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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1章 海拉来信 IX:一点误会


    前情提要:


    「我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为了给黑衣组织的名导演莎朗·温亚德送电影差评穿越时间和空间,意外掉落到了这个错误的世界,现在正在面临新世界的洗礼——你问我什么知道自己走错了世界?那是当然的吧!你们自己看, 这个世界真的很诡异啊!」


    江户川柯南:救命!白马疑似反派组织首领!难道那个世界的白马说的什么下午茶黑暗组织是真的?!


    白马探:……我们下午茶真的是正经组织, 而且地上的人是炸弹犯!炸弹犯!我们只是把他打晕了!还有,我说的“教授”真的是我的大学教授!


    江户川柯南:救命!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张口就是审讯灭口, 他绝对不是我!我肯定是走错了世界对吧!


    工藤新一:你听我解释, 那是导演打电话问我“世界树组织BOSS”的人设!我们在讨论剧本!他想拍《Folding Crow》的外传!我们说的是少年Jin那个当动物园BOSS的爹啊!


    江户川柯南:救命!冒充警察的琴酒和正在当警察的降谷零勾肩搭背、狼狈为奸,这个世界果然是坏掉了吧!


    黑泽阵:哦,这是真的。


    降谷零:确实。


    江户川柯南:?


    「《名穿越者柯南》第321集:恐怖降临!错位的现实?这一定是月读世界!」


    「“不!这里明明是异闻带!”画面右下角出现了正在挣扎的小学生侦探,随后有只肤色很白的手提溜着他的衣领把人给拽了下去, 预告的最后只剩下了名侦探的惨叫声……」


    江户川柯南还在跑, 他凭借滑板的优势甩开了背后的那个工藤新一, 虽然刚才那个“自己”一直在背后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起码听我解释啊”, 但鉴于之前听到的电话内容, 江户川柯南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对方。


    这里是陌生的世界,他面对的也只是有着一样外表的陌生人, 虽然原本轻松度假+旅游的计划变成了惊险刺激的冒险,但他不会掉以轻心, 也不会随便向认识的人交付信任, 要问为什么, 因为——


    异世界通讯耳机里, 他原本世界的安室哥哥的声音传来:「不可能、绝不可能!那个人不可能是我!」


    啊,果然是咬牙切齿的语气……江户川柯南无奈地想, 琴酒和波本这么熟关系这么好, 还一起从公安出来这种事,只要想想就够安室哥哥暴跳如雷了。


    特别是在看完那部电影后, 安室哥哥还没消气的时候(叹气)。


    他按住魔法界出品的微型耳机,问:“所以,我现在怎么办?先回到我们的世界?”


    另一边传来了成熟的女性声音,是被安室哥哥叫来的露比阿姨:「那柯南君要再坚持一会儿哦,你所在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有时间偏角,需要表侧裂缝重合到原本的位置才能把你接回来。」


    哄小孩的语气——不是都说了我其实是高中生吗?江户川柯南在心里嘀嘀咕咕,但还是阳光开朗地说:“我知道了!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你那边的时间的话,大概两个小时。抱歉啊,柯南君,不知道魔法出了什么问题,把你送到错误的世界里去了。」小泉露比说完,又重复了一遍已经不知道说了几次的道歉。


    她叹气。


    不管怎么检查,魔法都没有问题,用的定位坐标还是那个世界的琴酒留下的电影CD,不可能连接到别的世界才对啊……不应该啊……怎么回事呢……


    “两个小时——啊,这里好像是我家附近。”江户川柯南抬头,刚好看到了工藤宅,还有不远处的阿笠博士家。


    虽说这个世界的时间比他们快进了四年,但博士是不会轻易搬家的,不管怎么样博士还是可以信任的吧?!好,就在博士家躲两个小时,然后回到原本的世界!


    灰原哀冷静的声音传来:「就现在的情况,博士也不一定值得信任。」


    “喂,博士应该没理由参与进这些事里来吧!”


    「难说,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江户川同学。」灰原哀没有直说,其实她觉得工藤应该担心的人是她,而不是博士。既然这个世界不是工藤本来要去的世界,那“雪莉”是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难保博士不会出事。


    最后还是赤井秀一给他做了决定:「先去看看,能安全躲过这两个小时是最好的结果。听着,男孩,调查那个世界不是你的任务,平安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前方就是阿笠博士家,江户川柯南一个滑板刹车停下,先确认没人追上来,再跑到博士家的门口,当然选博士家而不是他自己家主要是因为……他带了博士家的钥匙,但没带自己家的。


    咔嚓,门被打开了。


    在通讯里其他人的提醒下,江户川柯南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博士家的情况,没找到摄像头、窃听器、枪或者其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物品,才稍微放心。


    除非调取周边道路的监控,两个小时的时间绝不够这个世界的人找到他,虽然也有那样的可能……但以小学生的体型能做的确实不多。


    说话声。


    江户川柯南听到地下室的方向传来声音,像是阿笠博士的声音,他蹑手蹑脚过去,听到博士在跟人打电话——好像是在跟这个世界的灰原哀打电话。


    阿笠博士:“……给你们那个组织的货吗?最近海关查得比较严,有一部分东西不好送过去,小哀,再等几天不行吗?要得急啊,我找朋友想想办法。”


    江户川柯南:“……”


    另一个世界里看直播的其他人:「……」


    阿笠博士正在沿着楼梯往上走,不算茂盛的头顶已经出现在了楼梯口,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地躲到了玄关的阴影里,看到阿笠博士挂断电话,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博士对那边的人说:“好久没联系了,‘乌鸦’先生,最近忙吗?我有一批比较特殊的‘道具’想送到美国,‘夜莺’先生跟我说过你有相关的渠道……”


    江户川柯南退了半步。


    博士!你怎么了啊博士,难道你也被这个世界的黑暗污染了吗?!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了吗?!


    通讯耳机里传来安室透的声音:“别听了,离开这里。”


    他们世界的危机已经解除,调查这个世界的情报并非没有意义,只是没必要让未成年小孩去探查。


    江户川柯南也知道这点,他本来想再听一会儿,却看到阿笠博士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钥匙,往这边走来!不好!就要被发现了!他转身就跑,在阿笠博士看到他之前离开了这里。


    他走后。


    阿笠博士继续打电话:“啊啊,当然啦,只是一些用来驱赶野生动物的小道具,小哀在那边很困扰,但产品的商标注册还没下来,我想提前给她寄一点,如果能用魔术道具的名义带去就太好了。”


    黑羽盗一在电话那边笑着回答:“阿笠先生的道具也帮了我很多,而且宫野小姐也是快斗和新一的朋友……”


    他们打完电话,阿笠博士看到玄关处的鞋子有点乱,摸不着头脑。刚才有人来过吗?


    算了,还是快点把刚做好“超·绿色安全生命健康研究所专用野生动物驱赶道具”给小哀寄过去吧!小哀说她好几天都没睡好了,研究所里的人也一样,到时候直接寄到那个组织的地址去,会有人送到她手里……


    门外。


    江户川柯南跑出阿笠博士的家门,听到不远处有车的声音,飞快地转过拐角,一骨碌钻进了草丛。


    幸好这辆车不是来找他的,江户川柯南松了口气,就坐在灌木丛背后,听异世界通讯耳机里传来大家的讨论声音。


    安室哥哥:「没有提前接回来的办法吗?」


    露比阿姨:「求你了降谷!有是有,但那也太不安全了,你也不想看到小孩再掉到别的世界里去吧!」


    灰原同学:「工藤不是小孩子——他在听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吧。」


    赤井哥哥:「如果刚才看到的只是误会……」


    赤井玛丽打断了儿子的话,跟已经躲在灌木丛里的江户川柯南说:「不要接触那个世界的人了,现在找谁都不安全,尽量去没人的地方,避免意外。尤其是可能跟组织相关的人——」


    说到这里,她大概是看了一眼赤井秀一和降谷零,于是赤井秀一“喂喂”了两声,也就没人说话了。


    江户川柯南确认了自己的位置,现在他的眼镜卫星定位不能用,可能是版本跟不上四年后的时代,但也幸好没用到,不然就可能会被人发现。


    他小心翼翼穿过街道,换了身衣服,正要往无人的郊区去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正路过的两个人。


    服部平次和——看起来像是冲田总司的青年。


    本着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可信的原则,江户川柯南远远地观察他们,没有暴露身份的想法,然后就看到这两个人转过身,大片大片的血迹出现在他们的衣服上。


    服部平次的脸上浮现出冷笑:“我们继续追。”


    江户川柯南光速换了条路走。


    服部!你……你也……就连冲田也……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个认识的好人了吗?!


    他背后。


    服部平次和冲田总司抖抖被泼了一身道具血浆的衣服,气呼呼地继续追那只故意打翻道具的猫去了。可恶的猫!今天一定要追到你!


    江户川柯南当然没发现事情的真相,他正换了条路跑,假装普通小孩转过街道的时候听到了异世界通讯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柯南君,看你背后。」


    “什么?”


    他往侧后方看去,看到了便利店正在播放新闻节目的墙挂电视机,上面切出的画面是寻人启事,要找的小孩就是他江户川柯南——用的还是他在帝丹小学时期的照片!


    他敢保证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给他们的!那些人正在找他!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还是觉得,万一是误会的话……」赤井哥哥的声音在通讯里响起。


    但很快就被安室哥哥给打断了:「就算是那样,FBI,你打算让他去问谁?」


    江户川柯南听他们两个吵,自己跑着跑着停在了帝丹中学的后门。上个星期帝丹中学的游园会刚刚结束,这里堆放着用过的海报和标语,还没被回收掉。


    他恍惚地看着其中一张侦探研究社的海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念出了一行令人震撼的文字:


    “怀念我最好的班主任——冲矢昴老师,他是我见过最优秀、最负责任的老师,当初他在古桥町真行寺中学任教时,创下了短短两个星期内破获四十多起案件的记录……”


    此话一出,通讯那边立刻没了声音。


    所有人看着那张像是侦探宣传海报的东西,以及冲矢老师笑着跟同学们拍的合影,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当然我决定成立侦探研究社,还有我们的同班同学小阵(江户川柯南顿了顿,吸气,才继续往下念)的原因,他是古桥町最有名的侦探,搬到米花町来后也一直进行着正义的侦探活动。”


    江户川柯南看着那张属于帝丹中学一年级的班级照片,看到角落里一个银发的、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身影,感觉已经没什么能掀起他心中的波澜。


    他迈开脚步,大踏步往前走。


    很久,通讯耳机里传来声音:「所以这个世界的冲矢昴是一位老师,他教的学生叫做琴酒,我知道了,身为名侦探的琴酒后来成为了警察也很合理。」


    「你还是闭嘴吧!」


    「我有说错什么吗?」赤井哥哥大大方方地说,「反正你们都知道我就是冲矢昴了,我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不过那个小阵也可能是琴酒的儿子吧?」


    「说起来,那个世界的琴酒是不是也有个儿子?」


    「很明显不是同一个人。总不能琴酒也服用APTX4869变小了吧。」灰原哀平淡地说。


    既然工藤新一变回去了,那么也有其他人服用那种药变小、后面又恢复正常的可能,但琴酒……她觉得琴酒除非撞傻了,不然绝不可能吃那种药,所以刚才的话只是开玩笑而已。


    此时江户川柯南已经离开了帝丹中学附近,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他远远看到了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这两个人好像在找人——不,不管他们两个是什么立场,都不能把他们牵扯进来。


    江户川柯南这么想着,离开了市区,坐上无人的电车前往郊区的方向。


    他在动物园的换成站下了车,本想路过米花动物园,却在这里看到了风见裕也的身影。


    是安室哥哥先看到的,说「风见怎么在这」,于是江户川柯南就趁着动物园侧门没什么人,偷偷躲在拐角处观察风见裕也,以及站在他面前的人。


    很明显是风见裕也的人手臂上缠着绷带,被一个穿着黑衣服、西装革履的人拦住了。


    西装男人诚恳地说:“风见园长,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您知道的,这次合作无论是对您还是对我们来说都有利无害……”


    风见裕也的表情有点不耐烦:“西村先生,我拒绝过你们很多次了,而且我也说了,我只是个代理园长,不是这座动物园真正的老板。”


    “是那位……先生的意思吗?但我们真的是诚心诚意想——”


    “抱歉,我很忙,西村先生,这件事没有继续谈的必要,米花动物园也不需要额外的宣传。见谅。”风见裕也说完,就往动物园里走。


    他忽然顿住脚步,往拐角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刚才好像有人在看他,但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人了——错觉吗?他觉得不对劲,考虑再三,还是给降谷先生发了消息。


    毕竟最近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米花动物园跟降谷先生有关,于是想跟降谷先生合作的人、来打探消息的人、想跟首相搭上线的人就都来试探动物园了,而风见裕也,正是这家动物园明面上的园长。


    哎。


    拐角处的树后,江户川柯南捂着胸口,深深吸气。这个风见裕也的反应太敏锐了,就好像经常被各种人盯梢一样,幸好安室哥哥和赤井哥哥提醒他躲起来,不然就被发现了。


    他继续往郊外去,期间看到了正在找他的白马探,不知道白马怎么推断出他的所在,但这里肯定不能久留。


    江户川柯南退到一家书店里,躲在海报后面,白马探从外面经过,没有发现他。


    但江户川柯南此时看到书店海报上一位名作家的侧影,歪了歪头。


    怎么有点眼熟,可是好像又没见过的样子?这个叫帕维尔的作家,他认识吗?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灰原的声音传来:「你……给他戴个墨镜试试?」


    什么墨镜?


    江户川柯南不解其意,但还是在脑海里想象了这个人戴墨镜的模样——等一下,这不是伏特加吗?!


    他震撼地翻开这个人的代表作《夜色三十年:东京回忆录》的前几页,就看到上面写着:一位苏联间谍在神秘组织卧底三十年的辛酸历程……


    什么,伏特加是卧底?!


    「伏特加是卧底?」


    但就算伏特加是卧底,他现在也找不到伏特加的人啊?江户川柯南借用书店的网络,搜索了这位作者“帕维尔”的所在,出人意料的是,帕维尔先生的住址竟然是明牌的——在挪威,一个叫做“卧底咖啡厅”的地方,帕维尔先生就是那里的老板。


    呃、但是,但是这个世界的组织还在,伏特加可能这么明显地当卧底吗?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江户川柯南还在想,就被人一把拎起了后衣领,他心咯噔一下,惊恐地抬头,就对上了一张自己的脸。


    不、不不不不不——


    “嘘。”对方跟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抱着他往书店的后门走,外面是有人进来搜寻的声音。


    这个长得像工藤新一的人带着江户川柯南从后门出去,很快就离开了书店,也离开了那些人的视线。


    然后,这个人才蹲下来,问他:“你是……其他世界的工藤?”


    江户川柯南看着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问:“你是谁?”


    对方眨眨眼,指着自己的脸,茫然地说:“你不认识我吗?我啊,我是你堂弟黑羽快斗啊。”


    “啊?”


    江户川柯南懵了。


    什么堂弟?他确实认识黑羽快斗,但不是因为什么亲戚,而是因为……


    通讯里的露比阿姨小声嘀咕:「好像是红子的同学,我在哪见过他的。」


    “啊……你、你从什么世界来的,不认识我吗?”黑羽快斗摸了摸后脑勺,最后抄起江户川柯南,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好吧,可能你的世界里没有我这个人,但你知道我会帮你回去就可以了。”


    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决定先忽略那个震撼的“堂弟”称呼,而是问:“你知道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


    黑羽快斗点点头,回答:“对,工藤给我发了消息,说可能会有另一个世界来的人,我们世界的人可能会遇到危险,已经有人被冒充了——你知道琴酒吗?”


    江户川柯南:“知道……他……”


    所以这个世界的琴酒是被人冒充了!所以才会穿着警察的衣服出现,但根本不像是警察!等等,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琴酒本来是公安,冒充他的琴酒是从未知的第四个世界来的反派角色!


    江户川柯南懂了,他彻底懂了!怪不得他会被吸引到这个世界来,原来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有问题,掉进来的异世界人也不止他一个啊!


    他连忙问黑羽快斗:“快斗,这个世界的我是杀手或者跟审讯工作相关的人吗?”


    “啊?什么东西?你就是侦探啊。”黑羽快斗的表情比他还要茫然。


    “可是我听到……”江户川柯南把自己看到的“工藤新一”、“白马探”、“琴酒”、“阿笠博士”、“服部平次”、“冲田总司”等人的猜测跟黑羽快斗确认了一下,因为冲矢昴的身份不好说明、黑羽快斗也不见得认识风见裕也,就先没有说。


    黑羽快斗听完大惊失色,说不可能,我们的世界不是这样的,工藤和白马就是侦探,你说的琴酒在我们这里也是个好人,服部平次和冲田总司我也认识,他们都是普通的大学生啊!


    “遭了,我们的世界被穿越来的人入侵了!我马上联系红子!”黑羽快斗飞快地说。


    他给小泉红子打电话,并抱着江户川柯南往江古田的方向跑,期间他们路过了一个剧组,看到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宫野明美正在给某个人送东西。


    江户川柯南看到宫野明美就睁大眼睛,但还没等他问,站在宫野明美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就撕开易容,露出一张属于贝尔摩德的脸来。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救命!这个世界有什么地方跟我们是一样的吗?不会吧,不会一点都没有吧!


    露比阿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世界间的差异可能体现在各个方面,相比之下那个除了时间流速都跟我们一模一样的世界才是亿万无一的特例。就是说啊,柯南君,不光是这些细微的差异,那个世界的首相就任历史也可能跟我们完全不同哦。」


    “我知道啊,但是……”


    这个差别也太大了吧。


    江户川柯南这么想着,搜索了这个世界的首相词条,却发现首先跳出来的不是首相本人,而是降谷零。


    江户川柯南:?


    正在看异世界直播的其他人:「?」


    江户川柯南把页面往下拉,看到网页是这么写的:媒体始终认为降谷清一郎成为首相跟他的儿子降谷零有着莫大的关系,众所周知,降谷清一郎当选首相的年份,正是降谷零拆分乌丸集团、率领公安结束东京混乱场面的一年……


    “那个,快斗。”江户川柯南把手机页面拿给黑羽快斗看,茫然地问,“你们世界的安室、啊,降谷哥哥,是……”


    “啊,这个是真的,”黑羽快斗语气特别轻快地回答,“降谷大哥在警察系统内部很有权势,好像在政治上也有话语权,我是不太懂啦,但好像有人叫他‘影子首相’什么的。”


    江户川柯南大为震撼。


    另一个世界的降谷零也大为震撼。


    很久,赤井秀一说:「影子首相……降谷君,意思是你和你的恋人隐婚了?」


    降谷零:「……」


    他甚至忘了反驳赤井秀一。


    首先,那个首相的照片确实是他的父亲,降谷清一郎,他也知道以自己父亲的声望,想当个首相确实有概率当选,但是——影子首相是什么鬼啊!


    这比之前那个琴酒的世界里的东京教父还要离谱吧!


    难道其他世界的“降谷零”都在发展副业,而且都取得了相当的成就?怎么回事,这种只有他不行的气氛……


    “到了——就要到了,工藤,你没事吧?”


    黑羽快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们到了江古田,到了小泉红子家里,刚才黑羽快斗拉着江户川柯南搭了个货车的顺风车,开货车的司机是一点也没发觉,江户川柯南很想吐槽基德你到底有多熟练啊,但看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有人不知道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他没说出口。


    从米花町到江古田不是很远,但到这里的时候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半,江户川柯南知道自己能回去,他并不打算依靠这个世界的人,不过一个安全的地点还是必要的。


    “我没事,但是小泉……”


    “放心,我确定这个小泉红子就是我认识的那个,我从英国飞回来之前说的话她也记得。”


    黑羽快斗信誓旦旦地说。


    他敲响小泉家的门,里面很快有人开门。酒红色长发的魔女从上到下把他们打量了一遍,确认是“其他世界的工藤新一”和“本世界的黑羽快斗”才让他们进去。


    黑羽快斗提溜着江户川柯南的后衣领往里走,嘟嘟囔囔地说:“我本来是想给白马一个惊喜的,还特地给他写了论文,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快,根本就不等我来,嘁……”


    他抬头,就看到正在小泉红子家客厅里喝茶的白马探。


    黑羽快斗:?


    白马探幽幽地说:“黑羽快斗,谢谢你给我写的论文,但你为什么要在我的心理学研究课上交一篇《从侦探学与意识错位假说出发讨论追逐怪盗基德的侦探们是否具有恋物癖以及对符号象征的崇拜的相关研究》的论文?”


    黑羽快斗:……


    坏了,这是真白马探。


    他刚想狡辩,忽然感到背后一凉,有人抓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他跟江户川柯南一起提了起来。


    一个冷到让人打寒战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很能跑啊,黑羽先生,工藤先生,一个小时就从公安跑到了这里。”


    被拎着的黑羽快斗和他拎着的江户川柯南惊恐地、一卡一卡地回头,看到了穿着警服的金发琴酒的身影。


    黑羽快斗:……


    江户川柯南:……


    “救命啊啊啊啊那个世界的琴酒追过来了啊!”


    “夜莺小姐救我呜哇哇哇哇哇哇——”


    另一个世界的人的心也瞬间揪了起来,降谷零猛地站起来,小泉露比说马上马上,我马上把柯南君送离这个世界,实在不行我们去其他世界捞他!


    争分夺秒!务必把人救出来!


    而在小泉家门口,江户川柯南和黑羽快斗扑腾起来,但谁都没能逃离拎着衣领的手心,黑泽阵皱眉,面无表情地说:“吵死了,闭嘴。”


    于是两小只就乖乖闭上了嘴巴。


    黑羽快斗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在背后给小泉红子和白马探打手势求救,小声对黑泽阵说:“其实、其实我们是……”


    黑泽阵:“你刚才叫谁救你?”


    黑羽快斗:“就、就是我们世界的一个……呃,很有名的歌手!夜莺小姐!特别漂亮的歌手小姐,是我的偶像!”


    黑泽阵:“呵。”


    黑羽快斗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匆匆赶来,大点的那只工藤新一喘着气跑到这里,一头撞在黑泽阵身上,扒着黑泽阵的肩膀问人找到了没有。


    他看到被黑泽阵拎着的两个人,终于松了口气,一边喘一边说:“我就说……让你等等……听我解释……幸好快斗联系了小泉……”


    黑羽快斗望向小泉红子。


    等等——所以这两个人来得这么快,根本是因为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是商量好在这里守株待兔的?!


    呃、不对,这么说的话……


    他小心翼翼地问提溜着他的黑泽阵:“夜、夜莺叔?”


    黑泽阵冷笑一声:“不是夜莺小姐吗?露比,给我找个有夜莺小姐的世界,把他丢过去。”


    黑羽快斗顿时爆发出一声惨叫!他当场丢掉手里的江户川柯南,抱住了黑泽阵的腰,呜呜哇哇地说不可以,夜莺叔,我不能没有你啊,你知道的,我从出道开始就单推你了!


    茫然的江户川柯南被工藤新一接住,工藤新一还没缓过气来,江户川柯南拍了拍大只的自己的脸,看到一个表情相当幽怨的自己。


    工藤新一艰难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搞错了什么,但你先别跑了,求你了,以前的我。”


    他跑了整整两个小时,深刻感受到滑板的好了,他决定了,回去就找阿笠博士给他做成年人也能使用的超级滑板。


    江户川柯南指指那个琴酒,问:“他应该不是警察吧?”


    工藤新一缓了缓,才回答:“对,不是,降谷哥那边缺人,黑泽哥替景光哥上两天班。”


    江户川柯南沉默了一下,又问:“那你之前在机场说的灭口什么的?”


    工藤新一先是“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什么灭口,那是电影剧情,我的副职业是演员,那是导演跟我打的电话。”


    江户川柯南又看向白马探,白马探蹲下来,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被误解,直接给他看了“名侦探白马探在回国路上抓获两个炸弹犯”的新闻。


    江户川柯南:“……”


    他紧张的手松开了。


    冷静下来一想,今天遇到的事确实都有一些疑点,但最开始的场面给他的冲击力太大,加上黑羽快斗很确定地说有其他世界的人来,导致他们两个都跑偏了。


    就在这个时候,通讯里传来了赤井秀一的声音:「我就说可能是误会……」


    「你后面不是也觉得有问题吗,FBI。」


    「啊,Fifty-fifty。」


    江户川柯南花了整整十分钟来确认这里就是他原本应该抵达的世界,只是出现了亿些误会,比如说阿笠博士那时候是在跟他的伯父打电话,风见裕也对话里的那位先生是降谷零,而“影子首相”什么的纯粹是媒体的捕风捉影。


    他松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跟失去梦想的小白鸽躺在一起,而他原本世界的同伴们也松了口气。


    江户川柯南在衣服里找了找,找到了自己带来的几样东西——幸好没丢,递给了黑泽阵:“这是安室哥哥给你的,好像是跟组织有关的东西;这个是给贝尔摩德的——啊,就是,电影的评价。”


    工藤新一把下巴放在小学生的自己的脑袋上,幽幽地问:“你就为了这件事,跑到陌生的世界来……”


    “本来不是说你们的世界没有组织、东京也没什么危险吗?!”江户川柯南大声说。


    “笨蛋。”


    “哪有人说自己是笨蛋的啊!你不就是我吗?”


    “不,按照你的说法,我可是某个黑暗组织的成员,而且很擅长灭口……”工藤新一说着,忽然对江户川柯南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很浅,但让江户川柯南猛然打了个寒战。


    那个眼神,就像是真正的反派杀手!


    “喂喂工藤,别吓唬他了。”白马探对工藤新一说,于是工藤新一就收起了刚才的表情。


    江户川柯南:“他、他——”


    工藤新一终于从剧烈运动里缓过劲,站起来,说:“不是说了吗?我是个演员,我跟导演在电话里谈论的就是这个角色。”


    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什么角色?”


    “你没看吗?”白马探问,“叫做《Folding Crow》的电影,他和黑羽出演了里面的主角。”


    “没,其实我们看完另一部电影的时候,有人打了起来,那部电影的光盘被损坏了,灰原在修复,我是想趁两个世界还有联系的时候过来看看的。”江户川柯南回答。


    修复需要一天或者更长的时间,但这两个世界的“撞车”事故马上就要结束了,下次再来就没那么容易,本着看电影的某些人“什么破烂电影我一定要把贝尔摩德骂的狗血淋头”的想法,他们决定先送了差评来再说。


    所以,他们没看的那部电影才是关键?里面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吗?


    江户川柯南问:“那部电影的主角怎么了吗?”


    小泉红子给出了回答:“通俗点讲,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出演了电影里的他。”


    她指向黑泽阵。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要不,灰原,我们还是不看那部电影了吧。”


    通讯耳机里传来了咔嚓的声音,在另一个世界的灰原哀冷静地说:「没关系,我刚才已经把光盘掰了。」


    黑泽阵看着这群小孩,接了个电话,说走吧,一起去吃饭,降谷先生请客。


    江户川柯南哒哒哒跑到这个琴酒面前,问你跟安室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那边的安室哥哥真的很想知道——难道说你们也是兄弟吗?


    黑泽阵:“不是,我是他哥哥的替身。”


    江户川柯南:?


    另一个世界的安室透:「?」


    坐在他对面的赤井秀一敬佩地后仰——不愧是组织的BOSS啊,波本,就连这种事都能轻易做到。


    工藤新一揉了揉脑袋,说黑泽哥,别跟他们开玩笑了,我们去吃饭吧,对了……


    他转向江户川柯南,说你来都来了,我这里有灰原的研究资料,先发给你,到时候你转交给你那边的灰原,应该很快就能变回去了。


    江户川柯南说好。


    就在他们要出去吃饭的时候,黑羽快斗忽然用左手敲了敲右手手心,想起一件事来:“啊!忘了,我还有事,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吃饭!”


    “什么事?”


    “我发了预告函的啊!今晚可是——怪盗基德的活动时间!”黑羽快斗摇身一变,变成怪盗基德,跟其他人眨了眨眼,特地拍了拍江户川柯南的脑袋,就往门外——


    他消失了。


    江户川柯南也消失了。


    原本有着小侦探和怪盗地方空空如也,站在小泉家门口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很久,黑泽阵说,这应该不是魔术吧。


    呵。能一瞬间就把两个人变没、穿过墙壁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让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魔术——那只小白鸽应该还没有这个本事。


    小泉露比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啊,那个……刚才好像是有召唤魔法,把他们两个召唤走了……”


    而且她怎么觉得这个魔法很眼熟,像是她自己的手笔啊?嘶。不能说,不能说,她绝对没有干过这种事。


    小泉红子做了补充说明:“被召唤的人是江户川,但当时黑羽跟他有身体接触,就被一起带走了。”


    黑泽阵:“……”


    日光投下阴影,周围的空气有些发冷。穿着警服的男人看着两个小孩消失的地方,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让他们马上把世界修好,再有人进进出出,我就把那群魔法师全都宰了。”


    ……


    【世界02】


    看着忽然黑下来的魔法屏幕,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信号缺失,暂时联系不上。


    小泉露比抱着脑袋,惨叫道:“啊啊啊啊我忘记取消魔法仪式了!他们被魔法召唤走了!现在不知道他们两个被传送到哪个世界去了啊!”


    而围观的爱尔兰十五世拍案而起,对其他人说:“所以我们被骗了!这根本就不是上次那个琴酒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怪盗基德竟然是个叫黑羽快斗的中学生!”


    不可能!工藤新一的堂弟竟然是怪盗基德!这个世界一定是假的!


    第322章 海拉来信 X:四位一体


    第二天, 黑羽快斗和江户川柯南都没有回来,黑泽阵要杀进魔法世界,被小泉露比抱着腿阻止了。小泉露比说她这就回魔法世界, 让那群365天24小时摸鱼的魔法师们快点修好世界表侧的裂缝, 以及把弄丢的两个小孩找回来。


    第三天,三个人都没有回来, 黑泽阵要杀进魔法世界, 被小泉红子郑重地阻止了。小泉红子解释说魔法世界并非一个时代的产物,而是整个纵向历史里诞生的魔法师的集合,时代和地域的不同让他们经常产生矛盾,很难达成一致, 她会前往那一侧、想办法说服魔法师们尽快修好世界的。


    黑泽阵问修补世界到底有什么好矛盾的, 小泉红子沉默了一下, 说总有些魔法师将世界的某个部分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 以及通过表侧的裂缝趁机获取什么利益。


    第四天, 小泉露比给黑泽阵发消息说再等等,魔法师们在开会了在开会了。


    第五天, 黑泽阵问露比人呢,小泉露比说正在跟魔法师们沟通。因为修补世界绝不是一个魔法师能做到的事, 而且修补的过程和结果可能导致魔法世界的动荡, 所以她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向前后两个世代的魔法师施压, 相信很快就能让他们动起来修补从过去到未来延伸的世界裂隙了。


    第六天,黑泽阵问小白鸽和小小侦探找到了没有, 露比说已经定位到具体的世界了, 等魔法会议确认前去救援的魔法师人员,就可以把他们带回来了。


    第七天, 黑泽阵问他们开会开得怎么样了,小泉露比说与会的人就快到齐了。


    黑泽阵:?


    他终于还是杀进了魔法世界。


    魔法世界的主轴和被称为世界港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他不清楚,反正黑泽阵在踏入魔法世界的第一个瞬间,眼前的一切就开始崩坏、坍塌,变得支离破碎,还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


    这尖叫有人的、有不像人的,反正他只是进了魔法世界,要找个人问路,问问他们那个破开会的地点在哪,整个世界就好像要炸了一样……


    不对,是真炸了。


    狂乱的风暴席卷一切,眼前的世界变成支离破碎,黑泽阵就安然无恙地站在风暴中心,看着杂乱的色彩涂抹他视线里的任何一个区域。


    他听到小泉露比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就说让你们快点!他来了,世界表侧彻底炸了,你们现在开心了吧,你们这群只会摸鱼的废物,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黑泽阵:“……”


    他转身问跟在他身后的小泉红子,刚才不是说来这里不会有什么大事吗?


    小泉红子镇定地回答:“对,不会有事,只是将整个魔法世界抹平,让世界的表侧重归原始状态而已。这样就不用修了,一键还原。那群魔法师之所以不愿意尽快修补裂缝,就是因为修好的那个瞬间产生的世界环震荡可能会破坏他们在魔法世界的‘私有财产’,他们更想等世界自己恢复。”


    至于期间可能产生的无数问题,反正会有当前时代的人负责搞定,他们不在乎这些,魔法与科技达到螺旋顶端的发展已经足够解决绝大多数问题。


    当然,现在不用吵架,也不用他们去修补了,他们想保住的“财产”更是不用想,整个魔法世界都被“潘多拉”带来的混乱夷为平地,从一个小小魔法的失控,到整个魔法世界的消失,甚至牵连到世界港——虽说不是不能重新建立,但到时候魔法师们的势力就要经历一场大洗牌了。


    黑泽阵看着露比的女儿,觉得她跟露比一点也不像。露比是做不出这种事的,那个笨蛋做事的时候只会畏手畏脚,哪像她的女儿,明明已经是第二次利用他达成目的,却还是能毫不心虚地站在他面前。


    他语气平淡地问:“会死人吗?”


    露比的女儿回答:“不会,魔法师是生活在时间外的生命,就算他们在魔法世界的投影消亡,也只是重新回到自己的时代而已。再过半小时这里就会彻底崩塌,您不用担心,在那之前我会带您回去。”


    “哦,那就没事了。”


    既然不会死,那他就没有需要担心的东西了。黑泽阵往前走,说先接上露比,然后,你知道那群蠢货开会的地方在哪吧?我去见见他们。


    ——见见那些为了所谓的“私有财产”和“时代资产”让世界保持千疮百孔状态的东西。


    魔法历/永燃纪元??轮??枯时??刻度,一位被称为“潘多拉”的危险人物进入本世界的魔法主轴,瞬间摧毁了世界表侧的全部魔法刻度,并打伤了数十名德高望重的魔法师,对全体魔法师做出威胁,事后抹平整个魔法世界,扬长而去。


    这场灾难被称为“潘多拉事件”,所有亲身经历者都对事情的真相避而不谈,以至于没人知道那位危险人物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此后,魔法世界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有位曾经毁灭了整个魔法世界的魔王,被封印在世界的里侧,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重新醒来……


    黑泽阵表示,他真的只是去打了一架,然后告诉那群魔法师说如果你们再搞事,我就每天吃完晚饭都来你们的魔法世界逛两圈,权当散步。


    他杀不了那群魔法师,但他们还是有挨打这个功能的,而在有自己人跟着的情况下,那些魔法师也杀不了他。关键是黑泽阵只需要来逛个街,就能让他们辛辛苦苦做好的重建工作白费。


    “让他们重建没关系?”


    “完全没关系,魔法师都有自己的领地和时间,你摧毁的只是他们组织相亲节目的会场——这玩意也不是没人炸过,安心安心。不过世界港被摧毁了四分之一,确实有点麻烦。”小泉露比一边干饭,一边回答。


    黑泽阵听到世界港这个名词,都有点PTSD了,就问:“会有什么麻烦?”


    小泉露比伸出一根指头,严肃地说:“威士忌乐队的演唱会被推迟,好像有粉丝抗议,现在边界已经打起来了。”


    黑泽阵:“……”


    不如我们再去一趟,直接把那个叫什么世界港的地方给炸了吧。呵。


    他拍拍露比干饭的桌子。


    小泉露比:“咋啦?”


    黑泽阵:“门票在哪买,我想去听听。”


    小泉露比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她扔掉饭,一骨碌爬起来,说琴酒大哥,咱还是算了吧,打咱世界这群傻X玩意儿我和红子还能给你打辅助,但去了世界港就兜不住了——那里活跃的东西都不是人啊!还有体型无上限的虚空怪物!咱几个纯物理系的根本打不过他们啊!


    黑泽阵说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去听听他们唱的歌而已,我很好奇。


    小泉露比迟疑地问:“真的吗?你以前听说过那个乐队?不应该啊……”


    虽然世界港的威士忌乐队确实很有名,就算她这种半吊子魔法师也略有耳闻,但琴酒这种跟魔法世界毫无关系的人,是从哪知道他们的?


    黑泽阵平淡地回答:“听一个影子说过,它还说我就是那个乐队的创始人,叫什么琴酒·柯里昂先生,我一直想和这位跟我很像的非人形生物见个面。”


    ——你这是找场子的语气吧!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睛的混蛋把你认错了啊!


    小泉露比痛苦地吸气,赶紧换了话题:“要、要不我们还是讨论讨论黑羽君他们的事吧?琴酒你听我说,白马君已经去那个世界找人了,相信他很快就能把那几个小孩带回来的!”


    第一天,白马探没有回来,其他人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没人回来。


    第三天,没人回来。


    第四天……


    黑泽阵刚踏进小泉露比的办公室,就看到红发女人一个滑跪冲刺到门口,捧着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大喊:“大哥、大哥我们去听演唱会吧,票已经买好了,我们现在就去!”


    黑泽阵:“……”


    其实他是替降谷先生来找人的。所以说露比吓成这样干什么,他看起来很可怕吗?


    小泉露比:你不懂,那群傻X魔法师不可怕,从世界港的疯子们手底下逃走也不是做不到,但我女儿的碎碎念和看废物的眼神是真的可怕啊!大哥你稳住,千万别去找他们的麻烦,不然我们的世界就完——蛋——了!


    作为一名半吊子的优秀魔法师卧底,她必须保证世界的运转核心别到处乱跑,起码别跑没影了……比起那个还是去听演唱会吧!不就是个演唱会吗?!


    黑泽阵:?为什么露比短短几秒内换了五六种表情,是我错过什么了吗?


    小泉露比站起来,抹了把脸,说真的,我们去看演唱会吧,我们已经联系上白马君他们了,有图有真相。


    她拿出水晶球,给黑泽阵播放了另一个世界的片段:“看,我找到人了。”


    水晶球的画面里是穿着咖啡色衣服、戴着帽子的白马探,以及白马探对面栽进河里拔不出来正在挣扎的怪盗基德。


    黑泽阵看到画面里的白马探没缺胳膊少腿,正在扑腾的怪盗精神也不错,就说好吧,你先忙,我回……


    小泉露比:“右边那个怪盗基德是白马君。”


    黑泽阵:?


    ……


    【世界04】


    【时间:2008年8月8日-下午】


    【地点:日本东京江古田-河滩】


    白马探现在很苦恼,非常苦恼。


    他一边从河里挣扎出来,一边思考一个让人绝望的人生难题——为什么他非要跟这几个家伙待在同一个身体里不可?


    此时,就在他的脑海里,有几个人正在吵吵嚷嚷:


    黑羽快斗1号:鱼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羽快斗2号:快跑!白马快跑啊!你就要追上来了!不要让我们怪盗基德的名誉毁在你手里啊!


    江户川柯南:白马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换人的时间了,只要换到快斗就能从这里逃走!


    白马探:……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他跟小泉红子商量,由小泉施展魔法,把他送到目标世界里来找弄丢的江户川柯南(四年前版)和黑羽快斗。


    但到的时候他才发现出了意外,这个世界的黑羽快斗出了事故昏迷不醒,其他世界来的两个人就进了黑羽快斗的身体,把原本沉睡的灵魂给闹醒了——简直是魔法界的医学奇迹。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仨用的是同一个身体,而且每隔两个小时就会随即换控制身体的人,相当于多人玩同一个游戏角色,轮换使用游戏手柄。


    白马探来了后,三人行变成了四人同居。四个灵魂在一个身体里,只能拿一面镜子大眼瞪小眼。


    白马探对这个世界的黑羽快斗说没事,我现在就带他们回去,你可以回医院……


    这个世界的黑羽快斗顿时发出惨叫:“不行!我的预告函已经发出去了,井上先生的女儿还没救出来,我必须偷到那颗宝石!”


    呃——是的,这个世界的时间大约是他们世界的五年前,而且他们试过了,不管黑泽阵还是降谷零等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恐怕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存在。


    而这个世界的黑羽快斗被人敲了闷棍受伤昏迷,如果其他人的灵魂离开他的身体,他就会重新陷入昏迷状态,直到真正恢复——他们现在的状况是四个灵魂均分负面状态,所以“黑羽快斗”才能保持“轮换的清醒”。


    “求你了,白马——”


    这是这个世界的黑羽快斗。


    “帮帮他嘛,白马,求你了,回去我帮你写论文——”


    这是白马探世界的黑羽快斗。


    方便起见,白马探决定把他认识多年的那个怪盗基德叫做“黑羽快斗1号”,这个身体的主人叫做“黑羽快斗2号”。那边那个江户川柯南叫“黑羽快斗3号·微缩版”。


    江户川柯南:?


    喂!他可没有跟那两个幼稚的家伙混在一起吧!白马!不过既然两个怪盗基德都这么恳求了,不如就帮他们……


    白马探:好吧,怪盗基德3号。


    江户川柯南:喂!!


    黑羽快斗1号&黑羽快斗2号:好耶!


    总之,白马探联系了小泉红子,说他们遇到了一点情况,需要在这个世界里多待几天,然后两个侦探就开始讨论如何完成这次怪盗基德偷取宝石的日常任务(0/1)。


    根据黑羽快斗2号的描述,他偷这块宝石是为了拯救一个被绑架的小女孩,也正是因为这点,白马探和江户川柯南两个侦探才同意帮忙。虽然他们两个没有当怪盗的经验,也不会魔术,但针对侦探和警察们的策略还是能提出不少来的。


    “但还有个问题,要是偷宝石的路上我们忽然切换成你们怎么办?”黑羽快斗2号问。


    “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吧?”江户川柯南说。


    当时拿到身体的“游戏手柄”的黑羽快斗1号做了完善的计划,然后说:“保险起见行动的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五点钟,如果到时候没有切换到我或者另一个我,就使用计划B,等到六点钟或七点钟行动,偷宝石的时间控制在一个小时内。”


    白马探帮他核对了一下计划,说:“这次就不要耍帅了,怪盗,偷到宝石就立刻离开。”


    黑羽快斗1号:“好好,白马大人~”


    黑羽快斗2号:“啊,好——不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白马!”


    江户川柯南:“真想把我那边的怪盗基德也叫来……”


    于是,来自三个世界的四个人用着同一具身体,分别是侦探怪盗两个职业,他们首先伪装成了名侦探工藤新一,此时由真正的工藤新一也就是江户川柯南上号,混入会场,然后“游戏手柄”到了黑羽快斗1号手里。


    此时是下午四点钟,黑羽快斗1号看着五点钟越来越近,而且他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大家商量后就决定提前动手!他们潜入了展厅!然后!


    他们遭遇了被邀请来的名侦探——白马探!


    黑羽快斗1号:哇啊啊啊白马快看,是这个世界的你!我就说这么大个展览会不可能没有侦探吧!


    黑羽快斗2号:怎么回事啊!白马不是出国查案去了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啊!


    江户川柯南:比起那个你们还是先想想怎么逃走吧,白马叫警察来了。


    黑羽快斗1号&黑羽快斗2号:可恶的白马探!


    白马探:……


    虽然身体里一片混乱,但控制身体的黑羽快斗1号还是有条不紊地准备撤退,他没能拿到宝石,却已经确定这里的宝石是假货,真正的宝石被藏在了别的地方,既然如此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哼,区区白马探就能追上他吗?别开玩笑了,他这就开……开溜……


    呃,换人了。


    江户川柯南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白马探,意识到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他手上,但是现在他用的皮肤是怪盗基德,即将被警察追捕——啊啊啊该怎么逃走啊!


    救命!怪盗基德!快用你无敌的黑羽快斗想想办法,你也不想两代怪盗基德的名誉砸在我手里吧!


    对面的那个白马探注意到“怪盗基德”的沉默,没有立刻冲上来抓住他,而是有点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那个白马探好像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江户川柯南飞快地后退,念着两个黑羽快斗给他的台词,模仿黑羽快斗的语气说:“虽然早就知道这里的宝石是障眼法,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呢,侦探,不过你是不可能抓到我的~”


    然后手忙脚乱地使用魔术道具跑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两位怪盗的指导下,换回了工藤新一的衣服,回到了宝石展览的会场里——这次他见到白马探的时候就理直气壮多了,因为他就是真正的工藤新一!如假包换!


    身体是假的?可他的头脑是真的啊!


    另一个白马探似乎有点怀疑他的身份,但是跟“江户川柯南假扮的怪盗基德假扮的工藤新一”一起破解了展览会上的杀人案后,面对工藤新一自信且精彩的推理,终于还是打消了疑虑。


    此时的四人联机聊天室:


    黑羽快斗1号:呱唧呱唧。


    黑羽快斗2号:呱唧呱唧。


    江户川柯南:哼哼,我可是最厉害的侦探!


    白马探:总觉得哪里有点……


    江户川柯南:白马你也夸我一下嘛!白马!我可是赢了这个时候的你诶!(撒娇的语气)


    白马探:高兴什么,我马上就能赢回来。


    两个侦探暗中较劲,身体的控制权又到了原本的主人——黑羽快斗2号手里。


    看来怪盗基德的工作还是要交给怪盗基德本人来完成,这次他轻轻松松地偷走了真正的宝石,找到了小女孩,跟反派经历了激烈的搏斗,当时的情况非常惊险,幸好三个外挂的存在大大提高了他的生存率。


    随后,怪盗基德把小女孩和宝石送回去,却在即将飞离大厦的时候遭遇了某个成员代号都是动物的组织的袭击!


    不好!


    他从高空坠落,幸好他经验丰富,及时展开了滑翔翼,只是逃到一座桥上的时候狙击手的红点已经到了他的身上,映进怪盗基德的蓝色眼睛里。


    砰!


    枪声响起,有个咖啡色的身影扑向了黑羽快斗,抱着他一起滚到了桥下的河里。


    狙击手的子弹落空,他本来继续寻找目标,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他不得不放弃狙击怪盗撤离。


    而黑羽快斗头朝下掉进了河里,睁眼就看到一条鱼往他脸上游来,顿时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尖叫声。


    黑羽快斗2号:鱼啊啊啊啊啊——


    黑羽快斗1号:鱼啊啊啊啊啊——


    江户川柯南怀疑他们两个再这么下去怪盗基德就会死于一条鱼,幸好就在这个时候,身体的控制权切到了白马探身上。白马探呛了几口水,挣扎着从河滩上坐起来,看到怪盗飘远的帽子,知道黑羽快斗的怪盗身份是保不住了。


    因为另一个白马探就在他面前的水里,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他。


    很久,另一个白马探才说:“你是……谁?”


    跨越世界而来、没想到能见到另一个自己的白马探叹气,摸了摸黑羽快斗的脸,摸到了依旧在脸上的单片眼镜。但只有眼镜没法保护怪盗基德的身份——呃,更不用说其实任何一个白马探都早就知道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这件事,他就是没说而已,只有黑羽快斗以为他不知道。


    “如你所见,”白马探说,“我是怪盗基德。”


    两个黑羽快斗在他心里打滚,一个说白马都怪你,另一个说白马我们打个商量,你就说你是工藤新一,其实工藤新一才是怪盗基德好不好哇!


    江户川柯南:关我什么事啊!


    对面那个白马探一直沉默,直到白马探要用黑羽快斗的身体站起来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你不是他。”


    “……”


    认出来了?


    不、不对。


    白马探很快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这个世界的白马探不可能想到黑羽快斗的身体里有四个人这回事,难道说这个他以为这个怪盗基德是被人冒充的?


    他尽量让声音变得轻松点,像黑羽快斗的语气,说:“你在说什么呢,白马,我就是……”


    另一个白马探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工藤新一。”


    白马探:?


    黑羽快斗1号&黑羽快斗2号:??


    江户川柯南:???


    你在说什么,这个世界的白马,你看我们跟工藤新一哪里像了……啊不好意思,好像是哪里都像,但这不重要!这是黑羽快斗啊!刚从上面飞下来的怪盗基德!为什么会觉得你面前的人是工藤新一啊!


    怪盗基德·白马探过于震惊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另一个白马探看了他一会儿,低头正了正浸水的帽子,声音也变得低了一些,说:“原来如此,所以……怪盗基德和工藤新一是同一个人。”


    江户川柯南AKA工藤新一黑羽快斗1号&黑羽快斗2号:?


    白马探更震惊了,震惊到手都在颤抖。


    另一个白马探看到他这样的表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理:“我能肯定出现在会场里的‘工藤新一’就是你,但身为侦探和怪盗的你完全不同,就像是有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怪盗可以假扮侦探,但不可能成为侦探,他们的思维逻辑是完全不同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习惯,而刚才的你的推理,完全属于工藤新一。”


    江户川柯南:因为……因为我就是工藤新一本人……


    白马探:……


    另一个白马探继续说:“这只是我的推断,我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分裂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看到,我没见过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也不知道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


    他注视着眼前的“怪盗基德”,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等——等等!”白马探想叫住另一个自己,澄清可怕的误会,却看到另一个自己忽然顿住脚步。


    另一个白马探转过身,说:“当然,如果遇到麻烦,就来找我吧。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帮你的。”


    白马探:“…………”


    他看着那个自己消失在河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愣了一会儿,直到听到这个世界的黑羽快斗的尖叫。


    黑羽快斗2号:白马!白马!白马探!我变成人格分裂了!我和那个叫工藤的侦探变成同一个人了!你有什么头绪吗白马!


    黑羽快斗1号:工藤的话……还可以吧,没什么不好的,而且用他的身份很方便啊。


    黑羽快斗2号:重点是这个吗?!我跟那个大侦探根本不熟啊!要是白马下次见到工藤的时候问他“你不是怪盗基德吗”怎么办?!


    江户川柯南:我觉得那个白马都这么说了,应该会保护你的身份吧……


    黑羽快斗1号:对啊对啊,而且工藤是我们堂哥,你直接跟他说嘛。


    黑羽快斗2号:什么堂哥?


    黑羽快斗1号:如果老爸跟工藤先生小时候没分开的话,那家伙现在应该叫黑羽新一哦。


    黑羽快斗2号&江户川柯南:啊?!


    意识聊天室里热热闹闹的,穿着怪盗基德衣服的白马探已经快速离开河滩,往安全的地方去。他回到医院,趁没人注意到了黑羽快斗的病房,脱掉湿淋淋的外衣,等待下一次切换的时间到来。


    只要控制身体的意识切换到这个世界的黑羽快斗本人,白马探就联系小泉红子把他们送回去。


    他看向时间,马上就要到八点钟了。


    “黑羽快斗。”


    他忽然开口。


    两个黑羽快斗停止了家谱讨论,异口同声地问他:怎么了?


    白马探平静地说:“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的白马误解什么,他不会相信你和工藤是同一个人,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黑羽快斗2号:为什么?


    白马探:“我了解我自己,他不会的,相信我。”


    他的语气异常肯定。


    说话间,身体已经回到了这个世界的黑羽快斗本人身上,他先把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安详地躺回到病床上,心满意足地想事情可算是解决了。


    接下来还得养伤,而且那颗宝石也不是他要找的潘多拉……但他还是心满意足。


    身体里的几个意识跟他告别,这个世界的黑羽快斗看着月光,脑海里渐渐安静下来,他问:“走了吗?”


    一片安静。


    其他世界的来客已经走了。虽然只是相处了很短的时间,但他觉得其实吵吵闹闹的也很不错吧?还有,白马……


    这个世界的伦敦。


    凌晨的街道上,白马探走着走着打了个喷嚏,旁边的工藤新一问他是不是感冒了,毕竟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查案,都没有休息好。


    白马探说没事。他觉得是有人在念叨他,谁呢?该不会是某个怪盗吧?


    ……


    【世界02】


    【时间:2009年2月10日-夜间】


    【地点:拂晓会社顶层办公室】


    江户川柯南回来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在,安室哥哥刚进门,赤井哥哥用的是冲矢昴的外表,灰原睡在了沙发上,夏目先生正在敲电脑。露比阿姨说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被降谷给宰了。


    世良真纯挥挥手喊他,说工藤你终于回来啦!你再不回来的话我跟大哥就要去那个世界救你了!


    她又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们都看到了,怪盗基德工藤新一。”


    江户川柯南:“……”


    所以他去那个世界的时候还是在直播啊!只是没连上通讯信号!工藤新一人格分裂变成怪盗基德什么的全都被看到了啊!怪不得他们没有立刻跑到那个世界里找人呢!


    跟他一起来的白马探和黑羽快斗喝了口水,就跟他们告别,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临走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把白马探拉到墙角,严肃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马探推开光明正大偷听的黑羽快斗的脑袋,问:“知道什么?”


    两个侦探面面相觑,最后江户川柯南说我才是第一厉害的名侦探,白马探说这句话你跟你的世界的我说去吧,我比你大四岁,不会欺负小孩。


    江户川柯南气得挑起来:“白马!”


    白马探挥挥手,黑羽快斗跟他一起,就在这一片欢声笑语里离开,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至于江户川柯南带回来的APTX4869研究资料,其他世界的情报,以及有些人正在满世界找琴酒和贝尔摩德的事……大概要很久以后才能再讲了。


    ……


    【世界01(原初世界)】


    【时间:2013年2月17日-夜间】


    【地点:江古田-小泉红子家】


    黑羽快斗和白马探终于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怪盗回归的第一件事就是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他经历了鸡飞狗跳的两个星期,现在已经是一只飞不动的小白鸽了。


    小泉红子很想说这是她家的沙发,但看到黑羽快斗这么累的份上就没有提醒,还给黑羽快斗盖了条毯子。


    然后,她看向白马探:“那个世界……是不是上次……”


    白马探去拿茶杯的手僵住了。


    虽然他没有开口,但满脸都写着“请你不要说”。


    小泉红子叹气。


    是的,这个世界,他们接触过。准确来说是在几年前的时候,在江古田高中,他们曾经为了一个案件打开过前往其他世界的通道,那次就跟现在一样,小泉红子看守通道,白马探去了那边的世界。


    期间发生了什么暂且不提,但白马探回来的时候好像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最后跟小泉红子说那个世界有点……特别,那边的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是同一个人,而且很像是人格分裂,白天和夜晚、侦探和怪盗是他的两面身份。


    因为没具体见到什么样,小泉红子信了。但这次白马探去的时候,她准备充足,魔法仪式也不像上次那么仓促,她完整地看到了白马探去那个世界的全过程,也看到了……出现在那个世界里的另一个白马探。


    那不是“那个世界的白马探”。


    是上次到那边去的……这个世界的白马探本人,几年前的。


    白马探从听到自己的推断就开始沉默,一些可怕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复苏,他想起了自己上次到某个世界去的经历,当时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世界,现在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所以那个“大概是真的有多个人格所以一直没有反驳而且用犹豫且绝望的眼神看着我”的“怪盗基德”是——我自己啊!那是我自己啊!


    白马探,你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能被任何人知道那个“白马探”就是你本人,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人知道那件事是你干的。


    第二天。


    学校那边已经请了半个月的假,白马探和黑羽快斗怎么说也要回伦敦了。他买好机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的时候,工藤新一、服部平次和世良真纯来给他送行。


    他们从不知道谁那里听说了昨天的事,特别快乐地问:“白马,我们听说那个世界的你误以为怪盗基德就是工藤新一?怎么样,跟自己玩得开心吗?”


    白马探:“……”


    白马探:“是的,开心,很开心。”


    哈。


    第323章 海拉来信 XI:威士忌乐队


    二月下旬。


    公安新来了一位白川警官, 不怎么说话但脾气很好,无论是谁,只要真诚地请求他都会帮忙;关键是武力值特别高, 任何时候都能救大家于水火之中。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位白川警官曾经在机密部门工作过, 身份和行动都属于隐秘范畴,不能对外告知, 不过考虑到他在为“影子首相”工作……没事了, 关于那位降谷先生的工作,本来就是保密的,都一样。


    说起来啊,这位警官的性格是真的好, 只是看上去有点凶有点冷淡, 就比如说他明明对工作要求那么严格, 但涉及到他自己的事, 就算有人叫错他的名字——叫成黑泽什么什么的, 他都完全不会生气。


    “听起来你很受欢迎?”


    降谷零从风见那里听说了关于黑泽警官的讨论,半开玩笑地对黑泽阵说。


    “你的错觉。”


    这是黑泽阵的回答。


    一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黑泽警官, 正占着我们东京教父、影子首相降谷先生的沙发,在所有人都忙着工作的上午随意地喝着咖啡, 翻看一本不知道哪来的旧诗集。


    数日前, 一场关于魔法的混乱终于落幕, 走丢的小孩被找回来, 魔法世界也变得干净清朗(物理意义上的),小泉露比指天发誓现在世界表侧就是个光滑的大鸡蛋, 魔法师们进出都是要想富先修路, 绝不可能再有人稀里糊涂掉进这个世界或者被召唤出去,她用茶色的名誉保证!


    黑泽阵本想说茶色那家伙的名誉根本就是负数, 但面对露比坚定的眼神,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反正组织时期的茶色波特和FBI的理查德各有各的人生,清楚这俩是一个人的人几乎都死绝了,可以当他们没关系。


    于是,黑泽警官回到公安,开始了悠闲的上班(摸鱼)生活。


    其实呢,降谷先生本来没打算真让他在这里待两个月,毕竟因为上次的事,NID的调查官还在东京,如果黑泽阵被他们注意到就会引来麻烦,最好还是回到北欧。问题是本应回来工作的诸伏警官和没什么用只是赠品的赤井探员还在挪威特罗姆瑟,似乎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暂时回不来,所以降谷先生忙得团团转,像只跑来跑去的小浣熊(黑泽阵原话),他又说服不了黑泽阵——从波本和琴酒时期一向如此,琴酒就是个独断专行的人,他决定的事没人能反驳,有时候就连BOSS也得对他妥协。


    降谷零:忽然想起我也是BOSS,那没事了。


    他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就站起来,趴到黑泽阵身后的沙发上,问:“黑泽警官,你打算在我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正在看书的长发男人头都不抬,语气自然地回答:“还没到下班时间。昨天我买了河豚,晚上回去再给你做河豚火锅。”


    “你什么时候学的——不对,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个,黑泽!不要转移话题!”被投喂了近一个月的降谷零差点真被黑泽阵给带进去了,幸好及时反应过来。


    他明明是在跟黑泽说很严肃的问题!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摆出一副平淡随意无所谓的态度……难道退休人员就是这么有底气的吗?


    “NID的疯狗不是来找我的,你不用担心,降谷警官。他们是接到了曾为‘世界树’工作的某个研究员潜逃到东京的消息,才派人追过来的。”黑泽阵终于合上书,转过头,看着降谷零。


    降谷先生紫灰色的眼睛里明白地写着生气,虽然他自己的想法是“你继续无动于衷下去的话我就要强行动用手段把你送回北欧了”,但在黑泽阵看来,降谷先生脸上写的是“我生气了快点来哄我”。


    只能说,这个家不能没有苏格兰是对的,琴酒和波本两个人根本无法对上电波。


    黑泽阵看着阳光落到降谷先生的金发上,伸手rua了一把降谷零的脑袋。


    “黑泽!”降谷零恼怒道。


    “嗯,我在。”黑泽阵很有先见之明地站起来,避开了降谷零要揪住他头发的手,似笑非笑地问,“还是说降谷先生终于厌烦了,要赶我走?”


    降谷零没抓到解压小玩具,悻悻地直起身,沉声问:“如果我是说是呢?”


    “唔……”


    黑泽阵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思考的时间有点长,让假装生气的降谷零都变得紧张起来——黑泽要干什么?想了这么久,不会要搞出什么大事来吧?


    降谷零还记得以前琴酒每次想很久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不是哪个代号成员要倒霉,就是哪个碍手碍脚的合作者要完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泽阵看,黑泽阵忽然笑起来,故意慢悠悠地说:“既然BOSS大人、东京教父、注视着这个世界一切黑暗的降谷先生这么说,我也只好——离开这个世界了。”


    降谷零瞳孔一缩。


    “黑泽你——”


    他刚开了个头,就看到黑泽阵拿出两张长方形的纸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要去听演唱会,所以请两天假。


    ……请什么假,你本来不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降谷零就知道黑泽阵又是故意的,这个被所有人评价“明明是个好人,但性格就是有点恶劣”的男人就是喜欢在一些小事上拿他寻开心,偏偏他每次都能上当……算了,Hiro也说是他惯出来的,这件事他们两个都有责任。


    他决定单方面地把事情全都归咎于黑泽阵的性格,反正黑泽不会知道。


    “什么演唱会?”


    降谷零看向纸片——不,那好像不是纸张,而是半透明的水晶薄片,像羽毛一样轻盈,被风吹动的时候还晃来晃去,至于上面的文字,降谷零是一个字也不认识。


    黑泽阵也不认识,但不妨碍他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威士忌乐队,世界港,献给死亡与新生的演唱会。


    他把那两张演唱会的门票翻过来,看到上面流动的烟雾聚集而成的影子,对降谷先生介绍:“是位于一座枯死的世界废墟里的演唱会,那个地方叫做世界港,从任何世界都能抵达。至于这个乐队,应该是他们那里的势力首领组建的乐队。”


    “……听起来像是拉斯维加斯的某个赌场老板拿起话筒,不管唱得怎么样所有人都会为他鼓掌。”降谷零幽幽吐槽。


    黑泽阵知道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笑起来:“你可以跟乌鸦先生说那次你也去了。”


    那是黑羽盗一离开拉斯维加斯的谢幕演出,当然,用的不是魔术师的身份。在消失的九年里,他主要以一部分灰色产业的幕后经营者的身份出现,依照魔术师的习惯,告别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当然也要华丽耀眼。


    他做好了准备,就要进行一个惊艳全场的亮相,并准备了给客人们的惊喜,但魔术师的计划在实际执行的时候(并不让人意外地)出现了一点意外:刚好在附近偷宝石的怪盗基德被人追杀,敌人来势汹汹,对黑羽盗一来说儿子当然比什么告别演出更重要,就丢下舞台救他儿子去了。


    那时莎朗·温亚德、工藤有希子或者黑羽千影都不在,于是正好在现场的赤井秀一就穿上赌场老板的衣服,仗着声音相似,上台倾情演唱了一首歌。


    当时台下掌声雷动,让他再唱一首,于是赤井秀一就一直唱到了黑羽盗一回来,期间还演奏过手风琴。


    降谷零因为出差的关系到了现场,表情木然地听完了整场演唱会,并在个人社交账号上评价:这场演唱会将是我此生难以愈合的创伤。


    因为他从第一句开始就听出那是赤井秀一在唱了。


    但他没法退场,当时拉斯维加斯警方在追捕怪盗基德,封锁了整个赌场+演唱会现场。


    “你真要去听?”降谷零不放心地问,“小泉的口味……我是说,你不是只听古典乐吗?”


    “露比已经买票了,不去有点浪费。据说他们魔法世界的交易货币……是灵魂。”黑泽阵回答。


    具体是什么样的灵魂、怎么收集、怎么交易,黑泽阵完全不清楚,不过露比保证不是用她自己的,所谓的“灵魂”也不是杀人越货得来的,他就没问。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就是了。


    作为交换,露比要了他一截头发。黑泽阵问露比要这个干什么,露比说挂在门口辟邪,很管用的。


    降谷零把那两张门票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就问:“我陪你去?”


    黑泽阵反问:“你有时间?”


    降谷零:“……”


    他真的很想有时间!Hiro!你在哪里啊Hiro,快回来,快回来吧——


    最后黑泽阵说跟他去听演唱会的人选已经决定好了,让降谷零不用担心,以及他“请假”的时候,降谷先生记得自己做饭,别饿倒在办公室里。


    然后他带了哈罗去听演唱会。


    降谷零:?


    降谷先生还是从公安的同事那里听说这件事的。当时他路过另一层楼的办公室,听到几个年轻同事正在谈论“白川警官”。降谷零对黑泽阵的假身份都要形成条件反射了,一有这个人相关的情报他就会下意识地先听一下,然后他听到……


    “你说白川警官?啊,今天好像确实没看到他经过,不过他平时不在这边,都在那位(降谷)先生的办公室……你找他有事吗?要不要问问那位先生?”


    “不、诶诶诶不了!我只是问一下!本来想感谢他的,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感谢?”


    “是啊,昨天商场不是发生了爆炸事故吗?当时我和惠理正好在里面买衣服,惠理为了救人没能跑出来,是白川前辈提着犯人路过的时候救了她。现在惠理在医院,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替她向白川前辈道谢呢。”


    “提着犯人路过……”说这话的同事露出了复杂且无奈的表情,“好像是白川能干出来的事呢。”


    “不如说他每次都是这么出现的吧,上次还抓住了几个非法潜入的雇佣兵呢,我看到他抬手就把人打晕了,动作我都没看清,好帅啊。”另一个同事小声嘀咕。


    “我觉得他不说话的时候比那些人更可怕啦——不过你下午去菜市场有概率遇到正常的他哦,他还会帮你提东西呢。”


    就在这个时候,角落里有个声音忽然响起:“啊,说起来,我今天早上在东大附近碰到他了,他说今天休假,要去听演唱会。”


    东大?


    降谷零想,黑泽应该是去找工藤新一了吧。柯南君去年在挪威进行交流,今年回到东大,等明年就能毕业。降谷零很想让柯南君来公安,不过小侦探好像更想继续他的侦探事业……


    只要不去FBI就行。


    就在降谷零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那位同事继续说:“当时他抱着降谷先生家的小狗,说要带哈罗去听演唱会哦!”


    降谷零:“……”


    有同事问:“带哈罗去听?真的吗?”


    那个同事回答:“真的啊!我特地问他了,他说因为认识的人都没时间,他就自己去了……说实话有点可怜,要不是还要上班我就大胆地问他能不能一起去了。”


    降谷零:“…………”


    他记得今天是周末,工藤新一昨天还给他发消息说终于忙完了要休息一天,如果黑泽约的是工藤新一,那工藤新一说什么也会爬起来跟黑泽一起去的。


    所以,真实的情况大概是……黑泽说的“陪他去听演唱会的人选”,一开始就是哈罗。


    降谷先生嫉妒哈罗了!


    他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既然只是闲谈,自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因此他也没听到在自己走后,几个难得有时间闲谈的同事继续聊的内容:


    “我觉得那个只是秘密任务的托辞吧,毕竟白川前辈是那么认真的人……”


    “是啊,他的来历也很神秘呢,不过还是不要聊这个比较好。”同事很有分寸,八卦可以聊,挖掘秘密就没有必要了。


    但另一个同事忽然举起手,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


    “什么事?”


    “就是这位白川前辈啊,可是忽然出现在那位(降谷)先生身边的神秘角色!他短短半个月就掌握了那位先生的全部工作和生活,这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关键是他能随意进出那位先生的办公室,而在此之前,唯一能做到这点的还是诸伏前辈,所以——”


    “所以什么?”


    “真相只有一个!白川前辈就是诸伏前辈的马甲!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诸伏前辈因为某个秘密任务暂时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出现,所以才用白川前辈的马甲现身的!”


    “不是,啊?啊?”


    “诶,很有道理啊!这么说的话,白川的身高就是垫的,他那么走路不费劲吗?”


    “喂、喂,别仗着他本人听不到就乱说啊!”


    一时间,办公室里传来了欢声笑语,路过门口的风见裕也看着降谷零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黑泽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回北欧,再这样下去降谷先生的办公室恋情就要彻底传出去了……


    另一边,降谷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春日的风从窗外吹来,昨日黑泽阵看过的书还放在桌子上,降谷零将书放回去,看到里面夹着一张怪盗基德呲牙笑脸的书签,也跟着笑了一下。


    他坐在椅子上,先伸了个懒腰,正要准备工作的时候,瞄到了放在桌角的照片。


    是他、Hiro和黑泽的照片。还有两只肥肥的猫,哈罗和一只小乌鸦。


    虽然黑泽本人不能出现在这里,但黑泽的照片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摆在桌子上了,他和Hiro的也是。降谷零想了想,就给诸伏景光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Hiro再不回来,黑泽就要把公安同事的好感度刷满了,到时候有人问起来就麻烦了。


    电话接通。


    诸伏景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Zero?东京出什么事了吗?”


    降谷零翻看了事项列表,说:“没什么,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有几项工作只有你清楚具体的情况,再就是黑泽……”


    “……”


    诸伏景光那边传来了很轻的声音。他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但没有连成具体的句子。


    “怎么了?”


    “Zero,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降谷零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其实他一直有隐隐的担忧,Hiro在北欧没回来,赤井秀一也什么都没说,降谷零有点担心,但又出于对他们的信任一直没有追问北欧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Hiro!难道说——


    诸伏景光平复了呼吸,说:“Zero,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听我说……其实,黑泽他失踪了!”


    降谷零:“……啊?”


    诸伏景光的声音很低,情绪也很低落:“他不在城堡,桐野什么都不说,继续伪装成他在的模样,我不能给他打电话,他的号码被监控……但我和莱伊查到一个在调查他的组织,现在——”


    降谷零越听表情越茫然,直到诸伏景光要讲关于那个不知道什么组织的事的时候,他终于回过神来紧急叫停:“等等!你先等等,Hiro,你们……黑泽什么时候不见的?”


    诸伏景光:“就是我来北欧后不久的事。”


    降谷零:“……”


    他一巴掌糊住了自己的脸。


    很久,他才问诸伏景光:“你没给黑泽打电话吗?他从‘那边的世界’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跟你发消息了吗?”


    诸伏景光顿了顿,也意识到降谷零语气不对,说:“后来我在挪威发现那个组织的人在找他,给他打电话和发消息都没有回音,事后他也没有再联系我们……”


    “哪天?”


    诸伏景光说了个日期,降谷零对着日历想起来了,那就是黑泽跟露比去魔法世界的那天——当时黑泽根本就不在现实世界,没信号可太正常了。


    等等,他记得黑泽回来的时候还问过他诸伏景光那边有没有情况,他说没有,黑泽就没有再说什么……你是对Hiro的消息已读不回了吧!喂!


    降谷零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Hiro的情绪,主要是避免Hiro从北欧杀回来的时候连他一起打。


    他小心翼翼地、冷静地、谨慎地在诸伏景光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的安静氛围里说:“Hiro,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诸伏景光的声音比他想的要冷静很多:“你说。”


    降谷零一听就知道坏了,但还是顽强地说完了整句话:“其实黑泽他……我以为他告诉你了,他一直在东京,没回北欧。”


    诸伏景光:“……”


    降谷零没听到诸伏景光的回应,说话的声音更小了:“现在他、他……他带着哈罗去别的世界听演唱会了,今天刚走。Hiro,Hiro?你不会怪我吧?”


    很久,他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诸伏景光温柔的笑声。诸伏景光说怎么会呢,我是不会怪你的,Zero,黑泽呢,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现在就回东京等他。


    明明是非常温柔的语气,听到声音的降谷零却生生打了个寒战——Hiro这次是真生气了啊!黑泽,救命啊,黑泽,快来哄哄你家小孩!


    与此同时,东大的宿舍里,工藤新一拿到了刚刚装裱好的画框,把一幅书法挂在了他们宿舍的墙上。


    上面只有四个潇洒飘逸的汉字:多说人话。


    ……


    世界港。


    威士忌乐队的演唱会推迟了两次,最后推迟到了今天。但就算开了,乐队的创始人、世界港最大势力的首领——那个银毛也不在。


    事情是在演唱会开始前一点时间才通知的,乐队的主持人宣布了补偿措施,观众们就欢呼起来。


    听起来是不错的补偿,起码让这里99.99%的“人”都满意了,但黑泽阵是一点也没听懂,不管是主持人的话、观众的话还是乐队的歌声,他什么都没听懂。他能判断这些生物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所以他推测演唱会内部有能转换语言的“魔法”,只是他没有受到这种魔法的影响。


    证据就是哈罗听懂了。


    小白狗很精神地坐在他旁边,汪呜汪呜叫了两声,发现黑泽阵没什么反应,就滚过来蹭了蹭他的手。


    其实哈罗已经不是小狗了,但可能是品种原因,它的体型一直没有长到很大,把爪子搭在黑泽阵身上的时候也不是很重。黑泽阵在被哈罗舔一脸口水前就嫌弃地把狗拎开了,只有这点始终没变。


    他可不想被狗舔。


    他来的时候只带了哈罗,放在人类社会或许会引人注意,但一只小白狗在演唱会的“观众席”上并不显眼。演唱会的舞台是坍塌的世界,观众席的位置是燃尽的星辰、世界的碎片,每个碎片都相隔很远,可能是怕仇人见面引起战争——黑泽阵是这么想的。他一眼看去,什么生物都有,人形居多,看来他所在的世界还是魔法潮流的大多数。


    不过他不会魔法,听不懂这里的人在说什么,也搞不懂周围的东西都是用来做什么的,甚至看不清舞台上的影子。


    是的——他只能看到庞大的、几乎要延伸到世界之外的影子。那些影子连缀在一起,加上根本就是一团模糊光晕的主持人,世界在黑泽阵眼前就是斑驳陆离群魔乱舞的色彩。至于什么黑毛和金毛,什么歌声,他压根就分不出来。


    他是这里唯一不会魔法、也不受魔法影响的普通人观众。


    可就在这样一片混乱表象剥离的世界里,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确实平静,所有人都在狂欢,但没人看向他,也没人跟他搭话,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靠着一片沉眠的星空,在热热闹闹的演唱会里睡着了。


    哈罗汪了一声,在他身边趴了一会儿,也要跟着睡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它忽然跳起来,警惕地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找不到危险的预感到底源自何处。


    梦里很安静。


    黑泽阵想,他很少有这样清醒的梦境。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依旧是在演唱会上,可周围的观众、远处的影子都消失了,世界也变得寂静。


    没有演唱者,没有音乐,有的只是一片即将枯萎、坠落,安静地沉入未知的世界。


    “……”


    他正倚着什么东西,那东西跟柔软搭不上边,也跟温暖毫无关系。他低头看到一条巨大的、燃烧着的银色尾巴,但当他准备回头看的时候,对方的爪子用力按在了他头上。


    黑泽阵跟那个银毛较了一会儿劲就选择放弃,他有种预感,要是继续下去,对方用的就不是现在这个体型了。苍白色的火炎倒映进眼瞳,那条巨大的尾巴紧紧环着他的身体,用了近乎让人窒息的力道,黑泽阵拽了拽,那个银毛就把尾巴松开了一点,但还是维持着这个动作。


    他挣了两次没挣开,终于被气笑了:“就这么怕被我看到?”


    没有回应,只有银色的尾巴忽然绞得更紧。锋利的爪子擦过他的脸,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滑下,血滴滴落在地的声音是唯一的回答。


    啧。


    这是威胁。


    黑泽阵抬起手,想抹掉脸上的血,但伤口比他想得要深太多,血顺着手指流淌,让他不由得皱起眉。


    没点数的魔法生物——这是他对用尾巴圈住他的银毛的第一印象。


    那个银毛可能听到了他的心声,又或者本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不满地用爪子戳了戳他。


    黑泽阵不耐烦地推开那只比寻常动物大了几十倍的爪子,那个银毛收回利爪,随后祂决定做点什么。


    黑泽阵刚意识到不对,就被巨大的爪子按在了地上。脸朝下的那种。沉重的力道把他死死往下按,好歹还记得给他留下呼吸的余地,从黑泽阵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大团模糊的银色,远方坠落的星辰,以及——


    他咬牙切齿:“别舔。”


    冰凉的触感从他后颈划过,又贴到他脸上,对方要干什么显而易见,而且因为体型的巨大差距不可避免地舔了他一身。黑泽阵打不过这玩意,但不代表他能容忍对方继续这么做,他磨了磨后槽牙,已经到了耐心的极限,一字一顿地说:“你这个——”


    那个银毛没让他说下去,刚才划破他脸的那只爪子已经虚按在了他的脖颈上,锋利的尖端就要刺破他的喉咙,即使不去用力只要挪动几分也能让他窒息,但被威胁的银发男人只是冷笑了一声。


    他们对峙了一会儿,没点数的魔法畜生终于放开了他,黑泽阵坐起来,擦了擦沾满口水的脸,发现脸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发誓自己刚才绝对听到了那个银毛的笑声。


    演唱会推迟了两次是在躲他,最后开是开了这个银毛却直接消失,黑泽阵本来没觉得自己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毕竟被认错对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意外,他来这里也只是因为露比说“可那是那个乐队的演唱会,如果不去的话一定会后悔吧!”……而且他也确实好奇什么银毛黑毛金毛演唱会。


    黑泽阵原本的想法是来了就走,演唱会什么的他也没打算欣赏,但现在他彻底改变了想法——他很恼火,总要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他知道那个银毛在盯着他。


    背后的视线像是久远记忆里的野兽,那是他还未长大、尚未熟悉雪原生活的时候。那些野兽总是盯着他看,等待他的死亡,或者登临。


    银发男人动作很慢地抬手,撕开自己的衬衣,干脆利落地蒙住眼睛,然后猛地向背后的生物扑了过去!


    ……


    2月24日,深夜。


    黑泽阵带着哈罗回到家,推开门的时候,家里没开灯,但沙发上有人——自家人。


    他顿了顿,还是打开灯,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他家小孩。


    诸伏景光本来在沙发上等了很久,在黑泽阵回来前他已经把Zero锤了一顿,也想好了跟黑泽见面的时候应该说什么,但真正看到黑泽阵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银发男人看起来心情很差、差到了极点,身上也湿漉漉的,衣服凌乱,原本长长的银发短了一大截……而且头发的末端像是被狗啃的一样参差不齐。


    诸伏景光看到他这副模样,原本想好的话直接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张了张嘴,半晌才问:“……黑泽,你、你没出什么事吧?”


    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搞得怎么狼狈……


    黑泽阵沿着楼梯往楼上走,声音毫无起伏地回答:“没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诸伏景光担忧的、欲言又止的神情,补充说:“被一个长毛的畜生舔的。”


    跟在他身后的哈罗汪汪叫了两声,意思是就是这样,大只的银毛跟更大只的银毛打了一架!结果更大只的银毛耍赖,忽然变得更更更大只,还出现在了现实里,最后咱家的银毛没打赢,很生气地回来了。


    可诸伏景光完全听不懂哈罗的话,他艰难地试图理解那句话里的意思,但怎么也想不出来什么情况下才会让黑泽这么回来——真没出事吗?!什么长毛,现在去把莱伊杀了来得及吗?!


    被扔在北欧处理事件后续的赤井秀一:?


    诸伏景光追上楼,看到黑泽阵是要去洗澡,一把拽住他问:“黑泽,你到底——”


    黑泽阵就停下脚步,等诸伏景光问完。


    可诸伏景光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黑泽是很不喜欢身上被弄脏的,能忍到回家估计已经是极限,但他这么问的时候,黑泽顶着湿漉漉的一身跟他说话,也没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样子。


    “黑泽。”他说。


    “欢迎回来。”黑泽阵想了一下,错会了他家小孩的意思,补了一句他本应进门的时候就想起来的话。


    诸伏景光怔了一下,笑起来。


    他一把抱住黑泽阵,说:“我好想你,黑泽。”


    银发男人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背,说好了,我就在这里,而且你都这么大了……算了,再抱一会儿也行。


    诸伏景光放开手,说不行,你快去洗澡,黏糊糊的,还有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黑泽阵顺着诸伏景光的目光看到自己短了好大一截的长发,说,呵,就是那个畜生咬的。


    他走上三楼,要进浴室前忽然停住脚步,将带回来的一张唱片放到了老式唱片机里。音乐在寂静的黑夜里流淌,他站在镜子前,捏着乱糟糟的发尾看了一会儿,才去洗澡。


    唱片是礼物。


    或者说强买强卖的交换——那个银毛把他的一截头发和魔法师的祝福拿走了,只给他留了一张乐队的纪念唱片。还有口水和掉的毛,啧。


    按照小泉露比的说法,那个银毛已经活了上万年,而且是世界港最大势力的首领,绝非没有智慧的野兽,舔他一身绝对是故意的。说不定还是先看到他嫌弃地拎开哈罗,才故意这么恶心他的。


    “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黑泽阵再次确定了一件事。他果然跟自己合不来,无论是哪个版本、哪个物种的自己。


    第324章 海拉来信 XII:亡灵集市


    工藤侦探事务所成立的第二年, 一位特殊的客人拜访了这座事务所。


    从警察系统辞职后,工藤新一就回归了他的老本行——委托侦探,作为中学时代就解决过无数案件的名侦探, 事务所的生意当然也不会像毛利大叔那样惨淡……咳, 再说就有人要急了。


    总之,作为侦探的工藤新一不会因为报酬的多寡拒绝委托人, 也不用再受到规章制度掣肘而被勒令停止对案件的调查, 除了不再方便进入某些特殊的场所外,在各种意义上他都自由了很多。


    关于去年五月份跟上级吵架后决定辞职的事,他并不后悔,几位熟人也都支持他的选择。世良真纯听说他建了个侦探事务所后, 当天就从英国飞了过来, 说要加入他的侦探事务所, 并自信地说:“我们可是搭档啊, 工藤!我是苹果酒, 你是银色子弹,你忘了吗?”


    工藤新一当然没忘, 但是——


    “你已经是MI6的探员了吧,加入我的事务所还有什么意义吗?”他托着脸, 坐在还没开业的事务所办公室里, 问远道而来的年轻探员。


    世良真纯压低声音, 神神秘秘地说:“我缺身份, 你缺情报,这不是双赢的事吗?”


    作为父母是MI6, 兄长是FBI+MI6的英籍日裔, 她的身份几乎明牌,在日本国内活动确实没有那么方便, 但跟着工藤新一就不同了——


    “我们的工藤先生,可是名震日本、声扬海内外,闻名世界的大侦探、追逐真相的永恒之星啊!”(感叹的语气)


    但工藤新一不为所动,十指交叉,往后倚在了扶手椅上,当场拒绝:“不行。我不会给间谍提供协助,你省省吧,我对你们在做什么也有所了解。”


    世良真纯鼓起脸,抱怨道:“明明离职了还知道这么多,我很怀疑只要你跟BOSS大人一说,你立马就能到公安零组上班。”


    这倒是真的。


    想去零组的话,他只需要跟降谷哥打个招呼就可以了,上午说一声,下午他的档案就能被重新启用并转过去,晚上直接入职并加班。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工藤新一是个侦探,从少年时代到现在,他唯一想做、在做、将要去做并贯彻一生的事就是揭开迷雾、探寻真相。


    在得知案件的真相后或许他会做出别的选择,善意的谎言和些许的人情都可能是侦探会做的事,但以某个案件、某个结果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是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的事。


    所以他说:“不可能,除非你从MI6辞职,来D.C.R.O。”


    也就是现在的A.U.R.O,一个国际性的、公开性的侦探协助组织。


    “那就先算了,不过我手上有个案件,关于上个世纪的古老谜题,保证跟哪个国家的政府都没关系,工藤你感兴趣吗?”那天的最后,世良真纯是这么说的。


    于是工藤侦探事务所开张后接到的第一个委托,就是跟世良小姐去纽约,谜题破着破着就变成了神秘组织的接头暗号,银色子弹和苹果酒强强联手,被罪犯们当成穷凶极恶的冷血杀手(苹果酒饰莱伊)和邪恶BOSS(银色子弹饰演琴酒),最终他们在FBI的围追堵截下……被打电话叫来的名律师毛利兰捞出来了。


    对此,毛利小姐的意见是:给我点时间跟各国官方机构打好关系,方便以后捞你们这群只会惹麻烦的家伙出来。还有,新一,这才是你的侦探事务所开业的第一天吧?


    工藤新一:那个,兰,按东京那边的时间算,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世良真纯:对不起!!!但这次真的不是我们的错,那群罪犯他们忽然就报警叫FBI了啊!


    后来的后来,世良真纯还是加入了工藤的侦探事务所,是出于某次联合调查的考虑,不过那时候工藤侦探事务所里已经有好几个正职不是侦探的侦探了,比如警察、官员、魔术师、剑士什么的,世良真纯起码明面上还是个正儿八经的职业侦探……


    说回正题。


    十月底的一天下午,工藤新一解决完一桩案件,回到侦探事务所,拿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却发现他留在门上的机关被人动过了。他的事务所当然不止一把钥匙,但其他持有钥匙的人都不在日本,多年来的无数遇案经验让工藤新一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不是工藤新一疑神疑鬼,实在是作为名侦探的他太过显眼,也招惹过太多罪犯,单单是开事务所的一年,这间事务所已经被炸过五次了。这还没算犯人作案未遂的情况。


    他假装没有发现,若无其事地推开门,实际上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一旦事务所里有什么异常情况,他就会立刻退出去,给住在附近的前同事打电话求助——当过警察就是有这种好处,他知道熟悉的同事住在哪,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判断给谁打电话能更快得到帮助。


    不过……


    “黑泽哥?”


    工藤新一看到坐在事务所会客厅里喝茶的人影,眼睛一亮,确认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就立刻放下心来。


    虽然黑泽阵戴了眼镜,把银色的长发扎成低马尾,但工藤新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琴酒哥哥!


    是黑泽哥来啦!


    好耶!


    那肯定是没有危险的,就算黑泽哥忽然掏出一根棒球棍把他打晕,也肯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成熟的名侦探工藤新一承认自己对黑泽阵有盲目的信任,但他有足够的理由信任这个人,而且黑泽哥是不可能害他的!绝不可能!


    “黑泽哥!”


    他三两步飞跑过去扑到黑泽阵身上,银发男人把他接了个满怀,有点不满地说:“工藤先生,你已经成年很久了,别跟几岁小孩一样。”


    工藤新一理直气壮地大声反驳:“我不!我是江户川柯南,我还是未成年!”


    一双天空般澄澈的眼睛盯着黑泽阵看,工藤新一知道只要他这么看着,黑泽哥一定会拿他没办法——景光哥也这么说,而且在这件事上他们从未失手过。


    “再说下去全世界都知道你就是江户川柯南了。”黑泽阵示意小侦探往对面看。


    工藤新一这才发现黑泽阵对面的沙发上并非空无一物,那里坐着个……呃,坐着一个小熊玩偶,玩偶尴尬地跟他晃晃小短手,权当是打招呼。


    黑泽阵简单介绍:“来找你的委托人。”


    小熊玩偶点点头。


    工藤新一看看小熊玩偶,看看黑泽阵,假装咳了一声才从黑泽阵身上起来,坐在了一旁,说:“黑泽哥,我这里不接魔法委托……”


    他甚至把「科学才是真理,魔法委托不接」写在了门口的挂牌上,另外他事务所的墙上还有「多说人话,少讲谜语」、「真相只有一个」、「加强沟通,世界和平」等等题字。


    而且要是真有魔法委托,找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侦探也没用吧,应该找魔法师啊!起码找白马那种跨界侦探吧!


    不过白马最近比较忙,工藤新一记得九月份他去英国的时候,白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跟他吃饭,期间看都不看地挂断了十一个电话,直到没法拒绝的顶头上司亲自找上门来,白马才不得不跟他告别,提前离开。


    唔,白马忙成这样,服部在大阪警署24小时连轴转,夏目哥在财团,小舟和冲田在打比赛,快斗正在准备他的魔术巡演,怪盗基德都两个月没出场了……这么一想其实所有人都很忙,只有侦探才能满世界跑——黑泽哥也可以,但诺瓦利斯也是侦探,所以还是侦探好!


    “事实上这个委托非你不可。”黑泽阵解释道。


    小熊玩偶严肃地点点头。虽然它只是个玩偶,但小熊玩偶脸上出现了极其生动的表情,好像活的一样。


    “为什么?”工藤新一好奇地问。


    小熊玩偶耷拉脑袋。


    黑泽阵看了玩偶一眼,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魔法师佐藤岁三先生,他的父亲被丢在了亡者的世界里,他希望你能冒充他进入魔法师的亡灵节,帮他找到走丢的父亲。”


    其实工藤新一也不是没接触过魔法相关的案件,他只是对魔法世界完全无逻辑的真相过敏,实际上他对那边还是有所了解的。但他听完黑泽阵的叙述,也没搞懂为什么需要自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佐藤岁三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小熊玩偶从肚子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蹦过来递到了工藤新一手里。


    工藤新一低头一看,照片上赫然是穿着皮靴长裤、猎装披风还提着一盏老旧煤油灯的自己。


    小熊玩偶用小短手指指自己。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这是你?”你不会是快斗用魔术假装来骗我玩的吧!


    小熊玩偶用力点头。


    黑泽阵就在这个时候说:“佐藤岁三先生是旅行魔法师,职业是世界警察,继承了他父亲的事业,正在各个世界搜寻一块宝石的路上。他还有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堂哥,叫做五藤诚二,是魔法列车的接引人。”


    工藤新一:喂喂喂!还说你不是黑羽快斗!这不就是魔法版黑羽快斗吗?!


    但他只是吐槽一下,不会真说出来;毕竟这位算是他的委托人。


    在跟黑泽阵和小熊玩偶交流、重新整理了目前的信息后,工藤新一发现事情是这样的:


    有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刚巧叫佐藤岁三的魔法师在跟父亲一起旅行,并寻找一块叫做“永无岛”的宝石,但就在不久前,佐藤先生的父亲——一盏19世纪的古董煤油灯失踪了,佐藤先生自己也被魔法诅咒成了小熊玩偶。


    不过佐藤先生发现了三件事:


    第一,他的父亲煤油灯先生在失踪前,在魔法手札上写下了这个世界的坐标,这也是佐藤先生来这里的原因。


    第二,佐藤先生发现“永无岛”其实已经碎了,变成了无数块宝石的碎片,散落在各个世界,他需要一点点找回来。


    第三,他偶然间遇到的熊之魔女给他做了占卜,说“去亡灵集市吧,那里会有你需要的东西”。


    于是佐藤小熊收拾了东西,背着小包裹,在堂哥五藤诚二的暗箱操作下,到了这个原本应该封闭的世界,并找到了黑泽阵。黑泽阵说他又不会魔法,佐藤小熊说他自己就会,他需要的是能帮他找到父亲的人,黑泽阵就给他推荐了工藤新一。


    现在,这只玩具小熊严肃地抬起手,画了个圈,期待地看着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不解地看向黑泽阵。


    黑泽阵往小熊的方向看了一眼,翻译:“总之他希望你能冒充他的身份,跟他一起进入魔法师的亡灵集市,找到散落在这个世界的‘永无岛’碎片和他失踪的父亲。至于委托金,我会替他付给你。”


    小熊玩偶又比划了两下。


    黑泽阵又看了看小熊,继续翻译:“他说你只管找人,办法由他来想,他带了很多魔法道具,足够应付大部分问题,而且只有魔法才能对抗魔法。”


    工藤新一点点头,说我懂了,你爸是库洛里多,你是哆啦A梦,我是米花镇的新人训练家小智,咱俩现在要去尸魂界收集被打碎的四魂之玉,等集齐七龙珠后就可以向圣杯许愿创造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并找回失踪的金·富力士。


    佐藤小熊:对对对……不对?


    一只小熊玩偶思考片刻,最终放弃了思考。


    工藤新一说这样就清楚了,这个委托我会接下,但我有个问题——


    “你为什么能听懂它的话啊,黑泽哥!”


    他想吐槽很久了!


    为什么黑泽哥只要看一眼小熊玩偶就知道它在说什么,工藤新一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任何问题啊!黑泽哥,你是人类吧,是跟我一样普普通通的人类对吧?!


    黑泽阵看着快要炸毛的小侦探,终于笑出声。


    “这个啊……”


    “快说啦!黑泽哥快说啦!难道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去学魔法了吗?!”工藤新一晃晃黑泽阵的肩膀,大有你不说我就不从你身上下来的意思。


    黑泽阵看小侦探被好奇心勾得满地打滚(工藤:没有!),笑着把小侦探和小熊拎到一边,然后摘下一直戴着的眼镜戴在了工藤新一脸上。


    他给小侦探调整了一下可以伸缩的眼镜,才解释说:“阿笠先生的最新发明,能解读魔法世界通用语言和文字的眼镜。”


    工藤新一看着眼前弹出的字幕,甚至没来得及去看佐藤小熊说了什么,先震撼地问:“博士的业务已经扩展到这种地步了吗?不对!难道全世界都去学魔法了,只有我没去?”


    佐藤小熊用软乎乎的小手拍拍工藤新一的脸,一行字在工藤新一的视野里出现:是合作的!合作的!眼镜的魔法明明是我附加的!


    黑泽阵说嗯,但将魔法语言编译进眼镜的系统是阿笠先生做的,好了,我买了去墨西哥的机票,我们得出发了,名侦探工藤先生和魔法师佐藤先生。


    工藤新一说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最近没有其他委托,马上就可以出发。


    他往侦探事务所的楼上走,走了两步,忽然发现不对。


    他缓缓转头,问继续喝茶的银发男人:“黑泽哥,你刚才没戴眼镜,为什么还能听懂佐藤先生说的话?”


    黑泽阵低笑。


    ……


    10月31日。


    瓜纳华托。


    两人一熊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节日的喧嚣依旧顺着风从机场外吹来。飞机还没落地的时候,工藤新一就看到了城市热热非凡的街道,穿过深夜的游行人群,以及飘在夜空中的巨大南瓜热气球。


    这唤起了他对去年万圣节的记忆——严格来说,今天其实是属于小孩子的万圣节前夜,明天才是亡灵节。


    而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在查案。


    想想也不可能有别的选项,对吧。他是应阿笠博士的请求,跟已经读高中的步美、光彦和元太他们过万圣节的,但就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收到了消息,有十数名儿童在万圣夜前夜走失,疑似大规模的诱拐事件。


    步美说:不好!是超人力霸王迪迦里的女巫!她要偷走孩子们的梦想!


    于是少年侦探团久违地出动,终于在午夜降临的时候抓到了犯人,虽然玩是没玩成,但大家都很开心。最后元太瘫倒在地上叹气,说要是柯南和小哀在就好了。


    当时工藤新一的笑容非常勉强:你以为刚才跟诱拐犯搏斗和给你们提供远程数据支持的人是谁啊!是我跟在美国的大科学家灰原啊!


    不过今年肯定是没有那么多事了,找个人而已,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工藤新一坚定地想。


    “给。”


    黑泽阵把工藤新一肩膀上挂着晃来晃去的小熊玩偶摆正,然后给了他们一人一把糖果。


    工藤新一眨了眨眼,说:“黑泽哥,我们上飞机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我当时就在喊饿哎。”


    他们匆匆去机场,没来得及吃饭,而工藤新一这一整天都在调查案件,发现自己胃疼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但对侦探来说,这好像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虽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黑泽哥正在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


    黑泽阵沉默了一下,才说:“这不是糖,是魔法伪装道具,能让其他魔法师把你当做同行。当然,也可以当糖吃。”


    工藤新一和佐藤小熊同步歪头,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哪来的?黑泽哥,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偷偷去学魔法了!


    黑泽阵随手拆了块糖,说:“一位被海盗包围的开糖果工厂的先生送的,他们的糖果用的原材料比较特殊,而且他们的产品经理是一位魔法师……”


    就是那个电影世界里的维兰德开的工厂。不知道那个维兰德是什么想法,明明两个人从来没见过,却偶尔就会派那个纸片魔法师(魔法师:喂!纸片状态是临时的)来给他送糖果,可能是怕他回去统一太平洋海域跟玛丽大帝打起来吧。


    工藤新一点点头,看向游行队伍的末端,这个队伍里混着不少魔法师,等到零点的钟声敲响,普通人的队伍和魔法师的队伍就会分开,到时候他们就能跟着队伍通过魔法的大门抵达魔法世界的亡灵集市。


    就算普通人混进来也跟不进去的,因为本来就是魔法师混进了普通人的队伍里……


    “所以黑泽哥要跟我们一起去吗?黑泽哥有魔法师的身份?”工藤新一好奇地问。


    “我不去。”黑泽阵回答。


    虽然潘多拉的诅咒已经不在他身上,但那群魔法师里难保没有认识他的,他要是进门,这亡灵集市今天就得散。


    工藤新一脑门上冒出一个小熊问号:“那你为什么要吃伪装道具?”


    黑泽阵漫不经心地说:“我吃的是糖。”


    工藤新一:“……”


    喂!你自己还不是把魔法道具当糖吃吗?!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那颗糖跟我手里这些是从同一个口袋里摸出来的,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吧!


    黑泽阵将小侦探和小熊魔法师往前一推,将他们推到游行的队伍里,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了。”


    工藤新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热热闹闹的游行队伍裹挟着,往前方明亮耀眼的灯火和音乐声中去了。小熊玩偶坐在工藤新一的脑袋上,跟黑泽阵挥了挥手,又崩了蹦,直到那个银发的男人被人群遮住,再也不见了踪影。


    而前方,钟声敲响,灯火辉煌,密集的人流里,一部分人正在消失,另一部分褪去面具和油彩的伪装、脱下凡世的色彩,露出原本的样貌来。


    高大的骨架横在他们面前,走在前面的骑着一匹黑马的骑手向工藤新一伸出手,友好地把他拉到了上面。


    侦探站在骨架上,往前方看去,一个明亮而辉煌的奇幻世界在他眼前铺开。


    小熊玩偶从他脑袋上方探头下来,比划道:“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


    午夜的街道。


    游行的队伍已经散去,但那扇大门依旧矗立,在黎明的太阳升起前,迟到的魔法师依旧能看到这扇门,自己加入到这场“庆典”里去。


    银发的男人倚在街角,看着远处的金色灯火,平静地点了一根烟。就在这个时候,他背后传来了声音:“你没告诉他,魔法师的亡灵节,其实是死人与活人的战争?”


    “那是你儿子应该考虑的事。”黑泽阵没有回头,只看向斜对面的玻璃橱窗。


    就在他背后,装饰在咖啡店外面的煤油灯晃了晃,变成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落在了他的身后。


    “他可是个成熟的魔法师,我相信我的儿子。你不去看看?”年长的魔法师说着,往那扇大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黑泽阵不为所动。


    一点火星在深夜里划过。他按灭了烟,随手丢进咖啡厅外的垃圾桶,平静地说:“我进不去。”


    “咦……”


    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


    年长的魔法师压低宽大的帽檐,注视着银发男人的脚下,了然地说:“原来如此,如果你走过那扇门,祂就会将目光投向这个世界。”


    在他的视野里,午夜的路灯将银发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但那并非人类的影子,而是一只几乎覆盖整条街道的、尚未醒来的巨兽影子。


    他若有所思,将目光挪向那片银发末端,看到苍白的火焰正在静静地燃烧。


    黑泽阵终于转向魔法师,不耐烦地说:“如果能让它滚,我不介意跟进去。”


    年长的魔法师笑着摇摇头,回答:“这个世界已经被祂隐藏,‘永无岛’的碎片也被回收,我可没有跟祂作对的必要。往好处想,黑泽先生,只要祂看着你,心怀恶意的人就不敢靠近,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黑泽阵嗤笑一声,没说什么。


    午夜已过。


    他们站在这里,看了很久,黑泽阵没问魔法师在等什么,魔法师也没问黑泽阵再看什么。


    冷风吹过街道,过了一会儿,魔法师忽然问他:“我有办法让你进去,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你要去吗?”


    “不去。”


    银发男人拒绝得干脆。


    年长的魔法师本就知道会得到这种答案,却还是多说了一句:“或许能见到曾经的故人。”


    黑泽阵隔着玻璃橱窗,去看映在上面的魔法师、逐渐寂静下来的街道,以及悬挂在天空中的月亮。今晚的月亮是灿金色,接近圆满。


    他没什么期待,心情也很平静,面对魔法师的好意,只是回答:“不用了,我不会为见不到死人而后悔。”


    年长的魔法师了解了他的想法,向他行了个相当古老的礼,说既然如此,我要走了,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另外有些事要提醒你。


    “‘潘多拉’已经不在,虽然芬里尔庇护着你,使一般的魔法师不敢靠近,但遇到意外的情况也是会有的,请你小心。”


    魔法师的影子消失在了橱窗里。


    黑泽阵知道老煤油灯话里有话,但他懒得管;他低头去看地上的影子,往上面踩了两脚。踩自己的影子像是没成年的小鬼才会做的事,但这影子又不是他的,是那只银毛畜生的。


    他想弄死那只银毛很久了,但他这么说的时候露比惊恐地抱着他的腿,哭着说算了大哥,真的算了!你翻遍古往今来所有世界的魔法师,都找不出几个能打得过祂的,大哥!真的算了!不要惹祂啊!


    呵。


    黑泽阵不再看地面,就倚在墙边,等他的小侦探和小熊魔法师回来。如果他们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黑泽阵下一秒就会踏进那什么亡灵集市,问问他们是怎么想的。


    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一道刺眼的光忽然袭来,照亮了整个街道——不,就连天地也亮如白昼!


    随后是剧烈的响声、灼热的风,和被掀飞到黑泽阵面前来的骨头!


    他缓缓转头,看到发生爆炸的亡灵集市大门,以及从里面逃出来的人……或者说骷髅、南瓜、无头骑士、画框、乌鸦和各种东西。


    它们喊:“救命啊!有外来魔法师进了亡灵集市!他们把整个集市都炸了!”


    “快跑!里面发生了魔法暴动,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已经有人被卷进命运阶梯了!”


    “那个带小熊的魔法师肯定是被封印的魔王派来毁灭魔法界的手下!那个魔王荡平了世界表层还不够,现在又盯上我们亡灵集市了!”


    “快关门!不然现实世界也会被波及到!我现在就去扌——”


    又一声轰然炸响。


    整个视野都被金色的乱流填满,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黑泽阵想的是:工藤新一,佐藤岁三,别告诉我炸了亡灵集市的人就是你们两个。


    呵。


    ……


    银白的天地。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纯白,只有在视线的尽头才能看到树的轮廓,被皑皑白雪压着的森林就像是一张白纸上的小点,远看是灰色的轮廓,却又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几乎分不出来。


    雪正安静地下。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车轮压在被白雪覆盖的公路上,留下的两道车辙又被很快吞没。开车的人往前方看去,一座灰色的城堡已经出现在眼前。


    “停一下,前面有东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忽然说。


    他们慢慢靠近,发现就在前方的路中央,有一团银白色的影子。这条路很少有人通行,来来往往都是他们,所以两个人下了车,打算先将前面的东西搬走。


    但他们停下车,走到那团银白色旁边时,才发现那不是什么覆雪下的尸体,或者伺机袭击他们的狼,而是个被深雪淹没、一动不动的人。


    是个有着银色长发的成年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卧在雪地里,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还活着,”开车的人蹲下来试了试,能感受到银发男人的心跳,就抬起头,问另一个人,“医院太远了,今天来不及到,你打算怎么办,维兰德?”


    年轻的金发男人站在纷纷扬扬的雪里,对着昏迷不醒的银发男人看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银发下墨绿色的耳坠上。他望向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苍白色的太阳正逐渐沉没到雪山的背后。


    叫维兰德的人很快做出了决定。


    “带回城堡吧。”


    第325章 海拉来信 XIII:挪威的城堡


    【世界05】


    【时间:1987年11月2日-深夜】


    【地点:挪威-A.U.R.O的城堡】


    被捡回来的银发男人醒了。


    彼时正是深夜, 老馆长正在为火堆添柴,只听到很轻很轻的声音就顿住动作,转头往躺在沙发上的银发男人看去。


    两个小时前, 他跟维兰德把倒在雪地里的银发男人带回城堡, 才发现这个人穿得很是单薄,除了黑色的大衣外就像是从南方的春日里来的旅客。维兰德检查了这个人身上的物品, 没有任何证件, 只有钥匙、打火机、一把糖和样式古朴但锋利的匕首。


    当时天色已晚,他们来不及把人送去医院,但森林里的城堡是A.U.R.O的隐秘据点,他们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窥探这里的秘密。于是, 老馆长就守在这里, 等着客人醒来。


    “你醒了。”


    他给客人倒了杯热茶, 看到银发的客人缓慢坐起身。客人身上盖着毯子, 是维兰德盖的, 当时老馆长在想他那个儿子竟然也会有这么好心。


    客人微微皱眉,神色有些茫然, 等看到老馆长的时候,目光顿了顿, 没有立刻说话。


    老馆长年轻时曾是个医生, 也见过数十次刚从冻僵昏迷中醒来的病人, 知道这时候人是要缓一会儿才能回神的。他把茶放到客人面前, 用较慢的语速和简单清晰的用词解释说:“你昏倒在雪地里,我们判断你需要帮助, 就把你带回了家。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客人迟迟没有回应, 老馆长就换了英语,又说了一遍, 问:“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毕竟是少见的长银发,老馆长没在附近见过有这样特征的人,对方多半是旅客,或许根本听不懂挪威语和复杂的英语。


    银发男人终于开口:“听得懂。”


    用的是丹麦语。跟挪威语差别不大,用这两种语言的人能几乎没有障碍地交流。不过这也意味这个昏迷在城堡附近的男人并非本地人——他来这里做什么?这是老馆长想知道、维兰德也想知道的事。如果对方怀有其他目的,他们不会让他轻易离开这里。


    来路不明的客人接过老馆长的茶,没有丝毫怀疑地喝了下去。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环顾四周,询问老馆长:“抱歉。请问现在的时间是?”


    “周一,”老馆长说,“11月2日,我想你没有在那里昏迷多久,不然也等不到我们去救你。”


    他善意地笑了一下,于是被救回来的客人也跟着笑了笑,随后简单地说了自己昏迷在公路的原因。


    按照客人的说法,他本来是跟朋友家的孩子出来旅行的,但路上遭遇了意外——爆炸事故,他跟同行的年轻人失散了,又在找人的路上迷失了方向,可能是因为这个才昏迷在了附近的雪地里。他对老馆长表示感谢,又问老馆长有没有在附近见到一个黑发的年轻人。


    “黑发、蓝色眼睛,大约二十多岁……带着小熊玩偶的年轻人。”客人这样描述。


    老馆长摇摇头。


    他没有在周围看到任何人。事实上他和维兰德也搜索过,这个银发男人昏迷的地方附近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动物的脚印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一样。


    “您是丹麦人?”


    “算是,”银发的客人说,“我在丹麦长住过,现在正在到处旅行。”


    他说自己已经四十岁了,老馆长笑着说完全看不出来,他还以为客人只有二十多岁,原来跟他儿子差不多大。


    客人又在城堡里停留了一会儿,等天重新亮起来的时候,老馆长说自己要开车回到附近小镇的图书馆,可以顺路带他到小镇,从那里就能搭车到有火车站的城市。


    客人再次跟老馆长道谢,并询问老人的儿子在哪里,他想跟对方也道一声谢再离开。


    “他刚坐火车回来,大概要多睡一会儿,看来你今天是见不到他了。”老人眨眨眼,说他会将客人的感谢带到,不过客人要找的黑发的年轻人还在失踪,他想还是尽快把客人送回去比较好。


    “您很体贴。”客人这么说。


    挪威北部的冬夜很长,长到再过不久就是极夜。等到天亮后,他们离开城堡,客人沿着长廊往外走,并未对城堡里的一切感到好奇。


    老馆长带客人走的是看不到正厅的一侧。短暂的试探后,他确认客人只是意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他们的敌人——虽然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疑点,但他们做了安排,等这个银发男人离开的时候,会有基金会的人以协助的名义跟在他身边,直到这个人离开挪威。


    咔嚓。


    门被推开了,风雪的气息从外面吹来,老馆长给了银发的男人一件厚厚的大衣,说是他年轻时候的,一直没有穿过,除了样式老旧外没什么不好,而且很暖和。


    银发的客人跟他道谢,又认真地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以后可以尽管联系自己。


    老馆长说不用,他帮过的人有很多,只希望他们能过得更好。


    他们说着走出这座城堡的侧门,期间客人一直看着远处的风景,连绵的雪山和正飘着雪花的天空,就是这里最常见的色彩。可当他将视线放到低处时,城堡外的道路上却出现了一个很浅很浅的人影。


    那是个银发的少年,围着一根浅灰色的围巾,正从一片茫茫的雪里走来。


    他跟客人对上视线,两个头发和眼睛颜色都很相似的人就像是一面镜子,连接着过去和未来。少年转过身,问老馆长:“是客人?”


    “意外昏迷在城堡外的客人,我正要顺路带他去镇子上。”老馆长说完,又抬头确认了时间,问少年:“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因为无聊。”少年刚说了一句,就注意到那个银发的客人好像在笑。


    他往客人的方向看去,客人却挪开视线,并不继续跟他对视。


    不喜欢。


    不喜欢这种人。这是他对客人的第一印象,不过对方只是偶然间路过这里的人,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他并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银发的客人问老馆长:“这位是……”


    背后传来了声音:“抱歉,我应该来送送您的。”


    穿着浅色大衣的金发男人从城堡里走出来,对即将离开的客人说。他的头发还有些散乱,只是匆匆束了起来,足以见得他是刚睡醒;他跟银发的少年招了招手,少年就将原本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走到他身边。


    两人交换了眼神,金发的男人神情有些无奈,又对客人说:“这是我家的孩子。”


    客人看他的时间比那个孩子要多。


    “我是维兰德……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金发的男人轻轻笑起来,跟客人说,您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长相也是很受人喜欢的那种,倘若不是已经有了孩子,他或许是年轻女孩们追求的对象,放在这个时代里尚且苛刻的影视圈也该有一席之地。


    “我叫阿尔贝特。”客人说。


    ……


    阿尔贝特是他父亲的名字。其实黑泽阵并未见过他的父亲,那个男人在这个时候也早就死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借用这个名字。


    跟老馆长告别后,他从小镇到了附近的城市,搞清楚了现在的时间:这是他从雪原来城堡的第四年,再过两年——准确来说是一年半的时间,他就会被维兰德丢出去,前往鹤鸣港,从此人生走向一条不归路。


    但Juniper是在明年的春天离开城堡去日本的,少年时期的他会见到黑泽阳,也会认识几个最好不再记得他的人,那时候维兰德还会联系他,后来……就再也没有然后。


    他在这座城市里住了几天,虽说也有去打听什么黑发蓝眼睛带小熊玩偶的年轻人,但他完全没指望能在这里找到工藤新一或者佐藤岁三;魔法世界连同世界的表侧被他彻底扫荡,而那群魔法师早就跨越了时间,如果这个世界就是黑泽阵原本的世界,那么……魔法师们就是死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


    所以黑泽阵能做的就是等,等有人来找他,可能是佐藤先生,可能是露比和她的女儿,也可能是其他跟魔法相关的人。


    至于这个世界……至于维兰德和现在的他,以及那座城堡里他可能认识的其他人,黑泽阵并不想插手。


    ——收回前言。


    他看着坐在他对面,正在跟咖啡店的店员认真说要两份糖的金发男人,非常明确地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维兰德先生,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事,可以直接询问我,而不是让人跟踪了我一整天后再来请我喝咖啡。”


    他知道有人跟着他,事实上这种事他也猜得到,毕竟那座城堡是A.U.R.O的另一个“心脏”,维兰德再小心也不为过,就算是灭口也……那不太像是馆长在的时候维兰德会做的事。但很显然,这几天的跟踪和调查是针对他本人来的,而不是“可能威胁到A.U.R.O”的人。


    黑泽阵往周围看去,虽然他对这个时候维兰德的产业没那么清楚,但他可以保证,维兰德不会选在没有把握的地方跟陌生且有危险的人见面,所以这家店估计是维兰德的。


    换句话说……不管理由是什么,维兰德没想让他活着出去。


    “我无意探究你的秘密,”把他拦在这里的金发男人依旧在笑,笑容跟几日前全然一致不差分毫,可那份浅浅的笑意却从未抵达过眼底,“我只是很好奇,你明明说要找失踪的人,却只是停留在这座城市里,既不急切,也不困扰,或许只是在等走丢的年轻人自己找回来?”


    确实,黑泽阵在等小熊魔法师来找他,但这种话说出去也没人信的吧。


    黑泽阵懒得去想维兰德到底做了什么猜测,他知道维兰德一旦选择了见他,那就等于要杀死他,现在的交谈不过是想知道他的来历、获取更多情报而已。


    他端起侍者端来的咖啡,也不计较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喝了一口,语气随意地评价:“一般。温度不够。”


    他放下杯子,说:“在他们眼里,走丢的人是我,所以我只要等着就可以了,毕竟我在某些方面有点缺陷——您应该可以理解吧,维兰德先生?”


    缺陷,指能帮他解决问题的魔法师见了他就跑,全都是那个混蛋银毛的错。


    两个人久久对视,维兰德忽然低头笑了声,说很有趣,阿尔贝特先生,虽然我们只见了两面,但我总觉得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也许是真的呢?”黑泽阵漫不经心地问。


    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撞进他的视野,维兰德重新看向他,语气笃定地说:“确实,但只是你单方面认识我。”


    ——有人在瞄准他。


    这是黑泽阵清晰的感觉,他对这种事的直觉一向没错,但他依旧坐在窗边,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


    倘若把他放在维兰德的位置上,或许他也会这么做,可黑泽阵向来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特别是在没有那种必要后,所以他推开咖啡,靠在沙发上,语气冷淡地说:“让你的人把枪收起来,不然我会先杀了你,维兰德。”


    维兰德打量着他,没让他的人离开,也没有立刻回答。


    太阳逐渐往天边沉去,咖啡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客人,店员也不知所踪,维兰德正低头搅动他加了两份糖的咖啡,忽然问他:“你为谁工作?”


    为你。


    黑泽阵想,他前半生都在为维兰德工作,到现在满世界跑也是为了处理维兰德和教授没能解决的尾巴,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烦躁,他本应以一种更冷静的姿态面对维兰德,可维兰德有种天赋——黑泽阵觉得是天赋——总能把他惹毛。天生的。


    想跟维兰德打架。很想。现在就想。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想着,但终归还是没在维兰德的地盘上动手,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而是怕回去的时候弄得一身是血,然后一群人又要在他耳边吵了。特别是他家小孩,苏格兰对他受伤这事仿佛有什么心理阴影一样。


    他意识到维兰德在看什么,在看他的耳坠,那是赤井务武替维兰德送他的耳坠。成年礼。项链倒是被藏在衣服里,但他昏迷的时候维兰德肯定看过了。


    思及此处,黑泽阵忽然有了个想法——一个稍微有点恶劣的好主意。


    “不用这么紧张,我们跟T.O.R.O可是‘老朋友’。”黑泽阵饶有兴趣观察维兰德的表情变化,有,但不多,这个人很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维兰德在评估他的重要性,以及杀了他之后可能面临的风险,而黑泽阵刚好知道这人会顾忌什么。


    “老朋友?”维兰德问。


    金发的男人语气非常友好,单就画面而言,两个人确实像是多年没见的老友。


    黑泽阵慢悠悠地继续:“我为英国政府工作——通俗点来讲,我是MI6的员工。”


    首先,阿尔贝特确实为英国政府工作,只不过具体的工作是调查研究;其次,作为Juniper的他真的有MI6的档案,这没错……不过这无法说服维兰德,而且维兰德也调查不到一个MI6的身份。


    黑泽阵忽然笑了,夕阳下的最后一寸日光在银发下投下阴影。他说:“不过我来挪威只是为了私人事务……我在找我的儿子,我想他就在挪威。他跟我长得很像,不过并未在我身边长大。”


    墨绿色的光在他的银发间闪动。


    “维兰德先生,你见过一个……从格陵兰岛到了挪威的银发小孩吗?他应该跟‘你的儿子’差不多年纪。”


    黑泽阵看向维兰德,终于从这个人的眼里,看到了几分杀意。于是他笑得更开心了。


    好久不见,维兰德。你将如何应对呢?


    ……


    夜晚。城堡。


    维兰德回来的时候,属于他的银发少年已经在等他了。Juniper在看书,其他人都已经睡着,老馆长今晚没有回来——他也不常到城堡这边来。


    “血味。”


    门开的那一刻Juniper就合上了书,坐在柜子上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维兰德关上门,问你怎么还没睡,Juniper说是你让我等你,你忘了吗?


    啊,他确实说过,但今天实在是太晚了。


    维兰德伸出手,想接住从上面跳下来的小孩,但银发少年轻巧地沿着柜子一侧翻下来,避开了维兰德的手。他往大门的方向看去,问:“因为前几天那个人?他死了吗?”


    “没有。”维兰德没有向Juniper避开问题,而是回答,“他对我们的了解比我想的还要多,如果接下来我们还是没能杀死他,或许我们就要搬家了。”


    “他是那边的人?”Juniper问。


    “应该不是。”


    维兰德不是很确定。如果对方是“另一半”的人,那他们做的准备就将付之东流,到现在为止A.U.R.O依旧属于隐秘组织,可以说他还没打算将自己要做的事放到跟隐修会对抗的舞台上,当敌人忽视他的时候,他才有更长的准备时间,和一击致命的机会。


    但……


    自称“阿尔贝特”的人知道的比隐修会那一边的人要多,而且这个人不怎么关心隐修会和A.U.R.O本身的事。


    “阿尔贝特”说他为英国政府工作,曾经到格陵兰岛执行一项任务,但他出意外失忆了几年,等恢复记忆的时候已经跟自己的亲人分离。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回过去,他在找自己的儿子……而维兰德可以肯定,这个人要找的就是Juniper,而且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才会出现在这里。


    Juniper看出维兰德的犹豫,少年歪了歪头,不知道维兰德在想什么,但维兰德的注视确实让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做出了提议——


    “我去杀了他。”


    “……”


    维兰德的思路被打断,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城堡,他想去摸摸Juniper的脑袋,结果被小孩一爪子打开了。


    小孩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就跟最初见面的时候一样——即使过了几年,他养的小孩还是跟最初一样提防他,也像他提防这个随时可能发生什么变化的孩子。


    一些微妙的想法在维兰德的脑海里过了一下,但他神色如常地转身,对Juniper说:“跟我来书房。”


    他不相信任何人。从他尚且年幼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好在有时候绝对的合作也并不是一定要绝对的信任。


    银发的小孩跟在他身后,没有反驳他的决定,但走到楼梯上的时候,Juniper停了半步,说:“维兰德,真的不需要我?你受伤了。”


    “你在担心我?”


    “没有,我关心的是我们未来的工作。”


    “那就不用担心,我会解决一切,你不用管。”


    “好。”


    Juniper没有继续问了。


    他可以相信维兰德,虽然维兰德这个人在大多数方面都是个骗子,但唯独他们的“工作”,维兰德比谁都想完成那个目标。


    银发的少年顺着楼梯往上,前几日见到的银发男人在他的记忆里闪现了一瞬间,他直觉对方对他们很感兴趣……但不是对他,是对维兰德。他不喜欢那个人。


    不过既然维兰德说不用他管,他就将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随意地从脑海里划去了。


    雪依旧在下。


    ……


    这座城市可以说是A.U.R.O的地盘,起码维兰德还在的时候是这样,基金会的人在这里无处不在,或者说,这里有拂晓基金会的总部,他们随时都可能调出几十个人来对意外的访客围追堵截。


    即使早就料到了可能的情况,也对维兰德会采取的手段、基金会的行事方式相当了解,黑泽阵在避开他们追查的时候也没那么轻松。


    很好,维兰德是铁了心要杀他,他给维兰德记一笔;维兰德要杀他的父亲(即使是假的),他再给维兰德记一笔;维兰德没认出他,这是第三笔。


    总之都是维兰德的错。


    他抹掉脸上的血迹,伤口不深,但没有医疗手段是个麻烦,虽然黑泽阵不觉得自己会伤口感染或者因为温度过低和剧烈活动而感冒,可他总得吃饭。伤口和特征越多会让他获取物资变得越麻烦,他当然可以直接钻进森林消失不见,但那不是他的目的……要是真怕维兰德追杀,他会在这里逗基金会的人玩这么久吗?


    黑泽阵本来大可以直接离开这座城市,只要他走得干脆,维兰德就算怀疑他也不会起杀心,顶多是追踪几天,不会想到他对A.U.R.O感兴趣什么的。


    但现在……


    他承认,他有别的目的。


    黑泽阵往斜上方看去,他知道有带枪的人等他出现,他低笑一声倚在小巷里,慢悠悠地编着银白的长发,直到将长长的头发变成雪莉喜欢的麻花,然后让它垂在肩侧。


    这样看起来比较像维兰德——他说的是音乐家维兰德,那次他弹了一回钢琴,明明只是路过,却好像被无数人记住,至今都有人津津乐道。小侦探嘀嘀咕咕好几次问他能不能再弹一下,他说不能,把人拎出去跟小白鸽作伴。


    让他弹钢琴?以为他不知道这群人是想录音甚至录像吗?


    幸好录像带在诸伏高明那里,从未流传出去,黑泽阵唯一对诸伏高明满意的也就是这点:能保守秘密。能为他保守秘密,也为黑泽阳,跨越二十年的秘密……到现在依旧在诸伏高明手里,从未展现在世人面前。


    黑泽阵耐心地整理好自己的头发、衣服,然后换了个方向,往小巷外走去。


    另一侧。


    维兰德在等。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跟“阿尔贝特”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其他人可能搬走,现在就算有人去调查城堡也什么都找不到。


    但他没能查清楚那个银发男人的身份,至于DNA……那种问世没多久的技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虽然他确实在银发男人昏迷的时候拔了对方的头发,但那不是用来确认Juniper是否跟对方有关的。


    无论有没有关系,那个孩子都是他的。


    他再次确认了时间。对方对他们的了解超乎想象,但维兰德很快就发现了这点,也改变了方案,他将指挥权交给了其他人,打乱了整个计划,可如果不能在今天杀死对方,他们很有可能陷入更差的局面。


    “……维兰德先生。”跟他见面的人有些犹豫,“我们有必要这么做吗?”


    不管怎么看,针对一个未知的、不能确定身份的人制造出这样的局面,都有些小题大做。


    “他知道的太多了。”维兰德的语气非常平静。他看着远方的天空,此刻正是极光出现的时候,一道绚丽的光带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他转过身,对那个年轻人说:“我跟他谈话的时候,用‘另一方面’的情报试探了他,他完全没有察觉到问题……他可能不是隐修会的人,但很有可能跟教授调查的那个人有关。”


    也跟格陵兰岛的研究所有关。或许对方真的是Juniper的父亲,但Juniper本来就是那个研究的受害者、实验体、研究成果,那对方跟研究所有关是几乎可以肯定的事。维兰德不想跟那边的势力扯上关系,他答应帮教授找人,却不打算把自己和A.U.R.O以及……以及他的家庭搭进去。


    现在只有那个银发的男人见过他们,就算对方已经向背后的人通风报信,却无法确认他们准确的特征,因此只要杀死那个银发男人、离开这里,他们就可以换个身份和据点,完成他们原本应该做的事。


    维兰德不想赌。


    他不会选择相信人性,也不会交付信任……跟对方的话无关,跟Juniper无关,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雪花飘到他眼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知道这场行动的结果多半是失败,对方可以躲起来,但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好在维兰德是个失败了半生的人,他接受所有的失败,也早就习惯了在失败的境况里重新收拾心情、整合局面,并从头开始。


    他——


    有很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维兰德接到了消息:他们的目标出现,并且进入了森林,基金会的人已经把他打伤,但天色越来越暗,继续搜寻恐怕相当危险。维兰德说继续找,注意安全,等到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就撤离,离开这座城市。


    基金会的人显然不想要这个结局,谁都不想浪费多年来的布置,但没有人会反驳维兰德的命令——无数次的实践已经证明,维兰德不总是对的,可如果不听他的,多半会出现意外。他们的容错率一向很低,再谨慎也不为过。


    维兰德并没有参与搜寻,但在他往回走的时候,森林里的异动引起了他的注意。狼群一般不会在这个地点出没,所以他决定过去看看。跟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基金会的主管一起。


    他们找到了血迹,又循着血迹找到了地上昏迷不醒的银发男人——看,这个场面多眼熟,就像是前几天的复刻。如果当时就给这个人一枪,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维兰德没有草率地接近。


    目的本就是杀死这个人,所以他先补了两枪。血花顺着银发男人的躯体绽开,对方似乎还没死透,手指艰难地动了动,但已经没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


    维兰德冷漠地等了十分钟,才接近对方,去判断这个人是否死亡。


    很冷。


    银发男人的身体像冰一样,就像一周前他把人从雪地里捡走的时候。维兰德注视着那张跟Juniper有点相似的脸,又将目光挪到精心编好的麻花辫上,最终还是觉得他们并不像。


    他家Juniper……不会变成这样的人。起码不会喜欢扎辫子,绝不会。


    维兰德要站起来,让人处理尸体的时候,却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他猛地回头,发现那个本该死去的银发男人睁开眼睛,对他笑了一下。


    下一秒,维兰德眼前一黑,倒在了银发男人身上。


    没料到事情变成这样的基金会主管向前一步,却发现那个银发男人拿走了维兰德的枪,慢悠悠地坐起来,将枪口对准了维兰德,似笑非笑地说:“不想他死的话,就听我的,帕尔茨先生。”


    他知道我的姓氏?!基金会的主管僵住了,就看着那个银发男人站起来,动作随意地抱起昏迷的维兰德,轻飘飘地说了句跟我走。


    这个人的身上还在流血,子弹打出来的伤口也绝非虚假,可他就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让帕尔茨主管觉得更为恐怖。


    这个人——


    真的是人吗?


    他握着枪的手在颤抖,他本有机会对那个银发男人开枪,或许能够一击致命杀死对方,可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他犹豫了。维兰德说过,“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就杀死我,会有人代替我的工作”。


    帕尔茨不想。


    他是为了维兰德才留在这里的,比起维兰德付出一切也要达成的夙愿……他更希望维兰德能活着。每个人都有私心,这是他的私心。


    他最终放下枪,跟了上去。


    ……


    音乐声与暖和的温度将人唤醒。维兰德醒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被、绑、架、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应该属于他而且没有其他人知晓的据点,以及坐在他面前,正在悠闲地看书的银发男人。对方换了身衣服,姿态慵懒好像在度假,听到这边的声音,就笑着看过来。


    “晚上好,维兰德。”


    像是老朋友间打招呼的语气。


    而维兰德被绑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对方还贴心地给他被绑住的手腕垫了柔软的布料。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确定在短时间内无法挣脱,就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比起生气、懊悔或者其他情绪,他更想确认现在的情况以及对方的目的。


    “你想要什么?”维兰德冷静地问。


    其他人在哪?发生了什么?这个人知道他的据点,这里是……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


    无法确定的事太多,维兰德想,他应该有耐心,他的时间不多,对方的耐心也不多。


    可那个银发男人却没有跟他想的一样提出条件、问题或者威胁,而是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说:“放心吧,维兰德先生,我没有想问你的事,也不打算对你做什么。”


    他俯身,贴在维兰德耳侧,轻声说:“我没有杀你的人,也没有破坏你的布置,我让他们回去了。现在A.U.R.O和基金会都是我的东西,我会替你完成计划、达成你的目标,而你,只需要在这里看着就好了。”


    “……你!”


    “放心,我会取代你,反正就算按你的计划进行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银发男人低笑,语气变得恶劣,“这就是你想杀我的代价。”


    第326章 海拉来信 XIV:极夜的风雪


    11月12日。


    风雪中门被推开, 银发男人脚步轻快地回来,室内的温度也随之下降了几度。空气里除了干燥的雪的气息,还多了几分明显的血味。


    他总是带着几分血味回来。


    维兰德看着那个银发男人打开书房的门, 在日程表上勾掉几行, 但距离完成计划还遥遥无期。那是当然的,他们要做的是一件很漫长、很漫长的事, 或许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来准备, 这么几天怎么可能有结果。


    可是……没人发现。


    维兰德知道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在哪里:没人发现他失踪了,A.U.R.O、基金会乃至“城堡”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被人取代了。


    眼前的这个银发男人了解他,了解他的组织, 也了解他身边的所有人;“阿尔贝特”轻而易举地让他们相信了“维兰德受伤, 不得不休养”的局面, 并有条不紊地代替他维持现状、更改布置, 甚至给双胞胎带了生日礼物。


    不过即便如此, 维兰德也一直显得很平静。


    深绿色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审视和一再推翻的评估,视线追随着取代他的陌生人, 维兰德一直等到那个银发男人终于扔下钢笔看过来,才用平静又有点低哑的声音问:“你想到什么时候?”


    银发男人用一双颜色稍深一点的眼睛跟他对视。


    或许是没从他脸上找到期待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 “阿尔贝特”才用他惯常的、慢悠悠的语调说:“我说过, 你随时都可以走, 我也知道这样困不住你。”


    困不住他自己的地方当然也困不住维兰德,黑泽阵在心里嗤笑, 维兰德乖乖被绑在这里好几天都没跑, 当然是为了从他这里获取情报,以及——


    担心他发现自己不见后, 对A.U.R.O的其他人下手。


    毕竟“阿尔贝特”来路不明,知道的东西又多得离谱,从维兰德的角度看这场面可以说是相当惊悚。


    要不是本人就是罪魁祸首,黑泽阵遇到这种场面也得花个几天掂量掂量什么情况。


    “我问的不是这个。”维兰德说。


    “……哼。”黑泽阵站起来,走到维兰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年少时总比他高的父亲,半晌伸出手,扯住了维兰德的头发。


    他这几天忙着接手A.U.R.O的工作,没怎么管维兰德;上手的金发依旧沾着血,是那天他身上的血。他抱维兰德走的时候,伤口涌出来的血沾到了头发上。子弹还是维兰德打的。


    银发男人的神情忽然变得不爽,维兰德当然注意到了。贴着他侧颈的手很冷,冷到不像活人的地步,那个银发男人俯下身,对着他的眼睛,很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维兰德说:“如果你只是为了报复我,到这里也够了吧。他们迟早会发现你不是我,A.U.R.O也不会因为一次两次的意外就彻底熄灭。”


    他们本就是从废墟里爬出来的燃尽的死灰,与脆弱这个词毫无关系。A.U.R.O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做好了被摧毁无数次的准备。


    但站在维兰德对面的银发男人轻笑一声,或许是嘲讽,又或许有别的情绪……维兰德一时间没有分清。


    他听到那个银发男人问:“然后呢?”


    语气平淡,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几缕银发从他的肩头垂落,搭在手臂上,随着呼吸晃来晃去。


    维兰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还是说……你真打算用几十年的时间,代替我来完成这件事。”


    “噗。”


    银发男人笑出了声。


    他放开维兰德的头发,觉得维兰德还是那个维兰德,即使一切都失去掌控,还是能保持绝对的冷静,来评判和推断“阿尔贝特”的所作所为。


    “随便你怎么想,放心吧,我跟你一样看那个组织不顺眼,不过——用不到那么长时间。”他直起身,重复了一遍,“一个隐修会而已,摧毁它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我可不像你那么没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无笑意,声音也比平时要冷得多。


    银发男人要往外走,维兰德低着头,在他即将踏出门的一刻,问:“你到底是谁?跟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黑泽阵低笑,头也不回地回答:“我不是说过了吗,‘父与子’的关系。维兰德先生,你到处捡小孩,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


    背后的维兰德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但黑泽阵知道,维兰德估计不会继续在这里待多久了。他不知道维兰德是怎么想的,但能猜到维兰德会怎么做。


    考虑到这点,黑泽阵转过身,问维兰德:“你想吃什么?”


    维兰德没立刻听懂他的问题。


    黑泽阵耐心地解释:“今天天气不错。而且,我也没打算把你饿死在这里。”


    那样会有点好笑。


    他确实有在这里找到用以补充营养的针剂,但恕他对这个时代的技术不是很信任,以他的计划需要的时间,等他把维兰德还回去的时候人怕不是都要瘦了……


    黑泽阵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维兰德。啧,他觉得维兰德本来就够瘦了。


    维兰德抬头看他,神色莫名。


    ……


    森林深处的城堡。


    黑夜越来越漫长,等到再过一两个星期的时候,这附近将迎来极夜。深夜的城堡里一片寂静,月光照进走廊,有一间卧室的门被悄悄推开,几只小脚丫试探性地往外探了探,然后是戴着睡帽的小脑袋。


    “老师还没回来吗?”双胞胎从城堡深处的走廊里探头,两个小脑袋叠在一起,下面又拱出几只不一样发色的小脑袋来。最小的小孩抱着枕头倚在门框上,刚走了两步就栽到枕头上,呼呼大睡。


    大一点的红发男孩枕着手臂,从走廊的另一侧出现,大步从他们旁边走过,懒洋洋地说:“说不定他已经死在外面了,只是没人敢说而已。”


    “Abies!”双胞胎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同时也是代号。


    红发男孩撇撇嘴,毫不在意地说:“我只是说实话而已,馆长老头子都没回来,怕不是在给他举办葬礼呢。”


    孩子们一齐反驳他:


    “维兰德只是受伤不能回来而已!他明明给Edel和Leon准备了礼物!”


    “他是不会死的!”


    “Abies!快点给维兰德道歉!”


    被踩到尾巴的小孩们大声嚷嚷,Abies只好举手投降,说好吧好吧随便你们怎么说。这样敷衍的态度当然不能让小一些的孩子们满意,于是他们闹成一团,谁也说服不了谁,直到有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闭嘴。”


    冷淡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坐在旋梯扶手上的银发少年往下扫了一眼,城堡的走廊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大卧室门口的几个小脑袋偷偷摸摸缩回去,只有Abies依旧站在走廊中央,往上方看去。


    Juniper只穿着纯白的单衣,披着维兰德的外套,坐在旋梯的顶端。他往下看,跟Abies对视,把手里的书往下一扔。


    “都去睡觉。”


    他说完,几个躲在门口的小枕头又挪了挪,终于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Abies接住他扔下去的书,随手放到旁边的书架上,问:“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不管维兰德死没死,他肯定出事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维兰德跟他们两个说过,只要不是他亲自回来,那他们就要立刻从城堡的秘密通道撤离;眼下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虽然有平安无事的消息传来,但维兰德没出现,他们该走了。


    不过……这几天城堡里的其他大人都不在,现在这里是Juniper做主。


    银发少年语气平静地说:“再等等。维兰德说过他会解决。”


    他抓住肩上的外套,从旋梯顶端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到地上。跟Abies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一边将外套披好,一边说:“我相信维兰德。”


    维兰德向他保证过,会解决一切……个鬼。Juniper面无表情地想,他最不放心的就是维兰德,那个蠢货指不定是被人关在哪就快饿死了吧。


    ……


    临时据点。


    维兰德不得不承认绑架他的银发男人很会做饭,起码对大部分的餐点都能上手。不管他以什么样的心情点了什么样的饭菜,“阿尔贝特”都能亲手给他做出来,而且手艺很不错。


    但是……这个人自己不吃东西。


    维兰德盯了他很久了,那个银发男人每次都只是盯着他吃饭,坐在餐桌上一动不动,维兰德就没见过“阿尔贝特”吃东西的时候——假设咖啡和烟算的话,那还是有的。


    他有在怀疑“阿尔贝特”其实不是人类,而是从哪个炼狱里跑出来的恶魔,跟不知道谁签订了契约来替他完成使命……总之不会是他自己在梦里签的。


    当然,维兰德不会真的这么想,他主要怀疑的地方是“阿尔贝特”的体温很低,比Juniper还要低,再加上“阿尔贝特”当时明明受伤到那种程度却没死的事实,维兰德修改了自己的猜测。


    或许“阿尔贝特”并不是那个研究所背后的人派来的,他跟“海拉的芬里尔”一样,都是那项研究的实验品……或许还是更成功的那一类。只是从维兰德的角度看,这人做事随心所欲,而且并不是为了掌控A.U.R.O才做出这些事,并不是像为别人工作的模样,大概也是遗落在外面的实验成果?


    “不合口味?”


    银发男人突兀地问他。


    维兰德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沉默了太久。他这几天逐渐摸清了“阿尔贝特”的性格,知道这个人其实不会轻易动怒,就放下刀叉,问:“如果我说是?”


    “那我也懒得做第二份,你饿着吧。”黑泽阵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说。


    他看着维兰德吃完,收拾了桌子,去了厨房。


    他不担心维兰德趁这个时候跑了,事实上他早就做了准备,就算维兰德能跑出这间房子,外面也有人看着——当然不是A.U.R.O的人,黑泽阵在城市里闲逛的几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现在他跟维兰德正在消磨彼此的耐心,看谁先忍受不了现在的局面。他觉得那个人会是维兰德,虽然他了解维兰德,知道这个人相当有耐心,但黑泽阵自己忙着整理这个时期A.U.R.O、隐修会、教授和Fafnir各方面的情报,能给维兰德做饭就不错了。


    “你很擅长做饭?”维兰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嗯,家里有小孩。我不是说了吗?带朋友的孩子来旅游——我可没有骗过你。”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维兰德。


    维兰德不为所动,冷静地指出:“阿尔贝特不是你的真名。”


    黑泽阵笑了声。


    “不,它是,起码曾经是。那是我父亲的名字,而我是他的长子。”他本该继承亲生父亲的名字,不过那个未来从他未满周岁开始就彻底消散。


    这个名字有意义。也正是因为这点,如果不是面对非常特殊的情况,他不会使用它。


    第二天。


    “阿尔贝特”没吃饭,维兰德也没看到他吃饭。那个银发的男人一直坐在桌子前,整理大量的情报,时不时皱眉,或许遇到了什么难题。


    第三天。


    “阿尔贝特”没吃饭,维兰德也没看到他吃饭。有人来找“阿尔贝特”,维兰德侧头听了一会儿,听出是基金会的人——基金会有人背叛了他,这点他早就想到了。他并不愤怒,只是冷静地重新规划自己能做的事。


    第四天。


    “阿尔贝特”没吃饭,维兰德也没看到他吃饭。“阿尔贝特”打完电话,扔下工作匆匆出门的时候,甚至把没被绑起来的维兰德忘在了家里。


    维兰德等了很久,没等到那个银发男人回来,还是去看了被扔在桌子上的资料——他当然有趁这个机会逃离的打算,但对方有恃无恐,必然做了准备,维兰德也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了疑似监视者的人。现在他不清楚外面的形势,对方却握着他们的情报,维兰德不打算贸然行动。


    他翻开那些资料,一行行规整的文字列出了当前的形势、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以及一些维兰德都不知道的情报。大多数信息都是只有写下这些东西的人能看懂的只言片语,维兰德只能从这些文字并不统一的单词里推断具体的含义。


    “阿尔贝特”有四到五种常用的语言,这是最直观的信息,这点跟“阿尔贝特”自己的描述相同,环游世界、在各国游历,但这些语言里没有丹麦语。也就是说,从睁开眼睛看到馆长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男人就在伪装了。


    另外,维兰德在里面看到了跟教授提到的那份研究相关的字眼。


    很近——对方距离教授要找的东西很近,如果通知教授,那个为此付出一生的老人会愿意插手的。维兰德想。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打破微妙的平衡,因为叫做阿尔贝特的人是认真地、完完全全地在耗费心力完成A.U.R.O的使命,这也是维兰德最想搞懂为什么的事。


    他从头到尾看完,那个人都还没有回来,于是维兰德把“阿尔贝特”的工作文件整理好,整理得比之前还要整齐,放了回去。


    那个银发男人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意维兰德看了文件的事,而是先笑了声,说:“我以为你会离开。”


    维兰德反问:“你真会让我走?”


    他不觉得自己能从这里逃走,起码现在不能。他还没有做好完善的准备。


    银发男人假装想了想,露出一个十足恶劣的笑来:“不会,但我会让其他人来跟你作伴——你想看到哪个孩子?最闹腾的双胞胎?最小的菲卡?最不听话的Juniper?还是……你派去法国的阿法纳西?”


    维兰德看了他很久。


    就在黑泽阵要转身的时候,维兰德忽然说:“叫Juniper来。他不是你的儿子吗?”


    银发男人微微眯起眼,说:“他是你的儿子。”


    第五天。


    “阿尔贝特”没吃饭,维兰德也没看到他吃饭。


    维兰德:“……”


    维兰德:“我们谈谈,阿尔贝特。”


    当时黑泽阵正在为乌丸那个老东西的事恼火,准确来说是Fafnir,那个老东西并没有用乌丸集团的身份出面。黑泽阵本想让维兰德闭嘴,但最后还是转过头,问被他绑架的金发男人有什么事。


    维兰德说:“你该吃点东西。”


    黑泽阵:“……用不着你管。”


    但即使他不理维兰德,维兰德也一直盯着他看,背后的视线让人烦躁,黑泽阵又不能把维兰德丢出去。现在就算是他想扔,维兰德也会因为他前面一长串的威胁而不敢轻易离开,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黑泽阵可太懂了。


    最后他站起来,抓住维兰德的衣领把人揪起来,狠狠威胁道:“别多管闲事。”


    维兰德却注视着他,语气平和地说:“你有心理创伤,或者经受过长期的训练,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比起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严格的反侦察训练,你的情况跟接近被人长期监视的结果。”


    ……挺像是什么实验体的,维兰德想。但“阿尔贝特”相当丰富的生活经验和技能又驳回了这个可能。


    银发男人的目光更凶狠了。


    维兰德心平气和地说:“你向我承诺,会取代我、代替我达成目标,那你就不能在那之前倒下。你是人,你应该吃点东西,以及好好休息。”


    他不但没见这人吃东西,也没怎么见对方睡觉——每次银发男人都恨不得把维兰德打晕或者喂点安眠药,但事实是根本用不到,因为维兰德睡着了他都没睡。


    其实维兰德也想保持清醒,但抽屉里的营养针剂有安神药的成分,还是他自己让基金会的人加的。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维兰德可太懂了。


    “……呵。”


    “阿尔贝特先生。”


    “维兰德先生,你才是被绑架的那个人。”银发男人松开手,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少管闲事,才能活得更久。”


    要不是为了教授那档子事,你也不会死得那么早。


    第六天。


    维兰德:“……”


    黑泽阵:“……”


    维兰德:“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很久,黑泽阵终于从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问:“你凭什么管我?”


    维兰德也看了他很久,才说了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你不该知道这个据点。”


    黑泽阵嗤笑,说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了解你的一切。


    维兰德张了张嘴,没说话,神情有些古怪。于是黑泽阵开始想这里有什么不对的,不就是维兰德在他离开挪威去日本前见面的地方,属于维兰德的无数个据点之一,没什么特别的,维兰德还说等回来送他呢。


    他侧了下头,等维兰德说。


    维兰德看到“阿尔贝特”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就说:“这里不是A.U.R.O的据点,只是我母亲的住所,她年少时住过的地方。”


    黑泽阵:“……”


    那你以前怎么不说?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说哦,所以呢,你想说什么,维兰德,关于那位【A】女士吗?


    维兰德轻声说:“你知道【A】。”


    黑泽阵笑起来:“也许我知道的比你还要多一点,维兰德先生。”


    他把维兰德的名字咬得很重,声音本该是愉快的,但他自己却感受不到任何欺负维兰德的快乐。或许是因为维兰德在试探他的底线,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他就快整理完资料,与现在的情况相对照,就算直接离开也能将手上的东西交给维兰德了。他本想跟维兰德打一架,但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A.U.R.O太相信维兰德了,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黑泽阵只是利用了这一点。


    “维兰德,如果……”


    “你说你看那个组织不顺眼,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跟我背负的是一样的仇恨?”维兰德忽然问。


    “……”


    哦,不愧是维兰德。


    黑泽阵都快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但维兰德记得他随后说过的所有的话,分辨真假、含有的情绪,并从中推断他的立场和真正的态度。


    他回忆了维兰德跟他透露过的只言片语,事实上黑泽阵对维兰德过去的经历没什么概念,只听说过关于T.O.R.O和【A】女士的简单过往。


    所以,他也只是简单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父母亲人死在他们手里,只剩下了我一个,那确实如此。”


    起码当时他以为只有自己了。


    那个瞬间银发男人的脸上浮现出烦躁的情绪,并不是失去了什么的悲伤,维兰德看得很清楚。他始终注视着自称“阿尔贝特”的男人,并拼凑好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或许吧?


    等那个银发男人再看向他的时候,维兰德才说:“那天你说天气不错。她就死在那天。所以你其实不是为了Juniper来的,是为了我,是吗?”


    银发男人没有回答,或许是默认,又或许是觉得他的猜测很荒唐。


    但维兰德打定主意试探到底,因为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问:“你是我的兄弟吗?”


    他等了很久,银发男人才轻笑一声,说:“是,我跟你有一样的姓氏,姓Juniper。”


    当晚,维兰德等着“阿尔贝特”先睡了。


    银发的男人就躺在椅子上,银发顺着椅背顺滑地垂落,像是流淌的月光。当睡着的时候,这个人才显得没那么具有攻击性,呼吸很浅,比一片云霭更加安静。


    他始终穿着很单薄的衣服,挂着墨绿色宝石的的吊坠从他脖颈间掉出来,上面依稀刻着字母……字母“W.J.”。


    维兰德叫了对方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他在想——他在想以母亲那个人的性格,以及工作性质,还有个另外的家庭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阿尔贝特”的年龄比他要大,所以那应该算是他的兄长?


    如果他有个兄长,从小就失去了父亲,也没怎么见到过母亲,或许还经受过实验和长期的监视,等获得自由的时候才发现母亲也死了、仇人逍遥自在,唯一活着的弟弟到现在都没能为她复仇……那确实会觉得他很没用。


    但,真的是吗?


    维兰德的喉头动了动,他就要叫出对方的名字,可就在这个时候,银发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别看我。”


    黑泽阵用手臂挡住维兰德的视线。维兰德叫他的时候他听到了,但是不想醒,现在他才是干活的那个人,维兰德凭什么吵醒他。


    可维兰德一直在看他,而且是知道他不喜欢被长时间注视的情况下一直看着,他忍不了。


    黑泽阵发觉维兰德还是没移开视线,又吐了一个字出来:“烦。”


    “……”


    维兰德沉默了一会儿,才挪开视线,说你睡吧,我不看了。他没继续看那个人了。


    他知道了,阿尔贝特不是对方的真名,或者说,那从来不是这个人用过的名字。


    清晨。


    黑泽阵醒的时候发现维兰德还没走,本想继续睡会的他低气压地看着维兰德,让维兰德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他什么都没做吧?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黑泽阵问维兰德你想吃什么,维兰德说要不然我给你做?


    黑泽阵说,想都别想。


    他做完早饭,破天荒地跟维兰德一起吃,等维兰德放下餐具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我让他们动手了。”


    维兰德的动作猛地一顿:“今天?”


    “对,今天。”黑泽阵轻飘飘地说,“跟你说的一样,再过几天他们就会发现我不是你,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但以我们现在的力量,直接跟隐修会硬碰硬不会有结果。”维兰德在陈述事实。他觉得“阿尔贝特”会有办法,但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


    今天是……11月23日。距离他在雪地里捡到这个人,仅仅过了21天。


    21天能做什么?能让挪威北部的天地变成一片漆黑,进入永恒的长夜,也能让冰封大地的深雪掩埋一切,让人类迎来一个新的生活方式,可绝不够以任何方式积攒起击垮明日隐修会的力量。


    可维兰德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开玩笑。


    坐在他对面的银发男人好像并不是很高兴,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说:“我找了帮手。”


    “……教授?”


    “不,是教授找了八十年的那个人。他很乐意帮忙,你不用担心你的童话城堡会被现实摧毁。”


    黑泽阵当然没打算用这点时间就整合A.U.R.O的力量搞掉隐修会,不说别的,他再厉害也不能预测这个过程里会死多少人,他自己又会不会被摸到尾巴,但好在他也压根没想过这么做。他用维兰德的身份接触基金会、拿到了【A】的渠道,动用了点手段,让Fafnir以为被黑泽阳毁掉的核心资料在隐修会手上……他确实看过那份资料,所以做这件事并不难。


    事情的发展跟黑泽阵想的一样,Fafnir会帮忙,甚至是“世界树集团”主动联系了A.U.R.O,黑泽阵代表维兰德三番五次拒绝了Fafnir的邀请,最后才在“威胁”下“不得不”同意跟对方合作。在这种情况下,A.U.R.O临时撤离和背刺一把也是很正常的事,当然,黑泽阵也没打算真跟那个老东西合作就是了。


    他用很慢的语速和很平淡的语气,一点点给维兰德讲述他做的事,以及前前后后的安排,甚至接下来的打算。


    期间维兰德就这么看着他,虽然维兰德没说话,但黑泽阵有种感觉,维兰德被他气得不轻。


    说到最后,黑泽阵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过几天你自己去找教授吧,让他来解决Fafnir。”


    维兰德从刚才开始就没再笑一点。


    等黑泽阵讲完,维兰德才说:“你这话就像是在交代遗言。”语气是冷硬的,是他跟维兰德这次见面以来……维兰德第一次没用温和礼貌的语气跟他说话。


    黑泽阵没见过维兰德自己身为【A】时候的模样,他也不知道维兰德是否有另一张面孔,他站起来,说:“放心,维兰德,不出意外的话,我肯定活得比你久。”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件事,就趴在桌子上,问维兰德:“你在等什么?等人来救你?谁,你儿子吗?”


    他记得这个时候的自己为了维兰德的生日提前了几天做完任务回来,结果到那天却没见到人,现在估计是一肚子火吧。哼……什么时候会找来呢,小时候的我?


    ……


    那天下午,黑泽阵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维兰德不见了。


    虽说黑泽阵用的只是绳子不是手铐,但他也没想出来维兰德到底怎么把绳子弄断的,或许这座屋子里还有他没注意到的危险物品吧。维兰德走的时候还不客气地顺走了他整理的资料……虽然那本来就是给维兰德的。


    黑泽阵走到餐桌前,发现那里放着一封信。信没有封口,里面的内容很正式。


    ……但内容很让人恼火。


    维兰德说,让他多吃点东西,好好睡觉,别瞎操心别人要做的事。


    黑泽阵差点被他给气笑了,他还以为维兰德能在信里骂他两句,但维兰德这个喜欢给人当爹的性格是改不了了。他把信烧了,望着外面永夜的天空,在出去确认情况和睡一觉之间选择了后者。


    维兰德都去上班了,他还忙什么,睡觉。


    未来的旅人理直气壮地霸占了维兰德的家,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理论上的凌晨。


    他听到声音就醒了,有人踏进了这里,但脚步声不是维兰德的。他散漫地坐起来,先整理了长发,在对方要推开门的时候,先一步下了床。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就这么往外走,推开门,下一秒门外的人就先发起了攻击!


    银发在月光下闪过,黑泽阵跟对方过了几招,就凭借体型的优势抓住了小时候的自己的长发,并牢牢把人圈在了怀里。短刀扎进他自己的身体,黑泽阵只是任由小时候的自己往里捅,发出很低的笑声。


    他把匕首抽出来,随手扔在地上,才低头,扬起嘴角,对死死盯着自己的银发小孩说:“你来晚了,维兰德已经不在了。”


    小时候的他并不是一次失利就会放弃的人,在黑泽阵说这话的时候银发小孩就已经反身抬腿,用绑在腿上的利刃划向黑泽阵的喉咙。


    对方是人类,哪怕再怎么能恢复,划破喉咙、刺瞎眼睛也会影响战斗力,不断地试探找到对方的弱点就是战斗的根本。他从小就懂这个。


    Juniper趁那个银发男人松手的时候拉开距离,冷静地盯着对方,说:“不,我是来杀你的。”


    他本就不觉得维兰德会死,事情的关键在于能威胁到维兰德、威胁到他和A.U.R.O的这个男人。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对方别有用心,也想建议维兰德把人杀了,但维兰德没有动手……不,维兰德那个蠢货只是翻车了。


    银发男人拍拍手,甚至没关心身上的伤,饶有兴趣地说:“我还以为你是来救你父亲的。”


    银发小孩并不满意他的说法,伺机而动的同时回答了他的话:“我不是来救他的。我也不需要父亲。”


    他只是叫维兰德父亲而已,那是他们的交换,不代表他就真的需要一个“父亲”。


    站在他对面的银发男人笑起来,那笑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让人捉摸不透。


    银发男人说:“那维兰德会伤心的。”


    黑泽阵想,小时候的他确实是那么想的,但维兰德……他倒是希望维兰德也能坚持最开始纯粹利用他的想法,可惜维兰德没有。不过也好,人总是该有弱点的。


    他脱掉外衣,在小时候的自己面前将长发扎起来,才正视了这个尚且年幼的自己。


    虽然是小孩,却也不能小看。


    他不打算用武器,毕竟小时候的自己没那么强的恢复能力,而且真打伤了,维兰德会伤心。嗯,他自己受伤没关系,等回去的时候先别回家就好了。


    黑泽阵向Juniper伸出手,随意地说:“来吧,我给你杀我的机会。”


    半小时后。


    据点里一片混乱,黑泽阵花了点时间才将这里收拾干净。毕竟是维兰德母亲的故居,弄得乱七八糟有点不像样。


    小时候的他比他想的还要难对付,或许这就是他很少遇到对手的缘故……黑泽阵把小孩捆了扔在地上,动作比对维兰德粗暴得多。


    他往外看去,依旧没有人找来,估计小崽子是自己摸到这里,自己来见他的。联系不上维兰德,基金会的人也可能背叛,城堡里的其他小孩还需要保护,小时候的他自己单枪匹马来这里也算正常。


    他蹲下来,戳戳小时候的自己的脸,带着笑意说:“别太自信,我比你强很多。”


    “你到底是谁?”Juniper死死盯着他问。


    这不是对方比他强的问题,是对方对他的了解远胜于任何人,甚至比维兰德还要了解他的战斗习惯的问题。


    在战斗的过程中他无数次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以至于对方连他接下来会攻击哪里都能判断得出来,但结果是没有——不可能,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


    银发男人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去给自己包扎伤口,Juniper盯着这个人的后背看,直到对方慢悠悠地说:“你觉得呢?”


    Juniper没有说话。


    黑泽阵想,确实,没人能想到“未来的我自己/我儿子因为魔法的意外穿越到了这个时间,并且性格从乖乖小孩(真的吗)变成了恶劣的大人,特地跑来逗他们玩”的这种事,但看着小时候的自己这么不甘心的表情……


    性格恶劣的大人忽然有了个更加恶劣的想法。


    他拍拍小时候的自己的脑袋,转身出去,找到了自己的糖。小侦探以为他的糖都是一样的,其实不是,他只是为了方便将某些东西也做成了糖果的模样。


    他咽下了即使调过味道也很难吃的糖果,等待身体在高热和撕裂的痛苦中重组,但他已经习惯,看着窗外的夜色和极光,甚至有点期待。


    十分钟后。


    试图解开手铐和绳子的Juniper看到门被推开,进来的是那个男人……不是,应该说是穿着那个男人的衣服、跟他一模一样的小孩。


    当然,也就是刚才的那个人。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看起来就是不同,对方晃了晃过于宽大的衣袖,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笑着对Juniper说:“借你衣服穿一下?”


    毕竟维兰德这里没有小孩的衣服。


    黑泽阵想,他这么去见维兰德,维兰德能分出他和小时候的自己来吗?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小时候的他自己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咬牙切齿地说:“你、想、都、别、想。维兰德是不会认错我的!”


    第327章 海拉来信 XV:父子与昨日


    维兰德回到了A.U.R.O。


    他没有将自己在这段时间里被人冒充和取代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老馆长。整个A.U.R.O都风平浪静, 维兰德花时间整理了现状、情报以及调度,就好像前段时间做出那些安排的人都是他自己,而他也真的只是因为受伤才暂时消失。


    他跟基金会的人确认了现状, 又翻完了“阿尔贝特”冒充他跟“Fafnir先生”来往的记录, 看到跟他自己如出一辙的字迹以及一模一样的口吻,还是沉默了很久。


    “阿尔贝特”确实了解他, 那并不是玩笑, 而是比他想象得更确切的事实。


    维兰德准备先回到城堡,他听馆长说孩子们没有离开,这跟他的计划不同,不过Juniper在, 各种计划出现意外也很正常。曾经的维兰德是个喜欢严格执行计划的人, 但现在……他已经被磨平了棱角。


    不过在回去前,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叫来了帕尔茨, 就是他被“阿尔贝特”绑架的那天跟着他的年轻主管。事后帕尔茨回到了基金会, 毫无疑问,帕尔茨很清楚他被绑架的事, 但还是做了“阿尔贝特”的共犯。


    帕尔茨接到消息,很快就到了维兰德面前。事实上他一直在等维兰德叫他, 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会辞去基金会的工作, 在一切结束前也不会离开这里, 他背叛了A.U.R.O, 各种意义上的,所以他……


    他推开门, 忐忑不安地说:“维兰德先生, 我……”


    可维兰德让他先坐,然后问他关于那个银发男人的事, 关于那个男人的表现,以及这段时间以来帕尔茨看到的发生的所有事。问完后,维兰德站起来,说我要回城堡一趟,就要离开。


    帕尔茨愣在原地。维兰德要走出门了,他才反应过来,匆匆追上去,下意识地说:“维兰德先生!我已经申请了离职,关于那天的事——”


    “辞职信我已经驳回了。”金发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说,“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大多数情况下这反而是被敌人利用的弱点,我们的工作不能出现任何失误。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回来了,谢谢你,帕尔茨。”


    维兰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叫做帕尔茨的年轻人慢慢蹲下来,捂着脸,很久没有说话。直到同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啦,上班啦,打工啦,你还想浑浑噩噩到什么时候。


    帕尔茨说,维兰德先生就是太好了,我怕他被人骗走……我怕他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如果我真的背叛要杀死他呢?


    同事说,没关系,维兰德肯定做好了他死后A.U.R.O也能正常运转的准备,他不会对不起我们,也不会对不起我们的事业,而你也没有辜负他。


    同事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面无表情地想:维兰德,你又在零成本收买人心了,就是因为这样A.U.R.O里才都是你的死忠吧,包括我。


    ……


    维兰德回到了城堡。


    Abies在门口打哈欠,听到敲门声就猛地支棱起来,看到是维兰德,他多看了两眼才放下心来,说:“维兰德,原来你没死啊。”


    这小孩说话一直这样。


    维兰德都习惯了,越过Abies,问:“其他人都在吗?Juniper没回来?”


    Abies枕着胳膊,悠悠跟在他身后,说是啊,Juniper不让大家走,但他自己出去找你了,就是昨天的事,现在还没回来,我也联系不上他。


    至于城堡里的其他人,在维兰德进门的时候,一个个小脑袋就冒出来了。维兰德先让铃兰回来查看城堡里的情况,铃兰说Juniper出去了,理由是去森林,但这种话……这种时候说的,已经没人会信了。


    金发的家长挨个安抚了惊吓了好几天的小孩,告诉他们接下来才是暴风雨的开端,但好消息是……有一位“盟友”在帮他们,或者说,他们A.U.R.O不过是在打辅助。


    “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维兰德?你上次不是说还远远不到时候吗?”老馆长问他。


    维兰德回到书房,跟半月没见的父亲说:“……发生了一些事,拿到了新的情报。”


    老馆长比孩子们知道的要多,虽然他本质上不是A.U.R.O的正式成员,只是协助者,但他是维兰德的父亲……也确实知道更多东西。所以老馆长直接问:“跟那天的客人有关?”


    维兰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他在想他见到的“阿尔贝特”,还有阿尔贝特做的饭——很有趣,阿尔贝特自称欧洲人,在北美生活,却更擅长亚洲料理,而且习惯做得很精致,也喜欢古典乐。


    如果不是确定这个世界没有魔法,他就要怀疑“阿尔贝特”其实是另一个灵魂进入了这具身体,而这个灵魂才是跟他有关系的那个人。


    “不是客人。”维兰德最终说。


    那个人不是客人,起码……对维兰德来说不是。


    维兰德从他带回来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份报告,放到了老馆长面前,那是对“阿尔贝特”的DNA检验报告,出于安全和准确性的考虑,维兰德用当初拔下来的长发跟他自己和Juniper的DNA都做了对比,但结果有些有些出人意料。


    那个银发男人的DNA跟他们两个都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不过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阿尔贝特”的基因序列跟人类的差异有点大,不,准确来说是跟地球生物差得有点大,他们完全无法以这种方式判断这个人的身份。


    “基金会的医生问我从哪里搞到的外星人的头发样本,他很感兴趣。”维兰德按了按自己的脑袋,有点头疼。


    老馆长认真地看了两遍,说:“或许他真的是外星人呢?你知道的,维兰德,我们这里曾经有过传说……”


    维兰德说停,我不相信魔法,也不相信传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那祂也只是看不见我们的东西,与我们的生活并无什么关联。


    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Juniper回来了。


    银发的小孩从城堡外回来,带着半身血迹和一身风雪。城堡里的小孩都对此见怪不怪,匆匆赶到大厅的铃兰问他需要帮忙吗,Juniper看了她一眼,问:“维兰德回来了?”


    毕竟如果维兰德没回来,其他人不会冒险在这个时候回到城堡。


    铃兰说维兰德在书房,银发小孩说我去找他,就穿过一群看着他的小孩,往楼上走。他弯下腰,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最小只放到了Abies怀里,说带她回去休息,然后抬头,就看到了走到楼梯上方的维兰德。


    两个人隔着长长的阶梯对视,维兰德从银发小孩的眼里看到了几分嫌弃。


    最后,维兰德先说:“Juniper,你回……”


    银发小孩转头就走。


    维兰德:“……”


    生气了。


    他无奈地看着银发小孩离开的背影,心想Juniper肯定是去找他了,看Juniper身上的打斗痕迹八成是找到了“阿尔贝特”,但Juniper没找到人,跟“阿尔贝特”打了一架,回来却发现维兰德已经到家了,跟没事人一样,不生气才怪。


    铃兰给维兰德使眼色,意思是你去哄一下他,维兰德:……我哄他?会打架吧,你看他现在的样子适合再打一架吗?


    不过维兰德还是去找了Juniper,彼时银发的小孩正在给自己身上缠绷带,看到维兰德进门,墨绿色的眼睛警惕地看过来,又在看清是维兰德时候把头转了回去。


    “我见到他了。”银发的小孩将掀起来的衣服放下去,对维兰德说。


    维兰德按住他的手,要看一眼Juniper的伤,被银发小孩抓住了手腕,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谁也没拗过谁,最后维兰德问:“他打的?”


    “……”


    没回答。Juniper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应该是打输了……维兰德还是很了解的。


    果然,在他想到这里的下一秒,他就听到银发小孩说:“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他。”


    维兰德叹气。


    “他说什么了?”


    “他?他说你们关系很好。”嗯,他说你一定不会认错的,而且他很自信。


    黑泽阵慢慢掰开维兰德的手。他身上没多少伤口,跟小时候的自己也不一样,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提前缠绷带,不然被维兰德看见,那第一时间就会露馅。不过受伤是真的,他回城堡也是想顺便给伤口换个药,一直拖着没什么好处。


    至于小时候的他,被他打晕丢到森林深处去了,死不了,也饿不死,起码两天回不来。


    “他……”


    维兰德停顿了一下。


    黑泽阵想了想自己小时候的性格,故意用不怎么在乎的平淡语气问维兰德:“你们真的认识?他说你们有几十年的渊源。”


    维兰德摇头否认:“不,之前我们从未见过。”


    他趁Juniper的注意力还在“阿尔贝特”的事上,抬手摸了摸银发小孩的脑袋,然后两个人的动作同时顿住。Juniper抬起头,幽幽地看着他,下一秒,两个人毫不意外地打了起来!


    “维——兰——德!”


    好,是他的Juniper,小孩生气炸毛是正常的,就是打人比较疼。维兰德想。


    幸好这场父子间的战斗刚刚开始就结束了,维兰德早有准备,进门前就偷偷跟铃兰说在外面等,如果打起来就制止一下。Juniper对城堡的医生还是比较尊重的,所以铃兰出现的时候他也不情不愿地收手——毕竟他和维兰德现在都还是伤员。


    当然,这是维兰德的视角,从黑泽阵的视角来看就是:维兰德受伤个鬼,我好吃好喝地养了他半个月,他没长胖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甩开维兰德,晚饭没去吃,而是在城堡的露台上吹风。


    这个时间Cedrus已经在隐修会,叫也叫不回来,阿法纳西在巴黎,Oak在德国,城堡里最大的就是他,还有……还有Abies。


    黑泽阵用眼角的余光瞟到跟上来的红发男孩,最终还是没把人给丢下去。这个时期的Abies还是个小孩,他也没必要跟小孩一般计较。


    Abies坐在露天的背风处,在呼啸的风里提高了声音问他:“你不是说不把那个人杀了就不回来吗?”


    银发少年看着远方的雪山,冷淡地说:“我没说过。”


    呵。


    怀疑我吗?


    黑泽阵可不记得小时候的自己会说这样的话,那时候他说的要么是“我去杀了他”,要么就是“你在这里等着”,他不会以失败为前提说任何话,除非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赢的希望,那样的话,他会跟维兰德一样,提前做好自己死亡的布置。


    他没去看身后的人,但他能听到红发的男孩在笑,这时候的Abies还比他高点,接下来的几年里就不一样了,Abies再也没怎么长……后来就是公认的矮个子。


    风声渐渐小了。


    “你不是Juniper。”Abies肯定地说。


    “为什么?”黑泽阵没动。


    他并不意外Abies能第一个认出他来,毕竟小时候的他自己也足够谨慎,既然可能有人冒充维兰德,那也就可能有人冒充他自己,约定个暗号只是常规做法。只不过,看维兰德的反应……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


    Abies:“当然,Juniper临走前说他回来就打我一顿,这种事上他从不食言!”


    黑泽阵:“……”


    Abies:“但你的脸是真的,所以你是谁?为什么跟Juniper长得一模一样?”


    黑泽阵:“…………”


    他冷笑一声,从露台上跳下来,按住Abies往死里打了一顿,打到小孩鬼哭狼嚎地求饶,满地打滚说别打了我知道你是Juniper了,他才拍拍手,拎着人下楼,丢到了铃兰面前。


    铃兰医生刚为自己阻止了一场父子相残而松了口气,很有成就感地坐下来喝杯咖啡,转头就看到Juniper拖着半死不活的Abies下来,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银发的小孩把红发的那个丢到她面前,一句话没说就要走,红发的那个抱住了银发那个的腿,大喊:“Juniper我错了,你不要走,呜哇——”


    是假哭。


    黑泽阵把Abies从他腿上撕下来,丢进门,面无表情地关上门走了。


    呵,他就知道,对付Abies这种人,打一顿就好了。


    他刚走了两步,就对上走廊另一侧维兰德的视线,维兰德欲言又止。黑泽阵跟维兰德对视,刚要问你也想被打吗,维兰德就清了清嗓子,说:“吃点东西吗?”


    按照其他孩子的说法,Juniper这几天也是没好好吃东西的,今天回来更是没吃晚饭。


    黑泽阵本来想说不用,又想到维兰德……他说好,跟维兰德往餐厅走。


    晚饭当然不是维兰德做,那人做的东西他不吃,黑泽阵慢慢地吃着晚饭,问维兰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确实做了较为完善的计划,但维兰德是更了解这个时代的人,计划必然会有所调整……而且维兰德也不信任“阿尔贝特”,不可能全盘按照他的计划来。黑泽阵想,维兰德到现在都没说什么,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维兰德不想说。


    “我有计划……你先养伤。”维兰德这么回答。


    果然。


    黑泽阵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只说“嗯”,实际上却在心里嘲笑维兰德。维兰德只对他们说“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却不说是什么事,恐怕等隐修会全没了才会给这群小崽子知道吧——包括Juniper。


    维兰德,不愧是你,把小时候的我蒙在鼓里,等他回来的时候把你往死里打吧,我可管不了。


    黑泽阵慢悠悠地吃,维兰德就坐在餐桌另一侧看他,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这场面就像是几天前的翻版,只是吃饭的人和看人的人对调了一下。


    等吃完,他才站起来,对维兰德说:“你有事瞒着我。”


    这是小时候的他会说的话。


    维兰德大大方方地承认,说对,我有事瞒着你,但这是计划需要。


    黑泽阵盯了他一会儿,说好,我会听你的。


    ——别后悔,维兰德,被打只是你的问题。而且那是“他”的份,还有我的呢。


    11月25日。


    凌晨时分,维兰德忽然叫醒了所有人,让他们离开城堡。


    这本来就是预先预料过的情况,也有足够的准备,孩子们几分钟内就从城堡里消失,睡着的也被拎着后衣领带走。眨眼间这座城堡就变得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黑泽阵站在城堡顶端,往下看的时候,有子弹与风声一起骤然擦过了他的脸。下方是在极夜的风雪里前来袭击城堡的敌人,维兰德显然是有准备的,但也没那么有准备。


    没人能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甚至清楚城堡的位置。


    “该死的老东西。”


    黑泽阵抹掉脸上的血,声音低沉又压抑。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Fafnir甚至不愿意等到隐修会灭亡,就将矛头一并指向了A.U.R.O,黑泽阵虽然早就知道那个老东西是什么德性,却没想到“组织”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没错,Fafnir开了两个马甲,用了两个组织,一个跟A.U.R.O合作干掉隐修会,另一个跟隐修会联合做掉A.U.R.O。


    可这不应该——不是指他没料到最坏的可能,而是他已经对这种事做了预判,并且提醒过维兰德去联系教授以牵制Fafnir,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


    “维兰德,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黑夜里的银发少年站在极光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接近的敌人,本想反手抽刀,却又顿了顿,蹲下来去打开放狙击枪的手提箱。到这个时候了,小时候的他会不会开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找不到维兰德,他怕那个蠢货不知道死在哪了。


    他低声自语:你们最好祈祷维兰德还活着,不然死的就是你们。


    半小时后。


    黑泽阵穿过城堡附近一片狼藉的战场,此时他身上早就沾满了血。有他的,但不多,毕竟他从维兰德的衣柜里随手拿了件黑色的外套,将自己隐藏在黑夜里,以效率为第一目标将那些人先解决掉了。


    他在找维兰德,维兰德没跟城堡里的孩子们一起撤离,而是去了小镇的方向。


    黑泽阵看向不远处森林里的火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无数车辆从这里经过,公路上的雪已经被压成了凝实的一片,上面满是灰黑的痕迹。


    “维兰德。”


    他往那个方向追去。


    找到维兰德的时候黑泽阵就知道自己没猜错,维兰德所处的位置就是另一片战场的中心,几辆被撞毁的车停在森林的边缘,无数脚印蔓延到了幽暗危险的森林深处。


    黑泽阵看着地上的血迹,狠狠皱眉。


    他不知道是谁受伤,也没有通过血味闻出是谁的本事,但打成这个样子,对方专门派人来,肯定是知道了维兰德的身份,所以才穷追不舍。


    更坏的可能:维兰德自己就是“计划”中的诱饵,维兰德不相信教授,但他相信敌人会冲着他来,牺牲他一个能拯救很多人,这很划算。


    “……划算个鬼。”


    黑泽阵踩着深雪往里走,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好像是常年生活在雪地里的捕猎者。嗯,是事实。


    他像一片雪花一样轻飘飘地穿过森林,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哪个方向有人的声音,雪地里没有多少风吹草动,只听树梢落雪的声音就知道哪里有东西在跑动。


    他睁开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往某个方向跑去。


    森林里的狼群似乎被不久前的枪声惊扰,但看到他的时候甚至后退了一下,没有靠近,黑泽阵也懒得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维兰德,以及这附近最后的战场。


    深色的血将维兰德的半个身体浸染,追踪而来的人还在他身后,A.U.R.O的其他人不知道在哪里,反正黑泽阵是只看见了重伤的维兰德以及在追维兰德的人。


    那个老东西……乌丸、BOSS、Fafnir。


    黑泽阵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追杀者里面的一个,Fafnir的记忆里有这个人,于是派人来杀死维兰德的到底是谁已经不言而喻。在对方举起猎枪的同时黑泽阵已经屏住呼吸,最大限度地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在下一秒猛地一跃而出,直接踹翻了那个人!


    他跟对方滚在地上,压断了雪地里的枯枝,直接栽进了半米深的雪坑。


    来杀维兰德的这个人穿得很厚,甚至穿了防刺的软甲,将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按理来说不管是谁对付这个人都得花点功夫,但黑泽阵不想浪费时间,他任由对方攻击自己,在极短的十几秒里划开了对方的喉咙,然后把人扔到了一边。


    然后他站起来,踩着一地的血,往另外几个追杀者的方向冲了过去。


    地面上的血脚印被新的落雪淹没。


    最后黑泽阵找到维兰德,金发的男人倚在树后,看到他的时候显然松了口气。


    “Juniper。”


    维兰德看着他身上的伤,刚想说什么,就被黑泽阵打断了。


    “闭嘴。”


    银发小孩的脸上仿佛写着先看看你自己再说,虽然两个人的情况都不是很好,但维兰德是普通人,真要再出什么意外,肯定比他死得要快。


    黑泽阵抬头看天,通过依稀可见的星辰确认了他们的方位,又估算了这里跟城堡的距离,打算先去附近的小镇。反正现在回城堡也只能看到战场。


    他刚想问维兰德怎么回事,就看到维兰德忽然弯下腰,剧烈地咳起来,血顺着维兰德的手指往下流,滴落在雪地上,一抹渗下去的红分外扎眼。


    黑泽阵有点慌了。


    他去扶维兰德,碰到人的时候才发现哪里不对,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维兰德!你!


    金发的男人紧紧抱住了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攥住他暴露在外面的伤口,低声说:“谢谢你来救我,‘阿尔贝特’。”


    在他怀里,银发的小孩目光冰冷,好像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一点点地失去了意识。


    看到这一幕的帕尔茨:“……那个,你真的是维兰德先生,不是阿尔贝特先生假扮的吗?”


    他怎么觉得在哪见过一模一样的场面啊。


    维兰德低着头,又咳了两声,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到银发小孩的脸上。他对帕尔茨说:“在讨论这个问题前,你先把医药箱给我可以吗?”


    帕尔茨手忙脚乱地把医药箱递过去,连连道歉:“对不起!!!”


    ……


    黑泽阵花了三天时间在心里骂维兰德。


    至于为什么要在心里骂而不是当面打维兰德一顿,因为他从醒来开始就没见到维兰德,也没见到其他任何人。维兰德把他关在这里,除了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就再也没管过,不给他吃东西也不让他睡觉。


    不吃东西不喝水就算了,黑泽阵又死不了,他估计维兰德正在忙,忙A.U.R.O和隐修会的事,忙着战后清点和找Fafnir算账。可这个像是手术室的房间里一直开着强光,噪音,还有数个对着他的监视器,就是明晃晃地不让他休息,黑泽阵觉得再忍下去他就要想杀维兰德了。


    他得想办法逃出去。


    只是现在他的体力得不到恢复,意识也逐渐变得焦躁,黑泽阵不是没办法逃出,但他不想为了从自己人手里逃脱做出太过自残的举动,也不知道外面是哪里,所以他决定再等等。


    第五天的时候他开始怀疑维兰德是不是死在外面了,幸好就在这个时候,维兰德终于出现了。


    金发男人看起来很累,还带着黑眼圈,估计也几天没睡了,就在室内的衣服外面披了个外套来见他。地下室很冷,起码对维兰德来说是。


    被捆在手术台上的银发小孩一动不动,也没看他。等维兰德把一直在耳边萦绕的噪音关掉,坐在他旁边的时候,黑泽阵才给了他一个眼神。


    维兰德问:“Juniper呢?”


    黑泽阵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就用口型回答维兰德:他没回来?


    维兰德没说话。


    哦,黑泽阵知道了,维兰德没跟小时候的他见到,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是另一个隐秘的据点。也就是说小时候的他被人骗了、被取代,好不容易回家的时候,发现城堡已经变成了一片战场,维兰德不见了,取代他的人也不见了,所有人都不见了……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想,这锅他可不背,全都是维兰德的错。他什么都没干。


    他缓了一会儿,终于能发出声音,对维兰德说:“你没有联系教授。”


    维兰德看了他几秒,才说:“我联络教授了,只是那边的人来得晚了点。”


    行,原来掉链子的是教授,那他勉强原谅维兰德一点。黑泽阵闭了闭眼睛,这里的光线太刺眼,一旦看久了他就看不清维兰德的影子。


    他懒得去确认战后的情况,反正这里也不是他的时间,只问:“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


    “一开始?”黑泽阵觉得自己演的明明还是很像的,他小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性格吧,除非Abies在那个时候就哭着去找维兰德告状了。(Abies表示抗议)


    维兰德的声音很平静:“不,我只是知道,来救我的人一定会是你。”


    两个人都心平气和,好像只是在战后复盘,维兰德说我一开始只是觉得Juniper有点不对劲,但没有往“这不是他”的方向想。


    他叹气:“……他跟你不一样,他相信我,相信我能解决这件事,所以除非到了能确切证明我出事的时候,他不会来找我。但你觉得我很没用,第一时间就来找我了。”


    黑泽阵冷淡地回应了他的话:“这是事实,你就是很没用,维兰德。”


    维兰德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哈……”


    下一秒,原本被牢牢绑着的银发少年忽然动了,他抬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解放出来的手,先抓住维兰德的头发,然后把这个人的脑袋狠狠地往手术台边缘撞了过去!


    维兰德虽然早就在提防他,但银发少年之前表现得太平静,维兰德猝不及防没能完全闪开,额角被撞出了一片明显的血痕。


    黑泽阵松开手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漫不经心地说:“我说了,这是事实。”


    维兰德捂着脑袋,没生气。


    他觉得有点头晕,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导致轻微脑震荡,也可能是这几天来加班熬夜工作的结果,但他假装需要缓一缓的几秒里“阿尔贝特”也没动,所以他放下手,跟那个银发小孩对视,最后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黑泽阵反问。


    “变成这样。Juniper的样子。”


    “……”


    维兰德本以为自己能听到什么像是科学的解释,但那个银发小孩看了他一会儿,说这是魔法,其实我不是人类,我就是来找你报仇的。


    “阿尔贝特”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心虚的地方,维兰德跟他对视了好几秒,终于站起来,说我有个猜测。


    他把一直开着的灯关了。


    监视器在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停止运行,手术室里现在是一片黑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灯刚熄灭的时候黑泽阵就意识到不对,他甚至没来得及挣断勒住脚腕的镣铐,就扑向维兰德、跟那个男人打在了一起。维兰德没怎么还手,就像几天前一样紧紧抱住他,在某个呼吸的空隙里说:


    “Fid——”


    “闭嘴。”


    黑泽阵猛地推开了他。


    维兰德没再说话。


    很久,他打开灯,看到银发小孩低着头,坐在手术台边,银发几乎垂到地上,脚腕上是刚擦出来的血痕。看得出来……“阿尔贝特”绝不想听到那个词。


    维兰德找到钥匙,先把镣铐解开,期间银发小孩一动不动,只是在维兰德再去碰他的时候说了句滚开。


    “……我很抱歉,Juniper。”


    维兰德闭上眼睛,再睁开,对上了一双冷到极点的墨绿色眼睛。看,跟Juniper一模一样,那天晚上他叫了“阿尔贝特”的名字,这个人毫无反应,他本来就想叫Juniper试试的。


    可他最后还是用了最冷血的手段,用自己做诱饵,又把人关在这里……不吃不喝和监视装置都是为了磨损对方的精神,这几天没见面也是故意的,维兰德只是找了个差不多的时间,用A.U.R.O的洗脑底层指令来试探。


    然后他得到了答案。


    他看到那个银发小孩在冷笑,嘴角是很低很低的弧度,更像是“阿尔贝特”而不是“Juniper”。


    属于少年的声线被刻意压低,接下来是属于成年人的语气,和毫不留情的话语:“你满意了,父——亲?”


    维兰德觉得自己被扎了好几刀。良心这种东西,他还是有一点的。


    他低声说:“我不希望真的是你。”


    黑泽阵略带嘲讽地笑了声。他知道维兰德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乐意接受这个结果。


    不过他毕竟不是小时候的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不会计较维兰德面对敌人的态度——因为一开始也是黑泽阵自己没说过自己的身份,他很清楚。如果维兰德直接相信他,那就不是维兰德了。


    他刚想说算了,这点程度还在我的预料之中,维兰德就伸出手,把他圈在了怀里。


    维兰德低声说:“对不起,Juniper,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他迟疑片刻,看到银发的小孩没有反抗,又想起那天他在城堡里摸“Juniper”脑袋时候的事来。他低头,轻轻在黑泽阵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爱你。希望这句话不会太迟。”


    “……”


    黑泽阵一时间没说话。


    维兰德把伤痕累累的小孩抱起来,往手术室外走,两个人的状态都好不到哪里去,反正都是伤员,黑泽阵本想现在打一架,可他早就不是小时候的自己,最后还是没动。


    他干脆躺在维兰德怀里,放空心思,现在他只想睡一觉,谁来也不能阻止他。


    还有一件事。


    “维兰德。”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已经四十岁了,比你大。”


    “但我是你的父亲,Juniper。”维兰德判断了一下成年Juniper的真实想法,觉得其实小孩是不想下来的。


    他强调了一遍:“不管你到多少岁,都是我的儿子。”


    黑泽阵:“……”


    维兰德还想说什么,黑泽阵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黑泽阵幽幽地说,你往前看。


    维兰德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缓慢地、艰难地往走廊尽头看去,看到另一个伤痕累累、大概是刚从哪里杀回来找到他的银发小孩,正看着他们两个。


    维兰德:“……”


    黑泽阵:“……”


    Juniper:“维兰德,你想怎么死?”


    第328章 海拉来信 XVI:未来与明天


    A.U.R.O的Juniper, 海拉的芬里尔,城堡的“王”,已经找了维兰德和其他人整整一个星期了。


    他被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混蛋银毛丢在了森林深处的某个山洞里, 那个混蛋银毛不但贴心地给他留了食物, 还叫了一群狼看着他,于是Juniper不得不先打赢这群狼才能走!


    幸好他一直擅长这个。呵。


    他把那群狼锤了一遍, 发现那群狼把他当做那个混蛋银毛的战利品, 而这群狼是那个混蛋银毛的小弟,它们在老大回来前帮忙看守战利品很合理。


    当然,现在他是老大了,他回去就要那个混蛋银毛好看!谁是你的战利品了!Juniper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他离开森林, 看星星确认了方向就往城堡去。从醒来到脱困、重新找回方向花了他整整一天的时间, 可他回到城堡的时候, 却发现维兰德的城堡已经沦为了战场——硝烟散去, 城堡被炸毁了一半, 坠落的露台附近还燃着火光。他解决了来打扫战场的陌生人,冲进昔日的家, 却发现城堡里一个人都没有,更不用说维兰德和那个疑似取代了他的混蛋银毛了。


    是谁……谁干的?!


    Juniper咬着牙, 一拳砸在墙上, 滔天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可是越愤怒的时候他反而越冷静。他深呼吸, 通过蛛丝马迹寻找城堡里的人离开的痕迹,一路往外, 最终发现了森林深处被掩盖过的战场。


    维兰德在这里停留过, 他找到了维兰德的衣服碎片。


    那件衣服他临走前还穿过。


    银发的少年咬牙切齿,发誓等他找到人, 就把追杀维兰德的、制造这件事的和那个冒充他的混蛋银毛都撕成碎片!


    他没看到维兰德的尸体,所以这个人没死;他循着原定的撤退路线找到了城堡里的几只幼崽,还顺便把Abies打了一顿。Abies捂着脑袋,说你又打我干什么,不是已经打过了吗,声音还有点委屈。


    于是他又把Abies打了一顿——让你没认出来。


    他问了馆长和其他人,但他们都不知道维兰德的去向,只知道维兰德应该是跟基金会的人在一起;馆长说他昨天见过维兰德,是本人,这个不用担心。而且隐修会在这几天的混乱里已经变得七零八落,死得不能再死,好像某个组织对付隐修会比他们还疯,根本就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把隐修会给爆了,听说法国那边直接打出了新高度,半个巴黎都被他们炸了。


    老馆长提起这些来的时候有些感慨,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盟友”是谁,但从结果来看,这对A.U.R.O无疑是一件好事。他们使命很快就要终结……当然,也有些麻烦,毕竟他们被另一个势力盯上,想摆脱目前复杂的局面也很困难。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比起不确定的未来,终于消散的过去的阴云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长舒一口气,见面的时候彼此庆祝新生了。


    Juniper也稍微放了点心,可他又想到那个冒充他的混蛋银毛,觉得不保险,还是决定去找维兰德。


    他找到了。


    还不如没找到。


    Juniper站在拂晓基金会的地下走廊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金发的成年男人抱着银发的少年,那个少年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他的衣服,舒舒服服地躺在维兰德怀里,维兰德低头,亲昵地跟冒牌货说话,说你是我的儿子……


    Juniper:呵。


    他跟冒牌货对上视线,不出意料地从那个混蛋银毛的脸上看到了看好戏的表情,以及眼底的戏谑。


    这个混蛋……还有维兰德……


    Juniper狠狠瞪了混蛋银毛一眼,本想就着最后的合作情分提醒维兰德,却发现维兰德抬头,脸上竟然有一丝心虚。


    你心虚什么?!


    恼火的情绪涌上Juniper的心头,他哪里还看不明白,维兰德根本就知道自己怀里的那个是冒牌货,却还是要对冒牌货叫他的名字、还要说“你是我的儿子”?!什么儿子,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维兰德!


    “维兰德。”


    Juniper冷静地看着依旧没分开的那两个人,决定先无视那个来路不明可能跟他有极大关系的混蛋银毛,他要先找维兰德这个家伙算账。算账的理由有三个:


    第一,维兰德背着他跟莫名其妙的危险势力合作,在没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把隐修会解决了!


    第二,维兰德和冒牌货混在一起。他明知道那个混蛋银毛是冒牌货,却还不把人杀了,甚至好好养着!


    第三,维兰德拿冒牌货吃他的代餐,而且吃的是父子代餐!维兰德!


    他数完觉得不满意,又在心里数了八条维兰德的罪过,才站在原地,冷冷地开口:“你想怎么死?”


    维兰德:“……”


    维兰德佯装镇定地解释:“Juniper,你听我解释,其实我跟他只是——”


    Juniper打断了他的话:“你跟他只是父子,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黑泽阵发出很轻的笑声。


    维兰德偷偷捏他的手,意思是大Juniper救一救,小Juniper看起来已经被彻底惹毛了,这事我们两个都有责任;黑泽阵把他的手打回去——意思是救不了,你等死吧。


    大Juniper从维兰德怀里下来,落地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但就算不这么做,从他苍白的脸色和手腕脚腕的痕迹来看,这几天他过得也不会太好。


    小Juniper扫了他一眼,没有对弱者动手的打算。


    事先声明,他觉得那个混蛋银毛根本没有看起来这么虚弱,那个银毛是演的、故意的、纯粹只是是想看戏而已!真打起来的话,那家伙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他了解自己,当然也就了解那个混蛋银毛!但以那个混蛋银毛目前的状态,也不可能轻易从基金会的地盘逃出去,既然这人就靠在一边看戏,小只Juniper还是决定不委屈自己,先打维兰德。


    银发的小孩把手指的指节捏得咔嚓咔嚓响,一步步向维兰德靠近。


    维兰德脸上温柔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Juniper,你的伤还没好,我们可以过几天再……”


    Juniper点头:“正好,你也受伤了,很公平。”


    他没给维兰德说下一句话的机会,几乎是瞬间就往维兰德的方向扑了过去!银发的小孩看准维兰德的伤在哪,直接冲着伤口的位置踹过去,维兰德吸了口气,不得不闪身避开,但面对同样受伤的Juniper,他有些迟疑……如果不动真格,那小Juniper肯定会生气,这件事就没完了;如果下狠手,小Juniper也会生气,接下来的几天就会是一场灾难。


    维兰德:痛苦闭眼.jpg


    到底是真打还是假打,这真是一个(送命的)问题。维兰德最终决定先不还手,以防守为主,等Juniper气消一点再说;战斗的间隙里他看了一眼倚在墙边看戏的大Juniper,虽然现在是少年的体型,但只要站在那里,任谁看都知道那应该是个成年人——悠闲、安逸,且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


    维兰德想,如果能再选一次,他一定会让这两只Juniper先见面,大只Juniper是个成熟稳重拎的清是非的成年人,肯定会向着他的……


    “维兰德,你分什么心?在想谁,他?”


    小只Juniper一拳砸了过来,但暂缓了攻势,往走廊一侧的另一只Juniper的方向看去。


    维兰德已经撞到了背后的墙上,但他终于找到机会先抓住小Juniper的肩膀,说停一停,你知道他是……


    “他是我,怎么了?”小Juniper无比冷静地回应。


    人类可能会认错,但狼群不会。在跟狼群搏斗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对方就是另一个他自己,虽然不知道那个混蛋银毛是打哪来的,又是怎么长成这个让人反感的模样,但那就是“另一个他”无疑。


    至于科学的问题,Juniper表示他是在传说盛行的雪原里长大的,在他的老家,科学什么的得靠边站。


    维兰德:“……”


    Juniper:“连我都认不出来,还信他叫什么阿尔贝特,维兰德,你好没用。”


    维兰德:“…………”


    不是,Juniper,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打?


    金发的男人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弯下腰,低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知道他是被这话冲击到了,还是刚才打起来的时候又受了伤,维兰德低头咳了一会儿,试图将红色的血沫藏在手心,但两个Juniper对了一下眼神。


    黑泽阵示意小时候的自己看一眼,小Juniper狠狠瞪他,然后掰开了维兰德的手,又盯着维兰德看。


    维兰德没注意到两个小孩(真的是小孩吗)在交换眼神,但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个大只Juniper也在盯着他看,就用还有点哑的声音解释了一句:“还死不了,真的。”


    “我听馆长说你最近几天都没有休息,还以为你已经好了呢,维兰德。”小Juniper毫不留情地说。


    他当然不是真信维兰德已经好了,这话的的语气怎么听都不高兴,小小的银发少年满脸写着不高兴,于是维兰德举手投降,说好吧,你想的话现在可以杀我,我不会还手,不会让你费事的。


    小Juniper把眉毛皱成一团,而大的那只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偷笑。


    黑泽阵的心情很是愉悦,反正丢脸的不是他自己,人不能跨入同一条河流,所以小时候的他不是现在的他。


    “维兰德,”银发的小孩没有继续打架的意思,认真地说,“我跟你的约定是毁掉那个叫做隐修会的组织,现在我们的约定已经基本完成,我要走了。”


    维兰德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让人送你回去。


    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看,直到维兰德补了后半句:“你也随时可以回来。”


    小Juniper还是不满意,等着他继续说。


    维兰德:“……”


    维兰德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大Juniper,希望黑泽阵能给一点提示。


    黑泽阵接收到了维兰德的求助信号,嘴角又上扬了几分,不过既然只是求助,却没有说明具体的内容,那帮什么忙就由他说了算。


    他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好的,维兰德先生,你尽管跟你儿子去休息,工作我来替你做。想吃什么记得点餐。”


    他转身就要走。


    维兰德:“……”


    在幕后战场上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A.U.R.O首领、城堡的家长、几大基金会和数个不知名机构的所有者【A】先生AKA维兰德,终于还是被两个儿子磨平了棱角。


    他欲言又止,张嘴闭嘴,还是想说大Juniper你不是困了吗,比如你先去睡觉,但有人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站住。”


    小Juniper的声音穿过走廊,进入了黑泽阵的耳朵。


    黑泽阵停步,回头,发现小时候的自己正充满敌意地看他。


    Juniper扔下维兰德,将手里的刀直直地指向黑泽阵,面对实际上已经成年的自己,他一字一顿地说:“打一架。”


    和我?


    黑泽阵不觉得小时候的自己能打得过现在的他,哪怕他目前的状态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虽然他很困,精神极度疲乏,而且好几天没吃东西……但杀几十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抬了抬眼,问:“你想要什么?”


    Juniper重复了一遍:“想要什么?”


    黑泽阵就转回身来,很有耐心地解释:“如你所见,我要去替维兰德工作了,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就下次再说。”


    虽然他的语气很有耐心,但说话的内容是一点也没有耐心。比起解释,这两句话更像是挑衅——黑泽阵对此也一清二楚。


    小时候的他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他,墨绿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


    就在维兰德都想问你要干什么的时候,小Juniper终于开口:“我要你。”


    黑泽阵嗤笑一声:“你打不过我。”


    原来如此。


    黑泽阵知道小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多半是打输了被扔进森林心里不爽罢了。他对幼崽一向宽容,就算是幼年的自己也是如此,幼崽想要什么东西他基本都会给,反正这个世界也不是他的世界,维兰德也不是他的维兰德,但有一样东西例外。


    族群的首领只有一个,而且,只能有一个。


    “是吗?”


    小时候的他并没有被看轻的气愤,也没有自大和狂妄,而是在评判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


    受伤?有人被关了好几天现在打不公平?他可不在乎这种东西,公平是闲着没事的时候才需要考虑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胜利当然是唯一的评价标准,趁对方虚弱的时候动手那就是天经地义!能赢、能活下来才是真理!


    没等黑泽阵说下一句话Juniper就动了手,一直看着的维兰德瞳孔一缩,眼看着两个儿子就要打起来,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意识到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发展。


    大Juniper根本没还手,就躺在地上,小Juniper的拳头到了他面前,也没能打下去。


    黑泽阵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小孩,说闹够了吧,下来,我没时间陪你玩。


    “……”


    小时候的他看起来被气得不轻。


    银发小孩不甘心地盯着黑泽阵看,这样打赢没有任何意义,即使能杀死对方,可于“胜利”来说是毫无用处的。Juniper抓住黑泽阵的衣领,将语调压得很低,说:“跟我打。”


    黑泽阵懒散地回答:“不。”


    他懒得陪小孩玩,即使这个小孩是小时候的他自己。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没长成的幼崽。


    攥着黑泽阵衣领的手气得发抖,银发小孩的目光从黑泽阵脸上移到了脖颈上,好像在考虑咬断这个混蛋成年银毛的脖子;黑泽阵拍了拍小孩的爪子,说:“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是你,你跟我打没有任何意义。”


    Juniper看着他,用肯定的语气说:“我不是你,也不会变成你这种人。”


    黑泽阵低笑,说好吧,那也好。


    他本来也不觉得变成他这样是什么好事,他经历的种种也没有必要在这个他身上重演。毕竟这个世界不是他的世界,他的未来也不是这个他的未来。


    “好吧。”


    黑泽阵终于提起了几分精神。


    他掰开Juniper的手,收起了那副散漫的模样,语气也变得稍微认真了一点。他对小时候的自己说:“给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我就用现在的身体,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打赢我,我就是你的。”


    最后一句话被他加了重音。


    而他话音刚落,Juniper就毫不客气地扑了上来,真正的战斗已然开始!


    心跳刚恢复正常的维兰德猛地吸了一口气,他能听懂两个Juniper在说什么,这就是一场搏命的较量!


    他想制止看起来要赌命厮杀的两个人,但他刚一动,两个Juniper同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动作相当一致,再加上两个人现在的体型和外表都一模一样,维兰德在那个瞬间甚至没分清楚谁是谁。


    黑泽阵:“别管闲事。”


    Juniper:“不要插手,他是我的。”


    维兰德:“…………”


    他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插手。


    维兰德:两小儿辩……辩……所有权。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法律看在眼里,啊我也没有,没事了。


    几分钟后,维兰德看着黑泽阵把Juniper打晕,从地上站起来,拎着小孩到他面前,还要问他临时办公室在哪,眼皮狠狠一跳。


    “你不是要去睡觉吗?我的卧室在三楼。”维兰德答非所问。


    黑泽阵直接把Juniper扔到维兰德怀里,说:“你有更重要的任务——你自己的儿子,自己哄。”


    维兰德:“……A.U.R.O的事务也是我的工作。”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你被解雇了,回家吧,没用的维兰德先生。”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确认了时间,又不耐烦地说:“现在,告诉我办公室在哪。”


    ……


    12月4日。


    维兰德先生被夺权的消息几天内传遍了整个A.U.R.O的高层。仅限高层,中层成员都未必知道维兰德的名字,更不用说了解这些事了。


    至于为什么没发生动荡,因为维兰德先生接了电话,表示他就是休息几天,而且接手工作的人本身就是维兰德先生的养子,最重要的是A.U.R.O的事务没出现半点疏漏,于是以效率和结果优先的调查机构决定优先解决手头上的事,再来探究组织上层的权力持有者更迭问题。


    而此时,被谣传退位的维兰德和被谣传夺权的Juniper还在基金会的一处秘密据点里养伤,以及斗智斗勇。


    至于那个去上班的,是顶着小时候的自己外表的黑泽阵。


    “他们怎么还没走?”


    老馆长给黑泽阵倒茶的时候,黑泽阵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也不算没头没尾,他收拾工作的时候都听到上面有人打架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了,只是忍到现在才问。


    老馆长把茶杯放到黑泽阵面前,微笑着说没事,维兰德还年轻,闹腾一点也很正常。


    黑泽阵总觉得老馆长其实想说的是“维兰德少爷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打住,馆长是维兰德的父亲,这么可怕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他将伏特加看小说的画面丢进记忆的垃圾桶,就看到老馆长坐在了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感慨地说:“从那件事发生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黑泽阵:……


    他原谅馆长,毕竟馆长是个老人,经受了【A】女士和维兰德两代人的磋磨,已经彻底变得平滑如镜面,一点棱角都没有了。哦,可能还要加上小时候的他自己。


    “跟Juniper说,再闹就把他丢回雪原。”黑泽阵无情地下达了命令。


    老馆长失笑:“阿尔贝特先生,我还以为您——或者他,很愿意回去。”


    黑泽阵扔下手里的文件,平淡地说:“你可以去问问他。”


    走?


    那也不是在打输了的情况下走,他对小时候的自己很了解,就算要走也不会是这个时候。


    “但我会走,”黑泽阵站起来,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好,“已经一个月了,接我的人也差不多要来了。”


    如果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得不大,那其他人找到他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至于有没有人来找他的问题……黑泽阵可以确定,他失踪了肯定会有人着急。


    老馆长问:“您还会回来吗?”


    黑泽阵回答,没什么意外的话,我走后就不会再回来。


    下午,风平浪静。


    暴露了所在的Fafnir被教授抓住了尾巴,没功夫再对付A.U.R.O,黑泽阵让基金会的人暂时退避,离开了风暴的中心。至于那两个老不死的会斗到什么地步,就不关他的事了。


    嗯?他干了什么?他只是把这个时期Fafnir可能的据点都告诉了教授,别的什么都没干。至于情报哪来的,Fafnir自己送他的。


    于是,就在雪停的这天,城堡里的几个孩子偷偷摸摸到了这里,来找维兰德。黑泽阵知道,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结果几个小孩先摸到了办公室,看到他的时候围着他转圈圈,问他是不是真的把维兰德软禁了。


    黑泽阵:……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


    双胞胎趴在他腿上,一左一右地说:“我们都听说了!Juniper你趁维兰德受伤,把他关进了小黑屋,然后当上老大了!”


    黑泽阵一手一个按住双胞胎的脑袋,冷笑:“我要对付他还用不着等他翻车。”


    直接就对付了,还能把人绑架到没人知道,要不是他自己想放维兰德走,他们就得在那座老房子里先分个胜负了。


    Abies从窗外跳进来,说:“好哇!维兰德果然落在你手里了,干大事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他抱着一只鹰。


    刚进来,那只灰色的鹰就扑腾扑腾到了黑泽阵的肩膀上,好奇地啄了他两下,很轻,然后蹭了蹭他。


    黑泽阵看向Abies,Abies得意地说:“喏,你的鹰,我拼死给你带出来了,你得感谢我哦!”


    “……”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没什么。”


    黑泽阵想说看Abies脸上的伤,估计是被小时候的他自己打了一顿,那就不至于认不出他不是Juniper,而且他跟小时候的自己穿衣服的风格都不一样……那只有一个可能,Abies是故意的。


    算了,小鬼而已。


    他说没有那回事,你们上楼吧,维兰德在楼上,可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金发的男人跟另外几个人站在门口,而那里面也有黑泽阵熟悉的身影。


    门是Cedrus打开的,他探头,就看到了里面的黑泽阵,还有其他几个小孩。Cedrus还抱着菲卡,最小的小孩还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睡得迷迷糊糊。


    Cedrus的身后是正在跟维兰德说话的阿法纳西,以及另外几个从城堡里走出去的比较年长的孩子,他们在隐修会的事结束后终于回家,当然也有人没来得及回到挪威。而在他们身边,正对着门的走廊一侧,Juniper正靠在那里。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银发少年视线交汇,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门外的人:?


    门里的人:?


    他们看看里面那个Juniper,再看看外面那个,双胞胎跳起来想戳黑泽阵的脸,被黑泽阵直接按下去了。


    他顶着所有人的视线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茶杯落下,他先把双胞胎放到一边,才站起来,对维兰德说:“工作交给你了,我去睡觉。”


    黑泽阵往外走,整个画面就跟静止了一样,直到他要跟Cedrus擦肩而过的时候,黑发少年反应过来,喊道:“Juniper,你分裂了!”


    Juniper:“……”


    黑泽阵:“……”


    银发小孩看了一眼成年的混蛋银毛,冷冷地说:“他不是我。”


    Cedrus围着黑泽阵转了两个圈圈,他直觉这个看起来不太一样的Juniper不会伤害他,于是他好奇地问:“真的吗?那你是谁?”


    黑泽阵停下脚步,指了指Juniper,说:“这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站在一旁的阿法纳西显然听维兰德说过他的身份,一群孩子里最为年长的哥哥笑了一下,说:“所以你就是……”


    黑泽阵点头:“嗯,我是维兰德的哥哥。”


    阿法纳西:?


    维兰德:……(叹气)


    维兰德说你上去休息吧,我来跟他们解释,黑泽阵说你真的行吗,我看你连Juniper都搞不定。


    “你可以相信我那么一点,‘阿尔贝特’先生。”维兰德保持着十分勉强的笑,说。


    黑泽阵信了。


    他反锁了门,一连睡了三天。


    当然锁门是没用的,因为他醒的时候就看到维兰德在床边,眉头拧成一团,好像在担心他刚到手的便宜儿子是不是醒不过来了。黑泽阵看了维兰德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维兰德说你等等,你……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黑泽阵看他。


    维兰德:阿法纳西做饭。


    黑泽阵:你做。


    维兰德:你能吃?


    黑泽阵:关你什么事。


    维兰德:……


    可是他真的不放心,Juniper未来已经进化到能吃他做的饭的地步了?


    金发的男人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死的?”


    黑泽阵看着天花板,说:“很早。不记得了。”


    维兰德又问:“赢了吗?”


    黑泽阵回答:“赢了。”


    维兰德没有再问,就走了出去。


    等黑泽阵下楼的时候,他已经从银发小孩变回了成年男人的模样,不过穿的是维兰德的衣服。原本的衣服倒是还在,但他跟小时候的自己打了一架,穿是不用再穿了,幸好维兰德找人去搜索了那间小屋,把他的东西拿了回来。


    主要是钥匙,如果他把钥匙弄丢了,苏格兰就要亲自到北欧送一套新的了。到时候降谷先生会独自一人加班,然后给他发几十条消息抱怨。


    楼下一大家人在等他吃晚饭。还有几个不常来的基金会的人,以及以前见过的城堡里的老师。


    老师们不常来,偶尔来的时候……都会说下一次见可能就是我的尸体了。


    黑泽阵本想踹开维兰德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想了想还是给年轻的不懂事的维兰德留了点面子,坐在了维兰德旁边。维兰德另一边是阿法纳西。


    他安静地加入宴席,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就听到旁边的几个小孩在嘀嘀咕咕。Hyacinth(风信子)扒着Cedrus的肩膀,紧张地问他:“我能问你一件事吗,阿尔贝特伯伯?”


    黑泽阵想,他也有被这群人当长辈的时候啊,算了,问吧。


    Hyacinth问:“听说你是维兰德的哥哥,小时候被邪恶的坏人抓进实验室,Juniper是你的复制体,你逃出来的时候还以为维兰德死了,就孤身一人踏上了复仇的道路,直到最近才找到我们……对吗?”


    黑泽阵:……


    他低头咳起来,再看维兰德,发现维兰德也是一脸茫然。


    黑泽阵面无表情:“不是。”


    几个小孩不死心地问:“那你为什么长得跟Juniper一模一样?Juniper说他没有双胞胎兄弟,也没有任何亲人。”


    黑泽阵说:“现在他有了。”


    他把小时候的自己拽过来,得到了一个凶狠的眼神,但黑泽阵冷冷地看回去,最后Juniper咬牙,说对,有了,但你下次来就不可能再赢我了。


    黑泽阵轻飘飘地说没有下次了,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的表情,忽然压低声音,在小只的自己耳边说:“放心,你会继承我和维兰德的一切。”


    Juniper:……恼了。


    小孩被气得发抖,但黑泽阵的心情变好了,他看向维兰德,意思是维兰德你解释一下。


    维兰德面对其他人探究的眼神,心想他不是解释过了吗,怎么没人信吗,这是未来长大的、不知道怎么过来但肯定是本人的Juniper……算了,这种不科学的事除了雪原小狼没人信也很正常。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其实他不是人类,变成这样是因为魔法,但他确实跟我有关系,是来这个世界复仇的。”


    这可是Juniper自己说的,不怪他,就算洛里洛兰王国的故事要再加一个异世界的旅客,也跟他没有关系。虽然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魔法,但……


    维兰德刚想到这里,上方就刮起了一阵彩色的风。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小熊玩偶从天而降,直接砸中了黑泽阵的脑袋,小熊玩偶扒住黑泽阵的头发,大声说:“黑泽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维兰德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那只玩偶好像在说话,他听不懂,但他儿子好像听得懂,还点了点头。


    维兰德看着银发男人熟练地把抓着自己头发的小熊玩偶薅下来,抖了抖,从玩偶上抖下来了一堆晶莹的碎片,碎片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消失无踪。


    黑泽阵把活蹦乱跳的小熊玩偶放在桌子上,问:“佐藤先生,我还以为……你们在亡灵集市玩得正开心?”


    佐藤小熊摸了摸脑袋,苦恼地说:“怎么可能嘛!我跟工藤进去就遇到了魔法世界大战争,然后亡灵集市的地头蛇忽然死了,工藤就去查案,我们找着找着就变成了亡灵集市的敌人,为了逃跑我跟工藤换了身体,然后他不小心错拿到了我带的‘永无岛’碎片……亡灵集市就炸了。”


    要不是他反应快,两个人就都回不来了!就算是这样,工藤还被甩到了别的世界里,幸好佐藤小熊提前做了准备,两个人才能汇合。现在他们把身体换了回来,工藤在亡灵集市的废墟等他们回家。


    佐藤小熊嘟嘟囔囔碎碎念,黑泽阵随手敲了敲小熊玩偶的脑袋,于是佐藤小熊捂着脑壳,说不准敲我啦!我可是来带你回去的,你要是不跟我走的话,就再等一年吧!


    黑泽阵笑了。


    他拎着小熊站起来,跟其他人告别,说我要走了,其他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维兰德倒是很镇定,但也只是表面上平静而已,黑泽阵知道这个男人死要面子。


    “Juniper,”维兰德神色如常地跟他告别,“路上小心。”


    黑泽阵想了想,走回来,俯身对维兰德说了句什么,然后摆摆手,说,我走了。


    所有人看着他离开,消失在了那道光里。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直到挂钟的声响打破了沉默。双胞胎恍惚地说:“老师,原来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魔法师。”


    维兰德:“……”


    维兰德:“嗯!”


    后来,这个世界的洛里洛兰童话更新了,绘本故事的最终BOSS是个邪恶的魔法师,他时刻带着一只会说话的魔法小熊,被称为——邪恶的小熊大魔王!


    那天晚些时候,小Juniper追问维兰德,未来的他临走前说了什么,维兰德不说。于是Juniper花了几年时间推翻维兰德的统治,把维兰德踹回了已经修好的城堡,当上了这个家的老大和A.U.R.O的首领。


    维兰德:……


    维兰德:你不回雪原吗?


    银发的少年不高兴地盯着维兰德看,傲慢地宣布:这里也是我的地盘。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哼。


    第329章 海拉来信 XVII:底片世界


    他们穿过世界。


    临走的时候黑泽阵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恼火、不甘和充满敌意的表情,像只被入侵了领地的小动物——从黑泽阵的角度来看,小时候的他当然是还没长大的幼崽, 而在他这里, 幼崽没有发言权。


    坐在他肩膀上的小熊玩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抱着两只短短的小布手嘀嘀咕咕:“太坏了, 黑泽先生就喜欢欺负以前的自己……”


    黑泽阵:“嗯?”


    佐藤小熊:“汪汪!”


    黑泽阵没计较小孩的吐槽, rua了一把小熊玩偶的脑袋,逗他:“熊不是这么叫的。”


    佐藤小熊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它又没有做过真熊, 怎么会模仿熊熊的叫声, 反正玩偶小熊就是这么叫的!


    黑泽阵把小熊玩偶提溜起来, 看到佐藤先生开始扑腾小短腿又好笑地放了回去。


    “我不欺负小孩。”他说。


    小熊用两颗黑豆眼睛盯着他看, 表示深刻的怀疑。


    黑泽阵刚要继续说什么, 却忽然顿住。佐藤小熊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 走吧。


    五彩斑斓的风从他们周围吹过,前方就是这条通道的尽头, 一扇由几只小熊玩偶拉开的圆形大门里, 是七零八落但依旧闪烁着暖橙色光辉的废墟景象。


    佐藤小熊抬起手, 指向那里, 说:“看,那边就是亡灵集市的废墟, 不过我和工藤到的时候它还不是这个样子……”


    黑泽阵没在听佐藤小熊的介绍。


    他低头, 看到脚下的影子晃了晃,原本应该属于人类的影子, 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大到看不出全貌的巨兽之影。刚才他听到了很低的笑声,毫无疑问属于那只在世界港开乐队的银毛。


    笑什么?


    黑泽阵看着地上的影子,影子的尾巴晃来晃去,似乎是在嘲笑他也半斤八两。呵。黑泽阵一脚重重踩在影子的尾巴上,继续往前走。


    那只银毛确实是他最不想见到的“自己”,黑泽阵想,他当初就不应该去听那什么演唱会!


    他就要走出那扇门,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忽然绊住了他的腿!黑泽阵脚下一空,下意识地维持身体的平衡,眼前却骤然黑了下来。


    “哇啊啊啊黑泽先生你走路小心一点啊!”


    佐藤小熊猝不及防被甩了出去,小熊玩偶在地上滚了几圈,捂着脑袋爬起来,左顾右盼,才发现黑泽阵刚才是摔倒了。


    哇、哇,黑泽先生也会平地摔吗?


    佐藤小熊看着重新站起来的银发男人,先把世界通道关了,才蹦过去,说:“黑泽先生!我们到啦,这里就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月光下的银发男人慢悠悠地站起来,看起来好像跟刚才没什么区别,但是——不一样!绝对不一样!这根本不是刚才的那个人!


    变成小熊玩偶的佐藤岁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银发男人,咽下口水,退了两步,抑制不住地发抖,极端的恐惧在他的心头蔓延。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无可避免的恐惧感,只一眼,佐藤岁三就能确定,这绝不是他能接触的东西!


    但他想到这是黑泽先生的身体,还是用尽全部的勇气让自己站在原地,声音颤抖地问:“……你是谁?”


    银发男人看了他一眼,说:“上来。”


    佐藤岁三:“……”


    如果小熊玩偶能哭,他现在一定已经哭出来了。


    小魔法师磨磨蹭蹭地、艰难地,带着必死的心情坐到了银发男人的肩膀上,离得越近就越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气息,现在他整只小熊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就瑟瑟发抖地坐在那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对方捏碎。


    呜呜,黑泽先生,救救,救救啊!佐藤岁三在心里大哭,表面上还在努力做一只听话的、僵硬的,仿佛真正玩具的小熊玩偶。


    佐藤小熊偷偷低头,瞥见了银发男人的影子,在看到那片黑暗的时候它猛地用小短手捂住了眼睛——它什么都没看到!它只是一只玩具小熊!玩具小熊是无辜的!


    银发男人发出很低的笑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亡灵集市的废墟内部走去。


    月光铺在他背后,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片炽金色的光碰到他的影子,就像被灼伤一样忽然炸开,彻底熄灭,剩下的光点纷纷绕开他走,继续在周围飘荡。


    这里是亡灵集市的废墟。


    两个世界的时间并不相同,从黑泽阵离开到回来,这里只从深夜到了黎明。魔法师们疯狂地寻找那两个造成魔法风暴的小孩,而工藤新一正在逃亡的路上。


    他穿过废墟,经验丰富的侦探先生早就熟练掌握了从各种人手里逃跑的技巧,但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他一个急转弯拐过路口,正要换条路,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正在悠闲地在废墟里散步的银发男人。


    工藤新一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但他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喊:“黑泽哥!别过来,有人在追——”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那个月光下的银发男人往这边看过来,只一眼,周围的空气就实质性地冷了下来——温度起码降低了二十度,到了寒冷刺骨的程度。


    侦探听到背后传来的吸气声:


    “他不是……”


    “为什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到魔法师们正在后退,而在工藤新一的视野里,一场银色的大风正从世界的尽头席卷而来,将整个亡灵集市的废墟覆盖。


    魔法师们顿时发出尖叫,转身就要逃走,而银发男人只是冷冷地看着,直到整个世界被卷成一片空无一物的白。


    “黑、黑泽哥?”


    “走吧,回去。”


    银发男人随手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这明明是一家普通的店的门,打开后外面却是瓜纳华托的街道。


    工藤新一的印象里黑泽阵是不会魔法的,他迟疑地看向黑泽阵肩膀上的小熊玩偶,僵硬得像尸体的佐藤小熊艰难地点点头,比了个“你放心,一起死”的手势,于是工藤新一挪了几步,走进了那扇门。


    不走不行,那片银白的风暴正在吞噬整个世界,很快就要到他这里来了。


    侦探离开后,银发男人才慢悠悠地将视线投向已经变成一片银色的世界,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时间飞速倒退,被毁坏的世界恢复了原样。


    魔法师们站在被恢复的世界里,后退几步,又后退几步,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实力如何,他们的脸上都写着恐惧。


    “滚吧。”


    银发男人心情颇好地说完,转身走进了那扇门,离开了这个世界。


    魔法师们面面相觑,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唯一的问题就是,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很久很久的沉默后,有人小声说:“你们记得几年前那个,世界表侧被抹平的事吗?”


    ……


    瓜纳华托。


    工藤新一回到城市的街道上,环顾四周,看到了现实世界的广告牌,才松了口气。他去找黑泽阵和佐藤,却没看到人,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扑通的水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就站在一座桥边,听到声音就连忙往桥下看去,只见一只小熊玩偶正在银色的头发间漂荡……不,是拼命挣扎。


    佐藤君快要淹死了!带了一堆东西的玩具熊浸水是可能沉底的!


    工藤新一飞快地跑下去,终于救上了快要淹死的佐藤岁三,他想去拉黑泽阵的时候,银发男人已经自己上了岸。


    黑泽阵用手撑着身体,低头咳了几下,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愤怒。


    ——那只银毛畜生,又用他的身体干了什么?!


    银发湿漉漉地垂落在地,身下的影子变回了人类的模样,乖乖地一动不动。黑泽阵磨了磨牙,心想那只银毛畜生用他的身体还不够,等还回来的时候,还故意把他扔进水里……


    “黑泽哥?”


    黑泽阵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看到工藤新一抱着小熊玩偶,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小熊玩偶躲在工藤新一怀里不吱声,小侦探犹豫地问:“你……还好吗?”


    黑泽阵再恼火也不至于拿小孩子出气,他缓了缓,说我没事,走吧,先回去。


    他要找个机会把那个银毛畜生宰了!


    他们离开河岸,到了预订好的酒店,两个人本来就没带什么行李,按照现实的时间,距离他们下飞机也只有几个小时。


    工藤新一坐在酒店套间的沙发上,跟佐藤小熊面面相觑。


    黑泽阵去洗澡了,以工藤新一对他的了解,黑泽哥与其说是洗澡不如说是舔毛去了……没两个小时别想再见到黑泽哥的人。


    佐藤小熊已经缓过来了,他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小声说:“我去魔法世界那边看看。”


    工藤新一趴在桌子上,小声问:“黑泽哥刚才怎么了?”


    佐藤小熊开始扒拉他肚子上的百宝袋,一边扒拉一边回答:“……我不知道,但魔法世界肯定有人知道,我去问一下。”


    工藤新一忽然想起了正事:“啊,说起来,我还没帮你找到父亲……”


    佐藤小熊蹦了蹦,拿便捷道具打开了通往魔法世界的门,说:“没关系,那种老家伙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啦,说不定他就在哪个地方看着我,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佐藤小熊挥挥手,钻进去了。


    一小时后。


    佐藤小熊精神恍惚地回来了。


    工藤新一刚跟白马打完电话,接住从小小通道里掉下来的小熊,问:“怎么样?”


    佐藤岁三语气飘忽地说:“其实那次世界港的首领没有出席演唱会是因为被封印了力量,如今只能以人类的外表出现,这也是那之后再也没开演唱会的原因。现在祂随时可能出现在任何世界,唯一能辨识的特点就是祂带着一只像小熊玩偶的魔法生物,那只小熊的实力必定也深不可测……”


    他越说越安详,就在这个时候,浴室的门被推开了,佐藤小熊惨叫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桌子上,不动了。


    黑泽阵:?


    当天晚上他就去梦里跟那只银毛打了一架,那只银毛十分大方地没用原本的体型,但打架的过程沾了黑泽阵一身毛,最后黑泽阵嫌弃地离它远点,它还要用爪子把黑泽阵扒拉到自己身边。


    黑泽阵倚在银色的皮毛里,整个人陷进去了一半;他往上看,但被爪子遮住了视线。不让看,行,他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问:“你不开乐队了?”


    那只银毛想了一会儿,把几撮金色的黑色的灰色的红色的毛放到了黑泽阵面前。


    黑泽阵:“……”


    哦,乐队内讧打架了。以你那个人见人嫌的性格,乐队不散才怪。


    那只银毛知道他在想什么,拿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黑泽阵说滚开,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还没休息够,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觉——不对,他就是在睡觉,是这只银毛不让他睡!


    银发男人闭上眼睛,打定主意不再理世界港的首领、魔法生物的顶点,令无数魔法师闻风丧胆的对象:银色的大型生物看了他一会儿,变回了原本的体型,几乎将整个空间占满。


    祂叼起那个银发男人,把人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用尾巴挡住,然后也睡着了。


    ……


    世界港。


    另外几只魔法生物正在掐架,想找出到底是谁惹恼了银毛,导致他们的首领到现在都没回来。


    以下是祂们打了一整个魔法刻度后的发言。


    金毛:肯定不是我,我是世界港最兢兢业业的人,你们全都下班了我还在上班!这个世界港缺了谁都可以,唯独缺不了我!而且那天我只给祂打了一个电话,我们根本没见面!


    黑毛:怎么可能是我呢(无辜),是祂忽然跟我打架的,我什么都没干,就问了祂一句是不是在外面藏了小情人,祂就恼羞成怒要打我。我就说祂推迟了好几次演出肯定有内情……


    另一只黑毛:放弃吧,祂的情人是世界楔爆炸魔法和漂移世界碑。


    灰毛:我觉得我爹就是出去散步了而已(嚼嚼嚼),祂玩够了就回来了,乐队都开了这么久了,还不准祂(嚼嚼嚼)休息吗?你们知道的,祂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第三只黑毛:各位,你们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们太吵,祂才会出门找个地方睡觉的。(微笑)


    其他魔法生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是,世界港再度爆发了战争……此次事件被魔法史学家记录为“世界港分裂之战”,据说几位魔法生物打完后分道扬镳,彻底解散了乐队,再也没有见过面。


    其实只是分头去找人(或者上班)的乐队成员:?


    ……


    11月4日。


    黑泽阵睡醒后,陪工藤新一和佐藤岁三玩了一整个亡灵节,小侦探和小魔法师相处得很好,就像是多年没见的朋友。头顶小熊的小侦探在前面跑,黑泽阵负责在后面跟着,以及帮两个小孩提东西。


    期间他遇到了一盏眼熟的煤油灯,这盏灯很厚脸皮地挂在了他身上,黑泽阵提着东西懒得去管,于是“失踪”的魔法师先生就跟着他们玩了全程。


    但他们准备返程的时候,这座城市的机场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他们原本要坐的航班被推迟到了一个星期后。


    换个交通方式当然可以,但工藤新一对爆炸案很感兴趣,于是他们就在这里多留了几个小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佐藤从朋友那里收到了跟他父亲的下落有关的消息。


    “……南瓜的魔女说,我父亲可能在某个底片世界。”


    “底片世界?”


    “唔,那是一类很特殊的世界,可以说是存在于无数世界的最底层、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变化的地方。”佐藤小熊严肃地坐在工藤新一的脑袋上,试图解释,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工藤新一问他,既然是能去的世界,为什么不会发生变化呢?世界只要存在、时间只要前进,就一定会有变化的吧?


    佐藤小熊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不会变化就是不会变化,那里的时间跟我们不同,会发生的事也是固定的,就算你到了那个世界,也只是在固有的时间轴上开辟出新的一段,它可能被记录,也可能被删除,但已经发生的事是绝对无法被更改的。


    他举了个例子,说假设世界是一部已经播出的动画,那么无论如何播出过的部分就无法改变了,就算要添加某个时间里的新内容,也只能在“后面”的剧情里单开一集,而不是在原本的时间里进行修改。


    普通的世界就像是未经发布的原稿,只要还没有发布出去,就可以任意地进行修改;但底片世界不行,它是已经被观测过的、无法修改的世界。


    “可是我们依然可以进入到那个世界里?”


    “对,可以,但我们只能进入‘未被观测过的时间’……这就是为什么底片世界的人都很忙,他们的‘空闲时间’都被进入这个世界的人占满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他们每一秒钟都会成为被记录的一部分。”


    佐藤小熊比划着解释,虽然能进入底片世界的魔法师少之又少,但长此以往还是会逐渐增加,底片世界总有一天会被占满,所以它自己也会定期清理不必要的部分……或者将世界彻底封闭。用那个动画的比喻来说,这就叫做“完结”。


    当然,他们要进入的底片世界没那么麻烦,它还是个新生的世界,就是在某个半年的时间段里非常拥挤,因为那个世界只开放了这个时间。这也导致那个世界的案件发生率异常的高,甚至一个普通的侦探都能一天遇到好几起案件的地步……


    工藤新一听完就兴致勃勃地说:“那我们一起去那个底片世界找你父亲吧!正好我们的航班推迟了!”


    佐藤小熊:“那好!就往底片世界出发!黑泽先生,你要不要……咦,黑泽先生,你什么时候买了一盏长得跟我爹很像的灯?”


    他转向黑泽阵,刚想问黑泽先生要不要一起去,就看到黑泽阵的背包上挂着一盏样式非常古典的煤油灯。


    其实就是佐藤爹的灯:……


    黑泽阵看了煤油灯一眼,知道魔法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就说:“别人送的。”


    佐藤小熊根本没有怀疑他会骗自己的可能,说原来是这样,毕竟我父亲用的也只是很普通的煤油灯式样,遇到长得像的煤油灯也是有可能的。


    他就要打开通往底片世界的通道,却又忽然停下,从肚子上的百宝袋里拿出了一本魔法书,举着哒哒哒跑到黑泽阵面前,把书摊开在了桌子上。


    黑泽阵问:“这是什么?”


    佐藤小熊认真地说:“一个魔法——我得教你一个魔法,黑泽先生。前往底片世界可能遇到一些危险,以你在魔法世界的出事频率,我觉得还是得做一些保障。”


    黑泽阵:“……”


    你直说怕我丢了不就行了。


    小熊玩偶正撅着屁股翻书,没有发现黑泽阵微妙的表情,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内容,坐在那一页上,对黑泽阵说:“这个魔法叫做‘世界信标’,能识别所有被世界港或者灰烬余地记录过的世界,使用这个魔法里就能判断自己在哪个世界里。”


    “有什么用吗?”黑泽阵问。


    佐藤小熊抱着手臂,认真地回答:“当然有,如果是正式加入世界港或灰烬余地的世界,你就能在那个世界里找到援助中心,自己回来;如果是只有记录但从未接触过灰烬余地的世界,你就得等我们或者其他魔法师去找你啦;但如果你到了连灰烬余地都没记录过的世界,那我们几乎不可能找到你,你就可以放弃等人,直接在那边过了。”


    黑泽阵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影子,明明他没动,那个影子却晃了晃。


    “用不着。”他说。


    “学一下啦!我真的怕你丢了——”佐藤小熊在那本魔法书上打滚。


    小孩一直闹,而且完全是好心,黑泽阵没办法,就说可以。


    他学了这辈子第一个魔法,使用魔法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就是……就是……


    呵。完全没搞懂。反正佐藤说这是幼稚园级别的魔法,准确来说是只要能接上信号就可以自动运行的公共魔法程序,根本用不着什么技术含量。


    “我学不会吗?”工藤新一从头听到尾,觉得我上我也行,就指着自己问。


    佐藤小熊托着下巴,鼓了鼓全是棉花的脸,说:“学不会的,除非你先把那天吃的‘永无岛’碎片给我吐出来。”


    工藤新一缓缓收回了手。


    那是他想的吗?!他也不是故意的!那根本就是个意外!是名侦探倒霉一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佐藤小熊气呼呼地用小短腿踹了踹工藤新一,对黑泽阵说:“总之,你只需要构建魔法程序的前端,然后用灵魂火焰点燃素材……这个一般用魔法师的头发就行,你先试一试。”


    黑泽阵搓着自己的长发,眼前的发尾在某个瞬间变成了燃烧着银白色火焰的模样,又重新变回了原样。


    他沉默了一下,问:“真的要烧吗?”


    放在一侧的煤油灯疯狂晃动。这已经不是火焰在晃了,整个煤油灯都在拼命摇晃,竭力提醒黑泽阵别这么干。


    佐藤小熊完全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后果,还在期待地说:“对,试一下,这个魔法很简单的!”


    黑泽阵:“……”


    他瞥了一眼准备跑路的煤油灯,伸手把灯抓回来,说先不试了,我有预感,这次不会出意外。


    煤油灯被他抓住,只好往回滚了两圈,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就算出了意外,我可以给你找回来,哥们别烧,真的别烧。


    佐藤小熊不放心地说:“真的不试吗?要不还是试一试,你们的世界比较安全,但其他世界不一定。”


    黑泽阵说不用。


    安全?


    他可不觉得这个世界能安全到哪里去,他已经从自己的世界里掉进别人的世界好几次了。


    于是佐藤小熊叹气,说好吧,那我们出发,黑泽先生你要抓紧我,不要跑丢了哦!要是你丢了,你们世界的人可能就要找我算账了,那个红魔女打人超疼的!


    他打开了通往底片世界的通道,这条通道跟其他的都不同,里面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的黑。


    他们走进去,自己的影子倒映在了上面。不,不是影子,是活着的、像他们形状的某些东西。


    “别看。”


    佐藤岁三点燃了一只金色的蜡烛,将影子驱散。


    “那是什么?”


    “漂泊于世界外的流浪者,只有影子没有形态的生命,一旦你以为它们是你的影子,它们就会夺取你的身体、读取你的记忆和灵魂,取代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这种东西?”比起害怕,工藤新一的反应更像是好奇,不过他也没有实际接触未知魔法生物的想法。


    佐藤小熊坐在他的头顶上,严肃地说有的,而且它们可能穿过世界裂缝抵达现实,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影子生命都存在恶意,它们可能只是借你的身体“路过”一下,而且也有很厉害的、不需要实体就能存在的那种。


    黑泽阵觉得他遇到过一只,而且那是某只银毛的狂热粉丝。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就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背着挂了煤油灯的背包,悠闲地往前走。


    他们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抵达了世界的彼端。


    然后,新世界的大门,敞开了。


    佐藤小熊抓住黑泽阵的头发,想,幸好黑泽先生没丢,然后他低头一看——等一下,工藤呢?


    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发出惨叫:“工藤丢了!!!”


    ……


    【世界00】


    【时间:??元年7月15日】


    【地点:东京银座】


    节假日的银座商业区热热闹闹,人流拥挤,商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塞满了人,所以忽然出现在角落里的银发男人也并不显眼。


    即使他拎着一只小熊(佐藤先生)、背包上挂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大佐藤先生),还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衣(维兰德的),在热热闹闹的商场里也真的不显眼。


    佐藤小熊蹬了蹬腿,垂头丧气地说完了,工藤不见了,我刚才明明坐在他头上,不应该啊,按理来说我用魔法连接了我们三个,只要他不动就不会走散……


    黑泽阵看向商场的广告牌,确认了现在的年份,问:“什么情况下会出意外?”


    佐藤小熊开始掰着没有指头的手脚数:“突然发生了隐秘的时空波动,我们遇到了看不见的魔法刺客,刚才有人把他召唤走了,或者……或者一些极端情况,因为底片世界的特殊,如果一个人在底片世界里有对应的‘同一存在’,而且这个存在已经死亡的话,他是可能被底片世界的固有修正力变成幽灵跟我们失散的。”


    黑泽阵:“……”


    黑泽阵:“如果这个时间的他是小学生呢?”


    佐藤小熊瞪眼——虽然玩具小熊的眼睛其实不能瞪大,但他还是用力做出了这种表情,然后大声说:“不可能!这个世界跟你们的差距最多九年,九年前工藤是小学生吗?”


    黑泽阵:“九年前,他真的是小学生。”


    佐藤小熊:“…………”


    所以,在他们抵达这个世界的瞬间,工藤忽然被世界的修正力变成了小学生,他屁股下面一空,摸不到工藤了,然后他们就失散了啊啊啊啊啊——


    喂!工藤!二十六岁的你为什么九年前是小学生啊!!!那年你不应该十七吗?!(震耳欲聋的惨叫)


    挂在背包上的煤油灯晃了晃,火苗跳来跳去,像是在笑。


    黑泽阵看了煤油灯一眼。


    煤油灯:纹丝不动。我只是一盏普普通通的煤油灯罢了。


    黑泽阵:……


    煤油灯:绝不是故意没有提醒。我是盏好灯,不欺负小孩。


    黑泽阵:…………


    他收回视线,对佐藤小熊说别想了,反正遇到意外的概率是100%,工藤先生已经习惯了。现在我们去找人吧。


    按照佐藤岁三的说法,他们是在最后一刻失散的,所以工藤新一距离他们不会有多远,最远也不会出了这个东京,所以一人一玩具熊决定先在商场里找一找,看看重回小学生(第三次)的工藤新一去了哪里。


    “找到了!”


    佐藤小熊坐在黑泽阵头顶,黑泽先生本来就高,这里视野最好,小熊魔法师一眼就看到正在某个活动现场的黑发戴眼镜小学生,跟小时候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他驾驶黑泽号——呃不对,是连忙给黑泽先生指明了方向,于是黑泽阵就走到了那边,一把提溜住了正在活动场地旁边低头沉思的小学生江户川柯南。


    被错拎起来的这个世界的江户川柯南:?


    他缓缓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长发的、面无表情的银发男人,愣了半秒后,心里陡然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尖叫——琴酒!琴酒找到我了!


    被敲闷棍半年·小学一年级·还没正面跟琴酒见过的江户川柯南顿时慌了。恐慌占满了他的整个脑海,江户川柯南整个人都僵住了,面对那双审视的、不满甚至有点不耐烦的墨绿色眼睛,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但双脚离地身体腾空,周围都是普通人,他甚至不知道往哪跑!


    琴酒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他知道我就是工藤新一了?!那兰怎么办?灰原和博士他们呢?大家……快逃啊!


    黑泽阵:?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只江户川柯南,抖了抖,发现小孩好像有点害怕,但勉强佯装镇定,一双天空色的眼睛无比清澈,眨呀眨地试图跟他萌混过关。


    ……哦,提溜错小孩了。


    黑泽阵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只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江户川柯南”,不是他要找的那只,而以他们世界的发展经历,这个时候的“江户川柯南”可能还怕他怕得要死。虽然两个世界间可能有所差异,但……他确实是吓到小孩了。


    他就要把江户川柯南放下,却看到旁边的主持人走来,把话筒递给他,问:“请问这位先生,您是来参加我们日卖电视台《可可爱爱亲子互动大挑战》直播节目的吗?这是您家的孩子吗?”


    主持人面带微笑地看着拎小孩的银发男人,还有银发男人身上明显是哄小孩玩偶,完全没注意到同事水无怜奈惊恐的眼神,自信地发出了询问。


    都到会场了,可能对他们的节目没兴趣吗?而且这位先生多亮眼啊,有他在活动收视率一定能提高的吧!


    至于发色不同……亲子节目也可以是叔侄或者养父子关系什么的,没关系哒!


    黑泽阵:“……”


    他往活动场地中央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对对家长和小孩的组合,怪不得江户川柯南一个人在这里不显眼也没人问他是不是走丢了,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小孩。


    黑泽阵刚要说不是,认错了,被他拎着的江户川柯南就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腰,用小孩子的声音大喊:“对!他是我爸爸!我们是来参加亲子节目的!”


    黑泽阵:“…………”


    江户川柯南:以以以那个!以我对琴酒的了解和灰原的描述,琴酒是不愿意在公共场合暴露身份的,所以只要我们出现在电视台的直播镜头里,我就暂时还是安全的!


    主持人笑眯眯地说是这样啊,小朋友真可爱呢,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户川柯南抱紧黑泽阵的腰,大声说:“我叫柯南,他是我爸爸,叫……”


    黑泽阵面无表情:“黑泽阵(Gin),职业是警察。”


    江户川柯南:?!


    正在直播节目后场紧急给其他人打电话的水无怜奈:??


    几分钟后,主持人领着这对父子到了活动舞台上,热情地向观众们介绍:“大家好!我是全日本最火热的流动直播节目——《可可爱爱亲子互动大挑战》的主持人!现在让我们来认识一下今天参加直播节目的小朋友和家长们!这位是柯南小朋友,还有他的父亲,Gin先生!Gin先生是一名警察哦!”


    刚被风见裕也提醒打开电视直播的降谷零:???


    也在银座商场、跟少年侦探团成员坐在一起看热闹的灰原哀看到这一幕,拿着的手机啪嗒一声掉了。


    第330章 海拉来信 XVIII:黑泽父子


    贝尔摩德听说这件事, 是基安蒂大笑着跟她分享了关于琴酒的乐子。他们有个在日本的任务,基安蒂被叫来协助她;任务结束的时候黑蝴蝶狙击手在电话里狂笑,对其他人说快看日卖电视台, 琴酒当爸爸了。


    琴酒当什么了?


    贝尔摩德笑出声, 也抱着看乐子的心态打开了日卖电视台的直播,看到电视节目里穿着身白外套拎着小熊玩偶的琴酒, 也大笑出声。


    再看到琴酒顶着面无表情的脸去玩家长猜谜游戏, 还被叫什么黑泽警官,她乐不可支。


    再看到琴酒单手拎起他的儿子江户川柯南,她……她……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贝尔摩德猛地坐起来。


    谁?谁?琴酒的儿子是谁?(不可名状的尖叫声)


    她相信她绝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反应的人,贝尔摩德飞快地拿出手机, 正要找人去救江户川柯南, 却在给谁打电话这件事上犯了难。通知谁?有希子吗?让有希子去打琴酒, 还是让琴酒知道自己叫了什么人去打他?


    贝尔摩德的手顿了顿。


    最终她捏了捏自己的额头, 查了这期节目的录制地点在哪里, 骑着机车漂移出任务地点就往录制现场赶。


    她亲自去!


    “江户川柯南”可以死,工藤新一可以死, 但死在她能看到的地方……贝尔摩德暂时还不想看到那种事发生。


    任务通讯还未切断,基安蒂一边伸懒腰一边去开车, 听到通讯里的机车声, 疑惑地问:“是贝尔摩德?你要去哪, 不是去酒吧喝酒吗?”


    任务地点走两步就是酒吧, 贝尔摩德骑机车上哪?


    贝尔摩德严肃地回答:“我去救琴酒,你没看到他的脸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了吗?他不一定会杀节目组的人, 但回来后一定会拿我们出气。”


    基安蒂倒吸一口凉气, 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恐怖的问题:她和科恩三天两头就被琴酒叫去出任务,如果琴酒心情不好却不能立刻炸了日卖电视台, 又在这个时候知道他们都在看他的好戏却不帮忙,那……


    她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我也去!”


    ……


    关于外面会不会变得腥风血雨这件事,黑泽阵其实并不在意,他早就猜测会有那么一两个熟人看到这场节目,但现在毕竟是上午,他的大部分“老朋友”都在睡觉,就连他自己都八成在休息,估计不会注意到。


    他比较关心的是这个节目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这个世界的江户川柯南表面上甜甜地叫他“爸爸”,其实腿都在发抖;黑泽阵没有吓小孩的意思,奈何他以前的作风摆在那里,现在他只要站在江户川柯南面前,江户川柯南就会吓得心跳骤停。但他也不能说“我不是你认识的琴酒”,这句话的另一重含义是“我知道你的身份,以及你怕琴酒的事实”。


    于是他准备等到节目结束的时候再跟小孩说两句,然后去找自己家的小孩。幸好这个节目只有几轮,只要失败两轮就会被刷下去,然后结束。


    他已经失败一轮了,下一轮再输就OK。


    水无怜奈&江户川柯南:不!不能就这么结束!琴酒你要撑住!一定要撑到打你的人赶到的时候啊!


    下一轮是厨艺对决。小孩子只负责吃,换句话说就是干瞪眼看,于是江户川柯南只能这轮游戏飞速走向提前结束的边缘——在琴酒强大的摆烂之力下,作为对手的家长虎虎生威地打着蛋清,就要成为直播打败琴酒第一人!


    不要啊!琴酒!难道你要输给对方吗?你可是那位先生最信任的杀手,怎么可以在做甜点这种小事上输给普通的社畜啊!如果是那样的话,不就会威名扫地了吗?!


    江户川柯南乱七八糟地想着,看看悠闲摸鱼的琴酒,终于还是眼一闭心一横:“爸爸!加油啊!不可以输啊!”


    黑泽阵决定假装没听到。


    就在这个时候,震天响的小孩哭声突然从舞台另一侧传来!


    黑泽阵的对手回头一看,正在嚎啕大哭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他连忙放弃比赛,保送黑泽阵进了“超好吃亲子甜点大挑战”的下一轮。


    而台下跟那个小孩进行交易,用蒙面超人稀有卡片换对方骗家长退出比赛的少年侦探团,深藏功与名。


    灰原哀背着手,隔着观众席和活动舞台的距离向江户川柯南递了一个“你放心,这里有我”的眼神。


    江户川柯南:太好了!不愧是灰原!就连让琴酒直播做饭这种事也能轻易做到!


    黑泽阵:“……”


    他肩膀上的小熊抖了抖耳朵,偷偷问他要不要用魔法离开。


    黑泽阵说不用,不就是做甜点吗,既然我儿子想吃,我当然可以给他做。他说“我儿子”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但佐藤岁三完全听得出来,这是有人要倒霉的语气。


    小熊玩偶嘀嘀咕咕,把屁股往外挪了挪。


    他坐在黑泽阵肩膀上,距离他几厘米的位置就是那盏煤油灯。


    式样老旧但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煤油灯偷偷燃起火焰,往上看了看,发现小熊玩偶完全没注意到他,就安然地拉开背包的拉链,把大半个身体埋了进去。


    黑泽阵凭借黑幕(几位场外人员绞尽脑汁制造的黑幕),成功进入了“超好吃亲子甜点大挑战”的最后环节,并把做完的点心摆到了江户川柯南面前。


    这个环节是要家长做给孩子吃,参加节目的几个孩子都会试吃,然后将得到“喜欢!好吃!”票数最少的家长淘汰。当然,被淘汰的孩子也是有小礼物的。


    江户川柯南看着被放在自己面前、看起来很精致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飘着有毒气息的甜点,吸气。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担心琴酒做甜点的时候在里面下毒,始终盯着银发男人的动作。虽然好像是没有,但江户川柯南是侦探,他自己就能想到几百种在这种时候下毒的方式(虽然好像没这个必要但那可是琴酒诶!),所以他看其他几个小孩吃琴酒做的甜点的时候胆战心惊,就怕出什么事,只是没能找到阻止的理由——


    “好吃!”


    “Gin叔叔好厉害!”


    “哇啊,黑泽先生明明是警察,却很擅长厨艺呢!”偷偷尝了一下的一位家长惊喜地说。


    黑泽阵说嗯,我儿子喜欢吃,所以偶尔也会钻研着做。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还看了江户川柯南一眼,让江户川柯南都差点信了。小侦探放下心来,一边看着琴酒一边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然后动作突然顿住。


    好辣!辣!救命!水……水水水水水!琴酒!你做的不是甜点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若无其事的银发男人,又看看高高兴兴的其他小孩,最终确认……只有他这份是辣的,别人拿到的都很好吃!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江户川柯南:……好小心眼的琴酒!


    他一连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幽幽地看着琴酒,电视台的主持人问他柯南小朋友怎么了,是吃太快噎到了吗?吃东西不可以吃太快哦!


    黑泽阵说没事,他只是吃腻了而已,我经常在家里给他做这些。


    主持人说原来如此。


    江户川柯南:你骗人!好幼稚的琴酒!好幼稚啊!


    看节目的灰原哀:……


    她,组织的前科学家,宫野志保AKA雪莉开始认真思考他们搞错人、其实这个银发男人不是琴酒的可能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琴酒他,会做饭吗?


    不对,她都没怎么见过这人吃饭,琴酒的脑子里真的安装了相应的插件吗?


    “冲矢先生?”


    阿笠博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灰原哀的第一个反应是把自己的帽子按下去,偷偷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叫做冲矢昴的男人正在看活动舞台。准确来说,是在看活动舞台上的琴酒。


    粉毛研究生很显然是刚来的,连车钥匙都来得及没收起,现在他沉默地望着那个正在解下围裙的银毛,显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


    “我来是……我是接到朋友的消息才过来的,她临时有事,没法继续参与活动,让我来代替她。”冲矢昴这么说道。


    于是,几分钟后,黑泽阵看到家长的队伍里一位女性抱歉地离开,说是忽然有急事,参与亲子活动的家长换成了她的弟弟,一个眼熟的粉毛。那个小孩被嘱咐了一番,完全没在意母亲离开的事,高高兴兴地叫粉毛舅舅。


    黑泽阵:呵,冲矢先生。


    他本以为来的人会是波本,毕竟降谷先生一向很有童心,没想到伪装成冲矢昴的赤井秀一就这么出现在了他——尚未脱离组织的琴酒——面前。


    赤井秀一,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看着冲矢昴,粉毛研究生回以一个温柔友好像是邻家哥哥的笑。


    原本只是来找同事的水无怜奈紧急接过主持人的工作,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宣布了下一轮游戏的规则:“现在我们的场上还有六组家长和小朋友!接下来我们会把大家分成三个队伍,每队两组家长和小朋友,进行2V2V2的躲避球游戏!家长需要背着小朋友玩游戏,由小朋友投球,被击中次数最多的一队将被淘汰哦!”


    水无怜奈念的时候黑泽阵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脸上仿佛写着“基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水无怜奈很想说这次她真的是路过,她来的时候琴酒都还没来!


    不过她确实进行了暗箱操作,刚才那个粉毛给她和导演递了一张纸条,自己其实是公安警察,而那个银发男人疑似在逃罪犯,希望节目组能尽量拖延时间;水无怜奈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他们现在目的一致,于是她黑箱把琴酒和这个人抽到了一组!


    水无怜奈:计划通√所以抓琴酒的人什么时候来?


    赤井秀一:计划通√所以真正的公安什么时候来?


    与此同时,真正的公安警察降谷零,还在一边看直播一边赶来的路上。他死死盯着手机直播画面里的银发男人,又看到刚刚上场的粉毛研究生和正在主持节目的水无怜奈,眉毛狠狠一压。


    怎么都是熟人!


    画面的江户川柯南像个小萝卜包,虽然强颜欢笑,但肉眼可见的蹦都蹦不起来了,降谷零想,他还是快点赶到吧——这是个机会,在不暴露卧底身份的情况下抓住琴酒的好机会。


    毕竟没有人暴露琴酒的行踪,是他自己出现的.jpg。


    就在这个时候,降谷零接到了贝尔摩德的电话,他皱眉,停车闪进一个公共电话亭,接了电话。那个女人照常说了几句废话,才问他有没有空。


    降谷零刚好从朗姆那里拿了任务,就说自己刚刚潜入一家公司,现在没时间,贝尔摩德就笑起来,说那我只好约别人吃饭了,下次再约你吧,波本。


    两人挂断电话,骑着机车飞速往同一个地点赶去……


    节目现场。


    黑泽阵把江户川柯南拎起来的时候,特地摘了小孩的手表,让江户川柯南的脸色更惨白了。他把佐藤小熊丢进江户川柯南怀里,说看好了。


    虽然听起来像是对江户川柯南说话,但其实他是对佐藤说话。


    佐藤小熊点头点头,他是黑泽大魔王的小熊打手,任务是看守无辜的小孩,他懂,他懂。


    黑泽阵:嗯?


    佐藤:喵喵喵!


    黑泽阵笑了声,背起这个世界的江户川柯南,继续悠闲地在躲避球游戏里摸鱼。


    呵,要他干什么,反正要冲矢先生就够了。


    黑泽阵看着那个FBI认真地参与幼稚的游戏,身为FBI王牌探员的赤井先生面对一群普通家长当然是大“杀”四方,再加上100%精准吹黑哨的主持人水无怜奈,他就算站在那里不动也能赢。这群人……还真是费尽心思想让他留下来。


    他清楚这些人在等什么,等警察,等能保证琴酒不会忽然动手杀人或者炸掉现场的人来,只有得到足够的保障,他们才会让他走。原本这群人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但谁让他随手抓的小孩是江户川柯南?一旦江户川柯南的身份暴露,某些卧底的身份也就岌岌可危,甚至一整套布置都被连根拔起,他们赌不起。


    不过幸好黑泽阵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琴酒,也不会察觉到问题就忽然动手,他只是优哉游哉地看着挡在他前面的“冲矢昴”,心想其实也挺新鲜的。


    之前那个主持人好奇地问他:“柯南爸爸不去帮忙吗?只有那边的话……”


    黑泽阵回忆了一下诸伏景光曾经接受采访时候的语气,回答:“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全力参与这种比赛会对其他人不公平,而且冲矢先生已经很强了,我相信他可以的。”


    主持人连连点头,说柯南爸爸不愧是警察呢,看来只能辛苦冲矢先生了——冲矢先生,加油啊!黑泽先生相信你!


    冲矢先生一个趔趄,好险没摔倒。


    还在黑泽阵背上的江户川柯南大为震撼!你说这是谁说的话?琴酒?那个琴酒?开什么玩笑!


    他还在茫然,就看到背着他的银发男人回过头,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扫了过来。


    黑泽阵说:“背包里有窃听器。”


    江户川柯南:“啊?”


    他一时间没听懂黑泽阵在说什么,直到银发男人慢悠悠地说了后半句。


    “给那位冲矢先生放一个。”黑泽阵往粉毛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不会做不到吧?”


    “……”


    江户川柯南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他现在也搞不懂琴酒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唯一能确定的是,琴酒绝对知道“江户川柯南”有问题……


    就在他想的时候,黑泽阵又语气平静地说:“放心,是我威胁你做的,不用你负法律责任。”


    江户川柯南:“……”


    知道了吧!这明显是知道他不是真小孩了吧!谁会对七岁小孩说不用你负法律责任啊!


    他担心地看了看冲矢昴,不知道赤井秀一的身份是不是也被发现了,用很小的声音说“好的,黑泽先生”,但那个银发男人好像并不满意。


    “你叫我什么?”


    “黑泽、呃,琴酒……”江户川柯南顿了顿,试探着问,“……爸爸?”


    “嗯。”


    “…………”


    江户川柯南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想这个琴酒有没有可能是他爸工藤优作伪装的,他老爸又不是没有前科,而且实在不行这个琴酒也可能是怪盗基德假扮的啊!


    这个琴酒他不但没那么可怕,会做饭,穿白衣服,还……还有点,温柔?江户川柯南吸气。不行,他不能被表象蒙蔽,绝对不能!


    就在江户川柯南纠结的时候,这轮游戏已经结束了。


    冲矢先生在一打五(包括黑泽阵)的游戏里成功获得了胜利,收获了一大片掌声!


    赤井秀一松了口气:太好了,琴酒没发现我的身份,证据就是整场游戏里琴酒一直没怎么看我,估计是把我当做身手不错的路人了。


    水无怜奈松了口气:太好了,琴酒没追究我在这里的事,又混过了一轮游戏,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轮了,你们警察什么时候到啊?!


    观众席上的灰原哀正在认真地思考:江户川抱着琴酒的脖子,琴酒竟然没有反应,难道这个人真的不是琴酒?


    而江户川柯南本人,他从黑泽阵背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琴酒的长发。当时他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救命!那是琴酒的宝贝头发!


    但黑泽阵只是把头发顺回去,敲了一下小孩的脑袋,旁边的摄影师拍下了这亲子间温馨的一幕。


    主持人感慨:“真温馨,真好啊。”


    不远处。


    刚赶到的贝尔摩德松了口气:太好了,cool guy没事,我来得很及时,接下来就是琴酒的问题了。


    刚赶到的降谷零也松了口气:太好了,柯南君没事,我来得很及时,接下来就是琴酒的问题了。


    然后他们忽然对上了视线。


    贝尔摩德:……


    降谷零:……


    组织的两个金发败家代号成员面面相觑,双双移开了视线,看向舞台上的琴酒,都没有先说话。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一个约了别人吃午餐,另一个在潜入某家公司,就算手头的事刚刚做完了,也不至于在十几分钟内就到了银座商场。


    唯一的可能就是两个人都在胡说八道,这很正常,毕竟组织嘛,但同时出现在这里还撞上就很尴尬了。


    最后,戴着墨镜的贝尔摩德先说:“好巧啊,波本。”


    降谷零也用起了波本的语气:“好巧啊,贝尔摩德,你也是来看琴酒笑话的?”


    他必须撇清关系,不能让贝尔摩德怀疑他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好在……好在他觉得组织里大多数人都很愿意看琴酒的乐子,无论是谁。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说是,没想到你这么有时间,波本,待会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降谷零说好啊。


    于是,两个假装来看热闹的人虚与委蛇地聊了起来,其实心里想的都是江户川柯南……


    贝尔摩德:我得想个办法甩开波本,去找人!


    降谷零:我得找个机会引开贝尔摩德,去救柯南君!


    江户川柯南:救一救,救一救啊!你们再不来我就要被琴酒拐回家了!


    黑泽阵:哦。(冷漠)


    他已经看到贝尔摩德和波本了,还看到了小只雪莉和那群叫什么宝宝侦探团的小学生,以及那位出色的万能麻醉师阿笠博士。不过即将掀起的风暴的中心人物依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带着Lord Night家的小孩继续参与幼稚的亲子节目。


    黑泽阵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的他在哪?连贝尔摩德都到了,没理由他自己不来吧?


    难道底片世界的他出事了?


    黑泽阵啧了一声。他捏了一把佐藤小熊,意思是待会我们就走了,找个没人的小巷直接魔法消失。至于剩下这些人会怎么想,这个世界的他是不是不小心死了之类的事,他懒得管。


    ——然而事情的真相往往朴实无华,此时这个世界的琴酒,在睡觉。


    琴酒:Zzzzz……(把手头上的麻烦都解决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安稳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至于伏特加,他在看晚间黄金档的泡沫剧重播,并为男女主角的跨世界重逢感动到落泪。


    ……


    上午十点半。


    《可可爱爱亲子互动大挑战》的最后一轮游戏是亲子默契游戏,黑泽阵和江户川柯南间当然不会有什么默契,全靠江户川柯南的聪明才智来补。


    但很遗憾,黑泽阵不是那么想配合,他看着江户川柯南急得冒泡,就知道波本还没腾出手来联系小小侦探。


    佐藤小熊嘀嘀咕咕:我看懂了,黑泽先生,你喜欢欺负所有小孩。


    黑泽阵:嗯?


    佐藤小熊:汪汪!


    黑泽阵不跟小孩计较,不过小小侦探今天确实被他吓得够呛,虽然黑泽阵主观上没有这个想法……他摸到了口袋里的侦探手表,叹了口气。


    算了,都到最后了,就陪小孩玩一会儿吧。


    于是江户川柯南发现琴酒忽然不摸了,然后他们的分数坐火箭一样升高了,他们赢过其他人获胜了,接下来主持人宣布他们是最有默契的父子,把最终大奖——一只超大号小熊玩偶放到了他面前!


    江户川柯南:啊?我和琴酒,默契?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节目的熟人也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瞪大眼睛的灰原哀。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灰原哀终于能肯定了——


    这个人就是琴酒!琴酒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真相只有一个,琴酒意外把自己撞傻失忆了!他真把“江户川柯南”当他的儿子了!不然不可能出现这么诡异的情况!对,就是这样!


    “走了。”


    黑泽阵单手抱着巨大的小熊玩偶,另一只手牵着江户川柯南,肩膀上坐着假装玩具的佐藤小熊,正在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告别。他看了水无怜奈一眼,水无怜奈站在节目组后场,只觉得背后一凉。


    江户川柯南被他牵着手,跑也不敢跑,还要用小孩子的语气说“今天和爸爸一起玩好开心!”,并把自己震得怀疑人生。


    他们往外走的时候,贝尔摩德和降谷零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


    “咔嚓”一声,两个快门被同时按下,他们转头,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对方没来的及收起来的手机上的……抱着大只小熊玩偶、肩膀上放着小只小熊玩偶、穿着白色外套还牵着小孩的琴酒。


    贝尔摩德:“……”


    降谷零:“……”


    他们动作一致地收起了手机,降谷零说我们去吃饭吧,贝尔摩德说好啊。两个人走了两步,还是往琴酒离开的方向看,既然都这么明显了,也没有装的必要,不如直接……


    贝尔摩德往黑泽阵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是:偷偷去看琴酒乐子?


    降谷零直接迈开脚步:走!


    ……


    商场外。


    黑泽阵带江户川柯南到了某个小巷,终于松开了小孩的手。


    江户川柯南缓缓后退:“那个,爸爸……不是,黑泽先生!今天跟你一起玩很开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他转身就要跑,却被黑泽阵捏着后衣领提溜了起来。


    江户川柯南扑腾了两下,没能挣扎下来,心想:我就知道……


    虽然面临绝境,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江户川柯南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紧张,他看着这个琴酒,竟然没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敌意或者危险的预感。


    怎么回事呢?名侦探想不通。


    然后他看着银发男人从外衣口袋里摸出手表还给他,说“你的东西”,又把那只比他还高的小熊塞过来,说“你的奖品,工藤先生”。


    江户川柯南:太好了,他看起来没有……嗯?嗯?他叫我什么?!


    琴酒叫我工藤新一!琴酒根本就知道我是谁!(内心尖锐的爆鸣声)


    他如临大敌,但人还被拎着,蹬了蹬腿,还听到那个银发男人的低笑声。


    黑泽阵被小孩逗乐了,终于说了句:“不用害怕,我不是他。”


    佐藤小熊严肃地点了点头。


    江户川柯南:什么不是,等等,刚才那只熊是不是动了?等等?!


    就在黑泽阵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银发的男人忽然顿住,转身,往小巷外看去。


    那里空空如也,但他知道有人。


    “来杀我?”黑泽阵盯着巷口的方向,慢慢地说,“还是说,你是在妄想抓住我呢,赤井秀一?”


    没有回应。


    黑泽阵换了只手拎小侦探,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或者该叫你冲矢先生?”


    听到这句话,粉毛研究生终于出现,面对黑泽阵的注视,一向半眯着眼睛的他也睁开了眼睛。墨绿色的、跟黑泽阵颜色非常相似的眼睛。赤井秀一上下打量着黑泽阵,觉得比起自己这身,琴酒才是出人意料。


    琴酒什么时候出门穿白衣服了?还带小玩偶?背着包看起来是在旅行?这还是琴酒吗?


    赤井秀一从见到人开始就有种预感,某些事即将发生变化,比如说……琴酒要背叛组织?但他不会将性命赌在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上,还是做了最谨慎的选择。


    “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赤井秀一问。


    “一开始。”黑泽阵回答。


    他还没到这个世界就知道赤井秀一就是冲矢昴了,能不早吗?当然,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确实没有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回去就把那个黑毛再打一顿。


    他们没说两句话,来杀也可能抓捕黑泽阵的其他人就到了。


    黑泽阵看粉色的黑毛还不想暴露身份,也没有戳穿的意思,就停下了对话。


    来的人是FBI?不像,如果是那样的话,赤井秀一不会先出现在这里。


    那是日本公安?黑泽阵又想起跟贝尔摩德站在一起的降谷零,估计也不是。


    不过不用他考虑,战斗就已经开始,黑泽阵看了粉色的黑毛一眼,抬手把那个巨大的小熊玩偶丢了出去,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拎着江户川柯南躲进了小巷深处的射击死角。


    江户川柯南被黑泽阵护在怀里,小侦探正在恍惚地想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下一秒他就被带着翻进了某座建筑,落地的时候已经出了原本的小巷,背后追着的人没几分钟就被琴酒给甩开了。


    不过他们遇到了另外的人——波本和贝尔摩德。


    两人姗姗来迟,看到他们的时候琴酒显然不是很愉快,视线冷冷地扫了过去。


    贝尔摩德先不怕死地开口了:“Gin,听说你有了个儿子,还当上了警察?”


    黑泽阵先看了降谷零一眼,发现波本先生正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不想加入这场属于组织的两个“BOSS面前的红人”的战争中,就笑了声,说:“对。”


    贝尔摩德:“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能……Gin?你在开玩笑,对吧?”


    她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黑泽阵好心地复述了一遍:“我有个儿子(小西泽尔),而且我是公安警察(两个月限定)。”


    贝尔摩德猛地退后,惊疑不定地看着黑泽阵,最后说Gin你是不是撞到脑子了,要不要跟我去医院看看?


    降谷零表面上只是有点惊讶地看戏,实际上他心里比贝尔摩德还要震撼,他小心地打量着琴酒,发现琴酒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淡,好像是认真的,最关键的是江户川柯南跟他们一样迷茫。柯南君?你支棱一下给我点线索啊柯南君!


    江户川柯南:大脑短路中……


    黑泽阵悠悠找出手机,说你想要证据吗,贝尔摩德,我还存着当警察时期的照片(风见裕也拍的)。


    贝尔摩德说等等,Gin,你是认真的?你还记得组织吗?


    黑泽阵抬头笑了一下,说当然记得。


    贝尔摩德的神情冷了下来。


    她有一只手始终没拿出来,不知道握住的是枪还是手机,现在她盯着黑泽阵,冷冷地问:“你要背叛组织?”


    “我不能是卧底?”黑泽阵反问。


    “你不可能是卧底!”贝尔摩德都要被他气笑了,“我对你的来历一清二楚!哪来的卧底在这里自曝身份,我和波本都在这里,你知道接下来你会怎么样吗?!”


    黑泽阵看了贝尔摩德一会儿,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倒映出金发女人的模样。


    他没有接话,因为再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他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如此。你不是她。”


    任何两个世界都不可能一模一样,即使是像这样极为相似的世界里,每个人的人生经历、生活态度和理念都可能有所变化。即使见到了同样的人,也未必就是你认识的模样——更不用说在绝大多数的世界里可能根本不存在他们的身影了。


    黑泽阵向来清醒,他从见面开始就审视着这个世界的几位“熟人”:降谷先生和小小侦探与他家的那两位差别不大,但这个贝尔摩德跟他认识的莎朗有些不同。


    她浪漫、潇洒又自由,像城市CBD里夏夜喧嚣的热风;她看他的时候带着几分对异性的欣赏,毫不掩饰“我们是同类”的态度,而黑泽阵认识的那个莎朗·温亚德,总是会想起二十年前刚刚见面时候的银发少年。


    黑泽阵看着眼前的金发女人,嘴角扯起几分嘲讽的弧度——哈,被养熟了的猫。


    她没有在黑暗中挣扎的灵魂,或许对身处组织的现状很是享受,生活对她来说就是自然的调剂,无论是任务还是演员工作都没什么区别,她过得很好。那就没有管她的必要。


    “你不是她。”


    黑泽阵重复了一遍,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对某件事忽然失去了兴趣。


    “你在说什么,Gin?”


    贝尔摩德没听懂黑泽阵的话,只觉得今天的琴酒不对劲。但她自己就是易容和伪装的高手,可以确定这个琴酒不是别人假扮的——如果是,连黑风衣都不穿这人到底认不认识琴酒啊!


    但这个琴酒还知道组织,不像是失忆……贝尔摩德不清楚上次跟琴酒见面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琴酒出问题了。


    她最后说:“Gin,跟我回组织。”


    黑泽阵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认错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贝尔摩德攥住了枪,语气森然:“别逼我动手。”


    此时,所有人的心理活动:


    贝尔摩德:二打一,就算你是琴酒也优势在我们。


    黑泽阵:哼,你猜波本为什么会出现?只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波本也是卧底。


    降谷零:是的,二打一,优势在我。不过这个“二”是哪边,好像也是我来决定的。(但就算琴酒失忆了我也不会相信琴酒的!)


    江户川柯南:虽然不知道琴酒到底是失忆了还是怎么的,但他刚才已经想放我走了啊!他把手表都还给我了!所以贝尔摩德,安室哥哥!你们两个是来找我的吧!你们别打了,不要打了,不要为我打起来啊!


    佐藤岁三:噗。


    小熊玩偶趁没人注意,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忍笑忍得很辛苦。


    也就是在这个场面无比混乱、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某个粉毛研究生终于追了上来。


    不同于敢直接出现的降谷零和贝尔摩德,他看到站在僻静角落里的四个人,第一反应是先躲进视线的死角,冷静地观察那边的情况。


    赤井秀一跟其他人一样被甩开了,但他了解琴酒,根据琴酒的习惯找来了这里,到的时候还听到了不远处的爆炸声,但他无心注意,只一门心思地看着琴酒……并反复揣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琴酒”。


    也许琴酒失忆了?其实是卧底?这是琴酒的双胞胎兄弟?这是怪盗基德假扮的?最后的那个选项可以排除,他刚才看到了琴酒的战斗,毫无疑问那是琴酒本人,无论是怪盗基德还是其他易容大师,除非跟琴酒本人进行过长期的接触,都不可能模仿到这个程度。


    他究竟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江户川柯南从他眼前跑过,直奔琴酒而去。


    等等,刚才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赤井秀一睁开一只眼,看到江户川柯南被一群人追着,径直跑向琴酒,并一个起跳扑到了琴酒身上,撒娇大喊:“琴酒哥哥救我——”


    赤井秀一又睁开另一只眼,看到小侦探向琴酒告状,指着追来的那群人说“他们是罪犯,还想把我炸死”,然后那个可能只是长得像琴酒的人(?)转身放倒了追来的人,轻描淡写地拍拍身上的灰,把两只江户川柯南放在了地上。


    对,两只。


    两只一模一样的江户川柯南站在一起,左边一只右边一只,连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刚跑来的那只头发乱乱的,衣服也带了点灰。


    这个世界的江户川柯南整个懵住,而来自跟黑泽阵同一个世界、现年二十六岁的工藤大侦探吸气——他刚才只看见黑泽哥的背影就扑上来了,没看到黑泽哥还拎着另一个他啊!


    “你……”


    江户川柯南张了张嘴,没能问出话来。


    赤井秀一:……(没搞清楚状况,总之OMO)


    贝尔摩德:……(缓缓放下了枪,开始找不同)


    降谷零:……(现在不是真假琴酒的问题了,是真假江户川柯南的问题啊!)


    而成为所有人视线焦点的工藤新一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一位享誉全世界、侦破过无数案件的大侦探,在二十六岁这年,对黑泽哥装小孩子撒娇,还被底片世界的熟人看到了!不行!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二十六了!


    大侦探的手都在抖,但他上过两次小学,装小孩的经验无比丰富,他熟练地一头扎进黑泽阵怀里,呜呜哇哇地说:“琴酒哥哥,他们欺负我!”


    黑泽阵:“……”


    行吧,要面子的大侦探。


    他摸了一把小孩脑袋权当安慰,又当着组织成员的面报了警,然后蹲下来给二十六岁的小朋友整理衣服。


    黑泽阵报警的时候没有人阻拦,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诡异的场面,谁都没有说话,包括刚到路口目睹了这一幕的科恩和基安蒂。


    基安蒂目瞪口呆,甚至忘了自己在开车。


    很久,基安蒂的车自己滑到了这群人面前,她这才想起来拉动手刹。


    她熄了火,指着江户川柯南(外表7岁,实际17岁)和工藤新一(外表7岁,实际26岁),表情恍惚地问:“琴酒,难道你真有儿子,而且生的是双胞胎?”


    黑泽阵没理他。


    基安蒂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试图把里面的水晃出去,但失败了。她又问:“孩子的妈是谁?我认识吗?看起来既不像你的老爷车,也不像你的枪……”


    黑泽阵把佐藤小熊放到工藤新一怀里,才站起来。


    他对比了一下两只小侦探的发色和眼睛颜色——黑发、蓝色眼睛,随便地说:“嗯,你认识。是苏格兰。”


    基安蒂:?


    科恩:??


    贝尔摩德:???


    赤井秀一:……?


    降谷零:!!!


    江户川柯南大为震撼,他根本就没跟苏格兰威士忌真正认识过——等等,如果琴酒说的这个苏格兰就是他知道的诸伏警官,难道苏格兰威士忌是……


    而工藤新一跟佐藤小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黑泽哥/黑泽先生,又在玩啦!


    不出他们两个所料,黑泽阵举起手机,似笑非笑地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其他人看,说:“还有,你们准备好了吗?”


    照片里赫然是穿着警服靠在窗边的黑泽阵,以及坐在桌子用手托着脸看他的波本——或者说,降谷零。而且照片里的两个人都在笑,背景的墙上还是警察守则。


    啊对,琴酒刚才说准备好什么?


    黑泽阵把手机往上方一扔,趁其他人大脑短路的时候,对降谷零说:“降谷先生,该动手了。”


    降谷零乍然听到自己真正的姓氏,瞬间回神——琴酒知道他是谁!他别无选择!


    ……


    与此同时,东京的另一个角落,日光照上梢头,却照不进漆黑一片的卧室。


    这个世界的琴酒还在睡觉。


    琴酒:Zzzzz……(屏蔽了BOSS以外所有人的电话,梦到组织里的卧底和叛徒被杀干净,心情超好地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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