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1. 第 1311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这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了,这么两个庞大的势力将关外一分为二,一南一北各自雄踞一方,可偏偏她们跟着两个势力都有所冲突,若是一个不谨慎的话,恐怕还没有等到探听出来柴玉关的虚实,人就要直接没有了!
而且白飞飞有种奇怪的想法,一山不容二虎,关外同时存在两个庞大的势力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逍遥侯跟快活王是怎么和平相处的?
“那就要问问这位天公子为什么要去皇宫大内盗走一样到现在都没有泄露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宝物了。”米亚冷漠的说。
天公子,天公子,这个天是哪个天呢?当年大雍王朝的赫连氏灭掉的关外贵族可不是一个两个,几乎整个西域跟草原都快要被他们给扫平了!
“看来我之前准备好的皮相是派不上用场了。”她突然叹了口气。
两个人想要出关调查柴玉关,自然是不能用自己的本来面目的,她本来准备了两张不同的面具,可是现在遇到了金无望之后,两个女人同时出现的情况就说不得有些危险了。
“娘子,你看为夫这张脸怎么样?”白飞飞看着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英俊少年的米亚不禁瞪大了眼睛,原来一个女孩子是能把男人扮的这么像的吗?
原本披散下来的头发此时已经束成了发髻,戴上了玉冠,身上也换了一套青灰色的长衫。十七岁的小姑娘身量高挑,身形瘦削,她走了两步一回头,竟然成了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
米亚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白飞飞这个娇弱的女孩子扮成男人吧?没有经过训练,也扮不像啊!到时候还不是会更加的引人注目?
那就只能她自己亲自上场了,顺便借用一下兄长大人的脸,都换了性别了,总不会再有人认出来她了吧?摸了摸脸上照着裴延庆的面目制作出来的面具,米亚感慨了一下,果然变性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很有用的一个技能。
白飞飞:“”
她面色古怪的看了米亚一眼,又低头去看她亚递过来的面具,难得的词穷了。
她妹妹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脸孔?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扮成了一男一女之后,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注意她们了。
当下她由着米亚在她的脸上行动,变成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女,出关的时候文牒上面的名字也变成了贝锦仪,一路跟着米亚装成了一对夫妻出了关。
至她们带来的那辆马车,也被重新伪装好了,白飞飞坐在上面,就像是一个新婚的小娘子,笑容羞涩又美丽,看的守门的士兵眼睛发直。
只是看到了她旁边的年轻人身上挂着的那把华丽的剑,发直的眼神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这么两个人就敢出关,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实在是没有必要跟这样的人发生什么冲突。
当下,守城门的士兵检查过了通关文牒,放了两个人出关。
“这面具做的真好。”白飞飞摸着自己的脸,再一次的感慨脸上的面具制作之精巧。她昨天带着面具在镜子面前照了一晚上,这东西简直就是完美的贴合了面部,就连脸上的表情也能反应的分毫不差,竟仿佛是真的一张人脸了。
“做起来也很麻烦,前前后后需要好多天呢。”米亚笑眯眯的说。
这可是没有使用科技跟狠活儿的面具,完全采用古法制作,是她集结了好几位变脸大师的经验制作而成的,简直就是出门旅行居家必备的良品!
除了制作时间需要的久一点之外,没有什么别的缺点了。
而相对于它能够起到的作用,这个时间久一点儿也不算是什么缺点,毕竟这东西的取材生活中随处可见,除了制作手法要求高之外,在工具上面的要求反倒是没有那么高,随便找个木头雕刻出来一个模子就能做,而不是需要进行各种分子合成跟智能打印,需要用的时候反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也不知道那个金无望是不是还在城里面?”白飞飞坐在车上,有点儿好奇。
那样一个执着的人,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对方竟然还会记得救了他的人的脸,还执意想要报恩,他会不会一直待在城里面守着?
“不管他是不是还在那里,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反正他现在也找不到我们。”米亚顶着一张男人的脸,就连声音也变得清越硬朗了起来。
白飞飞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古怪不已,可是看着她的脸,却又觉得这声音跟脸实在是很配,居然看着看着也习惯了。
两个人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晚上。
米亚用火折子照着行脚商人绘制的地图看了看,抬起头说,“前面不远有个山神庙,我们去那里暂住一宿吧。”
出了关之后不久,景色就跟关内大不相同了,只是距离还不是太远,倒是没有离开中原文化所辐射的范
围,依然能够找到一些可以休憩的地方。
“你是担心上次的客栈之事重演?”白飞飞猜测,不然明明再往前十里地就有一座客栈,里面有干净的热水和热腾腾的食物,她们完全不用在一个废弃的山神庙中歇息。
“因为我们不应该对这里太过了解。”米亚摇头。
一对从中原来的小夫妻怎么会对关外的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呢?他们毕竟在这里没有什么人脉跟背景,在天色将暗的时候也不应该知道距离山神庙再走一段时间就是一座客栈。
就像是这山神庙里面的另外两个人一样。
“二位兄台,我夫妻二人在此叨扰了。”米亚冲着坐在火堆前面的的两个人一拱手,半点儿没有见到老熟人的表现。
“二位请便。”火堆旁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异口同声的说。
连城璧跟沈浪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诧异,随即就将此事给抛开了去,只是继续烤火。
不过暗中却在打量这两个刚刚到来的年轻夫妻。
若是要沈浪来说,这委实是一对漂亮的小夫妻,而且他们大概是正在新婚当中,一举一动无不甜甜蜜蜜,倒是让人不好意思去观察他们了。
而连城璧,他看着这两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可是又偏偏说不出来这种奇怪的违和感到底在哪里,便也只能学着沈浪的样子别开眼神,不再去看这对小夫妻。
“我带了小鹌鹑蛋,我们烤来吃吧。”米亚也不管另外两个人的态度,只是笑嘻嘻的对白飞飞说。
这两个人,一个是无垢山庄的主人连城璧,此人虽然尚是年少,但是在江湖上已经有了一些名气,风评还算是不错;旁边的那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他眼神清正,并不会让人厌烦。
跟这样的两个人共处在一室当中,米亚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会对她跟白飞飞做出什么。更何况,现在她可是一个‘男人’呢~
白飞飞看着她这调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的捶了一下她的肩膀,“就你喜欢捣蛋!”
出门在外,居然还带着一包卤好了的鹌鹑蛋,这要是夏日当空,岂不是要臭烘烘的熏得满车都是?
不过想起来烤鹌鹑蛋的滋味,她又笑了起来,去帮着米亚一起把车上的食物搬了下来。
她们两人既然架着车装作了夫妻,自然也会带上一堆的东西,其中不仅是衣物跟平日的用品,还多了一些来自于塞北的特产,比如说泡馍。
此时白飞飞将水袋中的水倒了一些在小铜盆里面,用架子架在火堆旁边吊上烧开,把硬邦邦的泡馍放了进去;米亚则是用小竹签子串好了一颗颗的鹌鹑蛋,然后手指一弹,就将那上面的壳给剥了下来,架到火堆上面烧烤。
很快,一阵阵浓郁的香气就飘散在了山神庙里面,勾的沈浪跟连城璧这两个定力极好的年轻人都忍不住耸动起了喉咙。
‘这哪里是出行,简直就是出来游玩一般!’沈浪只觉得那阵香气不停的往自己的鼻子里面钻,不禁一阵苦笑。
连城璧则是面无表情,除了那不自觉的耸动的喉咙之外,竟然完全看不出来他此时的心情。
而米亚跟白飞飞这边,已经将那烤好的鹌鹑蛋放入到了泡馍里面,一人一根勺子,在一只小盆里面吃了起来。
一边吃白飞飞还一边有点儿担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说,我最近吃了这么多的鹌鹑蛋,日后脸上会不会长斑?”
老人都说吃鹌鹑蛋会长雀(qiao)斑,她要是长了怎么办?
“不怕,就算你长了斑也好看,而且别忘了我可是医道圣手,怎么会让斑停留在你的脸上?”米亚眨了眨眼睛,小声说,“今日我吃的比你还多,便是要长斑,我也长得比你多呢~”
什么吃鹌鹑蛋长雀(qiao)斑,吃兔肉长三瓣嘴这里面她哪一个忌讳没有犯过?
可是也没见她变成一个三瓣嘴的麻子脸啊!
白飞飞听她这么说,竟然放下了自己担忧的心,也欢快的吃起了鹌鹑蛋就泡馍。
到底是还是青春期的小姑娘,又是练武的人,饭量怎么可能会小?
只苦了旁观的沈浪跟连城璧,满脸麻木的听着旁边的小夫妻秀恩爱不说,还要忍受这扑鼻的香气。只因为吃完了盆里面的食物之后,米亚竟然又在架子上放了几块涂了油的馒头片,准备夜晚湿寒的时候吃。
这时候,便是一直镇定非常的连城璧都快要绷不住自己的脸了,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出行居然被他们给搞成了出游?
“这位兄台,你要吃一点儿吗?”米亚敏感的注意到了连城璧看过来的眼神,好心的说。
大家都在一座破庙里面过夜,便是分一点儿吃的也是无所谓的。
“
不必了。”连城璧木着脸说。
行走江湖,切忌的就是随意吃别人递过来的食物,他没那么大的心!
“你呢?要不要来一块?”米亚眨眨眼,倒也不在意,转而问向了旁边的沈浪。
厚此薄彼可不是她的性格,总要一碗水端平才是。
“那就多谢兄台了。”沈浪倒是笑嘻嘻的从自己那边的火堆旁边移动了过来,接过了米亚递过来的烤馒头片,“在下沈浪,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裴延庆,这是内子贝锦仪。”米亚笑眯眯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跟白飞飞,把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给联系到了一起,还心情很好的啃了一口手里面的馒头片。
“原来是裴兄与尊夫人。”沈浪见她这般随意散漫的行事,嘴角也勾起了一个慵懒的笑容,将那馒头片放进了嘴里。
随即眼睛一亮,这馒头不但口感酥脆,还有一股子奇特的清香,入口的滋味儿委实是令人难忘,“好!”
他忍不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称赞道。
“嘿嘿,这可是我夫妻二人特制的香料,日后就准备靠着它赚来安身立命的本钱了,当然会好!”米亚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的白飞飞手指发痒又想要笑,只能不去理她,埋头吃的自己的鹌鹑蛋。
说来也怪,似乎是穿上了男装之后,她妹妹的行为也变得像男人了起来,不管是走路还是吃东西,如果她不是确切的知道这面具呢!
哪有女孩子家吃东西三口两口的狼吞虎咽,吃完直接用手摸嘴巴的?
“咕咕——”沈浪跟米亚聊的正开心的时候,外面突然飞进来一只鸽子,竟然不顾有人在,就要去叼沈浪手上的馒头片。
“对不住!”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那只鸽子,却是一脸麻木的连城璧。
他也没有想到家中饲养的信鸽居然这么不怕人又嘴巴馋,落地之后不是来找他这个主人,反而是跑去叼人家的馒头片,这让他情何以堪?
“没事没事,它爱吃就让它吃嘛。”米亚眉毛眼睛弯弯的掰下了一块烤馒头片递给了连城璧,“给它吃!”
小鸽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只不过是想要吃点儿东西而已,这深更半夜的,还要负责给人送信,也要考虑一下人家的辛苦啊~
连城璧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那块馒头片,感觉眼眶因为眼睛瞪的太久而有些发酸,慢吞吞的伸手去接过了那块馒头片,捏碎了在一旁的地上,将鸽子也一起放了上去。
只是有些奇怪。
他一生中见过不少的美人,不管是早逝的母亲还是被称为武林第一美人的沈璧君跟其他江湖中有名的美人,可以说美人在他的眼睛中其实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值得令人动容的地方。
可是一个人的手却不同。
连城璧练的是剑,而且还练得很不错,所以他在看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看一个人的手。看看对方的手上是不是有茧子,猜测对方使用的武器。
就如他见过的美人一般,他见过的手也很多,可是眼前这人的手却漂亮的不正常。
这是一双有着纤长手指的手,有着分明的骨节,却又不会太突出跟这张脸的主人不搭配,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双一看就很有力量的手,而并非是那种柔若无骨的手。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这只手握住剑的样子,那一定会很令人惊喜。可是令人惊讶的是,这双手上却一点点的茧子都没有,但这个裴延庆的身上却偏偏挂了一把剑,一把十分华丽的剑。
这就让人感觉很奇怪了,连城璧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却把这件奇怪的事情给放到了心上,警惕起来了这个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人。
至于这个裴延庆的妻子,连城璧眸色深沉,一个连那么烫手的铜盆都能毫无障碍的端起来的女人,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
这一对夫妻,看似没有什么威胁,可实际上他们的功夫绝对不俗!
但为什么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跟传说?
连城璧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打开了飞鸽传书。
他这边心思婉转,几个呼吸间就想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沈浪那边却跟米亚相谈甚欢。两个人甚至都把话题从烤馒头片延伸到了烤馍跟金城的拉面上面,没多长时间,这个话题又延伸到了东都长安乃至保定府跟大面积的中原地区,整个山神庙里面就听着他们两个在那里对美食不停的说说说,简直是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到了一个什么美食大会,这两人居然不但讨论食物,还讨论什么刀工用材?
“徐鲁子大师?”米亚听着沈浪提起的人愣了愣,这名字她有印象,几年前她从潞城前往中原的路上的时候救了一个铸剑师的妻子,他的名字就叫做徐鲁子,对方还曾经想要给她打一把兵器呢!
此时听到沈浪的名字竟然有点儿吃惊,他不是铸剑师吗
,怎么竟然跑去铸菜刀了?
虽然她自己无聊的时候也会给自己打各种各样的刀具,可是徐鲁子是成名已久的铸造大师,怎么会自降身价的去给人打菜刀?
“不错,正是徐鲁子大师。”沈浪点头道。
这位裴延庆公子,看上去也只不过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听他的口音似乎是从中原地带而来,怎么会认识居住在塞北的徐鲁子大师?
一时之间,他心中的怀疑有多了一层。
可他面上却丝毫没有露出对这对小夫妻的怀疑,只是继续跟米亚攀谈着,“二位此行前去关外可是参加关外一年一度的冬猎?”
他此次前往关外本是想要查探一下对方的消息,思忖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这位快活王死的不能再死。可是来到了关外之后才发现柴玉关此人十分精明,更是将自己的安全看的十分重要,平日里只是缩在快活城中根本不出来,即便是出行也是层层护卫守在身边。而他那特意培养出来的急风三十六骑实力也是十分高超,便是他拼着性命不要,也是无法对柴玉关做出半点损伤的。
沈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恨自己生的太晚,在武功这件事上面竟是拍马也赶不上柴玉关,想要报仇也只能另辟蹊径。
之前他本来已经打算回到中原继续想法子了,可没想到竟然听说了本次关外各部的冬猎中柴玉关会出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加速了一些,若是能够
可随后柴玉关过往的那些历史就像是一桶冷水泼到了他的头上。
但沈浪从来不是一个喜欢随意放弃的人,没有机会也就算了,既然有机会,他总是不愿意放过的。
所以才有了他重新折返回来的事情,也遇到了这对目的不明的夫妻。
他不著痕迹的打量着米亚,这个年轻人实在是长得过于漂亮了,漂亮到若只看脸孔的话甚至都会让人怀疑他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尚未完全成长为一个男人的少年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神采飞扬,就好像他从未经历过任何不好的事情,连笑起来的时候都是带着一丝温暖的阳光,甜蜜的要命。
便是他当年家中未曾遭受巨变的时候,也笑不出来这种风采。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简直就仿佛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一样,这怎能不让人感到奇怪?
“不错,我们此行正是为了这一年一次的冬猎而来。”米亚微微一笑,“沈兄莫非也是如此?”
因为王琦的事情,两个人在东都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等到真正的出关之后已经到了冬天。
本来还以为这个时机太过糟糕,冬日里面柴玉关说不定会待在快活城中不出门的享受温香暖玉,没想到却突然听闻他将会启程前往草原参加那里的一年一度的冬猎。
这样大好的机会,她们怎么会放过?
就算是不能杀死柴玉关,至少能够近距离的观察一下他的实力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这总比她们混入到快活城中去搞事情要轻松多了。
所以她此时笑的格外的开心,竟然让因为拒绝了馒头片而插不进嘴的连城璧感到了一丝诡异。
只因为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能够笑的这么开心的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竟然让他有了一丝微妙的嫉妒。
一个人怎么能够这么快乐?他的心中难道竟然没有任何值得烦恼的事情吗?
1312. 第 1312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他怔怔的看了米亚一会儿,直到她都觉得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这位连庄主这么看人很不礼貌,才敛目重新低头去看手中的字条,那上面说无垢山庄派出去的探子进入了快活城之后如入泥沼,音信全无,这条线彻底断掉了。
连城璧沉着脸将这张字条丢进了火堆里,如此一来,他就只能去草原上碰运气,却是没有办法深入到快活城当中去了。
米亚跟沈浪还在喋喋不休的讨论着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两个人甚至还谈起来了某个神秘的销金窟,“只要你有钱,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在这里买到。”沈浪含笑说,眼神中竟然带上了几丝向往。
“真的吗?”米亚瞪大了眼睛,“若是我想要买武功秘籍呢?”
沈浪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道,“武功秘籍自然也是有的,曾经有人在销金窟中买到了崆峒派的镇派绝学。可惜,买到了这份绝学的人因为炫耀自己学到了崆峒派的不传之秘而被崆峒派追杀。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劝裴兄还是不要买这种危险的东西比较好。”
“那真是可惜。”米亚点点头,“我本来还想要去看看能不能买到那传说中的《无敌宝鉴》呢。”
她说的一脸坦然,似乎是根本就不了解当年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可是沈浪的笑容却已经凝固了。
“裴兄怎么会想到那份《无敌宝鉴》?”连城璧突然开口,“若是那销金窟能够买到这种东西,他们又何必躲在暗处不敢见人?”
他自然也是听过那销金窟的,只是一个连背后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的组织,便是听起来再神奇,底气也是虚的。尤其是这种买卖天下万物的口气,岂不知大乾王朝还没有亡呢,也不怕真的卖出去了什么不该卖的东西被朝廷给一锅端了?
除非那里的主人本就是跟朝廷有关,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你说的对,他们要是真的有这种东西,又怎么会不大张旗鼓的宣扬出来?便是让人用自家的绝学来换,恐怕也是有人愿意的。”米亚听着连城璧的话点了点,冲着他笑了笑,“敢问兄台大名?这般见识实属不凡。”
“在下连城璧。”无垢山庄的主人一拱手,算是跟沈浪之外的两个人互相通了姓名。
“连城璧?”米亚惊讶,“莫非是无垢山庄的那位连庄主?”
连城璧:“”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现在就连说出的话也让人不自在的紧,跟他的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差异未免太大。
白飞飞偷偷扯了扯米亚的手,示意她演过头了。
米亚冲着她吐了吐舌头,就是要演啊,难不成还真要跟这两个人搞什么一见如故的剧本?这天色这么糟糕,眼看着就要下雨,到时候他们走的时候这两个人是捎着还是不捎着?
连城璧就留当是没有看到白飞飞跟米亚之间的互动,只是脸色平淡的道,“正是在下。”
也许这少年本就是那种从未经历过苦难的人,所以说起话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直白。
“连兄也是去参加冬猎大会的吗?”米亚翻了一下火堆,让火势烧的更旺了一些,貌似无意的问道。
当年的回雁峰一役,受害者无数,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无垢山庄的主人老连庄主,连城璧这是想要去报仇?看来柴玉关得罪的人不少啊。
“不错。”连城璧点头,“我早听闻草原冬猎的名声,倒是一直想要见识一下。”
既然没有办法进入快活城,那就只能去草原冬猎,看看这位快活王的实力,也好让他心里有数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盟友才能弄死柴玉关。
很奇妙的一件事,七年前一座破庙里面集结了四个跟柴玉关有仇的人,今日这座距离当年的破庙千里之外的地方又集结了四个跟柴玉关有仇的人,岂不是一种缘分?
只是这种缘分却未必是大家想要的了。
米亚往火堆里面丢了几块特制的木柴,确保这堆火会一直燃烧到天亮,又给小马添了一些草料,就跟白飞飞钻进了停在庙门口的马车里面。
这辆马车虽然跟普通的马车在外表上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内里却大不相同,放下吊在马车棚顶的板子,这里面最多能睡上六个人。可是现在这辆马车里面只有两个人,空间更大,也就更加舒适。
同时也让连城璧跟沈浪心中的那种诡异的感觉更加严重了,这两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时节从关中往关外来,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两人看着也不像是那种行脚商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在快要入冬的时候出关博生计。相反,从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能够看出来他们二人的生活一定很优渥。特别是那个叫做裴延庆的少年,他的手上没有任何劳作过的痕迹,走起路来也是又轻又快,脸上时时刻刻的带着愉快的笑容,简直就像是那些
王府里面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人生挫折的小少爷一般,根本就不像是会在这个时间出关的人。
尤其是他还带着一个貌美的妻子沈浪跟连城璧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白飞飞,做妻子的,手上的茧子竟然比丈夫手上的茧子还重,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连兄莫非是想到了什么?”沈浪的脸色在火光的衬托下晦暗不明,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沈兄莫不是跟我想到了同一件事?”连城璧看着沈浪,微微一笑道。
“五十年前武林中曾经昙花一现一位绝世天才,他的武器就是自己的手。这双手美丽的仿佛是玉石雕刻而出,竟仿佛不是凡间所能诞生的,便是最坚硬的武器,在这双手面前也无用武之地,只有折戟一个结果。”沈浪悠悠的说起了一段武林往事。
“不错,那位天才昔日亲上少林挑战被称为武林第一指的空明大师,最后一根一根的掰断了空明大师那坚逾金刚的手指”连城璧接口沈浪的话,“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的手指很美很漂亮?”
他没有见过那位绝世天才的样子,可是所有被他挑战过的练手上功夫的人都曾经说过一件事,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一双手比秋莫离的手还要好看,好看到令人心生恐惧。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一点,便洞穿了逍遥剑的头颅,就仿佛那只是一块豆腐。”连城璧想起无垢山庄的书房中收藏着的有关这位秋莫离的手札,竟然觉得有点儿发冷。
抬头一看,才发现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沈浪没有说话。
他只是想起来了父亲沈天君的绝学乾坤第一指。沈天君曾经亲口承认过,他的手指不如秋莫离硬。可是秋莫离在武林中横行的时候,他父亲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便是他再天纵奇才,也没有机会面对秋莫离
火堆还在噼里啪啦的想着,围着火堆坐着的两个人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思考着,似乎是想要找寻出来这对神秘的小夫妻的来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怀疑我们?”白飞飞趴在马车里面,收回了灌注在外面的注意力问米亚。
便是已经跟米亚住在一起了几年,可是白飞飞终究还是白飞飞,定了型的性格想要改过来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出门在外,就算是知道外面的两个男人其中之一是江湖上颇有侠名的连城璧,也不可能完全放心的,上了马车之后还是凝神听着外面的情况。
结果一听就听出来了外面的两个人给米亚安了一个奇怪的身份来历。
“你不是也看了那本杂记了吗?”米亚翻了个身,侧头对白飞飞笑道。
出门在外,不怕你神秘,就怕你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所有人的都会对你加以警惕。可是你虽然神秘了,但却能让人猜出来你的来历,得到的警惕就不会那么大了。因为猜出你的来历的人自觉对你有所了解,心中有了底气,自然就不会疑神疑鬼的做出你不想要发生的事情。
她跟白飞飞两个人单独行走在这陌生的地方,总是要小心几分的,既要让人忌惮,又不能让人太过忌惮,一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人可能的后人就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她抬起了自己的手在白飞飞面前晃了晃,“好看吧?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来养护这双手呢~”
若是她再年长几岁,倒也不必如此用心的养护这双手,将它们给养的仿佛是从奶水里面捞出来的一般,又滑又嫩,半点儿茧子都没有。可是现在她的实力只能说是一般,就不得不在别的地方下点儿功夫了,让人猜不出来她用的是什么武器才是最好的,倒是可以当做一个杀手锏。
“就你淘气!”白飞飞捏了捏米亚的手,嗔笑道。
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练手上功夫的其实是她,而米亚,她这次出门把本来朴实无华的刀给塞进了一把华丽无匹的剑鞘里面。
说是要掩人耳目,可白飞飞总觉得她这行为古里古怪。但想到妹妹平日里就是一个古灵精怪的性子,倒也释然了。
“淘气不淘气的暂且不说,我觉得我们可能遇到了沈天君的后人。”米亚握住了白飞飞的手,笑嘻嘻的说。
“你是说那个沈浪?”白飞飞一怔,随即想到了外面的那个有着懒洋洋笑容的落拓少年。
跟看起来就很有世家风范的贵公子连城璧不同,沈浪身上有种奇特的魅力,这种魅力不是来源于他的身世,他的相貌,而是他的笑容。仿佛只要看着这个人的笑容,便是连天塌下来的事情也不重要了,因为有着这样一种笑容的沈浪会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白飞飞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沈浪也许也是一个冲着柴玉关来的人,因为只有那样一个千百年来最恶的人才配做沈浪的敌人。没想到她的猜测竟然成真了,这人竟然是沈天君的后人?
“我想应该是的。”米亚趴在被子上打了个哈欠,“你没看到他听我说无敌和尚的武功秘籍时候的表情吗?跟柴玉关有仇的人当中只有两个姓沈的,一个沈天君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个,就是当年散尽了家财浪迹江湖的沈天君的儿子。”
回雁峰一役之后,人们只知道大侠沈天君的儿子把所有的家财都送给了仁义山庄,自己离开了,可是却从来没有人提过那个孩子的名字跟年龄,只说他还不到弱冠,是个十岁左右的童子。
十岁左右,既可以是八九岁,也可以是是十一二岁,范围放的更宽泛一点儿,便是七岁、十三岁也是有的。庙中的沈浪,岂不是很符合这个年龄范围?
再结合对方听到无敌和尚的武功秘籍时候的表现,很难令人不猜测他就是当初那个散尽家财的沈天君的儿子。也许这个猜测是错误的,可是这又对米亚她们没有什么影响了,不管沈浪的真实身份是谁,她们都不会跟他有什么交集,自然也不会被他影响到。
“你说的对。”白飞飞想了想,也赞同这种猜测,“只希望将来他能够在对付柴玉关的行动中起点儿作用。”
她嘴角勾起,“快睡吧,明日我们还要赶路。”
沈浪,希望你真是沈天君的儿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太阳升起来之后一扫夜晚跟寒雨带来的冷气。
“沈兄,连兄,就次别过。”米亚冲着沈浪跟连城璧拱了拱手,跳上了马车,一一拉缰绳,“驾——”
小马闷声不吭的冲了出去。
沈浪:“”
连城璧:“”
那种古怪过了一晚上之后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严重了怎么回事?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内心揣测着对方是否知道前方不远就有一座客栈的事情,反倒是一同向着一个方向前进,多了一个作伴的人。
如两人这般怀着目的的人不少,米亚跟白飞飞一路走过来,就遇到了很多冲着柴玉关来的人。可惜的是,这些人的武功都不高,有的甚至还很弱。
“你说,这些人为什么会来?”白飞飞看着远处奔腾的马匹,轻声问站在她旁边的米亚。
很奇怪的一件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知道柴玉关的消息?明明之前她们也是费尽了力气才打探到关外有个快活王,可是看现在的情况,分明却已经有很多人知道快活王就是柴玉关了。
“因为柴玉关不是只有我们一个敌人。”米亚眯起了眼睛。
浑水摸鱼,水浑了才能摸鱼,也许这些人就是那些浑水,真正想要对付柴玉关的人就隐藏在他们中间。
“是王云梦还是无垢山庄?”白飞飞说出了两个最有可能的名字。
前者定然跟柴玉关关系匪浅,后者则是每个人都知道上一代的庄主就死在了回雁峰上。
反倒是少林跟武当还有峨眉这些名门正派半点儿影子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我猜是王云梦,连城璧要脸,至少表面上是要脸的。”米亚轻笑。
王云梦是魔女,她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而且现在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就更不会招来什么目光了。但是连城璧不同,他是武林六君子之一,是无垢山庄的庄主,是武林中冉冉升起的新星,就算是顾忌着无垢山庄的名声,他也不会做出这这种事情——除非他暗地里面还有另外一股控制在手中的势力。
“不过也不一定,没准儿还有别的人参与进来也不好说,别忘了,这里不仅仅是靠近快活城,还有一座逍遥城。”关外的这个诡谲的形式倒是有了几分朝廷争权夺利的影子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还是只是虚张声势,目的是为了独霸关外?
米亚忍不住想要挠墙,她只是想要解决掉一个后患无穷的柴玉关而已,为什么现在有种卷入了某种阴谋里面的感觉?
看着远处那阵仗大的简直堪比皇帝的柴玉关的驻地,她微微叹了口气,人生可真是艰难!
比她还烦的是沈浪跟连城璧。
这两个人来到了草原之后才发现原来柴玉关被称为快活王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平日里在快活城中多么逍遥自在他们不知道,但是光看他只是来草原打个猎就兴师动众的阵仗就知道想要单枪匹马的解决他真的是太不现实了。
“反正我觉得你若是真的想要杀他,除非是扮成女人爬到他的床上才行。”风四娘也跟着一起叹气。
她和萧一十郎一路从快活城到草原,实打实的见识了一下这个快活王出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前呼后拥,层层护卫跟在他的身边,便是皇帝老儿出行也不过是如此了。
但皇帝老儿的身边可没有那么多的武林高手当卫士,这样的人,萧十一郎想要刺杀他,风四娘觉得纯粹就是去送死。
“不如我们还是去偷那把割鹿刀吧,传说此刀无坚不摧,是徐鲁子大师封炉之前最后的杰作,有了它,也许你的胜算就多了一些也说不定。”风四娘的眼珠子转了转说。
曾经的名将徐鲁子已经在三个月前正式封炉,宣布不会再打造武器。而割鹿刀,不仅仅是他封炉之前最后一个作品,也是他一生中最杰出的作品。因为便是他自己,也无再打造出来一把能够超越这把刀的武器。
“你真是异想天开。”萧十一郎看着风四娘,觉得这个好兄弟的脑子大概是榆木做的,怎么里面全都是疙瘩?
“我异想天开?”风四娘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一把好的武器对一个人学武的人到底有多么的重要难道还要她来说吗?传说这把割鹿刀的最高境界是能够跟握着它的人心神合一,从而达到天下无敌的效果。
“所以它才会引起天下英雄们的争夺,此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前往徐鲁子大师所在之地,就是为了求得一见这把割鹿刀。”明明是草原的冬猎,可是这里最流行的话题却是那把传说锋利无匹的割鹿刀,米亚跟白飞飞听着,竟然有种十分荒谬的感觉。
而更加荒谬的是,两个人等了几天没有等到柴玉关出行打猎,却等到了天魔琴重现江湖的消息。
“你们知道吗,听说天魔琴的主人岳无极死在了自己的徒弟手中,他的徒弟担心被报复,已经带着天魔琴来到了草原,寻求快活王的庇护”米亚听着隔壁的窃窃私语,忍不住瞠目结舌,不是吧?
“怎么了?”白飞飞见她这样,碰了碰她的手指。
“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还没有到中原的时候遇到过天宗的事情吗?”米亚小声的说,“当时师父救了一个人,就是这个天魔琴的主人岳无极,没想到他竟然被杀了。”
还是这么奇葩的死法,居然是被徒弟给杀掉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顺便的,米亚也有点儿好奇一件事,那张天魔琴真的有那么厉害吗?竟然能让岳无极的徒弟弑师,这是要有多大的诱惑力?而且为什么是快活王?岳无极的徒弟最应该找的难道不应该是天宗的那位逍遥侯吗?
白飞飞也有点儿发愣,她迟疑了一下,“我听说过这个天魔琴,八十年这把琴的主人曾经靠着它血洗武林,引起了整个武林的围剿。后来人只知道那把琴的主人死在了武林人中的围剿之下,却不知道这把琴竟然还存在于世。”
没想到刚听说这个消息,紧接着而来的就是这把琴的主人死了,该说这把琴果然不愧是名字中带着魔吗?
“他出来了!”米亚刚想要说话,就见到远处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出现了。
只见他身材高大,肤色白皙,相貌竟然跟之前白夫人绘制的有七八分相似!
固然是已经确定了这个擅用武林各家功夫的快活王就是柴玉关,白飞飞此时还是情绪激荡,握紧了的拳头上爆出了一条条青筋。
“不急。”米亚冷静的伸手按住了白飞飞的手。
她知道柴玉关害的白飞飞有多么的惨,她此时激动是正常的,可是现在这人身后跟着的随行护卫怕不是要有几十个人,她们两个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他?
当下两个人悄悄的离开了这里,顺着柴玉关行进的方向缀了上去。
1313. 第 1313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真想要用霹雳雷火弹撒上去啊。”白飞飞幽幽的说,只觉得手指痒的要命,恨不得把皮袋子里面装着的那些霹雳雷火弹一股脑的全都砸到柴玉关的脑袋上才好。
“我也想,但我们说好了的,不伤及无辜。”米亚叹气。
她也很想要赶紧解决掉这些麻烦过安静的生活——不仅仅有柴玉关这个心腹大患,还有逍遥侯这个神经病,可是怎么解决又是个问题了。
直接重型热武器轰过去最简单,一了百了,连个渣都不会剩下。但轰过去之后,估计她又要养上好几年才能把被反噬出来的伤给养好。好不容易养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别瞎折腾自己了,真的划不来。
至于小型的木仓之类的,先不谈反噬问题,也得她距离柴玉关足够近,他自己也没有什么防备才行啊!
绝顶高手胜负只在一瞬间,柴玉关眼看着都快五十了!将近十年前他就能将王云梦给伤成那个样子,就算是偷袭暗算也可见他的实力。又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这个人的武功之高恐怕已经臻至化境。这样的一个人,面对着陌生人突然之间的行动,米亚觉得别自己还没扣动扳机呢,就直接被人给灭了。
不是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武功这种东西除了靠天赋之外,时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她养到了十五岁才算是彻底把一具已经半废的身体养的没有了隐患,中间固然是每日勤练不辍,可终究还是欠缺了一点儿时间,若是再给她五年的话还差不多,到那时候她有把握跟柴玉关一较高下。
可她有五年的时间吗?
答案显然不是那么美妙,柴玉关的敌人太多了,而且不是每一个都是光明正大的,还有一些人会将别人扯下水。别的不怕,就怕遇上这种人,到时候将她跟白飞飞扯进来,到时候怎么办?
还有那个乱七八糟的天宗,也不知道怎么就遭了这帮人的瘟!米亚心中叹气,只觉得真是人生艰难,倒霉都碰到一起了。
“唉——”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你说,想要报仇怎么就这么难呢?”白飞飞看着柴玉关举着一张大弓射死一头小兔子,厌恶的皱了皱眉。
这人号称自己是快活王,却用这么大的弓射一只小兔子,莫名的让她感到一阵厌烦,只恨不得他也变成一只兔子,好拗断他的脖子!
“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跟耐心而已。”米亚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皮袋子,觉得这件事还是很有前途的。
谁能想到江湖上竟然会有一个专门做火药的家族呢?
霹雳雷火堂,这名字简直起的妙极了!
只不过这个祖上是宫廷御用的烟火师的家族现在尚且名声不显,倒是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当下米亚毫不客气的花费了大笔的银子砸在雷家的家主身上,买回来了一堆的霹雳雷火弹,就准备到时候用在这位快活王身上,让他好好的快活快活!
可惜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没有找到让快活王快活上天的法子。
不过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只能说柴玉关真的是一个很喜欢展现自己能力的人,他居然一路追着一头狼跑了出去。
米亚立刻和白飞飞分头跟了上去。
“哼,何方鼠辈,竟然跟着本王不放?”柴玉关到底是柴玉关,竟然在不久之后就察觉到了有人跟着自己,当下一勒马停住怒喝道。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来到关外那几年为了躲避被自己暗算了的那些人之外需要隐姓埋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做过缩头乌龟。在成为了快活王之后,就更是一路顺畅,向来都是前呼后拥被人捧着,此时竟然有人敢捋他的胡须,柴玉关顿时冷下了脸。
“若我是鼠辈的话,你岂不是一只大老鼠?”一阵雾气慢慢的消散,米亚的身影出现在了柴玉关的面前,笑吟吟的说。
她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在足够安全的情况下,柴玉关竟然也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追逐狼群,居然也敢让急风三十六骑远远的缀在后面不得靠近,这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多大的信心?
可惜白飞飞练了《幽灵秘籍》,再去练习《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就已经耗费了不少的时间跟精力,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研究跟她的武功相冲突的罗刹功,竟然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下跟的太近,形成双面夹攻。
“你是谁?”柴玉关看着眼前的俊俏少年如此说话,忍不住脸色大变,莫非是王云梦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
“我叫白云飞,你猜我是谁?”米亚一边说一边猛的刺出了一刀。
“哼!”柴玉关一掌劈出,狞笑道,“区区雕虫小技,竟然敢在此现眼!”
白云飞,莫非这是白静那个贱人的儿子?柴玉关面色晦暗不明,一边攻击一边回忆着当初的发生的事情,居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太起来那个烧火丫头长得什么样子
了。可是眼前的少年却长了一张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脸
米亚却不管柴玉关此时在想什么,她被他掌风击中,胸口血气翻涌,可是却丝毫不示弱,一边打一边笑嘻嘻的说,“雕虫小技又怎么样,你当初不也是靠着雕虫小技才获得了今日的一切吗?”
叫个快活王就真的当自己是个王了?
王八蛋还差不多!
柴玉关被她的话气的脑门疼,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便是当年的魔女王云梦,在他面前也是温柔小意的,此时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野种竟然也敢讽刺他?
当下他干脆的改变了生擒此人问出他背后到底是谁的主意,猛的运功加重了力道要送对方直接上西天!
不对!柴玉关突然觉得他功力运转的时候居然有了一种迟滞感,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他猛的一抬头看向了米亚,是这小子?
米亚冲着他笑了笑,“雕虫小技的感觉怎么样?”
她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柴玉关落单的机会,怎么可能只用自己的刀?就是要用毒才最符合她的利益啊!
“轰轰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柴玉关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白云飞果真是个雏儿,竟然大意到不知道乘胜追击,只顾着炫耀。
他转身就冲着急风三十六骑的方向冲了过去。
雕虫小技就是雕虫小技,他虽然中了毒,可是这么短的距离已经足够他冲到自己的随从身边了!
可是事情又哪里是怎么简单的?他往回跑,米亚自然也不会落后,而且她虽然内力积累不如柴玉关,但轻功这种逃跑的功夫可练的比柴玉关好多了,很快就追上了他,一边追还一边往他身上砸着霹雳雷火弹。
“轰轰轰——”从远处狂奔过来的急风三十六骑就见到他们的主子在前面跑,后面一个英俊的少年追着往他的身上砸东西。
“不好!”胸前护心镜上面刻着一的急风骑士面色一变,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扑通!扑通”他的倒下就像是开启了什么神秘的开关一样,跟在后面的几个急风骑士也跟着一个个的摔下了马。
白飞飞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从几个急风骑士身边掠过,飘向了柴玉关,冲着他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猛的一挥手,一颗颗的霹雳雷火弹就砸向了对方的身体。
“噗——”后面跟上来的米亚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笑嘻嘻的道,“雕虫小技?”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雕虫小技,她还用力的在柴玉关的胸膛里面搅动了几下,让这位刚刚没有当上几年快活王就灰飞烟灭的武林公敌成为了一具尸体。
“咳咳咳——”把刀抽出来之后米亚才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还一边吐出了几口血。
白飞飞连忙过来扶住她,”你怎么样?“
她二人的武功委实是不及柴玉关远矣,米亚如此近距离的跟他对战,又受到了霹雳雷火弹的冲击,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我不要紧,去把柴玉关的尸体化掉。”米亚用手帕捂着嘴巴,虚弱的说。
既然都有了霹雳雷火弹这种东西了,那谁又知道这世界是不是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药物或者是武功呢?让柴玉关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是最保险的,免得以后他真的‘复活’了给大家找麻烦。
白飞飞看着她捂着嘴巴的手帕中不断渗出的血液,咬牙转身去将化尸水滴在了柴玉关的身上,亲眼看着那些血水渗入地下,才走向了急风三十六骑。
跟着马匹一起倒在地上的急风骑士们面带惊恐,“你要做什么?”
此时这些急风骑士心中全是惊惧,他们刚刚目睹了一场堪称是惨烈的杀人场合,现在这妖女跑到他们的面前是想要做什么?
白飞飞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只是一个一个的用移魂**催眠了过去,顺便把这一个个的急风骑士给打成重伤,让他们在短时间里面没有什么行动能力。之后又把现场火药的痕迹处理干净了,才给他们解了毒,扶着米亚找了一匹马,跳了上去,一拉缰绳,疾行而去。
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快活王在草原上失踪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关外。
“快活王失踪了?”听闻这个消息的沈浪跟连城璧虽然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可是反应却差不多,都为了这个消息而震惊。
同时也疑惑。
这会不会又是回雁峰事件的重演?柴玉关是遇到了什么自己对付不了的敌人?还是他又搞出来了什么阴谋诡计?
一时之间,关外陷入了一片风云诡谲之势。
“听说了吗?快活王发疯打伤了自己的急风三十六骑消失了”
“听说快活王因为急风骑士勾引他的小妾逃跑了,一怒之下打伤了剩下的急风骑士”
“快活王”
各种各样的消息传说的沸沸扬扬,简直让人没有办法分辨真假,只有一对又换了一张脸的姐妹,坐着同样换了一个外表的车子,慢悠悠的往回走。
“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掉了他,我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遇上了一个假的柴玉关了。”满脸病容的白面书生靠在车厢中的软塌上,声音格外的悦耳,说出的内容却很令人震惊。
这两个正在往快活城前行的假夫妻正是米亚跟白飞飞,此时她们两个已经是第三次变换身份,从最初的裴延庆跟贝锦仪变成了现在的张翠山跟殷素素。
只不过这个版本的张翠山完全没有正版的张翠山那般健康有活力,反而病病殃殃的,一张脸白的像是刷了几层粉一样,光是看就知道病的不轻,跟脸模本人的形象气质简直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倒是盗版的殷素素,精明强悍,看起来颇有几分正主的风采。
尤其是对待病倒了的‘丈夫’的时候,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说,还经常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对方。
就比如说此时,她听着车厢里面的人说话,握着马鞭的手都紧了紧,想要抽里面的人一顿,责问她为什么要以身涉险,岂不知她自己的小命要比柴玉关贵重的多吗?
可是看到米亚现在那般萎靡的样子,她就又不忍心了。
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多难受,她又何必去责怪她?
“你呀。”白飞飞叹息一声,米亚总归是为了她才去找的柴玉关报仇,若不然的话,她已经脱离幽灵宫,没有人知道她还活着,自己在东都逍遥生活岂不是快哉?
走了半天,白飞飞看到天色已晚,便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寺庙门口,跳下去将马车牵进庙中卸下,从车棚上面拽下来两块卷的紧紧的草甸子丢在地上供小马跟另外一匹马使用,顺手将外面的石槽拖进来,倒进去了草料给它们,之后又拿出了两个小垫子给自己和米亚,才在破庙里面生起了火。
“蓬——”火焰飞腾而起,她往里面添了一些柴火,将路上买来的肉跟饼子都放到盆里面烘烤,才将米亚扶了下来。
这场对战柴玉关的战斗虽然看起来简单,可是过程却凶险无比。那柴玉关终究是一个比她们两个大了几十岁的人,武功跟两人不可同日而语,若不是使用了阴招暗算对方的话,大概率的是,死亡的是她们两个。
“还真是运气占了一大部分。”重新复盘这场战斗,白飞飞不禁感慨,老天果然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竟然真的让他们杀死了柴玉关!
“可见我们运气很不错。”虽然被打成了重伤需要疗养一段时间,但是米亚向来豁达,倒是没有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而是一脸的笑嘻嘻。
一个心头大患死了,能不高兴吗?
之后等她养好一点儿,就去找那个该死的逍遥侯算账!
“好像有人来了。”白飞飞耳朵一动,走到了庙门口,就见到晚霞中有两匹马载着人慢慢的走近。
“是沈浪跟连城璧。”她回头冲着米亚做了个口型,表情很是疑惑。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这两个人?他们是连体婴吗?时时刻刻的都黏在一起?
“看来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占据了这座破庙。”沈浪跳下了马,看到寺庙中的火光微笑着说。
他也奇怪的很,去的时候他遇到了连城璧,回来的时候他又遇到了连城璧,这算不算是一种奇特的缘分?
连城璧没有说话,只是同样跳下了马,牵着缰绳靠近了寺庙。
又是一对夫妻?
见到里面的两个人,他微微一愣,怎么最近草原上专门出俊男美女的夫妻吗?
“在下沈浪,这位是连城璧连兄,叨扰了。”沈浪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冲着坐在火堆旁边的两个人拱了拱手道。
出门在外,多说点儿好话总比不讲究规矩要强的多。
“在下殷素素,这是外子张翠山,二位有礼了。”白飞飞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这两个人,而是将热好的肉跟饼拿到了米亚的面前,两人一人一口的分着吃了。
这一举动看的沈浪跟连城璧忍不住侧目,似乎之前他们也见过这样的场景?
现在的夫妻在外面行事都这般豪放的吗?还是说这是草原上如此?
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夫妻的二人心中疑惑的紧,可是这是人家私事,他们也不好问。
只是见到他们这样,却让人想起来了当初那对甜甜蜜蜜的小夫妻裴延庆跟贝锦仪,也不知道他二人在草原的‘买卖’做的怎么样了?
两个人通力合作,一人去捡了柴火生火烤熟带着的肉跟饼子,另外一人则是将马匹拴好,又去外面寻了青草割了一些回来做饲料。
等到沈浪
回来,连城璧已经生好了火,又烤热了食物,递了一份给他。
他这次草原之行称得上是虎头蛇尾,本想要找柴玉关复仇,结果没有想到的是,人还没见到,事情的走向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现在草原上有关柴玉关失踪的消息零零总总不下百来条,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简直让人烦的要死。
连城璧在草原待了几天之后,就再也受不了这般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启程准备回到中原。
关外终究不是他的势力所在,江南才是他的大本营,回中原之后他定要联系上关外的势力,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沈浪的想要简单的多。
既然柴玉关此事没头没尾,又理不清楚给所以然,那他干脆就去快活城看一看。在自己的老巢里,柴玉关总不会这么故弄玄虚了吧?
二人各有心思,可是却并不妨碍他们都会经由快活城的路线回到关内,也因此走到了一起。
就是没有想到居然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面连番遭遇到秀恩爱的夫妻。
此时米亚跟白飞飞已经吃完了饭,后者正拿着一只瓷瓶倒出来药给前者吃,喂了水之后还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脸上一片温柔。
之前那种面对裴延庆跟贝锦仪时候的诡异感觉又冒了出来,连城璧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儿的难受了起来。
沈浪也不好受。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不好的事情,竟然连脸皮子都生生的扭曲了一下。
也许是老天都嫌弃这座破庙不够热闹,就在几个人默默的吃东西的吃东西,烤火的烤火的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的英俊潇洒,女的也是风情万种,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走了进来。
“你看,我就说这个时候这里肯定不只有一个人。”风四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冲着寺庙里的几个人拱了拱手,“在下风四娘,这是萧十一郎,借个火。”
“请便。”沈浪最先开口,示意风四娘跟萧十一郎随便。
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多谢!”萧十一郎颔首道谢,随即跨出了门,寻找柴火去了。
留下风四娘,眼珠子转了转,坐到了白飞飞的身边,“这位姑娘,不介意我先坐在你身边烤烤火吧?”
白飞飞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直到她盯着风四娘的眼神让人都有点儿发毛了才微微点头,“不介意。”
反正待会儿她跟米亚就要去车上休息了,这个火堆便是让给这两个人也无所谓。
说完话,她就去马车上拿出了一只铜制的暖炉,又掏出一小包的炭,从里面捡了一块放进暖炉,用刀从火中挑了一小块燃烧的木头放了进去。
等到炭被点燃了,就到了睡觉的时候了。
风四娘见她生活的这般精致,不禁有点儿惊讶,出门还要带着这么多的东西,这人好讲究。
不过看了看那靠着柱子坐着的男人,她又能理解白飞飞了。若是她有这样的一个丈夫,便是在车上带着全套的厨具也是乐意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被人盯着的目光,米亚睁开眼睛看了看风四娘,冲着她微微一笑,“风姑娘可是有事?”
“她只是喜欢凑热闹。”萧十一郎抱着一堆的柴火从外面走了进来,回答道。
他本不欲多嘴,可偏偏看到了这人脖子上面的一道疤痕,一道足以致命却仍然没有杀死这个男人的疤痕。
能够在这样的伤势下不死,还和妻子从草原深处前来的人,还是不要随意的去招惹比较好。
萧十一郎瞪了一眼风四娘,这家伙,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可别惹火上身才是!
1314. 第 1314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说起热闹,最近倒是有一件很热闹的事情。”沈浪看着一手拎着柴火一手拎着一只兔子走进来的萧十一郎笑了起来。
“这位兄台说的可是快活王失踪一事?”萧十一郎听到沈浪的话眼睛一亮。
他来到草原是为了快活王,本想要碰碰运气,谁知道人都没有见到,对方就失踪了!现在听沈浪提起来,立刻就把话题引到了快活王的身上,他是真的很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错,正是快活王失踪的事情。”沈浪脸上依然挂着他慵懒的笑容,说起来从草原上听到的八卦看上去也是一脸的兴致盎然,“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似乎一夜之间快活王失踪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草原,现在恐怕连中原武林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了。”
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这个消息传播的太快了,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如快活王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会被瞒的死死的——他害惨了那么多的人,若是被人知晓他出了问题,岂不是要被群起而攻之?便是他自己没办法掌控局势,他的手下也会将这个秘密保护的好好的,避免被人迁怒。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前一天还有人看到快活王骑着马打猎,第二天他失踪的消息就传的到处都是,简直就像是有一张巨大的手掌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能不让人怀疑吗?
除非是这个消息是他自己传出来的,否则现场那么多的急风骑士竟然连个目击者都拦不下来也未免假的太过明显。
沈浪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柴玉关故技重施,重演回雁峰事件,可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旬有余,却什么消息都没有打探到,除了急风三十六骑士已经赶回快活城之外,这件事居然没有什么余波!
若是说柴玉关的敌人策划了这一切,也说不过去。当年回雁峰他坑死了几乎所有有能力对付他的人,剩下的不是年纪小就是年纪大,壮年之龄的武功高强的人基本上没有。倒是他曾经听闻一件秘事,传说中死在了他父亲手中的云梦仙子王云梦其实没有死,而且还跟柴玉关策划了回雁峰事件。
可是如今,快活王的身边却不见王云梦的身影,没有人知道她是跟以前被柴玉关给倒刺的人那样死掉了,还是如柴玉关一样,把自己给隐藏了起来,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但如果真是王云梦的话,以她的心性手段又怎么可能在对柴玉关做出了什么事情之后放过在场的急风三十六骑士?
整件事仿佛被浓雾笼罩住了一般,让人看不清
仇人的事情刚刚有了点儿头绪就断了线索,谁能不烦?
连城璧也烦,烦到竟然跟沈浪走在了一起,时不时的互相试探着对方到底知道多少消息,能不能解决掉眼前的困局。
这也是萧十一郎想要知道的事情。
就像是一封来自远方的信在信封里面的时候最让人忐忑不安,急切的想要知道内容,真的打开读了之后反而没有那么挂心了一样。柴玉关现在的这个样子,真是让他很担心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米亚跟白飞飞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坐着听这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柴玉关的事情,半句话不多,跟之前塑造的话多甜蜜的小夫妻形象完全不同。甚至白飞飞还很冷静的去打开了那只双层的铜炉,确定炭已经燃烧起来了之后,把柴火拿出来,丢进了火堆里。
然后走到车子旁边掀开车帘子,将铜炉放了进去,才去把米亚扶起来爬到了车厢里面。
期间二人冲着寺庙里的几个人礼貌的笑了笑之后就没有别的了,真的是完美的保持了一个旁听者的身份。
尤其是米亚,连走路的方式都变了,跟之前裴延庆完全不同。再加上她现在受伤气虚的很,更是跟之前元气满满的少年大相径庭,让对这两个人有所怀疑的沈浪跟连城璧都不得不承认,也许真是他们弄错了。这天下这么大,便是同一个地方出现两对这样相貌出众的夫妻也是正常的,他们实在是不应该看到一堆夫妻就想起来那对奇怪的夫妇。
“原来沈兄竟是前往快活城,不若我等结伴而行,倒也能互相照顾。”没多长时间,善于跟人交往的沈浪就跟萧十一郎互相称兄道弟了,便是连城璧这个无垢山庄的庄主也一反之前在米亚和白飞飞面前的沉默,跟萧十一郎还有风四娘攀谈了起来。
只因为他实在是困惑的紧,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些跟柴玉关有关的消息,而这些,却是沉默做不到的。
只有车厢里面的米亚跟白飞飞,因为外面有这些人,竟然放心的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不能说是神采奕奕,也称得上是精神饱满了。
“二位是要前往快活城?”早起的沈浪看到寺庙门口吐掉了青盐的米亚,微笑着问道。
“正是。”米亚回了一个淡淡的,充满了礼貌的微笑,“沈兄莫非也是前往快活城?”
这个行进的方向,已经
偏离了回中原的路线,看来沈浪跟连城璧这两个人应该是想要去快活城一探究竟?
“不错,我跟连兄还有萧兄和风姑娘都要前往快活城,既然贤伉俪也要去快活城,不如我们结伴而行?”沈浪的笑容似乎是有一种魅力,总是能人能够人不自觉的就相信他的话,听从他的意见。
米亚好像也被这种魅力给感染了,居然点了点头,“也好,这一路上不太平,大家一起走也安全一点儿。”
她抽了抽手指,似乎是想要抬起来做些什么,但是半路又放了回去,脸色略僵硬的笑了笑,“我去跟内子说一声。”说罢,她点了点头,走进了庙里。
留下沈浪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神色莫测。
这位张兄脖颈侧面的那道伤疤看起来虽然不显眼,但是对于沈浪这样的人来说,可以轻易的看出来当初这道疤痕是被多么锐利的武器给割伤的,又有多么的深。这样的伤口竟然能够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他刚刚说道草原上不太平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要去摸自己的伤口,这是不是意味着草原上还有一些更加深入的事情是他没有了解到的?
更重要的是,快活王的失踪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
眼看着米亚的身形已经没入了寺庙当中,沈浪也没有磨磨蹭蹭,洗漱之后,回到了寺庙里面。
这个时候,萧十一郎跟风四娘已经把昨天晚上剩下的半只兔子给热好了,连城璧也将自己带来的肉跟饼子放到柴火堆上面烤热,白飞飞就更是直接,将水囊里面的水倒进了小盆里面,煮了一锅的粥,又从车厢中取出一段肉干,用匕首削断了丢进锅里煮,散发出了一阵阵奇异的香气。
“喝点儿粥。”她将煮好的粥舀到一只小碗里面端到米亚嘴前,笑盈盈的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拿着勺子准备亲手喂‘夫君’吃饭、
米亚看着她这个演上瘾了的样子略囧,白飞飞这一路上真的是彻底的放飞了自我,简直演什么都要符合人物的人设!
若是放到几百年后的话,这大概就是典型的大赛型选手,人越多演技越是高超,段位是能够直接拿奖的水平。但既然她开心,她也不会去打击她,反正不自在的又不是她,而是这寺庙里面的其他几个人。
所以米亚毫不犹豫的张开嘴巴含住了嘴边的勺子,还冲着白飞飞温柔的笑了笑,一起演周围的几个人。
沈浪:“”
连城璧:“”
风四娘:“”
萧十一郎:“”
明明大家都在吃早饭,他们自己吃的还比对方更加丰盛,怎么就突然之间感觉嘴里面的肉没有味道了?
吃完了没滋没味的一顿早饭,几个人一起离开了寺庙,沈浪跟萧十一郎还有连城璧在前面骑马,风四娘则是坐在米亚和白飞飞的马车上,跟她轮流赶车。
期间还试图跟白飞飞聊天,套出一些消息,可惜的是,白飞飞现在扮演的殷素素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风四娘说十句她回一句就已经不错了,还都是嗯嗯啊啊,又怎么可能吐露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倒是风四娘,坐在车上的时候因为是顺风行走,车厢中那浓重的药味儿简直都快要冲的她灵敏的鼻子都要废掉了!
偏偏这药味还奇特的紧,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天空飘起了大雪的时候,也不知怎的,风四娘再闻到车厢中传出来的药味的时候,里面竟然有种淡淡的香气,她想要形容,却形容不出来那种味道的感觉。
“我说不好,就像是一个人被用梅花放在雪堆里面腌制了很久一样。”风四娘叹了口气,“这香气随着雪越下越大,也是越来越浓,到了后边,简直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面用雪水煮梅花,简直奇异极了。”
这情况诡异的简直让人毛骨悚然,风四娘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你说,这人莫不是梅花成精,他脖子上的那道伤疤是人砍伐梅花树的时候留下来的吧?”
她一边说还一边搓了搓手臂,感觉本来就冷的天气更冷了,天上飘下来的雪花简直就像是冰块一样,割的她的脸都发疼!
萧十一郎:“”
他很想要伸手去晃一晃风四娘的脑袋,把里面的水都给晃出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而最终他还是顾忌到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并没有这么做,但嘴上却没有放过她,“你在长安的时候到底看了多少奇奇怪怪的话本?”长安的文人书生最喜欢的就是写一些妖魔志异跟艳情话本吸引人,酒楼里面的说书人更是喜欢用这些市面上的本子当底子说书,一个个的,简直就是群魔乱舞,搞得风四娘这个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奇女子居然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你胡说些什么?”风四娘死不承认自己是听了什么奇怪的话本才会这么想,重重的拍了一下萧一十
郎,打的他龇牙咧嘴。
“好好好,我胡说!”他赶紧求饶,省得风四娘再施展掐人**,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的肉,“你说那种味道像是梅花香?”他果断的将话题转移到了那对奇怪的夫妻身上。
这对夫妻,真是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诡异的很。若是平时,他倒也不会特别的在意,可是如今这种微妙的时候,萧十一郎却不得不在意了。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张翠山跟殷素素这对夫妻定然跟快活王的失踪有关!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可就是像顽石一样盘桓在他的脑子里面毫不动摇。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办法去真的对这对夫妻做些什么,逼问他们事情的真相,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倒是夜访快活城的事情迫在眉睫,需要好好考量一下。
“真没想到柴玉关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白飞飞站在客栈的窗前,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主府感慨道。
所谓的快活城其实是前朝的一座关外小城。
大雍王朝虽然在末年乱的一塌糊涂,可是在王朝刚刚建立的时候是真的猛!几个皇帝一路从塞北横扫到中原,然后又顺着打下来的地盘向外扩张,占据了大片的土地,可以说开国初期的几个皇帝妥妥的战争狂人,为大雍王朝幅员辽阔的疆域开了一个好头。
后来的大乾王朝继承了前朝的遗产,除了少部分塞外的小国之外,大雍王朝的疆域基本上都被继承了下来,便是之前趁着大雍王朝末年乱世而复国的几个小国也都愿意低头纳贡。
不过关外民风彪悍,跟中原又是不同,便是纳贡,也跟朝廷的体系不相融合。
快活城便是这样的一座小城。它本是大雍王朝横扫天下的证明,后来大雍王朝乱了,城主便宣称复国。本就被中原之事给搞得焦头烂额的赫连家族自然没有时间跟人手去管这么一个边陲小城,到了之后大乾王朝建立,这个小城见势不妙,便干脆直接称臣纳贡了。
反正这里是关外少有的几座城池,人来人往的行走商人川流不息,倒是很有钱,不怕没钱上贡。
可是谁能想到这位城主的后人不争气,竟然耽于享乐,荒废了武功跟谋略,几十年后被柴玉关给灭门接管了城池呢?
从此之后,这座本来的丰城便成为了快活城。只是它向朝廷纳贡的数量不变,中原王朝便也不管它。
若是从这鹊巢鸠占的水平来看,快活王确实是不凡。不过米亚更觉得惊奇的是按照这人之前败家的程度,竟然能把一座城池给管的不错!
要知道,之前这位快活王可是几年的时间就把巨富的家资给败的一干二净,后来更是每次改名换姓都是毁掉了一份家业。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他才刚刚拿下这座城不久,还没有来得及彻底将这座城池的根本给败光呢?”白飞飞托着腮,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问题。
米亚居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满打满算,柴玉关将这座城给弄到手也只不过是两年多的时间而已,就算是败家又能够败家到哪里去?
然而她们还是小看了这位快活王的败家程度。
是夜,快活城的城主府竟然在不同的时间里面潜入了三个人。
“!”蒙着面的萧一十郎看着不远处十分眼熟的身形不禁愣了愣,他委实是没有想到一直表现的特别冷静的连城璧竟然会夜探城主府!
另外一个方向,沈浪也凝神看向了萧十一郎。
他自离家之后就在江湖中飘荡,这两年听说塞北有一个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名字就叫萧十一郎。
很奇怪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从何处来,父母是谁,师从何处,仿佛他一出现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竟如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一样。而最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在关外还有个名字,叫做大盗萧十一郎!
沈浪自然看出来了萧十一郎在对待柴玉关的态度上面很奇怪,这种奇怪跟他还有连城璧很相似,可是他却从未听闻回雁峰一役中有一个姓萧的人。别说是萧,便是肖跟霄也没有,那这个人也许就是在回雁峰之前的受害者?
同为柴玉关的仇人,沈浪自己也夜探城主府,可是萧十一郎走的位置很怪,若是他没有弄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府库?
沈浪猜的没错,萧一十郎所在的地方确实是府库。
他很好奇一件事,若是他闯进了性好享受奢侈的快活王的宝库的话,这位快活王是不是依然不会出现?
快活王自然是不会出现的,出现的是另外一个人。
闯进了府库的萧十一郎只觉得一阵大力袭来,重重的撞在自己的胸口,人倒飞了出去。
“哗啦——”他整个人撞在了墙壁上,卸下的力道将整片墙都撞倒了也没有让他免受伤害,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大口的血,胸口的夜行衣在无人知晓下慢慢的渗
出了血液。
“叮——”一把剑被门中的人接住了,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连城璧突然出现在了萧十一郎身边,将他从地上捞起来扛着就走。
随后持剑的沈浪也倒射而出,逃离了这里。
留下站在空空如也的宝库中的哥舒天微微一笑,慢慢的走出了空无一人的城主府。
他想柴玉关大概是回不来了,不然的话,又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宝库被他给一端而空呢?
转身看了看这个巨大的空间,哥舒天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想法,也许柴玉关的出现就是为了成全他,所以才会出现的这么及时,消失的也这么及时。
至于柴玉关到底为什么会消失?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一个人若是惹了太多的情债,便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了。”
特别是这个情债还很厉害,想必此时的王云梦跟柴玉关已经同归于尽了吧?
“所以最好就是不要惹太多的情债。”不知何时,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出现在了城主府,对着快活王发出了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娇笑,人也如同一滩春水倒在了他的怀中。
远远的望去,地上的影子竟然显得格外的畸形。
只是这空荡荡的城主府却无人知晓这一幕了。
已经逃离了城主府的沈浪跟连城璧还有被击伤的昏迷过去了的萧十一郎就更是不可能看到这一幕令人惊讶的场景,也就无从知晓这快活城很快就要重新换一位主人了。
“他怎么样?”沈浪跟在连城璧后面跳进了客栈中,看着昏迷不醒的萧十一郎问。
他虽然跟那个藏在门中的人对了一剑,可是却并没有看到对方样子,只知道对方的武功很高,高到不可思议,只是一剑就能让萧十一郎去了半条命。
这其中固然有萧十一郎自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防备的原因,可是对方高绝的剑法也是其中一个因素,只有武功已经高到了一种境界之后,才能让萧十一郎毫无察觉的闯进去被刺伤。
“不是很好。”连城璧摇头,用手帕捂住了萧十一郎的伤口,“那个人的武功太高了。”
高到如果不是萧十一郎在最后的关头躲开了要害之处,此时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笃笃笃——”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谁?”连城璧紧张了起来,握住了袖中剑蓄势待发。
“张翠山。”门外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
沈浪跟连城璧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疑惑了起来,这个张翠山这么晚了来找连城璧做什么?
略微沉吟了一下,沈浪就上前开了门。
不管怎么样,路上他们几个人相处的还算是融洽,此时又同住在一间客栈,开门也无妨。
“我来是送药的。”米亚站在房门口,并没有走进去,只是伸手将一只袋子递给了沈浪,“圆瓶的内服,方瓶的外敷。”
沈浪一呆,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种发展,“你——”
他想要问你怎么知道有人受伤了,可是看着面前男人那平静的眼神跟表情,就突然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若是他醒了,我想要知道柴玉关的武功有多高。”米亚不管沈浪的态度,只是将药塞给他,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柴玉关已经死了,她很好奇现在城主府里面打伤了萧十一郎的人是谁。
1315. 第 1315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沈浪跟连城璧看着手里的药包面面相觑,到底用还是不用?
半晌,沈浪叹了口气,“张兄一番好意,还是不要辜负了。”
他们两个人手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用的伤药,若是这个时候出门找伤药,岂不是告诉那个在城主府里面伤了萧十一郎的人他们就在这里吗?
至于那位张翠山张兄,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想必给的伤药应该很好用。而且他也没有伤害他们的动机沈浪走到萧十一郎的身边,打开了瓶子,倒出来一粒药丸,捏着萧十一郎的嘴巴塞了进去。
连城璧默默的打开另外一只方的瓷瓶,倒出来药粉洒在了萧十一郎的伤口上面,之前还在流血的伤口竟然慢慢的止了血,不再往外流血了。
“看来这位张兄在医术一道上是真的很有造诣。”连城璧看着萧十一郎的伤口,有点儿惊异。
他出身武林世家,从小就见过不知道几多珍贵之物,但是效果这么好的外伤药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开始猜测起来了这位张兄的来历。
江湖上的神医就那么几个,里面并没有一个姓张的,也没有姓殷的,莫非对方是出自宫廷?
这倒是跟这座城的现状对上了,一个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城池,现在又没有了主人,确实是最容易被控制的时候。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应该是从朝廷方向来,而不是草原的方向。而且他似乎是跟柴玉关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若真是朝廷的人,也不应该这样
连城璧跟沈浪一头一尾,坐在萧十一郎的床边,竟然发起了愣。
自从出关开始,他们身边的事情跟人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仿佛所有的事情上面都笼罩着一层迷雾一般,看不清摸不明,让人心生惶恐。
“嗬——”床上的萧十一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口今口申,两个人连忙跳起来,一个扶住他,一个去桌边倒了水凑到了他的唇边,简直比风四娘还要贴心。
“我这是怎么了?”萧十一郎的脑子里面全是一双冷酷到了极点的眼睛跟那道闪亮的剑光,看上去竟然有些迷糊。
“你被人刺穿了胸膛,幸好我们的邻居是个医道圣手,送来了药救了你。”连城璧三两句话就把事情的经过给解释的清清楚楚,让萧十一郎忍不住苦笑。
是了,他之前被府库里面的人给伏击,还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呢,没想到命不该绝,居然又活了过来。
“伤你的是谁?”沈浪问道。
他们都知道一件事,那灯火辉煌的城主府其实是一座空的宅邸,不但空,里面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腥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那里面大开杀戒,弄死了一群人才导致了这座宅邸是空的?
“我不知道。”萧一十郎苦笑道。
他此行夜访城主府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不但没有查出来真相,还差点儿把自己给送进了棺材里,若不是沈浪跟连城璧的话,恐怕他就真的回不来了。
“我只知道那个人的武功很高,他一剑就刺穿了我,让我避无可避。”萧十一郎皱着眉头,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疼的很,连说句话都有种随时会断气的感觉,“倒是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刚开始的时候没有看到他。”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皱的更严重了,若说对方武功高绝,呼吸会欺骗人,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竟然也欺骗了他?
“没看到他?莫非这是个隐形人?”连城璧陷入了沉思。
他听闻东瀛有一种奇特的忍术,能够让人隐藏起来不被人发现,便是站在人前,旁人也会当他是透明的,难道萧十一郎遇到的就是这种?
“不像。”沈浪摇头,“那人的武功高绝,既然能够一剑就刺伤萧兄,又怎么会下这种功夫去隐藏自己?”
高手都是骄傲的,特别是这种绝顶的高手,他们的武功已经决定了不需要用更多的手段来伤害敌人。
“沈兄也没有看到对方的脸吗?”萧十一郎好奇的问,他昏过去之前分明就见到沈浪跟门内的人对了一剑。
“他甚至都没有走出那扇府库的大门。”沈浪苦笑道,“只是一剑就让我受了轻伤,让我失去了继续再战的心思。”
若是他一个人还好,打不过还能跑,可是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萧十一郎,他就不能无所顾忌了。而且柴玉关还没有死呢,他怎么敢死?
“之前张兄来过了,还送来了药,他曾说你醒来之后想要知道柴玉关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现在恐怕要失望了。”沈浪叹了口气,这伤人的分明就不是柴玉关,张翠山却是不能如愿了。
“倒也不是特别失望,最起码,我知道了柴玉关确实是出了事,才会让自己的快活城落入别人的手中。”米亚摇了摇头说。
她自然知道那个人不是柴玉关,可是却对这个跑到了柴玉关的
老巢的人感到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够在柴玉关生死未卜的时候就跑到他老家来抄底?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不是一个普通的高手。
米亚走到床边,伸手掀开了萧十一郎身上的被子,看向了他的伤口。
“你看出来什么了吗?”白飞飞看着米亚伸手在萧十一郎的伤口附近摁了几下,还凑上去仔细的观察,忍不住好奇的问。
一个伤口而已,难道还能看出来什么花样?
连城璧跟沈浪也是这么想的。
刺伤萧十一郎的人剑上并未涂抹什么毒药,留下的唯一线索就是对方的剑不但快,还很锋利。
“刺伤他的人如果不是一个小孩子,那就必定是一个侏儒了。”米亚将手指从伤口附近移开,冲着被重新扯痛了伤口的萧十一郎笑了笑,“抱歉,萧兄。”
不管怎么样,为了查看出来伤口的情况,让萧十一郎又痛苦了一次事实。
只是萧十一郎还没有反应,沈浪跟连城璧就齐齐的惊讶了起来。
“小孩子?”
“侏儒?”
两个人同时开口,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米亚会得出这样的一个判断。
“这切口虽然很平滑,留下的痕迹很少,可是一个人的发力方向还是能够推测出来的。”米亚点了点头说,伸手指了指萧十一郎的伤口,“这明显就是从下向上刺入的他的身体,这种角度,除非是成年人半蹲在那里,否则按照一个普通人的身高根本就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利刃刺入身体时候的角度是一种非常适合判断行凶人士的身高的一种方式,虽然会有一些谬误,可是萧十一郎身上的这个伤口的角度,即便是谬误,也不会相差太多。
此时她倒是有点儿后悔晚上没有跟着这几个人一起去城主府,不然也许就能发现一些线索。
沈浪跟连城璧还有萧十一郎在听到了这个推断之后却已经呆住了,虽然米亚说这个刺伤了萧十一郎的人不是小孩子就是侏儒,可是这两个人却都知道一件事,如果她的推断成真的话,那个人只可能是个侏儒。
因为江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小孩子的存在能够瞒得过萧十一郎的耳朵!
“若是这样说的话,那萧兄之前说他在被刺伤之前并没有看到那个人就说得通了。”连城璧眼神奇异道。
萧十一郎身材高大,又不是那种行动起来畏畏缩缩的只会看地下的懦弱胆小的性子,平日里看人是平视,那自然就看不到一个比他矮了那么多的侏儒。
沈浪:“”
他略微奇怪的看了一眼连城璧,他怎么就突然之间对这个推断深信不疑了?
不过若事实的真相真的是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一个平日昂首挺胸的高大男子,确实是很不容易注意到一个比自己矮了很多的侏儒。
“江湖上有名的侏儒高手当属昔日昔日武林十三天魔中唯一一个在回雁峰一役中幸存下来的掌中天魔花蕊仙”沈浪话说到一半却又不说了。
连城璧倒是意会到了他话中未竟之意,“可是花蕊仙的武功虽高,却不一定就能轻易的将萧兄刺伤,而且据说数年前此人就死在了黄河渡口,倒是不好说这人就是刺伤了萧兄的人。”
他没有见过花蕊仙,却知道这人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生平犯下的血案不知凡几,若说她是伤了萧十一郎的倒也不是不可能,但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花蕊仙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情况未明的快活城搞事情。
至于所谓的传说中她几年前就死在了黄河渡口的事情,连城璧笑了笑,柴玉关跟王云梦都能诈死,花蕊仙怎么就不能诈死了?
沈浪还有萧十一郎也这么想,唯一的问题就是花蕊仙的武功是不是真的能够如此轻易的伤了萧十一郎?
“你们说的花蕊仙有多高?”米亚没有参与进这场讨论当中,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连城璧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家中挂有花蕊仙画像,此人如今应该在五十岁到六十岁之间,身形如髫龄童子”他比了一个高度,正是那画像上记录着的花蕊仙的身高。
“那就不是她。”米亚淡淡的道,随手比了一个高度,“刺伤萧十一郎的人身高应该在这个高度,若是真要算的话,大概就是十一二岁少年的高度,花蕊仙比那个人还是矮了一点儿。”
身高不够,是刺不出来这种位置的伤口的,倒也不必让花蕊仙为此背锅。
房间里面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可是这样的人”沈浪眉头紧皱,不是说他随意怀疑别人的推测,但遍寻江湖,他还真就是找不出来这么一个人,不仅仅是侏儒,便是已经有了一些名号的少年英雄也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搜遍了脑中的记忆,他竟
然找不到一个能够符合这种条件的人。
“又有多少人知道快活王便是曾经害死了诸多武林人士的柴玉关呢?”白飞飞悠悠的说,似乎是毫不关己,“你们又怎么知道这个人一定就在中原武林有名有姓?”
目光只盯着中原的那一亩三分地,却忘记了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差点儿杀了萧十一郎的人说不定就是塞外跟西域的高手,“而且他既然出现在了空无一人的城主府里,就说明他定是跟柴玉关有利益瓜葛的。不管这种利益瓜葛到底是什么,冲着这个方向调查便是了,也许从他这里还能得到柴玉关失踪的真相。”
米亚只是坐在床边,给萧十一郎盖上了被子,没有说话。
白飞飞说的对,也许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中原人,这里毕竟是塞外,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快活城的城主府府库里,又怎么会是跟柴玉关毫无关系的人?
不管是敌人还是伙伴,总是有迹可循的。
不过米亚并不想要去参与这件事,她自己的伤还没有好,对柴玉关的敌人跟伙伴也不感兴趣。
“萧兄虽然吃了疗伤的药,可是身体还是虚弱的很,需要将养一段时间。”米亚将搭在萧十一郎腕上的手指收了回来,一边提笔写下一张药方一边对他说,“你内腑受伤,三个月之内最好不要妄动真气。”
萧十一郎受的伤可比她重多了。
她自己是被柴玉关的内劲给震伤,这人却是直接被捅了个透心凉,若不是他自己争气,恐怕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可是一把剑穿胸而过又怎么是那么容易就没有事的?若是不好好的养伤,萧十一郎这身体大概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好歹风四娘也帮着白飞飞赶了不少时间的车子,她倒是愿意伸手拉一把他,“待风姑娘回来,你将这药方交予她,好好养一养身体。”
就萧十一郎这个样子,他自己恐怕还真是没有办法自己回到中原。就算是回到了中原,大概也是没有办法天天撑着一个气虚的身体来熬药给自己养身体的,还是要靠他的‘好兄弟’风四娘。
至于现在,她又赞助了这位也算是帮忙探听了一下快活城虚实的英雄几瓶药物,“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你就能下床走动了。”
只是外面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内里面还是一团乱,也是够倒霉的。
萧十一郎:“”
他是很感激这位张翠山张兄送了药丸子给他的,可是这药丸子吃下去之后的后遗症属实让他有点儿别扭,男人身上散发出梅花香气算是什么道理?他又不是张翠山这等面目俊秀的清癯长相,便是身上散发出梅花香人家也只当是文人书生舞文弄墨留下的
沈浪跟连城璧也是表情怪异。
他二人自是知晓住在隔壁的这对夫妇中的男人身上有股子梅花香,但是之前他们只以为这是为了遮盖住那种浓的快要熏死人的药味才特地弄出来的熏香,谁知道萧十一郎吃了这药丸子之后身上竟然也出现了梅花香气?
这药好是好,但后遗症也是真的严重的要命!
米亚微微一笑,才不去搭理三个无聊的家伙。这入药的材料是她特地栽种的改良种,活血化瘀的效果简直惊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有点儿重,而且还是天气越冷味道越重。可这又不是那种迎风飘荡十里的臭气,重便重了,又何必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想劳什子的盖住香气的方法试验来试验去的瞎折腾?
当下只是略微一颔首,便跟白飞飞冲着几个人告辞,离开了房间。
“可惜,我竟然连伤了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萧一十郎看着床幔,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真是个没用的人,差点儿没命了都不知道找谁去报仇。
“殷姑娘说的对,此事慢慢探访就好,萧兄还是安心养伤,不要过于思虑,反倒是对伤情不好。”沈浪安慰他道。
这件事诡异的很,急是急不得的,只能慢慢查探。
柴玉关啊柴玉关,你在这次的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沈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找到这个仇人的事情竟然有些迷茫了。
连城璧只是坐在一边不说话。
他向来讨厌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没想到来到关外之后居然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控制之中,简直烦躁极了。
可是更令人烦躁的事情还在后面。
逍遥侯好歹也是天宗的首领,有着称霸武林,甚至是复国的想法,怎么可能就放任挑衅自己威严的人轻易的离开快活城?
不但不能,他还要将这几个人统统杀死才好,也避免他们将快活城落入了自己手中的消息给传出去,引来中原王朝的注意。
他的情人小公子自然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的,立时便吩咐了下去,在快活城全程搜捕受伤的人,务必要将这个人找出来!
“糟糕!”连城
璧看着远处府衙中不断进出的人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已经将快活城掌控到了这种地步,看来他们是要赶紧出城了。
可是萧十一郎这个样子沈浪站了起来,出去敲响了隔壁的门。
“沈公子?”开门的是白飞飞,她惊讶的看着沈浪,没想到她跟妹妹刚要去跟这些人道别,他就敲响了她们的门,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对不住。”沈浪苦笑,“城主府已经下令搜捕萧兄,我是过来告诉二位一声,免得被我们几个人给连累了。”
他们几个人一路进了城又住进了同一家客栈,城主府的人搜查起来又怎么会放过这对夫妻?不管他们两个有没有夜访城主府,都免不了会被折腾一顿的。沈浪想到了对方那虚弱的身体——身上的梅花香气比萧十一郎还要浓重,肯定伤的也更重,这样的人若是对上了城主府的那个人,岂不是要糟糕?
白飞飞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说这人什么好了,难道他是才知道城主府的人会搜城吗?
“我与内子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这便要启程。沈兄来的正好,倒是省了我们去跟你们道别了。”米亚披着一件厚厚的毛领大氅从房间走了出来道。
她一直在等萧十一郎醒来,得到了消息之后便没有打算继续留在这里等着被那个神秘人给堵截。
开什么玩笑?要是她身体好好的还行,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可是现在都成脆皮了,瞎凑什么热闹?不怕跟白飞飞一起死在这里吗?
沈浪:“”
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干脆,根本就是打算连夜离开,这是对城主府有多忌惮?
“沈兄跟连兄也赶紧带着萧兄离开吧。”米亚提醒了他一句,也是没有想到这几个人竟然都没有想着萧十一郎醒来之后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被那个神秘人给全灭。
该说艺高人胆大吗?
说完了这句话,她就跟白飞飞冲着沈浪拱拱手,关上了门。
留下沈浪神色莫名的回到了房间,“出事了?”连城璧看着他这样子,眉头一皱,本来就面临着城主府带来的麻烦,难道现在连张翠山跟殷素素也出事了?
“张兄跟殷姑娘刚刚跟我道别,已经离开了客栈。”沈浪摇头道,“我们也赶紧离开吧。”
别真的被张翠山说中,到时候倒霉可就惨了。
连城璧点点头,当下跟他将床上的萧十一郎的伤口裹好,缚在了沈浪的背上,从窗口跳了出去。
“沈兄?”正在上车米亚看到跳到了自己眼前的人一愣,这么巧的吗?
“不知张兄可否栽我们一程?”连城璧看着坐在车上的两个人微微一笑。
他发现这位张兄实在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来到快活城之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马车停在了客栈的后巷中而不是客栈当中,便是有人知道他们住在这客栈当中,却也不会立时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一辆马车停在后巷,只需要从窗中跳下去,就能驾车离开这里。
“如果不介意的话,也带我一程吧,大家同为中原人,也算是半个老乡。”还没有等到米亚回答连城璧,就见到隔着他们的房间不远的地方又跳下了一个绯衣少年,正走向他们笑吟吟的说。
只见他剑眉朗目,皮肤宛如玉琢,竟是比女子还要细腻几分。尤其是在这雪夜里,他一身红衣白肤站在那里,竟让人有种此人不是凡间之人,宛如精怪的错觉。
1316. 第 1316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对于连亭来说,儿子能上学读书,是絮果小小的人生中非常了不得的一件大事,至少是值得连亭私下里给儿子“著书立传”的那种。
为此,连厂公其实早就开始在打听雍畿的上学事宜了,并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计划章程。
大启以前重私学,私塾、书院蔚然成风,其中尤以武陵书院为最。事实上,哪怕在今天提起“武陵学子”,那仍是读书人心向往之的一个特殊身份。武陵一系考上科举的学生,在朝中始终占据着不可忽视的地位,亦是如今的清流派中最主要的有生力量。
但就在十几年前,不知道是江左的谁向先帝上书,大谈复兴官学之利。
在这个地方谏言中有一条正戳中了先帝抠门的死穴,那就是如果由朝廷统一办学,免去官宦子弟的学费,就可以为满朝文武省下一笔教育子女的花销。
先帝的理解是,如果他在全国各地兴办官学,是不是就可以以此为由再次给官员“合理”降俸了?
据连亭的师父张太监这个当事人回忆,他亲眼看着先帝拿着金制的算盘,精神矍铄的盘坐在龙床上打了一夜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合算着一应花销由朝廷统一采买能惠利几何,他又可以从中降低官员们多少俸禄,综合让吏部少花多少银两。
某种意义上,先帝的行为模式是很好猜的,因为他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抠门,不管是百姓、宗亲还是官员,他只在乎他自己。
在平地又升起了一个“平民子弟中优秀者亦可入学,但一应花销需自行缴纳”的“天才”主意后,整个官学新政看起来就是大为的有利可图,先帝当下便大笔一挥,拍板决定,准了!
这种自上而下的政策,让各地官学的兴修发展极快,不同以往只是为科举取仕而设的小型官学,这一回是面向整个社会层面大力推行的全民官学。
这样的新政自然是有朝臣上书反对的,他们认为国家一直以农为本,如果人人都去读书了,那谁来种地呢?况且,读书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对本就不适合读书的人投入这么大的成本,既耽误了农耕,又浪费了朝廷的投入。
这话一听就很有问题,偏偏在朝堂上很有市场,不少人都买了账。
但随着那些年突然涌现出来的纸张、活字印刷等方面的工艺改革,官学成本大大降低,先帝只看到了自己的投入有多小,兴修官学时皇商又为他赚取多大的利润,更不用提还有平民子弟入学时奉献的束脩,苍蝇再小也是肉啊。先帝根本没把反对的奏折放在心上。
他甚至直接就让内监们把折子一箱箱抬走,全都孝敬了炭盆,又省了一笔宫中的炭火费呢,先帝不知道多开心。
总之,十几年后的今天,大启的观念早已改变,大家开始普遍重官学而轻私学。
不能说官学对学生们真就做到了一视同仁吧,至少也是有教无类。这是在先帝众多抠门政策中,阴差阳错反而于民有利的一个。
只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官学新政真正的威力还未彻底显现,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不苦大师小时候差不多正赶上这股改革的浪潮,对于他这种皇亲国戚来说,新政简直让他痛苦得不能呼吸,一提起来就捶胸顿足的那种。
他和絮果吐槽:“我总听我表兄他们说,以前都是夫子上门教学,如何如何等着他们起床,如何如何轻松没人管。结果等到了我的时候呢?我只在家里上了不到一年多的学吧,就变成了需要我日日天还没亮就起床,披着星星去上学,戴着月亮往家赶,苍天何其不公!”
絮果一边吃着回味悠长的肉脯,一边偷偷在桌下晃脚,还不忘和不苦叔叔说:“有个成语叫披星戴月哦。”?
不苦一脸问号:“……大哥,我是为了照顾你,怕你听不懂才这么分解了说的啊。你爹不是说你不识字吗?”
“对啊,不认识,但不代表我不会说成语,我还会背诗呢。”絮果挺了挺小胸脯,可骄傲了。
不苦大师开始较劲儿:“我也会,我还会背四书五经呢。”
“那你好厉害哦。”絮果发自肺腑地夸赞,还奖励似的分了几块肉脯给大师,可以说是非常热爱分享了。
不苦:……为什么会有一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咳。”贤安长公主凤目一垂,轻咳出声,暗示得不要太明显,比刚刚絮果要吃的时候的不隐晦表情有过之而不及。
絮果立刻会意,下了绣墩,就抱着肉脯罐跑了过来,特意选了罐中最好看的几块分给漂亮姨姨。
然后,都不需要他阿爹提醒,絮果就又不辞辛苦的抱着罐子,主动去和阿爹分享了。
等连亭笑着问“一个不够啊,阿爹还想吃怎么办?”时,絮果看着本就没买多少、如今你分几个我分几个更是所剩不多的肉脯,内心几经挣扎,最后还是忍痛割爱,与阿
爹进行了公平的对半分。
看那小表情就知道了,絮果此时到底有多“痛苦”。
但是他不后悔,依旧还是那个大大方方的小朋友。还仰头提醒阿爹:“要小口小口吃哦。”他用肉乎乎的手指,比划了个一点点的手势。这是絮果的个人吃饭哲学,特别想吃但是零嘴又没剩下多少的时候,吃得慢一点,吃得小口一点,就会感觉吃的变多了。
连大人忍俊不禁,都有点不舍得和儿子“抢”了。但是不行,絮果今天已经吃了很多零嘴了,必须得控制,不然晚上他就会不好好吃饭。
絮果虽然一直很乖,但也会有很多小朋友都会有的通病,好比饭前吃多了零食就吃不进去主食。但连亭舍不得拒绝儿子想吃零嘴的请求,就只能在买回来之后多抢着吃几口。不苦等人都已经很习惯这份“分担”了,并屡屡惊讶于絮果的大方。
哪怕只剩下一个了,你和他要,他也会和你一人一半,从不哭闹。
虽然很心痛啦,但该给还是会给。
连大人一度差点沉迷在这种被儿子无底线地“纵容”里,明明他一开始这么做的初衷只是怕儿子不好好吃主食,后面都快要不可自拔了。他是用了极大的自控力,才没让自己最终走上不断欺骗儿子的不归路。
“那如果只剩下一个却需要个人分怎么办?”贤安长公主顺手抢走了儿子的肉脯,这家味道真不错,肉香四溢,又不会过于甜腻,富有光泽的薄片里藏着的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回味无穷。她抢儿子的行为就没什么教育巧思了,只单纯地没有当娘的必须让着儿子的概念。
大家都是第一遭当人,我凭什么就得一直惯着你啊?长公主如是说。儿子小时候就不说了,小朋友还是要照顾的,但不苦如今都二十好几的出家人了,少吃点肉对修行好。
不苦大师:你真的是我亲娘吗?
絮果从他的小猫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竹篾卷尺,只有巴掌大小,以铜线为刻度。絮果趴在同一水平线的桌面上,眼睛都快看成对眼了,才分毫不差地把肉脯均匀地分成了份,不多不少,公正公平。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长公主的问题:“就是这样分呀。”
贤安长公主眼光刁钻,最先意识到的便是卷尺之利,很是赞叹了一番。她府上最近也在大兴土木,毕竟有钱了嘛,她也是见过类似的丈量步车的,但这么小的还是头回见:“这是你从南边买的?”
这些年南边可真了不得,总能涌现出各种新奇有趣的小玩意。
絮果却摇了摇头,无不得意地说:“是我阿娘自己做的,她可厉害啦。”
从玩具到饰物,再到家中一些别处没有的生活用品,大多都是絮果的阿娘在闲暇时自己亲自动手做的,她时常叉着腰自夸:“絮哥儿,快来看这个流苏银簪,阿娘是不是很厉害?我絮万千手工小达人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絮果也总会格外捧场,双手托腮,真情流露:“哇哦,阿娘好棒啊!”虽然也许他都不能理解这些东西厉害的点在哪里。但阿娘说什么是什么。
长公主忍不住看了眼一旁不争气的亲儿子,同样是做人家儿子,看看絮果,再看看你!
不苦大师也是个不怕开水烫的混不吝,任他娘怎么说,他都摆烂到底。一切不过坐忘虚空,汝心不动,过安从生*?施主你着相了啊。
官学每岁为一学年,年初过了元宵节才会正式开课。这也是连亭之前没怎么着急给儿子安排读书的原因,哪怕他找关系给絮果插班进去了,絮果既跟不上也听不懂,那还不如从头开始,和同一批的外舍生共同努力。
外舍生就是新生的意思,只面向社会招收六到十二岁的童子。蒙荫的官宦子弟可以免去学费,但斋用、笔墨等学杂费还是要交的,家贫者可以减半。
雍畿作为京师,是拥有官学最多的城市,没有之一。连才子最多的南边都比不上。
官学这么多,自然也就有了优劣好坏之分。在雍畿,这种因阶级而生的等级制度尤为分明。龙子凤孙就读在辟雍,皇亲国戚在泮宫,官员子弟统一在明堂。
明堂,也就是百姓口中的国子监。
国子监一直有,不属于先帝的官学新政,却也在改革的范畴内。某种意义上,国子监已经是大启的最高学府,同时也是朝廷管理天下官学、学子的衙署机构。
在国子监的统辖之下,又分设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七学。不同品级官员的后嗣,能够进入的学府是不同的。以前只有十二岁以上的学童才能进入国子监,但自先帝朝的官学新政后,各学就又分别增设了不同的外舍,也就是连大人如今正在考虑安排絮果进去的地方。
用絮果她娘的话来说,这就是北大附属小学嘛。
贤安长公主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便明白了连亭特意选她在的这天说这些话的真正用意:他想让儿子上更
好的学府。
各学府外舍的招收条件,是跟着本学府的招生条件走的。
也就是说,品及以上的子孙、从二品以上的曾孙,可以进入国子学外舍;五品及以上的子孙、从品以上的曾孙可以进入太学外舍。后面以此类推。
连亭虽执掌东厂,人人惧怕,但他的品级其实是跟着他在宫中的品级来的。而众所周知,内廷官职中最大的太监——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也不过是正四品。连亭以前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后升入司礼监,任秉笔一职,兼管东厂,因服侍太后有功才多加了半品。
简单来说,连亭也是个四品官,正四品。
上早朝的时候,站位排在连亭前面的文臣武将比比皆是。不过,这种站位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有些时候权力的大小与官阶品级无关,宫中的内监们能凌然于朝臣,靠的也不是什么一品二品。
但是在某些时候吧,这品级又显得尤为重要,就宛如一道天堑。
好比孩子的上学问题。
以连亭如今的品级,絮果就只能进太学外舍。
连亭放下了手中的素色茶杯,在贤安长公主面前斟酌着开口,因为已逝的纪驸马就曾官至太学博士:“奴婢不是说太学就不好了……”
“对于我们来说,太学就是不好啊。”反倒贤安长公主直接打断连亭,骂得非常直白。一提起驸马正五品的官职,她就一肚子气。是想起来一次,就要在心里和列祖列宗告一回先帝状的程度。
她的驸马要学问有样貌,要人品有样貌,要样貌有样貌,凭什么因为他当了驸马就要被皇兄摁在一个小小的博士上再难升迁?她寻思着大启自古也没有驸马不能当官的规矩吧?她觉得她皇兄就是纯纯有病!既不给公主发钱,也不给驸马升官,更不许宗亲从商与民争利,那他想让他们怎么活?饮朝露,餐晚风,一家人都神活着?
说真的,也就她儿子不苦出家的这个想法诞生的太晚,不然她当年准第一个带头出家去恶心她皇兄!她臊不死他!
纪驸马虽已仙逝,但他留下的人脉却还在,长公主这些年也从没和他们断过联系,过得再艰难,节两寿都一定会让长史给驸马过去的师兄弟、亲朋好友回礼。其中纪驸马的一位远亲表弟,如今正任职国子监司业。
说白了就是学校的副校长,分管的正是各学府的外舍生员。
京官多且复杂,各省要员也不能轻易得罪,但官职品级又和家世、职位的重要程度不完全挂钩,在各学府外舍的生员方面,可活动的空间其实是很大的。
偏偏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最厌恶宦官干政,不然只一个东厂的名头就足够了。
如果连亭去奏请太后恩典,其实一样也能让儿子破例进入国子学外舍,只是主仆情分不是这么用的。他师父张太监很早就教过他,“你对主子的功劳是一厘一厘往上加,但你与主子的请托消耗却是一丈一丈的往下锐减”,用一次少一次,必须用在刀刃上。
絮果上学是个大事,可孩子今年才六岁,往后的人生还很长。
连亭想得比较长远,远到了儿子将来若想高娶名门闺秀、若读书不行考不上科举、若仕途不顺官生艰难……总之,不到万不得已,连亭暂时还不想劳烦太后她老人家。
而之前越泽的请托,正给了连亭利益置换的机会。他帮贤安长公主支付“分手费”,长公主为他解决儿子的上学问题。
这大概也是长公主突然增加了来连府走动的原因,她想找机会还了这个人情。
和聪明人“做生意”就是这点好,不需要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说,也不需要大费周章的解释,只简简单单几句,大家就都心领神会了。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全场唯一的老实人不苦大师却有听没有懂,想要抗议这种明明有话就不好好说的谜语人行为。
絮果拽了拽大师藏蓝色的道袍袖角,语重心长地再次把他娘教他的东西,分享给了与他同桌吃饭的大师:“大人说话,小朋友不可以乱插嘴哦。”
不苦:“……”我谢谢你啊。
贤安长公主更是不客气地嘲笑起了儿子,最后笑得芙蓉花簪都差点从盛饰的倾髻上掉落。她搂过絮果就是一顿疾风骤雨的贴贴:“哎哟哎哟,快让姨姨瞧瞧,这是谁家的小宝贝啊?怎么这么可人疼?你给姨姨当孩子吧,好不好?嗯?快让姨姨亲亲。”
絮果一张小脸像发面团子似的被挤成了奇形怪状,却一点没见不耐烦,脾气好得出奇。
只不苦大师在一边酸,他娘作为景帝幼女,其实是个挺高傲的人,怎么偏偏就跟絮果投了眼缘?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隔辈亲吧?
那一天,整个厂公府的人,都有幸见识到了不苦大师的惨叫。
连隔壁的闻小二都听见了。
锦书等下人在
心中想着,原来长公主娘娘也会亲自动手打儿子啊。这身手可够矫健的,不苦大师窜的比兔子还快,后面甚至差点上了树,但依旧被长公主提前走位、几步追上,就好像什么志怪话本,怪力娘爆锤弱不禁风儿。
只连亭揣着手,和同样揣着手的儿子以及爱凑热闹的狐獴一家一起站在廊下,优哉游哉地说了个八卦:“要不是先帝不允,你贤安姨姨当年差点去北疆从了军。”
絮果:“哇哦。”小朋友一脸发自肺腑地赞叹,这真的是个很喜欢夸人的崽。
可惜,那样鲜衣怒马、满腔抱负的长公主,到最后也只能因先帝一句“你一介小小女子”,而永远地被留在了元熙年的旧日光阴中。
他们现在只能从长公主训儿的咆哮里,依稀听到她一些当年的风采:“你娘我十五岁射虎,你爹十八岁高中状元,你呢?纪复屿你告诉我,你能干成什么?文不成武不就,就一张嘴皮子最欠揍!”
母子相斗,一个“残”了,一个只重新理了理发髻,就又是肤白貌美的大美人一个。
贤安长公主出够了气,也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在走之前,她对连亭道:“不用送了,等我消息。短则五天,长则半个月,咱们絮哥儿必然能上家门口的外舍。”
雍畿大部分的官学都因为抠门的先帝而设在了城南,城南地皮便宜,但东城多贵胄,国子学后建的外舍在各方的努力操作下,最终还是非常特立独行地坐落到了东城的成贤胡同,占据了整整一条街,与孔庙为邻,显眼又招摇。
成贤胡同离絮果所在的锡拉胡同不过几条街的距离,若他真的上了国子学外舍,每天上下学大概都不需要坐马车,自己腿儿着就能过去。
不苦大师身残志坚,被打得都快只剩下一口气了,还不忘对连亭嘴贱:“你想让絮哥儿上国子学外舍,不会就是因为离家近吧?不会吧不会吧,别人家是儿子舍不得爹娘,你家反倒是倒转过来了?”
连亭没说话,但是看向友人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就是舍不得他儿子,怎么了?犯法吗?那你报官抓我吧。
最后还是絮果搭了大师的话,没让尴尬落地:“嗯?”
不苦捶地,想他当年因为公主子的身份得去泮宫上学,多少次往返东城和城南,他说什么了吗?没有!他不是照样成长得很好?他今天必须得把这口苦口的良药给连亭灌下去:“真心不建议对孩子这么溺爱哈,因为我小时候没有!!!”
……
又到了一旬一次的小红花会议。
该项工作会议在锡拉胡同的连家准时召开,由絮千户亲自致辞并发表讲话,东厂督主连亭、坐忘观观主不苦大师同时出席了会议,锦书小姐姐负责记录,絮果同时也担任了这次的主持工作。
絮千户恪尽职守,认真负责,认真统计并总结了上一旬的红花汇总情况。毫不意外的,不苦大师再次以可怜的个位数垫底,絮果对此表示无法理解,明明他记得不苦叔叔这个月应该会有一个两位数的突破啊,怎么小红花还是这么少?
不苦大师:你去问问你那个放子钱的黑心爹啊!上次我就借了一朵小红花啊,一朵!结果利滚利到现在都没还清,他这样早晚得判刑!
连厂公则以微弱的一朵之差惜败,絮千户再次当选本旬的优秀家人,获得奖金池任意支取一次奖励的机会。
这已经是絮千户本月第次当选了,让我们恭喜他!
在这次的会议上,絮千户还同时宣布了自己即将上任镇抚使的好消息,原因是在不辞辛苦的对阿爹的江左话教学中,絮果反而加强了自身的学习,不知不觉就认识了好些个简单字,他终于摆脱了文盲的身份,进一步成为了一个对大启、对朝廷、对百姓更有用的人!
他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呃,社会主义是什么?不管了,阿娘说他是,那他就是。
不苦大师“哟”了一声:“好家伙,絮哥儿,你这升迁速度可够快的啊,镇抚使,从四品,你再这么下去,都要和你爹平起平坐了。”
絮镇抚使腼腆一笑,没说话。
锦书已经带头起立开始鼓掌,给自家又“升官”了的小郎君呱唧呱唧。恰在此时,真正的东厂掌刑千户破笔正巧敲门进来,他和理刑百户侧峰作为连督主的左膀右臂,旬假也经常出入连府,是最会给絮果捧哏的一批人:“那镇抚使大人,这份情报就劳您交给督主吧。”
破笔手上拿过来的是一份蓝封卷轴,意味着不算特别重要、但还是需要督主亲自阅览的朝中情报。
絮果立刻领命,煞有介事的跑过去接过了卷轴,在拿之前还郑重其事的擦了擦手,他几乎是一步一缓的走到了阿爹身边,这一路比西天取经还要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把“差事”给搞砸了。
连亭也颇有耐心地等着儿子,并当着他
的面展开了卷轴,因为确实不是什么重要情报,只是各个阉党的常规动向。
是的,连亭私下里也有这么一个属于自己的、比较松散的小组织,是从他师父张太监手上继承过来的。没办法,在党争不断的先帝朝,有些时候加入朋党并不是为了对付谁,可能只是单纯地抱团取暖,不想自己因为单打独斗而被人针对,只求与别人能有一个公平的起跑线。
阉党这个称呼实在不是什么好词,哪怕是在骂人的领域都算得上非常难听,但连亭不在乎,他确实是个阉人啊,这些也确实是他的党羽。
如今连亭这个阉党内的人员构成殊为复杂,有朝臣、有富商,有师父留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有连亭上位东厂后自己主动投靠来的人。连亭就像一个暴君,对外一向阴晴不定,生性多疑,他不仅刺百官事,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目前来看,无甚大事发生,只其中一个做古董生意的商人来报,最近杨尽忠杨阁老家里好像突然新换了一批摆设,正是从他那里进的货。
杨尽忠虽然是个贪官,却有着一般酸儒文人的通病,附庸风雅又沽名钓誉,家里爱用古董字画装饰。但他有个毛病,气得狠了就会控制不住地摔东西,摔完再换一批新的,反正他有的是钱。总之,连亭眼波流转,这是发生了什么才引得杨阁老如此震怒?
“那老东西还能因为什么生气?肯定是,咳,那谁翻供了呗。”不苦大师一边插话,一边给絮果剥橘子。絮果这小孩吧,喜欢吃又爱干净,导致的结果就是自己从来不肯剥橘子。
“也就叔叔我宠着你。”不苦抬手想去勾一下小朋友的翘鼻梁。
絮果却一边笑,一边摇头后退,躲避“攻击”,既是嫌弃汁水,又是确实想要玩闹。
“好家伙,我给你辛辛苦苦剥橘子,你还嫌弃上我了?”不苦大师天生犟种,别人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要干什么。他是橘子也不剥了,话也顾不上说了,一门心思想把手指上橙色的果汁蹭到小孩白里透红的干净脸蛋上。
絮果却笑得更开心了,一声怪叫,撒腿就跑,还带着狐獴一家一起跑路,高高矮矮有序排列得像一队台阶,迅速消失在了书房门口。
连亭刚想对友人说声谢,谢谢他把儿子引走了,就看到不苦大师也已经撩起袍摆追了上去,连放在桌上的玉拂尘都忘了拿。他嘴里还在不断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看来也是一点没多想,就是很纯粹的一个幼稚鬼。
连亭:“……”行吧。
等一大一小两人离开了,锦书也很有眼色地迅速带着仆从退了出去。等清了场,连亭这才问破笔:“是梁有翼翻供了吗?”
“大人英明。”
梁有翼之前胡乱攀咬,说他当年给所有大理寺的官员都上了拜帖送了钱,这确实是真的,先帝朝时,这种假借拜帖之名送钱的风气很是流行过一段时日,也解了不少大人家里都快开不了锅的燃眉之急。不过长此以往终究不是个事,这种歪风邪气最后还是被抵住了。
如今却被杨党重新翻了出来,结合梁有翼在开阳贪污的事大做文章,让大理寺的清流一派百口莫辩又无可奈何。
可问题是……
梁有翼不只是给大理寺送了钱啊,都说了这是当时官场的一种“流行”,他自然也是给杨党里的不少大人物都送了钱的。不是真的要求杨党做什么,他也求不通,主要是官场就是这样,你送了礼对方未必能记住,但你不送礼对方肯定会记仇。
梁有翼当时在开阳舞得风生水起,根本不怕朝廷不关注,怕的就是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谁,被故意穿小鞋。所以他送礼的一向是全都送,谁都不得罪。
这种反击,清流派其实也能想到,但问题是他们没有证据,也撬不动梁有翼的嘴,那就白搭。
连亭就不一样了,连亭给了梁有翼一根好像就拴在眼前的胡萝卜,在他彻底崩溃、相信杨党已经放弃了他之后,梁有翼就连夜在囚服上写了一封“情真意切”、“悔不当初”的血书,清清楚楚地交代了自己这些年都给杨党的谁送过钱,什么时候送的,送了多少。
梁有翼当年能考上探花,还是有一些真本事的,至少在记忆力这一块非常出色。
锦衣卫绕过内阁,直接就把血衣交到了小皇帝手上,哪怕大理寺在同时协办此事,大理寺卿廉深也没办法拦截,他顶多只能提前给杨党通风报信一声。
但这又能如何呢?除了加重杨阁老的怒火,好像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第二日早朝,消息灵通的明白人们几乎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在上朝的队伍里,心却已经都飞到了杨阁老的铁青面色上,就等着看他笑话了。
连小皇帝都是如此,十二旒的冠冕后,是怎么压都压不住的好奇心。
只有连亭根本不关心这些,因为他猜都能猜到杨党接下来
会如何处理此事,跪地请罪,自责辞官,但言明其实大家都收了钱,不只是他们的错,是时代的错,是世风的错,是不能说的先帝朝的官吏难为。
以小皇帝如今的能力及势力,他也不可能真就罢免了这些人,肯定要对“忠君爱国”的杨阁老进行一番声情并茂的挽留。国家不能没有你,朝廷不能没有你,朕也不能没有你啊。
最后大家自罚杯,这事也就了了。
“就这么算了?”有大老粗的北疆武将不敢置信。
以北疆军为首的武将们站在朝堂的右手,他们曾在先帝朝时为拱卫北疆立下了汗马功劳,北疆王夫妇甚至为此双双战死,百姓至今还在传唱北疆军的英勇。这是他们自傲的资本,也是他们给小皇帝撑腰的最大底气,在朝堂上偶尔“失个言”没人敢真的追究。
一如当下,这位北疆武将的话就像没有说过一般,风过了无痕,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地略过。
只有他的好友及时制止住了他继续冲动的行为。
是啊,暂时就只能这样算了。
若清流派没有被拉下水,他们此时大概已经化身诸葛连弩,恨不能与杨党当朝撕个你死我活。但……如今的清流派也面临着一样的局面。他们虽没有旗帜鲜明的和杨党站在一起,可想法是差不多的,恨不能朝廷不再追究此事,这样他们才能从之前的风波里安然退场。
越泽越大人站在大理寺卿廉深胖胖的身子后面,表情复杂。在这一刻真的到来前,他以为他肯定会为他的老师幸免于难而高兴,可如今看到了这样的局面,他却只有思绪万千。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可他就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以前在书院读书时,夫子说“我们读书,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时的越泽坚信黑既是黑,白就是白,哪里来的那么多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如今他才发现,真的会有这种进是黑、退也是黑的难择局面。
而他,无形中也在这件事里推过手。
越泽下意识地朝斜后方的连亭看去,这位生来俊美的督主,如今依旧如花晨月夕。神姿高彻,似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他长身玉立,就站在那里,既不畏风雨,也不惧前路。就好像如今的事不会对他的坚持有任何影响,做了就做了,他从不后悔。
因为他早晚有天会让杨党为他们做过的每一件付出代价,后悔终生!
他只是……
呃,坚定不移地秀着他装金饰玉的金荔枝带下缀着的一枚刻着狐獴的玉佩。
如果越泽没有理解错的话,以连大人一贯的行事作风来说,这,这不会是他那个宝贝儿子给他的吧?
是的,这就是。
絮果连续赢了次小红花大赛的奖励,他一直都攒着没有买任何东西,只最后一次,也就是在昨天,他才和连亭说他想买一枚他早就看好的玉佩。上面雕刻的是非常难得的狐獴样式,他在上次去开源寺的时候就已经看好了。
次的奖励加上絮果平日里攒的一些零花钱,刚刚好够买下那一枚古朴又有新意的玉佩。
连亭本还以为儿子这是打算自己戴,答应他下次旬假就带他去买。没想到儿子一脸失落地说,必须得等下次吗?可我想这次就送给阿爹。
连连亭自己都忘了,隔一天的早朝就是他的生辰了。
连亭本来是不怎么热衷于过生辰的,因为过去在宫里,没有人会给小小的阉童过生日。但总有有心人记得暗搓搓的给位高权重的内监送诞礼,去年年底先帝病重,杨皇后眼瞅着就要变成杨太后了,连亭家这一日的生辰礼就差点堆过了高墙。
不苦本是拿来当趣事和小朋友分享,没想到絮果就这样记住了。
不仅记住了,还掐着时间给阿爹准备了礼物。
连亭当下就带着儿子出了门,也顾不上晚不晚的,城门会不会关,他儿子给他的第一份生辰礼物,他必须就得在今天拿下!
然后在隔天的一大早,由絮果小朋友亲手把那枚生辰玉佩,挂在了连大人的官服腰带上,与他面若冠玉的容颜相得益彰。
才到阿爹腰间上下的小朋友,在挂好玉佩后还特意站远了又看了看,这才眉开眼笑地满意表示:“这样我最喜欢的就都在一起啦。”
他喜欢阿爹,也喜欢獴娘一家。
现在他们合二为一!
连亭今天一早快马入了宫,人还没进点卯的偏殿,就已经褪下了厚厚的狐毛大氅。为的是什么?就是要让所有的同僚都能第一眼看见他腰间新换的玉佩啊。
大家也都很上道,尤其是阉党的官员,在努力摸清了督主的脉门后,就是一顿不要脸的夸赞,从小郎君天资聪颖夸到了孩子一番心意孝感动天。若不是时间不允许,他们大概还能聊一聊盘古开天地时
就有的父子亲情,人间大道。
等站到朝堂之上,连大人也在心无旁骛、脊背挺直,只为让刚好到腿间的玉佩能更加凸出,被更多的人清晰看到这份来自他儿子的礼物。
价值几何不重要。
何种玉料无所谓。
重点是,这是我儿子给我的,我!儿!子!
1317. 第 1317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你把我们带到那里到底有什么目的?”白飞飞脸色一沉,把手放到了那把还插在王怜花身体里的刀柄上,似乎对方只要一句话说的不如她意,就要用力的往下压一压,给他来个大切割术!
王怜花:“”
他有种直觉,若是这次他真的不说话,那这个殷素素就会真的切了他。
既然如此,那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王怜花漂亮的脸上立时露出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姐姐何必这样?便是你不问我也是要说的。”
他目光看向了自己肩膀上的那把刀子,却是对把自己给捅了个对穿的男人心生忌惮。
这个人好高明的刀法,明明身体都变成了那副鬼样子,走路都带着虚浮,可是居然还能够轻易的将他制服。而且他的这个点穴的手法便是连他这个精研了各种逃脱之术的人都没有办法破解,可谓是深不可测!
跟这样的人作对无疑是一件十分不明智的事情,所以他很容易就服了软,一脸乖巧的道,“我见诸位都是英雄豪杰,便想要请你们去救一救我可怜的母亲。”
米亚:“”
白飞飞:“”
沈浪:“”
连城璧:“”
躺在车板上的萧十一郎:“”
这几个心思各不相同的人在此时竟然同时露出了一个见鬼的表情。
这位王怜花公子之前肉麻兮兮的叫人家姑娘姐姐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说出了如此毫无廉耻的话,他这脸皮
云梦仙子在他的口中都变成了小可怜,那柴玉关算什么?小白兔吗?
便是在江湖中流浪许久的沈浪跟萧十一郎的脸上都露出了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就更不用说是连城璧这种年纪轻轻就被迫接手家族身居高位的人了,此时他竟然想要痛骂一句这个外表艳丽内里恶毒的小人,‘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有本事你倒是屈服到底啊,现在这样舔着脸谄媚是什么鬼?
谄媚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有脸把王云梦给说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奇才!
“你们要去救王云梦吗?”半晌,米亚干巴巴的问。
自己厚颜无耻是一回事,看到别人在面前表演这种技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觉得有点儿扛不住王怜花这种胡乱颠倒是非黑白的水平。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应该把自己的大好时光都耗费在王森记中,而是应该去朝堂上跟那些老狐狸们斗智斗勇,才不算是浪费了他这巧舌如簧的能力!
这搅局跟坑人的本事,想必能够给自己混个史上有名的权臣吧?
“你呢?你跟令夫人要去吗?”连城璧眯起了眼睛问米亚。
“你觉得我像是会去救她的人吗?”米亚反问。
难道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拯救天下苍生的圣人吗?当初要不是她的鼻子好用,早就被王云梦给坑死了,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不错了,怎么可能去救她?
“那你觉得我们会是去救她的人吗?”连城璧也是一脸的冷漠。
当年要不是那个寺庙里面的小姑娘给了他一个能够遮住气味的香囊盖住了王云梦留下的追踪香的话,恐怕他就要跟自己的父亲一起埋葬在回雁峰了,他简直就是恨不得对王云梦剥皮拆骨!若不是对方如今可能身陷险境,他又在关外,现在云梦仙子还活着的消息大概已经传遍了中原武林了。
救她?说笑话吗?
而沈浪,连城璧心中冷笑,跟这位沈兄相处的时间这么久还看不出来对方就是当年沈天君那个捐出家产浪迹江湖的儿子的话,那他干脆直接从玉门关上跳下去死了比较好,也省的被人嘲笑有眼无珠的丢人!
至于萧十一郎,若是这位大盗想要一睹云梦仙子的美貌自然是可以跟着王怜花跑一趟的,前提是他现在能够爬的起来,而不是连呼吸都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王怜花的运气也是诡异,居然挑中了这么一个组合想要算计,也不知道该说他倒霉还是不幸了。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他还是幸运的,因为米亚并没有打算要了他的命。
“那就好。”既然大家达成一致,就没有什么可分歧的了,米亚直接一掌拍在王怜花的肩膀上,将自己的刀收了起来。
白飞飞阴沉着脸给他的伤口撒上了伤药。
她妹妹的心终究还是太软,没有弄死这个混蛋。
一边在心里面怨念着王怜花的好运气,白飞飞一边拎起了他的腰带往车上一丢,跟萧一十郎做了伴。
如今还是赶紧回到中原要紧,在关外这个地方待着这的是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虽然快活王已经死了,可这不是还有一个号称是天公子的逍遥侯?这个神秘的人在白飞飞的
眼睛里面可比快活王要可怕多了,后者还有个具体的形象,可是前者却到至今也没有人见过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简直再危险不过!
沈浪跟连城璧收回了放在王怜花身上的注意力,不经意的对上了对方的眼睛,随即别开了。
前者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什么,只是轻轻的拉了拉马缰绳,后者也低眉敛目,让人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什么。
“你猜他们会不会是在心里面想着回到中原之后要怎么弄死你?”倒是白飞飞,怎么看王怜花都怎么不顺眼,居然问了一个王怜花自己都说不好答案的问题。
沈浪会不会弄死他不知道,他娘跟沈天君之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便是他自己,也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柴玉关的儿子而是沈天君的儿子,毕竟她一直不让他出现在柴玉关面前的理由就是这位快活王能够认出来自己。可是到底是因为他长得像柴玉关,还是因为他长得像沈天君就不好说了。
但总归按照沈浪当年散尽家财浪迹江湖的事情能够判断出他性子豁达,自己的小命落到了他的手中还是有希望的。
真正让他毫无退路的是连城璧!
王怜花的记性好的很,当然不会忘记多年前那个凶险的雨夜,也不会忘记他娘是怎么祸水东引的。
既然连城璧没有死,那就说明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遮盖了追踪香。可这并不能否认王云梦做过的事情,她终究是曾经差点儿害死了他。而更早一点儿,她又跟柴玉关联合在一起,坑的本就年幼丧母的连城璧年少失怙,连最后的依靠都没有了,只能接过无垢山庄的重担,艰难前行。
若是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王怜花是绝对不会放过对方的。纵然他其实在这两件事中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也一样,所谓的父债子偿,母债子还就是如此了,除非他现在找出一个证据证明自己不但跟柴玉关没有关系,跟王云梦也没有关系才能逃过一劫。
算来算去,他的生还希望居然全都在车里面的这对夫妇身上!
哦,对了,还有个萧十一郎。不过这个人不重要,他看上去能够活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哪来的力气杀他?
这么一想,他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的冲着白飞飞道,“还请姐姐怜惜我,莫要让这两个人杀了我才好。日后我定当结草街环,报答姐姐的大恩大德。”
他此时眼波流转,端的是一片风流,竟然有了几分王云梦魅惑人的样子。
可惜在场的一个男人跟两个女人谁都不吃他这一套!
萧十一郎不用说,他看着王怜花这个样子撇了撇嘴,别过头去不想看这个有着如此一张美丽的脸孔却有一颗跟美丽的脸孔完全相反的恶毒心灵的人——晦气!
而米亚跟白飞飞,后者被白夫人从小灌输柴玉关不是好东西,跟柴玉关有关的女人也不是好东西,柴玉关的孩子就更是孽种孽障的观念。便是她自己现在已经走出了这个魔障,可是对于王云梦这个曾经跟柴玉关沆瀣一气的女人却依然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王怜花又做出了这等事情,没弄死他都是因为她妹妹心善,不喜欢杀人,又怎么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
至于米亚自己,她看着王怜花那个样子不但没有什么怜惜,反而想要笑。
即便是只是匆匆一面之缘,当时又狼狈无比,可是王云梦这个已经成年了的女人却依然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美丽的皮囊只是她魅力的一部分而已,王怜花在这一点上,是真的没有学到他母亲的几分本事。
所以她微微一笑,居然从车厢里面找出了笔,轻轻的蘸了蘸瓷瓶里面的墨汁,在王怜花的脸上动作了起来。
王怜花:“”
这人明明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
萧十一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转过了头,看着王怜花的脸惊奇了起来。
“这是什么?”他看着那弯弯曲曲的字,一脸的迷惑,好像是梵文?
“《四十二章经》。”米亚笑眯眯的回答,“佛言:革囊众秽王公子太在乎皮相,我教教他,应该怎么正确的看待这件事。”
好歹她现在的表面身份是个男人,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勾引别人的妻子,王怜花,你这三观有点儿歪啊!
“噗嗤——”白飞飞掩口笑了起来,拍了一下米亚的肩膀,“就你淘气!”
王怜花:“”
此时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对夫妇,简直就是生来克他的!
可是米亚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他?
收好笔墨,她又拿出来一只瓷瓶打开,用一只干净的小刷子蘸了蘸,在墨迹已经干透了的王怜花脸上小心的刷了起来。
一边刷,还一边很好心的解
释了一下这东西的用处,“别害怕,这东西的作用不是用来腐蚀你的脸的,只是会让这些字迹在你的脸上待个十天半个月而已,也好让你长长记性,不要仗着自己好看就随便乱来。”
虽然说美貌是稀缺资源,美人就算是为所欲为也不会让人生气,可是王怜花这人,性格真是恶劣的让人想要暴打他一顿。不过既然她之前已经刺伤了他,再暴打他一顿就有点儿过于不友好了。
而且不是她心软不想要弄死想把自己拖入险境的混蛋,,这不是还有个逍遥侯在吗?王家母子也算是潜在的盟友,她可一点儿都不想要帮他铲除敌人——至少现在不想帮他铲除敌人。
只能说时间跟地点都不太对,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对,以至于都没有办法随心所欲了,也是让她难受的紧。
王怜花:“”
他此时竟是不知道该惊还是该怒了,这个张翠山,行事作风简直就是跳跃的很,忽东忽西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简直是一个比他还要令人烦恼的混蛋!
怜花公子的自我认知倒是挺清晰的,可惜就是来的有点儿晚,若是早一点儿也不至于落到了现在的下场。
更要命的是他自以为聪明的祸水东引的想法给大家带来了更多的灾难。
“不好,有人在追我们!”骑在马上的连城璧耳朵动了动,脸色一变,突然开口。
沈浪也几乎是同时握紧了手山的鞭子,转身看向了远方,“至少超过了五十人在追我们。”
远处一片烟尘滚滚,在刚下过雪没有几天的塞外中是极为令人震撼的事情,十几个人根本就做不到这种程度。
米亚撩开了车帘,顺着二人看着的方向看了过去,脸色也糟糕了起来。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她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对方的脸上绑着黑色的带子,牢牢的将口鼻给裹住了。这大白天的,这种行为当然不是为了遮盖子的脸,那为了什么还用说吗?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但防患于未然,你们还是先吃了这解药吧。”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将解毒丸抛给了沈浪跟连城璧,又顺便给萧十一郎跟王怜花的嘴里面塞了药丸子,自己跟白飞飞也吃了之后,解开了王怜花的穴道。
鼻子被捂住了,这毒就不好下了啊
白飞飞默默的抓起萧十一郎,将他抛给了沈浪这个看起来更加可靠的人,然后一刀斩断了车马之间的连接,跟米亚各自跳上了马。
“诸位,看来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若是有缘,来日还能见面,若是我运气不好,那咱们就江湖永别了。”米亚哈哈一笑,冲着沈浪跟连城璧拱了拱手,“祝几位好运!”
连城璧实在是有点儿诧异,这种时候这人为什么还能笑的如此坦然,甚至还放了把他们给坑的要死的王怜花?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无暇去深思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能准备应战。
沈浪还是说的保守了,这哪里是超过五十人,根本就是超过五百个人的军队好吗?
更要命的是,他们胯下骑的是全都是来自于西域的大宛马,这就意味着他们连跑都跑不过对方!
那还能怎么办?
应战吧!
连城璧默默的抽出了自己行囊中并不常用的长剑,准备大开杀戒;沈浪将萧一十郎绑在自己的身上之后也拔剑应战;王怜花则是脸色变了又变,咬牙切齿的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来一把匕首。
至于米亚,她离开车厢的时候还拎出来了几个小包裹,丢给了白飞飞两个之后,把手伸进了其中一个袋子里面。
这时候也顾不上霹雳雷火弹会给他们的马造成什么影响了,直接砸吧!
“轰轰轰——”一阵狂轰乱炸,追着他们的队伍人仰马翻,倒下了一片。
可是却依然有大部分的人冲了过来,跟几个人展开了战斗。
而米亚悄悄放出的毒药也因为这些人把口鼻给捂的紧紧的,暂时见不到任何的效果。
“往山谷那边走!”她冲着白飞飞喊,相信对方应该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这么多的人,还是有备而来,又是这种空旷的冰天雪地的环境,再加上她现在脆皮一样的身体状况,想要把他们给全都砍死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只有逃了,逃到一个不需要她自己亲自动手的地方!
两人汇合在一起,冲着之前王怜花驾车的方向突围而出,围着他们的轻甲士兵也跟着一起冲了出去。紧接着的是沈浪跟萧一十郎,之后是连城璧跟死赖着他的马不放的王怜花和紧追而来的士兵,一行人呼啸的冲向了那个神秘的山谷。
而米亚坐在马上,强行动用真气的后遗症也冒了出来,被颠的快要吐血!
好在,他们的运气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那个镇子距离他们的
位置并不是很远,甚至称得上是近。狂奔了快一个时辰的时间,一行人从镇子旁边呼啸而过,卷起了一路烟尘的同时,也把镇子上的居民给吓得够呛,纷纷闭紧了门窗,生怕这群强人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
虽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不管是逍遥城还是快活城,平日里都为了维护这个第三方交易地点不会做出什么事情,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就万无一失了。再说了,这只是关外两个最大的势力而已,又不是仅有的两个势力,沙漠中还有一群沙匪的存在呢,万一要是他们脑子犯了浑,不管不顾了怎么办?
不过这次镇子上的居民倒是猜错了,来的人不是沙匪,而是逍遥城的士兵。
哥舒天本来就是关外安西部的贵族,就算是当年被大雍王朝给扫荡的成了一个附属的郡,也依然保存下来了一部分的实力。所以才有了现如今逍遥城跟快活城遥遥相望的的局势。可是若是真的轮起来实力的话,逍遥城这个经营了数百年的安西旧部是远大于只是落到了柴玉关手中几年的快活城的。
只是逍遥侯虽然也喜欢奢侈享受,又想要统一武林,利用这些人来复国,但却因为自身的缺陷而常年隐居于幕后,平时倒是不显山不露水,低调的很。远不像是柴玉关这般,武功刚刚大成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找存在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没死,叫嚣着让当年被他害死的人的后代来找自己报仇。
而此时这位自号天公子的逍遥侯正穿着一身盔甲隐藏在自己的部下当中,伺机观察着前面的几个人。
身为已经在关外经营了几百年的大势力,他自然是知道大雍王朝的祖地就在关外的,甚至还知道一个秘密,历代大雍王朝的皇帝都不会如同那些赫连氏的贵族一般葬在所谓的中原陵墓中,而是会被运回到祖地安葬。
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没有人知道,可是一个王朝的皇帝全都埋在一个地方,这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始皇帝尚且想要长生不死,即便到了地下也做另外一个世界的君主,建造了至今尚无人发现的秦皇陵,这些平日里就对炼丹成仙痴迷不已的皇帝们难道还会清心寡欲的一死了之吗?
他不相信!
更重要的是,大雍王朝灭亡了之后,闯入了宫殿中的士兵半件珍宝都没有找到,那些积累了几百年的宝藏早就被最后一个大雍王朝的皇帝给搬空了!
哥舒天花费了太漫长的时间来寻找这份宝藏,却一直没有所获,直到他得知了一个消息,有人在东都兜售一块藏宝图铁牌。
可是等到他赶到东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个兜售藏宝图的热已经被人给灭了口。
再后来,他辗转查到了最后的线索就在司马超群跟卓东来的手中,才有了司马超群被打伤,泄露了秘密的事情。
有件事其实卓东来还有米亚最开始的是没有猜错,司马超群也没有认错,伤他的确实是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那个女人就是逍遥侯的情人小公子。
只不过事情太过扑朔迷离,又被人故意引到了别的地方,倒是让真相被隐藏起来了。
不过司马超群的经历太过惨烈,惨烈到哥舒天这个惜命的人竟然不敢贸然的冲进那座宫殿去寻找宝藏。
可是现在他有了几个绝好的探路的先锋,沈浪、连城璧,还有那对诡异的夫妻,再加上一个狡诈如狐的王云梦的儿子,这么多的人,想必应该能够将那宫殿的虚实给探听出来吧?
每年都在军事上耗费大笔银两的哥舒天真的是太渴望将这笔财富纳入怀中了,以至于贪婪的他都忍不住带着自己的情人一起来到了这里,急不可待的想要看看那些宝藏。
1318. 第 1318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要知道,他在这批宝藏上已经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也死了太多的手下,却依然毫无进展,耐心已然到达了最低点,再也没有办法忍下去了!
而最妙的是,半天前他刚刚得到一个消息,那些急风骑士所中的**术已经被破解,快活王被证实死亡!杀死他的人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被快活王打成了重伤。
这岂不是跟眼前的这几个人很像?
他双眼如鹰隼一般的紧紧盯着前面策马狂奔的人,其中一个正用手帕捂着嘴巴不让鲜血吐出来。还有之前他们使用的霹雳雷火弹哥舒天面具的,合该这批宝藏归他所有!
双方一个逃一个追,速度快的要命,一群人很快就狂奔到了那片宝藏所在的山脉。
到了这里,因为山地之间的地势,双方之间的速度都已经慢了下来。这崎岖的山路本就不是普通的人会来的地方,到了后来,越往里走越是难走,就在众人都想要放弃马匹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座山谷。
米亚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紧跟着是白飞飞,沈浪跟连城璧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冲了进去。
至于被沈浪绑在身上的萧十一郎跟坐在连城璧身后的王怜花则是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力,被迫跟着一起闯进了山谷——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一群轻甲士兵在后面狂追,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既然这位张兄别的地方不跑,偏偏跑到这里,那就说明冲进去还有一片生机,若是不跟着一起进,就只有面对后面的追兵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座山谷中竟有着如此奇特的景色。
明明已经是冬日,可是这山谷中却温暖如春不说,甚至还有大片的的桃花纷纷飘落,简直宛如人间仙境!
但正是这种宛如仙境一般的景色却让人毛骨悚然。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这时节正是大雪纷飞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温暖如春桃花盛开的地方?
便是距离这里跑马一刻钟路程的镇子上,也是隆冬一片,盖满了皑皑白雪。两厢衬托之下,竟然显得这里的情况诡异无比,让人连心里面都在发寒。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山谷中央有一片占地面积巨大的建筑,竟仿佛是一个缩小的宫殿般的矗立在那里。
可这里本来就是塞外之地,怎么会有这种中原风格的建筑?
最重要的是,这片山谷中除了随风飘落的桃花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声息了,不管是鸟叫还是虫鸣,统统没有,一片寂静!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沈浪跟连城璧他们感觉更冷了,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后有追兵,他们还是只能继续往里面冲,就像是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米亚一样。
同样,他们身后的追兵也在往里面冲,可是这些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其中的一些摘下了蒙在口鼻之间的布之后,竟然抽搐了几下就从马上跌下来,七窍流血而死了。
“不要管他们,只要不摘掉口鼻间的布就不会有事,冲进去!”小公子骑在马上冷声说。
她之前已经告诫了这群人,要他们做好防护措施,万万不能拿下口鼻间的布巾,现在这种结果也是咎由自取!
只是之前冲进去的那几个人为什么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却没出事?
小公子皱着眉头,想起来之前得到的消息,急风骑士们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也许这就是之前那对杀死了快活王的男女的手段?
想通了这件事,她拉着马缰绳小心的跟上了上去,哥舒天默不作声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虽然想要那批宝藏,可却不是一个不惜命的人。
宝藏还可以慢慢寻找,可是命没了,他还怎么找宝藏?
倒是前面的那几个人,果然不愧是能够杀死快活王的人,竟然能够如此轻易的冲进去,不受这可怕的桃花瘴气的影响。哥舒天此时倒是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小看对方,准备的足足的,才没像快活王一样成为了一堆血泥!
他嘴上衔着一抹笑容,可是这抹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前面跑着的几个小贼还在依然策马前行,可是后面跟着他们的自己的士兵却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口吐白沫、两眼大睁,蹬了几下腿就彻底的断了气。
“怎么会?”哥舒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人明明将口鼻给罩的紧紧的,为什么还会中毒?
他自然是来过这里的,甚至还驱使了很多人进入这里试探里面到底有多么可怕,这次是做足了准备才带着人一起冲进了这里。这些士兵口鼻上的布巾上甚至还涂了解毒的药物,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入口处的毒。
可是现在这些人竟然一个一个的死掉了?
哥舒天动摇了。
他本就是惜命的人,即便是
武功高强,也不会轻易去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现在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个接一个的死,本来对宝藏的那些火热的心思也慢慢的冷了下来。
眼看着他距离一统武林只有一步之遥,又何必冒险呢?
小公子见他犹豫了,便也勒停了马在他的身边。
不管哥舒天做什么,她都会陪着他的。
只是那些人是怎么做到闯进了山谷深处却依然毫发无损的?
这个问题王怜花也想要知道。
他坐在连城璧身后,又不像是萧十一郎那样被绑在沈浪的身上无法动弹,已经将后面发生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也就了解了伤了他的人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光是想想自己也会像是这些人一样死的奇惨无比,他浑身发麻!
王怜花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是武林中著名的魔女王云梦的儿子,自然见过他的母亲是怎么折磨人,又是怎么用可怕的毒药来摧残人的身心的。若是真的要找一个在这方面见多识广的人,恐怕还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
但那终归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那时候的王怜花可以看着这群人受罪而心无波澜,是因为他自己很清楚一件事,这些罪是轮不到他来受的。甚至只要他想,还可以随意处置那些跟自己作对的人,他的手中握着这些人的生杀大权,想怎么对待他们就怎么对待他们。便是母亲的侍女,他也是可以想杀就杀,不会遭受到任何惩罚。
可是现在他不再是一个掌控别人生死的人,而是成为了被掌控生死的那一个,这种强大的落差感就突然让他感受到了恐惧。
如果之前那个伤了他的男人没有强行给他塞下药丸子的话,现在他是不是就跟那些倒地死去的人一样了?
王怜花的眼睛对上了一双冷酷的眼睛,悚然而惊,很快被连城璧带着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们好像暂时逃离了那些追兵?”沈浪跑了一段之后回头去看,身后已经没有了那些骑着马的士兵。
他自然是知道入口的那些桃花瘴气的,只是没有想到它们的威力会这么大,竟然能够阻拦那些人。
“不是我们逃离了,是他们都死了。”王怜花冷漠的说,突然发出一声讥笑,“你难道没有发现一件事,这山谷中的毒不仅仅是谷口的桃花瘴气,还有一种更加神秘的毒来捕获那些没有死在谷口的人?”
这本来就是一个大型的诱捕陷阱,专门针对那些想要闯进来的人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看着站在那里的米亚,眼中全是猜疑。
当时出现了追兵的时候,这个人就目的明确的带着大家往这里冲,真的很难让人不对他的目产生什么想法。
他此时心中甚至已经脑补出来了对面的人几十种身份,猜测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阴谋,想要揭穿这个人的真面目!
沈浪跟萧十一郎没有说话,也好奇的看向了米亚跟白飞飞。
他们两个倒不是对她有什么怀疑,只是也确实是好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能够坑死了那些追击他们的士兵?
而连城璧,则是想起来了一件事,看着米亚跟白飞飞的眼神不确定了起来,“殷明光是你什么人?”他开口问道。
“?”米亚跟白飞飞同时愣住了,谁?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百晓生的杂记中没这个人啊!
可是他们此时的态度却让连城璧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你们不是大乾王朝的探子,而是赫连氏的后代。”他淡定的说着一桩秘闻,惊的沈浪跟萧十一郎还有王怜花都睁大了眼睛,“大乾王朝立国不久尚未根基稳固之时,曾经有人闯入宫中刺杀皇帝。当时半个皇宫的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中,有的是中了毒,有的是被他的刀刺死的,若不是皇帝当时身边有武林众多高手在的话,恐怕也死在了石矶的手中。”
连城璧说的很慢,可是脉络却很清晰,“但即便如此,石矶还是杀了很多的人,从皇宫中逃了出去。后来皇帝震怒,四处搜寻这个叫做石矶的刺客。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这个石矶本不叫石矶,他叫殷明光,是赫连王朝最后一个皇帝的女儿长宇公主赫连潇潇跟大将军殷正初的儿子。”
他看着米亚跟白飞飞,“你说,一个同样擅使毒又把刀用的这么好还有一个姓殷的妻子的人有多大的可能性跟殷明光有关系?”
特别还是在朝廷有传闻要收回塞外各部的时候,这对夫妻又突然从草原来到了快活城,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值得怀疑的事情吗?
无垢山庄不同于很多的武林势力,本身就是当地的豪族,连城璧的母亲又出身官宦世家,对朝廷的了解根本就不是普通江湖人可比的,所以连城璧才会知道这么多的秘闻,包括那位江湖人完全不知道其真实性身份的刀客石矶。
此时遇到了
诡异事诡异人的他,自然就怀疑起来了这两人的目的。
米亚:“”
白飞飞:“”
两个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谁能想到连城璧这么能钻牛角尖,非要给她们安一个身份?还前朝公主跟将军的后代,这人的脑子里面怎么一天到晚的全都是阴谋诡计?难道她们两个看起来像是想要为已经死了几十年的大雍王朝复辟吗?
“不过这些事情不重要,我只想要知道,我们应该怎么离开这里。”然而连城璧在说完了这段密辛之后,竟然并不打算追寻真相。
他没有那么高尚的节操,还想着将大雍王朝的后人的消息送给朝廷当礼物——既然不是在朝为官,就勿要去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能保持住无垢山庄超然的地位。
现在他只想要知道一件事,该怎么安全的回到中原?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再搞清楚外面的那群人的目的,也好让他想出对策,将这些人给斩草除根!
米亚再一次的沉默了,她发现有时候跟连城璧这样心思慎密的人交流真的是有点儿困难。因为信息的不对等,真的很容易出现一方根本就不明白另外一方到底都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情况。
就比如说现在,她该怎么跟对方解释她只是随手抽了一只装着适龄面具的袋子,里面恰好就是殷素素呢?就像是之前她想着要抽中一个男人的面具,就抽出来了裴延庆,抽女人的面具,则是抽出了贝锦仪?
结果可倒好,现在完全被人给误会了,还是那种有嘴说不清楚的误会!
倒是萧十一郎,听着连城璧的话,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难道这里就是昔日大雍王朝的藏宝之地?”
他是大盗,自然对各种宝物十分感兴趣。
若是能够不去得罪那些权贵就能得到宝物的话,谁又愿意每日里殚精竭虑的想着要怎么去盗宝?
大雍王朝这份宝藏,他一直都知道它的存在,也知道它就藏在草原上。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真的找到这份宝藏!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也许就是一个传说,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真正的宝藏恐怕已经被人拿走运到了别的地方;或者本身就是一个谎言,根本就不存在,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人找到?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一个幌子,也不是一个谎言,之所以没有人找到这份宝藏的原因很简单,那些找到这里的人都已经死了!
看着遍地的白骨,即便是萧十一郎这种见惯了生死的人也不禁有点儿浑身发毛,这么多的白骨,这里到底是死去了多少人?
同时,失血过多的他也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一件事,“你给我们之前吃的那个药丸子是辟毒丹?”
不然没有道理那些追击他们的人死了,他们几个却依然安然无恙。
沈浪低头去看了看之前被他收着的装着解毒丹的药瓶,不禁苦笑了起来,这趟草原之行,可真是一趟惊奇之旅
“算是吧,我刚开始的时候是想要给那些人下毒的,怕你们中了毒。”米亚叹了一口,“可是我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有防备,下毒这一招没有什么用。”
当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年空旷开阔的平地,还吹着狂风,跟这座山谷半密封的的情况完全不同。那些人要是没有罩住了口鼻的话,还能放倒几个,可是他们的防备措施做的那么好,下毒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好吗?
至于这山谷中的毒,之前卓东来跟司马超群的经验已经告诉了她应该怎么做,这才是她会把那些人引到这里的原因。
谷口的桃花瘴气弄不死他们,那就把这些人给引到能弄死他们的地方!
米亚想起来了卓东来说过的话,那份宝藏的所在地会让一个人看到心中最恐惧的事情,司马超群要不是被他给打晕了,恐怕最后的结果不是横刀自刎就是心智尽丧而亡。
这岂不是一个极好的杀人利器?
“现在虽然死了很多的人,可是能够在草原上调动这样庞大的力量的人,我想他应该会很谨慎的让自己不要陷入到未知的险境当中去,此时大概还没有死吧?”可惜,她并不认为这是一次简单的围堵。
在草原上,无利可图的事情是没有人回去做的。
这里冬季环境恶劣,想要运送货物或者是做别的买卖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跟精力,说不得运气不好还要遭受各种灾难,连自己都会搭上,谁会闲着没事去调动几个百个人给你找麻烦?
那些人必定有所图谋,可是到底图谋的东西是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个神秘的人会不会就是逍遥侯?”沈浪看着远方,那里已经被一团粉红色的迷雾所笼罩,看都看不清楚里面的人了。
“反正不会是快
活王。”连城璧冷漠的说。
快活王崛起的太快,所谓的力量最出名的就是急风三十六骑,而且快活城就在玉门关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为了避免朝廷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他也不会搞出来这么多的士兵的。
而且快活王现在生死未卜,平日里的行为又高调无比,跟今天追击他们的人的行事风格完全就是两路。关外就那么几个大势力,而距离他们最近的,只有快活王跟逍遥侯,若不是快活王,那就应该是逍遥侯,可是他为什么要围堵他们呢?
除非他有不得不围堵他们的理由。
“城主府!”沈浪跟连城璧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
若是那天晚上在城主府的伤了萧十一郎的人是逍遥侯的话,所有的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你说,柴玉关会不会已经死了?”连城璧想到了这个可能之后,有点儿发愣。
莫非那个害死了他父亲的恶徒真的已经死去了吗?不然逍遥侯怎么会跑到快活城来?恐怕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接收快活城吧?
“我倒是希望他已经死了。”沈浪叹了口气,一脸的苦笑。
他又不是那等偏执的人,讲究什么报仇一定要亲手报才行,若是柴玉关真的死了,也算是给他省了一个极大的麻烦,不用他再每日里去思前想后的考虑着要怎么弄死这个武功比自己不知道高了多少的仇人了。
萧十一郎跟他的想法差不多,对上这样可怕的敌人委实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
王怜花也想要柴玉关死。
虽然说他娘一直告诉他柴玉关就是他的父亲,可是王怜花自己却是对这个父亲没有什么感觉的——因为他自己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王云梦是自己的母亲,而对于一个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爹的人,还指望他有什么好的印象吗?尤其是这个人还差点儿弄死了他们母子,那真的是如果柴玉关现在失去了武功站在他的面前,王怜花能够扑上去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想要柴玉关活着的
“若是那个人是逍遥侯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白飞飞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霜,心情实在是恶劣的很。
她此时竟然不知道谷口的那个人若是逍遥侯的话,到底是冲着她跟米亚来的,还是冲着这里的宝藏来的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她对逍遥侯的杀心再升上几个级别,恨不得把对方给大卸八块。
可是这个逍遥侯此时说不得就在谷口,却是让他们烦恼的紧了。
米亚默不作声的从自己腰间的皮袋子里面掏出了一只单筒的千里镜。
大乾王朝立国之后,民间科技速度简直就像是被点了加速键一样,疯狂的朝着前方一路狂奔了起来。那些诸如玻璃、水银镜子、香皂之类的方便生活的东西就不用说了,在军事上面也是独树一帜,不但有着各种大炮,竟然连望远镜这种东西都被搞了出来。只不过跟未来的那些双筒望远镜不同,这里的千里镜是单筒的。
但这并不妨碍它的使用,闭上一只眼睛不照样看?还能节省成本了不是!
此时她就用这只千里镜看着远处的方向,一排黑黝黝的身影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看样子,人还没有死绝。”她把千里镜递给了白飞飞,心情更郁闷了。
“奇怪。”白飞飞看着远处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哪里奇怪?”王怜花从地上跳了起来,伸手去抓那只千里镜。
他现在真的好想要回到自己的家,洗个痛快的热水澡,竟然急不可耐了起来。
“我想我找到了伤了萧十一郎的人。”白飞飞看了他一眼,居然真的把千里镜递给了王怜花。
1319. 第 1319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你觉不觉得那个脸上戴着面具的人有些古怪?”白飞飞轻声的说。
拿着千里镜的王怜花听了她的话,皱起了眉头,愈发仔细的观察起来了那个穿着铠甲的人,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古怪的地方。
“到底哪里古怪?”他小声嘀咕着,手中的千里镜也被连城璧轻轻一拈给拿走了。
“是有些古怪。”连城璧看了一会儿,把千里镜递给了沈浪。
“应该就是他。”沈浪凑到眼前观察了谷口的两个人,轻轻点了点头,确认了白飞飞的猜测。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王怜花看着几个人这么神神秘秘的,简直想要跳脚。
他自来喜欢折腾人吊人胃口,没想到今日却被别人给吊胃口折腾了起来,心中恼怒至极!
“你看他骑着的马是不是跟旁人不同?”沈浪将手上的千里镜递回给王怜花,示意他看重点。
“不就是大宛马跟川马的区别?”王怜花脱口而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马匹这种东西,有的人喜欢大宛马,自然就有人喜欢大宛马跟川马,有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骑在川马上的人跟骑在大宛马上的人看上去比例差不多,你也不知道萧兄是怎么受伤的,才会没有发现那人其实是一个侏儒。”连城璧冷冷的说。
拜千里镜所赐,他看的很清楚,那样的一双狡猾冷酷又残忍的眼睛绝对不会是一个少年会拥有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骑在川马上看上去跟前面骑在大宛马上的人比例差不多的人是个侏儒!
“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逍遥侯居然会是个侏儒?”沈浪苦笑,“怪不得萧兄没有看到他。”
纵然之前听米亚推测出了刺伤了萧十一郎的人是个少年或者是侏儒,可几个人终究还是半信半疑,一个侏儒,武功怎么可能练到这种程度?而能够练到这种水平的侏儒又怎么会是默默无名?
可是现在他们知道了,不是侏儒默默无闻。相反,这个侏儒反而天下闻名,只不过武林中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竟然不知道他居然是一个侏儒。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聪明人,自然都已经想通了一件事,在这草原上能够有能力调动这么多士兵的人综合各方面的条件,最大的可能就是逍遥侯。
而现在,他们竟然撞破了这个武林中最大的秘密!
“他旁边的那个人是个女人。”米亚悠悠的补充了一句。
让还没有从逍遥侯是个侏儒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的几个人又震惊了一次。
“你怎么知道那是个女人?”萧十一郎忍不住重新拿起来了千里镜,又看了看逍遥侯身边的人,对方身穿轻甲,还带着面甲,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个女人的样子。
“若是你多多观察,就会知道男人跟女人是有区别的。”米亚完全不想要在这件事上面浪费口舌,十分草率的敷衍了过去,“逍遥侯跟他身边的女人,这有没有让你们想到什么?”
“你是说她是小公子?”白飞飞很快就想到了之前她们被袭击的时候那个人供出来的消息。
“小公子是个女人?”沈浪微微诧异。
他没有想到这个在江湖上以心狠手辣闻名的神秘人居然是个女人。传闻此人擅长易容,手段残忍,杀人不眨眼,比当年的铁血人屠的心还要狠毒,谁又能想到她会是个女人?
“不但是个女人,她还是逍遥侯的情人。”米亚叹了一口气。
出来一趟之后就更是觉得家里面好了,这江湖上都什么妖魔鬼怪?逍遥侯跟小公子这对师徒不师徒、夫妻不夫妻的情人干出来恶心事可太多了,极大的刷新了大乾王朝人民道德品质的下限!
“也就是说若是能够杀死他们的话,我们以后就没有麻烦了?”白飞飞一点就通,眼睛亮了起来。
她们一直想着的就是弄死逍遥侯这个隐藏在背后的敌人,现在机会不就送上门来了?
“前提是我们能杀死他们。”米亚望天,就她现在这废柴的体格,要是对方不进来的话,她还真是没有什么机会弄死他们。
“我们这么多人,有心算无心,总是有办法的。”沈浪微微一笑,倒是对此事看的很开。
事情总是会有解决办法的,倒也不必这么丧气。
“我更好奇的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带我们来这里?”暂时没有了危险,王怜花眼珠子一转,又开始想要搞事情了。
他固然武功不错,手段也不少,但是现在处在这么一个环境,又被一群跟自己敌对的人围着,想要逃出生天的希望可是太小了,只能想办法分化眼前的这几个人。
可惜,他算盘打得精,在场的几个人又有谁不是聪明人呢?
连城璧一直冷冰冰的脸突然之间如春花绽放,露出了极为惊艳,却又恶意满
满的笑容,“你难道不关心你那柔弱可怜的老母亲吗?”
若不是王怜花这个混蛋耽误了他们的路程的话,恐怕大家现在已经脱离了逍遥侯的势力范围,又怎么会落入这种近乎是绝境的地步?
至于王云梦,他相信,这位云梦仙子在逍遥侯的手中是活不下来的,否则对方也不可能跑到草原上追击他们。谁会放任这种可怕的人物在自己的老巢中横行呢?
尤其是逍遥侯跟小公子这样的扭曲残忍之人,他们是绝对不会忍受这种给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的!
连城璧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是无垢山庄的主人,手中渠道众多,知道的事情也比别人多。王云梦跟柴玉关之间到那点儿事他不能说是知道的十足,但是两个人合起伙来制造了回雁峰惨案这件事却是清楚的很。
这样的人,又能对王云梦跟王怜花有什么好感?
他只恨不得这两个人赶紧去死!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内斗而已,不然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位云梦仙子的儿子学到了他母亲的几分精髓?
米亚看看针锋相对的连城璧跟王怜花,又看了看一直微笑着装世界和平的沈浪,再看了看默默无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萧十一郎,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怜花啊王怜花,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要来招惹这么一群人呢?
她是很想要把这几个人给甩到一边赶紧离开的,可眼看着逍遥侯堵在外面不离开,身边还有一堆没死的士兵,这种念头也只能是想一想了。
万一要是他们冒个头,对方直接把人堵在谷口包饺子怎么办?
固然一路追一路逃的时候这些士兵的弩箭消耗了不少,可是总不能指望着敌人的武器不行就实力也一定下降的厉害。蚁多了还能咬死象呢,人多了,又遇上了逍遥侯跟小公子这两个变态,米亚觉得就算是用人命填,这两人也是会铁了心的弄死他们的!
所以出路还是在这座宫殿里面。
她看向了眼前的建筑。
这片几乎占满了整个山谷的建筑建造的很是豪华,飞檐琉璃瓦,汉白玉栏杆石阶,端的是十分用心,纵然是占地面积比长安跟东都的那些宫殿小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在精致程度上却一点儿都不少。
就是这山谷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活物让人心里面发毛。
米亚大概能够猜出来一些这些毒素起作用的原因。其中的一部分,比如说谷口的那些桃花瘴气,这种毒是靠着基础的解毒丹跟阻断毒气吸入就能避免中毒的;另外一部分,藏在桃花瘴气背后的毒,则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神经性毒素,沾到皮肤就会产生作用,才会让那些追着他们的人中毒。放到几百年后,戴着防毒面具还能中毒呢,现在只是在口鼻上捂着布巾又能防住什么?便是布巾上涂着解毒的药物也没有用,不是专攻毒物一道的人,根本就想不到这种连环的毒中之毒!
卓东来跟司马超群是运气好,米亚纵然是在折腾这位结义兄长的时候手段有点儿坑,可是在送卓东来的东西上面却从来都不会偷工减料,特别是酒跟各种解毒丹跟治疗内外伤的药丸子,绝对是下足了料——皇宫大内都没办法提供的那种。
所以这两个人才能躲过一劫,而不是死在了谷口。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在宫殿当中中了招,差点儿没回来。
“我想要进去这里探一探,你们呢?”她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
总归是她把人带到这里来的,不能就这么把他们丢在一边不管。不过若是人家不想要跟她一路,那她也不勉强,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便罢。
“大家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走出去。”沈浪永远都是一副心大的样子,都没有迟疑,就直接接口。
现在能够挡住逍遥侯他们不进来找麻烦已经不错了,但是想要离开这里却还是需要一点儿运气,显然待在这里是没有什么用的。而且若是给逍遥侯找到方法解决了谷口的毒,那他们的麻烦更大!
那还不如尝试着再深入一点儿,也许能够找到另外一条出路呢?
这里毕竟是大雍王朝的祖地,又有这么一座奇怪的宫殿,谁知道还有多少秘密等着他们?
只能说,聪明人就是想的多,便是沈浪这样的人,也因为连城璧之前说的话而产生了疑窦。
“那把这些吃了吧,吃一半抹一半在鼻子个人,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包袱是甩不掉了。
“这又是什么?”最先冒头的总是王怜花,他皱着眉头看着手心里面的药丸子,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继续吃,“之前不是已经吃了?”
他现在还记得那药丸子被强行塞进喉咙里面的痛苦呢!
“之前吃的不够用。”米亚认真脸。
虽然按照卓东来跟司马超群的经验来看,他们吃的药丸子
已经是加了分量了的,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只要自制力跟意志力强大,就能挺过去。但万一呢?她觉得还是保险点儿比较好,反正也吃不死人,多吃点儿吧~
“这味道”一天之内已经吃了很多药的萧十一郎本来就感觉嘴巴都是苦的,现在吃了这药之后都不是苦了,而是直接舌头都快要废掉了,这药又苦又涩又腥气又辣,就是他的人生吧?
“良药苦口,这药的效果比之前你们吃的那个还要好,就是味道有点儿难吃,习惯了就好。”米亚轻描淡写的说,就好像这药的味道真的不值得一提。
沈浪跟连城璧默不作声,强行咽下了那颗难吃的让人几天都吃不下去饭的药丸子,只觉得这位张兄制药的水平十分奇特,要么就是天一冷就散发梅花香的味道,要么就是吃进嘴里像是体验了一次苦难人生。
莫非这是他的爱好?
王怜花铁青着脸不说话。
他的一生中还从未遇到如此糟心的事情,若是在家中的话,此时已经有温柔小意的婢女给他端上来了蜜饯糖水了,可是此时不但这些都是奢望,他还被连城璧给刺激的心中忐忑,生怕王云梦真的被逍遥侯给杀掉了,整个人都纠结的要命。
至于白飞飞,她虽然也要吃苦药丸子,可是米亚却从之前从车厢里面拿下的那个包裹里面翻出了一只小瓷瓶,倒出来了一颗像是糖豆一样的绿药丸子递给她跟那可怕的药丸子一起吃了下去。
在场的几个男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面色丝毫不变的吃完了药,眼神也诡异了起来。
行吧,女孩子家娇弱,自然是要好的对待,这位张兄自己也没有吃那光是闻就很香的糖豆,无所谓了。
米亚懒得去管这几个人想什么,什么女儿家娇弱的,纯属就是脑补!
她给白飞飞的这个药丸子纯粹是因为她之前在地宫里面待了太久的时间,身体便是调理了许久,也依然寒气积淤。这样的体格平时在阳光下生活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到了不见阳光的地方,总是会受到点儿影响的。更何况白飞飞练的幽灵门的功夫,本来就是走的阴寒路子,万一他们要是在里面待得时间太久了,伤害就更大了,还是提前预防着点儿的好。
剩下的,她将自己带下来的那个小包裹解开,撕成几片,把带着的药丸子跟充饥的某个改头换面版面饼分好包了起来,递给了几个人。
“也能撑上一段时间。”她指了指那个在包裹里面也十分显眼的掰开的馍一样的东西说,“这是我秘制的干粮,吃一小块就能顶上一天,别吃多了。”
万万没想到,她这个最讨厌麻烦跟责任的人现在居然要背上这么一堆的责任,真是世事无常!
“进去之后要小心,别碰任何东西,容易被里面的机关给误伤。”白飞飞也提醒了一句。
她还记得当初卓东来是怎么中的毒,万一要是这几个人出了事,她妹妹还要费心费力的去救他们,不是要累死?
当下,准备好了的几个人慢慢的走进了这座看着十分诡异的宫殿。
“奇怪,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冷?”走了一会儿之后,萧十一郎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皱着眉头说。
这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可是却偏偏真的发生了,怎么能让他不感到奇怪?
“也许是因为你流了太多的血,现在这宫殿中又见不到太阳的原因。”连城璧略一沉吟,给出了一个答案。他自己倒是没有察觉出来冷,也许是因为这个?
“会是这样吗?”萧十一郎扬了扬眉毛。总感觉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就像是这座宫殿一样,这里的陈设处处精致奢华,便是真正的王宫也不过如此了,可是就是这种精致奢华却让人觉得心里面毛毛的。真要是让他说,这里只是外表像宫殿而已,内里面其实根本就是一座墓!一座摆在地上的墓!
只是这种听起来就很诡异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容易让本来就低迷的士气更加低迷。
几个人继续向前走,等到走到应该是大殿的位置的时候,突然感觉晕眩了一下。
沈浪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是又回到了那个得知了父亲自尽身亡的夜晚,他自己也复仇失败死去,任由柴玉关这个奸贼继续肆意妄为。
而连城璧,他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后的自己,已经从当初那个丧父的少年变成了武林第一人,拥有强大的势力跟武力,没有人敢反抗自己,都乖乖的俯首听命。可是这个武林第一人是有代价的,人人都在提防着他,想要他死!最终他们也成功了,他失去了尊严失去了自己拥有的一切,悲惨的死去。曾经辉煌的无垢山庄也变成了一堆瓦砾灰烬,彻底的从这世间除名。
萧十一郎看到的又跟他们不同,他发现自己成了一具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活尸,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人在自己的身边来来往往
,说话谈笑,可是偏偏他连话都不能说。更要命的是,这些在他身边的人竟然仿佛看不到他一样!
王怜花身体抖得像是个筛子,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似乎是看到了可怕的东西。但他眼前根本就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又怎么会让他害怕?
“哼!”就在几个人陷入了一种似幻非幻的情况当中,一声巨大的冷哼在他们的脑子中响起,竟然生生的震散了那些画面,将他们从幻境中捞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连城璧醒过来之后,只觉得自己的手疼的很,一看才发现整只手都已经红肿破皮,左手的无名指跟小指甚至还软软的垂了下来,明显是指骨断掉了。
“你们中毒了。”米亚轻描淡写的说。
“什么?”王怜花大惊,怎么就中毒了?随即想起来刚刚在脑子里面看到的东西,只觉得嘴巴疼的很,一摸,才发现嘴唇已经被他自己给咬破,满嘴都是一股子的血腥气。
沈浪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没说话。
他咬碎了自己的一颗牙。
受到影响最小的反而是萧一十郎,他因为受伤严重,行动力大减,只是有些擦伤碰伤。
“刚刚的人是你?”他看着握着白飞飞手的米亚,眼神探究的问。
明明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这对夫妻并没有这样牵着手,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而且这位殷素素殷夫人的眼神是不是比进来的时候黯淡了一些?
“是我。”米亚点点头,“这毒只要扛过去了,之后的问题不大,你们不用太担心。”她淡淡的说。
这里确实是某种物质的存在能够勾起人心底的恐惧之情,但是只要意志力足够,倒也不是很难度过去。
就是不知道这是这座宫殿的主人种植的守墓植物,还是安放在这建造宫殿的材料里面的毒药了。
好在之前他们吃了抗毒的药丸子,倒也不会让这种毒素在身体里面积累太多,等到出去了之后吃点儿药,多喝点儿水排出去了就好。
倒是这宫殿的主人设置了这种守墓的东西的意图十分奇怪,到底是想要弄死闯入这里的人呢,还是想要做别的?
扫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宫殿,米亚垂下了眼帘。
到现在为止,跟她有关系的几个人都没有彻底的中毒失去自己的意识,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判断这里主人的目的——按照常理来说,过去了快要一百年的时间了,难道只有卓东来跟司马超群还有他们闯入过这里吗?
米亚轻嗤一声,谷口的那些年代久远的都快要烂掉了的白骨可不是这么说的,没道理这么多年只有他们几个真正的来到了这里,那剩下的那些人的尸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建造奇异的宫殿,是真的宫殿,还是只是一个掩盖真相的障眼法?
米亚伸出了手,将缠在手腕上的一串珠子解了下来,“前面的路我就不了解了,大家注意一下,我要探路了。”
卓东来跟司马超群就走到了这里,后面的路到底是什么样却没有办法给她提供信息了。
“我来帮你。”沈浪走到了米亚身后,将手掌搭在了她的肩上,内力微吐。
论起医术跟毒术,他不敢说自己十分精通,但好歹也算是粗通,所以才能判断出来米亚给的药丸子能吃不能吃。现在自然也能看出来她受了严重的内伤,若是过度的耗费内力,恐怕还要伤上加伤。
连城璧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了王怜花身边。
1320. 第 1320 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
王怜花,王怜花气的要死,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吗?
可是看着连城璧冷冰冰的眼神,他也只能把这股气给咽下去。
他被这个叫张翠山的男人给刺伤了之后,连城璧可是毫不客气的把他身上能搜走的东西都搜走了,没有给他留下半点儿防身的用品。这让本来就打不过一群人的他还怎么发泄怒气?
怕是还没有等到他的怒气发泄出来,就被这群人的怒气给发泄死了!
王怜花气的想要咬牙,可是一咬牙嘴唇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也更疼了。然后他就更生气了。
可惜他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无人在意。
在场的几个人,谁还跟他没有点儿私人恩怨啊?
就算是知道当年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年纪小,根本就没有办法掺和进去,大伙儿也没办法对这个始作俑者之一的儿子有什么好感,能无视他就算是不错了。更不用说这次还被他给间接的坑了一把,谁能对他有好脸色?
没直接弄死了还是因为不想要给逍遥侯减负!
王怜花这边气的快要内伤,米亚那边已经将佛珠摘了一颗下来,弹向了大殿中的一块青石板。
之前一路行来还有卓东来的经验帮忙他们避开危险,到了这里,就没有人能够再帮忙了,也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尝试。
只不过大概是来的时候好运气都用完了,还没有等到米亚的那颗佛珠落地,就听到外面一声巨响,随后大殿顶被一颗炮弹给轰了个大洞,原本弹向青石板的佛珠还没有等到落地就被飞快的砸向了地面的炮弹给冲的弹向了另外的方向。
同时他们所在之地也突然陷空,一群人正好站在陷空中央,连躲都躲不及的掉了下去。
“噗——”几息之后,几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好痛——”王怜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便是米亚戳穿了他肩膀的那一刀都没有怎么疼,此时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要碎掉了一样!
其他的几个人也同样不好过,一个个脸色发青,疼的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任谁从这么高的地方突然摔下来,还没有个着力点,此时恐怕都会感觉子快要断气的。尤其是几个人之前还经历了一场时间不算是短的追逐战,感觉就更加的疼了,现在人都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唯一受伤比较轻的是米亚。
之前沈浪就站在她的身后,陷空发生的一瞬间,他反射性的撑住了她,结果就是两个人掉下来的时候成了米亚的肉垫,倒是让她没有伤上加伤,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她运气好?
显然米亚自己是不这么觉得的,要是真的运气好,哪还有炮弹这种东西来搅局?这玩意难道不应该是朝廷特有的东西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塞外?
而且她也不是毫发无损,之前受的内伤导致了她现在就是个脆皮,即便是有沈浪给她当肉垫,也依然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现在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一时之间,她心中恼怒之极,打定了主意,要是能够出去,一定要去逍遥侯的地盘把他的老巢给砸成破烂!不就是朝廷专用的火炮?给她等着,她回去就去拉一批过来,保证原汁原味正统大乾火炮!
给她当肉垫的沈浪现在也不太好,因为他不仅仅是受了内伤,还发现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等到几个人终于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儿,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一炷香之后了。
“噌——”火光亮起,连城璧吐掉火折子的盖子,一脸的怒气蓄势待发,有种想要砸烂逍遥侯脑袋的冲动。
他原本只断了两根手指,可是现在却整条手臂都断掉了,谁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萧十一郎理解。
掉下来之前他就受了重伤,掉下来之后,他感觉自己也许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从站起来了,不但手臂断掉了,就连腿都断掉了,这是老天爷都在惩罚他之前盗走了太多人的财富吗?
剩下的王怜花跟白飞飞没受什么外伤,都集中在内伤了,爬起来之后吐了几口血,感觉还没有到死的份上,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这个时候,只是抬一抬手指都觉得累的要命,更不用说是说话动脑子了,只恨不得直接爬到床上睡死过去,还折腾什么折腾?
一时之间,这地底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吃药,吃药。”米亚吐了一口血,感觉自己压在胸口的石头少了一块,从袖口将之前分好的小包裹拿了出来,挑出了一颗褐色的药丸子嚼了两下,吞到了肚子里面。
这时候还是先保命要紧,谁能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处地方?
若是慢慢的找寻也不是找不出来,但这般突如其来的陷
落是真的很坑人啊!
其他几个人这个时候也想起来了之前米亚塞给他们的小包裹,纷纷拿出来,找到了那个褐色的药丸子学着米亚的样子把褐色的药丸子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这次药丸子的味道倒是没有坑人,反倒是清香扑鼻,嚼过之后也是满齿留香,倒不像是药了。不过这药的效果倒是相当不错,吃下去不久,就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面流动,就连胸口的淤血都被化去了很多。
“这是什么药?”萧十一郎忍不住好奇的问。
之前米亚给他们分药的时候他只是以为这是普通的疗伤药物,没想到效果却这么好,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能这么快速的疗伤补充内力的药丸子,莫非是他太过孤陋寡闻了吗?
“九花玉露丸。”米亚有气无力的说。
大多数时候,不管行走江湖还是居家旅行,九花玉露丸就够用了,所以她平时也备了很多,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至于之前给萧十一郎使用的那种带着梅花香气的药,那东西的药效更加强烈霸道一些,还是先放着吧,不用这么小题大做。
沈浪低头看了看小包裹里面的那几颗药丸子,再看看用撕开的纸片包好的外伤药,只觉得想要叹气,这次的草原之行,真的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说人生的遭遇就是这么千变万化,不知何时就会出现意外了。
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去找快活王报仇?
吃完了药,沈浪很主动的去帮助连城璧看手臂了。好歹两人在草原也算是一路扶持过来,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真的是感同身受,觉得浑身都疼!
至于米亚,她去给更加倒霉的萧十一郎接骨头了。
匕首无声无息的在布料上划过,米亚将用两把剑鞘固定住的萧十一郎的腿给用力的缠紧,“先将就着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条件,等出去之后再好好调理。”
这位萧兄也是倒霉的紧,草原定是他的灾难之地,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受了多少伤了?
萧十一郎:“”
他只觉得身累,心也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要继续往前走,总是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这里看上去要比上面像是人住的地方多了。”他被王怜花搀扶着,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那种违和感竟然少了不少。
“嗯,上面的宫殿是按照阴人宅的方式布置的,给死人用的,这
这地上地下两座宫殿的效果倒像是翻了个过来,给死人住的建在了上面,给活人住的却在
大概率的,皇帝的脑回路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人把整座宫殿都当做仓库来用。”沈浪走了几步,推开了一扇半掩着的门,看着里面那摞在一起,简直都快要冲破了宫殿顶的箱子,只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满。
不但不够丰满,还有些贫瘠的过了分,谁能想到一座宫殿竟然会变成了储藏物品的仓库?
本来华丽的布景全都被箱子给堵的严严实实,看不到后面的景象了!
“莫非这就是当年大雍王朝的末代皇帝坤盛帝从皇宫中转移来的财富?”王怜花啧啧称奇,甚至还有心情踹下来几只箱子摞在一起,站到上面眺望远方。
结果就是目所能及之处,全都是一个个摞起来的箱子,真的很难让人不去猜测这些东西就是大雍王朝赫连氏数百年所积累的下来的宝物。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米亚慢吞吞的说。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住的地方,而不是像是上面的宫殿,处处机关处处毒,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陷阱!
“可以打开吗?”王怜花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的米亚手指发痒,十分想要用拳头跟他的脸庞亲密接触一下。
“难道不可以吗?”她假笑着反问,这人什么毛病?
“既然你说可以,那自然是可以的。”王怜花这次笑的连沈浪都想要打他了。
就算是你怀疑人家是赫连氏后代,也别表现这么明显行吗?这也就是碰上了一个好脾气的,换个脾气不好的,你这么当面刺激人,那真是结局堪忧了!
米亚根本就懒得搭理王怜花这小混蛋,以前没接触过还不了解,现在接触了就知道这人的脑回路跟性格都不在正常人的线线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受了母亲方面的影响还是父亲的基因作祟?
她只是率先走到了一只被王怜花踢下来的箱子边上,刀光一闪,就把上面已经生锈了的锁头给斩了下来。
随后掀开了箱子,看到了里面又是一个箱子。
感情这是在套娃?
扯了扯嘴角,她掀开了第二个箱子,嗯,有点儿沉。用刀蹭了一下箱子盖,露出了了一抹金灿灿
的颜色。好嘛,这是直接木头里面装着黄金箱!
好在打开了这只箱子之后,里面终于不是一整个箱子了,而是一只只用厚厚的雨布包好的盒子,这些雨布上面甚至还被人细心的用针线缝好,避免受到撞击之后散落,由此可见其用心程度。
“绑的真严实。”白飞飞看着这一层又一层的防护,忍不住好奇起来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值得这么珍惜的对待?
但是打开了之后却有点儿失望,里面居然是一个镶满了各种宝石的小盒子。那上面的宝石颜色多的,在火光的映照下,眼花缭乱的简直让人发晕,总感觉眼睛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刺激到了,看什么都不对劲儿。
“这是西域的贵族女子的首饰盒?”沈浪看着这华丽的都快要能够买下一座小镇的盒子,不是很确定的判断。
他去过西域,可是又没有去那么远,看这东西的样子,有些像西域贵族女子用的,可是又不太像。
“似乎是更远一些的拂菻(拜占庭帝国)贵族的风格,家母曾有一个御赐的首饰盒,样子跟这个很像。”连城璧吊着手臂走了过来,伸手拿起那只首饰盒,只觉得手中一沉,“这里面似乎有东西?”
米亚默默的接过来打开,里面确实是有东西。只不过这次不是雨布,而是用了柔软的羊皮给包裹住了。
继续拆,散开的羊皮中掉落了一颗看起来比库里南体积还大钻石。
“这是金刚石?”沈浪拈起这颗钻石,饶有兴趣。
他还记得以前家中就一块从外邦而来的金刚石。只不过他儿时太过淘气,看那石头有趣,就放到了火中想要感受一下女娲练五彩石的乐趣。结果自然不会很好,若不是跑的快,现在大概世界上就没有沈浪这个人了!
“应该就是。”米亚点点头,而且纯净度还不错。
限于切割技术的原因,这颗钻石并没有展现出自己全部的风采,但是光是这样就已经很漂亮了。最重要的是,这么大的钻石还纯净度这么好,确实是很不容易。
至于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大概是因为大雍王朝实在是太能打了吧。
类比一下,就像是曾经的元朝,一路贯穿欧亚,打的邻居们嗷嗷叫,几百年过去了还有心理阴影。大雍王朝的武力值也不弱,而且还很好战,不然也不能让西域诸国俯首称臣,一路打通了大路上最长的经商通道。
这些东西,大概不仅仅有当初从那些打了败仗的国家里面抢来的,还有后来的贡品吧?
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的面积,再看看这箱子摞的高度,考虑到坤盛帝那喜好奢侈的习惯,怕不是这里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至于不是顶级精品的那些东西,米亚觉得应该就是摆在上面的宫殿里面的那些了。
“来都来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重新回到这里,大家不妨带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好做个纪念。”她随手把那颗钻石丢回到了首饰盒里说。
大家都这么惨了,总要带点儿东西出去买点儿补品吃,不然的话,岂不是很吃亏?
“倒是一个好主意。”连城璧看了米亚一眼,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竟然真的去拆开箱子找纪念品了。
王怜花看她的眼神则是有些古怪,不过既然人家赫连家族的后代都发话了,那他自然也不会客气。纵然王森记生意遍布天下,可是有些东西终究还是不能跟一整个王朝的数百年积累相比较,带点儿出去也算是自己这一趟悲惨遭遇的见证。
萧十一郎看了看自己的腿,叹口气,就不跟那几个人凑热闹了,只是在旁边的箱子里面捡了几样小巧玲珑的首饰,准备带出去。不管是出手换得银两还是送给风四娘,都很方便。
至于沈浪,他看着米亚这轻猫淡写的样子有点儿好奇,她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东西吗?
只是他实在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见米亚跟白飞飞说话,也就不打搅她,径自去寻找可以纪念自己在草原这段惊心动魄经历的纪念品了。
“挑点儿你喜欢的。”米亚跟白飞飞说。
来都来了,不拿走点儿东西多浪费?按照她的计划,这里是要被毁掉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多的宝藏,要是现在他们不拿的话,那以后即便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这些东西了。
搜罗纪念品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这些人都不是那等没有见过好东西的,也不缺钱花,纪念品就真的是纪念品。
“风是从这个方向来的,也从这里能够找到出路。”沈浪身上丝毫看不出来拿走了什么纪念品,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我们试试看吧。”米亚点头,率先走向了他指着的方向,气流是不会骗人的。
不过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你们有没有觉得冷?”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感觉一片冰凉。
“我一直觉得很冷。”萧十一郎叹气。
他在上面的时候就说自己冷了,可是那时候他真的信了连城璧的说法,觉得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才会这么冷,现在还有别的人感觉冷,突然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作战。
“我们现在的方向是顺着大殿往前走”米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只罗盘,可是上面的指针却乱转的根本找不到方向,“看来这
这山谷自然是没有一座城市那么大的,可是面积也不小,从谷口走到宫殿就要一刻多钟,这还是骑着马而不是步行。到了宫殿里面,从门口走到大殿,又耗费掉了快要一个时辰,也怪不得宫殿会被轰击,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逍遥侯折返去拖回来武器了。
而现在他们还在这宛如迷宫一样、又比地上的宫殿大了许多的地宫中行走,真的是让人有种看不到未来的感觉。
“似乎是有水流动的声音。”沈浪突然开口。
他虽然受了内伤,可是跟一群血更残的人比较起来,居然已经是这里面身体状况最好的一个人,此时他好像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也许这里有一道暗河。”米亚推测。
这座地宫建造的很是巧妙,即便是被封存了这么久,却依然没有腐臭跟空气不流通的滞涩感,可见是常年有风在流动的。而且有件事大家大概没有注意到,他们越走,地势其实是越低的。这就意味着这座宫殿的建造本身就有问题,它并非是一种常规的情况来建造的。
可是真的走下去,他们才知道这种非常规到底有多严重。
“原来赫连氏的皇帝们从来都没有入过土吗?”萧十一郎看着眼前的景象,失声叫道。
这座宫殿的建设实在是很诡异,他们快要走到了尽头的时候,看到的竟然不是出口,而是一汪水潭!
确切的说,是一片湖中的礁石中有一汪水潭。
跟微微散发着氤氲的疑似是温泉的湖水不同,这汪水潭竟然一反常理的是口寒潭!
别问为什么都散发着氤氲,湖水是温泉,潭水是冷泉,问就是潭水周围的几棵树上爬满了冰晶,配合着发紫的叶子,竟然有种格外妖异之感。
可是比这妖异的感觉更可怕的是,围着这汪寒潭的周围竟然摆满了十几口的棺材!
而其中一口棺材是被打开的,里面的男人看上去栩栩如生,根本就不像是个死人,红润的脸孔看上去竟然仿佛还活着一般,简直惊悚异常,看的人心肝发颤。
便是这几个心智坚定的人,看到这种景象也忍不住心中发憷,这些人不会是真的没有死吧?
米亚:“”
她有种怪怪的感觉,这个世界该不会还有什么魔幻的生物存在吧?
“啪嗒!”水滴打在人脸上的声音响起,却是那奇怪的紫色的植物上面掉落了一滴汁液,砸在打开着的棺材中的人脸上。
依然还是一动不动,并没有半点儿复活的迹象。
所以这是防腐剂树?米亚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棵树,脑子里面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然而最奇怪的是棺材里面的人吧?
她把目光重新放到了那只被打开了的棺材上。自从卓东来中毒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去翻阅了一下大雍王朝历史,按照这口棺材的顺序,里面应该是一个已经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为什么对方现在竟然脸上一点儿褶子都没有,反而年轻的像是二十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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