500米外的动静,所以真要是碰上了它,可别想轻易就逃离它们的魔掌。


    熊瞎子战斗力极其恐怖,一爪子下去能把碗口大的树桩子拍断,同时它们的咬合力也惊人,属于长白山丛林里近身肉搏的绝对霸主。


    得亏那熊瞎子被顾卫东放木仓给惊跑了,不然真要跟那玩意儿正面对上,他们这几个人加起来也不过是给人家送菜的。


    见叶青要跟着顾卫东离开,其他几个人这下也坐不住了,立马拿上各自的东西就急匆匆跟上,一行人在顾卫东的带领下,紧赶慢赶地抵达了事发地点。


    等到了顾卫东所说的狼熊恶战位置,就看到周围的树林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熊瞎子撞倒和拍断的树桩子还有灌木,七八只土狼在地上舔食着各自的伤口,还时不时有嗥叫声传出,整个林子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光是看这个情况,就可以知道狼群输得有多惨烈。


    叶青就是在这个情况下,借助顾卫东手里那微弱的手电筒光芒,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满仓,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等看清楚满仓身上的伤势后,顿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才两个来小时不见,土狼满仓就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它的腹部已经完全被野熊的利爪划开,里面的肠子都流出来了,鲜血更是将身下的枯枝败叶染透。


    在它的旁边,有一只母狼正在不停地用脑袋拱着它的脖颈,还时不时伸出舌头舔着满仓的眼睛,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似乎是在呼唤着满仓站起来。


    叶青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要是再拖下去,这头土狼就真要没命了,赶紧拿着银针盒子就要往前凑。


    可她才要靠近,那母狼立马警觉,朝着她龇牙咧嘴,嘴里发出示威般的严厉警告声。


    叶青顿时急了,立马喊道:


    “你别冲我吼,我是来救你丈夫的!”


    顾卫东见状,赶紧出声安抚母狼:


    “别紧张,这是我朋友,她是医生,只有她能救满仓的命!”


    也不知道这母狼是不是听懂了两人的话,它歪着头狐疑地看了看顾卫东又看了看叶青后,竟然真的让开了位置,只是一双眼睛仍然戒备地紧盯着叶青。


    叶青赶紧凑上去,先用银针给满仓扎了几针吊住命再说!


    不过这只土狼的伤势,比起叶青之前接生过的那几头母牛,还有白天在悬崖那儿救的那头小山魈可要严重多了,叶青在仔细检查过伤势后,就知道这情况不用异能是肯定不行了。


    她赶紧让几个人帮忙,生火的生火,烧水的烧水,而她自己则争分抢秒,手里的银针快速往土狼身上扎,同时借助飞针,将异能不要钱似地往土狼身体里面灌。


    这番操作过后,土狼山上一直往外汩汩流的鲜血总算是止住了。


    但土狼肚皮完全被划开,光是缝合都得好几层,加上这又是大晚上,黑黢黢的又没有灯,使得清理和缝合伤口的工作变得极为棘手。


    光是把这土狼身上被污染的那些脏污杂草泥土清理干净,就花费了叶青很长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满仓一直在不停哆嗦,一看就是失血过多引起生理反应了,怕这家伙体力不支当场休克,叶青赶紧示意几个人帮忙在周围多生了几堆火,尽可能地给这只土狼取暖以保存体力。


    最后,在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叶青终于将土狼的伤口缝合完毕了。


    幸而这只土狼的求生意志很强,加上顾卫东一直在旁边不停鼓励它,还有其他几个人帮忙打下手助阵,才使得这整个手术过程得以顺利进行。


    不过饶是如此,在经过几个小时紧锣密鼓的手术操作后,叶青的手臂跟手指更是因肌肉劳损,抖得跟帕金森一样,完全不听她使唤了。


    等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她当场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眼眶更是酸涩难受得厉害,异能完全被掏空,后背都被冷汗浸得能拧出水来了。


    眼见旁边几个人都紧张地看着她,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嗓音沙哑地笑道:


    “还好抢救得及时,总算有惊无险,满仓这家伙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是落了地,同时对叶青真正发自肺腑的钦佩和敬重。


    刚刚叶青的整个救治过程,他们都看在眼里,不说那一系列繁琐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术动作,就只说叶青在缝合过程中只能借助昏暗的火堆光线来操作,其艰难程度就能可想而知了。


    可整个过程中,她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废话,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理智,每个步骤都有条不紊一丝不苟,全身心投入到了救治的工作当中,在那几个小时里面,她就像是与外界隔绝了一般,除了救狼这个使命,周遭的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让几个人深刻意识到,叶青和他们以前在公社见到的那位只会照本宣科的医生真的不一样,她尊重生命,并且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牲畜,她都一视同仁,这才是真正将医德刻入到了骨子里的妙手仁医。


    顾卫南和孟嘉两人虽然拜了叶青为师,但在两人的概念里,她们学的应该是怎么飞针怎么动刀怎么认识药材怎么开药方子这类治病技能。


    但今天看到了叶青在野外给土狼动手术,这场别开生面的特殊公开课程,才是真正令这两人的内心深处受到了极致的震撼,也让两人对于医生这个行业,有了更加清晰深刻的认知。


    她们第一次意识到,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甭管是人医还是兽医,都远没有她们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容易。


    但同样也是在这一刻,两人反而被激发出了斗志。


    叶青比她们俩可都要小呢,就已经掌握了堪比妙手回春一般的救命技能,她们能拜在这样的能人名下为徒,已经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幸运了!


    得了名师从旁指点,怎么能抱着只学那么一点皮毛就满足的想法呢?


    不说要超越叶青,最起码也得掌握师父的几门绝学,将来出去了才不给师父丢脸,在独当一面后不至于砸了叶青的招牌!


    不然她们哪儿来的脸面敢对外自称是叶青的徒弟?


    这一刻,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坚定起来,头一次开始思考她们到底想要什么,未来究竟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在彼此对视了一眼后,都从各自的脸上里看到了强烈的野心。


    顾卫东倒是没那么多感慨,他一直在注意关注叶青的身体状况,在看到她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地上,胳膊和手都在不停颤抖时,他的心下备受触动,感激震撼酸涩钦佩心疼,各种浓烈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头一次,他的眼眶也跟着红了,鼻子都不自觉开始泛酸。


    从兜里掏出了他随身携带的小铁盒,他也顾不上对叶青是不是唐突冒犯了,走上前去一把挽起叶青的衣袖,把那铁盒里面的药膏抠出来就往叶青手臂上抹,然后双手快速且用力地在叶青手臂和手指间揉搓按捏起来。


    很快,抹了药膏的位置就开始发热,一股麻痒但舒适的热流开始涌入经脉,叶青忍不住闭上眼睛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那酸痛僵硬的肌肉逐渐得到缓解,慢慢地手臂和手指抖动频率都没那么厉害了。


    叶青好奇地看向顾卫东手里那个不过硬币大小的铁盒子,有些好奇问道:


    “你这个是什么?我怎么看着像是清凉油?”


    顾卫东一愣,低下头看了一眼后就笑道:


    “不是,只是装过清凉油的盒子,被我妈拿来装药膏了,这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油膏,是我妈在家里自己熬制的。”


    叶青一听这话顿时职业病又犯了,兴致勃勃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顾卫东忙将铁盒子大方地递给了叶青。


    叶青拿起盒子仔细看了看,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这个药膏是不是用了红花桂叶之类的药材啊?”


    这个顾卫东就不清楚了:


    “那你得问我妈,这个应该是我奶奶教她的,好像是用很多种花熬制出来的,专治跌打损伤消肿止痛这类问题,但具体有哪些成分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只知道好像比较麻烦,要在春夏之交百花盛开的时候才能做,采各种各样的花就得耗费不少时间精力,耗费上几个月的时间可能才能熬上一小罐子。”


    叶青顿时心里有底了。


    后世流行的治疗跌打损伤祛风止痛活血化瘀类的药,最出名的就是红花油。


    但红花油虽然是中医外用药,最开始的实际产地却是在马国,是改开后引进国内,产品得到热销后,才有国产企业引进该药油的配方自己进行生产。


    眼下这个时候,红花油还在国门外打转,尚未开拓大陆市场呢。


    叶青感受了一下顾卫东刚刚给她用的这个药膏的功效后,觉得这个药膏,可能跟红花油的作用差不多,成分估计也有些类似。


    长白山物产丰富,到春夏之交山里面可能百花争艳,有些花本身就是药材,采摘一些具有类似祛风止痛活血化瘀的功效的花,混合在一块儿熬出花油后,确实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叶青心下不由得一动。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山屯别的东西没有,唯一的两大优势,就是背后的长白山,还有面前的黑土地。


    这两样要是利用好了,要发展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如果顾卫东家里的这个药膏能利用起来,靠着这个跌打损伤的花油配方,屯子里自己就能建工厂搞量产,将来带着整个靠山屯自己的产品走出去,到时候顾家光是凭借这个配方就能躺着挣钱,并且还能带领整个靠山屯的邻里乡亲们一块儿吃肉喝汤过上发家致富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当然,叶青脑子里也就是短暂地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毕竟眼下时局还紧张着呢,要在靠山屯建一个私营药厂,起码在改开政策全面放开之前是想也不要想。


    她的心思重新又转移回了土狼身上,忙问起顾卫东关于满仓族群跟熊瞎子干仗的事儿。


    “它们碰上的是黑熊还是棕熊啊,怎么好端端的怎么跟熊给杠上了,难道是满仓媳妇儿带着族群准备围猎熊瞎子?”


    这事儿顾卫东自己都不清楚呢,他摇了摇头:


    “是一头成年黑熊,得亏不是棕熊,棕熊可比黑熊还要凶猛,那玩意儿一巴掌拍下去,满仓怕是得直接被碾压成一堆肉酱。”


    “当时母狼在林子里召唤满仓,等我们过来的时候,两边已经在恶战了,具体怎么对上的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应该不是狼群主动挑起的,满仓就是这个狼群的头领,它都在咱们那儿呢,这帮土狼群狼无首,不会无缘无故去挑起战斗。”


    说到这儿,顾卫东有些担忧地看着躺着地上的满仓,再次确认道,


    “它真的没问题了吗?”


    叶青耸了耸肩:


    “我只是说暂时死不了,但是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野外危险重重,血腥味儿会引来猛兽猎食。”


    “而且土狼本身并不懂得如何对身体进行疗养,虽然它们在日常生活中中毒或受皮外伤了,会本能地去寻草药自救。”


    “但像眼下这种重伤的情况,别说是凭本能去找草药了,它能不能站得起来都是问题。”


    “如果不能及时换药的话,它的伤口感染肯定是必然的,除非人工干预,否则它能不能活得下来,这其实还是个未知数。”


    叶青这番话让顾卫东顿时锁紧了眉头。


    他的目光担忧地看着那边躺着的满仓,心情不断沉入谷底。


    一旁的顾家姐弟还有杨大志表情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


    虽然满仓对除了顾卫东以外的人都不假辞色,但他们几个也毕竟是见过满仓幼年时的模样的,如今时隔数年又再次遇到了它,还见到了这家伙成年之后强壮健硕的模样,几个人都替它感到高兴,也为这一次意外重逢感到开心欢喜。


    谁知道还没怎么亲近呢,这家伙就身受重伤,哪怕在被叶青那么奋力抢救过之后,竟然还是随时有性命之忧,这个结果让几个人心里头顿时很不是滋味儿。


    “得换多久的药?”顾卫东问道。


    叶青算了一下:“这个我不太能确定,得根据它的伤口恢复情况随时进行调整,但最起码前一个星期得每天换药观察吧。”


    “如果一个星期以后没有出现高烧发热症状,并且身体状况稳定,那就没什么大碍了,养个把月就能活蹦乱跳恢复正常,不然肯定会留下后遗症,想要再恢复以前那样强悍的战斗力怕是难了。”


    但如果真出现了这样的结果,对满仓而言无疑是致命打击。


    狼群是无比残酷的,只认实力不认脸,想要当头狼就得有足够强悍的身体素质,不然对族内成员不具备威慑力,很快就要被谋权篡位并且被边缘化甚至被赶出族群圈子。


    如果满仓的身体无法恢复到之前的健康状态,哪怕它侥幸苟活了下来,等待它的,也绝对是残酷凄惨的命运。


    对于这一点,顾卫东可以说极为感同身受。


    毕竟上辈子,他也跟满仓一样,因为受伤瘸了一条腿后,不得不退役回老家,职业生涯尽毁,从此只能与部队无缘。


    所以顾卫东这会儿表情十分凝重,大概是不希望满仓沦落到遭族群驱赶的下场,在沉默了一阵后,他忽然开口道:


    “再往前面走,大概两三公里左右,有一个守林屋,是以前猎户们打猎的时候临时落脚的地方。”


    “反正我身上的伤也还没好,你说的那个药浴我这几天暂时也整不了,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我就带着满仓在守林屋这边住着吧。”


    “大志你一会儿就带着他们几个下山,再给我送一点弹药上来,往后每天早晨的时候,我会带满仓在山脚茅草屋那边等你给它换了药再回山上住。”


    “你不是想要药材吗?一会儿你把你采的药材给我看看,这一个星期我就留在山上,可以顺便帮你多采一些。”


    叶青对顾卫东的这个提议倒是没有异议,想了想后她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以再晚一天下山,让大志带着孟嘉回屯子里去通报一声就行了。”


    “这土狼刚做完缝合手术,头一天最为关键也最为危险,如果出现了发烧现象,要及时进行处理。”


    “你在山上陪着只能防止它不到处乱跑,监督它的伤口是否感染恶化,但真出现了棘手的情况,你也解决不了。”


    “干脆带着它去守林屋,守到明天这个时候,如果满仓的情况稳定了,那基本上就脱离危险了,到时候我们几个再下山。”


    顾卫东点了点头,医疗这一块儿叶青肯定是专业的,她既然这么说了,顾卫东一个门外汉也不会不懂非要装懂。


    “黑熊的活动时间并不规律,之前我虽然放木仓吓跑了那个家伙,但谁也说不准那家伙还会不会再回来,现在这里也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


    “正好把满仓带去守林屋养伤,然后你也留在木屋里面好好休息一下吧,刚刚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手术,我看你累得够呛。”


    “我们其他几个人就在木屋周围那片林子里挖药材打猎,既然都进到这深山里头来了,总得多带点药材和猎物回去。”


    听到顾卫东说黑熊可能还会回来,几个人哪儿还敢耽搁?


    把东西带上,那边顾卫东则小心翼翼地把满仓给抱起来,一行人就脚步匆匆准备撤离。


    母狼这会儿已经知道叶青之前是在救它的伴侣,对叶青等人的敌意少了很多,见顾卫东要把满仓带走,它也没再露出威胁恐吓的表情,只是紧紧地跟在了几个人后面。


    剩下的那些土狼虽然身上也受了伤,但相比起满仓这个头领就要轻微得多了,见母狼跟满仓要离开后,那几头土狼对视了一眼后,也都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


    叶青在忙活了一个通宵之后,异能耗尽,身体极度疲累,还要跟着赶好几里路,着实是快要撑不住了。


    但没有办法,成年黑熊往往都是有伴的,如果那头被吓跑的黑熊只是自个儿杀个回马枪那还好说,可若是携伴侣一块儿折返回来,那他们在场这么多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这种关乎到身家性命的时刻,叶青可顾不得那许多了,先赶紧逃命要紧。


    好在单纯只是赶路的话,其实速度还是很快的,两三公里的路程叶青他们只走了一个多小时。


    如顾卫东所说的那样,他们真的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屋子看起来应该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推开门进去,里面也满是灰尘和蜘蛛网。


    “自从守林员去世后,这个屋子只有每年冬天才会有进山打猎的村民来住几天,平时根本没人收拾,不然也不至于会是这番光景。”


    进屋之后,杨大志忙对叶青解释道。


    几个人赶紧都加入到了清理屋子里的行列,小木屋并不大,也就十个平方左右,里面除了一张简陋的炕床外,就只有一个敞开的灶膛,上面架着一个黑不溜秋的铁架子,可以放砂煲铁锅之类的做饭炖汤。


    木屋也并没有窗户,只在灶膛顶部做了个烟囱,因为在这深山密林里,有窗户显然并不安全。


    许是长久没人入住的关系,木屋里的好些木头都有被虫蚁啃噬的痕迹,甚至包括木屋的门都破了。


    顾卫东似乎早有预料,从屋子里翻出了修缮工具,先是找了一堆茅草给土狼做了个窝,把那家伙放进窝里之后,就开始砍木头对这个木屋里的设施进行修缮。


    这时候叶青已经撑不住了,她的眼圈周围黑了一大圈,整个人精神萎靡,时不时地就打哈欠,在顾卫南和孟嘉两人把炕床打扫干净后,她就赶紧和衣躺上床补觉去了。


    不过她这才睡着没多久呢,那边忽然就传来了顾卫南急切的叫喊声:


    “大哥,大哥,你快出来看啊!”


    叶青被惊醒了,忙坐了起来。


    也就是她补觉的这个时间里,杨大志已经带着孟嘉回山下去报信去了,而顾卫北在领着杨大志把他们昨天藏在山洞里的那些东西给取了送下山后,又重新回到了木屋这边。


    这会儿,顾卫南姐弟俩正在不远处的山瀑布前清理昨天他们没吃完的刺猪内脏以及被叶青整张剐下来的刺猪皮。


    豪猪内脏打算切碎后熬上一罐子猪杂蔬菜粥当午饭;


    至于刺猪皮,则是叶青专门吩咐让带上的,说是上面那些倒刺拔下来可以当中药材入药。


    结果两人还没把手里头的东西清洗完呢,就听到不远处传出了动静,姐弟俩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瞬间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叶青听到喊声后,忙跑出了小木屋,顾卫东本来在锯木头的,也忙跟了出来查看情况。


    这一出来,就见顾卫南正一脸惊异地指着不远处的林子里。


    叶青和顾卫东忙朝着顾卫南所指的方向看去,也齐齐愣住了。


    ——只见不远处的林子里,几只小狼崽子正和两头黑黢黢的小熊崽子滚作了一团。


    第60章 熊家长找上门


    “过去看看!”


    顾卫东冲着叶青说道。


    两人齐齐朝着顾卫南姐弟俩所在的位置跑去,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几只小家伙跟前。


    这一靠近,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后,几个人顿时都傻眼了。


    林子里一共有五只小狼崽, 还有两头黑熊幼崽, 正在为了一个土蜂窝争夺不休大打出手。


    只可惜小狼崽估计才两个来月,尚未断奶呢, 小乳牙不够锋利,想要学着它们的父母用獠牙来咬断对手的脖子显然是不太可能;


    黑熊幼崽也没好到哪儿去, 身上的肌肉跟掌尖的利爪都还没开始发育呢,挠来挠去给对手造成的伤害值基本为负,倒是把自己折腾得东倒西歪气喘吁吁。


    总之,虽然双方奶凶奶凶的打得不可开交, 但怎么看都像是在卖萌耍赖。


    最让几个人哭笑不得的是,这几个小家伙的脸,无一例外都肿成了包子。


    看样子在掏那个土蜂窝的时候, 这几只狼崽子和黑熊都没逃脱得了惩罚, 被土蜂给蜇得不轻, 也算是为贪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大概是听到了小狼崽子的叫声, 原本守在满仓身边的母狼立马就从木屋里蹿了出来, 冲到了林子里就冲着几只小狼崽子嚎叫起来。


    几只小狼崽听到母狼的召唤,立马就朝着母狼狂奔过去, 在母狼跟前亲昵地蹭了又蹭,委屈地撒娇卖萌起来。


    不过,温馨亲近的画风并没有持续太久。


    五只小狼崽子自认为有娘撑腰了, 立马就变得硬气起来, 气势汹汹地折返回去,把两只小熊崽嚣张地撞开后, 叼起那只土蜂窝就跑。


    两只小熊崽虽然在体型比要比小狼崽大上好几圈,但到底是年幼还没经过多少历练,看到母狼威风凛凛地杵在不远处,马上就紧张忌惮起来,果然不敢再继续和小狼崽争抢了。


    只是俩熊崽到底还是不太甘心,就站在原地,怯生生又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个被它们兄弟俩好不容易捣鼓下来的野蜂窝,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很好,之前让叶青感到困惑的谜底终于揭晓了!


    她就说好端端的,土狼群怎么会跟黑熊瞎子对上?搞半天是这帮坑爹的熊孩子惹出来的!


    这两头黑熊幼崽,估计就是昨晚上那只跟满仓恶战的大黑熊的孩子。


    孩子大晚上跑出来不见了,那熊瞎子能不着急吗?肯定得在林子里四处乱窜,焦急寻找自己的孩子呢。


    估计那大黑熊一开始就去土蜂窝那边找过了,在土蜂窝附近没找到自家熊孩子,却闻到了几只狼崽子的气味儿,就误以为自己的孩子被土狼给带走了,于是就跑到土狼的地盘上去索要自己的孩子。


    结果满仓的媳妇儿以为那头黑熊是来找晦气的,双方一言不合就开打,最后弄了个两败俱伤。


    谁成想那俩熊崽子根本没碰上土狼群,它俩发现林子里藏着的土蜂窝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把那只蜂巢给捅下来,结果蜂巢刚落地呢,就被五只狼崽子给截胡了。


    两头黑熊幼崽怎么可能乐意?立马就追上那五只狼崽子开始打了起来。


    正好蜂巢被捅后,那些野山蜂也恼火呢,也追上来盯着这几只狼崽子和黑熊蛰。


    于是几个毛孩子一边被野山蜂蛰得鼻青脸肿,一边不停地抢蜂巢吃蜂蜜,在山里面打闹成了一团,压根不知道它们把自己的爹坑得有多惨。


    总结说来,这其实就是个乌龙事件,但最后却因一只蜂巢引发了一场血案。


    如果木屋里的满仓同志知道它这场无妄之灾,完全是被自家孩子给坑的,甚至还险些因此命丧黄泉,也不知道它会作何感想。


    至于那个被熊孩子坑了的熊爸爸,被土狼群攻击了那么长时间,身上肯定也没少挨呲儿,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林子里舔舐伤口呢,估计也不大好受就是了。


    顾卫东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无语了。


    本来他还以为是土狼群围猎黑熊或者是黑熊要逮狼吃呢,结果哪种情况都不是,这就是两个性子冲动脾气暴躁的家长因为缺乏沟通导致误会冲突升级后引发的暴力流血事件。


    推断出整个事件的真相后,叶青对这个神转折也是啼笑皆非。


    “那只黑熊受伤也不轻,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儿了,但我估计它肯定不会放弃寻找自己的幼崽!”


    “所以咱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两头黑熊崽子给引到其他地方去,不能让它们继续在木屋这一片逗留,不然再把那头黑熊引过来,要是误以为是咱们抢走了它的孩子就麻烦了!”


    “那玩意儿脾气暴躁,发起疯来可不是开玩笑的,看看土狼群是什么下场就知道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然会很危险!”


    顾卫东很快就冷静地分析道。


    几个人都觉得顾卫东这话很有道理,都怕跟黑熊正对上,必须得尽快把这两只熊崽子送走!


    可那两头黑熊幼崽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装着蜂蜜的野蜂巢,哪怕顶着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胖脸,只剩下一条咪咪缝的眼睛里,仍然盛满了对甜蜜的渴望,那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搞得几个人都于心不忍,根本下不去手。


    看到这个情况,叶青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朝着一旁的顾卫东伸出了手。


    顾卫东顿时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叶青,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叶青指了指他的口袋,言简意赅道:


    “麦芽糖!”


    顾卫东瞬间秒懂,赶紧把他口袋里装着的那把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都给掏了出来。


    叶青拿着糖转身就回了小木屋,把她们这次进山带的那只陶罐子取出来,装了水放置在炭火上,把顾卫东给她的那些麦芽糖全部拆出来丢进罐子里,然后一边烧水一边搅动,很快麦芽糖就在水里面融化,最后熬成了略微粘稠的糖汁。


    然后叶青在木屋里找到了一只破了个缺口的旧碗,把瓦罐子里的糖汁倒进碗里,又在木屋外折了根稍微粗一点的树枝,粘上一些粘稠的糖汁凑到了那两只黑熊幼崽跟前。


    两只黑熊幼崽先是警惕地看着叶青,在刚闻到树枝上糖水的气味儿时还稍稍有些迟疑。


    不过很快,两熊孩子就没能按捺住好奇,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根树枝。


    瞬间,一股甜香的麦芽糖的味儿就俘虏了俩熊孩子的味蕾。


    两个小家伙眼前大亮,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蜂蜜更好吃的东西!


    尝到甜头的两熊孩子哪里还顾得上去惦记那只被抢走的野蜂巢啊,立马就抱着那根树枝欢快地舔了起来。


    熊嗜甜,只要是甜食就都是它的最爱。


    归根究底,其实是因为含糖量高的食物,能让它们摄取到更高的能量,而高热量可以让它们变得强壮有力,同时还能迅速长膘抵御严寒。


    但是自然界,熊能寻找到的高糖食物就只有蜂蜜,所以它们才会对蜂蜜如此情有独钟念念不忘。


    但是如果用高浓度的糖浆给它们吃,它们也照样会乐得找不着北。


    叶青赶紧冲着那边的顾卫南和顾卫北招了招手。


    姐弟俩立马就跟了上来。


    叶青把手里的碗塞给了两人:


    “这是用麦芽糖熬的糖汁,你们俩就用我刚刚那个方法,用树枝沾上糖汁,把这两头黑熊幼崽给引走,越远越好!然后扔了这个破碗再回来,可别让这黑熊幼崽再跟过来了!”


    两人顿时会意,拿着那碗糖汁一通商议后,一个背上猎qiang,一个拿着树枝和糖碗,快速引着俩黑熊幼崽朝远离木屋和土狼窝的反方向跑去。


    那两只黑熊幼崽果然上当,在舔干净叶青扔的那根木棍上的糖汁儿之后,发现顾卫东和程东两个人手里又拿了一根蘸了糖汁的树枝在前面晃动,立马就跟着跑了过去。


    待到那两只黑熊幼崽终于消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叶青和顾卫东两人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有了这个插曲,叶青再也睡不着了,见顾卫东在外边修葺木屋,叶青干脆就给狼群的另外那些伤员上药治疗。


    除了满仓外,土狼族群的其他成员基本上都是些皮肉伤,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后,都已经凝血结痂了,其实并没有太多大碍。


    但叶青反正也闲不住,就干脆在附近弄了些药草捣成汁来给这些狼敷上。


    刚开始的时候叶青还有些不大敢靠近,怕这群狼会凶性大作。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率先对着她匍匐下身躯的,居然是之前那头对她警戒心特别强的母狼。


    母狼昨晚上也跟黑熊近身肉搏了一番,额头被黑熊划破了三条豁口。


    叶青把药汁涂抹在它的伤口处,伤口受到药物刺激后,这母狼明明疼得浑身都绷紧了,但它却始终保持着平静稳定的情绪,也再没有对叶青亮过一次獠牙。


    有母狼温顺在前,后面的那些狼族成员在母狼低声呜咽着发出警告声后也都不敢反抗,一个个乖乖趴在地上任由叶青施为。


    在叶青给这些伤员逐一上完药后,母狼甚至还在叶青的跟前蹭了蹭,用这样的方式对叶青表达感谢。


    不得不说,之前叶青为了救满仓不惜耗尽异能,付出这么多治愈系能量还是有效果的,在顾卫南姐弟俩把俩熊崽子引开,重新折返回木屋的时候,土狼满仓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了。


    虽然还不能动弹,但它的眼睛里有了光彩,看起来精神头好了不少。


    一见这情况,顾卫东高兴得不得了,在咨询过叶青,确定可以喂食少量的流质食物后,他直接把自己的那份猪杂蔬菜粥给让了出来,用瓦罐熬得细碎软烂后,才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喂进了满仓的肚子里。


    吃完早饭,就已经是九点多快十点了。


    几个人商量着要再去山里面挖点药材。


    考虑到顾卫东身上还带着伤,昨晚上又冒雨赶上山来找他们,一整晚上都没休息好,于是几个人就没让顾卫东跟出去,而是让他留在小木屋里面守着满仓。


    不过这深山里危机重重,随时都会有野兽出没,只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就已经见过了土狼和熊瞎子这两种凶猛野兽了,所以几个人都保持着十足的警惕性。


    对让自家俩弟妹带着叶青进林子里采药这事儿,顾卫东还是相当不放心。


    “这深林子里可不像咱们屋后头那片山,到处危机四伏,你一定要多留意周围,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也别跑得太远了,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应付不了的,就鸣木仓示意,我在木屋这儿肯定听得见,一定会及时赶过去!”


    顾卫东再三叮嘱道。


    顾卫南顾卫北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表示他们俩肯定能应付。


    然而才进林子里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一只金灿灿带着黑褐色金钱花斑的大猫。


    一看到那只站在树杈见脚步轻盈地睥睨众生的金钱豹,顾卫南的汗毛立马就竖起来了,吓得花容失色,当场喊了一声“我的妈呀”。


    顾卫北也紧张得立马举起了他手里的猎qiang,警惕戒备地瞄准了树上那只凶猛野兽。


    倒是叶青的目光,一直一错不错地盯着这只花豹子,根本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这只金钱豹体型并不大,也就一米多长,但是身材比例非常优美匀称,如果后世那些动物学家在这儿,一定会贪婪且迫不及待地拿出相机和摄影机来,把这只野生金钱豹如此漂亮的身段拍摄下来。


    毕竟再过几十年,想要在长白山再看到金钱豹在林间漫步,怕是比中头等彩票还难了。


    顾家姐弟俩对它的惶恐和忌惮,但这只金钱豹却只有对陌生人闯入它地盘打搅它睡觉后的不爽,它的眼神里王者蔑视尽显,不屑地看了底下三人一眼后,就从栖息的那株大树上径直跃下,脚步婆娑轻巧地穿梭在丛林间,很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


    看到这只云豹自己主动离开,顾家姐弟俩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下三人真不敢再往更远的地方走了,就在这附近一带找起草药来,见到什么能入药就挖什么。


    挖了差不多得有两个小时后,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几个人也有点累了,就决定先回木屋吃了午饭再说。


    结果一回到木屋那边,三个人就被木屋门口的情形给吓了一跳。


    只见几只土狼这会儿守在小木屋四周,而在木屋门口,正并排堆着一堆动物尸体,全部都是被咬断了脖颈拖过来的。


    什么兔子野鸡都是小儿科,叶青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一只野生黄羊,这些玩意儿凑起来起码得有上百斤重了,也不知道这些土狼是费了多大劲儿才拖回来的。


    “怎么回事儿?”


    顾家姐弟俩一看到这情况就懵了,先是怀疑这些土狼是不是凶性大发了,紧接着又有些担心起屋子里顾卫东的情况,忍不住着急喊道,


    “大哥,你在里面吗?”


    顾卫东正守在满仓旁边打盹呢,并不清楚外边的情况,听到几个人的动静后才拉开门走出来,顿时也被门口那一堆猎物给惊着了。


    这时候满仓媳妇儿也从林子里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它的嘴里还拖着个血淋淋的猎物。


    看清楚它嘴里叼的是什么玩意儿后,顾卫南姐弟俩就直呼好家伙!


    那是一只刺猪,比昨天晚上顾卫南猎到的那头大了一倍不止,估摸着得有五六十斤!


    这母狼就叼着那刺猪的一只后蹄子,费劲且目标明确地往前拖,显然也是要把猎物拖至这间小木屋。


    这是怎么回事?狼群不都是就地猎杀然后当场啃食,吃完就拍屁股走人的主吗?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改变生活习性,懂得囤食物了?


    叶青几个正一头雾水呢,那边母狼终于将那头刺猪拖回来了。


    然后这母狼就是嗷呜一声嗥叫。


    那群原本趴在木屋前的土狼,都齐齐起身叼起地上的猎物,规规矩矩地来到叶青跟前。


    然后所有土狼整齐划一地将那些猎物送到了叶青跟前,母狼也把那只大刺猪推了过来,然后整个狼群在母狼的带领下,匍匐在叶青脚边,做出了温和恭顺的动作来。


    几个人都不傻,一看母狼着动作,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敢情这些猎物,都是母狼领着族群猎来送给叶青的谢礼。


    “母狼这个动作,应该就是归顺臣服的意思,我以前听老猎户说过,藏獒、猎鹰还有土狼这几种动物骨子里桀骜烈性,一般很难对人臣服,只有它们打从心底里认可了才会认主,而且一旦认主,就会永远对主人忠诚顺服,终生不会背叛。”


    “所以一般养藏獒的人必须要在藏獒刚出生的时候就开始抱养,而猎鹰在成为猎户的捕猎工具之前,需要经历非常艰难的熬鹰过程。”


    “至于土狼这种生物,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谁能真正让它们认主,你这大概是开了先河了!”


    顾卫东眼神里带着笑,开口解释道。


    这话倒是让叶青有些诧异:


    “认主?你跟满仓不算吗?”


    顾卫东摇头:“我跟满仓更像是平等相交的玩伴,在它能独立生存后我就把它放归山林了,我也从来没有要求它认我为主,所以我们的关系,跟你这种情况不太一样。”


    “你救了母狼的伴侣也救了它和它的族人,它感念你的恩情,心甘情愿地向你臣服,只要你需要,它会愿意一辈子从你为主。”


    叶青忍不住朝着这头母狼看去。


    为了猎这头大刺猪,这只母狼身上可没少被蛰,这会儿浑身上下都快要被猪刺扎成筛子了。


    可这家伙仍然没放弃这只猎物,狠辣地咬断了这头刺猪的喉咙并且固执地将猎物带了回来。


    凌晨那会儿从山洞撤离的时候,叶青特意叮嘱顾卫北几个把那块剐下来的刺猪皮给带上,上午在小木屋,叶青给几头土狼上过药后,趁着时间空档,就用镊子一点点拔那块皮上面的豪猪刺,并且小心翼翼将豪猪刺给收集起来。


    这头母狼估计是看见了叶青的那番动作,以为叶青很喜欢刺猪身上的刺,所以她才会如此坚毅郑重,甚至不愿假其他土狼之手,一定要自己去猎杀刺猪,就为了将这只猎物亲自献给叶青。


    叶青心里那种感动酸涩又哭笑不得的情绪无以复加。


    上辈子她在她家小金毛身上也感受到过这种赤诚而热烈的拥笃维护,但那是因为她和它曾并肩作战过无数次,相识于微末又跌跌撞撞一块儿成长。


    可她跟这群土狼从未有过交集,只是因为她出手救了它们,就能让它们赤胆忠心死心塌地,这让叶青感受到了一种直击灵魂的震撼。


    这一两天的进山之旅,让她被这些动物们重新上了一课。


    这一堂课,让她打从心底里认识到,这些在这片深山里野生着长大的的动物们,其实都是有思想有灵性的,它们的情感并不比人类少。


    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不应该以威胁甚至是缩小覆灭它们的生存空间为前提。


    想起百年后的末世,遭遇天灾席卷后,整个星球如同炼狱。


    同类相残,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人类痛苦挣扎了十年,但末世并未结束,也许永远也不会结束。


    那十年的亲身经历,曾经让叶青感受到无尽的苦难和孤独,可这一刻,她却忽然如醍醐灌顶一般,意识到那场浩劫,未必不是人类作茧自缚自己求来的“福报”。


    一个个消失的物种生灵,一片片被污染的土地和天空,无一不在昭示着,那都是人类毁灭自己的生存家园的证据。


    与此同时,叶青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隐隐地她好像知道她为什么会从末世穿越到七十年代了。


    也许,老天爷将她送到这个穷苦落后的时代,并未莫名其妙毫无缘由的。


    很可能就是希望她能够利用自己的特殊异能,为这个尚未坏掉的世界做点什么,就如同改变原身在原本故事线里的既定命运一样,也能将整个星球的生态演变轨迹扭转,不再重蹈覆辙,让整个人类、万物生灵的那场末日劫难再度重演。


    这个念头一起,叶青就惊讶地发现,她身体里有什么桎梏蓦地被冲开,瞬间她就感觉她的异能升级了!


    没有任何的预兆,也没有半分身体不适,全然不像她之前在畲山那次经历了七窍流血昏迷不醒那样凶险万分,也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叶青就发现她的异能变强了。


    本来她因为救土狼满仓而消耗殆尽的异能,这会儿如同江河一般汹涌而来,强大的治愈系能量快速涌入她的身体里,充斥着她的每一个经脉穴道、神经末梢,整个过程势不可挡,又在顷刻间轻松完成。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让叶青始料未及,她当场就懵了。


    自从上次在畲山升级过异能后,叶青就发现她的异能如同潭水汇入了湖泊,但如果想要再按照她原本的那种靠攫取森林木系能量的方式来实现升级,就得将整个湖泊都填满,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那个时候,叶青还局限在她末世那十年的经验和定势思维里,总觉得她如果要想升级异能,就只有靠吸收能量来冲破桎梏这一个办法,所以她才会来到靠山屯,想要在长白山寻求突破。


    可现在,突如其来的异能升级,像是响亮的一巴掌,直接将叶青给打醒了。


    到这一刻,叶青才意识到,末世那十年她其实一直走了弯路了,她总结的所谓的升级经验根本就是错的!


    她的这个治愈系异能,靠吸收能量来机械刻板的完成升级,能让她升到二级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如果没有顿悟到这层高度,别说是末世摸爬滚打十年了,就算是来到这个新世界重开一局,怕是到死她都只能卡在二级升不上去!


    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后,叶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差点没被自己给蠢哭了。


    果然她就是像那位中医老教授评价的那样,天资愚钝没脑子吧,不然怎么会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参透这其中奥义?


    她就像是武侠小说里那种被稀里糊涂收进宗门的外门弟子,一直只知道靠提升蛮力来修炼外功,苦练数载几乎没什么长进,却在有一天忽然发现,内门弟子是先练习心经修炼内功来提升的,跟她根本就不在一个赛道!


    见叶青表情变幻不定,顾卫东敏感地察觉到叶青不太对,忍不住问道:


    “你没事儿吧?”


    叶青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摇了摇头表示没啥。


    她对土狼认主这事儿兴趣不大,但这会儿她倒是替这头母狼感到肉疼。


    被豪猪刺扎一下的滋味儿绝对不好受,更何况这母狼有半边身子都快被扎成刺猬了,上面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刺猪射出来的小短刺,光看着都让人倒抽凉气,也不知道这母狼是怎么忍耐下来的。


    叶青心下无奈,只能从挎包里掏出镊子来,示意母狼站着别动,然后她蹲下身来,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把这头母狼身上那些刺给拔下来。


    一旁顾卫南见状,也跟过来帮忙。


    就像之前顾卫南之前说的那样,这豪猪刺上面长满了倒刺,扎进肉里后深的能有两三厘米,一根刺拔出来就有一个血呼刺啦的小洞,鲜血直往外汩,得一边拔的同时一边对伤口进行止血处理。


    还好几个人才在山里面挖了不少药材,里面就有止血的外用药材,叶青就翻了一些草药出来,偷偷往里面注入了一点木系能量后,碾烂捣碎成草药汁子敷在母狼的伤口处。


    异能能将草药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几分钟就能见到效果,很快母狼身上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不过要等到伤口结痂,可能还要三两天的时间才行。


    忙活了老半天,才把母狼身上的刺都给拔干净,正要去清理工具呢,顾卫北忽然指着门口那堆猎物问她:


    “叶知青,这些东西怎么办?”


    叶青瞥了那边乖巧温顺的母狼和它的族群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盛情难却,还是收了吧,明天一块儿带下山去。”


    叶青其实并不想要这份谢礼,也不想侵占这些土狼们好不容易打回来的猎物。


    但她担心如果她不收这些东西的话,这母狼很可能会以为她对这些猎物不满意,万一再带着族群去山里面去狩猎更大的猎物,那叶青才真是要头疼了。


    一想到这土狼族群可能会把斑羚马鹿什么的给拖回来,叶青心下不由得一个激灵,觉得她还是赶紧把这些猎物高高兴兴收了,成全这母狼的一片心意算了。


    这一堆猎物里面,最值钱的就是那头大刺猪和那只黄羊了。


    刺猪不用问,昨晚上叶青几个已经吃过,味道很是鲜美,而且刺猪皮毛上的那些尖刺有很大的药用价值,叶青打算一根根都收集起来,回头带下山去好好炮制一番后拿来入药。


    至于那只黄羊,起码得大几十斤呢,长期在山中跑动,黄羊肉质鲜嫩肥美,家养的绵羊山羊完全不能比。


    不过这么多肉,带回去还是有些打眼,如果是她自己打的,那么给屯子里各家各户分上一些叶青都觉得无所谓,但这些猎物是土狼送给她的谢礼,叶青就不愿意分了。


    像是看出了叶青的纠结,顾卫东在一旁适时提醒道:


    “要是觉得为难,就先把这些东西藏在木屋这边,我回头给你熏制处理了,再分批给你带回去。”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把肉拿到黑市去处理掉,皮子我都给你剜下来,让我爸帮忙给你鞣制好,肉的价格不会比菜市场那边低,肯定不会让你吃亏。”顾卫东对着叶青压低声音保证道。


    这话让叶青一愣,忍不住好奇问道:


    “黑市?青山镇还有黑市?”


    之前她在申城的时候,也曾动过找寻黑市的念头,奈何她人生地不熟的,找了大半天愣是连黑市的门朝哪儿开都不清楚,没想到来了这靠山屯,竟然从顾卫东的嘴里听到了黑市这个词。


    顾卫东不由得挑了挑眉,笑着解释道:


    “不在镇上,是在县里,这年月缺衣少食的不在少数,城里人都馋肉吃没地儿买,屯子里的农民没钱没票连兑换生活用品都难,大家不都得找点特殊渠道解决一下生活所需嘛,所以有黑市很正常。”


    叶青一转念就明白了。


    看样子顾卫东上辈子在县钢铁厂工作那会儿,应该没少在黑市转悠,可能在县里头的黑市还结实了不少人脉,不然他不会说的那么笃定,甚至承诺绝对不会让她吃亏那种话。


    叶青看了看地上的猎物,想了想后道:


    “那些小的猎物就给我留着吧,黄羊跟刺猪肉也替我切下来三五斤,我得拿回去给邹阿婆尝尝鲜,内脏和大骨如果没人要的话,也可以给我留着,我拿回去卤成下水当下酒菜、炖大骨萝卜汤喝,剩下的你看着处理就行。”


    顾卫东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因为异能升级的关系,叶青的精神头格外的好,所以回了木屋后她又偷偷用木系异能给满仓治疗了一下伤口,虽然说不至于让土狼马上就变得生龙活虎,但内里的伤都给修复得七七八八了。


    下午几个人又轮番外出,在山里面挖了几个小时的药草。


    这回运气不错,不但发现了一根株年份得有二三十年的天然何首乌,还在一处一线天石缝里面找到了一丛纯野生的铁皮石斛。


    这些药材,可是叶青在靠山屯建的那个药圃未来能否发展壮大的关键资本,她当然毫不客气地都给挖走了。


    等到回到小木屋后,叶青将他们采回来的药材仔细进行了清点,还别说,虽然只进山了两天,期间还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小插曲耽误了不少时间,但依然收获满满,可以说是运气爆棚了。


    晚上有狼群在木屋周围镇守,终于没再发生什么特别情况,甚至都没有别的野兽敢靠近小木屋,加上满仓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好转,于是四人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隔天一大早,叶青三人收拾好东西就准备下山,只留下顾卫东继续在木屋里面呆着。


    不过,几个人刚拉开木门,就懵了。


    只见原本安静守在门外的母狼和一群土狼,此刻正弓着身体滋着毛,如临大敌一般和对面的仇敌愤怒对峙。


    而正对着木屋门三四米远的距离外,四只黑不溜秋的毛熊排排坐,正瞪着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傻白甜一样盯着从小木屋走出来的四人。


    关键是,在这四只毛熊的脚下,齐刷刷地踩着几只动物的尸体。


    叶青这一眼扫过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偏门口那四只黑熊并不能感受到叶青内心的崩溃情绪,在看到有人出来后,立马就叼着面前的猎物往门口挪。


    这画面跟昨天那头母狼带着族群干的事儿如出一辙。


    不过,这四只黑熊在把血呼刺啦的猎物扔到叶青跟前后,就乖巧地蹲在地上,仰着脑袋一脸渴望地望着她。


    叶青顿时满头黑线,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很好,这下一家子齐齐整整,全冒出来了!


    两只大黑熊带着两头幼崽,其中那只公熊身上甚至还布满了被利齿撕咬后留下的伤口,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到,这肯定就是昨天跟满仓那个土狼族群在山林里大打出手的那只!


    至于剩下那两只幼崽,光是看那两张仍然肿得跟包子似的脸就知道,这肯定是昨天掏野蜂窝外加坑爹的那俩倒霉蛋熊孩子没错了!


    叶青真的很想大声质问顾卫南姐弟俩:


    不是说了让你们把这两小崽子送得越远越好吗?怎么你俩不但没能把这熊孩子送出去,还把它们爹妈都给引过来了?!


    这会儿,这两熊家长正把它们带来的猎物往叶青跟前推搡。


    一头梅花鹿和一只野猪,都已经死翘翘多时了。


    至于那只公黑熊的脚下,那肉呼呼的大毛熊掌还踩着一条一两米长的大青蟒呢。


    这条青蟒倒是还留着一口气,只是也再没有那缠人的力气了,尾巴偶尔还会稍微扭动两下,只是这家伙好几次从晕厥中幽幽苏醒,刚伸直脑袋想要逃呢,结果就被那黑熊一爪子又给拍回去了。


    这一巴掌不把那青蟒扇得眼冒金星七荤八素就奇了怪了。


    叶青在一旁看得都直嘴角抽抽,替这只可怜的白山青蟒感到脑壳疼。


    “这也是来报恩的?”顾卫南有些瞠目结舌。


    她错愕地瞪着这门口杵着的几个大黑影。


    被这几只黑熊堵着,这小木屋的门口直接被堵得死死的,他们仨想要出门显然是不可能了。


    叶青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瞪着顾卫南:


    “报什么恩?你是给人家治伤了还是帮人家找娃了?”


    顾卫南顿时噎住:


    “那这几头熊瞎子把这么多猎物扔这儿是几个意思?”


    顾卫北脑子活泛,看了看那几只黑熊眼巴巴的小表情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噗嗤一声乐了:


    “肯定是昨天咱俩扔的那个破碗闯的祸!我看这两只大黑熊十有八|九昨天也尝到叶知青熬的那个糖汁儿了!”


    “估计是对麦芽糖那甜滋滋的味道上了瘾,所以这一家子直接拿猎物来堵门了,要跟叶知青换糖吃呢!”


    亏得这小子还笑得出来呢,叶青都快要哭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昨天她为了减少麻烦,所以就想走个捷径,把顾卫东带来的那些麦芽糖都给融成糖水,就为了把那两只熊崽子给引开。


    谁知道,就这么一碗不起眼的糖汁儿,居然还给她埋下了祸根,让那俩熊孩子的家长直接找上门来了!


    而且叶青估计,这两只黑熊八成昨儿下午就找过来了。


    结果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母狼带着族群打猎然后给叶青献贡的场面,俩熊家长顿时误会了,以为狡猾的土狼族就是用这招从两脚兽手里讨到了糖吃!


    于是这俩傻白甜有样学样,也带着俩熊孩子转身跑回林子里祸祸那些野生动物去了!


    梅花鹿、野猪、白山青蟒:士多啤梨苹果橙,香蕉你个巴拉拉,所以这关我们啥事儿?我们食物链底端这些倒霉蛋到底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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