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1. 第 1321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是这个人被掉了包,还是这棵树有特殊的功用?
“这是乾元帝?”萧十一郎看着摆在树周围的棺材顺序,若有所思。
按照棺材上面刻着的铭文,越是时间早的皇帝越是靠近中心位置,这个看似年轻的皇帝棺椁就在中心圈上。虽然铭文被挡住了看不到,可是其他的几个没有被挡住的棺椁上的铭文却已经很明显的展示了这个位置是乾元帝。
“应该就是他了。”沈浪点点头,对这样的一张脸孔也是十分不解,按照历史记载,乾元帝驾崩的时候都八十多了,可是这里的人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真的很不对劲儿。
“不会错。”连城璧看了好一会儿那具尸体才慢吞吞的开口,“这个人跟乾元帝的画像虽然有一些差距,可是他们的耳朵在相同的位置上都有一颗痣。”
而且都过去了几百年了,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会让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把尸体给掉包?
“就是这个脸有些过于年轻了。”他伸手跟米亚借了千里镜,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看不到手的位置,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一样年轻?”
如果连手都很年轻的话,那就要怀疑这奇特的树叶上面低落下来的汁液的功用了,这东西莫不是用来返老还童的?
不过能把死人给返老还童,这未免也有点儿过于神奇了。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王怜花刷的一把甩开了一把新得的扇子,晶莹剔透的扇骨在水波粼粼的映照下流光溢彩一片,衬托的他整个人都愈发的娇艳如花了。
可惜无人在意这位的美貌,现场的人除了想要弄死他的就是想要打他的,再怎么孔雀翘尾巴也是半点儿用处都没有。
倒是他的话,大家还是很赞同的。
但这宫殿,本来就上下两层都让人有点儿毛毛的,遇到了这种活像是阴间的场景之后就更毛了。而且谁能保证这里就没有陷阱了?也许这地下的宫殿只是为了最终把人引到这里才没有设下陷阱呢?
“我们还是先试探一下吧。”米亚又拿出来了之前自己戴在手上的那串佛珠——她掉下来的时候也没有把这玩意儿给扔了,依然好好的攥在手中。
白飞飞看了那佛珠一眼,又看妹妹一眼,默默的把那串佛珠拿过来,将自己手腕上的那串蜜蜡手珠接下来递给了她。
这串珊瑚佛珠真的是太不吉利了,还是别用了。
米亚:“”
行吧,反正都是珠子,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她接过珠子,用一种很巧妙的手法一颗一颗的弹到了远处的棺椁跟寒潭还有湖水上面。
而此时的逍遥侯却是愈发焦躁了,指挥着手下又填充了一发炮弹轰了出去。
“咚——”一道沉闷的声音砸在众人耳朵里面,连米亚丢珠子的手都顿了顿,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这位逍遥侯,是真的很迫不及待啊!
好在这里的面积不是特别大,死人的数量也不是非常多,倒是没有费上太多的功夫就得出了这里还算是安全的结论。
“我们上去看看?”米亚问。
这宫殿到了这里就算是到了头了,只能靠着船向着湖水的对面行进,上不上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万一要是有人想要继续留在这里跟逍遥侯死磕,她也不好不尊重别人的意见。
“我跟沈兄留在后面好了。”连城璧将那只没有断掉的手搭在了王怜花的肩膀上,微微一笑,瞬间光风霁月。
王怜花:“”
有完没完了?时时刻刻的针对他有意思吗?
可是一个断了手臂的连城璧他要应付还勉强可以,再不济能逃走,但加上一个沈浪,他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米亚看着他这样子,再看看同样笑的懒洋洋的沈浪,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祝王怜花好运。但愿他别真搞出来什么幺蛾子,不然在这里大家还不会怎么样,一旦出去了那他就真的处境堪忧了。
不管是沈浪还是连城璧,虽然长着一张正人君子的脸,但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烂好人。跟这样的人作对,一个还好,勉勉强强能够应付过去,可两个人一起来,那就真是自己想不开作死。
她点了点头,也不去理会铁青着脸的王怜花,跟白飞飞扶着萧十一郎上了船。等到了湖中心的礁石上,跳下去之后,白飞飞又回程将剩下的三个人给接了过来。
这时候米亚已经给自己戴上了一副羊皮手套,开始给躺在棺材里面的人进行尸检了。
她小心的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的的兜帽给戴好,避免让那有着紫色树叶的树木的汁液滴在自己的身上,去检查棺椁里面的尸体。就发现这尸体的情况保持的状态简直惊人,如果不是确定没有脉搏的话,他的各方面素质都跟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尤其是他的皮肤,居然还很有弹性也十分细腻!
“看上去可真不像是一个死人。”她轻呼一口气,摘下了手套,远离了那树木的范围。
“我倒是想要知道,是他一个人如此,还是这里的棺材里面的人都是这样?”一路上都被嫌弃的王怜花十分跃跃欲试。
这时候他也不管头上是不是随时会被轰下来一颗炮弹了——反正轰不死他,而且现在这群人也是防备他防备的紧,还不如直接放飞自我呢!
米亚看着他这个样子十分无语,这人的性格是不是有点儿过于跳脱了?
不过大家也算是一路同行过来的,她倒是不介意将手中的手套借给他,“你可以自己亲自证实一下。”反正她是不打算去继续跟尸体打交道了。
不但是不想要跟尸体打交道,就连眼前的这具尸体她也不想要继续接触下去——这玩意儿总给她一种毛毛的感觉。认真算下来,这人都死了二百六十多年了,可是现在却栩栩如生不说,就连身体状态也好的不像话,简直就像是一个绝世高手使用了奇特的法门让自己进入了龟息状态当中!
这让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尸体的存在会不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活过来?
毕竟这尸体上也没有什么伤痕,根据历史记载,应该也是自然而亡的,谁知道运送到这里之后不下葬是不是有什么秘法流传在赫连家族,来个破茧重生之类的?
她这边还在想着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王怜花那边已经推开了一具棺材,“嘎吱——”
沉重的棺椁发出了摩擦的声音,被打开了。
然后大家就看到了棺椁里面的人,一个看上去仅有三十许的男人,身着跟乾元帝同款龙袍,面色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具石棺中跟放置乾元帝的石棺除了棺材的底部多了一滩并不是很高的白色液体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任何陪葬物品。而那种白色的液体,众人面面相觑,这不就是之前从那树叶上滴下来的那种液体吗?
至于这个男人,大家的眼神又看向了棺椁上的铭文,海盛帝?
“海盛帝死的时候得有六十多了吧?据说是跟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决斗之后两败俱伤,病重不治而亡。”博学多才的连城璧干咳一声,强行压住了自己身上正在崛起的寒毛。
武功练到极致自然是可以让身体机能保持在一个比较年轻的状态当中的,就像是他祖父,当年都快八十岁了,看上去也只不过五十岁左右。可是年轻状态归年轻状态,你年轻的过了头了就不太对劲儿了,海盛帝死的时候据说已经内力尽失,干瘪的都像是一个老头子了,怎么可能死后多年又返老还童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紧紧皱着眉头,举着火把,去打开了放在周围的几个其他的棺椁。
结果就是倒吸一口凉气,心跳都加速了几分!
旁边的几个人也是满脸惊骇,大雍王朝的皇帝其实都不短命,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多了,可是现在这么一地的棺椁里面竟然全都是一群年轻人!不但是年轻人,还是状态很好的年轻人,这谁能不震惊啊?
便是白飞飞这种意志坚强的人,看着这些尸体都想起来了白静复活的场面,本来就白的脸更白了,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她后退了几步,突然又上前,晃开了火折子,从自己腰间挂着的小袋子中取出了一颗油脂球丢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具棺椁当中,随后用火折子点燃。
“蓬——”火苗窜起,映照着礁石上人的惊愕表情,这是连自己家的祖宗都要烧?
“烧了也好。”米亚才不管这几个人怎么想的呢,这些尸体看着的感觉实在是过于诡异了,还是别留在这世上了,省的哪一天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就是造孽了。
说完,她也从袋子中翻出油脂球丢进棺椁当中点燃。
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了,就别折腾几百年后的人了,老百姓们固然生活水平不见得有多好,但总比再掀起来战乱搞得家破人亡要强得多。
连城璧:“”
沈浪:“”
萧十一郎:“”
王怜花:“”
四个人站在那里,直接傻眼了,这种时候,他们是帮还是不帮?
最后反倒是王怜花直接干脆,他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现在既然人家正主都动手了,那他自然也要做一个乐于助人的好朋友。当下伸出了手讨要了一个火折子,帮忙烧起来了尸体。
别说,这尸体烧起来之后竟然没有什么呛人的味道,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了!
烧完了尸体,几个人把石棺的盖子合上,将烧尸体产生的骨灰都封在了石棺当中,不留一丝痕迹在外边。
“我们走吧。”米亚看了一眼这片空间率先跳上
了船。
烧掉了那些尸体之后,她心中的那些不自在感瞬间消失了,现在是时候离开这里,给逍遥侯好好准备一个礼物了!
几个人分批跳上了岸,继续向前走。
从之前的那片湖开始,这地下的环境就已经改变了,之后的路途再没有青石金砖,而是只有一条窄窄的通道向上旋转而出。
“原来我们竟然在一座山里面。”看到了外面的太阳的萧十一郎一呆,没想到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夜了。
“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算是不错。”沈浪看了看周围,发现这就是围绕着那片山谷的一座山,他们竟然从地底下穿了过来。
“看来大雍王朝当年所图甚大。”连城璧到现在还感觉之前的那几具诡异的尸体在自己的眼前晃悠,感觉十分不好。
“不管图谋大不大,都已经跟我们没有关系了。”白飞飞冷着脸说,心里面那股不好受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尸体的时候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现在烧掉了尸体,又离开了那个极为压抑的环境之后,感觉天空的云彩都明媚了起来。
“不错,不管他们到底有什么图谋,都已经跟我们没关系了。”米亚将手从石壁上收回来,微笑着说。
现在有关系的是逍遥侯。
她把地底下的宫殿从头到尾直接给一锅端了,顺便还把地底下的那片湖跟礁石也给端走了。这就意味着那片山谷的地下已经空了,除了几具半途被她给抛出来的棺椁,就是距离地面的宫殿有几十丈高又没有支撑物的空旷。若是逍遥侯谨慎点儿,轰了几下之后进入到宫殿里面看看的话,没准儿还能逃过一劫,若是他存心想要轰死几个人或者是逼着他们出来的话——“轰!”
一声巨响响起,还没有等这边已经遭受了两次攻击并且深受其害的人说什么,就听着连绵不绝的轰隆声不断的响起,回头去看,就见一片烟尘袅袅升起,整个山谷坍塌成为了更加低矮的地势。
“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半天,萧十一郎喃喃地道,感觉语言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些喧嚣至上的烟尘已经逐渐尘埃落定,就像是逍遥侯跟他的手下一样,彻底的消失在了地面上,被埋在了一堆泥土瓦砾当中。
“我们要不要去挖挖看?”王怜花心思活络了起来,他娘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
“我不去。”米亚摇头,虽然这种大面积塌陷之下,逍遥侯很难逃出生天——从几十丈的高地上落下去,便是武功再高的人,大概也是要完蛋的,更何况她还在那片空间中下了毒。可是她依然不想要冒险,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还记得吗?她现在可是一个脆皮,万一要是逍遥侯没死的话,她岂不是直接撞到了木仓口上了?
沈浪跟连城璧也摇头,他们两个受的伤都不轻,此时实在是不宜再对上逍遥侯。
萧十一郎就更不用说,他现在瘸着腿,还有严重的内伤,现在便是多走几步都是自己找死,是要多想不开才会跑去找逍遥侯?
“咻——”米亚没去管这些人,只是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只哨子,吹了起来。
“踏踏踏——”不久之后,有一匹神骏的黑马从远处跑了过来,正是她跟白飞飞进入宫殿之前放跑的那匹名叫小马的马。
它跑到米亚面前,亲昵的蹭了蹭她的头,然后低头舌头一卷,卷走了她手上的糖块。
萧十一郎羡慕的看着她,这么多人的马匹都跑掉了,可是却只有米亚的马跑了回来,他都快要嫉妒了!
“可惜了我们的马车。”米亚看着小马欢快的样子叹了口气,那车上还有不少的草原特产呢,结果就这么没有了,真是让人心痛!
“都怪逍遥侯!”白飞飞完全同意米亚的话。
本来要是事情顺利的话,她们两个现在就应该在关内享受一个温暖的热水澡了,可是现在却站在这里吹冷风,她的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是逃出来了,这就很好。”沈浪倒是豁达的很,能够逃出生天就是一件好事。
虽然时间不长,但他们也算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能在这种环境下活下来实在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他甚至都想要找个有温泉的地方去好好的泡一泡,洗去身上的灰尘,也洗去身上的疲惫,放松的睡上个三天三夜。
“不错,能从逍遥侯这样的恶魔手中逃出来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连城璧也微笑了起来。
此时逍遥侯的生死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重新有了可以面对逍遥侯的机会!
王怜花见他们这样,不得不遗憾的承认自己恐怕是没办法说动这几个人帮他把逍遥侯挖出来逼问亲妈的下落了。
他借来了米亚的那只千里镜,又认认
真真的观察了一下塌陷下去的山谷,又想要叹气了。想要将这些东西都给清理干净,没有个几百人做上几个月的工,怕是没有可能了。至少,他自己是没办法把逍遥侯给挖出来的。
那就只能回快活城去继续等,等着王云梦联系他。
这法子无奈的很,可是王怜花自己也想不出来别办法了。柴玉关失踪了,逍遥侯被压在地底下了,他找谁去询问亲妈的消息啊?
至于米亚,她之前本来是打算离开这里之后把逍遥侯的老巢给轰个稀巴烂的,但是现在逍遥侯都死了,再轰个稀巴烂反倒是没有什么意思了,还浪费时间跟精力,便打算回家了。
柴玉关都死了,难不成她还要继续在草原上面演戏吗?对着沈浪跟连城璧这两个人精,她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甚至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她干脆直接做了个人情。
“想必两位此来草原就是为了快活王的踪迹,不过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二位,快活王已死,日后都不会在出现在人前给大家找麻烦了。”米亚笑吟吟的说,似乎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不是在说快活王的生死。
反正回到中原之后,这张脸也不会再用,便让这些经历跟过往都留在草原上吧~
“什么?”不仅是沈浪跟连城璧,就连萧十一郎和王怜花也愣住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快活王死了?
“原来是你们。”半晌,沈浪终于反映了过来,他深深的看了米亚一眼,想起来了自己发现的那个秘密,竟然鬼使神差的将她跟白飞飞和之前在破庙遇到的那对小夫妻裴延庆跟贝锦仪给联系到了一起。
既然她精通易容术,能够把自己给变成一个男人,那自然也能变成别人,总有一些人是格外的得到老天爷偏爱的。
“沈兄猜对了。”米亚冲着沈浪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笑眯眯的说。
对方说的没头没脑,很容易让人想到他说的是此时的米亚跟白飞飞杀死了柴玉关,可是米亚却知道,沈浪说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果然不愧是当初能够借势遁走引开武林中人注意力的人,沈浪在洞察力上面确实是高手,她只是提了一句,他就能把所有的人跟事给联系到一起。
“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张兄好高的手段。”沈浪微微苦笑,亏他之前还以为这位裴兄是个有意思的小兄弟,没想到事实的真相却是如此令人惊讶。
连城璧紧紧的抿着嘴唇,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心中却有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只是他向来不是那种喜欢对别人的私事追根究底的人,倒也不好去询问沈浪到底知道了什么。
好在他此行的目的倒也是达到了,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既然柴玉关死了,那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看来我们是要别过了。”他看了看突然晴朗起来的天空跟已经融化掉的雪,竟觉得心情也好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微笑。
能够在一天之中听到两个好消息,便是手臂断掉了也值得了!
“若是二位有朝一日去江南做客,请务必要来无垢山庄,连城璧定然扫榻相迎!”他冲着两个人点了点头,又冲着另外几个人示意之后,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连王怜花都被丢到了一边。
知道了柴玉关死了的消息跟王云梦有可能死亡的事情之后,王怜花的存在就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了,自然没有心情再去搭理他。
米亚见他这样,也不去管,大家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连真面目都没露,又何必矫情呢?
只是几个人还没有彻底散去,刚刚走出了不远,就见到了一个车队。
1322. 第 1322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莫非这是逍遥侯从快活城搬来的?”看着那些马车,沈浪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些是什么。
逍遥侯跑去快活城的城主府伏击未必不是在试探快活王的虚实,等到确定了对方死了之后,就把城主府的财物都给搬走。只不过这个路线好像不是去逍遥城的?沈浪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
“问问不就知道了。”王怜花看着远处的那一堆马车,漫不经心的说。
大白天的这些马车停留在这里,还只有一个人看守,一看就是有问题,八成就是逍遥侯这个死变态搞的事情。那还不直接上**摄心催梦**?
他一边说一边往那边走,迅速的制服了那个听到了脚步声想要反抗的看守者,眼睛也变得深邃了起来。
“他这个样子没问题吗?”萧十一郎终究不是那等心思深沉的人,看到王怜花这样,有点儿担心。
云梦仙子的**慑心催梦**在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的邪法,栽在这手段中的人不计其数,搞得萧十一郎现在看王怜花施展这种邪术的时候真是担心他一个转身冲着他们这群人施展,然后折腾出来什么出其不意的事情来。
“能有什么事?”连城璧脸色平淡,看不出来喜怒。
他们这么多人,要是还能被王怜花给钻了空子,那就真的该去死一死了,别活在这世间浪费粮食。
其他几个人也不在意。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几人已经大致摸清楚了王怜花这个人的性格。能屈能伸,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该怂的时候绝对不会梗着脖子跟人硬刚,八面玲珑就是说的他了。面对实力不如自己的人,他也许还能作的起来,可在场的这些人,便是受伤严重,想要按死他还是不成问题的,他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而且他们也想要知道这么一个车队在这里是做什么的,逍遥侯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意图。
这么庞大的车队跟他带着人来围堵他们这两件事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搭边。
王怜花倒是对逍遥侯的目的没有兴趣,他只想要知道一件事,“云梦仙子怎么样了?”
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尽量的平静一点儿,然而微微的颤音还是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安。
逍遥侯这样的人,真的会放着自己的老巢在那里不管等着人去袭击吗?
“王云梦已被天公子格杀。”看守的人眼睛茫然了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的木然。
可就是这毫无感情的木然直接冲的王怜花连**慑心催梦**都出现了破绽,“你是谁?”那看守的人眼神一清,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年轻人瞬间惊恐。
下一瞬,这惊恐的表情就永远成为了定格,王怜花拗断了他的脖子。
他身后的几个人:“”
王怜花好歹也是一个高手,他现在显得弱势只不过是因为他面对的是更多的跟他同级甚至是更高一级的人。可实际上他的武功比大多数行走江湖的人都要高,杀自己眼前的人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剩下的几个受了伤的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他,自然也就失去了得到逍遥侯更多消息的机会。
可是他们也不能对此说些什么,人家亲妈死了,总不能要求他保持冷静吧?
几个伤残人士只好去看一看车上都有什么东西,来判断逍遥侯的目的。
倒是这些马车让他们几个人不用只靠着自己的两条腿离开这里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萧十一郎一边翻着一辆马车,一边苦中作乐的想着,手一个不稳,就掉下去了一只盒子。
“天魔琴?”米亚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只颇为眼熟的花纹独特的盒子,不就是当年她在潞城的夜晚救的那个人身上背着的天魔琴吗?
“岳无极的天魔琴?”连城璧的神色动了动,伸手捡起盒子打开,里面露出了一架散发着古朴气息的琴,看起来平常的很,完全没有传说中的那种血腥慑人的魔气。
他伸手拨了一下琴弦,不料却没有拨动。
“你最好不要继续尝试了。”米亚见他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提醒了连城璧一句,“这种琴若是没有特定的功法配合,最后受伤的只会是弹琴的人。”
身为一个曾经创出了荡魔杀的人,她对这种事再是清楚不过。
连城璧:“”
他默默的把琴放回了琴匣中不说话了,心累!
“看来确实是从柴玉关的宝库里面拿出来的东西了。”见连城璧沉默了下来,沈浪叹了口气,还有人不知道这把曾经血洗武林的天魔琴被它的主人的徒弟送给了快活王吗?
“柴玉关可真是个敛财的能手。”萧十一郎看着都看不到边际的车辆十分无语,这里至少有一百多辆马车,柴玉关是去抢了皇宫了吗?
“恐怕不仅仅是柴玉关的宝藏,还有逍遥侯的。”连城璧摇摇头,“这里本来就是前往玉门关的必经之路,我想逍遥侯应该是有什么行动吧。”
最近十年以来,柴玉关跟逍遥侯无疑是江湖上最出名的两个人,前者因为回雁峰一役而名声大噪——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后者则是因为行踪诡秘,行事狠辣而在江湖中名声流传广泛。不过柴玉关真正的崭露头角还是因为快活王这个名头,心狠手辣倒是没有逍遥侯流传的广,神秘性也不如后者。
至少柴玉关这个身份有很多人知道,逍遥侯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是能够调动这样一批军队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还有他用来轰击宫殿的火炮,这东西是朝廷才有的,民间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但现在它不但出现了,还出现在关外,这本就是一件十分离奇的事情。
那逍遥侯做出什么事情也不奇怪。
反正连城璧是不相信柴玉关一个人在两年的时间里面就能折腾出来这么多的财物的,之前他都蛰伏起来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富甲天下??
但是如果加入了逍遥侯的积累就不同了,他成名更早,积累自然也更加丰富,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财富。
只不过人现在都没了,也没办法确认这些东西到底是谁的更多一些了——反正现在都成为了逍遥侯的。
“看来我们的财运还是不错的,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老天爷给我们的补偿?”萧十一郎突然笑了起来。
这么一大堆的财富,纵然他们人数有限,也不想要过多的招来注目而没有办法雇人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可是一人一辆车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岂不是发了一笔横财?
这次没有王怜花跟他抬杠了,剩下的人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有车有马,车上还有一笔财富,带回去之后岂不是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便是连城璧跟沈浪这样并不是很在意财富的人,也会好奇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奇珍异宝跟天材地宝,在以后用得上。
“我们也去找找好玩的东西吧。”米亚笑眯眯的对白飞飞说。
送上门来的财富,不要白不要啊!
这又不是之前的地下宫殿,里面的东西要扛着出来需要耗费力气跟时间,有车马在呢,最多就是耗费点儿赶车的力气而已,能有什么难度?
所以一时之间大家都很快乐的寻找起来了宝藏,除了倒霉的王怜花。
这位早上还神采奕奕的风流公子现在的情绪十分消沉。
纵然他跟母亲之前的关系只能算是一般,可是那终究是跟他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如今听到她的死讯,又怎么能不伤心?
旁人也不去管他,反正快活王跟逍遥侯都死了,他们现在都没有了危险,过了今日自后更是各走各的路,又何必多口多舌?
等到午间的时候,大家已经确定好了自己想要带走的纪念品,各自分好了一辆马车。便是萧十一郎这个受伤严重的人也坐到了一驾马车上。反正这里距离小镇不远,等到了那里雇个车夫就好。反倒是这马车中的东西,能够做很多事情了,想必风四娘见到了它们会很开心。
“王怜花,你走不走?”米亚看着呆呆的站在那里的王怜花,喊了一声。
虽然她对这个人相当的不待见,但是他毕竟刚刚失去了自己的至亲,她还是提醒了他一句,“天气变了,你若是不想要在雪地里面冻死,还是早点儿离开的好。”
虽然早上还是个晴天,可是到了这一会儿,却已经飘起了雪了。就王怜花现在这个受伤又遭受了打击的小体格,她有点儿担心这倒霉孩子一不小心死在这里——谁知道逍遥侯此行是不是一个秘密,万一要是有人泄密了,这些东西被觊觎,那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不是很容易出问题?
王怜花慢吞吞的抬起了头,眼神奇异的看了米亚一眼,这人好生奇怪,之前还那般的凶神恶煞,现在倒是对他和颜悦色了。
不过这天气确实是不宜久留,山中本就比外面更加寒冷,现在又处在这么一处地方,时间短人们惧怕这突如其来的响动还不敢过来查探,但是时间长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这么想着,就随手牵过了一辆马车跳了上去。
走吧,走吧,母亲去了,他总要活下去,东都的老家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呢,哪有这么多的时间伤春悲秋?
“驾——”他一甩马鞭子,率先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几个人在飘落的雪花中紧随其后,没有人注意到在这大雪纷飞的环境中,他们身后的那几百辆马车已经消失不见。
这次他们的行程很顺利,没有任何意外的入了关。反倒是关外的情况波云诡谲了起来。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面,关外两大势力的主人快活王跟逍遥侯先后失踪不说,
便是这两个巨头底下的重要心腹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怎能不让人吃惊?
尤其是快活王。
逍遥侯虽然失踪,可是逍遥城中还有他的几个部下,同时中原一个隐秘的地方也有他的产业,多多少少还是保存了一些实力下来。可是快活王的势力就完全是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不但他本人失踪生死未卜,就连整个快活城都找不到任何一个急风骑士,之前的心腹也死的死,改投他人的改投他人,似乎一夜之间快活城就易了主,以往的痕迹统统消失不见。而且不知道何时传出了一个消息,快活王的宝库已经被搬空,里面的各种奇珍异宝跟金银珠宝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这能不让人疑窦丛生吗?
大部分的人都觉得恐怕这位新近崛起没有几年的快活王应该是已经死了,不然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本来被他赶下了城主宝座的家族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能当城主,谁会想要当个平民呢?
至于逍遥城,情况倒是没有那么危险,可是自从那日城主从城中调走了数百兵士之后就失踪了的事情也让留在城中的人惴惴不安。
他们乃是安西贵族的后人,数百年来一直的目的就是为了复国。
为了这个目标,这些人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去往中原皇宫盗取可以调动火炮的信物跟将财物运送到中原进行秘密活动。可是谁能知道中间竟然出了岔子了呢?
哥舒天这个部落的首领本来是要带着从快活城得来的物资跟着那些财物一起前往中原的,可是中途他却派人回转调兵,跑去了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的所谓宝藏地!
结果就是他失踪了之后,他们根本就找不到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宝藏所在地,就更是无从寻找他的所在,能不眼睛冒火吗?
更要命的是,他们不但找不到失踪的哥舒天,就连本来要运送到中原的那些财物都找不到了!明明是这样大的一个目标,放在哪里都是显眼的,可是他们散出去的人却半点儿消息都没有打听到。整个哥舒部的旧部不但眼睛冒火,脑袋都快要烧着了!
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是首领没有了,财物没有了,城中的士兵也消失了大半,还联系不上中原那边的人。
那怎么办?
逍遥城中的一群人面面相觑,眼睛里面全是绝望。
玩偶山庄的人也很慌。
本来定好的接头的时间接到的是一场空,飞鸽传书给小公子又找不到人,那现在他们该怎么处理这些困在玩偶山庄中的人?
这还只是直接关联的人,间接跟这两人有关的事情还有很多。关内关外,中原武林中原官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们失踪的事情而惶惶不安。
可惜,造成了这一切的人对此毫无所觉,正愉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次出门虽然受了伤,但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以后不用担心柴玉关找上门来灭口了。
不但如此,还增加了一点儿库存,就是归拢起来有点儿麻烦,又要建册归目,按照这个数量来看,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事情。不过反正她平时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要做,每天抽出来一个时辰来完成这件事倒也不是难事。
真正让她看重的是那片被收进来的湖水潭水跟奇怪的树!
那些尸体让她有种毛毛的感觉,可是这些树却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相反,这些树上散发的生机简直惊人,让她有种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到研究中的冲动。
可惜,现在环境不允许,她是没办法在家里面建造一座跨时代的工作室,然后天天待在里面不出门的,也只能尽量的抽出时间去做点儿研究跟分析实验。
这就是一件很令人遗憾的事情了,看着珍惜的素材在眼前不能全身心的投入,对于米亚这种骨子里面的研究狂人来说是真的挺难受的。
好在,她自制力强大,自我催眠功力也很强,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每天都待在房间里面的冲动,把日子又恢复了到了之前的常态。
也有了关注几个月没有回来的宅子的心情。
“啊?”她听着阿吉说要出门一趟的消息有点儿懵。
实在是阿吉在她这里待了快要十年的时间,却从来都没有出过门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现在这位突然之间要出门,还是出远门她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我跟一位故人约好了要一战,也许你愿意去看看。”此时的阿吉跟以往的那个沉默寡言的阿吉又有所不同,他的身上充满了一种玄妙的感觉,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颓废与丧气。
“不了。”米亚摇摇头,“我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她其实挺咸鱼的。虽然每天都会练功,可那只是因为她不想要依靠别人
来保护自己而已,并不是说她就喜欢挑战别人来给自己增加动力,也不代表她热衷用刀戳人。本质上,这就是一种非常自律的行为,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无关。
有那个闲暇的时间,她宁愿去这尚未被污染的大好河山走一走,欣赏美丽的风景跟各种美食,放松放松绷着了好几年的身心。
“那真是可惜。”阿吉点点头,说了一句话。
“我并不觉得可惜。”米亚摇头,反驳了阿吉的话。
对于自己没有兴趣的事情,她从来不会感到遗憾。
“认识这么多年,每年你生辰的时候我都会送你一坛陈年佳酿,今年我换一份礼物给你。”她站了起来,示意阿吉在这里等一会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她的手中已经提了两只匣子,“你选一把吧。”米亚把手中的剑匣放到石桌上打开,示意阿吉选一把剑。
相识多年,他曾经在她面前耍过一次剑法,用的是一根冬天的时候被雪压断的树枝。
米亚不知道阿吉到底真的是他的名字,还是只是一个化名,但是却知道这个人的剑法很好,草木皆可为剑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剑法上面,若是这个人自称为第二,那恐怕世间也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了,因为他的剑,早就不属于这个世间。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跑到她这里当一个天天喝酒的花匠米亚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一件事,再好的剑法如果平时不去练,到了真正要用的时候也会是生疏的。你的脑子里面明明已经发出了指令,可是身体却不配套,对指令的接收出现了问题,这本就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所以她今年换了一份生辰礼物给阿吉,锋利无匹的剑。
阿吉在她离家的时候庇佑过这座宅子,她承他的情。
“好剑!”即便是阿吉这样平时没有什么情绪的人,见到这桌上的两把剑都有些诧异,他拿起了其中的一把窄剑,手指只是靠近便感到了一股冷如骨髓的寒意。
这寒意不是来自于剑的材料,而是剑本身的剑威。
看上去平平无奇,可是阿吉却知道,这把剑锋利的能够穿透世界上最硬的盾牌,杀死盾牌后面的人。
而另外一把剑,他放下窄剑,拿起了那把宽剑,竟然感受到一股压迫感。
显然,这是一把霸道之剑,便是对待拿着它的人,都会充满了不服输。
阿吉忍不住想起来了多年前他曾经见过的一把剑,一把有泪痕的剑。
那把剑出炉的时候固然是惊天地动鬼神,剑气冲霄,有无敌之姿,可是他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两把剑碰到一起,断掉的一定是那把泪痕剑!
“它叫什么名字?”阿吉握着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它的主人叫它什么,它便是什么。”米亚说的漫不经心,她向来没有给兵器起名字的喜好,剑就是剑,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就像是她的刀,也都是没有名字的,最多前面缀上自己的名字,证明那是她的刀。反倒是别人,总是喜欢给她的兵器乱起名字,搞得她有时候都会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刀了。
“原来竟是如此吗?”阿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发起了呆。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这是徐鲁子大师的作品?”当今天下,除了徐鲁子之外,他竟然不知道还有谁能够打造出来如此出色的武器了。
“不是。”米亚的眼睛弯了起来,“若是你喜欢徐鲁子的作品,恐怕要等到半年后才能见到了。”
收集癖发作,她回到了东都之后,专门遣人去跟这位大师定做了整套的厨房刀具。只不过这位大师的生意好的很,即便不铸造武器了,找他做菜刀的人也络绎不绝,让她这个来的太晚的人只能排队,半年后才能拿到自己的那些菜刀。
也不知道拿到了割鹿刀的人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
1323. 第 1323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这就是不是徐鲁子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反正自从对外放出割鹿刀是自己人生中的巅峰之后,他就真的彻底的放下了对武器的执念,专心致志的在各种家庭用品上面了。
大师说了,他老婆的这一胎格外的不容易,让他以后少打点儿要人命的武器,给孩子积德。那他就干脆不折腾这些武器,改行便是。
他心中自知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过自己当初的那位恩人手上的刀,既然如此,又何必过于执着呢?
现在老婆好好的,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那便很好。
别的嘛,他就管不着了,割鹿刀都卖出去了,难道还指望他有什么售后服务吗?
买武器附赠菜刀?买刀的人要是愿意也不是不行,就是需要等一等,他现在手里面的单子已经排到了一年后!
阿吉并不知道他心中的徐鲁子大师现在已经金盆洗手转行了,听闻这两把剑并非是那位天下有名气的大师打造出来的,竟然有点儿好奇是谁能打造出这样的武器?
他是神剑山庄的三少爷,就算现在只是一个看院子的阿吉,也不能否定他的见识。便是神剑山庄最好的剑,在这两把剑的面前也要甘拜下风,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打造出来的神兵利器。
可是如今还有谁能够打造出这样的兵器呢?萧大师已死,也不是徐鲁子,他竟然有种想要见一见那位铸剑师的冲动了。
阿吉摸了摸剑柄上缠着的软皮,这东西缠在剑柄上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两年,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个铸剑师也很年轻?
“一把剑好用就行了,又何必去知道铸剑的人是谁呢?”米亚微微一笑,根本就不想要回答阿吉的这个问题。
她又不是专职铸剑的人,又何必把自己的名字传的到处都是?
这个阿吉,她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能把剑练到这种水平的人总不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那跟他约战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的两个人之间的战斗也许悄无声息的发生在一个沉静之地,也许是在天下英雄的围观之下进行,前者还好,后者的话,将来会有无数的人谈论这场战争中的一切。
不管是人,还是剑。
就像是当初的西门吹雪跟叶孤城,别说是剑了,便是连身上穿着的衣服的料子是在哪个裁缝铺子买的都被扒了出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武林中人的谈资。
萧大师死了,徐鲁子封炉了,天下已无铸剑大师,她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阿吉见她这样,也不再去问。
一个学剑的人,纵然是到了他这样草木皆能为剑的地步,看到一把好剑还是会动心的。能够用这样的剑战斗已经是一件很令人满足的事情,实在是不必再去追根究底。
最终,他带着那把宽剑离开了。
米亚不知道他以后是不是还会回来,她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剩下的,她不该管,也不想要管。
阿吉的离开并没有让林宅出现什么太大的改变,这里还是像以前一样的井井有条,只是少了一个会侍弄花草的花匠和一个喜欢在夜晚的时候听着外面的打更声的看门人。
可这本来就是很容易解决的事情,林宅跟隔壁的白宅有的是人愿意顶上去。特别是隔壁的白宅已经成为了幽灵宫在中原的大本营之后,这件事就更容易了,林宅很快就重新出现了一个花匠跟一个看门人,比之前的阿吉还没有存在感,平日里都见不到人!
除了有人在大半夜敲门的时候。
“大哥?”半夜睡醒的米亚被从床上拖了起来,看着风尘仆仆的卓东来有点儿发愣,他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不敢当,哪有写了十几封信都没有回信的大哥?”卓东来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看着头发乱蓬蓬的米亚气的想要炸裂。
这丫头,失踪了快一年的时间,写给她的信永远是石沉大海,写给自己家的又告诉他人没回来,搞得他担心的要命,都跑了一趟关外回来,结果她居然在家里面睡觉?
米亚:“”
她眼神不自觉的移动到了旁边站着的幽灵宫的总管李夫人的身上,得到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离开家之后她确实是没有怎么关注家里的事情了——反正有阿吉这样的存在跟李夫人在,也用不着担心家里面的安全。
至于别的,逢年过节的礼物她都有让人按时送到各个相熟的人府上,也不用担心。哪能想得到卓东来竟然会给她写这么多的信?
“是我的错。”该怂的时候就要怂,看着卓东来瘦了一圈又带着胡渣的脸,米亚乖乖的认了错,“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草原那个地方你也知道的,通信很是不方便。而且我跟飞飞都是化名去的那里,也不想要暴露身份”她给
了卓东来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这位大哥当年是追着她一起去的衡山,对她跟柴玉关之间的恩怨虽然不能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但是只要知道他们之间有仇就行了,相信他能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你——”卓东来看着她突然之间乖巧的样子,被噎的连骂人都骂不出来了,长叹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人安全就是好事,总比他千里迢迢的跑到草原带回来一具尸体的好。
“你这次去那里可有什么收获?”看着这种乖巧脸,卓东来也骂不出来了,只能隐晦着询问她是不是已经报了仇。
从当年她小小年纪就跑到衡山去的事情就能看出来她跟那个柴玉关之间肯定是有仇的。只不过既然她没有说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仇,他也就不问,就像是他没有跟她说过自己那糟心的身世问题一样。有时候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很明白,这些并不会影响到两人之间的关系。
“有很大的收获。”说到这件事,米亚心情十分愉悦,眼睛也弯了起来,“反正以后我不必再担心被人暗算了,而且这次我去草原还发了一笔横财”
她开心的跟卓东来说起了自己跟白飞飞赶回来的两辆马车中的财物。
快活王个人逍遥侯这两个人,不愧是善于享乐的敛财高手,她跟白飞飞挑了好多东西带来回来,倒是可以用来走礼送人,也省得每年绞尽脑汁的想着要送什么东西给别人了。顺便的,还能卖出去一些换成资金,作为明面上的财富置办土地产业。
两个人一说就说到了天蒙蒙亮,等到太阳都快要升起来了,米亚才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睡个回笼觉。
“我这次回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找到了萧泪血,斩断了那把泪痕剑。”看着米亚眼角因为打哈欠而微微湿润,卓东来突然说了一句话。
“啊?”米亚愣住了,这什么?
“我的心愿已经了了,从此之后便是天高任我飞,不会再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他脸上浮现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去睡吧,剩下的事情等你醒来之后再说。”
他没有跟这个义妹说过自己那糟心的身世问题,但是当初流水却说过有关萧大师铸造的那把剑的诅咒。
而萧大师的儿子是萧泪血这件事全江湖的人都知道。
所以她当年听说他的武器是刀的时候才会送了一把锋利无匹的刀跟一本刀谱给他。
卓东来站在门口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微微一笑,紫气东来,这说的不仅仅是他爱穿紫衣,还有他的刀!
有这样的一位生死之交是何等的幸运?
呃,除了这个幸运总是对他关心过度,还有个脑子有病的姐姐!
得意了没多长时间的卓东来很快就在白飞飞出现的一瞬间萎靡了起来,这位白姑娘,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早上起来才知道卓东来大半夜找上门来的白飞飞看着他温温柔柔一笑,“卓大哥怎么想着回到东都了?”
长安不才是你的家吗?卓东来从她的眼睛里面读出了这句话,瞬间火气就上来了,他的家在哪里关她什么事?
可是看着旁边那些已经开始活动了起来的林宅的下人们,他也只能勉强压住沸腾的火气,同样露出一个温柔到了极点的笑容,“自然是惦记着大妹跟二妹,担心你们的安全。”
卓大哥?我什么时候有了你这么一个妹妹?卓东来听着白飞飞喊他大哥,简直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反射性的就回击了回去。
把白飞飞给恶心的够呛,大妹二妹,这什么鬼称呼啊?他是想要恶心死她好给他让位置吗?
休想!
林宅来来往往的下人们就当是没有看见两个人这般绵里藏针的你来我往,只当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
都能兄妹相称了,关系能不好吗?
至于背后的事情,管他们什么事?那是主家的事情!
管家娘子面不改色的从两个人身边经过,去厨房指挥着今日的膳食了。
倒是米亚,早上起来吃了一顿早饭之后,前去拜会了一下王婉莹。
之前的事情给王家造成了一些影响,但是好在这个影响并不是不可控的。王家的公子也是受害者,好不容易从阎王爷手中捡回来了一条小命,到现在还在养着不能下地呢——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做给皇帝看的,至少态度是表现出来了,王太守一家又背靠太原王氏,皇帝倒也未曾对此事做出什么迁怒的态度。
至于当初那个闯入到宫中的人到底盗走了什么东西,经历了逍遥侯的火炮轰击之后,米亚也算是心中有数了。只不过这件事她不会去说,就是不知道另外的几个经历了这些事情的人会不会去说了?
她一边听着王婉莹说起自己的那位寡妇族亲因为终年思念过世的丈夫,抑郁而亡,一边胡乱的想
着,丝毫没有打算去吊唁一下这位也算是有生意来往的熟人的打算。
开什么玩笑,王怜花这样的人,还是离远一点儿比较好,她是半点儿都不想要跟这种心思叵测的人打交道的,省得半路又被他给折腾!
倒是另外一个人,让她有点儿吃惊。
沈浪怎么会在东都?
她远远地看着一个人走进了那座空置了许久的宅子,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沈宅竟然是这个沈!
之前她曾听闺中一位友人说过想要买下那栋宅子,可是后来却不了了之了,说是宅子的主人不卖。
“都空置了那么多年了,平日里只有一个老苍头看守,也不知道到底是守着做什么的。”当时那位友人因为没有买到这座心仪的宅子还闷闷不乐了一段日子,没想到这宅子竟然是沈浪家的。
也是,沈家本来就是巨富,产业多一些也是自然的。而且沈家庄也离东都不远,就在隔壁的边上,倒是很符合这些世家向来奉行的狡兔三窟的行为方式。
她看了看这座寂静的宅子,有了一个想法,也许这里才是沈家真正的祖宅也说不定。中原富庶之地,向来是长安这个国都排在前面的,之后便是按照距离长安远近的范围向外辐射。沈家据说已经传承了数百年,祖上还出过做官的人,那在东都有座老宅子也确实是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沈浪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回到这里了。
答案很简单,他回来祭祖的。
离开家已经将近十年的时间,他从来没有回来过。甚至有时候他都会想,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回来了?
因为他的敌人太过狡猾,也太过强大,让他的复仇希望太过渺茫。
可是没有想到,此次前去草原却稀里糊涂的就得到了一个仇人已死的消息,让他身上背负着的复仇重担一下子就消失的一干二净,竟然都不知道今后该做什么了。
“少爷何必想那么多?”看宅子的老人摇头,“你本就是一个年轻人,老爷当年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整日里想着玩乐,又何来远大的目标?”
这位沈家的后人今年也只不过是弱冠之年而已,当初的沈天君这个年纪天天想着跑马遛狗招惹年轻的小姑娘,哪像是他这般的苦大仇深?
“如今既然柴玉关那恶贼已死,少爷也可以放下身上的包袱,做一个符合你这个年纪的人才是。”柴玉关已经死了,老爷的仇也报了,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必要继续隐姓埋名,自当恣意而为才是。
说到这里,这位被委以重任的老人慈祥的笑了笑,“老爷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
沈浪苦笑,人死如灯灭,泉下有知什么的,就别提了吧?
叹了一口气,他还是给沈天君的牌位上了香,算是告慰他在天之灵。然后离开了这里。
二十岁之前,他每日里想着的都是报仇,竟然从不知一个他这样的年纪的人应该去做些什么。以至于到了现在,柴玉关死了,他的人生也茫然了起来。
重振沈家庄是不用想了,他本来就对这些事情并不热衷。
看看连城璧,就知道若是当年他没有捐出家财离开沈家庄现在会是什么样子,那实在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沈浪站在一家灯笼铺面前,想着想着竟然笑了起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孑然一身,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倒是不用烦恼该如何跟家人交代自己的行踪,也不会因为有人担心自己而总是顾虑着这顾虑着那嗯,他突然看到一个人,王怜花?
那匆匆走过的人不是王怜花又是谁?
他眼神移动到了铺子的招牌上,王森记。哑然失笑,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有缘?
过来取丧葬灯笼的王怜花:“”
他瞪着沈浪,“你来这里做什么?”莫非要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的沈天君定做丧葬灯笼吗?
只是这句话到底也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自己实在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沈天君的儿子,还是柴玉关的儿子。王云梦这个做母亲的,在这件事上面始终没有确切的说明过。而他自己,又长得太像母亲,照着镜子既找不出沈天君的特征,也找不到柴玉关的特征——反正他看这两个人的画像是不觉得跟自己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倒是沈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草原上相处的时间长了,还是在地宫里面靠的太近,他竟然觉得两人有几分相似!
王怜花为了这个想法惊恐的要命,回来之后就把密室里面的那些有关沈天君还有柴玉关的消息跟画像烧的一干二净,半点儿不剩。
结果他最近两天才算是平静了一点儿,又遇到了来到了东都的沈浪,老天爷还能不能可怜可怜他这个倒霉鬼了?
沈浪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情居然一时大好,“自然是来探望王兄的,莫非王兄不
想要看到我吗?”
王怜花浑身一阵恶寒,就差没有恶心的吐出来,这人是中了什么邪吗?怎么从草原出来之后竟然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可是沈浪一脸的温和笑意又让他生生的把这股恶心给憋了回去。
他自知自己是打不过沈浪的,这里又是自家的铺子门前,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此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因此也只能僵着脸道,“原来如此,那小弟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沈浪:“”
看着王怜花僵硬的表情,他的心情倒是没有那么好了。
“不必了,我也只是路过而已,这便要启程离开,王兄不用为我费心了。”沈浪摇摇头说。
大家都是失去了亲人的人,何必互相为难?
说罢,他冲着王怜花拱了拱手,提着灯笼离开了这里。
过几日就是七月十五,他却是还要在东都待上一段时间的。等过了这个日子,他就真的如刚刚跟王怜花所说的那般,要启程离开这里了。
沈叔说的对,他还年轻,总是要在外面走一走看一看的。之前他总是想着要报仇,从来都没有静下心来看一看这大好山河,现在仇人已经死了,他又何必每日里伤春悲秋?
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东西等着他去看去探索,大可不必将时间用在思考人生上面。
这么想着的沈浪心情又重新好了起来。
他本就是一个极为好看的人,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的有魅力,此时心情一好,便引来了大街上大姑娘小媳妇的侧目,看着他偷偷的笑了起来。
米亚也在笑。
她委实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围观了一下王怜花跟沈浪之间的隐形交锋。而跟王怜花熟悉了之后,看着他吃瘪竟然也变成了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以后要不要找个机会重新做一回张翠山,去看看这位王兄有什么反应呢?
她想了想,竟然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主意。
就跟沈浪报完仇了之后有些茫然无措一样,白飞飞在快活王死了之后也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自己人生的感觉了。
她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是围绕着报仇而来的,即便是后来经过了米亚的开导,也只能说是去了心中的郁气,可是每日里依然勤练不辍,天天想着要弄死柴玉关这个害的她跟白夫人悲惨一生的罪魁祸首。
但柴玉关死了之后呢?她报了仇,人生最大的遗憾已经消失了,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
米亚觉得她可以出去走一走。
前十五年她都被关在地宫里,十五岁之后她终于有机会出来,可是除了换了个地方练功之外,白飞飞的日子也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她十八岁了,不用想着报仇也不用想着讨好白夫人,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
只是白飞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坚定的拒绝了她的提议,说是要留在家里给她看家。
而卓东来这个在长安有自己事业的义兄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还是跟司马超群有了什么罅隙,居然要在东都开设长安镖局的分部,两人又开始了之前在长安时候的针锋相对!
这两个人每日里假惺惺的跟对方互相做戏装作关系好的样子实在是让米亚无奈的很,根本就不想要面对他们的演戏舞台。所以干脆决定了过完了七月十五,就离开家出门游历访友。
卓东来跟白飞飞不走,她走行了吧?
而走之前,她决定去给王怜花一个惊喜。
不过少了一个殷素素只有张翠山,这个惊喜可能不太足。
但是多了一个沈浪的话,这个惊喜就很足了,想必王怜花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几天之内接连遇到沈浪跟张翠山吧?
这么想着的米亚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却没有想到竟然被沈浪注意到了。
“我应该叫你张兄还是叫你裴兄?”他看着远处那个笑的眉眼弯弯的年轻姑娘,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直觉,冲着她的方向轻声问道。
耳聪目明的米亚惊愕的看向了沈浪,不会吧,这都能认出来,你的眼睛是扫描仪吗?
沈浪笑了起来,他果然猜对了。
能够在这茫茫人海中相遇,岂不也是一种缘分?
1324. 第 1324 章 The Glory……
忽冷忽热,又酸又疼,这是米亚在重新有了意识之后的感觉。
正在发高烧的身体就像是在烤箱跟冰箱之间被疯狂的拉扯,没有半点儿规律,让她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一条不断被重复冷冻跟化冻的鱼,身体都快要变成了一段段的碎块!
可是她现在难受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更是抬不起手指,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没有办法挣扎着醒过来,最后更是再也没有办法保持意识清醒,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能够睁开眼睛了,可是喉咙却干的要命,手指也依然沉重的像是绑着石头,抬都抬不起来。这让她想要喝口水都做不到,因为她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
唯一能够转动的眼睛则是在看到了房屋中的一部分景象之后在她的脑子里面反馈了绝望的情绪。
阴暗的房间,斑驳的墙壁,这房间简陋的的甚至连个壁纸都没有,只有上面沾染着不知道什么污渍的看不出来颜色的墙壁。
如果说这还不能让她受到打击的话,那么窗边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就给了她本就受伤的心灵重重一击,特么的谁能告诉她,到底是个什么鬼时代女性才会穿着这种样式的服装?
惊恐在一个男人走进来的时候彻底成型。
戴着黑色的眼罩,拄着拐杖但走路依然一瘸一拐的厉害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看起来十分眼熟的装扮走到了她的床边,用一口十分流利地道的德语发问,“米亚?”
米亚,米亚不知道自己现在昏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最终她还是靠着自己坚强的神经没有让自己第二次昏迷,而是艰难的呼唤了一下,“水”
声音沙哑到让人怀疑她的嗓子是不是被砂纸打磨过了之后又混入了加了胶水的泥浆才会干涸的这么可怕?
中年男人扶起了她,把床头的那杯水递到了她的嘴边。
米亚只是喝了一点就摇摇头不再喝了,中年男人把她放了回去,给她盖上了被子,又离开了这个狭小的隔间。
是的,就是隔间。
这明显是一间房间里面隔出来的小间,她睡的床上面还有一张床,这意味着到目前为止,这个她所存在的家庭已经出现了四个成员。一个父亲,一个不知道是祖母还是外祖母的老人,一个睡在她上铺的人跟一个她
“哇哇哇——”孩童尖锐的哭声响起,打断了了米亚的思考。
好吧,现在又多了两个人,一个孩子跟一个母亲。就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母亲跟她是什么关系了,母女?还是姐妹?或者是什么别的?
米亚竖起耳朵,试图从声音中分析出来一些信息,然而她只听到了拐杖跟地面之间接触的声音,还有夹杂在这中间的另外一种钝钝的响声。这让她开始思考起来了一个可能性,也许这个身体的父亲拄着拐杖并不是最近才因为受伤,而是他本来就少了一部分的腿。
至于那位母亲,她没有听到声音。
过了一会儿,孩子的哭声停止了,拐杖跟地面之间接触发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伴随着水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在房屋里面忙碌。
米亚看了一眼靠在窗边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没有改变的女人,翻了个身,喝掉了一小管的营养液,然后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的进入了睡眠中。
她真的是太疲倦了,累到只是说了一个字,吞咽了几口水,眼皮子就沉重的抬不起来了。
等到她又一次的在这个房间里醒过来之后,睡了沉沉一觉的米亚终于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首先是这具她接手的身体。
梅利塔·格雷兹巴赫,一个德国普通家庭的女孩儿,出生在一战开始之前的两年,今年十四岁。这个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心脏病或者是天生的体弱之类的都没有,唯一的问题在于营养不良。
而说到营养不良就必须要从一战说起。
战争期间跟战后的一段时间里面,因为被各国封锁的关系,德国陷入了物资供给紧张的情况当中。尤其是战争后期跟战败之后的那段时间里面,在得到了来自于苏联跟美国的帮助之前,即使是柏林这样的城市都出现了饿死的人,可见物资匮乏到什么地步。
各种政治因素导致的社会分裂跟严重的通货膨胀造成了十分惨烈的结果,而格雷兹巴赫一家,就是这个受害者之一。
诺伊尔·格雷兹巴赫,这个家的男主人,为了国家上了战场,回来的时候失去了一只眼睛跟一条腿,成为了一个残废不说,还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导致他因为身体的原因本来就很难找到工作的事情更加雪上加霜,根本就没有人愿意雇佣这个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着离开的倒霉男人。
好在诺伊尔还算是个有脑子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对此有着足够深刻的认知,
没做出来什么酗酒跟殴打老婆的事情,而是选择了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面替代出去工作的老婆干家务并且照顾老人跟孩子们。
安娜·格雷兹巴赫,诺伊尔的妻子,一个嫁给了德国人的苏联人,生育了六个儿女,现在为了养家糊口在有钱人家做女佣。
罗塞尔·格雷兹巴赫,格雷兹巴赫家的长男,确认在战场上死亡。
汉娜·格雷兹巴赫,罗塞尔的妻子,丈夫死后拿到了一份微薄的抚恤金,靠着这份抚恤金跟丈夫家人的帮衬,养活着两个孩子。
海伦娜·格雷兹巴赫,格雷兹巴赫家次女,丈夫在战场上失踪,现在独自抚养着一个孩子的同时还在努力的争取抚恤金。
托马斯·格雷兹巴赫,格雷兹巴赫家三男,同样失踪在了战场上。即使大家都知道所谓的失踪基本上就等于是死亡——在敌对阵营的战场上失踪了,难道还能指望敌军做出什么人道主义的救援吗?
梅利塔·格雷兹巴赫,格雷兹巴赫家的四女,目前还在上学,经常逃课去屠宰场兼职。这次会发烧,就是因为在屠宰场帮忙的时候被和屠宰场的老板起了冲突的警察不小心给撞到了清洗池水里面。
营养不良,疲劳过度,十二月的柏林,不死才怪!
耶科施·格雷兹巴赫跟克莱尔·格雷兹巴赫,诺伊尔上战场的那一年安娜生下的双胞胎,现在都在上学。有时候会给安娜一些家用,兼职不定。
杨科·格雷兹巴赫,罗塞尔的儿子,现在在上学。
艾玛·格雷兹巴赫,罗塞尔的女儿,现在在上学。
索菲亚·施伟蒂德,海伦娜的女儿,现在在上学。
巴泽尔·格雷兹巴赫,诺伊尔的父亲,虽然一战没有上战场,但是之前的战争他上了啊!虽然没像是儿子一样缺眼睛少腿的,可是这个老头子的身体也没有好到哪去,常年的操劳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太多的压力,很让人怀疑他能不能活到那位战争狂人上台之后被株连?
米亚盘点了一下格雷兹巴赫家的人口,脑袋一阵发晕,好家伙,这家族够庞大的了!
但家族庞大其实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别的!
她现在知道坐在窗边的老妇人是谁了,妮娜·沙司京,这个家的女主人的母亲,疑似是患上了老年痴呆症的苏联女人。或者更准确的说,在她离开那片土地的时候,苏联还不是苏联,而是叫做沙皇俄国。妮娜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米亚没有从记忆中找到,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就算是这个家庭真的有什么秘密,也不会告诉她的。
梅利塔·格雷兹巴赫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妮娜·沙司京的母亲是个犹太人,她跟当时的沙皇俄国的某个神秘贵族生下了私生女妮娜。后来妮娜是怎么带着女儿安娜来到的德国,梅利塔就不知道了。
但是对于米亚来说,这些已经足够她这个生活在1926年的柏林居民窒息的了。
犹太血统、苏联人,这是叠buff吧?
啊?是吧?是吧?
还来了个不知道是哪个神秘贵族的私生女,这是德国待不下去来连跑路去苏联的路也给堵死了?
还有这个经济情况,十几口人挤在这么几个房间里面,全靠帘子做隔断,每天连吃顿肉都是奢侈米亚闭了闭眼睛,她现在该说什么?庆幸此时是1926年而不是1933年布劳瑙美术生还没上台吗?
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她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要说了,只觉得一阵心累,干脆又直接睡了过去。
身为家中的四女,十四岁的梅利塔深知家庭状况不够好,本来就营养不良,现在又来了一场高烧摧残着这具身体,真是各种问题都爆发了出来,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才能打起精神来应对之后的事情。
又给自己灌了一管营养液,米亚眼睛一闭,继续睡。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还是让她先缓一缓,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日子哀悼一会儿吧!
第四次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
中间有人来问过她要不要吃晚餐,她拒绝之后对方摸了摸她的头之后就离开了。米亚知道那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安娜,她的手指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可是这已经是很多女性都梦寐以求的工作了。
因为在这个时代当中,底层人民的日子真的是太难了,不知道多少年轻的姑娘在找不到工作之后只能沦为女支女;还有那些年轻的男孩儿们,每当太阳落山之后,只要几马克,就能从繁华的街道上带走他们。甚至有的已经几天没有工作的都不用马克,只要一顿食物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任何事。
这糟糕的时代毁灭了太多的人,也毁灭了太多的人性,而想要看到真正的曙光,过上平静吃得饱饭的日子,至少还需要几十年。因为他们不仅仅是需要熬过即将到来的经济危机,还有纳粹
上台、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后的废墟、冷战中的分裂拉扯
而格雷兹巴赫一家,现在首先要熬过的是不再每天只能吃打折面包——面包店剩下的那些放了好几天之后已经不再松软可口的硬邦邦的面包!
“你感觉好一点儿了吗?”今天是周末,几个孩子不上学,在家里面帮助巴泽尔缝一些漂亮的包装盒子。
他们用丝绒布料将硬质的盒子给包起来仔仔细细的缝好,然后送到派发盒子材料的人手中,经过仔细的检查,确定没有瑕疵之后送进珠宝店,用来装那些珠宝跟手表等等珍贵的就算是他们缝上一百年都买不起的东西。
“好多了,明天我就能继续去工作了。”米亚坐在另外一张桌子旁边,给自己盛了一碗燕麦粥说。
就这种环境,小孩子都帮忙做手工呢,她有什么脸不去干活儿?
“勒布莱因太太昨天送了一根肝肠跟一根血肠过来。”耶施科从柜子里拿出半根香肠,用刀切了一半下来放到了米亚的面前。
因为是在屠宰作坊里面的被撞进了清洗池里面,作坊的女主人送了两根香肠过来表示歉意。
家里面的人吃掉了一半肝肠,剩下的一半,米亚吃掉一部分,其余的可以当成晚餐的配菜。还有一根血肠,放在窗户外面冻着,可以一直到下个周末。
米亚:“”
她知道肝肠是什么。
放在几十年后,这玩意儿就是用猪肉、内脏还有洋葱等食物混合在一起制作而成的美味。但那是人们的物质生活提高了之后的肝肠,现在的话,如果换个地点,比如说柏林城内的那些别墅跟好一点儿的住处的话,也能算是美味。
可是勒布莱因屠宰坊出品的这种肝肠根本就跟美味这种东西无关!
作为一家顾客大多数为底层人民的屠宰坊,难道还指望这群人用什么好料来制作耗时耗力的美味香肠吗?
能吃就行了!
碎肉、肝脏、脾脏、猪心、猪血各种零碎的猪身上的零件混合在一起,就是能够填饱肚子又有足够营养的肝肠了。甚至能够在这里面加入混了油的洋葱跟足够的去味道的腌料都算是勒布莱因屠宰坊有良心了,难道还能指望这东西有多么的富有营养又美味吗?
米亚叹了一口气,把香肠推了出去,“我不吃,你们吃吧。”
然而就是这样的东西也不是格雷兹巴赫家天天都能吃得上的,更多的时候他们吃的是硬邦邦的面包跟马铃薯沾着盐,连熏鱼都成为了一种奢侈的食物!
都这样了,她就别浪费这些肝肠了,还不如留着给家里面的几个小孩儿吃呢。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正在发育期的女孩子有一双形状很漂亮的手,可惜这双形状漂亮的手的颜色并不如她身上的皮肤白皙,反而有些发红,还有几个地方有点儿发痒——没跑了,是冻疮无疑。
可是就算是有冻疮,她也不得不在这种天气里面去勒布莱因家的屠宰坊里清洗猪的内脏,因为这能够给家里面带来一点儿额外的收入。
孩子们要上学,房子要付房租,家里人要吃饭简直处处都是开销!
而且还有一个隐忧,诺伊尔有着这个时代还没有被正式命名确定的战场ptsd,有时候受到刺激他就会发病。
上次他发病的时候弄伤了自己,格雷兹巴赫家不得不额外的支出了一笔医疗费。之后,安娜去药房买了一支口马口非锁在了箱子里面备用,防止诺伊尔受到刺激之后病发搞出来更多的不必要支出。
整个家里面,基本上就是靠着三个女人养家。最年长的巴泽尔会接一些零工回家,闲暇的时间发挥自己在战前做木匠的水平,雕刻一些废弃的木料,试图雕刻出来一些漂亮的小挂件儿赚点儿额外的钱。剩下的几个小的,也都能多多少少的给家里面一点儿钱,撑住这摇摇欲坠的家庭。
距离德国印刷一百万万亿面值的马克也才仅仅过去了两年而已,魏玛共和国迎来了短暂的经济复苏,真不能对生活要求的太高,没有饿死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吃完了饭,米亚又回到了床上躺着。
明天还要去工作,她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至于身上因为发烧跟落水而出现的味道,她已经麻木了。床单跟衣服上都是这种味道,她还能怎么办?去洗个热水澡回来之后继续腌制吗?
给自己的鼻子塞了两块卫生纸,胡乱的吞掉了一管营养液,她继续睡。
后天才是洗澡日,在那之前,她只能这么忍着!
第二天,裹着自己唯一一件厚外套的米亚去了勒布莱因屠宰坊。
为了省钱,勒布莱因夫妇雇佣了好几个她这样年纪的童工轮流工作。年轻人手脚麻利身体好,还能轮流着来,清洗这些内脏要比雇佣一个成年人划
算多了。
之前米亚发烧生病,立刻就有人顶上了她的工作——对于底层人民来说,有时候工作累点儿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能够得到更多的薪水,去支付自己的生活账单。
即便他们工作的环境非常糟糕,根本就是在透支自己的健康来换取报酬。
可还能怎么办呢?
米亚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小凳子上开始清洗那一堆被丢进了盆里面的内脏,其中包括并且不限于猪心、猪肝、猪脾脏、猪肠子仅仅只是为了那还不到一马克的薪水。
好在梅利塔做惯了这个工作,手脚十分麻利,米亚在手指运用技巧上面也十分灵活,倒是让工作的速度没有慢下来。可寒冷的天气跟冰冷的水温还是让她非常难受——手上的冻疮又疼又痒,简直抓心挠肝!
绷着脸解决了所有的工作,米亚活动了一下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的脖颈,洗干净手,接过了勒布莱因太太递过来的钱装进了衣袋里,慢慢的走在街上。
柏林是个很美的城市,前提是它的街道上没有表情痛苦到麻木的人。
刚刚从糟心的饥饿中恢复没两年的时间,柏林上空的空气属实是欢快不起来。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因为过几年之后这座城市的上空气氛会更加糟糕,然后这里的人民将会迎来各种各样的剥削,只是因为政府跟资本家们要转嫁经济危机。
再之后,这座城市就会成为一个轰炸地标,给这里的人民带来更多的伤害。
所以她怎么才能带着这么一大家注定会被清算的人离开柏林?
米亚找了个角落的长椅坐了下来,掏出一只装着治疗冻疮药膏的小铁盒,打开从里面挖出药膏慢慢的涂在了自己的手上,思考着未来的方向。
不是她太怂,遇到事情就想要逃。
问题的关键在于爱因斯坦这种顶级水平的科学家都跑了,她这种跟炮灰画等号的底层人士不跑难道等着被送进毒气室吗?
不但要跑,还要跑的远远的,让那个疯子的军队没有办法抓到他们才行!
所以法国这个气候不错,距离也近的地方直接被pass了。不仅仅是法国,德国周围所有的国家都被米亚踢出了跑路的名单。
布劳瑙美术生行动力惊人,周围的国家要么就是同盟要么就是敌人直接打过去,搞得欧洲一片狼藉,就连横跨欧亚的苏联都被折腾的够呛,直接打空了一代人。留在这里简直就是死路一条,不管是在欧洲的哪一个国家。
英国倒是远离欧洲大陆,可她还不了解英国?
战争期间都成了什么鬼样子了?还有那该死的各种配给制,简直就是糟心里的糟心,堪称糟心战斗机了!
剩下还有什么?
大洋洲的两个国家还是非洲跟美洲?
米亚觉得这都不用选了。澳大利亚跟新西兰那么遥远,中途意外太多;至于非洲,就算是和平年代她都不想要去的地方;南美洲同样乱的要死,这难道还用选吗?
哦,还是要选的,北美洲又不仅有一个国家,要么加拿大,要么美国,二选一的问题。
那选哪一个?
米亚看了看扯着旗子抗议的工人游行队伍,眼神忧郁,这个问题可以放到以后继续讨论,现在摆在她眼前的问题是,该怎么说服格雷兹巴赫一家人离开柏林,甚至是德国?
难道要她跟这家人说她有预言家的血统,看到了未来大家排队进毒气室的惨状了吗?
1325. 第 1325 章 The Glory……
要是这个家族对梅利塔·格雷兹巴赫不好的话,她也不用这么纠结,直接跑路就好了。
这么样的一个时代,即使是两次大战的间战期,也没有和平安定到哪里去,一个人失踪了根本就不会有警察去管。尤其是这种底层人民,每天都会有人报失踪,整个柏林的警察都砸在失踪案件上面也不够。
到时候直接换一个身份离开德国,去别的地方真是比现在的情况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米亚不能这么做。
梅利塔·格雷兹巴赫爱她的家人,她的家人也同样爱她,在这个生存都很艰难的时代当中,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即使梅利塔已经消失了,可是她内心深处依然残存着对家人的眷恋,希望自己的家人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米亚会帮她完成这个心愿。
就是完成这个心愿有点儿困难,想要让人心甘情愿的跟着她走真的是太难了——从现在的社会局势来看,至少从表面上看,魏玛政权正前进在一条繁荣的道路上。左有苏联,右有美国,双重的加持下,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将战争期间那被打击的千疮百孔的经济给恢复了一些,人民群众大多数都抱着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念头在生活。
格雷兹巴赫一家也是这样。
即使是家庭条件实在是算不上好,可是大家都在很努力的生活。他们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终究有一天,他们能够搬出这个狭窄的地方,住进有着明亮的窗户的公寓里。
这样的一家人,凭什么跟他们说要离开祖国,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从头开始生活?
“人生真是太艰难了!”米亚坐在椅子上,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可是再艰难也要去做,不然就真的等着全家一起踏上死亡的列车了。
搓了搓手,让那些药膏渗入的更好一些,米亚拍拍脸,重新振作了起来。一件事如果不去做的话,就永远都是天上的浮云,不可能被抓在手中。现在东想西想也没有用,还是先尝试着改善家里面的生活,掌握话语权才是正经。
不然就算是她说破了天也没用!
站起来跺了跺脚,她往家里面走。
讲真心话,德国马克这种东西,她还是有一些的,但是要么时代太久远,要么太新,都不太适合现在这个时候。毕竟谁也不会无聊的去囤积一堆魏玛时代的货币——在明知道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值钱的情况下,同时代,美元要坚挺的多,用那个更加方便。
但就算是再方便,她也不可能做出拿出一大笔钱的行为,除非她宣称自己去抢劫了银行!
所以她只是翻出了一张五美元的钞票,谎称是自己为了一位坐在车里的贵妇人指路得到的小费,“看上去像是美国人,我给他们指了去餐厅的路,那位女士就给了我这张钞票,我想也许这是她的手袋里面面额最小的一张了吧。”
格雷兹巴赫一家人在发呆。
虽然马克对美元的汇率曾经达到过万亿比1的程度,但这已经是年前的事情了,经历了货币改革之后,现在马克对美元的汇率是4.2:1。这就意味着这笔钱相当于玛丽一周的薪水。
虽然一直都对美国人有钱这件事情有概念,但这个随手给人一周工资小费的事情还是让他们有点儿落差。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赚到这么多的钱?”克莱尔有点儿羡慕那位随手就能给人五美元小费的女士,要是有一天她也能随意的拿出五美元就好了,去酒吧刷酒杯的兼职一天下来还不到半个马克,这么大的差距真是让人有点儿沮丧。
“总有一天会的。”安娜把那五美元收起来说,打算把这五美元作为应急金使用。
现在一间包早餐的公寓房间一周也只不过是需要四马克的租金而已,他们这种基本上就算是贫民窟的房子一周的租金就更少了,这五美元够他们一个月的房租还多!
米亚:“”
她想要说这钱是用来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的,家里这么多的孩子,虽然不是什么瘦骨嶙峋的,可是也没有健康到哪里去,哪怕是拿出来一美元给大家买点儿肉吃也好啊。但安娜坚定的表情显然是不允许大家在这件事上面有什么其他的意见,诺伊尔这个非常清楚家庭经济情况的男主人也不会跟老婆对着干。
所以这五美元终究还是错付了,根本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来!
她感觉好无奈,可是又不能说什么,总不能在这种糟糕的经济条件下还要求安娜照顾大家的舌头跟胃。家里面这么多的人,光是食物一项就已经很费钱了,还要加上房租跟各种支出,这位女主人也是真的不容易。
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然而想别的办法之前她终于盼到了洗澡日,可以跟着家里面的几个女性一起去浴池开个房间把自己给清洗干净
,顺便把衣服也给洗干净。这身上酸爽的味道,可真是令人钅肖魂的很,她感觉自己的嗅觉都快要失灵了!
第二天早上,她带着干净的衣服,跟汉娜还有海伦娜一起去了浴池,开了一个房间洗澡。
来的时候还遇到了住在同一条街道上的利特家的姐妹。
“嘿,米亚,你的身体好了吗?”棕色头发的夏洛特冲米亚打了个招呼。
她是利特家的第二个女儿,跟在屠宰场工作的母亲共同承担着利特家的养家的负担,今天跟怀孕的姐姐一起来洗澡。
而说起这件事,就不得不提起她那个混蛋姐夫。一个只知道冲着家里人发泄情绪的吃软饭的垃圾!可是她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独自一个人生气,并且羡慕同样是一个大家庭的格雷兹巴赫家。在生活上面他们家虽然也很拮据,但至少这家人的心是在一起的,没有埃里希这种恶棍像是寄生虫一样的寄生在他们的身上。
“完全恢复了健康。”米亚看着黑眼圈儿浓重的夏洛特眨了眨眼睛,回了一个微笑。
跟贫民窟没有什么区别的社区里面居住了太多的穷人,但是即便如此,利特一家依然称得上是倒霉鬼中的倒霉鬼。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单纯的因为那该死的伊尔莎的丈夫埃里希。
他靠着搞大了伊尔莎的肚子而成功的登堂入室,从此之后成为了一个靠着老婆跟老婆的家人养的寄生虫。一不如意还会冲着十分具有反抗意思的夏洛特动手——虽然会被伊尔莎拦住,但是米亚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搅屎棍的存在,真的是比利特家的那个同样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祖父的存在糟心多了。
不过大体上,大家的经济情况也没有差太多,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
米亚一边冲着水一边感慨着这糟心的生存环境,对目前的处境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不过现在思考这些人生哲理什么的根本没用,就像是德国盛产哲学家跟思想家也并没有拯救这个国家一样,在现实问题面前,所有的人生哲理都是空想!
“你觉得我这头长发能卖多少钱?”洗完澡之后,米亚擦着自己的头发问海伦娜。
她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更多的限于英国美国跟老家,对德国这个没有定居过的地方不能说是两眼一抹黑,但也没有差多少。论起卖掉头发这种事情就更不用说了,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去卖搞不好是要被人给当成冤大头白女票的。
“卖掉头发?”海伦娜擦着自己的头发的手停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跟上面的几个姐妹还有母亲的短发不同,米亚有一头长长的灿烂的金发,就像是阳光照耀在金子上那样的闪亮,美丽的不可思议。她从懂事开始就一直非常宝贝这头长发,即使是要用每天的牛奶攒起来换洗发水,也依然认真仔细的打理着它,现在突然说要卖掉,能不让她吃惊吗?
汉娜也很惊讶,她没有想到这个爱惜头发的女孩儿竟然要卖掉自己视若珍宝的头发,这真的是太让人惊讶了。
“我觉得它们已经长到可以卖一个好价钱的长度了。”米亚对此毫不在意。
这又不是几百年前,甚至都不是几十年前,女性剪短头发要受到各种异样的眼光。相反,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短头发的姑娘,配合着fpperdress,成为了一种时代的潮流。
米亚本身对于长发跟短发没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她觉得哪个更加搭配自己就会选择哪个发型——女为悦己者容嘛,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这种环境,打理这么一头长发太麻烦了,而且也没有必要。
相反,这样一头漂亮的长发能够卖上一个不错的价格,就是需要一个靠谱的渠道,而不是被人压价。
感谢诺伊尔老爹是个北方人,安娜是个苏联人,这样才有机会让她靠着这头长发赚钱。摸了摸自己的那头长发,米亚的思绪突然拐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有关德国人种发色的分布图跟斯拉夫人头发颜色的研究。
这两个同样都是金发的俊男美女结合在一起才让她有了这么一头漂亮的都快要可以去拍洗发水的头发——没有因为营养匮乏而导致干枯发涩也是一个奇迹了。
“再继续下去,它也没有办法长得更长了,而且打理起来需要耗费的时间更多,现在这样卖掉就很好。”米亚比了一下长及腰际的金发说。
现在这种长度,刚好能够做两顶漂亮的假发,划算的很!
“你说的对。”汉娜听着她的话竟然无言以对。
再长一点儿的话,多出来的部分也不会多出来一顶假发,现在的这个长度卖掉刚刚好。
很好,个人达成了一致,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要向谁来兜售这头漂亮的金发。毕竟也不是所有理发店的老板都愿意花上这么一笔钱来买原材料的,想要卖的价格高一
点儿还是要看那些有钱人。
可是有钱人又怎么是她们能够接触得到的呢?
当然,安娜是可以接触到有钱人雇主的,可是如果她真的把自己的女儿带到雇主面前请求对方来帮忙介绍买头发的人的话,那她的这份女佣的工作也就差不多做到头了。没有人会喜欢在自己家里面工作的女佣靠着自己的身份地位牟利,这实在是一个糟糕的主意。
她们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擦干头发离开澡堂回家。
顺便的,米亚终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就连外套也换成了安娜的外套——即使那对于她来说有点儿长,但是跟之前已经有了味道的外套比较起来,她觉得长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她很愉快的拎着一包换下来的衣服回了家,开始清洗这些衣物,连同床单跟被单,都一起清洗之后晾到外面。这大概是这间在顶楼的公寓唯一的优点了,虽然冬冷夏热,但至少有个晾衣服的地方。
洗完了这些衣服跟床品又晾好了之后,米亚掏出小铁盒,继续给自己出现了冻疮的手上药。
即使这种病对她来说并不难治,但是在治好之前依然要忍受着疼痛跟瘙痒也是令人很烦恼的一件事。更不用说之后还要去勒布莱因屠宰坊继续摧残这双手,恢复如初的时间真是漫长的让她心情好不起来。
尤其是在这阴暗的房间里面。
放眼望去都是灰蒙蒙的颜色,没有丝毫的亮光,就连总是靠着窗边晒太阳的妮娜看上去都宛如行尸走肉。
米亚看着这位从五官中依稀能够看出来年轻时候美丽的女人叹了一口气,妮娜有个不知名贵族的父亲,安娜有个不知道身份的父亲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就不能给大家的身份减少一点儿危机吗?
但好像格雷兹巴赫家也不会再有更可怕的危机了。
都有了犹太人的血统跟沙皇俄国的神秘贵族的身份了,难道现在再加上一个布尔什维克后代还能给这糟心的buff上面再增加点儿光环吗?
不,那只会是一个笑话,还是一个地狱级别的笑话,因为那意味着将来他们去了北美之后的遭遇不会很好!
所以还是让安娜的父亲身份保密吧,最好这一辈子都别曝光了。
考虑到安娜都快要五十了,米亚放心了一点儿,这个年纪,安娜的父亲就算是再年轻,也应该有六十多岁快七十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平均年龄,即便是身份敏感,也应该威胁不到远在德国的女儿了吧?
呃“呸呸呸——”米亚吐吐舌头,还是不要随便乱想,水逆退散啊退散!
把窗帘拉的更开了一些,米亚把妮娜推的距离窗户更近了一点儿,让她可以毫不费力的看到外面走动的行人之后,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必须找到一个让这个家富裕起来的方法,早点儿搬离这里。
这样才能让格雷兹巴赫家的成员对她有足够的信任,从而在之后的生活中对她的意见足够重视,最终会愿意听从她的意见离开这个已经越来越危险的地方。
“ni——”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照射在了脸上,一直沉默的妮娜突然开口,但是还没有等她把话说完整,就被打断了,“米亚,我找到了一个愿意购买你的头发的人!”
海伦娜匆匆走了进来,兴高采烈的说。
“嗯?”米亚的注意力很快从妮娜的身上转移了,“是谁?我要现在去他的理发店里面剪掉头发吗?”
“不,我们就在家里见面。”海伦娜的表情突然阴沉了下来,“米亚,不管那个来看你的头发的人说什么,都不要答应他,记住了吗?”
米亚看了一眼海伦娜,若有所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接近傍晚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带着一个手下走进了格雷兹巴赫家。
他似乎是有点儿适应不了这种糟糕的环境,摘下帽子的时候皱了皱眉。不过行为还算得上是礼貌,“去看看这位小姐的头发是否适合制作成为假发。”他对旁边的男人说。
本来这种小事根本就用不到埃德加出面,甚至这都不是他需要去管的事情,假发而已,难道还需要一个柏林的黑色产业管理者去亲自动手解决吗?
但他现在需要一头漂亮的金发,非常迫切的需要。
因为他的客户里面有一个对金发着迷的官员,他派去的所有女人都没有办法诱惑到他,可是他现在需要这个官员签署的文件来为自己的生意开路。
那就只能继续寻找不同的金发来满足他的要求。
今天他的手下带来一个好消息,找到了一个比之前所有染过的金发还要漂亮的头发来源,他就亲自来了,验证一下这头金发是否能够让人动心。
显然,那是一头漂亮的金发,纯粹,并且毫无瑕疵
,半点儿杂质都不带,没有普通的人金发的那种斑驳的感觉,完美的比染出来的金发还要漂亮!
可是这一家人的金发证明了这并不是人工制作出来的,而是天然的。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这么漂亮的头发是不是够条件制作成为假发,别到时候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发质出现问题,让使用的时间大大的缩短的同时还有着糟糕的手感。
“完美的金发。”去检查米亚头发的男人放下了自己手中那细腻柔滑的金色长发,收起了眼睛里的迷恋对埃德加说。
真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这女孩儿明明看起来缺少营养,可是她的头发却被养护的如此完美“你一定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来保养它们。”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即使是那些贵族夫人们,因为经常染烫的关系,也很少拥有一头这样发质优越的头发,就更不用说这美丽的耀眼的颜色了。理发师真的很想要知道,在这样的一个贫民窟里面,到底是怎么养出来这头漂亮的头发的?
“嗯。”米亚让自己表现的像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儿,根本就不给这个有着强烈好奇心的人机会跟她继续攀谈。
所谓的花费了很长时间保养肯定是有的,但是让这头头发的发质变得这么好还是要多亏了她这快一个月的营养液喝着补充身体营养。
没有被身体完全吸收的营养似乎都跑到了头发上面去,所以才会让她的头发摸起来丝滑的简直就像是绸缎一样,而不是之前的那样看起来漂亮但是却稍微有些粗糙,光泽度也不高的状况。
如果这位先生提早一个多礼拜来的话,就会发现那时候她的头发的状况可没有现在这么好,大概价格上就要打个折扣了。
而现在,诺伊尔正在跟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讨价还价着这头头发的价格。
他知道一顶假发的价格,也知道头发原料的价格肯定不如假发的价格高。但是现在他觉得可以把女儿的头发卖出更高的价格,这个男人亲自跑到了他们家来确定头发的成色已经足够证明他对这件事有多么的重视!
埃德加对诺伊尔的讨价还价很不耐烦,不过米亚的头发确实是很让人惊喜。如果这头头发能够让他的目的达到的话,他不介意再多花一点儿钱。
“五十马克。”他打断了诺伊尔的话,直接报出来一个价格。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够高的了,至少对于这样的家庭,这个价格够他们付一年的房租了!
埃德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并不打算出更高的价格了,这对作为原料的假发来说已经足够高,再高的话,他还不如直接去找个落魄的金发贵族的女儿来做这件事。
诺伊尔不再说话,默认了这个价格。
他知道不可能继续提高价格了,五十马克,已经是一个意外的惊喜的价格,太贪心的话,也许这五十马克都会失去。
格雷兹巴赫家中的其他成员也默不作声,全都被这个价格震惊了一下,都有点儿搞不懂这个黑西装男人到底是在买头发还是买金子了,怎么会用这么高的价格买下这些头发?
埃德加根本就没有去理会这些人惊讶的表情,只是摘下手套走到米亚旁边伸出手去捏起了一缕头发揉了揉,“很好,格雷兹巴赫小姐,继续保养好你的头发,也许我们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米亚:“???”
什么意思?这是把她当成金发养殖员?
1326. 第 1326 章 The Glory……
眼看着安娜把那五十马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不可能掏出来了,米亚反手抓住了埃德加的手,“你想要怎么合作?”
合作就合作,摸人家头发干嘛?她瞪了一眼这个一看就知道是搞黑色产业的家伙,动手动脚什么的,可不是应该对未成年少女做的事情!
像是一片结了冰的海。
埃德加突然感觉有点儿发冷,他把这归结到了这孩子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跟过于锋利的轮廓上面——轻微的营养不良让这个本应该在婴儿肥年纪的孩子看起来比这个年龄的的其他孩子要瘦一些,这让她的轮廓显得格外的突出,就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一样,随时都能割伤人。
当然,这是埃德加从一个电影从业者的角度观察得出的结论,在普通人的眼睛里面,米亚只能说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特质并不突出。
毕竟谁也不能要求这个年代的底层人民能够每天都光鲜亮丽的像是一个随时能够走上舞台演讲的演员,米亚现在这个身材瘦小,皮肤粗糙,肤色也不是特别健康的形象很显然不符合德意志的审美,她看上去简直比那些荷兰人还要苍白!
虽然说对于德意志人民来说,因为气候的原因大家的皮肤都挺白的,跟意大利没法比,但总体来说,还是身材高挑的健康美人更受人欢迎。
但电影例外。
魏玛政权时期的柏林是全世界最狂野最酷的城市,在这个城市里面不管是艺术家还是流亡人士或者是各种各样古怪的精神病,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要去一次柏林’这句名言被欧洲人贯彻到了骨子里,柏林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神奇人士,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些拍摄艺术电影的导演们。
埃德加是个搞黑色产业的人,但是他也投资电影,严肃的跟不严肃的,他都有投资。
米亚这张足够锋利的脸是搞严肃导演们钟爱的类型,他们就喜欢这种线条流畅没有什么多余的肉的脸型,认为这样的脸型能够更好的适应镜头,从而表达出更加强烈的情绪。埃德加本能的就考虑到了以后的事情——甚至都不用太久的时间,只要一年,这女孩儿成长起来了就能被拉去拍电影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有些轻佻的举动竟然让米亚误会了,直接给了他一个死亡凝视弱化版。
甚至如果不是她现在的处境不够好的话,这位搞黑色产业的先生大概就不仅仅是得到一个不爽的眼神,而是要直接被眼神给射穿了!
不过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有点儿特权的,埃德加并没有对眼前的小女孩这种冒昧的行为生气,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小姑娘,“也许你长大一点儿之后可以考虑去当一个女演员。”
他又不是只搞黑色产业,别的产业也是搞得有声有色的!
米亚:“”
她看着这位先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女演员,这年头在德国当女演员,是生怕将来不被清算吧?特别是她现在的这个身份,真的当了女演员然后又被纳粹给安排了拍摄任务,那以后跑路了会有什么结果?
对于格雷兹巴赫家的美貌她还是有着清醒的认知的,难道真的以为什么样的人都能成为百货商场的售货员吗?
这糟心的时代,女人们都被赶回家来给男人空出工作的位置,少数招聘女性工作的岗位对女人的要求就更高了。海伦娜能够得到这份工作不仅仅是因为她很能说,还因为她很漂亮,所以那家售卖男装的柜台才会选择她这样一个美人来为自己站台,因为她能够吸引到男人们足够的注意力!
而安娜,即使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可她依然是个美人,只是战争遗留下来的后遗症让她的脸上总是充斥一种疲惫感,加上平时并不太注重外表的的心态,才会让这位当年身后一群追求者的女士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即便是失去了一只眼睛跟一条腿的诺伊尔,去掉脸上的风霜跟苦闷,他也是一个标准的日耳曼式帅哥,要不然当初追求者成打的安娜也不会选中他,年轻的姑娘还是很看重脸的好吗?
她现在的这张脸,只要演技不是一块木头,成为一个被电影公司力捧的女演员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那她的演技是木头吗?
答案是很显然的,所以在这个纸醉金迷的魏玛时代,即使她已经十四岁了,可以偷偷的去酒吧里面尝试一下成年人们的生活了,米亚依然从不在太阳落山之后出门——在没有彻底的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之前,还是谨慎低调一点儿的好,她现在小胳膊小腿的伤不起,还要去屠宰场工作呢!
“谢谢,我并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也没有这样的能力,但是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份普通的工作我会很高兴的。”她完全无视了海伦娜之前交代过的不要答应这个男人任何事情的话,手腕一转,就变成了双手握着埃德加手的姿势,“我很能干,清洁片场对我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薪水也只要成年人的一半,很划算的。”
她十分诚恳的对埃德加说,希望能够在埃德加这里打开一道缺口。
屠宰坊的工作很容易适应,她做起来毫不费力。但是这份工作也确实是没有什么拓展性——一直局限在屠宰坊里面跟动物尸体打交道,就算是有一天她能够代替勒布莱因屠宰坊的屠夫切割肉也没有什么发展,不管是纵向的,还是横向的。
这就意味着她不能找到一个好的借口来赚到更多的钱,也不能让格雷兹巴赫家的其他人给她足够的信任。
所以寻找另外一个工作势在必行。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米亚判断这位先生不仅仅是搞黑色产业的,从他的语气跟眼神来判断,他很有可能拥有一家自己的电影公司——不管是用来拍摄什么电影的。
如果能够进入到这家电影公司,就能获得更多的机会,除了女演员之外,她所有的工作都能做!
然后借助这个机会创造出更多的机会延伸,到时候她就能够拿出来足够多的钱,展现出更多的能力,逐渐巩固在家人眼中的印象,最终让他们毫不怀疑她的判断,离开德国。
埃德加抽了抽嘴角,有种突然之间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荒谬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求职求的这么清新脱俗。童工?认真的吗?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会为了节约一半薪水就雇佣一个童工的人?
“请不要在意她的话。”安娜冲过来一把扯过米亚,把她给塞到自己的身后,脸色僵硬的对埃德加说。
她的孩子根本就不明白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意味着什么!
“没关系。”埃德加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安娜身后一脸平静的米亚,“格雷兹巴赫小姐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这是件好事。”
至少这孩子没有口出狂言的想要成为大明星,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醒。在她这个年龄的孩子里面,这已经算是一种很不错的品质,脑子足够清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就头脑一热。
埃德加很快就离开了格雷兹巴赫家,带着那头漂亮的头发。除了理发师的疏忽让那些金发露出了一些在袋子外面活像是一颗头颅引发的乌龙,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而格雷兹巴赫家现在正在开对米亚的批评大会。
几个比她年纪小的孩子们都被赶出去了,剩下几个成年人正在教训她,“米亚,我跟你说过不要答应他任何事!”海伦娜一脸崩溃,她之前明明有交代过米亚!
万一那个埃德加真的同意了米亚去他的片场工作怎么办?那可是搞黑色产业的人,谁知道他们的地盘上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单独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没答应。”米亚反驳,“我只是想要一份屠宰坊之外的工作。”
她看着海伦娜,也是对其他人认真的说,“再过一个礼拜我就十五岁了,我不能总是待在屠宰坊里面工作,那赚不了多少钱。而想要找到一份工作我们都知道那有多难。”
就算是这两年国内的经济恢复了一些,可是对于底层人民来说依然是不友好的。格雷兹巴赫家的成年人们已经固定了收入,指望着他们赚更多的钱改善生活不可能,而几个小的,米亚马上十五岁,剩下的耶施科跟克莱尔十四岁,还有三个更小的孩子没有办法出去工作养家——但他们即将迎来身体飞速发育的时间,不管是食物还是衣服都是一项大开销。
面对着这样的家庭情况,成年人们的收入真的是太过苍白了。
“而且我想要读大学,只有读了大学才能有更好的工作,就算是结婚,也有更多的选择。”米亚开始画大饼,“如果我能够去电影公司工作,就能接触那些女明星,学会化妆,甚至是缝纫衣物,赚更多的钱,多到足够让我去上大学的钱!”
画一个饼还不够,她接着刺激家里面的几个人,“还有耶施科跟克莱尔跟杨科艾玛索菲亚他们,难道他们在接受完了基础教育之后就要去社会工作了吗?我们都知道这样的学历不能给他们任何帮助,想要有更好的生活就必须去上大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不用再每天计算着口袋里的马克生活,这样不好吗?”
格雷兹巴赫一家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德国底层家庭,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跟梦想,也没有太重物质**,只想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劳动获得更好的生活,仅此而已。
但不行。
至少在德国这个随时会背刺他们的地方不行。
都不用等到布劳瑙美术生上台,再往前数几十年,一战还没有爆发的时候,有犹太血统的人就算是再有钱再有身份,也不被普鲁士军队所接纳。更何况是在魏玛政权成立之后,犹太人被认为是背刺了这个国家的人,德意志人民是从心底里面反感这个民族的!
不管是妮娜还是安娜,都一直小心翼翼的隐瞒着
这个秘密,就是担心自己的血统会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们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到了,真的不需要再添加一个来增加沉重的负担。
好在她们都是女人,并不像是犹太男人那样容易暴露自己的种族,甚至小心的平时只去天主教的教堂而不是犹太教的地盘。就连梅利塔,都是在无意中听到了这个秘密,而不是诺伊尔他们主动告知。
如果说有钱的犹太人还能靠着金钱开路逃出去的话,那底层的犹太人就真的只有一个死了。
所以格雷兹巴赫家的这套行事风格根本就行不通,这在一个混乱的年代里面不是一个好的生活方式,除非他们去了一个相对和平的地方。
可是现在?
还是先努力赚钱吧!
家里面的几个成年人被她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个孩子的话。
听上去有点儿荒谬,她还这么小,就想到了未来太过久远的事情,未免过于夸张了。可是仔细想一想,几个人却不得不承认米亚说的对,按照他们现在的情况,想要搬出这个贫民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几个孩子成年了之后各自结婚成立家庭,也许有那么一点儿微弱的机会靠着自己的外表钓到足以让他们跃迁阶级的结婚对象。可是这太缥缈了,谁知道这种美好的愿望是不是真的会实现?
也许最后这些孩子们也只能找一个普通人,就像是他们一样的过日子
诺伊尔的情绪沮丧了起来,战争,战争,都是该死的战争,如果不是战争的话,他们在乡下还有自己的房子跟土地!可是战争毁掉了一切,糟糕的经济跟通货膨胀让他们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只能挤在贫民窟的一间小房子里面生活!
战争之前他们的生活多好啊,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可是他们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也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是战争来了,他跟孩子们相继的上了战场为国家效力,最后却落到这样一个结果
“不行。”安娜更加理智冷酷,“你还太小,不明白那个亚美尼亚人到底意味着什么,跟他搅合到一起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跟妮娜能把自己的身世隐瞒了那么久当然不会是什么傻瓜,甚至就是因为她们两个不是傻瓜,才能从她那个混蛋父亲的家族封锁下逃出来,而不是跟他们一起给沙皇俄国陪葬!
也因为她见过太多的黑暗,所以对埃德加这样的人格外的警惕,这样的人在德国能够建立一股庞大的势力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心狠手辣就是标注配备,她怎么放心米亚去这样的人身边工作?
“就算是我想,也要看他是否愿意雇佣我,现在看来这不太可能了。”米亚看着安娜想要叹气。
全家最固执的人非她莫属,说服她要比说服诺伊尔困难多了。
但这无所谓,安娜有工作要做,不可能全天候的盯着她不放。而且她也没有那个精力,格雷兹巴赫一家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忙碌了,哪来的功夫把所有的关注都放在她的身上?
米亚很快就把安娜的反对给抛到了一边,不过就算是她把安娜给抛到了一边也不代表埃德加就会来雇佣她这个童工了,所以她还是要暂时留在勒布莱因屠宰坊里面继续做自己的童工兼小工。
好在她现在的清洗技术比刚来的时候要好多了。熟能生巧,现在的米亚已经能够做到只把手指浸入到水里面来清洗那些内脏——这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甚至是相当的简单,简单到她都觉得工作做的太快是抢了别人的工作,有点儿罪恶感了!
只能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德意志自己给自己的人民划分了阶级,把他们塞进了不同的套子里面。
上面阶级的人每天纸醉金迷,大肆敛财,的薪水,在柏林这个奇幻狂野的城市中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迷乱又魔幻。
但这种迷乱魔幻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魏玛政权的背后是苏联跟美国,尤其是美国,对魏玛政府的扶持力度十分大,甚至让美元都跟马克挂了勾,深刻的影响到了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美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魏玛德国一定会受到影响。
而米亚,她对那场在美国爆发,最终引起了全世界危机的经济大萧条可是太了解了!
时间已经走到了1927年年初,距离1929年也不是很远了,到那个时候,魏玛德国短暂的辉煌就会因为美国经济危机而陷入糟糕的境地米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姜糖饼,面无表情的咬下了小人的头,开始思考着要怎么摆脱目前的困境。
跟刚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不同,她现在已经在柏林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对这里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是最起码的环境跟路线算是了解了,也有了离开勒布莱因屠宰坊的心思。
考虑到格雷兹巴赫家对她在这里工作的事情很清楚,也对她在这里的薪水了解的很清楚,她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才能离开,避免因为带回家的钱太多而引起什么怀疑。
这就有点儿让人为难了。
要是她现在十六岁甚至是十七十八岁的话,这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但是十五岁真的是一个尴尬的年龄。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就连外表也处在长成跟未长成之间,想要找到一份能够长时间维持的工作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就比如说打字员,她去尝试了能够找到的打字员工作,但最终的结果都是被拒绝,在简历那一关,她就被刷掉了——即使她的打字速度比那些应聘的人都快,可她甚至都没有进入到实践这一步,就因为那该死的年龄!
能够给女人的工作真的是太少了,少到她去工厂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直接被挡在外面了,真是让人郁闷的要命。
想来想去,她竟然找不到一个合理又合法的让格雷兹巴赫家富裕起来的办法,也是无奈的很。
总不能拿着一箱子的钱谎称是自己捡到的吧?还是拿着一颗硕大的钻石说是她捡的?真是随便一个都能让格雷兹巴赫一家人把她当成外星人来看待的主意。
捏了捏鼻梁,米亚感觉一阵头疼,就因为这该死的年龄,她去大学里面应聘清洁工都不被通过,这找谁说理去啊?以至于她连用在教室外面偷听大学生的课程自学这种借口都没有办法用上,感觉更加暴躁了。
这个时候,她是真心想念那个买走了她的头发的埃德加先生,因为这是她最接近的一个能够让她作弊的人。安娜他们总不能去询问这个搞黑色产业的人他到底给了她多少钱吧?
可惜,她明明在埃德加走的时候拼命对他暗示了,但看现在对方根本就没有找上门来的情况,显然这种暗示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纯属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半点儿用处没有。
要不搞点儿文艺工作?
米亚已经啃到了姜饼小人的胳膊,皱着眉头思考着是否能够靠着写点儿什么东西赚点儿稿费。
可是写什么呢?她对德国人民的喜好是真的不了解啊!对德国文艺界最大的感触也是糟心的事太多催生出来了一堆的哲学家,搞得大家心情更加糟糕了。要不是生活的纬度比北欧国家要低一点儿还能见到阳光,连同这对哲学的热衷劲儿,搞不好自杀率更高!
那她能写什么?
米亚忧伤,这又不是可以随便胡编乱造电视剧剧情的年代,现在各种哲学电影大行其道已经说明了问题了,她在这方面是真的不擅长啊!
那写人民群众的生活?
这年头,底层人民饭都要吃不饱了,谁有那个闲工夫去看报纸跟杂志上自己的复制品?
米亚考虑了半天,手里面已经只剩下了姜饼人的一条腿,土黄色的那种。
“嗯?”她看着手里的小黄人,难道这就是世界意识给她的启示,写小黄文?
1327. 第 1327 章 The Glory……
仔细想了想之后,她竟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魏玛德国其实是是一个很神奇的时代,说它繁华它贫穷,说它贫穷,可是它又有着这个时代特殊的地位,即使是时尚之都巴黎都没有柏林这么奢靡疯狂。简而言之,魏玛政权时代的德国是一个兼容了各种妖魔鬼怪,繁华没落共存,完美跟畸形同台的一个混乱时代,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你所要的所有东西,不管是堕落还是糜烂!
人们就像是没有明天一样的醉生梦死,用颓废来表达自己对未来的态度。
米亚每天去屠宰坊的路上都有观察,工作完毕之后也会去别的地方看看,柏林就像是被割裂成为了无数片的地图一样,每个地方都有着自己不同的风格。
在这个时代甚至还有光明正大的同性恋杂志跟沙龙你敢信?
这种混乱无序的环境让她觉得小黄文应该还是有出路的,赚多赚少不说,但至少可以开拓一个赚钱的路线,没准儿以后还能靠着这个作者的身份结交一些人脉广阔的艺术家呢?
米亚决定写点儿‘高雅’并‘小众’的文学。
太露骨的不一定能够出版,那写多少都是白搭!
所以她果断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了距离家门口几条街之外的报亭。开发一个新项目这种事情肯定不能闭门造车,还要要先研究一下市场走向才行。
人民群众爱看什么她就写什么!
但搜集回来的杂志跟报纸让她有点儿失望,太中规中矩了吧?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找到正确的刊物?需要去特殊的渠道寻找?
把一堆的报纸跟杂志塞回到了仓库里面,她开始考虑一个问题,这种特殊渠道应该到哪里去寻找?
毕竟才来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平时还要上学跟兼职,她对现在的柏林认知真的很有限。**就更不用说了,没有熟人带,很难找到一个足够堕落糜烂的地方啊
“米亚?”从长椅边经过的夏洛特看到了米亚,停下跟她打了个招呼。
“夏洛特?”米亚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黑眼圈儿浓重的夏洛特,从外套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只纸袋递给她,“吃吗?”
二月份的柏林,温度真是让人感动的要命,她在这里只是坐了一会儿而已,就已经感觉浑身发凉了。夏洛特这个步行回来的姑娘也是冻的脸都发红。
“谢谢。”夏洛特从纸袋里拿了几块姜糖饼人,塞了一块进嘴里,感觉一阵**从口腔延伸到了头,然后向着身体游动了过去。
这姜糖饼人的料真足,她默默的想,跟站起来了的米亚一起往家里那边走过去。
“最近还好吗?”米亚一边走一边跟夏洛特说话。
夏洛特比她大了几岁,已经开始工作了,不过就像是大多数女性都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工作一样,她的处境也一般,现在据说是经常去政府部门打零工,哪里有活就往哪里跑。靠着微薄的薪水跟母亲一起养活家中的成员。
但米亚觉得她身上的负担大概要加重了,利特家的长女伊尔莎又怀孕了。再过几个月这个家就会增加一张吃饭的嘴,现在还好,等到孩子再大一点儿,就需要更多的花费。她的那个姐夫又是一个寄生虫,除了贡献米青子之外半点儿家务不做不说,还经常动手或者是往家里面招奇怪的人喝酒赌博,不倒找麻烦就不错了,最后这个孩子的各种费用还是需要夏洛特来买单。
“能吃上打折面包跟土豆泥。”夏洛特继续往嘴里塞着姜糖饼人,毫不在意的说,“不过有免费的酒喝,来酒吧的客人们有时候不会喝完一杯酒,剩下的就归我们了。”
除了白天的时候去各种政府大楼里面打零工之外,她晚上还会去酒吧当侍应生来赚钱。运气好的话,客人点的整瓶酒也许会剩下一大半,这大概就是在酒吧工作最大的好处了。
夏洛特把最后一个姜糖饼人的脑袋塞进嘴里,呼了一口气,这操蛋的社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那还不错。”米亚看着她若有所思,也许夏洛特才是那个最好的切入口,而不是埃德加那个搞黑色产业的家伙。
“我想要写一些有关酒吧题材的文章投稿,你能带我进去吗?”眼看着就快要到家了,米亚突然问,让夏洛特的脚步都停滞了一下,“什么?”
她转头看向了比自己矮了一些的米亚有点儿惊讶,酒吧题材的文章?那是什么?
“呃,类似这种。”米亚想了想,从自己的挎包里面拿出一本杂志递给了夏洛特,上面印刷着一个穿着暴露的男人。
感谢魏玛德国的开放性,同性恋杂志这种东西在二十世纪初期都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市场上!
夏洛特:“”
她瞪着那本杂志的封面半天,伸手接了过来,“你要去写这种文学?”她知道米亚的成
绩不错,但是这种东西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能够理解的吧?还是说,呃,她有这种倾向?
“我觉得写这个也许能更容易通过。”米亚表情十分镇定,“给他们供稿的人一定没有给普通杂志供稿的人多,没准儿我的投稿就会通过。”
再怎么开放,异性恋依然是主流,尤其是在这个二十世纪初期的年代。
米亚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文笔有多么的好,也没有想着要挑战一下那些常年给杂志和报纸供稿的人,她务实的很,就是打算从这种小众文学入手。毕竟曾经生活在信息火暴火乍的时代,在一些前瞻性的游戏上还是有一番见识的。
“噢~”夏洛特似乎是有些词穷,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明天晚上我带你去。”
说完她脚步有点儿发飘的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有注意到米亚把那只还剩下了不少姜饼糖人的纸袋都塞进了她的衣袋里面。
这可是能够带着她扣响艺术殿堂大门的贵人!
米亚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夏洛特,就从送食物开始吧~
完全不知道夏洛特被她的打算给震惊的回到家之后连被寄生虫姐夫骂都没有反应,吓的埃里希看她这个样子反倒是自己闭了嘴,生怕这位小姨子在心里面打着什么可怕的主意要给他来个大的。
别怪他想太多。伊尔莎是个正常的姑娘,托尼也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儿,只有夏洛特,她不但没有利特家标志性的金发,甚至还不被母亲所喜欢,性格又倔强的要命,真的很难判断出来她是不是会突然之间发疯。
夏洛特并不知道自己异常的表现竟然让埃里希害怕了,回到了自己的小隔间之后才发现口袋里面的那只纸袋。
“真好。”她嘀咕了一句,倒在了床上,这样明天她就不用浪费钱再去买一份午餐了!
不管怎么样,夏洛特过了一个安静的晚上,甚至第二天早上都没有埃里希那胡言乱语的动手动脚,让她难得的在一大清早就有了一个好心情。
这种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傍晚,她今天得到了一份抄写文件的工作,做完之后就能得到足够付一个星期房租的薪金了~
她迈着愉快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跟米亚约好的地方,“米亚!”夏洛特冲着米亚挥了挥手,看了看两旁没有车辆,跑到了道路的对面。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米亚递给了她一截香肠,刚好够一个人晚餐的那种。
“谢谢。”夏洛特眼睛一亮,接过了那段香肠,一边吃一边拉着她往前走,“待会儿进去了你就跟在我旁边,有男人跟你搭讪不用理他们,这在酒吧里面很常见。他们一直这样,寻找任何机会将姑娘们带出去”
她向米亚传授着在酒吧中生存的经验。
来酒吧的人无非就是寻欢作乐,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除非你穿着特定的侍应生的衣服,否则的话,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总是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的——即使这女孩儿只有十五岁,看起来就很单纯。
“我知道了。”米亚一脸乖巧的说。
她其实也不是没有进过群魔乱舞的酒吧,对这种地方还是有所了解的。只不过这里是1927年的柏林,这个时代的酒吧文化,尤其是这种特殊酒吧的文化她还真是没有怎么接触过——就比如说这个从她身边经过的穿着紧身衣跟高跟鞋的壮汉。
米亚甚至眼尖的看到他给自己的腋下脱了毛!
呃,虽然这并不会让这位人高马大的先生看起来更加娇媚一点儿,他选的裙子颜色有点儿不太衬他的皮肤颜色,会让他看上去更加的高壮。不过也许这就是他试图表现出来的?米亚也说不好这位先生的心理,他到底是想要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个女人还是有着一颗女人心的男人?对一个经历过了几十种性别时代的人来说,这真的是一件需要谨慎的事情,因为她是真的没有办法确定她说出的话是否会刺伤到这些敏感人士的心。
“别愣在那里,过来。”夏洛特招呼了米亚一声,走进了一间更衣室,“别看这里有一堆的穿着女人衣服的男人,他们里面有一大部分的人其实只是喜欢女装而已,但实际上依然爱的是女人,所以不要让他们占你的便宜。”
她脱下了外套跟里面的衣服,换上了一件侍应生的衣服,还戴上了一顶帽子展示自己的身份,示意米亚也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裙子,“走吧,也许你还可以尝试一下这里的饮料,有很多人愿意不求回报的请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喝一杯。”
能够约出去当然好,约不出去也无所谓,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耐心不足是玩不下去的。
米亚:“”
行吧,看来夏洛特对这里的环境是真的驾轻就熟了,简直了解到了方方面面,那她干脆直接不客气了,眨着一双特别纯洁的蓝眼睛开口,“你知道这里
有那种房间吗?”
她相信夏洛特知道她问的是哪一种。
夏洛特确实是知道,但她没想到这个小妹妹居然这么猛,第一次来到这里就想要观摩直接的,她的精神状态真的还好吗?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小声的对米亚说,“你就待在这边,待会儿我过来带你过去。”
她还是决定帮米亚这个忙。
身为一个穷人,夏洛特再了解不过米亚对变得富有的渴望。甚至都不用特别的富有,只要不用总是被房东催房租,能每天吃到肉就已经足够她付出一切了。米亚肯定也跟她一样,迫切的想要改善家里面的情况。
想到在工厂做女工,只能拿到男人一半薪水的汉娜,她立刻就对米亚这样大胆的行为支持了起来。
“我等你。”米亚点点头,跟夏洛特走出了更衣室,坐在了一边。
看着舞池里面的人群魔乱舞,疯狂的跳着查尔斯顿舞,一个个宛如没有明天一般的癫狂,她又一次的体会到了魏玛时代的疯狂颓废跟迷茫。
“嘿,第一次来吗?”一个年轻人端着两杯酒坐到了米亚的身边,试图跟她搭讪。
虽然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但是脸很漂亮,他决定忽略这女孩儿的平板身材。
“是的,第一次。”米亚眨巴眨巴眼睛,用一种并不十分粗粝但是一听就能听出来是男人的声音回答。
吓得旁边的年轻人递出酒杯的手都颤抖了一下,差点儿没让里面的酒液洒出来!
“我朋友好像有事,待会儿见!”他僵硬着脸,匆匆的离开了。
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上帝保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长相甜蜜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是个男人的家伙?那些异装癖们难道不应该是都长得五大三粗,完全不像女人吗?
“他干了什么?”眼尖的看到了一单生意的夏洛特走过来,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男人满脸疑惑,他看上去就像是在被一头狗熊在追!
“e,也许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米亚摸了摸下巴,给出了一个理由。
反正都是拒绝,也没有规定要用什么方式来拒绝吧?
“真是一个软蛋。”夏洛特翻了个白眼儿。
被姑娘拒绝了之后就跑的飞快,这承受能力是有多弱?
“算了,别管他了,跟我过来。”夏洛特拉起米亚,“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记住了吗?”
做这种事情的人都聚精会神,一旦中途受到了惊吓是很容易出问题的。她可不希望帮邻居一个忙就搞得自己丢掉了工作。
“你放心。”米亚用手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个绝对不出声的手势,跟在夏洛特的身后,轻手轻脚的穿过人群,来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外面。
中途还经过了几个在墙边进行深入交流的男女跟男男和女女,感受到了柏林的另外一面。
“啪——”还没有等到她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形,就听见一道鞭子抽在人皮肤上的声音。
听上去好像也跟几十年后的花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米亚跟着夏洛特一起,小心的凑到了门边,看着里面正在挥着鞭子抽人跟挨抽的景象,脑子里面冒出了这个念头。
还是那句话,经历过信息大火暴火乍的人接收到的东西可是太多了,其中当然也包括这种特殊的爱好。米亚甚至还认识一位同样喜欢搞特殊癖好的人,只不过那位先生爱的是女人不是男人而已。
她之所以想要来观摩一下也只是因为要确定自己的认知跟这个时代的认知有多大的差距,别到时候写出来的东西不受欢迎还被diss乱来。现在看来,她似乎是可以放心大胆的放飞脑洞了?
“跪下!”里面穿着皮衣的男人冲着穿着女装的男人挥了一下鞭子,命令道。
米亚看着那个穿着裙子的高大男人跪了下去亲吻他的脚。
好吧,她想她知道自己的第一份投稿应该写什么了,貌似某个导演也很喜欢女人的脚,她倒是可以借鉴一下他的镜头。只不过性别需要换一下,还有就是这个描写,该怎么描写一个男人的脚有多性感呢?
米亚有点儿发愁,这不是她的忄生癖啊!
然而夏洛特才不管旁边的小朋友心里面怎么想,眼看着房间里面的两个人快要完事儿了,赶紧拉着米亚迅速的溜了出去。
“呼——”离开那间昏暗的房间之后她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做这种事情可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给。”米亚从自己口袋里翻出来半包香烟,抽出一根递给了夏洛特。
黑眼圈儿女孩儿立刻接过来塞进嘴巴里点燃,深吸一口,畅快的舒了一口气,感觉情绪平静了很多。
她没问米亚这半包香烟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必要问。这就是柏林,十五岁的女孩儿,在
法律上还没有成年,但是在社会中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十五岁的时候不但学会了抽烟,还学会了怎么喝酒才不会让自己醉的太快!
“感觉好点儿了吗?”米亚这个时候倒是不介意吸夏洛特的二手烟,甚至还有心思掏出自己的小本本,记录一下脑子里闪过的灵感。
“非常好。”夏洛特吐了一口烟圈儿,感觉这种烟的味道真是太棒了,比她之前抽过的所有烟的味道都好!
“如果我成功了,就用得到的稿费请你吃牛排。”米亚笑着对夏洛特说。
成功的让这女孩儿眼睛一亮,“我可以吃两份吗?”她跃跃欲试,已经开始畅想起了未来。
“不限量。”米亚笑嘻嘻的说。
夏洛特今天的帮忙足够她请她吃上一个月的牛排!这不仅仅是杂志投稿的事情,还帮她打开了一条思路,顺着这条思路能做的事情可是太多了!
“那我期待着你的文章见报!”夏洛特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冲着米亚伸出来手。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米亚也伸出手握住了夏洛特的手,坚定又自信的说。
她决定把一个‘老朋友’的经历给改头换面写出来,让他在魏玛时代的德国大放异彩。
克里斯蒂安,这名字多德国啊!都不用她另外去想主人公应该叫做什么名字了。至于姓氏,就霍因海姆吧,刚刚坐着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帅哥被叫这个名字,搭配在一起还挺合适的。
就是另外一个主角,米亚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设定成为普通没有这种爱好的男人。嗯,就设定成为某个流亡的沙皇俄国的贵族后代好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因为战争的原因失去了自己的一切,不得不向曾经对自己示爱过的人低头求助,被对方嘲笑折磨鞭打,从此走上了一条纠缠不休的你爱我我不爱你、但实际上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爱上却嘴硬的道路。
唔米亚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情节有点儿不够刺激,还得再加点儿东西。不如就设定成为第一男主角是个虔诚的教徒,因为自己不洁的谷欠望而感到痛苦羞耻,又不敢去向神父告诫,只能用在神像前面鞭笞自己来惩罚这堕落的灵魂。
几个呼吸的时间,米亚就已经在脑子里面钩织好了一篇文章的大纲,剩下的就是把具体的情节给填充进去,然后寄出稿件。
至于会不会成功?
不成功就继续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没指望着一次就成功。而且一份杂志不喜欢这种风格并不代表着别的杂志报纸就不喜欢了,换一个继续不就行了?甚至连性别都能换,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这么想着的米亚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在蠢蠢欲动了,简直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写出一篇旷世奇缘的爱情故事!
嗯,就是不知道接收到稿件的人接受能力怎么样,愿不愿意让她的文章登上杂志了。
有点儿小看魏玛时代柏林的那些杂志跟报纸们主编的承受能力了。
事实证明能够被称为糜烂堕落的柏林,这群报纸跟杂志的编辑还是很开放的,就更不用说是同性恋题材的杂志了。他们本来就是小众里的小众,每期能够凑到足够的文章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又怎么会接受不了米亚的文章?
只不过这个文章的尺度还是有点儿太大了,刊登在公共刊物上面也许会招来那些警察局的风纪检查人员的注意,到时候再来他们这里检查折腾就不是很划算了。
所以主编决定给这个叫做诺伊尔的年轻人写一封信,要求他对一些过于露骨的情节进行修改。
1328. 第 1328 章 The Glory……
哦,当然是年轻人,看看这一手漂亮的字体,刚劲有力,但是又不是已经在社会上被洗礼了很多年一样的死气沉沉,还带着点儿跳跃的轻佻,这不是年轻人难道还是一个老年人吗?
主编甚至都已经在脑子里面编织出来了诺伊尔的形象,他高大英俊,风度翩翩,有着一头乌檀木般的头发跟海蓝色的眼睛,就像是他小说中的男主角一样。而且他必定有一双有力的双手,可以轻易的牢牢钳制住恋人,让他无法挣扎,在身底下被他为所欲为主编的呼吸慢慢的急促了起来,他想念自己情人那健壮的身体了,突然有种想要被他按在露台的栏杆上狠狠的口口的冲动怎么办?
“建议还是谨慎尝试,我觉得做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很容易让自己掉下去,对生命太不友好了。”难得的休息日,米亚跟夏洛特都没有去工作,凑到了一起,在一家街角的便宜餐厅里面吃着味道并不是那么美好的肉酱土豆泥跟面包,顺便讨论她的小说是否能够通过杂志的筛选。
但显然夏洛特对米亚描绘的那些神奇姿势更有兴趣,居然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想要付诸实际行动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写?”夏洛特好奇的问,“呃,我是说,你见过有人这么做过吗?”
她觉得米亚真的是一个天生的作家,那天她明明跟她一起观摩了现场,但是她脑子里面就全都是混乱,米亚却能写出来这么多神奇的花样。
“在梦里见过。”米亚皱着眉头吃掉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心不在焉的回答,感觉这玩意难吃的程度简直可以勇闯黑暗料理界了,怪不得总是说英德是一个老祖宗,这东西难吃的水平确实是一脉相承!
“在梦里”夏洛特做出了一个暧昧的表情,表示自己了解了,看来米亚喜欢的那个人一定长得很英俊。
“自从我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就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该怎么样才能抓住看杂志的人的眼球,猎奇的场所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然而米亚的心思都在跟味道一言难尽的土豆泥上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夏洛特那个我知道我明白的表情。
她自觉不是那种能够写出来语言优美长句的人,那能够让人关注她的作品的最好的的手段就是猎奇跟狗血了。
考虑到德国出了太多的哲学家,就连普通的文学作品都带着严肃性的属性,她觉得这种写作方式应该也算是戳中了一批小众人士们的口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苦大仇深的作品——生活都这么悲惨了,还是来点儿欢乐的比较好,正好符合柏林现在的气质不是吗?
为了足够的刺激,她真的是绞尽脑汁的给男主角身上堆砌各种属性,包括并且不限于在床上用语言侮辱另外一个男主角,以及第二男主角身上潜藏着的被虐属性。整个文章尽显糜烂癫狂的气质,保证让任何一个人看了之后都忍不住脸红心跳想要继续追更!
唉,当编剧的时候练出来的那点儿水平都用在这里了。
米亚对此感到很无奈,这个时代的电影胶片贵得要死,不然的话,她真的可以现场指导一下怎么拍摄地下电影的!
现在嘛,估计也不会有人愿意让一个女人来担任导演或者是摄影师之类的幕后工作者,她还是老老实实的折腾自己的小黄文吧。
至少这让她收获了夏洛特的友谊,两个人一路从平时打招呼的邻居进化到了现在的有着共同秘密的朋友,也算是拓展了一下交际网络,不再局限在学校、家跟屠宰坊里面。
就是不知道她的投稿有没有通过,要是没有的话,就要考虑把稿件给换个性别投到另外的报纸跟杂志了。
米亚挠了挠下巴,感觉这年头想要找个正经的工作真是太难了,所谓的魏玛繁荣根本就没有繁荣到底层人民身上,该穷的还是穷,该饿死的还是会饿死。说魏玛政权是纳粹上台之前的温床这句话固然有些偏颇,可也确实不是没有道理。站在德国人的角度,魏玛政权本身就是背刺国家而来的,再加上各种糟心的政策什么的,底层人民没有希望,再遇到那么一个善于蛊惑人的疯子,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不过这种问题她也没有办法解决,就算是弄死了一个布劳瑙美术生,这种社会情况也注定不会安稳平定下来。而根据历史循环自我修正的特性,没准儿世界意识一反弹,再来一个比他更狠的——比如说消灭掉世界上除了德意志之外所有国家的精神病,那可就真是罪过罪过了。
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在有能力的范围之内尽量的帮更多的人才是正经,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弄死了那可就太坑了!
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米亚跟夏洛特离开了餐馆,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
夏洛特要去图书馆借阅图书,米亚要去邮局租用的邮箱里面看看是否有给自己的信。
她的稿件已经寄出去有一段时间门了,按照正
常流程如果稿件被接受了应该有信件通知。要是这时候再没有信件的话,那她也只能默认是已经被拒稿,改投别的报纸跟杂志了。
就是主流异性恋的投稿人士太多,她真的担心争不过别人啊。
忧伤的走进了邮局,打开信箱,米亚发现这次信箱没有让她失望,里面有信!
她眼睛一亮,刷的一下抽出了信,兴奋的拆开。随即表情凝固了,什么叫做需要修改一些不符合当下人民道德规范的用词啊?说好的没有乱七八糟的娱乐花样的时代人们在这种事情上玩的更花的呢?这主编接受能力这么差的吗?
然而现在她指望着搞小黄文赚钱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能撇了撇嘴,去了柜台前面买了信封信纸给这位主编写信,接受对方的要求。
不然怎么办?难道好不容易过稿了还要把稿件给压在那里吗?
真是一分钱难死英雄好汉,想要合法的让自己变成一个有钱人真的太难了!
胡乱的把信给塞进了挎包里,米亚走出了邮局,继续等待来信,希望下一次带给她的是个好消息。
然后把昨天在屠宰坊赚到的钱给换成了香肠带回来了家。
天天吃土豆泥跟面包,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面包夹土豆泥的拟人状态了!
安娜对她的这种行为感到无可奈何,想说不要以为家里面有了那么几十马克就放纵自己,但想了想之后还是把这句话给憋回去了。
自从圣诞节之后,家里面已经很长时间门没有吃一顿丰盛的晚餐了,吃点儿这种好肉的香肠就吃一点儿吧。
沉默的吃完了晚饭,格雷兹巴赫家的众人各自去做各自事情了。
安娜帮诺伊尔洗干净了盘子,清理了卫生之后就躺到了床上。她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工作,可没时间门浪费,得好好的养足了精神才行。
其他的人也基本上都躺倒在了床上。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里,最好的娱乐就是去夜晚灯红酒绿的酒吧里面放纵一下,任由酒精跟迷乱的舞姿来麻醉自己。但是家里面的三个养家的女人很不巧的干的都是体力活儿,还是需要打起精神的体力活儿,就算是有时间门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放纵自己,早早地休息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几个孩子,耶施科跟克莱尔明天要上课还要兼职,也没时间门出去玩儿。剩下的杨科他们,则是年纪太小,耗费光了精力躺倒在了床上,只剩下米亚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就着路灯的光芒在纸上绘制着小说的插图。
第一男主角的脸借鉴了一个她之前看过电影的德国男明星的脸,七八分相似吧,反正那种德意志的气质是拿捏的足足的;第二男主角同样是德国的男演员高仿版,不过跟前一个走硬朗派的第一男主角比较起来,第二男主角她选了一个线条没有那么刚硬的包子脸演员来精仿。
简而言之,就是北部德国人跟南部德国人的区别,放在一起观看十分具有冲击力,还莫名的有种和谐感。
别问为什么两个主角都是选择的德意志面孔,问就是她设定的这个第二男主角的身份是俄国皇室的后代,那必然是含德量超高!
毕竟历史上二十二位沙皇里面有九个具有德国血统,被称为叶卡捷琳娜大帝的沙皇更是百分之百的德国人,这种设定完全没毛病。
希望到时候主编能够看在这两张插画非常传神的面子上多给点儿稿费吧。毕竟这年头,她又不是什么大作家,待遇搞不好就跟记者差不多,没准儿都不如记者呢!
好在,同性恋杂志终究还是小众,米亚第二天把信件寄出去没几天,就收到了一封信跟一张支票。
“wooo~”吹了声口哨,米亚笑眯眯的弹了一下手里的支票,心情十分愉悦。
这么长时间门了,终于有了一笔真正的进账,能不让她高兴吗?
即使这笔钱并不是很多,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意味着她光明正大的来源金钱的地方不仅仅是勒布莱因屠宰坊,而是能从这个途径拓展开更多!
虽然家里人对她的工作性质可能不是特别的能接受,但谁也没规定写小黄文的人就不是作家啊~
“我给杂志投了稿,过了。”晚餐的时候,米亚把一叠马克放在桌子上,轻描淡写的说。
惊呆了家庭成员们。
“你给杂志投了稿?”海伦娜震惊,什么杂志社居然会接受来自于女人的稿件?
“是的,没错,这就是我的第一笔稿酬。”米亚点点头,“不用这么惊讶,我用了爸爸的名字投稿的,杂志社不知道我的性别。”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操作,在这个繁荣的时代里面,很多供稿人可能只是给杂志供应了一份稿子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记者们就更是流动性极为强大的职业,对于作家作品之类的监管反而不是那么严格——只要不是跟政治有
关。跟这些纸上的东西比较起来,还是电影业从警察局的风纪检查组得到的注意力更多,所以大家也不会没事去找麻烦,非要对投稿的人追根究底。
不过大部分的想要走这条路的人都会跟杂志社和报纸的编辑打好关系,米亚这种倒是不常见。
但管他那么多呢?现在主编满意,米亚也很满意就足够了。
而且拿到了钱之后,安娜这个真正格雷兹巴赫家的掌权人也很满意了。毕竟有了这么一笔钱之后,家里面的经济情况会宽裕不少,就连冬天的羊毛袜子都能多添置几双了!
所以她也没有仔细的去追问,孩子能有这种本事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用担心以后米亚结婚了之后没有足够的金钱收入而导致生活穷困潦倒,这样就很好。
看了看桌子边上几个眼睛变得亮了起来的孩子们,安娜有点儿想要叹气,也许她明天应该去买点儿肉回来,炖上一大锅,庆祝米亚有了一份这样能够细水长流的收入,也庆祝她有了上大学的机会。
嗯,米亚当初画的饼还被安娜牢牢的记着呢,可惜她并不知道女儿根本就没有打算读大学——去美国读大学都比在德国读大学要实际的多!
“夏洛特!”米亚冲着跑过来的夏洛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你真的拿到稿费了?”夏洛特冲过来,一脸兴奋的问。
她没想到米亚真的成功了,在她带着她去了那家酒吧快要两个月之后!
“真的!”米亚确定的点点头,笑嘻嘻的说,“我们去吃牛排,然后去给你买一块蛋糕!”
感谢夏洛特,给了她近距离观摩素材的机会,才有了现在的稿费!
“给你。”她从挎包里拿出几张钞票塞给夏洛特,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别告诉他们,留着你自己花。”
夏洛特不但有一个寄生虫的姐夫,还有一个并不喜欢她的母亲。就连曾经照顾她的姐姐也在结婚之后变成了一个围绕着丈夫跟孩子转剥削妹妹的女人,她的外祖父跟妹妹对此毫无办法。但就是这样一个并不被家人所爱的姑娘却靠着跟母亲的工作养活了全家,简直就是讽刺满满。
米亚无意对别人的家庭伸手做出点儿什么,但是付给夏洛特报酬的时候还是提醒了她一句,别傻傻的把什么都给出去了。至少,稍微的为自己想一想。
“我知道。”夏洛特冲着米亚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这是一笔意外之财,她得把它藏好,不能被埃里希翻出去,等到需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当然,在那之前,并不妨碍她用这些钱的一部分吃点儿好吃的。
“跟我来,我知道一家好吃又不贵的店。”夏洛特牵住了米亚的手,拉着她跑向了一条街道。
她从小就是一个野孩子,这附近所有的餐厅她都了如指掌!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夏洛特喝了口水问米亚,顺便看了一眼她的盘子。
那里面的牛排还剩下了一小半,可是夏洛特自己已经吃掉了两块了。她真的很好奇米亚吃的这么少是怎么维持身体的营养的?
这姑娘看上去比几个月之前要健康多了,简直不可思议!
“继续写我的小众文学作品,争取早点儿赚到足够的钱搬到一个好一点儿的房子里面,至少不用担心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遇到老鼠。”米亚扬了扬眉毛说。
格雷兹巴赫一家现在居住的环境真的不好,阴暗潮湿,各种该有的动植物简直都齐全了,而且冬天还冷的要死,没事就断电,简直糟心的要死。
“真是个好主意。”夏洛特觉得这主意真的很棒,她也想要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房间门。可惜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她能够搬出去自己住。
可那是一个太过遥远的目标了,到目前为止,她还看不到希望。
米亚暂时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至少在她拖着格雷兹巴赫一家离开德国之前是没有什么单独居住的希望的,恐怕就算是离开了德国之后,她自己单独居住的希望也很渺小。
在布劳瑙美术生上台之前,她必须离开德国,那时候她多大?
还不到二十岁!
而考虑到离开德国去到一个陌生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是一件艰难危险的事情,她觉得不管是诺伊尔还是安娜都不会让她一个人离开家族单独生活的。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妨碍她鼓励夏洛特,“所以我们现在就该努力了,要争取早点儿赚到能够自己单独生活的钱,到时候在自己的家里面做什么都行,没有人会让你不开心。”
自己一个人住的好处就是随便什么都可以,而不用顾虑到别人的眼光跟想法!
“你说的对。”夏洛特一口气喝掉了杯子里面的佐餐酒,握紧了拳头,“我要为将来自己住上大公寓而努力!”
但
在那之前,她还需要继续去打零工攒钱付房租。
夏洛特很快就跟米亚分别了,她要去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那会给她带来一周的房租薪酬。
米亚也离开了餐馆,前去勒布莱因屠宰坊辞掉了自己的那份工作。
马上就要春天了,即使是没有得到杂志社的过稿稿费她也要辞掉这份工作去找另外一份工作了。要不然她的手就真的要废掉了,冻疮治疗起来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即使她手里面有很多珍贵的药物也一样,这玩意儿受气候影响很严重!
勒布莱因夫妇还挺可惜这个干活儿十分麻利的小姑娘离开了屠宰坊的事情,但也只是可惜了,他们也不可能花更多的钱把她给留下来。
“真是不容易。”米亚离开了勒布莱因屠宰坊,摸了摸自己的手摇头叹息。
梅利塔的底子真的是太好了,好到这么被摧残,手指依然没有变形只是出现了冻疮也是不容易的事。但现在她离开了这个环境,倒是可以慢慢的养护起来,避免冻疮再次复发。
哼着愉快的小调的米亚脚步轻快的走在柏林街道上,开始思考克里斯蒂安·霍因海姆先生在把伊凡·罗曼诺夫囚禁在自己的私宅的情节告一段落之后应该续写什么?
完全不知道她的那篇刊登在杂志上的文章已经悄悄的在柏林的同性恋群体当中流行开了。
更不知道已经有一批的人成为了诺伊尔这个作者的追读者,正在翘首以盼下一期的故事是怎么展开的。
只能说这本杂志的主编是个深谙怎样吊人胃口的断章狗,完美的把米亚的这篇文章给截成了两段,最近发行的杂志就登载了上半部分,正好卡在伊凡赤裸的被绑在十字架上,面前站着拿着鞭子的克里斯蒂安。
这一晚上,不知道多少人抓心挠肝的看着卡在重要关头的文章郁闷的要死,怎么就在这里断掉了?
“克里斯蒂安到底挥没挥鞭子啊?”一个住在单身公寓的男人哀嚎,为了这该死的断章痛苦不已。
他是一个隐藏了自己性向的同性恋,离开了家人自己一个单独居住,不敢向他们透露自己喜欢男人的事情,也不敢跟男人交往,担心这件事传到家人的耳朵里面。阅读那些同性杂志跟报纸是他少有的能够排解苦闷的方式,可是现在这该死的杂志告诉他,想要知道一个故事的结果居然还要等到下一期,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阿嚏——”主编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自己发红的鼻头,把那份未删减的原稿给塞进了文件袋里面,准备把它当成一份礼物送出去。
连同一起的还有米亚的那两张原画。
他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纸上的两张脸孔,忍不住好奇这个诺伊尔是从哪里找来的模特,竟然完美的契合了小说中的人物形象?
还是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存在的,诺伊尔只是写出了他们的故事,画出了他们相似的脸?
主编的脑子里面不自觉的浮现出来《霍因海姆的五十道阴影》中的一句话,“伊凡,你永远都别想要逃开我,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即使是死亡也没有办法把我们分开!”
会不会这两个人真的已经死了?所以他们的故事才会被肆无忌惮的写出来?还是说诺伊尔其实就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他其实是在借着这个故事寻找自己的情人?
1329. 第 1329 章 The Glory……
只能说脑补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会存在,尤其是这个故事特别的契合现在的时代背景的时候,再加上米亚给出的那两张插画,真的是很容易让没有见过后世各种炒作花活儿的魏玛时代的居民心生遐想。
要不是真的,为什么这篇文章写的简直仿佛是亲眼见过一样?
总而言之,米亚的这篇文章未来是不是会给她圈更多的粉不知道,现在反正是有一堆的人跟主编一样,都觉得这篇所谓的小说八成是借着小说的名义搞出来的自传,说不定就是这两个主角中的一个化名写出来的,都等着看后面的后续。
尤其是那两张插画,即使是印刷在杂志上也依然没有减少自己的魅力,十分的传神,不愧是当初一幅画卖到千万以上级别的画家作品!
以至于这两张插画的原画稿经过了一手又一手之后,居然真的传到了一个对忄生虐有特殊癖好的男人手里面。
只不过这个男人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也不知道这种插画到底是怎么传到他的手里面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去找到这本杂志观看一下手里的插画关联着的内容。同性之间乱来什么的,简直太正常了。他的叔叔,康斯坦丁·埃森贝克男爵在这种事情上面就十分含糊,他的好友恩斯特·罗姆更是公开表示自己是一个同性恋。?
马丁对他叔叔到底是爱男人还是爱女人不感兴趣,甚至都对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到的庞大遗产不感兴趣,他只对怎样获得母亲苏菲的欢心得到她的夸奖感兴趣,以及怎样让心中的那头残暴的野兽发泄出来感兴趣。
“我想要那个画家。”刚刚上大学的年轻人很轻易的就对讨好他的人说出了这样的话,就像是他只是在说他想要一朵花,轻松惬意,又毫不在乎。
他是一个贵族,还是一个家族开钢铁厂这样国家支柱型产业的贵族,从小到大,除了母亲的爱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轻易的得到,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会有人愿意帮他传话给那个杂志的主编的。
事实也是这样,主编比鲁科夫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但是那个作者是匿名投稿的”他倒是想要攀上这样一个贵族,即使那只是一个还在上学并没有实权的孩子。可问题是他自己都没见过《霍因海姆的五十道阴影》的作者呢,上哪里去给埃森贝克男爵找给他花插画的画家?
“那就找到他,没有人会拒绝为一个贵族服务,尤其是埃森贝克男爵。”霍夫曼随意的说,掐灭了烟头,“尽快找到那个画家,埃森贝克男爵喜欢他的风格。”
他们这些围绕在马丁·埃森贝克身边的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这位少爷开心,从而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相信比鲁科夫应该明白这一点。
比鲁科夫确实是很明白,但他真的找不到人啊!
那就只能给这位作者写信,希望能够跟他见一面,好解决这件事。
好在这位作者就在柏林,信件来往比较快,不然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联系上呢!
比鲁科夫郁闷的去写信了,期望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个好消息,毕竟谁会不想要跟一个贵族联系上呢?尤其是埃森贝克这样的贵族,即使他本人毫无能力,背后的背景也足够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了。
这个时候他倒是忘记了自己曾经猜测过的《霍因海姆的五十道阴影》的作者其实是小说中的男主角之一了,如果真的猜测成真的话,对方又怎么可能自己找上门来暴露自己的身份?
米亚不知道城市的另一端有人在打着她的主意,她现在的精力都用在了锻炼身体上面。
一个人就算是有再好的战斗意识,没有好的身体配合也不行。比如说脑子里面告诉你应该这么做,但是身体不配合,那结果就肯定是悲剧。现在的这具身体也是这样,即使并没有生理性缺陷,可是之前的营养不良跟从来没有经过什么锻炼的体格跟她的思维同步率差的就有点儿远了。
平时还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出现需要长跑或者是打斗的情况,那双方的配合度根本就上不去,会直接出现战斗力打折扣的情况。
这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件好事,甚至还非常危险!
好在她现在不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在勒布莱因的屠宰坊里赚钱,下课之后,除了继续构思作品之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锻炼身体上面。
成果十分喜人,来到这里快要半年,她总算是感觉身体差不多能够跟上脑子了——虽然这里没有魔法也没有老家的特产,但这对她来说就已经不错了,以后再接再厉就好。
愉快的心情让米亚的创作谷欠望空前涨大,充满了阳光的假日里家里面的人除了妮娜之外,就连巴泽尔都出门散步去了,她却趴在窗户前面的桌子上奋笔疾书,一口气肝出来了新的一期有关克里斯蒂安跟伊凡的故事。
继上一期结尾克里斯蒂
安把伊凡囚禁起来,自己饱受信仰跟爱情之间的冲突折磨之苦后,新的一期故事又被她给搞出来了一个新的看点,痛苦的克里斯蒂安强迫伊凡装扮成为了女人。
“他看着伊凡红润的脸,心里突然兴起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不呢?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只要戴上假发,剃掉一些眉毛,涂上口红,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了。克里斯蒂安这样想着,决定从今天开始,供给伊凡的食物要减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一个女人,还是被他所庇护的女人是不应该有过于健壮的身躯的,伊凡应该瘦一点儿,柔弱一点儿”
钢笔跟纸张之间摩擦的声音规律在房间中唰唰响起,一个个的字母跃然纸上,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跟少女那头灿烂的金发形成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就连常年没有什么反应也不说话的妮娜眼珠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看着米亚露出了一个笑容,“今天的天气很好,就像是我们相遇的那天一样,你在克林姆林宫里散步,太阳的晃花了我的眼睛让我摔倒在地,你扶起了我”
妮娜就像是被开启了一个奇特的开关一样,冲着米亚滔滔不绝了起来,并且屡次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她心爱的情人一起出门散步。
可惜这些尝试都失败了,即使是米亚走过去扶住了她,妮娜也只是走了两步就倒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又恢复成为了之前呆滞的样子。
米亚:“”
她默默的把妮娜给重新扶到椅子上,并顺手帮她盖好了膝盖上的毯子。至少现在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了,安娜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布尔什维克,总算是不用担心到时候去了北美之后被人清算。
但另外一个问题也来了,谁能告诉她这个对俄罗斯宫廷历史并不了解的人,在克林姆林宫里面到底有多少适龄的叫尼古拉的男人?还是说这个年龄可能出现参差,她的外祖父大人也许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跟外祖母年纪差不多大?
“真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情啊。”米亚看着妮娜重新变得没有光彩了的眼睛啧了一声,真心觉得果然贵族什么的,私生活都很混乱。妮娜自己是个私生女,又让安娜也成为了私生女,这可真是够糟心的了。
好在安娜自己貌似不是很在意这件事,现在沙皇俄国也完蛋了,贵族不贵族的根本就无所谓了。
把妮娜的椅子重新推到窗口边上,米亚坐回去继续写自己的小说。
因为妮娜,她还有了一个新的灵感,就写一个保护伊凡从苏联逃出来的贵族也爱上了他好了,然后因为伊凡的失踪而到处寻找他。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狗血三角恋,以后还可以看情况加入各种来自于沙皇俄国的遗老遗少,就看大众喜欢哪一种口味了~
想到就做,米亚把之前写好的那部分稿件重新誊抄了一遍,塞进信封贴上邮票,准备明天下课的时候寄出去,然后开始写新篇。
还是要先赚钱,赚到了一部分之后她才好继续操作之后的事情。
另外妮娜这个充满了浪漫色彩的回忆也让她之后可以操作的余地更大了。原来还只有一个妮娜的父亲能背锅,现在又多了一个安娜的父亲一起背锅,两个神秘贵族,应该有不少的遗产吧?
嗯,慢慢来,等到她赚到了可以让大家搬出去的钱之后,她就去问问安娜,看看之后的计划应该怎么制定才最科学!
心情愉快的米亚完全没有想到第二天去寄信的时候竟然会收到主编比鲁科夫的信,内容还是要给她介绍一个向上攀爬机会。
“”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随手把那封信给塞进了包里面,米亚去街边买了一份栗子准备带回家。
“滴滴——”后面传来车的喇叭声,米亚侧了侧身体让开道路,看到了车里面坐着的人戴着帽子穿着风衣,车台上还放着一枚警徽。
出了什么事?
她看着停在了不远处一栋楼底下的车子,里面的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冲进了楼中,过了一会儿,带下来了两个有着明显的斯拉夫人种特征的男人。
奇怪,这时候托洛茨基还没有被驱逐,苏联也不存在托派跟斯派之间的争斗,魏玛德国跟苏联更是关系好的都快要穿一条裤子,为什么会有苏联人被逮捕?
“啪——”米亚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真的是对这个时代走火入魔了,脑子里面除了政治之外还是政治,一看到不同国别的人被逮捕就立刻联想到政治上面。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总是这样的话,很容易引起过激反应,在处理事情上面也没有办法做到理智。
揉了揉脸,她觉得自己真的需要放松一下了,而不是继续这样整天紧绷着生活。
“你所谓的放松就是来划船?”休息天的时候,夏洛特被米亚约了出来,现在正坐在一条船上跟她一起划船。
米亚说是要放松自己,她还以为是什么野餐或者是跟年轻人们一起聚会游泳之类的呢,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跑到这种地方划船!
看着周围划船的男男女女们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她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周末她本可以跟那个喜欢自己的调酒师小哥来个浪漫的约会的
“难道你现在不放松吗?”米亚反问。
人之所以会紧张就是因为脑子里面想的事情太多,所以最好的放松方式就是选择一件不是那么累,但是又能够分散注意力的事情来做。划船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活动,足够放松又不会太累。
在这个年代,这就已经是最节约又安全的放松自己的方式了,不然难道要她去找个木仓支俱乐部打靶吗?
别逗了,《凡尔赛条约》的存在让德国平民现在拥有一把防身的木仓成为了奢望,就算是很多人钻空子秘密的拥有自己的木仓,但俱乐部这种东西是绝对不会对一个普通的底层人民开启的!
那还有什么可以折腾的?还是说要去找个灯红酒绿的酒吧放纵一下?
哦,夏洛特倒是能在这件事上帮上忙,她一个人居然能够在两家不同的酒吧打零工,这种交际手段可比一般人强多了,跟她一起出去放松确实很容易。
可问题是米亚自己不想要去酒吧里面放松。
因为一旦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话,她是真的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那不就是给夏洛特跟家人找麻烦?
所以还是划船最好,简单还能锻炼身体,又不会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给搞得第二天早上起来脑袋还疼。
虽然夏洛特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手臂很酸,现在需要一个健壮的男朋友帮我把船给划回去。”她毫不客气的吐槽米亚。
上帝保佑,她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运动啊?长时间的划桨真的会让手臂很累的!
“在找到一个健壮的能够帮你把船划回去的男朋友之前,你可以先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米亚放开了船桨,把之前提上船的小篮子打开,冲着夏洛特示意说。
“你又赚到稿费了?”夏洛特吃惊的看着篮子里面的食物,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虽然这只篮子不大,但是里面塞着的东西却真的不少。用纸包着的三明治跟饼干,还有光是看起来就感觉味道超级棒的用玻璃杯装着的布丁,以及一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牛皮纸袋。
哦,上帝,里面竟然还有一瓶葡萄汁!
“没有。”米亚叹了口气说,“而且还很有可能以后都没有了。”
她真是烦死这些贵族们搞的特权,比鲁科夫在信件中说的虽然含糊不清,让人没有办法对那个马丁·埃森贝克有足够的了解,但是光是听对方的身份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容易敷衍过去的人——至少在这个时代里面不是那么容易敷衍过去。
这样的人,一旦想要做点儿什么简直就是太容易的事情了,比如说如果她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成为他的‘朋友’的话,那没准儿给杂志供稿的工作也会失去。
别怀疑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有钱又有权的人能够影响的人跟事往往超乎人们的想象,她真是一点儿都不想要赌这位大少爷是否有一颗善良仁慈的心!
“什么?”夏洛特正拆开了一只纸袋,为里面的肉排三明治感到惊喜呢,就听到米亚说她很有可能会失去这份工作,立刻大吃一惊。
她虽然没亲自买一本那个米亚供稿的同性恋杂志,但是却看过原稿。那份稿件里面的精彩描写足够任何人遐想连篇,并且愿意为之花钱买下刊登它的杂志,这样的文章怎么突然之间就要被毙掉了?
“有一个贵族,很喜欢我的插画,想要跟我成为‘朋友’。”米亚一句话概括了现在的处境。
说是朋友,其实就是跟班和为贵族服务的人。
要是她现在是个男人的话,倒也不介意去当个有钱少爷的随从,赚钱嘛,不寒碜。
可是她现在是个女的啊!
还是一个用男性笔名投稿的女的!
比鲁科夫很明确的在信中写明白了这位马丁·埃森贝克少爷并不喜欢男人,他只爱女人,只不过是有点儿特殊的癖好而已——这大概就解释清楚了为什么那他会喜欢那两幅插画。
鉴于尺度的关系,米亚并没有在插画中展现什么过于暴露的因素。反正两个男主角其中的一个虽然有点儿衣不遮体,但重点部分肯定是没有露的。而且她为了尽量大面积的展现鞭痕,还画的是背部的景象,那张鞭笞图上面伊凡只露了个小半张脸,连五官都没有露出来。加上她刻意的弱化了肌肉效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会出现一点儿误会,认为那是一个比较有肌肉的女人。
那马丁·埃森贝克这个有着特殊癖好的人会对这感兴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比鲁科夫是觉这位贵族少爷不会对一个男人下手,让她放心大胆的去攀附,但问题在于她真的不能确定这位贵族少爷看到她之后会不会想要把她画的东西给实践到她的身上啊!
要是孤身一个人的话还容易解决,真要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就直接把马丁·埃森贝克给干掉,然后逃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儿痕迹。可她现在不是拖家带口吗?
这要是真的出了点儿什么事情的话,那必定是会连累到倒霉的格雷兹巴赫家的,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事情。
这么一来,能不郁闷吗?
她已经给比鲁科夫写了信,说明自己是个身有残疾的人,行动不便,没办法像是正常人一样活动。唯一的愿望就是安安静静的在家里面好好的写作绘画,赚取足够的金钱养活家庭。
到了这一步,就只能看运气了,要是那位马丁·埃森贝克少爷真的铁了心的要跟她作对的话,那也没有办法,她干脆换个名字换个字体换个题材继续投稿好了。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新的稿件过稿率怎么样,能不能像是这次一样的顺利了。
夏洛特,夏洛特听的目瞪口呆,连嘴里的三明治都失去了咀嚼的力道。
半天,她才反应过来,爆了句粗口,“schei??e!”
这都是什么鬼?
这些贵族有钱人们就不能给他们这种小人物留点儿活路吗?
想都知道米亚这样的女孩子要是真的在那群人面前曝光了身份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这还不如跟一群明确说自己喜欢男人的同性恋曝光身份呢,至少这些人讨厌女人归讨厌女人,但却对女人不感兴趣!
“冷静点儿,我已经写信告诉比鲁科夫愿意为对方服务,但是见面就不必了。”米亚赶紧安抚了一下夏洛特,妹纸竟然想要在船上站起来,这可不行啊!
“我很冷静。”夏洛特狠狠的咬了一口肉排三明治,气的抓起了那瓶葡萄汁猛灌了一口。
这倒霉破事儿让她想起来了之前骚扰过自己的男人,简直感觉糟透了。
“你觉得那个埃森贝克男爵会同意吗?”喝了一口葡萄汁之后,夏洛特终于冷静了一点儿,问米亚。
也不知道那个给别人造成了这么多麻烦的家伙会不会同意米亚提出的建议?
“不见面,但是却愿意为我提供服务?”马丁放下网球拍,拿起毛巾,对这个消息很好奇。
竟然还有不想要继续往上行走的人吗?
“对方的说法是他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还患有严重的癫痫,没办法出现在人前。”霍夫曼擦干了头上的汗水,感觉跟这种小少爷一起打球真是一件特别累人的活儿。
又要让着他,不让他输的太难看,又要表现出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并不是为了讨好他而输球,疲劳程度简直比跟别人打了两场球还要累!
“好吧,那就这样吧,我也不想要去刺伤一个可怜的男人的自尊心。”马丁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见那个作者了。
万一对方太过激动癫痫犯了怎么办?他可不想要成为一个间接杀死人的罪犯。
至于所谓的愿意为他服务马丁想了想,“我想要一副耶稣受难图,女性的,全尺寸的。”
“要是他没办法想象一个完美的耶稣的话,我愿意为他提供模特。”他甚至还很体贴的补充了一句。
1330. 第 1330 章 The Glory……
性格懦弱的马丁心中一直有个隐秘的想法。他既渴望母亲的爱,又憎恨母亲对自己的毫不在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一个陌生人,甚至还想要嫁给这个人,把属于他的东西都给这个男人!
内心隐蔽的**让他有种毁掉母亲的冲动,可是懦弱的性格又让他没办法在母亲面前展现强硬的态度,他怕看到母亲对他失望愤怒的表情,这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
从别的地方寻找发泄自己小心思的东西是他能够想到的反抗母亲最好的方式,反正埃森贝克家信仰新教。而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信仰!
“还真是能想。”米亚看着比鲁科夫的来信,只觉得无力吐槽,女性的耶稣受难图,特么的这人是不是心里有病?还是说他是一个恋母狂魔?居然想出来这么奇葩的东西,说他脑子正常谁信?
幸好这人对男人没兴趣,要不然还真是够让人烦恼的。
米亚看了看主编比鲁科夫随信寄过来的支票,啧了一声,还算这家伙有点儿底线,没让她这个穷人自己去购置用来作画的画板跟颜料。
顺便感谢妮娜是这两年才出现了老年痴呆的症状,在她清醒的那时候,家里面的几个孩子还是学过一些所谓的贵族必备技能的。比如说绘画,这样她才敢邮寄插画给比鲁科夫,不然想要解释从哪里学到的绘画技能都是一件麻烦事。
但绘制一幅这样的画作依然让全家人都很吃惊。
“上帝啊,米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安娜捂住了嘴,看着那副耶稣受难图满脸都是震惊。
严格的来说,这其实并不是叫做耶稣受难图,因为这幅画作中的主人公是个女人。她腰际围着一条麻布,上身赤裸,只有散落的棕色头发垂在胸前挡住了胸口。瘦削的脸庞上面双眼低垂,表情痛苦,手掌则是被顶在那巨大的十字架上面,鲜血滴落在地。
如果画作被性转一下的话,这无疑是一幅杰作,因为这幅画足够传神,将耶稣的此刻的心情描述的淋漓尽致,加上等身的全尺寸,看起来有种令人身临其境的感觉,能深刻的感受到绘画的人想要传达的感情。
但很可惜,这幅画并没有性转,那么这就是一种对耶稣的亵渎!
这并不是一个会把上帝随意的写进小说中充当角色的时代,米亚的这种行动无疑是非常不合时宜的——即使她画中的女人看上去十分神圣。
“我正在为了我们的新公寓而努力。”米亚回答的十分认真。
看得到摸得着能感受到力量的神才叫神,看不到摸不着也感受不到力量的神叫虚拟偶像崇拜!
天天那么多的人祈求上帝保佑他们也没见他老人家真的保佑谁,还不是该病的病,该死的死,该被摧残折磨的被摧残折磨?所以天堂什么的,也别太在意了,这跟佛教所谓的下辈子轮回会有福报一个事儿,本质上就是在画大饼而已,大可不必过于虔诚了。
在这一点上面妮娜跟诺伊尔他们看的比安娜开多了,谁还没有个把宗教信仰当社交手段的时候啊?所谓的虔诚能当饭吃吗?真的能的话,格雷兹巴赫家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安娜:“”
“如果我们能搬出去的话,我愿意去替米亚上课!”克莱尔觉得米亚说的对。
他们天天去教堂祷告也没有见到上帝怜悯他们,那就说明上帝要他们自己自生自灭。既然这样,还有什么虔诚的必要?米亚现在能赚到钱带他们摆脱困境难道不好吗?她真的受够了半夜醒来的时候枕头旁边有一只老鼠的日子了!
“附议。”耶施科摊手表示同意妹妹的意见。
当从上帝那里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时候,就应该自己想办法了。画幅画而已,耶稣总不能从天堂冲出来对他们施以什么惩罚吧?
那他倒是可以问一问,为什么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资本的时候他不出现,现在生活有转机的时候反而出现了,难道所谓的主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信仰他的子民们在痛苦中煎熬的吗?
汉娜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其实同意安娜的意见,但如果米亚真的能够带着大家一起走出这个近似是贫民窟的地方的话,那她觉得小小的亵渎一下天主也没有什么问题,他会宽恕他们的。
剩下的几个家庭成员们神色各异,但是都保持了沉默,而诺伊尔这个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则是摸了摸米亚的头,“亲爱的,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他已经成了一个废物了,不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同样禁锢其他家人们的思想,拖着他们的腿不让他们继续前进。
如果能够搬出这里的话,他会很高兴的。
安娜被全家人的态度给搞得很疲乏,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态。明明之前去教堂的时候他们都很虔诚不是吗?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的几个孩子,最虔诚的都已经消失在了战场上,留下的是那些在战争中跟战后吃尽了苦头的。而上帝从来没有伸出手帮助过他们,即使她日夜跪在神像面前祈祷她的孩子能够从战场上平安归来。
既然最反对这件事的安娜都闭口不言了,那其他的人当然也不会继续在这件事上叽叽歪歪。甚至几个小的孩子还帮米亚调配起来了颜料,让她更方便作画。
“我没想到居然是妮娜教授的技能拯救了我们的财务情况。”安娜看着不断的在画布上面挥舞着画笔的米亚有点儿发愣,“你知道的,那时候我一直觉得我们的经济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再支撑这种奢侈的爱好真的很浪费。”
她的孩子里面,妮娜一直很偏爱米亚。
安娜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她的所有孩子们都有一头金发跟一双蓝色的眼睛,为什么妮娜就格外的喜欢米亚?她几乎把自己所拥有的所有都给了米亚,不管是那些来自于宫廷的虚伪礼仪,还是她本身具有的能力。
就像是绘画的技能,那时候战争刚刚结束,国内的经济情况很糟糕,他们穷的要死,可是妮娜依然卖掉了自己仅剩下的一只戒指,换来了颜料跟画布,来教导小小的米亚怎样画出那些美丽的景色。直到后来她再也没有办法用更多的东西换来颜料,自己的身体也慢慢的衰落,最终成为了一个一天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发呆的患病老人。
“也许是因为米亚更像她?”诺伊尔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安娜说。
实际上,他并没有从米亚的身上看出来太多妮娜的影子。这孩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妮娜,也不像安娜,反倒是跟他有点儿像。剩下的那些,他猜应该是像安娜的父亲,那个妮娜始终深爱的男人。
诺伊尔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问过安娜,可是安娜说过自己从小就被寄养在别的家庭中,是十岁之后才被母亲接走,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他猜测这中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也许那个男人死了,或者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妮娜才会带着孩子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德国。但真相到底是什么随着妮娜患上了现在这种不认人的毛病之后已经不会有人知道了。
“你可以说的直接一点儿。”安娜看了一眼诺伊尔,平静的说。
她其实对这件事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敏感。
十岁之前她都在俄罗斯的乡下生活,是一个快乐的傻姑娘,十岁之后她突然之间有了一个母亲,并且带着她离开了家乡,生活简直就是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但对于妮娜,她的感情既不强烈也不淡薄,只能说她们之间有着血缘的牵绊。而且妮娜也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即使是在乡下的那段时间里面,她也生活的很富足,没缺过食物少过衣服,到了德国也没有把她再丢给别人养育。后来战争爆发了之后她也努力的帮过忙,只是作用不大而已。
基本上,不管是跟妮娜有关的还是跟她那个身份不祥的父亲有关的消息都没有办法刺激到她。
即使是米亚有可能长得像是她那位从来没有见过的父亲也一样,这始终是她的女儿不是吗?
诺伊尔不说话了,只是轻轻的搂住了妻子的肩膀,拍了拍她的头。
不难过并不代表不在意了,他明白。
“不,你不明白!”马丁轻轻抚摸着那幅等了个月时间才等到手的画作,眼睛里面充满了狂热跟迷恋。
画中的女人明明满脸痛苦,怜悯众生,可是他就是有一种她低垂着眼眸其实是在看着他的感觉,那眼眸中的慈悲跟怜悯简直就像是箭一样的扎进了他的心中,让他感受到了爱。
这跟他原本预想的看到一幅被摧残的女性耶稣的画作完全不同。
眼前的这幅画,不但没有半点儿**邪恶的感觉,相反,充满了一种圣洁跟慈悲。并且这种圣洁跟慈悲只是独属于他自己,而不会被任何其他人分享。
“我本来以为这个诺伊尔画出来的东西应该是跟他的小说和插画风格一样,充满了颓靡的艳丽,像是接近腐烂的苹果一样,香气浓郁但却已经接近毁灭。但事实证明我错了,这是一颗永不凋谢的冰花!”马丁的眼睛渐渐的迷茫了起来,他靠在画作上,像是在拥抱这幅画的样子,闭起了眼睛。
母亲是属于弗雷德里希的,她的爱,她的所有的一切都属于那个男人。但是这幅却是属于他自己的,没有人会把它从自己的手中夺走!
霍夫曼见他这个样子,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他有时候这些贵族们的事情还是越少知道越好,省的到时候知道的太多出了什么问题。
只留下马丁继续靠着那幅画作,紧闭的眼睛中流下了泪水。
“诺特!诺特!”过了一会儿,他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高声呼唤着。
霍夫曼仿佛
幽灵一样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门口,手上还端着两杯酒,“怎么了?”
“我喜欢这个画家!”马丁接过了他手上的酒杯,大口的吞咽着辛辣的酒液,放声大笑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奖励一个给我带来了惊喜的画家?”
他本来只是期望得到一个玩具,但是对方却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惊喜,这让他有种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那个画家的冲动了。
但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就让这个画家在他心中一直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吧,现实太过残酷,他不想要去碰触。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愿意给这个画家一点儿奖励,奖励他绘制出了这样惊世骇俗又完美的一幅画。
看着这样的一幅画作,谁还会以为耶稣是个男人呢?这是可以媲美拉斐尔的作品!
呃,只能说米亚还是挺有职业素养的,收了人家的钱就认真干活儿,绝对不会糊弄了事。以至于出现了现在的这种情况,硬生生的把本来应该是邪典的画作给画成了正统的宗教题材作品,让马丁·埃森贝克这个内心疯狂的人都出现了懵圈儿状态。
但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能够从这幅画中赚到一大笔钱。
“我们可以搬出这里了!”米亚带着从银行中取出的钱回到家,把它们砸在桌子上说。
诺特·霍夫曼这个跟班还是心里有数的,自从得知了那个画家并不想要跟马丁·埃森贝克见面之后就明白了对方没有想要攀附这个贵族的意思,也不会成为他的对手。既然这样,他也不介意给这个画家说两句好话,一个投稿了同性恋杂志又用心绘制了这种画作却不想要见人的残废想要什么是显而易见的,还有比金钱更加适合奖励给他的东西吗?
所以他很直接的劝说脑子里面正经历风暴在胡思乱想的马丁把礼物从珍贵的古董珠宝换成了支票——他还记得这位画家是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女人吗?给对方送珠宝这种东西哪有金钱合适有用?
至少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残疾的男人来说,用金钱可以买到的东西比珠宝可以换来的东西要有用多了。
霍夫曼心中祈祷这个画家最好一直都保持这种不想要见人的状态,这样对大家都好。
米亚也是这么觉得的,大家最好一直都不见面,当个线上买家就好,省得以后出现麻烦事。
不过现在这个马丁·埃森贝克已经被她给抛到了脑后,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有钱了,可以带着格雷兹巴赫家搬到一个更好一点儿的地方去居住。来到这里快要一年的时间,才换了一个好一点儿的住处,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夏洛特总是说很羡慕她,因为格雷兹巴赫家的家庭气氛要比利特家好多了,但维持这样一个大家庭要付出的代价也比利特家大,他们住的房子在卫生条件方面可没有利特家好。至少利特家住的那栋楼不会出现老鼠这种东西!
米亚甚至还在这笔钱里面塞了一点儿自己用美元去换来的存货,确保在一段时间里面他们在经济条件上都是富足的,不会出现什么付不起房租跟食物短缺的问题。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考虑租房子的地点了!”她环视了一圈儿发呆的家人微笑着说。
看来冲击有点儿大。
岂止是大,简直就是非常的大!
安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搬家?新的公寓?那幅画那么赚钱吗?
其他人也一阵发呆,突然之间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大家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全都懵掉了。
但是诺伊尔是那个清醒的人,他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到底写的是什么样的小说,那幅画是为谁创作的?”
魏玛德国的文化艺术创造热情空前高涨,这也就意味着走入这个行业的人也异常的多,那么问题来了,米亚凭什么能够靠着一篇文章赚到这么多的钱,继而得到了一个绘制油画的工作?
这是一个还没有从学校毕业的孩子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吗?
她在那些已经在这个行业中打滚了很长时间的人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
而且这孩子从来没有给他们看过她投稿的杂志或者是报纸,这让诺伊尔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是他质疑女儿的能力,这孩子一直都很努力,但这件事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他都感到了一股强烈的不真实!
诺伊尔没有打算就此对孩子进行什么谴责,但是至少要让他知道真相,避免到时候他对事情的冲击根本就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嗯,一种给少数人群提供情绪价值的文章类型?”米亚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较委婉的答案。
诺伊尔是个钢铁直男中的钢铁直男,据说在上战场之前还是个虔诚的教徒,她担心说出实话可能会刺激到他——毕竟她写的小黄文是借用了他的名字投稿。虽然没有写全
名,但是诺伊尔·g这种名字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吧?
万一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名字被用在这上面,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的晕过去?
米亚小心的看着诺伊尔,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反倒是比之前放松了很多,也松了一口气。
还行,接受程度挺高的。
就是父女两人的思想差的有点儿远。
米亚以为诺伊尔已经明白了她的暗示,诺伊尔以为她是在为一些发行在类似修道院跟教堂之类的刊物供稿。全家就属这个女儿对宗教的信仰最虔诚,在假日的时候经常去教堂帮助修女跟嬷嬷们做一些工作这么想着的格雷兹巴赫先生完全忘记了他的第二个问题,那幅画是为谁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我保护机制起了作用,让诺伊尔选择性忘记了这个问题,反正大家是开开心心的收拾起来了行李。
顺便思考一下,该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房子?
“要有阳光!”克莱尔立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她想要一个有阳光照射的大房子!
“会有阳光的。”安娜慈爱的摸了摸克莱尔的头说。
这可怜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们还住在乡下,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但是几年后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来到柏林讨生活,就只能住在阴暗潮湿的房子里面。现在他们有了机会,即使不能住进那种带着花园的别墅,但是找一个有着阳光的公寓还是不成问题的。
安娜算了一下家里面的积蓄,加上米亚带回来的钱,够他们过上一段不错的日子了。这种不错的日子指的是有温暖的房子住,不需要每天计算着时间投币用电,还能吃上肉跟香肠,而不是每天都跟土豆还有各种打折面包战斗。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间不错的公寓。
来自于巴泽尔的一个当看门人的战友的消息,五个房间,还有两个卫生间,足够他们一大家子的人住进去了。
巴泽尔跟耶施科一个房间;索菲亚、艾玛跟克莱尔一个房间;汉娜海伦娜跟妮娜一个房间;诺伊尔安娜这对夫妇一个房间;作为租下了这栋公寓的大功臣米亚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卧室,以便她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来继续创作。
米亚提着自己的箱子跟在家人的后面走进了这间在未来一段时间落脚的地方,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是满意。
地方虽然不够大,卧室也很小,但是好歹通风明亮,还有一个足够大的客厅可以供家人们在窗前晒太阳。另外二楼的高度也不会太高,让家里面的人想要出去散步都不方便。就连妮娜,这个经常神志不清的老人也因为明亮的窗户而感到了愉悦,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
至于未来是不是要换更大的房子,米亚看着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的几个孩子,露出了一个微笑,等到他们离开了德国,去到更广袤的土地上,多大的房子没有?
“米亚,我把浴缸刷干净了,以后我们可以在家里面洗澡了!”海伦娜绑着头巾,一脸汗水的对米亚说,脸上笑的格外的开心。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用卡着每个星期的洗澡日去澡堂洗澡了,而是可以在家里面洗,这简直让她高兴极了!
米亚也很开心,她真但是受够了不能随时洗澡只能每周等着洗澡日去洗澡的痛苦。天知道这里又不是她曾经待过的战壕,在城市里面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啊?
所以她十分快乐的将装着几件衣服跟书本的行李箱一丢,准备洗一个痛快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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