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明天就是除夕。大年二十九, 忽然有几个穿着公服的差役，略过前头的石渠村，直奔兰塘村而来, 把村里人吓了一大跳！
大过年的，这是要干啥？听到村民报信, 村长赵有当的心都悬起来了！别看昨个儿他在小鸡村村长面前一口一个报官的，可现实是除非实在没法子了, 村里人哪个愿意和官府扯上关系！那些官差衙役如同黄泉路上的小鬼层层盘剥, 好人进去一趟都得被扒下一层皮！
还赶着着临过年的时候过来，偏又不是他眼熟的那几位常来下头村子的官老爷, 想攀关系套近乎都没个话头。赵有当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忍不住往那不好的地方想：是要增加赋税，还是要打仗了征兵役？
村民们也都吓得不行，一个个站得远远的, 猜测这些官老爷究竟为何而来。自己吓自己最吓人，人家差役还没说话好些人腿都软了。没奈何，赵有当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谁让他是村长呢？这做村长的平日在村里比别人多些体面和便利，这关键时刻也得有担当负起责任。
“老哥就是兰塘村的村长啊？”为首的竟然不是衙差，而是一个穿着长衫、羊皮袄子的中年人, 瞧着也不像官身, 倒像是有些体面的商贾，说话也挺客气的。赵有当连忙拱手：“您老怎么称呼？”
别管他是什么人，只说有这几位差役跟着给他壮门面，赵有当就不敢轻慢了。
“在下是安平县南城金互牙行的老板, 今日前来，原是奉了衙门里刘主簿和杨书办的命, 来贵村办一件事的。”这牙人笑眯眯道：“贵村东边那座山头，让一位贵人看中买下了，我们今日前来就是丈量土地来的。也顺便告知村里，这东山从此就有主了，村里人没事儿别再上去，省的惹得贵人不悦。”
说着便将衙门的文契拿来给赵有当看。虽说这山是在兰塘村附近，可这一应土地全是安平县的土地，只需从衙门那里买了，并不必经过这些村里人的同意。
赵有当此时也只有答应的份儿，还能说什么？文书上红彤彤的大印盖着呢！只是心里也纳闷，东山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座山头了，产物不多风景也就那样，不知道贵人买来干啥？
“那自是有用的。”牙行老板笑眯眯道：“贵人家里的女眷打算在这山上建一座庄子，常常来游玩散心。还要从县城修了路来直达这东山，方便家眷出行呢。现在倒还罢了，以后庄子建成，你们村里人更要小心，若是冲撞了富贵人家的女眷，被人打死都没出说理去。”
一番话说得赵有当心里更慌了，却也知道说的是正理。既然是贵人，那自然是有权有势又有钱，女眷的清誉更是要紧。心下打定主意要和村里人好好说说，别自己是个鸡蛋，硬往人家石头上面磕！
他却不知道，这贵人家的女眷正在他家灶房，和他媳妇一起炸茄盒呢！
你道这牙人是谁？就是之前卖给沈青宅子的金牙人，还别说，这东山还真让他给疏通关系，帮着沈青买了下来！
这牙人带着差役们会在今日这年根根来村里，也是沈青不懂事。他一大早带了不少金银去县城找金牙人，却不知道这衙门会在小年那天封印下衙，之后便放假了，到过了年元宵节之后，再开衙办公。
这期间除非是天大的事儿，否则是不会动印的。
沈青只是个村里的哥儿，发迹不过几个月，哪里知道衙门里的事情？这就算错过，年前办不成了。
“但我已和杨书办说好了，他答应将那东山卖给您。”沈青小年之前没来找他，金牙人还有些忐忑，唯恐自己好不容易打通了关节，沈青又不要了：“就是这费用，恐怕要贵上一些。”
其实那山地原不值什么钱。若是能开荒种粮食的好地，早就让人给种上了。东山那片都是下头有碎石块，表层是白土的薄地，折腾一年还不够费事的，这种地最是便宜。
可老话说农家人靠山吃山，不仅仅是指粮食，还有山上的树木可以用来盖房子，掉下来的枯枝可以当柴烧，菌子野菜也能抵粮食……是以挨着村子的山，通常也是不会卖的。
不过究竟卖不卖，还不是看衙门里的人的心意？金牙人这么和沈青说，意思就是打点得到位了。
那山丈量下来总共才值三四百两银子，打点人就得花一二百两。
沈青原不知道里面那么些弯弯绕绕，今日听了金牙人讲，还觉得怪涨见识的。他甚至很感谢金牙人：这几百两银子如今对沈青来说算什么？只要能把东山拿下，能把那山洞的秘密守住，以后要多少钱没有？
“既然如此，便谢谢金老板了。”沈青冲金牙人拱了拱手，干脆一事不烦二主：“我之后打算在那山上建庄子，再修一条路从庄子直通县衙，不知道金老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沈青以后会从县城买粮食往末世运，要是老靠自己背上山多累啊，不如直接修一条路，能让马车运进去。
他打算将庄子就修在山洞前面，甚至可以把那山洞划在庄子里面，这样变成了自家的私产，就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了。
这一听就是个大工程，搞不好得花上上千两呢！金老板激动得脸都红了：“有的有的，我媳妇娘家弟弟就是给人盖房子的，您要是不嫌弃，这活儿就交给他做，但凡哪里不合您心意，您只管找我来！”
其实他小舅子只是个普通给人盖房的，哪做过盖庄子、修路这样的大工程。可这活儿也要先应下来，哪怕之后现招人呢，也不能放过这泼天的富贵！
两边都对这桩生意十分满意，只可惜官府封印不能立刻就把事情扮成。直到沈青解下了腰间系着的玛瑙坠子送给金牙人做打赏：原本沈青是打算赏金牙人二十两银子的。只是手摸到了腰间，他又改了主意。
他手上有那么多珠宝不能脱手，说穿了是他没有合适的渠道。可这金牙人在县城浸淫那么多年，又怎会没有？他还愁怎么把珠宝换成现银，那何不直接送珠宝给金牙人、杨书办等人？
“今日出门没带多少银子，这快坠子金老板拿去赏玩吧。等元宵开了衙，我必也送这样一份厚厚的礼给那位书办大人。”沈青道。
金牙人深深呼吸了几下，咬了咬牙道：“您略坐，我去去就来！”
然后沈青就知道了，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金牙人多识货？常在街面市井行走，眼光最是毒辣，那坠子挂在沈青身上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那可是玛瑙的坠子啊！又是质地纯净，颜色鲜亮的上乘货，别看比鸽子蛋大不了多少，可就这一小点，就快赶上沈青的那套宅子了！
金牙人想过沈青会给他一笔不小的打赏，可也只敢遐想二三十两，至多五十两？——这已经非常多了，要知道县太爷一年的薪俸也才四五十两，主簿、书办就更少了，当然他们平日里还有底下人孝敬。像金牙人这样在县城开着一家较大的牙行，一年也就一二百两的收入，已经算是安平县这个小县城收入较多的那部分人了。
没想到沈青竟出手如此大方，这一次打赏就快赶上他一年的收入了，更遑论庄子和路修好？如今不把契书签了，这金牙人都怕沈青这大财神爷跑了！
他留下妻子孩子招待沈青，自己则一溜小跑去了杨书办的家里。有厚礼悬在眼前，再加上这金牙人巧舌如簧，硬是说动了杨书办，还惊动了主簿大人。即便封印下衙多日了，也硬是把这事儿给办成了，还叫了几个差役来兰塘村现将东山给丈量好，记录在册。
那些差役尽管临过年被叫出来加班，还要去下头的村子喝风受冻，却也无有不满：这一趟打赏给的十分充足，谁不羡慕自己被杨书办选中！
几个差役很尽责的丈量划分区域。俗话说拿人手软，还给沈青多画了一些进去，然后通知赵有当并记录。之后赵有当再召集全村的汉子开会，把这事儿说了按下不提。
而村里人被通知了东山被城里的贵人买下，再不能往那边去，虽然心里有些不舒坦，可是当着那些差役的面谁也不敢说什么。别看这些村民平日里说这个卷那个的，赵有当宣布个啥事儿还要顶上几嘴，挺有想法的。可对上真正阶层高于他们的，最多也就心里不乐意一下，只有认命的份儿。
却也有那种人，自己不好不重要，只要大家都不好他心里也舒坦：“反正咱家平日里也没啥需要上山的，柴火啥的地里出的就尽够了，挖个野菜啥的，不能去东山，去南边山上一样挖，多走几步路的事儿呗。”说话的人撇了撇嘴，意有所指：“俺家也不靠着山吃饭，总比那卖柴火的打野物的好过许多。”
这次开会没再叫沈青去，倒是桂香婶子又听了一耳朵，回来跟苗氏学的：“也不知道他们咋想的，全村都吃亏的事儿，偏别家吃亏更多，他们反而高兴了。”但她也确实有些为沈青担忧：“青哥儿说的开作坊的事儿能不能成啊？要是成了，以后青哥儿就在作坊里做个管事啥的，以后也不用想着砍柴了。”
转头桂香婶子看见了苗氏的脸色，诧异道：“你这脸咋了？这么红，让火给熏的？”
第082章 兰塘·过大年6
第八十二章
桂香婶子越为她们家着想, 苗氏心里就越臊得慌！毕竟这“全村都吃亏”的事儿，是她们家整出来的……
她倒是知道沈青今日进城是要买东山，可却不知道动作竟这样快, 沈青人还没回村呢，负责丈量的官差就先来了。这会儿桂香婶子提起话头, 苗氏便小声道：“要是别人问起我肯定不说，但跟你, 我就透个实话。那作坊的事儿八九不离十, 青哥儿都和人谈妥了，翻过年来就能开工。”
“真的啊？”桂香婶子十分惊喜。
苗氏点了点头, 也是没想到，现在自己说瞎话也是这么顺溜张嘴就来：“那贵人很看重青哥儿的，说要把这事儿全权交给青哥儿来办呢。青哥儿也不打算留在村子里管作坊，等建成了, 恐怕还得你和你家汉子多操心，再加上禾香姐她们家。青哥儿如今在外面见多了世面，心也大了，老想着往外头跑，在家待不住。”
这是苗氏和沈青之前就商量好了的说辞。因着这次要去兹州的事情，沈青也想到了, 以后他可能常常要在末世待一段时间, 村里那边也得有个交代。这在外行商就是个很好的借口，以后家里再拿出来多少钱，也有个说辞，甚至再拿出来像擦脸香脂等稀罕物, 只说是在外地行商时买来的，谁又还能去考证？
“往外头多跑跑好啊。”桂香婶子叹道：“青哥儿要不是常去县城里头, 能遇到贵人？能遇上这种好事儿？这事儿成了，咱们全村都要感谢青哥儿呢。”
桂香婶子到这会儿，也有点明白那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了。一般的姑娘和哥儿谁敢自己往县城跑啊，可就因为他们不敢——包括她自己在内，就遇不上这种好事儿。她现在提起来都是满心的羡慕：“就是不知道那位贵人是做什么的，要来咱们村子里开啥作坊？”
苗氏想了想：“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就听说在城里有宅子也有铺子。那作坊是做吃食的，将来运到城里的铺子去卖。”
沈青也确实是做这个打算的！那金牙人带着衙差去了兰塘村，沈青倒没急着回去：也是怕和金牙人一起出现在村里，会泄露了身份。而是转到了他之前买下的宅子。
这宅子如今只有六个小仆住在里面，外头四间门脸关得紧紧的。沈青在周遭转了一圈，这边离城门近，住户都不太富裕，算是城中经济条件中等偏下的人群聚集地。沈青的那套宅子是这边最大、最豪华的宅子了，也难怪空置极了许久都卖不出去。
有钱的宁可去富人区买，图个环境好，邻居素质高。住在这一片的想买又买不起。
但好在这边住的人不少，并不荒凉。街道两边，除了沈青那四间门脸是关着的，还开着不少铺子：卖吃食的，卖杂货的，卖绒线的，卖茶水的……都是不大的铺子，一两间门脸就是一个小店，却正经挺热闹。
沈青逛了一会儿便在心中盘算，自家那四间门脸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两间，剩下的两间他便拿来卖淀粉肠和烤面筋。
淀粉肠可真是沈青去到那边世界之后，最喜欢吃的食物之一了！尤其看了许多遍视频，唐妈妈又做过一次，在了解了配方之后更让沈青觉得惊喜：如此美味的食物竟然还如此便宜！
其中九成，竟然真的只用了淀粉，唯有一成用的是肉，可吃起来却是满满的肉香味儿！造价成本低，味道又好，也很适合在这个不太富裕的地段卖。
沈青自觉生意一定会好，当然了，就算不好他也不怕，原本这店开着就是洗钱的。卖不掉他拉到末世去，想买的人多了去了。
就是让谁来卖是个问题。沈青最信任的，肯定还是他舅舅家，可苗家现在做了这个豆腐生意，忙得那是脚不沾地：苗兴苗旺还真有些经商头脑，当然也得益于石渠村本就有不少人脉有渠道。不需要沈青指点，他们已经托了石渠村在食肆里做工的族人，把豆腐和腐竹、豆皮儿卖到了城里。
再加上零碎着做附近村子的买卖，每日都能赚上差不多一两银子，哪里还抽的出空来做别的？
那，连二婶家？或者桂香婶子家，燕子婶儿家？
沈青有些犹豫不决，这人到用的时候方恨少。不过现在作坊都还没盖起来呢，考虑这个也是有点早了。
沈青在街上买了些吃食，又让肉铺送了些肉到自己买下的大宅。
除了买下这宅子那天，沈青竟还没来过一次。这次再来，这宅子竟很有些不同。
那六个小仆被沈青买下来，一开始还有些忐忑紧张。可沈青竟就将他们丢在这宅子里，许多天都不露面，他们紧张了一段时间，慢慢也习惯了这样平淡悠闲的生活。几个孩子都是村里出身，在家都是干活的好手，到了这宅子里除了打扫卫生和顾着自己的生活，竟然没什么活儿要干，很是不习惯。
便将院子里那些枯萎腐烂的植物都收拾了。他们几个虽不懂养花，收拾庄稼却是会的。这会儿院子里的植物不说多美观，至少整齐又生机勃勃。
沈青看着挺满意的，再看几个孩子身上也都穿上了新衣，虽然做工针脚带着些笨拙质朴，可精气神和刚来的时候比已然很是不同了。
“马上要过年了，我们一家不在这边过年，这些东西你们留着吃，别亏待了自己。”
几个孩子低着头不敢看他，沈青也有些不自在，他到现在都没适应怎么做一个“主子”呢。刚才牡丹笨手笨脚的给他倒水，他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觉得自己好像白养了这些孩子，没什么要他们干的，还得定时过来投喂。可要不养这些孩子吧，这么大个宅子每个看着的人，也怕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给摸进来。
他略坐了坐就打算走，屋里氛围很尴尬，他在这儿自己不自在，几个孩子也不自在。沈青有些郁闷，自己花大价钱买的宅子，自己不自在个什么劲儿？
牡丹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客气，低声嚅嗫道：“天不早了，公子要不要用膳。”
他们在牙行，都是被牙人进行过培训的。该怎么伺候主子，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茶水什么时候倒，饭菜什么时候上，调、教的嬷嬷会教一点固定的章程。也不会教特别的深，因为每家的规矩都不太一样，一般来说买了新的奴仆，家里的老奴仆还要再教一遍规矩。像沈青这样从前一个奴仆也没有的是少数。
牡丹这话也是好不容易从脑海里搜刮出一点侍奉主子的记忆。
沈青原都起身了，听了这话忽然又坐了回去：“你会做饭？”他又看向剩下的几个孩子：“我记得你们中有两个人会做饭的，是谁？其他人呢，烧火、打下手会不会？”
他之前还想不到让谁来卖淀粉肠，这些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干嘛不用起来啊？
天快黑了，沈青约么着衙差肯定走了，才回了村子。不少人看见他都跟他打招呼再聊上两句。一来是作坊的事情放出了风声，大家最近对沈青都格外的热情。二来是今日村里确实发生了大事，看见谁都想聊两句。
“……你说咱这祖祖辈辈都靠山吃山，这贵人一来，说不让上就不让上了。”一个大娘颇为幽怨道：“这上哪儿说理去。青哥儿你说是不是？你以后还上山砍柴不？”
沈青有些尴尬：“……要是平常挖个野菜啥的，不往人家庄子附近走，想来贵人是不会介意的。”他脚下加快了步子：“我得赶紧回去了，我娘还在家等着我呢。”
苗氏今晚煮了一锅砂锅面，里头放了满满的丸子、酥肉、排骨，茄盒，面倒没放多少了。这茄盒就是今天她在桂香婶子家一起炸的，长茄子切成薄薄的片，中间夹了肉馅再裹面糊炸，外酥里嫩，香得不得了。两家一起炸，能省不少油！
“我也是，今天你桂香婶子和我说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了。”苗氏叹气道：“你说这背着人发财，痛快了之后咋还有点小惭愧呢？”
也可能是背着真心待自己好的人，才会这样吧。要是关系不好的，她才没这想法！
“我寻思着明天就除夕了，要做年夜饭，今晚就没多做。”苗氏把砂锅端上桌。
沈青却微微打了个饱嗝。他今日在城里尝了几个孩子做的好几样吃食。
主要是两个姑娘和两个小哥儿，虽然年纪还小，但也做得有模有样的了。村里不大让小子下厨，那两个小子都不会，倒是烧火还烧的不错，也能打个下手。“娘，我想着以后有空，您多去几趟教教他们厨艺，以后咱们村作坊做出来的淀粉肠，就让他们几个在城里卖。”
别看淀粉肠和烤面筋只需要简单的烤或炸，再撒上些作料，可对火候的控制要求却不低，还是要多练练厨艺，培养一下下厨的感觉才好。今日沈青吃了几个孩子做的饭菜，最大的感觉就是抠搜！
可能因为穷苦出身，哪怕沈青在仓房里堆了米山面山，几个孩子也是油不舍得放，盐也不舍得放的，做的都是最普通最没滋味的农家饭菜。
“这是啥大事儿？”苗氏道：“就是几个孩子是不是年纪太小了？”要搁她，这么小的孩子卖的吃食，她是不敢买的。
第083章 兰塘·过大年7
第八十三章
沈青想了想：“那就再从村里挑选两个, 和那几个孩子一块在铺子里，还能互相牵制，以免哪一方不听话了。”
其实按远近来说, 该选连二婶家的连实，或者桂香婶子家的赵石头。不过沈青又觉得, 让村里人凭能耐竞争也挺好。一来连实和赵石头都是老实性子不见得能做好生意，二来为了这个去县城做工的位置, 村里人不也得敬着自己家？
此时有个“贵人”做幌子, 倒也不怕压不住。别看一些人在村里吆三喝四的，出了村子随便碰上个城里人, 都恨不得夹紧尾巴。沈青只需假做贵人的爪牙，必要的时候把贵人的名头拎出来当个挡箭牌就行。
沈青打的算盘好，而另一头，桂香婶子也正在家里说这件事。她向来是个嘴严的, 儿子媳妇都没告诉，进了被窝才跟自家汉子透了个底：“……说是那贵人已经被青哥儿说动了，愿意在咱们村开作坊，做好的东西他们直接收，不用咱们村操心一点。让你给选一块大点的地皮，翻过年来就能动工。那作坊最好是能靠着大路, 将来运东西方便。买地皮人家贵人给钱, 还要在咱村里招人盖房子，这又是一笔进账。”
“啥，真这么说的？”赵有当也激动了。做村长的，谁不希望自己村子越来越好啊？因为自家村子稍微穷些, 他在外行走都比石渠村的村长矮一寸。这作坊要是能开成，村子里富裕了, 他在乡里腰杆子也能挺直：“青哥儿既然已经得了贵人的准话，那咋还当着那些人说这事儿还没准呢？吊得大家胃口。”
“春蕾亲口和我说的，还能有假？”桂香婶子哼哼了两声，她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为啥？我看呐，青哥儿是打算抻一抻村里人呢。好处来的太轻易，这人就不珍惜了，也不知道感恩！你都不知道自从青哥儿卖了野猪挣了钱，村里头多少说酸话的，今天还有人说，贵人把那山买下来了，以后看青哥儿上哪儿砍柴去。就那样的人，凭啥对他好啊？”
“哪有你说的那严重，都是一个村的，那人就是嘴碎一点，没坏心。”赵有当打了个哈哈。他其实是个软面性子，不太喜欢把矛盾放大，爱和稀泥。也就是因为这，当年老村长才做主给他娶了桂香婶子做媳妇，两个人互补。不然就他这个脾气，在村里镇不住！
桂香婶子眼睛里可不容沙子，腾地撑起身子，被窝里的热气儿都被放跑了一半，赵有当连忙给她又按了下去：“哎呀哎呀我不该这样说，你别急啊！”
“知道就好！”桂香婶子不满地瞪了自家汉子一眼：“青哥儿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他娘也是个实诚人，咱对人家不错，人家才跟我掏心窝子说话呢。还说这作坊将来还要让咱家帮着管——青哥儿是敬着你这个当村长的，就比村里那些碎嘴子强百套！我还丑话说在前头了，这作坊开起来，你别再整你那套，天天和稀泥捣糨糊。这作坊可不是咱们村子的财产，是人家贵人看中青哥儿才得来的，就得丁是丁卯是卯！”
“成了成了，我答应你就是了。”村长躺在热腾腾的炕上，许是睡前多添了一把柴，这会儿躺在上头直觉得烫后脊梁。心里琢磨着媳妇的话，开作坊肯定于村子是个好事，但他咋总觉得，这村里的天要变了呢？
还有，“这东山让不知道哪儿的贵人给买了，青哥儿又遇上了外地来的贵人。你说这哪儿来的这么多贵人啊？”
第二日就是除夕了。沈青起了个大早贴对子。这对子是从石渠村买来的，每年石渠村里的两位秀才都要写好些对子，便宜卖给自己村的人，外村的来买就多添一文，也不算贵。就算再穷苦的人家，过年也要舍了这几文钱给家里添添喜气，赶赶年兽，两位秀才公零零碎碎也能挣个润笔钱。
沈青家买了两幅对子，一副贴在院门，一副贴在堂屋大门上，还买了好几张福字。
苗氏熬了一小锅浆糊，沈青一边贴对子，一边拿手指头刮着浆糊吃。这也算他的一个习惯了：这浆糊是拿白面熬的，之前在老沈家的时候，对于沈青来说算是好东西，可不得趁这机会偷吃两口。
吃到嘴里又觉得又凉又黏没滋味。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开老沈家小半年时间了，从前在老沈家的苦日子就像上辈子的事情，回想起来都有些遥远。
沈青掐着腰看着大门上的对联：“时来……嗯……兴旺，四季……嗯，心想事成！不错，认得这么多字了！”沈青对自己很满意！
临到了年根村里原是十分热闹的，可真到了除夕这一天，沈青家倒有几分冷清了。主要是大家都忙着自己家的事情，沈青母子两个也不好在这一天上别人家串门去。
就好像苗家，别的节日他们娘俩可以凑个热闹一块儿过，可过年就不同了。哪有上别人家过年的道理？再有一个，村里还有出嫁女不能在娘家过年的说法。尽管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但祖祖辈辈都这么干了，苗氏也不想打破这个规矩让兄弟们难做。
苗氏年夜饭也没多做：她大年初二就要上苗家住去了，多剩了饭菜难道也一起带过去？不像样子！就简简单单做了一只鸡，一条鱼，又调了个莲菜拌木耳应景，也够娘两个吃了。这年下荤的炸的吃多了嘴里腻味，反而是那莲菜清清爽爽的招人爱。
“这谁能想到，如今肉菜都不爱吃了。”苗氏感慨道，又觉得自家到底是人少太冷清，有些羡慕那些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围在一起，儿孙绕膝的感觉。不禁多瞄了两眼沈青：连二婶家的连翘都一岁了，桂香婶子的大儿媳肚子里也揣上了崽，青哥儿到底打算啥时候成婚，让自己也能抱上孙子呢？
沈青不知道苗氏的心思，正在摆弄着一挂鞭炮。村里的习惯，到了子时辞旧迎新，是要放鞭炮的。可这鞭炮就只能小子放，哥儿和丫头碰都不让碰。沈青小的时候还以为是哥儿和丫头胆子小，不爱玩那炸的响的，后来才发现这就像出嫁女不能大年初一在娘家待一样，是那种说不上来的规矩。
要是谁家没生下小子，就会被嘲笑“过年连个放炮的都没有”“将来连个摔盆打幡的都没有”。
有那带样的人家刚出生的小子，也要抱着出去让他们放炮。就算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也得让他们握一握那鞭炮的杆儿！
沈青特意从那边拿来一块表看着，他如今已经学会了看指针。到了十二点，他比谁都早、比谁都准时的放响了那挂鞭炮：他们娘俩出来开户另过的第一挂鞭炮，他做为哥儿也能放的第一挂鞭炮！
不过也就冷清了除夕这一天，到了大年初一，山脚小院又热闹了起来。村里的小孩子结着伴挨家挨户的拜年，吉利话不要钱的往外蹦。苗氏本就是个喜欢小孩儿的，瞧着一群小萝卜头乐得合不拢嘴，拿出家里的瓜子花生，还有沈青买的糕点糖块，给每个人口袋里都装得满满的。
又偷偷的往连蓉和连翘兜里塞了一把铜板：这是亲戚家的孩子才会给的压岁钱，其他上门来拜年的孩子就不用，给装些糕点糖果就算很大方了。
有好吃的勾着，愿意上山脚小院玩儿的孩子就更多了。到了下晌，家里的正经事儿都忙完了，许多孩子的家长也寻过来，到沈青家串门子：还是为了打听作坊的事儿。
苗氏和沈青今日都是一身簇新的衣裳，是在庙前村的集上买的布料年前赶着做的。家里人口少，就这两身，苗氏做得十分精细，还选了颜色相近的窗帘布裁了细条给滚边。别说，苗氏现在还真爱上这窗帘布了，比县城卖的绫罗绸缎都要好使：那绸子缎子簇新的时候是好看，可过个两三回水就塌了，颜色也褪了。反而沈青拿来的这窗帘，染色牢固又耐用！
村里人看着这焕然一新的母子两个，忽然就有些恍惚：沈青和苗氏从啥时候开始，瞧着竟是一副有钱人的模样了？
那乌黑油亮的头发，那白皙光滑的皮肤。苗氏头上还包了一块颜色鲜亮的帕子，别了两支雕了花样的木簪子：其实沈青那里有多少珠宝首饰，苗氏只是不敢带出来，才选了这最朴素的。
即便如此，和从前比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少人看着看着就有点不是滋味，心里发酸，可想起那作坊的消息，又不得不挤出个笑脸，上前恭维起来。
苗氏也没跟这些人多讲，只推说过两天沈青去城里了才能知道结果。村里人就是再心焦，此时也只有捧着苗氏的份儿了。
只是苗氏倒不大喜欢这样的氛围。她本就不是那八面玲珑的人儿，和自己关系好的姐妹们说说笑笑是开心事，可对着一屋子另有心思硬是讨好她的，她自己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第二天就是初二，外嫁女回门的日子，母子两个便包袱款款的去了石渠村。
来了石渠村，反倒觉得过年的喜庆氛围淡了一些。沈青有些好奇，刚把给要好的几家人的礼翻出来，要挨家登门去送，刘月娥就拽住了他：“苗秀才家就别去了，他家儿媳妇三十早上没了。”
第084章 兰塘·过大年8
第八十四章
沈青一愣, 难怪进村来氛围就不大对，明明大年初二是外嫁女和哥儿回娘家的日子，带着郎婿和孩子回门最是热闹不过, 此时的石渠村却像是在热闹的表象上镀上了一层薄雪，泛起了丝丝凉意。
谁让石渠村大部分人都姓苗, 多少沾着亲呢？大过年的，说起这事儿未免有些晦气, 刘月娥只简单提了提：“病了一年多快两年了, 都知道是在硬撑着，早晚的事儿。也亏得秀才老叔家有钱才吃得起那么久的药。前些日子略好些了, 还说至少能熬过这个年呢，谁能想到……唉。”
结果三十早上忽然就没了。赶上过年，甚至都不好发丧，亲戚朋友也不方便上门吊唁：按当地的习俗, 家中有人去世，是不能去别人家拜年的，更不能开门迎客接待别人，以免有所冲撞。
苗秀才一家连忙撤了刚贴上的大红对子，又跟十分近亲的人家说了，草草的给儿媳妇治办了丧事。如今不是实在近亲都不好上门, 连苗兴和苗旺这种不远不近的都只是在门口问候, 更何况沈青这个不姓苗的。
“这样啊，”沈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甚至没有见过苗童生的媳妇，还是上次去拜访，在院子里听过几声咳嗽。原也和他不大相干, 沈青连苗氏和苗老太太的病还没想到怎么给她们治呢，何况是别人？只是乍一听见这消息, 又想起末世那顷刻就能断肢再生的异能，心里还是有点隐隐的不舒坦。
他知道这怪不到自己，生老病死人各有命。只是沈青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贪心了。
他把给苗秀才家准备的年礼挑了出来：是在育才中学门口的文具店里搜来的毛笔礼盒。沈青不懂这些，只看外表觉得比在县城见过的还要好呢，盒子里还给配套了墨盒和瓶装的墨水。沈青只把两支笔捡出来，特意留着打算送给苗秀才和苗童生，感谢他们教自己识字和那手抄本《三》《百》《千》的回礼。
“那这个就先寄放在舅舅家吧，等什么时候秀才爷爷家方便了，我再去拜访。”
听闻苗氏要在娘家住些日子，苗家全家都很欢迎：这时候就不像之前了，刘月娥和李艳子生怕苗氏回娘家住。有句话叫做救急不救穷，之前苗氏是“穷”，现在却连“急”都算不上，是娘家的娇客座上宾！
不过为啥忽然回来住，苗家人还是有些好奇，沈青便把之前的事儿说了。
“你们家那院墙是高，但真赶上那有心使坏的，也是防不住，我看还是得养两条狗。”听闻之前沈青家遭了贼，刘月娥和李艳子吓得直拍胸脯，苗兴和苗旺更是气得恨不得现在去那小鸡村，把姓王的一家再给打上一顿。
沈青摆了摆手，这事儿发生之后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此刻也不见多动怒：“赵村长帮俺们出头了，找到他们小鸡村，按村规每人给打了八十板子。在俺们村的时候还挨了不少呢，那眼眶都让人给捶青了，够他们躺些日子。那几个小子不能动弹，王老娘自己掀不出什么风浪来。”已经村规处置过的事儿就算了结了，再上门追究就有点不占理，哪还能没完没了？
再一个，沈青有些促狭的想。那王老娘之前仗着自家小子多，在村里没少横行霸道，现在他家王三跑了，剩下四个全被打瘫在床，之前和她有过节的趁这个机会，能饶得了她？
苗兴冷哼了一声，从前他有些看不上赵有当，当时苗氏和离的时候，这赵有当还挺袒护沈志高的。不过换到现在，对着小鸡村的人，赵有当肯下狠劲儿维护沈青，又让他有些满意：“还算他有个做村长的样儿！”
“我回头帮你寻么寻么。看看谁家狗下崽，抱两只回来养着。不盼着它们真能咬死那坏人，有个警醒也是好的。”有的狗机灵着呢，听人脚步就能听出好坏人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叫唤。屋里的人听着了，不就能有个准备么？
沈青也没反对，养条狗确实是好，将来也能去看作坊，他们家现在也不差这口吃的，不是养不起：“那成，那这事儿就拜托给两位舅母了。”
“这算啥事儿。”能帮上沈青的忙，刘月娥和李艳子都很高兴。年底他们家卖豆腐赚了不少钱，眼瞅着翻过年家里就能起几大间屋子，这都是托了沈青的福！又操心起了沈青把苗氏留在这边，自己是要上哪儿去：“青哥儿年后是打算去哪儿啊？”
“上县城跟人做生意，以后说不定还会去更远的地方。”沈青垂了垂眼，转头看向在院子里拿着柴刀劈劈这里，砍砍那里的苗雨，心里动了些心思：“小雨还真是喜欢舞刀弄棒的。”
“可不是嘛，”李艳子摇着头嫌弃，跟沈青抱怨起来：“这不是过年吗？村里请了戏班子来唱了两天大戏乐呵乐呵，他看完之后跟着了魔一样，一天天拿个棍学什么大侠，翻跟头都摔了七八回了，带着小善也跟着闹，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这会儿让他劈个柴火，你瞧他把那木头给我剁得碎的！”李艳子往外头看了一眼，更生气了，站在门口训斥：“你给我好好劈！”
“小子嘛，这岁数也正常。”沈青笑了笑，朝苗雨招了招手：“小雨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打野猪的？来，拿两块好木头来，哥教你攒一个厉害的武器。”
苗雨眼睛亮得什么似的，他哥可算愿意教他本事了！连忙在柴火堆里挑了几块好木料递过去，俩眼直勾勾的盯着沈青。沈青拿着柴刀修整了几下，放低了声音半哄着他：“但这武器做好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这等本事，我只教咱家自己人。”
李艳子在一旁都有些迷糊了，这几根柴火还真能做什么武器啊？
能学打野猪的本事，还有什么不能答应？苗雨兴奋得小狗一样点头，还自己给自己一顿脑补：“我懂！哥，是不是像戏文里说，这是咱家的独门秘籍！”
“没错了！”沈青两手一拍，这傻小子还挺好忽悠，省的他自己编瞎话了。手上摆弄着几块木料教苗雨如何攒弩，这是基地公布的制作方法，经过几次改良，主打一个制作简单，易就地取材，能让民众在遇到丧尸时最大限度自保。但也不是谁都能做，还得有一双巧手才行。
沈青一边做一边给苗雨讲解着，再次关照道：“你偷偷学了就是，千万不能给别人知道了，不然给咱家招麻烦！不用的时候就拆开，别让人看出来了。”
苗雨点头如捣蒜，这有啥不能理解的？那戏文上都演了，多少门派覆灭，都是因为自家的独门秘籍遭坏人觊觎！他哥传给他的，在他们乡下也算得上是一份秘籍了，让坏人知道了还了得！“哥你放心吧！我保证一个字儿不往外头说，今后家里就交给我，你尽管上外头跑商，姑姑的安全都包在我身上！”
末世。
这些天曲薇薇和唐闻杰一直在为兹州行动做准备。有了沈青的话，他俩也不抠搜，将现有的所有晶核，只留下少许修炼所需，其他的全拿去换了枪械弹药还有汽油。甚至唐闻杰在黑市还换来了几枚手|雷：有的是末世前出产的，有的是末世后，有那手巧的能人自己攒的，后者威力肯定要差一些，但危急时刻脱身不比没有强？
为此，唐闻杰这段时间还苦练异能，力求在维持笼子形状不变的前提下，能够凝结出大块的金属盾牌，以抵挡手|雷爆炸时飞溅的弹片、碎屑。
唐妈妈也没有闲着。她让唐闻杰给凝了许多铁饭盒，做了很多一份一份的盖浇饭，趁热放进宋开霁的空间中。空间异能者的空间有保温、保鲜的效果，这样他们在路上直接拿出来就能吃，在外面也不用受苦。
要不是怕自己拖后腿，唐妈妈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这不是在基地附近练手，而是去兹州那么远的地方，还得孩子们照顾她。从前她和唐闻杰在外头，她给孩子造成多少拖累？“那我就在家等着你们啊？”
宋开霁萎靡了两天，也渐渐的恢复了状态。他不能看着别人为自己忙活，自己却躺在家里坐享其成，再说他的父母不一定遇害了不是吗？于是这几天又振作了起来，心里存着希望，整个人干劲儿十足：“我看这些日子您也别出去卖菜了，就在家里歇着吧，安全第一。”房租他也又去交了两个月的，以防他们回来晚了，唐妈妈被扫地出门。
“薇薇不在家，我还哪儿有菜可卖啊。”这几天忙活准备的事儿，早就没有卖菜了。唐妈妈笑道，“等你们走了我就上那跳蚤市场捡漏去，看看有没有那缓存了电视剧的手机和平板。我发现不仅我爱看这个，小沈老板也爱看，我俩算是兴趣相投了。”小沈老板还尤其爱看古装剧，不像她那样当消遣看，小沈老板像要跟剧里的人学习一样，边看边问，那叫一个认真！
现在的手机、平板和末世前的可不一样了。末世前新的更值钱，现在大家却只想买二手，买缓存了内容的。不过有些卖家也狡猾，卖的虽然便宜却不让打开看，跟盲盒一样。
他们之前在育才中学倒得了几部，但里头缓存的小说比视频多。沈青和唐妈妈一个不识字，一个眼睛有点老花，没有眼镜也看不大清楚。
“对了，你们这回出去，路上要是方便，给我找副老花眼镜来。”唐妈妈道，又看了看主卧的方向：“那两个你们准备怎么带出去？”
最近沈青不在，他的房间便用来关押李梁和李琍。怕他们跑了或闹出什么动静，两个人一直被蔓藤捆着，能够活动的范围很有限。每天只给一小碗稀粥，没两天原本还脾气挺大的李梁就萎靡了，李琍更是不停哭诉这事儿和她没关系。
屋里弄得还挺脏的……等他们走了唐妈妈还要好好打扫一番。
出城倒确实是个麻烦事儿，要是把他们捆着放车里，被看城门的发现可有点麻烦。如今他们有了自己的车：还是上次沈青提议的，在育才中学收了几辆，都是空间挺大的好车。曲薇薇提议道：“藏在后备箱里？”
第085章 末世·兹州行1（修）
第八十五章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虹城基地进城的时候检查比较严格, 要血液检测是否感染丧尸病毒，车上是否携带危险物质：包括但不限于活的变异动物、变异植物、丧尸的腐肉残肢等等。除了官方研究所的研究员，个人都是不可以将这些带进城的。
但是出城就查的不怎么严了, 不至于还要翻后备箱。将他们两个偷偷塞在里头带出去，也不过是基地里失踪了两个人而已。如今这世道今晚脱了鞋和袜, 谁知明天提不提，人口死亡和流动都再正常不过了, 基地也没进行过人口普查, 失踪两个人谁知道何年何月才会被发现。
“那就这样吧，到时候捆结实了嘴也堵上。就过城门那一小会儿, 应该出不了乱子。”几人正说着，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大家都没急着上前去看，而是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两快三慢，五声敲门声响起, 曲薇薇才松了口气上前去开门：“老板来了。”
果然来的是沈青。这下人齐了，就可以随时出发。曲薇薇将之前准备好的事务一一跟沈青汇报了，又道：“我们还打算再招两个高阶异能者陪同，就咱们几个去兹州，还是有些危险了。已经看好了人选，一个五阶的火系异能者, 一个六阶的冰系异能者, 是一对夫妻，要价不算很贵。但他们希望要么先预支一半的酬劳，要么就要暂时照顾他们的家人，最好是能接过来庇护。”
曲薇薇这一点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对夫妻家里还有三位老人、一个孩子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叔子。其实她觉得两者都可以, 毕竟他们的物资其实都在宋开霁的空间中，可以全部都带走不怕被偷家, 这对夫妻的家人还能和唐妈妈互相照应。
“不行！”沈青一直对曲薇薇的安排没有意见，此时却立刻道：“付一半的酬劳给他们，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带任何人到咱们家来。”想了想又对唐妈妈道：“我们不在的时候，阿姨最好也能不出屋子就不要出去，门窗都关紧，一切以安全为上。”
这次王家人来偷窃的事儿，沈青表面上还算镇定，处理之后的事儿也果断强硬，可那一刻它心里有多慌张惊恐只有它自己知道。他们家里不放物资，可是外人不知道啊，要是对方以为他们物资很多都存放在家里，而对唐妈妈出手，上哪儿说理去？
如今唐妈妈需要自己留在家里，和苗氏那会儿的处境不是一样的？虽然虹城基地的治安挺好的，但沈青宁可过分谨慎一些，也不想唐妈妈遇到类似的事情。
沈青忽然这么强硬，让大家都有些意外：不是意外沈青的决定，而是意外沈青的态度。一直以来，虽然沈青是老板，却一直都很随和温柔，很少有态度这么激烈的时候。
“那就不让他们来。”宋开霁察觉出沈青的反常，连忙安抚道，又给唐妈妈使了个眼色，唐妈妈也立刻接口：“我不出去，我就在家里待着，看看电视剧打扫打扫卫生。你们走了我就拿沙发和桌子把门给堵上。”
沈青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我没事。”
“你考虑的没错，都末世了，多些防备也是应该的。再说咱们都走了只留阿姨一个人，他们却是一大家子人呢，阿姨怎么照顾庇护？他们提出来这个要求就不合理，咱们小心无大错。”宋开霁道。
“还有，陈佳茜儿子的病已经好出院了，这会儿一家在铁皮房那边租了一间屋子。”曲薇薇也叉开了话题，又接着汇报：“她来问过几次，说愿意和咱们一起去兹州。”曲薇薇瞟了一眼卧室：“她说那两个人被咱们捆着过去，肯定心不甘情不愿，有些事情恐怕不会说实话，她在也能帮得上忙。”
这话倒很有道理，以及有陈佳茜在，到了那边找人或许也会有帮助。沈青揉了揉额角：“她有提什么条件么？”
“没有条件。”曲薇薇摇了摇头：“她说要报答咱们呢，什么都不要。她儿子情况挺险的，要不是及时治疗恐怕挺不过去。现在她老公虽然是个普通人，但身体素质挺好力气也大，应聘上了去盖城墙的活儿，每天能有三个粗粮饼。她大儿子很懂事可以照顾小的。”因为沈青全额替他们交了入城费，现在陈佳茜家还剩了一些之前攒的晶核，在基地内省着点也够活一段时间了。
虽然陈佳茜主动说不要，但沈青也不是小气的人，还是让曲薇薇给送去了五十枚晶核，又送了些吃的。确保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孩子们衣食无忧，陈佳茜也能更放心、轻松的跟他们走。
一切收拾妥当，该召集的人召集齐了，下午三点多钟一行人便出发前往兹州。
招聘来的两位异能者和陈佳茜都会开车，三人便轮换着。出城之前那位冰系异能者路过后备箱听到了里面有声音，却什么都没有问。
他们拿出来用的是一辆十一座的豪华商务车，也算是客车，空间十分宽敞，内饰也十分豪华，车上还有净水器和车载音响、投影仪。当时在育才中学，几人一看就喜欢上了。这会儿宋开霁跟沈青坐在后排，随时留意着后备箱里的动静，直到顺顺利利出了基地才松了一口气。
沈青上了车就仰在那里，面色沉郁。宋开霁虽然明知道沈青不喜欢别人探听他的事情，可见他这个样子，却还是忍不住想问：“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之前那么激动……”
沈青先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他也说不上来，明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他也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将苗氏送去了娘家又教苗雨自制弩箭，可心底却自那件事发生之后，一直有隐隐的焦虑。这份焦虑在今天唐妈妈遇到相似的境况时瞬间就被点燃了。
“我娘……我妈妈，在我不在的时候，差点遇到了危险。”沈青一直没和人诉说过他内心的恐惧，他也不知道该和谁说。这时候宋开霁问起，沈青理智上是不想说的，却终究没忍住。
他一直以来都撑着一口气，让自己越来越强大，让自己随时保持一个学习进步的状态。可他也有会累的时候，也有会疲惫、会恐惧的时候，会想有一个倾诉的出口。
沈青在村子里其实没什么朋友。别的小哥儿一块踢毽子、丢手绢的时候，他已经为了填饱肚子满山跑了，从小到大一些心里话他只能和苗氏说，而有些话连苗氏也不好说：他要是倒下了，畏惧了，苗氏就更撑不住了。
他是苗氏的主心骨。
而宋开霁是什么？算是他的朋友吗？沈青想，像娘和连二婶那样，是困境中可以互相扶持的存在？
好像这些在自己世界没法和别人倾诉的话，偶尔和宋开霁说说也挺好的。“我有时候好恨自己，为什么还不够强，不够聪明呢？为什么谁都能来欺负我，谁都觉得我可以欺负？又好恨这个世界，为什么坏人这么多啊？”
沈青拿手背盖住了眼睛。他想自己说的这些话，在宋开霁看来一定很幼稚吧？宋开霁从小在这边长大，读过那么多书，好像还上了大学——是不是比秀才还要厉害？苗秀才家可没人敢欺负！
宋开霁看着这样的沈青，心底满满都是心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青，甚至不太懂的沈青的困境：他一直都不知道沈青的妈妈到底在哪里，原本以为沈青妈妈所在的地方要比基地还要安全——不然为什么沈青不把妈妈带到基地里来了？
原来也会遇到危险吗？宋开霁不懂，可他却能够感受到沈青的情绪。一直以来他和曲薇薇都是吃沈青的用沈青的，依附着沈青生活，后来又添了唐闻杰和唐妈妈。在他们心里沈青也一直是强大、有主见的，小小的身体里积蓄着大大的能量。
原来他的也会有压力，不是随时随刻都那样胸有成竹。
然而还没等宋开霁想到安慰的话，沈青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脆弱、恐惧和倾诉仿佛只存在了一瞬间，眼一闭一睁，他又变回了那个坚强、坚定的沈青：“没事了，会好起来的，以后都会好的，我都能够解决。”
他冲宋开霁笑了笑：“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他不需要宋开霁的开解，其实在他心里，因为过去的经历，沈青潜意识是不相信也不愿意依靠任何人的。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所有问题都只能依靠自己去解决，自己强大了，这些困难就都会迎刃而解。
他也不认为宋开霁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宋开霁连那边世界的存在都不知道！
他只需要继续卯着劲儿变强，加快速度的变强，他只需要宋开霁偶尔做一下倾听他负面情绪的垃圾桶，就足够了。
而这笑容落在宋开霁眼里，却更加心痛刺目。
车子开出去四十多分钟，就上了高速，路况也变差了。兹州是虹城下属一个很小的城市，生活节奏较慢，居民自给自足，很适合养老。人口和面积都比较少，还是得益于地下有丰富的矿产，才能成为地级市。东、西群山环绕，北望平原，南依江水。
从虹城基地开车过去，在末世前大约只需要三四个小时，然而如今一没有电子导航路径，二来高速上堆积了许多报废的车子挡着路，只得走走停停，时不时的下车将废弃车辆挪开，再清理掉汹涌而来的丧尸。
幸好有宋开霁这个空间异能者，如果靠人力去推车，耗时就更久了。宋开霁的空间自从升级之后，已经变成了100米长100米宽3米高的大型空间，可以存放的东西更多了。有时候“挪车”时，宋开霁还会检查一下车里有没有什么得用的东西收集起来，竟然还小有收获——不少人在末世刚爆发时，是带着全幅家资出逃的。人死在了路上，变成了丧尸，东西却留在了车里。
而那两位受聘来的异能者，原本还以为这一路自己将是战斗主力，少不得经历几番恶战。然而第一次见到宋开霁他们小队的铁笼战术，夫妻两个就被震惊到了，很快也加入了进来。一行人走走停停，在天黑之前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他们找了一间加油站，当然早就没有油了，但房子正好可以用来过夜。清理掉里面的丧尸后，唐闻杰便凝结金属板子堵住门窗。
加油站里但凡有用的东西早就被搜刮一空，只散落一些桌椅杂物。曲薇薇和唐闻杰简单收拾了之后，宋开霁便放出了几床被褥，连那对夫妻和陈佳茜都有份，环境之舒适不像出任务，倒像是自驾游。
等冒着热气和香味的饭盒被一个个拿出来，那对异能者夫妻就更惊叹了。
“跟你们出一回任务可太轻松了，有晶核拿不说还有这么好的待遇。”那对夫妻中的妻子是冰系异能者，名字就叫葛冰冰，能觉醒冰系异能也算是一种缘分。
这一路上他们杀了不少丧尸，有铁笼和曲薇薇的蔓藤隔离抵挡，杀丧尸的效率大大提高，危险性则大大降低。他们自己杀的沈青他们也不要求他们上交，挖晶核的时候又安全，连陈佳茜都得了不少。
要不是兹州实在远，拿这份薪酬他们都觉得受之有愧。
“你们还招不招人？我们加入你们团队怎么样？”手里捧着香气扑鼻的芹菜肉丝盖饭，葛冰冰的丈夫孙呈也动心不已。这样好待遇的队伍可是可遇不可求！
“任务结束了再说吧。”沈青没答应也没拒绝，这两人异能确实不错，但刚合作一天，互相品行性格都不清楚，沈青打算这一路再多观察观察。“把他俩也提上来吧，别再跑了。”
唐闻杰答应了一声就下去提人。他们出了虹城基地之后便将李梁和李琍从后备箱里放了出来，许是换了个环境，也可能知道宋开霁不会放过自己，李梁老实了几天又骂起了人：“宋开霁你个白眼狼，你个欺软怕硬的废物，你就敢对自家人耍能耐，你怎么不去找扎破车胎的那个人！二叔二婶又不是我害死的，我爸妈也在车上呢，你找他们去啊！你这样对我，二叔在天有灵不会放过你的！”
第086章 末世·兹州行2（修）
第八十六章
李琍都恨不得自己先给她哥两巴掌！他们俩能活到现在, 而不是被宋开霁在虹城基地就给杀了，不就是因为宋开霁认为二叔二婶还有活着的可能吗？这时候还提什么二叔的在天之灵，是在膈应宋开霁, 还是怕自己死的太晚啊？
然而她却不知道，李梁这会儿想的可比她清楚多了！
李梁和她不一样。李琍只是袖手旁观了整件事, 以及在事后和宋开霁相认时，选择了帮助自己的哥哥来隐瞒实情、欺骗宋开霁, 还试图把宋开霁当冤大头, 让宋开霁带她进基地养着她……
虽然也很过分，但说到底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 李琍并没有在宋开霁父母遇险这件事上起到什么实质的作用。而李梁则不然！
如果不是他，那位水系异能者的男朋友根本就不会出手！
宋开霁现在就已经这样对他们兄妹了，留下他的命完全是为了找人。等到了兹州，就算二叔二婶真没死, 难道宋开霁会放过他吗？他绝不相信宋开霁会因为找到了二叔二婶就跟他冰释前嫌，把他带回虹城基地给他一条活路。至多也就是不立刻杀他，把他原地丢下。
没有车没有物资，他还不是一样等死！
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顺着宋开霁，让宋开霁利用完他最后一点价值？他要活不下去了, 宋开霁也别想舒坦！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他才不想忍气吞声！至于他惹怒宋开霁后李琍会怎么样，他都要没命了，还哪里顾得上别人！
果然，宋开霁的脸色黑成了一片。
其实他不是没有找过那位水系异能者和她的男朋友。从悲痛中缓过来之后, 宋开霁便找了陈佳茜帮忙。基地新来的异能者都是有数的，又是兹州来的方向那么明显, 根据李梁和李琍脑海碎片中的画面，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位水系异能者。
是一位看起来很温柔的女性，也很符合她会免费给大家提供少量水的人设。但同时她也很清醒：并不会做一个圣母，任别人予取予求。
宋开霁找上门时，这位水系异能者很大方的承认了这件事：“是我男朋友做的——或者说是我前男友做的。因为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是很讨厌那个李梁，但我从来也没因为这点小事就打算杀掉他。大家不过是同路来虹城，结伴几天而已，到了虹城基地就分开，之后这辈子能不能再见都不一定。虽然他很令人厌恶，但我也没有必要花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和他过多纠缠。”
女人皱了皱眉，她没说的是，李梁天天跟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在她跟前蹦跶，是想要免费得到水，但也是一种常见的、拙劣的试图吸引女人注意力的行为。对于李梁这种人，越搭理他越来劲，反而不把他放在眼里才会使他痛苦、破防。
……就是没想到，可能是太破防了，才导致李梁在她车前纠缠个不停。
她可以不在意一个破防的跳梁小丑，但是她男朋友汪铮就不同了。或者说自从末世爆发，自他们觉醒了异能之后，她发现汪铮慢慢变得让她不认识。
他开始崇尚武力，对力量有着极度追求，坚信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同时又看不起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对于普通人对异能者的冒犯更加难以忍受。在李梁和她爆发矛盾的第二天，汪铮就打算杀掉李梁。
她到现在，其实是有点后悔当时阻止了汪铮的。倘若那时候由他动手，说不定死的只是李梁一个人……
总之，“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对那辆车下手了，之后我们就因为这件事而分手了。”两个人在观念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属于不可调和的矛盾。汪铮和唐闻杰一样是一位金系异能者，等级比她高很多，来到虹城基地之后很快被较大的异能者团队招揽，现在两人已经没有了联系。
“如果你要寻仇，是他动的手，你应该去找他。如果你不相信，或者执意要迁怒找我的麻烦——当然我也理解。”女人笑了笑，转眸看向宋开霁，“即便我们已经分手，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在你眼里，我们仍然可以划为一个整体。就好像惹人讨厌的是李梁，你的父母没做过什么。可在我们眼里你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会相互维护、相互帮忙，就难保打了小的不会来老的。看看 宋开霁这不就找上门了？换了汪铮，只会恨自己怎么犯下这样的疏漏，让那李梁给跑了，才没能斩草除根！
“但我也不会任人宰割。”她不愿意惹事，但也不怕事。“基地内不许私斗，我们不妨去基地外面？”
宋开霁沉默了很久，最终离开了。
他觉得这个水系异能者说的并没有错，他也没办法因为自己的痛苦和愤怒而迁怒于她。甚至…即便宋开霁此时已经掌握了瞬移，可以出其不意进行攻击，他也未必能是这个四级水系异能者的对手。
至于她的前男友汪铮，宋开霁就更打不过了……1对1的话，他们整个小队应该没有人能打过，如果团攻的话，对方又加入了更加强大的团队，现在去找对方确实占不到一点便宜。
李梁还在叫嚣：“你有能耐去找他啊！在我跟前耍什么威风，欺软怕硬的软蛋，不会连给自己爸妈报仇都做不到吧？还是说到底不是亲生的，我二叔不值得你豁出命去，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呃。”
曲薇薇已经看不下去，滋生叶片把他的嘴给塞住了。
宋开霁的面色越来越黑，是因为李梁还真说到了他的痛点上，他也有点破防了。尽管末世以来，宋开霁曾无数次面临绝望，面临身不由已，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受到无能为力的痛苦。
“我会杀了他的。”宋开霁喃喃道：“迟早有一天。”
“别听他发疯，他故意说难听话激你呢”看着宋开霁的面色不对，沈青连忙扶住了他。
曲薇薇也道：“都怪我，怕他憋死了，给他松开了一会儿，可让他逮着机会了。”她踢了李梁一下，又瞟了一眼旁边的李琍，丢了一些食物给她：“憋死就憋死吧，这不还有一个呢吗？也不是非要用他。”
倒是陈佳茜看着李梁若有所思：“这样吗？那把这个人借我用一用吧。”她刚刚意识到自己觉醒异能，对自己的能力还不太了解——脑系异能者也分方向，她这种摄取人记忆的，谁愿意帮她练习？正好拿李梁尝试一下：“应该不会对他造成损伤。”
宋开霁没说话离开了房间，曲薇薇便把李梁丢给她：“小心点用，别弄死了。”她朝宋开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放心。
她和宋开霁差不多时间来到虹城基地，经历也比较相似，算是比较了解宋开霁的心态。虹城基地一开始就是官方把控，安全，有秩序，他们能够早早来到虹城基地当然是幸运，却也缺少了很多属于末世的磨炼。
这种磨炼不止是异能强度和战斗能力，更多的是心性，是心硬。
换了比他们到基地更晚的唐闻杰，一路走过来遇到过更多的坏人，更多的恶事，应当不会像宋开霁那样心软，也不会被李梁几句话就给激得郁闷。
曲薇薇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过去安慰安慰宋开霁，转头却看见愣在原地的沈青，连忙推了一把：“你快去呀！别让他乱跑，外头那么多丧尸呢！”
沈青：“？啊？哦哦！”
眼看着沈青追了过去，曲薇薇也松了口气：她真是操心太多了，这个家没她不行！
上次和宋开霁谈心，曲薇薇还觉得这俩没什么磕点，是宋开霁这颗铁树乱开花。但最近一段时间，曲薇薇观察下来，还真觉得这两个人似乎有点意思：单说上次宋开霁替沈青挡变异植物，就不是普通员工对老板做得出来的。
虽然似乎还没到爱的地步，但要她说，或者末世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都末世了诶，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要是喜欢就赶紧捅破窗户纸吧，能不能成都给个痛快。不然今天犹豫没有说出心意，明天被丧尸啃上一口嘎嘣死了，岂不后悔一辈子？
这俩倒好，像两个清纯小学生一样还搞拉扯搞暧昧呢，还是吃的太饱了，缺乏一些末世的危机感。
曲薇薇摇了摇头，播下一颗种子长出宽大的叶片遮挡住房间的窗缝，力求不要将人味儿散出去吸引来更多的丧尸：也不知道这两人这次会不会有什么进展呢？
他们身后的虹城基地。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兴奋地看着手里的一把芹菜，又指挥着旁边的木系异能者：“再催化两次，看看结出来的种子是什么样子的！”
随着绿色的异能光芒亮起，异能者手里的芹菜种子迅速发芽、生长、老去……最后得出了新的种子。
“比起我们想要的效果还是差了一点，可能是缺了授粉的过程？”异能催化和自然生长的到底还是有点区别，就说往前几十年在农村，那种子也是要种几季就买新的，或者和别的村换换。要经常换种授粉收成才能好，不然产量也会慢慢下降，异能催生的就更比不上了。
可这也已经足够让人惊喜！白大褂眼睛都亮了：“这芹菜哪儿来的？”
旁边坐着一个研究所的行政人员：“前几天我太太路过基地外的跳蚤市场，看到一个女人在卖。”说来也是凑巧，他身为研究所的工作人员，福利待遇一直很好，各种粮食、食物都是农场直接供给送到他家，根本用不着家人上外面去买。
而他的太太平日里更是连基地都不会出，那天还是家里孩子闹着要打游戏，他太太在基地内找了几个卖电子产品的，都没淘到下载了那个游戏的平板或手机，才说去外面碰碰运气。
什么时代都有阶级。即便是末世，看似重新洗牌了，可有的人的孩子在基地外的帐篷里快要死去，有的人的孩子却在为玩不到一种游戏而耍脾气。
结果就遇到了那个卖芹菜的女人。
因为农场最近并没有送过芹菜来，本着来都来了碰都碰上了的心态，他太太买了一些来尝尝鲜——还在心里思索，这基地外头都有，自家却没有，是不是农场的人怠慢了？还存了些回家和老公告状的小心思。
大半年都在农场和种子打交道，行政人员一回家就吃了出来，这不是官方农场或研究所农场产出的芹菜。出于一些嗅觉敏感，他把被丢在垃圾桶里的根茎捡了出来，拿去给木系异能者催生：“这就是我们想找的那种，产量低，口感也差点，像小时候农村吃的那种野芹菜。但胜在稳定，可以自己留种。我们多催生几次多些样品，再结合之前的菜种，说不定能培育出两全其美的新品种。”
白大褂却没有应答，而是捏着那株芹菜左看右看，眼镜片泛起精明的光：“那个女人哪里来的菜种？有没有查到她的身份？”
“不是在基地内交易的，一时也查不到。”行政人员犹豫了一下，“有人说，之前也遇到过这个卖芹菜的女人，她还卖过其他菜，萝卜，白菜什么的都有。不过这些我们自己农场也在产出，就没留意，以为她走了农场的关系拿的货——有人说那女人看起来很像之前在第三农场工作的一个木系异能者。”
“但也有人说看着不像，还有年纪对不上什么的。还有人说那个木系异能者在之前的变异柳树暴动中死了。自从发现这个芹菜之后，我们就一直留心着，但这个女人最近都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我们在找她。”
曲薇薇自从加入了沈青的团队，那是吃的好了，睡得饱了，大几百的精华和贵妇霜也用上了，短短一个多月整个人焕然一新，就算穿着朴素也依然艳光四射，从前的同事走个面对面也未必敢认。
加上有的时候不是她去卖，而是唐妈妈去卖。如今也没个摄像头什么的可以查，只通过人的记忆口口相传，这个卖菜的女人更加神秘了。
“得查，”白大褂意犹未尽的放下了芹菜，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第三农场的异能者？那肯定是了，说不好还是偷了我们研究所精心培育的种子出逃能……不然她的种子，是从哪里来的呢？说不定她手里，还有更多好货呢。”
第087章 末世·兹州行3
第八十七章
宋开霁跑出了房间, 想一个人静一静。可外面都是丧尸，他又能跑到哪儿去？只能在楼梯间里转悠了几圈，踢着墙角生闷气。
沈青跟在后面看了一会儿, 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是啊，这世间天生有些人能够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可偏也有些人，就是心里不痛快也顾忌着分寸和大局, 不会轻易出这间小楼。
“你笑什么, 是不是也觉得李梁说的对，我很无能。”宋开霁没有回头, 而是面对着墙蹲下，背对着沈青，闷闷的发问。
说完他又很快后悔了，在李梁那里受的气, 拿沈青撒什么呢？宋开霁微微侧过了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心情不好……我知道你肯定不是笑我。”
“我懂。”沈青走过去，和他并排对着墙蹲下：“我是笑你还是见得人少了，李梁那种玩意儿三两句话一挑拨，你就心绪不宁了。”
蹲着怪累的，沈青干脆盘腿坐下。李梁这种人, 在沈青看来就是欠挨打, 要是在他们村里，肯定早就被人收拾不知道多少回，大嘴巴早给他扇改了。老沈家那一帮子如何，王老娘如何, 王六子如何？各个都比李梁更无耻、更难缠，也段数更高。沈青要是像宋开霁一样被人这么说三两句就郁闷, 早就气死了！
不过，这可能也是因为，宋开霁和李梁他们从前生活在一个文明、懂礼、法制健全的世界。所以李梁那么嘴欠也没挨过打，因为在他们的世界打人犯法，不能像他们村里那样随便收拾；宋开霁也没怎么经历过难缠的人和事，离他最近的、最差劲的也就是李梁这样的了。
文明社会把他们都保护的很好。
沈青通过手机里那些视频窥见过这个世界美好的曾经。那些电视剧里好像人们最大的困扰就是工作中有人使绊子、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在从小饭都吃不饱、没穿过一身好衣服的沈青看来是难以想象、十分羡慕的。
但他也不会因此嫉妒宋开霁，或者觉得宋开霁软弱：从小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一朝遭遇末世，能够生存下来、渐渐适应，沈青已经觉得宋开霁很了不起了。人的成长都需要时间的，不是吗？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妈妈遇到了危险。”沈青不太擅长安慰人，想来想去还是把自己的事情拿出来说：“有一个比李梁还要不讲理的人，仗着她家儿子多……嗯，就好比说他家有四个异能者吧。”沈青抓了抓耳朵，笨拙地形容着自己那边的事情：“趁我不在家，就想上我家抢去。被我抓到了，还倒打一耙，说我和他儿子有什么。”提起这个沈青就眉头皱得死紧。这也就是他，不很在意名声，要是换了村里别的未婚配的小哥儿被这么毁了清白名声，想跳河的都有！
“你说你被李梁兑两句就难受成这样，要遇上那样的人，不得气死啊？要是啥样人的话都往心里去，还活不活了。”
宋开霁也知道沈青说得对，可他就是……比较脆弱？就连沈青这会儿安慰他，他都觉得眼眶热热的。“我不是被他骂两声就难受，我是觉得……觉得我真的很没用。”
沈青沉默了。这也是最近困扰着他的一个大难题，良久，才感叹道：“是啊，变强好难啊。”
尽管他已经在变强了，已经比以前更强了——他在老沈家的时候，只需要防备沈志高打苗氏，防备沈老娘和赵艾叶欺负苗氏。可当他们搬出了沈家，当他可以从容应对这些人，当他们再不足为惧了，却又有了新的难题、新的危险。
这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沈青沉思，倘若他开了作坊，在城里开了铺子，是不是随着他变得更强，也会遇到更难应对的新难题？
沈青又把目光移向了宋开霁：“那要不你哭会儿？哭完了咱们接着变强。”
不够强是事实，但也不能太沉溺于此，难过一会儿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宋开霁终于被他逗笑了：“那你呢？你的事情解决了吗？要不……”他向沈青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然，把你妈妈接到咱们这儿，基地里还是挺安全的，实在不行咱们在内城租个别墅，她可以和唐阿姨做个伴。”基地内城住的都是官方高层和较大的异能团队，配套了更加全面的安保，是外城不能比的。
“嗯……我再想想吧。”不到万不得已，沈青可不愿意苗氏来这边。他们村里再怎么样，那也没丧尸啊，这一点就比虹城基地强百套了。沈青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他自己一个人不会受丧尸攻击，还是他们那边的人都不会被丧尸攻击——他也没机会弄明白，他可不舍得拿自己亲娘做实验！
还有，就算丧尸不会攻击他，可上次在育才中学的经历告诉他，变异植物会！他在这个世界也不能太掉以轻心了……沈青还在思索着，就听到宋开霁问道：“还有，什么叫你和她儿子有什么？”
这个“有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沈青……是喜欢男生吗？宋开霁心中越发疑惑，听沈青的描述，他妈妈所在的地方还有好多人呢，到底是什么地方，别的基地吗？
“她污蔑我！我才不喜欢他儿子，上赶着来我家……”沈青忽然顿住，他忘记这个世界没有哥儿了！但是转念又想起南城根那些搔首弄姿，和女人一样接客的男子：这个世界也可以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吧？
“反正我和他没什么。”沈青道，又看了宋开霁一眼：“你会觉得汉子……嗯，男子和男子在一起很奇怪吗？”
宋开霁怎么会觉得？宋开霁巴不得！他早就对沈青动了心，再迟钝也忽视不了。可他不知道沈青能不能接受同性恋，才一直不敢露出半点苗头。这会儿沈青这么说，宋开霁简直狂喜！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忽然看到楼梯间的玻璃上露出了翠绿的一角。曾经遭遇过变异紫藤萝的宋开霁顿时警惕起来：“小心！”
沈青也连忙回头，两人互相拉着往房间里退。定睛去看，外面是一根极细的蔓藤，鬼鬼祟祟的伸过来接近玻璃，似乎是发现了宋开霁和沈青已经识破了它——这蔓藤似乎是有智慧的，包括育才中学那颗紫藤萝，像成了精一般！
宋开霁双手一翻，两把唐刀已经出现在掌心。两人各拿一把，肩背相抵防备着四周，慢慢的往房间的方向挪：宋开霁此时万分后悔，自己干嘛要跑出来？受不了李梁的废话，把李梁丢出来不就好了！
那看似细弱的蔓藤扬起尾端，狠狠地戳在了玻璃上。看起来非常结实、厚重的玻璃，就这么轻易的被戳出了一个指肚大的孔洞，而周边的玻璃也瞬间碎成了蜘蛛纹。那蔓藤又轻轻的在蜘蛛纹上拍了几下，碎玻璃就像下冰雹一样簌簌地落了下去。
人类的气味弥散了出去，外面的丧尸顿时躁动起来，冲到窗户下面不停的拍打跳跃。
而那根蔓藤竟然不再继续攻击玻璃，而是慢悠悠的又缩了回去，消失在了沈青的视线当中。
好生可怕！沈青脑子里转了一回，就觉得毛骨悚然！这蔓藤竟然这么聪明：它并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砸破这块玻璃，让丧尸们杀掉里面的人，总能剩一些骸骨碎肉来给它做养料！
难怪他们来到这间加油站时，虽然房间里乱的很，也有一些血液的痕迹，却并不见腐肉碎尸。
虽说这扇窗户在一楼和二楼楼梯的拐角处，一时半会儿丧尸们也爬不上来，沈青却为那蔓藤的智慧感到惊惧。
“小唐，小唐快来把折扇窗户堵上。”沈青喊了两声。之前他们只堵了破损的窗户，现在发现了这棵变异植物，还是把所有窗户都堵上的好。宁可牺牲一些采光，还是安全最重要。
房间里唐闻杰应了一声，似乎放下了饭盒正要出来。就这么短短的一瞬，沈青只觉得眼睛一花，丧尸群里竟然有一只长得不太一样的丧尸，踩在同类的头上，又伸出了长长的手扒住窗框，几下就跃进了楼梯间！
这只丧尸的四肢比普通丧尸要长很多，个子也要更高，细瘦的胳膊垂下来长过了膝盖，两只手像两只大大的吸盘，十分灵活的攀登翻跃。而它的身体也不同于其他丧尸腐烂流脓，走着走着还有些碎肉从身体上掉落。而是像被熏烤过的腊肉，呈现出一种干尸化，甚至有些橡胶化——
丧尸的左臂甩出，吸盘一样的掌心一下子就吸住了宋开霁手里的唐刀，远远的甩了出去，继而朝二人扑了上来。宋开霁内心震惊不已，这丧尸竟然还知道先夺了他的武器！此刻他若是使用瞬移，是有逃脱几率的，可是沈青——宋开霁还没试过能不能带人瞬移，他不敢也不愿意把沈青一个丢下自己逃命！
这是宋开霁的缺点，也是他的好处：说他不能当断则断、明哲保身，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也好，说他妇人之仁也好。他就是这样一个会心软，会感情用事的人。有可能把自己拖入深渊，但他也做不到放手，更何况面前是他喜欢的人！
然而他还在犹豫是拼一把带着沈青一起瞬移试试：这事儿有风险，若是不成功，他倒是移走了沈青就是个死！还是正面迎战这奇怪的丧尸？
沈青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把宋开霁朝身后推了出去。
宋开霁瞠目欲裂：“沈青！”生死关头，沈青竟然推开了他，挡在了自己面前！
然而接下来，宋开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那丧尸竟然直接偏转了方向，略过了沈青，朝着自己追来？？
“还不瞬移？跑啊！”待丧尸从自己面前跑过，沈青扬起了唐刀，从背后下手，狠狠砍了下去。拿丧尸却似乎连皮肤也进化了，沈青手起刀落，丧尸的脑袋却没有被砍下来，而是只断了三分之一。
那只丧尸似乎很疑惑，迟钝地扭转身子朝向沈青，但也没有发出攻击。又很快转身，挥舞着吸盘一样的手臂要去抓宋开霁。
索性唐闻杰此刻终于赶到，几根钢针飞射扎进丧尸的大脑，终于结束了战斗。
“你们没事吧？”唐闻杰没有察觉出异常，只是后怕自己出来的有些晚了。他上前看了一眼大脑被钢针戳出好些窟窿的丧尸：“乖乖，这是什么啊？怎么那么抗打？”
屋里的其他人也都跑了出来。看着地上的丧尸尸体，唐闻杰和曲薇薇都想起来那天他们在育才中学，看到的那几只捡晶核吃的丧尸，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这难道就是丧尸吃了晶核，进化之后的样子吗？”
他们甚至不知道丧尸进化之后，是只会变成这样，还是像人类异能者一样，进化的方向五花八门？
然而宋开霁还是一副魂飞天外的表情，看见沈青动了，眼珠子才跟着转了几转：“你、你……”
沈青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他不该在宋开霁面前暴露自己不会被丧尸攻击这件事，可是那个当下，宋开霁舍不得丢下他，他也一样舍不下宋开霁。
肚子里有一百句警告、威胁让宋开霁不准乱说的话，然而到了嘴边，沈青也只有苦笑一声：“咱俩确实太弱了，你说是吧？”
第088章 末世·兹州行4
第八十八章
唐闻杰捏着一颗葡萄大的橙红晶核, 借着窗缝透进的微光认真的打量着，光落在晶核的表面，泛起一层流动的金光。
经过刚才那一闹, 唐闻杰和曲薇薇把这栋二层小楼里所有的窗户都封了个严实：先用金属简单封一层，只留下少许透气的缝隙；再由曲薇薇催生植物蔓藤, 将那点缝隙再做遮挡。
这样既安全也不会觉得气闷。
这晶核是他们刚刚从那只进化了的丧尸脑子里挖出来的，不同于普通丧尸脑子里透明的晶核, 这枚进化丧尸的晶核不仅个头要大一圈, 还是橙红色的：唐闻杰一开始以为是血没擦干净，可无论如何冲洗都不带褪色的。
“这是真的进化了啊……不知道基地官方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唐闻杰感叹道。不过这地方有进化丧尸也不算奇怪, 毕竟还有一棵鬼精的变异植物，像伥鬼一样帮着丧尸捕捉人类，这里的丧尸想来比别处的吃得更饱些。
而另外几人也围着那变异丧尸的尸体打量：“这样的丧尸再多一些，人类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想想人类目前等级最高的异能者多少级？别的地方不知道, 虹城基地已经出现八级异能者了，丧尸又为什么不能进化？”
老天爷在这方面似乎格外的公平。世界上出现了丧尸，人类便出现了异能者；异能者可以进化，丧尸也不能太落后……似乎总要达成一个奇妙的“平衡”。
曲薇薇有些泄气地蹲下：“老天为什么不能多偏爱我们一些呢？”她偏过头，看到唐闻杰还在拿着那枚晶核认真的看，便道：“不如你把它吸收了, 看看效果？”
这话一出, 那对异能者夫妻也朝唐闻杰看了过去。
十分罕见的橙红晶核，里面似乎蕴含着更多的能量，哪个异能者不渴望？可这晶核是沈青他们打来的，作为受聘方当然没有资格享用, 只能十分羡慕的看向唐闻杰。
唐闻杰也看向曲薇薇：“不应该你来吸收吗？”
讲道理，他们小队中曲薇薇才是异能最高的那个。曲薇薇却耸了耸肩：“但我觉得你先用, 更有利于咱们团队的整体实力提升。”
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唐闻杰的异能等级比她低两级，但得益于觉醒异能时得到了治愈系异能者的梳理，实力不是一般的强，一级顶别人两级。如果唐闻杰吸收这枚晶核能再升一级，他们队伍的实力将大大提高！
唐闻杰思索了片刻，也赞同曲薇薇的说法，没有客气。但他觉得这毕竟是没有吸收过的新物种，还是在安全的地方吸收比较好：“还是回基地再说吧。”万一又出了什么岔子，还能找治愈系异能者救命。
唐闻杰恋恋不舍的把晶核交给宋开霁收着。说起来也怪，他每天都要吸收很多透明晶核用作修炼，可从来没有哪枚晶核这样吸引他，那橙红的底色微微泛着金色的光芒，简直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可唐闻杰自末世经历了多少，如今也算一个很谨慎的人。越是这样，他越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将晶核的吸引狠狠克制下来。
宋开霁闷着头想了半天，心里还是有太多谜团解不开。以前他尊重他人的隐私，从来没问过沈青，可这次是再也忍不了了。偏偏当着一屋子人，想问又不能问。琢磨了半天，他凑到沈青身边，拉开沈青的手，打算沈青的掌心写字交流。
沈青又哪里认识字？掌心被划了两下便抽回手，尴尬的在裤子上蹭了蹭，拉着宋开霁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又出去啊？”唐闻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会儿他们正打算煮一点热水，他们倒是不缺吃喝，一来无聊，也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二来天冷，喝点热的暖暖身子也好。唐闻杰凝出铁锅，葛冰冰放入冰块，孙呈生火。三个人一气呵成配合无间。“你俩怎么老出去？在屋里老实待着不好吗……再碰上丧尸可怎么好？”虽然窗户已经尽量封上了，可出门在外万一碰上什么意外呢？
两个人尴尬的停在原地。
曲薇薇撞了唐闻杰一下：“喝热水吧你。”又对沈青和宋开霁道：“别走远了，注意着点四周，别又被那变异植物暗算了。”
沈青胡乱点了点头，推着宋开霁就出去了。屋里唐闻杰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曲薇薇：“干嘛撞我啊？我也是为了他俩好，这地方毕竟陌生，万一又遇到那种进化了的丧尸呢？”
曲薇薇有些无语：“你没看出来他俩……有那意思啊？刚才死里逃生的，俩人不得说说心里话，当着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好意思？”
“我知道啊，”唐闻杰还是不太理解：“……可我还是觉得命更重要啊？”
这回换曲薇薇惊讶了：“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唐闻杰闷着头搅锅里的热水，语气中带了点隐秘的小嘚瑟：“还用猜？老三早就告诉我了。”
不过沈青和宋开霁显然不会担心小命不保：一个不会被丧尸攻击，另一个对上丧尸也可以随时瞬移离开，且不用再顾忌身边人跑不掉了。
沈青和宋开霁溜溜达达，又走到了楼梯间。那扇破掉的玻璃窗早已被唐闻杰用铁板堵了个严实，沈青却总怀疑那根狡猾的变异蔓藤还躲在后面，随时准备着再搞鬼。
宋开霁犹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问道：“我是不是没看错，丧尸不会攻击你？”又小声补了一句：“你别糊弄我。”
我很聪明的。
莫名有股子委屈巴巴的意味。
沈青又有点要被他逗笑了。刚才大家围着进化丧尸的晶核看新鲜的时候，沈青就已经在想，宋开霁如果问起来，自己要不要跟他坦白说呢？——宋开霁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不会被丧尸攻击，肯定会问的。
沈青思考了很久，最终觉得，一个在生死关头愿意保护他，不丢下他自己跑掉的人，即便告诉他了应该也没有妨碍吧？
甚至说，他推开宋开霁的前提是知道自己不会被丧尸攻击，远不如宋开霁对自己真诚呢。
于是沈青点了点头，很痛快的承认了：“没错，但是好像只有丧尸可以，变异植物不行。”目前他还没遇到过变异动物，更不清楚其中的原理。
宋开霁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在那条变异蔓藤出现之前，他是有点想向沈青表白的：这一点他和曲薇薇想的倒是一样，如今是末世了，今天不表白，万一明天遭遇不幸，岂不是遗恨终生？
他也不确定沈青会答应，可是他要说出来，如果有一点点希望的话就更好了。倘若沈青不答应却也没有拒绝他，慢慢陪养感情也是极好的！
然而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如果只是简单的丧尸免疫倒也罢了，只是宋开霁忽然福至心灵聪明了一把，刚才坐在角落慢慢将自己遇见沈青之后的点点滴滴都拼凑出来，猜测出了一个让他更没希望的可能。
宋开霁抽了抽鼻子，看起来更可怜兮兮的：“沈青，我刚才是想和你说……我喜欢你。”
沈青的眼睛蓦地瞪大了。他设想过宋开霁知道了自己不会被丧尸攻击后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和猜测，也做了各种应对的预设。却没想到宋开霁张口说的是这个？
他他他……他怎么忽然扯到这里来了!
沈青耳根子都红了，作为一个小哥儿，他还是第一次被汉子这样表白，太孟浪了，这种话在他们村里，谁家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更何况——沈青自己心里清楚，在刚来到末世那一段时间，他一度参照着宋开霁的条件想给自己找个上门婿，也曾一时冲动想过把宋开霁带到自己的世界。
虽然可能并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情情爱爱……但沈青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隐秘的打过宋开霁的主意的，尽管还只是停留在幻想层面。
“你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沈青抓了抓衣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而宋开霁的表情却不像一个正在表白的人该有的激动、羞涩、甜蜜……而是一种怅然若失：“但我应该没有希望吧。”
他抬起头看向沈青，轻声道：“也许这个猜测听起来很荒谬……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对吗？”
沈青心下一颤，脚底一滑，险些从台阶上跌下去。宋开霁眼疾手快的托了他一把，又凑近了些直视沈青的眼睛：
“沈青，你来自另一个世界。”
第089章 末世·兹州行5
第八十九章
宋开霁不是真傻。
说大学生们清澈愚蠢, 某种意义上是在讲，这些长久生活在象牙塔，未出社会的孩子们还没有过多的涉及到社会、人性的阴暗面, 不会太过防备、揣测他人，因此显得较为单纯, 更理想化也更有不顾后果的冲劲儿。
并不是说他脑子不好真的呆……宋开霁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过。话又说回来了，谁会怀疑身边的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啊？
要怪也只怪这次沈青暴露的太多。宋开霁末世前多少多少看过几篇网文小说, 什么穿越、重生、位面商人……再结合沈青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那身古装打扮；每次背粮食过来的手工编筐, 偶尔还有扁担；对金银珠宝的狂热；唐妈妈指出的她小时候村里种菜的种子……
不去想则罢了，真要去想, 这些串联在一起，简直处处是破绽。宋开霁已经大致猜到，沈青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应该是古代世界, 结合沈青第一次见面穿的那身破破烂烂的古装，大概率还是生活在村里：那个沈青提起过的，曾经邀请他过去的，比末世好一些，但也有不好的世界。
他轻声道：“我猜对了吗？”
沈青抿了抿唇，脸色难看极了。现在的局面是他没想到的, 他只想对宋开霁坦白一些关于他个人的事情, 至于自己的世界，沈青可没打算让宋开霁知道！可谁知道宋开霁竟然这样聪明，什么都没问竟然就猜到这一步了。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沈青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暴露不被丧尸攻击, 就会让宋开霁猜到自己的来历，他宁可, 他宁可——他还是狠不下心看宋开霁去死！
都怪自己心软！沈青有些颓然，带了些戒备地看向宋开霁：“你打算做什么？”
宋开霁连忙摆手以示清白：“我什么都不打算做！”
他很理解沈青的防备和担忧。如果用位面来形容的话，他猜测沈青原本的位面应该是个文明进展落后的低级位面。宋开霁想起了之前沈青提出要找一些幼儿启蒙的书籍，更觉得自己猜得对。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青原本的世界被自己这个高级位面的人发现，倘若自己不肯为他保密，将这件事报告给官方，将对他原本的世界造成多大的影响：这和三体降临有什么区别？
宋开霁诚恳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这对于你，对于你的世界都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暴露的……我喜欢你，不会置你于险境。”
而沈青此时心中所想，和宋开霁猜测的确实差不离。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三体》，可他是亲眼见识过各种异能的。不说异能了，那些手|枪、手|雷，这些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的东西，末世几乎人人都能获得，一旦山洞暴露，对于兰塘村、对于安平县，乃至整个王朝整个世界，将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宋开霁此刻的真情表白听在沈青的耳朵里，都有些变了意味，他嘴角十分牵强的挂起一点笑：“喜欢我？”
沈青不想这样揣测宋开霁，可如今的境况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宋开霁是想接近他得知两个世界连接的入口也好，想借此让自己委身于他也好，或是真的喜欢他也好，沈青此刻都要先应下，把人安抚住了，顺着他来！
他微微垂下了一点头，让自己显得略微柔顺一些，轻声道：“我也觉得你很好。你可还记得，我曾想让你到我们那里去……”
宋开霁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都觉得自己没希望了：如果沈青只是一个末世的普通富豪还好说，可沈青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个世界大概率是太平的，沈青从末世拿了那么些钱回去，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可沈青竟然对他也有意思？他当然记得沈青的邀请，那还是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原来那时候沈青就喜欢他了吗？
宋开霁狂喜！
“但是，我们那儿和你们这里不一样。”沈青看清了宋开霁骤然迸射星光的眸子，心下不是没有被打动，却还是后退了小半步：“我们那里，和你们这儿古装剧里演的差不多，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知道吧。这件事我要回去先和我娘说一下，什么时候安排你们两个见上一面，我娘觉得你不错，我们才能……”即便这话多半是假意，沈青此刻脸上也烧红了一片。
晚霞一般绯红的面色，更让宋开霁添了几分心猿意马。他根本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古装剧宋开霁当然没少看过，就是现代人谈对象，见不见父母区别也很大呢。沈青如此郑重，那就是打算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不是玩玩儿而已。
宋开霁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我一定好好表现，让阿姨认可我！”转念心底又有一些疑惑：怎么古代男的和男的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古代的父母诶，真的会认可儿子搞基吗？还是沈青那里流行什么契兄弟？
沈青胡乱点了点头，又十分不放心的再三叮嘱道：“你既然心里有我，这件事一定要替我保密，就是薇薇姐和小唐也不能告诉。”
宋开霁没有不答应的：“我肯定不说！”如果有机会，他当然也希望交好的人都能一起去到安全的地方，可他更明白沈青的担忧和顾虑。
说到底曲薇薇和唐闻杰都是自己末世前就认识的朋友，对于沈青还相对陌生，沈青对他们的人品不够信任也是正常。可宋开霁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以后相处多了更熟悉了，说不定沈青对他们的品行考察过关，会愿意亲口告诉他们——沈青如今不就觉得自己值得信赖吗？宋开霁乐观的想。
见沈青转身要回房间，宋开霁又忍不住拉了他一把：“如果阿姨到时候认可了我……又找了我父母，你愿意带我去你世界吗？”
如果能够带着父母，和沈青在另一个平安的，没有丧尸的世界相守终生，这简直是宋开霁目前能想到的人生最理想的状态，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果然……还是为了这个。沈青顿住步子，把那一点点微微的心动又按了下去，转头含笑看着宋开霁：“我早就邀请过你一次了，又有什么不愿意？”
一行人晚上就睡在加油站的二楼。这种时候也不必分房了，尤其还刚刚经历了进化丧尸，大家挤在一个屋子里也好有个互相照应。只是两边区分开来，女生们睡在左边，男生睡在靠近门口的右侧。
宋开霁自从表白半成功，走路都是带飘的，时时黏在沈青旁边。曲薇薇和唐闻杰一看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看沈青的神色带着些别扭，只当他是害羞，却也不敢怎么调侃，这毕竟是老板。
宋开霁十分殷勤的帮沈青把地铺铺好，又把自己的地铺铺在沈青旁边，像一只求夸奖的小狗一样对沈青摇着尾巴表功：“你睡靠墙的里面，我在这边替你挡着外面。”
沈青看着那相隔不到半米的距离，笑容十分僵硬，但看着宋开霁的样子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尽量身子贴着墙。
在他的概念里，他就算不和女生们睡左边，也决不能睡在一群汉子里面！可这世界没有哥儿，沈青要是去和女生们睡，反而要被骂耍流氓了……唉，他还没告诉宋开霁，自己是个哥儿呢。
沈青看着墙面。
这个世界没有哥儿，不知道宋开霁又会怎么看待哥儿呢？知道自己是哥儿，还会像他说的那样喜欢自己吗？
今日宋开霁的表白固然诚挚动人，但沈青却没怎么往心里去，或者说他要克制着尽量不往心里去。他在这个世界看了许多电视剧，那里面的男女情爱都十分轰轰烈烈，是沈青从没见过，也难以理解的。
沈青见过的情爱是怎么样的？
人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话不假。沈青所见最近距离的情爱，自然是沈志高和苗氏。
如今说起沈志高来，沈青自然是恨得咬牙，只当这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他从未对断亲一事后悔过，只恨断的不够早！
可沈志高也并非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他小的时候，沈志高也曾抱过他，亲过他。去县城回来会带些小玩意儿给他，家里有什么汉子才能分到的好吃的，沈志高也会藏在袖子里，拿给他和苗氏尝一口。
他见过沈志高和苗氏亲昵恩爱，见过沈志高为苗氏梳头、挽发，见过沈志高对伤了身子的苗氏关切备至，也见过后来沈志高翻脸如翻书。
他甚至想，如今沈志高对李寡妇是什么样的？也会为她挽发，会把好吃的藏在袖子里给她吃吧？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把控的东西。夫妻之情如此，父子之情亦然。虽然村里不是没有两厢情笃的夫妻、父慈子爱的家庭，却总归不在沈青家里。
沈青有时会想，如果沈志高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很坏的人，自己当不是现在这副性子。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宋开霁。劳累战斗了一天，大家都十分疲倦，加上现在也没手机可以玩儿了，几乎都是躺下就着，不知道是谁还打起了小呼噜。
宋开霁也已经睡熟了。他不打呼噜，只是喷出有点重的鼻息。窄窄一条月光从窗子的缝隙里透进来，落在宋开霁高挺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上。
确实是一副好皮相，村子里没有哪个汉子比宋开霁长得要好。沈青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偷偷摸一摸宋开霁的脸，可最终只是随着月光虚描了一下轮廓，便缩回了手。
他说他喜欢自己。沈青这回倒没有像对王三那样在心里一口否决。他得承认，他也是对宋开霁心动的。相貌清隽又待自己诚挚，几次生死关头挡在自己前面的汉子，他怎么会不心动？
可宋开霁对自己有多喜欢呢？也想为自己挽发，得了好吃的会藏在袖子里拿给自己的那种喜欢吗？
月光在这漆黑的屋子里有些刺目，沈青用手背盖住了眼睛。他骗了宋开霁，宋开霁自己也就罢了，他从未打算把宋开霁的父母带到兰塘村去。
每个人在这世界上都不是单蹦一个，而是有着各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沈青有苗氏割舍不下，所以他也理解宋开霁割舍不下自己的父母。但难道宋开霁的父母就没有更多割舍不下的人了吗？
比如……他父亲的亲侄子李梁。
而李梁自然也会有他割舍不下的人。
宋开霁能够制止他的父母再把山洞的存在告知如李梁这样的人吗？李梁又会告诉谁呢？
当自己和宋开霁的父母产生冲突的时候，宋开霁会选择自己吗？
沈青不知道是宋开霁过于理想，还是自己过于悲观。总归他不可能将自己世界的安危，寄希望于宋开霁或许转瞬可变的喜欢上。
沈青想，他能来到末世，原本就是上天赐予的幸运，他已经通过这山洞得到了太多的东西，增长了太多的见闻，家里的财富堆积如山，躺着过十辈子也是足够的。
这次兹州行，他希望可以顺利找到宋开霁的父母，好让宋开霁在这世界上不是孤单一人。之后他会给曲薇薇留下很多很多的种子，多到催生出的粮食蔬菜够他们富足的吃一辈子。
再然后，他就不该再贪心下去，继续逗留于末世了。
第090章 末世·兹州行6
第九十章
冬日天亮的晚, 但宋开霁特意拿了一只手机做闹钟。他如今睡觉警醒，手机在枕头边刚震动了两下便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沈青的睡颜。醒着的时候那么精明强干有主意的一个人，这会儿却蜷缩成小小一团窝在厚厚的被子里, 只露出半张脸。
宋开霁以前在网上看到过，说这种睡姿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他不清楚这种说法究竟有没有科学道理, 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从此以后他要努力成为沈青的依靠, 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沈青是被食物的香气引诱醒的。大约因为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末世人，没有真正经历过丧尸刚爆发时那段惊心动魄的时光, 在这一群人里面沈青竟是睡得最实的，睁眼便看到其他人已经围坐在一起吃早饭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拥着被子坐起身：“怎么不叫醒我？”
葛冰冰笑了笑：“时间还早呢，又不急着出发, 你能睡就多睡会儿。”她自己是四五点钟的时候就自然醒了，虽然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但出门在外就是悬着一颗心，沈青能有这样好的睡眠反而是福气。
宋开霁已经凑了过来：“早饭想吃什么？”他把空间里存储的早饭都摆在沈青面前，包子、馅饼、茶叶蛋、白粥、咸鸭蛋……摆出了一地：“是先吃早饭还是先洗漱？”
沈青只觉得曲薇薇他们都在勾着头看自己，越发的不好意思了。可宋开霁这样待他, 他又有点享受：理智是一回事, 但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宋开霁又没做错什么，谁不乐意让人贴心的照顾啊？
“……先洗漱。”沈青别别扭扭道，早知道他就再抻一抻宋开霁了, 现在的宋开霁过于热情，他都有些受不住了：“我吃白粥配咸鸭蛋就好, 其他的你快收起来吧，大冷的天儿在外面放一会儿该凉了。”
宋开霁连忙照做，又从空间里拿出一盆水来，让孙呈给热到温度正好，又在牙刷上挤好牙膏才递给沈青。
沈青：“……”买了一堆奴仆还没用，倒是先在这儿被人伺候了一回。他越发觉得不自在，再想到宋开霁对自己的心意，耳根红了一片，连忙接了到一旁去洗漱。
他洗漱的很认真。来末世前，沈青根本没见过牙刷，他们村里都是拿柳条撕开了在嘴里划拉几下，有那爱干净的顶多漱漱口。洗脸也是只用水，谁家舍得用胰子？
到了末世这边接触到牙刷牙膏洗面奶，沈青喜欢的不得了，清爽干净的感觉让他着迷，每次洗漱都认认真真的，像是多刷一会儿能把之前十来年的都给补上一样。
宋开霁就边吃早饭边不错眼的看着。得到了答案之后再看沈青的举动，竟像一个新生的孩子在笨拙的探索着世界，看什么都那么新奇。情人眼里出西施，宋开霁只觉得他好可爱。
曲薇薇在一旁牙都要酸倒了，早饭吃的不多竟然有点撑着了的感觉。她不敢调侃沈青，对宋开霁就不一样了，挤眉弄眼道：“你差不多得了，非要所有人都看出你铁树开花了啊？”
“难道我不这样表现，你们就看不出来吗？”宋开霁挑了几个大个儿的咸鸭蛋开始剥皮。
曲薇薇一时语塞：“那也用不着这么肉麻吧……”
“肉麻吗？”宋开霁快手快脚的剥好一个，掰下小半边蛋白丢在自己碗里，把裹着咸蛋黄的那半颗放进沈青碗里，又拿了一个继续剥：“我觉得很正常啊，我做的都是最平凡不过的小事。我喜欢他，发自心内就想这样做，没有考虑过什么肉麻不肉麻。薇薇姐你觉得肉麻，应该是因为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吧？”宋开霁发出灵魂拷问：“如果你交了一个男朋友，你会不希望你男朋友这样对你吗？”
旁边的唐闻杰喷笑出声，差点被粥呛到。
曲薇薇：“…………………………”
谁会不希望呢？不止是曲薇薇，等沈青洗漱完回来，看到自己粥碗的蛋黄多、蛋白少的咸鸭蛋，也有几分动容。
这鸭蛋还是苗氏腌的，蛋黄已经出油了，香的不得了。然而蛋白却有些咸，一颗蛋就够下一碗粥的了。沈青总是吃完又馋蛋黄，可他的出身和当下的环境又让他做不出把蛋白扔了的事儿。却没想到宋开霁竟然记在了心里，这会儿看着自己的碗和宋开霁的碗，沈青心中开始渐渐生出一些名为愧疚的情绪。
他已经打算这次从兹州回来后就离开这个世界，将那山洞彻底堵上永远的离开宋开霁。
宋开霁却还在梦着和他共同奔赴将来的人生。
“你很不必做到这样的。”沈青低下头喝了一口粥，借以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粥里飘着蛋黄的油星，满口咸香。
“我自己愿意的，并且我不觉得这是一种付出，也不觉得自己牺牲了什么。”宋开霁笑眯眯地咬着碗里的蛋白：“我喜欢你，所以对你好，我就觉得快乐。如果你接受了这些并且也觉得快乐，我就更加满足。”
沈青良久才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我很快乐。”
虽然他已经决定，兹州行之后便断绝和末世的所有联系，不给宋开霁半点儿找到山洞入口的机会。可这一路，也许他可以短暂的将宋开霁视作情郎，好好的相处，给彼此最后的欢愉。
是补偿，也是对自己理智神经的片刻放纵。
如今身份和宋开霁坦白了，倒是有一样好处。待天光彻底大亮，一行人上了车——临走前孙呈去放了把火。他们在小楼后面找到了那颗变异蔓藤，难怪需要丧尸来帮它杀死人类，本体竟然只有一米多高，细细瘦瘦的和豆芽差不多粗，根茎附近却堆了厚厚一层的白骨。
想来是它自己没有能力杀死人类，只能做些砸碎玻璃这样的事，让丧尸发现人类并吃掉，剩下的骸骨碎肉被捡来，也够用来做花肥。
宋开霁在旁边撒了一点儿汽油，孙呈一个火球丢过去，那根细小的蔓藤在火光中疯狂的挣扎扭动，沈青甚至产生了它在发出痛苦尖叫的幻觉。
等处理完了这只丧尸的伥鬼，一行人再次上车，往兹州方向前进。宋开霁依然和沈青窝在后排，他有好多话想和沈青说：既有对沈青过去的好奇，也有讲不完的绵绵情意。
可有些话又不方便说：车上这么多人呢，再压低了声音也恐怕会被听到。于是他拿出那只当闹钟用的手机来：没有信号，备忘录却是可以用的，认认真真打下一行字。
沈青只瞟了一眼，“我看不懂。” 他说得隐晦，也是其他人听见。
宋开霁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沈青原来是不认字的吗？所以他才要找幼儿启蒙书籍，原来不是家里有小孩，而是他自己要学习!
所以自己明明给了他文字版豆腐、淀粉肠之类的秘方，沈青却坚持要找人来手把手的教。竟然是因为沈青不认字吗！
沈青看着宋开霁呆滞的表情，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失望的神色：“……如何，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当然！”宋开霁立刻斩钉截铁道，前排打瞌睡的唐闻杰翻转了下身子，宋开霁赶紧又把声音压了下去：“这和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会没有关系吗？沈青抿了抿唇，这个世界人人都念书，人人都识字。读书人是多么高贵，苗秀才他们那是极好的读书人了，换了别的村子的秀才，都不愿意和他们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泥腿子多讲几句话！
从前宋开霁不知道自己不识字，这会儿知道了，还会喜欢自己吗？
“我确实有些意外。”宋开霁道。其实以他第一次见沈青时的那身穿着，他当能猜到，一个古代穷苦村子里的人，不识字是多么的正常。可偏偏自他认识沈青以来，沈青又是那么聪明，有胆识，这么长时间都伪装得很好，让他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古代人。“可我更多的是为你感到惋惜和心疼。”
不识字的沈青都这样聪明了，倘若他能得到很好的教育，又该多么耀眼。“以后我来教你。你不懂的，我都教给你。”
沈青神色复杂的看着宋开霁。有一瞬间他忽然想知道，倘若，倘若他和宋开霁真的能共度一生，他会永远这样喜欢自己吗？自己的所有缺点在他心里都可以被包容，在他眼里总是盛满了爱意与疼惜。
这世间是否不是每个汉子都如沈志高一般翻脸如翻书，这世间是否真的会有永远不变的情爱。
但这一切也不过是沈青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不会有这个倘若，沈青应当也没机会知道这个谜底。
他只是笑着答应道：“好啊，”又让宋开霁找出一只比较新，没有存什么东西的手机出来。“正巧教我的人家里出了点事儿，最近都不方便去打扰了。你给我念一遍三字经好不好？我录下来，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看。”
他举起手机，摄像头对着宋开霁的俊脸。冬日暖阳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像镀了一层柔光。宋开霁对着镜头倒有些不自然了，还扒拉了几下头发：“这么正式吗？还要拍视频，只录音不行吗？”
“我想录视频看嘛。”沈青这样说了，宋开霁就更无力抵抗了，十分僵硬的对着摄像头念起了三字经。
坐在前排听了大半程的曲薇薇双目放空喃喃自语道：“这次就算是我谈恋爱也不会这样，别人都录早安晚安，录个睡前故事数羊啥的，谁会录三字经啊？？？”
第091章 末世·兹州行7
第九十一章
就这样一边杀丧尸一边赶路, 宋开霁一路上也教了沈青不少东西。如今说开了倒有一样好处，沈青有什么不知道不懂的，从前只能自己瞎猜, 猜不到就只能闷在心里。如今只管问宋开霁就好了，宋开霁可谓是知无不言。
有专人讲解和自己瞎摸索就是不一样, 加之宋开霁的很多认知又比沈青高出不少，短短一两天, 沈青对这个世界又有了很多新的认识。
什么是工业化, 什么是开放体制，这个世界是怎样从古代转化到现代的, 又是怎样从小农经济飞跃现代化市场经济……这些对于沈青来说是超前了千年的知识，听得他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忍不住缠着宋开霁想听更多。
但他听宋开霁细数过这个世界的古代王朝，却并没有沈青所熟知的。于是他又听宋开霁念叨着什么是平行世界, 他不懂，宋开霁便不厌其烦一一讲给他听。大学时没去兼职过家教，这会儿倒体验了一把为人师。
两个人一有时间就凑在一处，还躲着其他人。看在他人眼里，还真是一对十分亲密的小情侣。
走走停停，直到第三天中午, 才终于到了宋开霁父母被暗算的地方。
这里其实已经出了兹州收费站, 离市区几十公里远，道路两边皆尽是农田。李梁这几天异常的沉默，陈佳茜拿他练了几次异能，倒是没让他受什么损伤, 可从此也没什么隐私可言了，他干得那些不露脸的事儿, 尤其是关于宋开霁父母的，都被陈佳茜竹筒倒豆子一样跟宋开霁汇报了一遍，连他住进宋开霁家，抢着吃宋开霁妈妈的营养品也说了出来。
李梁早就想明白了。宋开霁不可能放过他，干脆什么都不肯配合，到了地界也闭着眼睛装死，主打一个他活不成谁都别想好过。倒是李琍这一路乖巧的很，在看明白了李梁的行为后，也不再顾及他的感受，专心的讨好宋开霁等人。
笑话，李梁得罪宋开霁的时候都没考虑过她的安危和处境，难道她要陪着李梁一起死吗？
“就是这附近了，再往前走有一个服务区，当时我们刚在服务区休整过，我和我哥上了别人的车，谁知道刚开到这边就遇到了大量的丧尸，农田里还钻出来很多丧尸动物。”
说着说着，李琍却觉得更加绝望：她已经远远看到了路边翻倒着一辆车，看起来眼熟得很，似乎就是二叔家的车。
宋开霁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家的车他当然认得。难道他从虹城基地千里迢迢赶过来，得到的却只是一个更确切的噩耗吗？
“别自己吓自己。”沈青拍了拍他的手背，“他们不是说，车子的车胎被那个叫汪铮的给打破了？车里的人就算没事，都安全离开了，也不能够再将车子带走不是吗？它只能留在这里啊，这不能代表叔叔阿姨就遇险了。”
宋开霁点了点头，沈青其实说的很多，可他此时也放松不了半分。“我下去看看。”
“一起吧。”唐闻杰道。这附近的丧尸太多了，他们必须要把丧尸都清理干净，不然连他们的车子都要被堵上。
他们将车子靠边停了，打开一点门缝，宋开霁依旧迅速把铁丝笼放出来，唐闻杰紧接着运行异能调整形状和位置，在丧尸们一拥而上之前，将它们隔绝在了两米之外。
然而这次宋开霁却没急着杀丧尸，而是仔细的把涌上来的丧尸都观察了一遍，好在其中并没有他熟悉的身影，这才招呼大家动手。
这边的情况和虹城基地附近大不一样。这一路走来，离虹城基地越远，丧尸就越发密集。足足杀了两个多小时，视线之内才再没丧尸踪影。其他人开始挖晶核，宋开霁则赶忙跑到自家车跟前查看。
车里没有人，更没有血迹。不但如此，车窗、车门也都是完好无损的。宋开霁注意到，车里原本有的许多装饰都不见了，连他妈妈放在车里的一双平底鞋也没了踪影。
直到这时候，宋开霁一直悬着的心才稍安：这说明他父母很大概率还活着！虽然也有可能是之后路过的人搜刮走的，可是他妈妈的平底鞋都踩堆跟了，别人真的没必要拿！
李琍也冲了出来。蔓藤还捆着她的手臂，却还是跌跌撞撞的扑到车旁。看见车里的情形，顿时又哭又笑：“没事，他们肯定都没事，都还活着……呜呜呜，都怪我们，当时为什么不回来看一眼，也不会失散这么久了……”
那时这边的丧尸数量实在太多，她和李梁根本想都不敢想。而此刻她更开心的是，二叔二婶没死，宋开霁就不用把事情做那么绝了：“表哥你松开我吧，我肯定不跑，我也想找我爸妈啊。等找到了我爸妈，我肯定不说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咱们就当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今后还是一家人！”
她这说的倒真是心里话。不是心里不埋怨，而是不敢也不能跟二叔告状。宋开霁明显傍上了这个有钱的沈老板，她和父母汇合后还要仰仗宋开霁带他们回虹城基地呢。
宋开霁看了她一会儿，没搭言也没给她松绑，只是语气缓和了些许：“你在这边待过，了解地形。你觉得他们逃出来后，会往哪边去？”
宋开霁肯好好跟她说话，就是个不错的苗头！李琍立刻积极道：“应该会去那边的服务区吧，服务区里原本就有一些人聚集居住。要么就是回兹州家里？”
宋开霁朝远处望了望：“那就先去服务区看看吧。”
他将这辆车收进空间，毕竟是自己家的车，留个念想也好，反正宋开霁的空间放得下。其他人的晶核也挖的差不多了，正聚在一旁化水冲洗。曲薇薇脸色凝重，叫了沈青和宋开霁过来看：“这边的丧尸挖出来好多不是透明的晶核。”
虽然刚才他们击杀丧尸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其中有哪个不对劲，再没遇到过之前那种进化丧尸。但此刻晶核摆在面前，却有明显的不同。
那些晶核的个头要大一些，颜色比不上那枚橙红色的鲜艳，只是表面浮着各种颜色的光，竟有二十几枚之多。
“这是不是说明，兹州这边有很多丧尸都在进化？”沈青捏了一枚晶核拿在手里看，这枚晶核泛着微微的绿色，很淡，放在太阳光下看会更明显。曲薇薇从沈青手里拿过那枚晶核：“这种颜色的，我格外有感应，会忍不住想要赶紧吸收。”
孙呈拿了一枚泛红光的：“我也是。”
难道这些丧尸真的像人类异能者一样，会朝着不同的方向进化？宋开霁面色沉重，这次对于丧尸的新发现，为兹州行添上了一重阴霾。
几公里之外，山脚下一座厂房。这厂房八九十年代就荒废了，因为在山脚下，也不碍着谁，便也懒得再多花费一笔钱去拆它，就留在了这里。如今，这间荒废了几十年形同鬼屋的厂房，里头竟不时传出人声。
一个一瘸一拐的老妇人提着一只铁皮桶，打开了一间屋子。屋里有六七个年轻的女人，衣衫凌乱破碎，一个个表情空洞麻木的坐在地上。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有几个人的眼珠子才略微动了动。
可那桶里的食物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东西。说是食物都有些抬举了，黑乎乎的，里面漂浮着认不出的植物叶子。老妇人将桶里的东西一碗一碗舀出来递给屋里的女孩子们，又低声道：“今天是小张、小杨还有乐乐。”
被点到名字的女孩子身体一抖，接着发出低低的呜咽。她们甚至不敢大声哭出来，这厂房里有一个脑系异能者，平日的爱好就是用精神力梭巡着每一处的情况，哪个让他稍有不满，就不止是凌虐那么简单了。
其中一个女孩子压低了声音哭着问道：“张姨，昨天就是我，怎么今天还是我呀……”
张素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难道是她可以决定的吗？她低着头把食物分完，就提着空桶又一瘸一拐的出了屋子。
她的丈夫李爱国正和另两个人在厨房做饭。李爱国的耳朵少了半边，好在已经结痂了，也不影响听力。夫妻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却连话都不敢说。
直到了夜里休息了，张素娟才拉住了丈夫的手，借着衣摆的遮挡，在他掌心悄悄写道：我们跑吧。
第092章 末世·兹州行8
第九十二章
李爱国像被烫到了一样缩回手, 没敢说话，但瞪大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大字：你疯了！
张素娟抿了抿唇，眼神坚定的看了回去。要是之前她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 可最近她却觉得，老天给了她启示和机遇！
话说回一个多月前。他们夫妻两个和李梁李琍的父母所坐的车子被汪铮击破了轮胎, 瞬间侧翻被汹涌的丧尸群淹没了。但好在车子密封性还不错，他们在车里缩了两天两夜, 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等到丧尸散开了一些。
站在李梁和李琍的视角，他们自然能看到是汪铮下的手, 也猜得到原因。可车里的人却有些不明所以，李爱国的大哥还痛骂了一顿世上坏心眼的人真多。
没有交通工具，自然不能靠两条腿走去虹城，他们只能先回到了之前路过的服务区。所幸车里还存了不少食物、物资, 如果他们能找到一辆有空位的车子，用物资换取座位去到虹城，也算一个办法。
这服务区算是一个小型的聚集地，大部分人是路过歇脚，和服务区里的人换一些物资和消息，也有一些人没有物资也没有车和汽油, 无处可去, 只能暂时住在这里，每日去杀丧尸挖晶核，换取食物，或者和过路人换取一张去网虹城基地的车票。
他们在服务区里住了三四天。四个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 武力值有限又不太想拆开走，根本没有私家车愿意接纳他们, 人家宁可酬劳少一些，但选几个年轻力壮最好还有异能的，路上能互相照应还能提高生存几率。
带四个老人是多大的拖累啊？
终于在第四天，服务区来了一个车队，四五辆车瞧着很有实力，本身有五六个异能者，车上空位置也多。这才勉强挤出了四个位置给他们，当然提出的价格也不低，除了路上要吃的口粮，几乎是他们所有的食水。
车队要在服务区修整一晚，第二天一早出发。然而就是这一晚，服务区迎来了灭顶之灾。
一伙儿高阶异能者忽然出现，足有二十多人，趁着黑夜围剿了整个服务区。服务区内的异能者全部被杀死，普通人则被掳上山，只有很少几个异能者在这一夜逃了出去。
到了山上，张素娟才知道什么叫人间炼狱。
这伙人将异能者的尸体也带上了山，脑壳全部砸开，从异能者的脑子里挖出了晶核，然后就像吸收丧尸晶核那样，把人脑晶核吸收掉了。
张素娟听见两个人得意洋洋道：“蹲了这么久，可算是碰到一群肥羊。这异能者等级挺高，吸收一颗抵得过吸收几十颗丧尸晶核，和自己异能相符的更有说不出的进益。自从开始抓肥羊，我这异能增长得飞快。”
“我也是，之前也有一队肥羊路过，里面还有个金系异能者，这不正对我的异能吗。可惜太谨慎，怎么劝都不肯过夜，让他们给跑了。”另一人的语气十分遗憾惋惜。
张素娟听得浑身发寒：那不是说他们之前的队伍吗？这些人竟然一直在山上盯着服务区，像猎人一样守株待兔，等着肥羊们进入他们的陷阱。
偏偏这个服务区地理位置极好，还真有源源不断的兔子往上撞。
这群人不仅狠毒，还极为谨慎，异能者中哪怕有极为貌美的年轻女人，他们也不会留下，全部杀了挖晶核。只将普通人里的年轻女人关起来以供淫乐，绝不留下一丝隐患。
而剩下的人，被抓上山要先挨一顿虐打，她这条腿，还有李爱国的半只耳朵，就是折在那时候。
虐打过程中但凡有人有反抗的意图，通通被杀了……吃掉。
没错，吃掉。还有那些异能者的尸体，也成为了这群魔鬼的口粮。张素娟看到倒下的大伯哥时，头一次庆幸自己和李爱国是两个面蛋，这才能苟活下一条命来。
之后他们每日便像奴仆一样，在厂房里做杂役，伺候人。张素娟被安排去照顾那些被掳来的年轻女人，而李爱国则被分配去厨房干粗活。
但他们也不是绝对的安全，人肉，总有吃完的一天。到那时候如果服务区还没来新的肥羊，就该轮到他们了。
一把看不见的刀悬在脖子上，随时都有死亡的威胁，怎么会没人想要跑？而李爱国之所以这么恐惧，不赞成张素娟的提议，是因为那群魔鬼之中，有一个脑系异能者。
那是一个很瘦弱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他也不需要下山一起捉肥羊，只是每天躺在那里，却像有无数看不见的眼睛在梭巡。厂房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在这厂房里，普通人是连话都不敢随便说的，生怕自己哪一句不对，就被判了死刑。
之前那些打算逃跑的人，好多还在谋划阶段就被抓住了。有时候这人无聊了，也会故意放他们跑出去一段路，让人觉得自己有希望出逃。就像猫捉来了老鼠，有时不会一口咬死，而是慢慢玩儿死。
他的身体素质比较差，便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达到变态的满足。
那些出逃的人被抓回来，下场比死亡还要痛苦，无一例外。李爱国十分震惊，多少年轻人都没能成功，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太高估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了？
“睡吧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呢，别耽误了给大人们做事。”李爱国搂着妻子拍了拍，还不忘在话语中巴结一下异能者们，这样万一被听到了也挑不出错来。
他觉得他们不可能逃出去的，既然是不可能的事，还不如认命算了，这样还能多活几天，两口子多在一起待几天。死的时候也不用太痛苦，他在厨房做事，那些逃跑被抓回来的人尸体都碎成什么样了，横竖一死，又何必死前遭这个罪。
只是可惜了他们儿子还在虹城基地等着他们，死前见不到了。
张素娟摸了摸自己断掉的那条腿，因为没有治疗过，直到现在还是很疼，可她每天还要拖着这样一条腿干活。
腿刚断的时候，断掉的骨头茬甚至刺破了皮肤，流了不少血。那些人嬉笑着，还打赌她能不能活过一周，可是她坚强的活到了现在。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挂着她家传的一个玉石吊坠。看着不算十分昂贵，且这年头什么白玉翡翠也不值钱了。那天她腿断了，沾了血的手摸过了吊坠，张素娟忽然觉得吊坠有些不一样了。
她心里有一些猜测，可是碍于那个脑系异能者的存在，从来没有试验过。可这个吊坠的存在却像一剂强心针一样，让她不能像丈夫一样人命等死：这是多么小概率的事件，这个世界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吊坠吗？这都能让她碰上，她一定命不该绝！
一定有办法的，他们一定能够逃出去，她的儿子还在虹城基地等着她。
沈青他们的车子此时也已经来到了服务区。这里人还不少，临时路过的，常住的，约么能有四五十人。许是来到了自己熟悉而宋开霁并不熟悉的环境，也可能是因为基本确定二叔二婶和自己的父母没死，李琍这会儿胆子大了一些，也有意拉进和宋开霁的关系，主动跟他们介绍道：“我们之前就在这个服务区歇过脚，这边还挺方便的，可以交换食物和水，甚至还有汽油，就是价格特别贵。”她小声道：“我感觉这背后是有组织者的，那几个常住的人做事还挺有章法规矩的。”
车子往这边一停，服务区内的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有几个人正打量着靠近他们的车子，宋开霁已经大手一挥，把车子收进了空间。
李梁和汪铮的矛盾也给了他一些启发，在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不要把车子放外面，以免被人动了手脚。
“嚯，空间异能者。”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理着小平头的男人走了过来，感叹道：“看起来空间还不小，这位兄弟有吃的愿意换吗？我这儿有水，有汽油，别的杂七杂八的也有。”
李琍扬起一个笑脸，对宋开霁道：“这是庄业庄大哥，我们上次在这儿休息的时候，就是跟他换的汽油。他人挺好的，还送过我零食，”虽然只是一块独立包装的小饼干，但在末世也是弥足珍贵的了，让李琍对他好感很高。“如果我们晚上要在这边过夜可以和他说，这边他算地头蛇，要收一点点物资呢。但是我去和他说，也许他会给便宜一点。”
说着便跟男人打了个招呼：“庄大哥，又见面了，我还记得你给我的小饼干呢！”
庄业一愣，仔细打量了一番李琍，也露出一抹笑来：“小美女，你怎么又回来了？还让人给捆上了？”
这会儿李琍的两只手臂依然被曲薇薇的蔓藤捆在身后，只是捆得面积没那么大了。倒是李梁仍然被捆得像个粽子，被唐闻杰拖在地上走。
李琍尴尬的笑了笑：“我们一家人，我堂哥跟我闹着玩呢。”她看向宋开霁，恳求道：“哥你就把我放开吧，我这样真的很不方便。”
宋开霁却只沉着一张脸不搭理她。
庄业看了一会儿那蔓藤，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木系异能者好啊，我也是个木系异能者呢。”
他抬起头在宋开霁这一行人脸上梭巡了片刻，眼睛中迸露出精光。
第093章 末世·兹州行9
第九十三章
别的也就罢了, 汽油宋开霁倒是想多收集一些。尽管出发前他在虹城基地已经买够了这一路所需，但这种消耗品多囤一些也不是坏事。且……出发前他还不知道沈青的秘密。
倘若以后有幸能和沈青到另一个世界去生活，一些现代独有的东西自然要多多预备, 像什么洗发水、卫生纸、牙刷牙膏……都要存足了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用量才够。
然而这个庄业虽然嘴上说得热情，可真等宋开霁去找他换时, 拿出来的东西却又十分少，反而话里话外都在打探他们几个的消息：“你们是打算去虹城基地吗？从哪里来的, 这几个就敢上路, 你们队伍里异能者应该不少吧？”
宋开霁没有答言，在庄业拿出的东西里翻找了几下, 实在没什么好的，只捡出来两袋零食，汽油也只有少少的两桶，要价还特别的贵。连李琍在旁边都有些不满了：“庄大哥, 你可别蒙我堂哥。上次卖给我们汽油可不是这个价格，还拿出来好些东西给我们选呢，怎么这次涨价这么厉害？我哥有钱呢，你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出来就是了。”
能是因为什么？这个庄业是山脚厂房派到这里的钉子，每每遇到了肥羊，便会去跟厂房那边汇报。别看他每个车队路过, 都和人家交换物资, 但实际上这些东西都是同一批循环利用——换出去了，晚上再把人杀了夺回来，反正还要回到自己手里，开价便宜点儿也无妨。
但这次可不同, 眼前这个人是个空间异能者。空间异能者被杀死之后，空间内的物资并不会爆出, 而是就这样彻底消失了。这样一来，庄业自然舍不得换给宋开霁。
庄业见宋开霁不愿意开口，便调转到了李琍身上，冲她笑了笑：“这些都是紧俏物呀，一天一个价。你上次来的时候都一个多月前了，那时候我手里东西还多呢，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来来往往多少车队？都换给人家了。东西越来越少，自然要涨价，物依稀为贵嘛。”他又看了一眼李琍手腕上的蔓藤，半玩笑道：“要不要我帮你解开？你还没跟我说呢，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被人捆着。这人真是你哥啊？要是坏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李琍愣了愣：“你能帮我解开？”
“都是木系异能者，凭什么这蔓藤只听别人的，不听我的？”庄业弹动了一下手指，李琍手腕上的蔓藤果然动了起来。另一旁的曲薇薇立刻感觉到了，施展异能让蔓藤缩紧。可即便这蔓藤是她催生出来的，她有着先天的优势，却还是有些敌不过庄业。最终在两股劲道的博弈之下，那根蔓藤最终不堪重负，碎成了几段掉在地上。
这一交手，曲薇薇就感觉到对方的异能在自己之上。
李琍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又看了看宋开霁阴沉的脸色，连忙道：“庄大哥你误会了，我们真是一家人，这是我堂哥。我们回来是找人的，找我爸妈和我二叔二婶。中间有些误会，我哥才把我捆上的。”生怕宋开霁把这一遭算在自己头上，以为自己要跑。
她心里有成算的很。就算这个庄业能替她收拾了宋开霁，以后还能养她一辈子吗？就算能，自己不得付出点代价。如今可是末世了，道德体系早就崩塌，这人要是贪图自己美色玩一玩就丢开，自己哭都没地方哭！
还不如跟着宋开霁找到二叔二婶，就算宋开霁再不待见自己，只要跟二叔哭一哭再好好道歉，以二叔的性子，肯定不会不管自己。
被二叔养着，可什么代价都不用付。
万一二叔已经死了……之后再回过头来找这个庄业，也不是不可以。
李琍盘算好了，便主动走到曲薇薇跟前：“要不薇薇姐再给我捆上？”
曲薇薇脸色很不好看：“我给你捆上，他转头就给你解开，怎么，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小美女别生气嘛。”庄业冲曲薇薇笑了笑，做出一副平等关爱每一个美女的样子：“我这不是不知道你才是木系异能者嘛？我以为是你身边那两位帅哥呢。我要知道是你，我肯定不会和你对着干。”
李琍脸色微微扭曲了一下。果然末世的男人都是这样……她没想错，跟着宋开霁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此时庄业又转向了她道：“找你父母和二叔二婶？是不是四个五六十岁的，两男两女，其中一个男的说话声音很洪亮，穿了一件棕色的皮夹克？”
李琍眼睛顿时亮了，连宋开霁也看了过来：“对！那是我爸爸！我妈妈那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你见过他们？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他们在哪儿？在我们肚子里面呢。庄业的笑容越发温和：“确实见过，他们在服务区住了好一段时间，想要找车带他们去虹城基地，但一直没人愿意带。昨天吧？才刚刚离开，说是物资花用得差不多了，和人搭伙去市区碰运气找物资去了。你们不如就在这里住两天，他们应该两三天就能回来。或者先住一晚上，明天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李琍怎么做的了主？眼巴巴的看着宋开霁。
一路从虹城到兹州，尽管一直怀揣着父母没事的希望，但此刻宋开霁才终于得到了父母还在人世的确切消息，十分喜悦激动：“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如果需要你带路，再来找你！”
“好的好的，”庄业笑了笑：“不过我可不是免费的哦。”
“酬劳好说。”宋开霁点了点头，也无心再选东西，换了那两小桶汽油和几袋零食便离开了。身后庄业看着他拿出的大米白面，更觉遗憾：不知道这个空间异能者的空间里有多少好东西呢，就要随着他的死亡而彻底消失了，真是可惜啊。
他回忆了一下，另外两个老的好像还在山上。不知道被吃掉了没？如果没有，抓住后拿他父母做威胁，他应该会吐出来一部分东西吧？
他又看了看地上断掉的蔓藤，很是遗憾：“长得那么漂亮，还以为能享受享受呢，真是可惜了。”
沈青一行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吃饭。宋开霁先把换来的两袋零食递给沈青：“你应该没吃过这个？我看你爱吃咸鸭蛋黄，这个也是咸蛋黄味的，可好吃了。”
自从知道沈青是古代人，宋开霁每每见到一些稀罕的东西，想的总是沈青或许没见过，沈青或许没吃过。想到之前沈青吃个淀粉肠都那么开心，宋开霁就觉得心疼，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沈青面前。
“你在那儿蹲半天就是为了这个？”曲薇薇心情十分不美丽。她还是第一次遇上和自己争夺蔓藤控制权的木系异能者，也是第一次知道还可以这样操作。毕竟从前就算她遇到过木系异能者，大家也是一起打丧尸，谁会闲着没事夺队友的控制权？
唐闻杰搅拌了一下饭盒里的米饭，低声道：“你不觉得，他在试探你的异能吗？”
“什么？”曲薇薇愣了一愣。但一旁的孙呈和葛冰冰却很赞成唐闻杰的说法。
他们这一队人，除了被雇来的孙呈和葛冰冰，唐闻杰是经历末世险恶最多，尸山血海里面搏出来的。带着唐妈妈来到虹城基地那一路，他遇到了多少比丧尸潮还要险恶的境遇。他对危险的敏锐程度，是曲薇薇、宋开霁等人比不了的。“我觉得那个庄业有很大问题，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而孙呈和葛冰冰，虽然没有唐闻杰经历的多，却也经常跟着其他团队出任务，自然也有一些阅历。此时唐闻杰一说，也十分赞成：“我觉得他眼神淫邪的很，一直在女人身上来回打转。”葛冰冰小声道。
“他一开始就问老三，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就敢上路，团队里的异能者应该不少吧。之后他应该只是知道我们队里有木系异能者，却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等级。这样一交手，你不就暴露了？”
曲薇薇瞠目结舌：“那……那我不应该和他交手？”
唐闻杰摇了摇头：“不是该不该交手的问题。而是他为什么要打探我们的实力呢？还有，他说叔叔阿姨昨天才刚刚离开，会那么巧吗？”
尽管他准确说出了李琍父亲的穿着和样貌特征，可这也只能说明他曾经见过李琍的父亲。甚至说，他第一次见到李琍那回，应该也有机会见李琍的父亲，如果是那时就记住了他的穿着呢？怎么就能断定是车翻之后见的？
他说要给他们带路，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唐闻杰去往虹城基地的那一路，没少见过这样的伎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他不知道有多幸运，才能活着见到老三。
李琍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可是因为之前的经历，她对庄业还是挺有好感的，顶多觉得这个人好色了一点花心了一点，不太愿意相信庄业是一个坏人：“你们想多了吧，也许他就是好奇……难道现在你们不好奇他的异能比薇薇姐高多少吗？他是这个地方的地头蛇，热情一点，打听过路人的消息有什么奇怪的？”
别人不说，曲薇薇还真有点好奇。李琍这话倒也不算全无道理，但在末世这个环境下，未免显得过于单纯。小心无大错，陈佳茜笑了笑：“是不是好奇，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从沈青手里拿过薯片袋子，撕开封口，转身去找了庄业。
看到陈佳茜，庄业的眼睛也是一亮。这个女人虽然不比曲薇薇和李琍年轻，但保养得很好，也很有精英范儿，看得出末世前挺有钱的。庄业末世前只是个小混混，天天在街上混兜里掏不出二十块钱来，陈佳茜这样的有钱人，如果不是末世来临，他是碰都碰不到人家一个头发丝。
这样的女人，也让他充满了征服的欲望。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熟|女也另有一番风味呢。
“我们老板觉得这个口味的很好吃，你那里还有没有了？有再给我换一点。”陈佳茜拿出一个提兜，里面满满都是晶核，是她这一路自己挖的。
“我看看，薯片是有，有没有这个味道的我得找找。”庄业道。他在服务区有一个自己的房间，里面堆了不少物资。趁他转身寻找的时候，陈佳茜开始施展自己的异能。
还别说，真让他翻出来一袋，又捎带着拿了几包其他口味的薯片：“这几个味道的你要不要啊？要不要多换点？”抬头看见陈佳茜面色发白，摇摇欲坠，有些惊讶：“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陈佳茜勉强挤出一个笑，压下胃里翻涌的呕吐感：“饿太久了，有点低血糖，还有点胃疼，没事。”
“我这里有胃药，你要不要啊？”见陈佳茜拒绝，庄业一边跟她算薯片的钱，一边笑道：“看来你们团队的待遇也不怎么样嘛。你们老板也是，喜欢吃薯片，吃完了再来找我买就是了，还劳累你特意跑一趟。是不是故意折腾你啊？”
陈佳茜笑了笑：“我一个普通人，人家不嫌弃我拖累，愿意带着我就是恩德了，多走几步路算什么。”她手下加快了数晶核的速度，恨不得立刻离开，不想和这个人在同一空间多待一秒。
然而庄业却正好相反，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晶核：“你们队伍就你一个普通人？那这些杂活不都压在你身上了，挺累的吧？”
“哪儿啊，我们队伍里就一个空间系异能者，一个木系异能者。其他都是普通人。”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应付道：“不过他们几个年轻，胆子也大，用刀用棍都能杀丧尸，我胆小不敢，人家也没嫌弃我，我多干点杂活也是应该的。行了不和你多说了，那边还等着我呢。”
她说完便快步离开了，直到下楼走过了两个拐角，才扶着墙呕了几下，才刚吃下的饭全都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曲薇薇远远的看见了，连忙跑过来扶住了她，其他人也围了上了。陈佳茜这模样一看就是得到了不好的消息，唐闻杰似乎已经猜到了，脸色极为难看。
“你看到了什么？”
陈佳茜闭了闭眼，“他们……吃人。”
第094章 末世·兹州行10
第九十四章
陈佳茜把她看到的画面说了出来。因为她只能看到庄业的记忆, 虽然确实看到了穿着棕色皮夹克，说话声音十分洪亮的中老年男人和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中老年女人一行四人，大致可以确认他们就是宋开霁和李琍的父母, 但也只看到他们被掳上山。
庄业是负责山下的事务，在山上待的时间不多, 陈佳茜也并不能根据他的记忆就确定宋开霁的父母否还活着：“……那山脚的厂房是他们的大本营，里面如人间炼狱一般。他们会趁深夜偷袭路过的车队, 异能者全部杀死, 普通人掠去山上做奴隶，稍有反抗也会被虐杀……这个庄业就是特意在山下盯梢的。我看到他们已经掠了好几批人上山了, 里面有老有少，你们的父母也在其中，已经被掳上山将近一个月了。”
她顿了顿，语气晦涩：“那些被杀死的人, 他们都会吃掉……而异能者脑子里也像丧尸一样长有晶核，他们会把晶核挖出来吸收，比吸收丧尸晶核能更快增长异能，如果异能相对应，更悠好处。”
除了唐闻杰，众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所以他们杀人, 掠夺物资还是其次, 主要是为了异能者脑子里的晶核？”
陈佳茜点了点头。服务区也来过一些带有物资的普通人，可他们并不会轻易出手，就庄业的记忆碎片看来，确实更多是为了捕杀异能者。
曲薇薇恨得牙痒痒：“这些人渣！不去杀丧尸, 只会向自己的同胞开刀！”如今丧尸本就和人类出于敌对阵营，少一个异能者, 就少一个杀丧尸的力量。可这些人根本不顾及这些，行径如图魔鬼！
唐闻杰倒是见怪不怪了。他来到虹城基地之前，就遇见过吃人的小型据点，唐妈妈还差点被吃掉，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甚至异能者脑子里的晶核可以吸收这件事，他也是一早就知道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看样子，这个庄业应该已经盯上我们了，他和薇薇姐的异能相同，想来已经惦记上了薇薇姐的脑子。”
被他这样一提醒，曲薇薇顿时浑身发寒：“他们是不是打算今晚就行动了？难怪说让咱们留一晚，明天带咱们去找人。咱们……咱们要不还是先跑，再从长计议吧。”
她为难的看了一眼宋开霁，虽然已经确定宋开霁的父母在山上，他应当是不愿意离开的。可是根据陈佳茜的描述，对方人数众多，还都是吸收了不少人类晶核的高阶异能者，他们怎么打得过？对付丧尸的铁笼对他们战术也不管用！今日庄业的行为倒是提醒了他们，都是同系异能者，元素凭什么只听他们的不听对方的？尤其对方的级别还更高。
这会儿曲薇薇倒庆幸了有这一遭。不然等打起来了再被人夺走金属笼子，不就只能等死了吗？他们的铁笼战术也只能对付对付没有智慧的丧尸。
孙呈和葛冰冰也对看了一眼，他们虽然很想加入这个待遇很好的异能者小队，按理说现在该是他们发力表现的时候。可是敌我势力太过悬殊，他们也还有父母、孩子在虹城基地等着，谁愿意去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把命丢在这里呢？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宋开霁崩溃地跑到墙角蹲下。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他们几个想要在这样一个组织手下救人，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别说救人了，要不是陈佳茜的存在，他们自己都要成为别人的异能养料和盘中餐。可是明知道自己的父母就在山上，他做子女的又怎么能够就这样离开？
可他也知道，这只是他自己的父母，其他人是没有义务陪着他去送死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小了……最痛苦，莫过于无能为力。
宋开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蹲在墙角沉思了半天。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但焦虑不安的情绪在整个队伍中弥漫。
过了许久，宋开霁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你们先走，我要留下来。”
沈青惊讶地看着宋开霁，但随即又是理解和心疼。换位思考，如果此时被抓去山上的是苗氏，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可宋开霁此时留下，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他一个三阶空间系异能者，根本没什么杀伤力，又怎么去和二三十个异能者拼？
“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薇薇姐说的没错，咱们可以从长计议。这个服务区也许还有其他路过的异能者，或者我们可以说动他们，许以重利……”沈青自然是舍不得宋开霁取送死的。
宋开霁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这服务区里的异能者，就算是和庄业无关的，又有几个？又有多高的异能？集结在一起就能打过那些吸收了许多人类晶核的食人魔吗？他最终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做。”
这毕竟是他的父母，也只有他会真心实意的为他们拼命。难不成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孝心外包，让别人去替自己送命吗？
况且，别人就真的会尽心尽力？与其去打一场注定要输的仗，不如智取！而宋开霁本身也不是没有优势：他可以瞬移，如果能好好利用这一项异能，未必没有机会把他父母救出来。
是的，他只需要救出自己的父母，根本没必要去和这二三十个异能者硬刚！
他转头问陈佳茜：“你刚刚说，那山脚下有个脑系异能者，精神力覆盖整个厂房，因此厂房里的人才逃不出去是吗？那如果我能用瞬移把他杀了，其他异能者收不到他的警报，也许一时察觉不到有人逃走。”
陈佳茜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除了宋开霁，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空间系异能者，恐怕都还没琢磨出瞬移这个招式，那群人久居山上，更不会知道，也就不会有防备。
如果不是他们的整体实力太弱，与对方相差过于悬殊，有宋开霁瞬移这个大杀招，搞不好他们真能团灭了对方！
听了宋开霁的分析，其他人也略略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不直接对上厂房的那些异能者，能够兵不血刃的把人救出来，自然是最好的。这个计划唯一的缺点便是宋开霁要只身涉险，曲薇薇犹豫了片刻，对宋开霁道：“我陪你去吧。”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新长出来的手细嫩白皙。如果不是宋开霁，她又哪里有今天？唐闻杰也道：“算我一个。”
宋开霁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去的时候还是我自己去，人多了目标太大，惊动了那个脑系异能者反倒不好。你们将车子停在那厂房附近的路边，我把人带出来之后咱们立刻开车走。你们两个就在路边接应就好了，如果有人追出来，尽力解决。”
那个脑系异能者死了之后，他们倒是可以接近厂房。
他顿了顿，凑近唐闻杰，轻轻拍了拍好兄弟的手臂，低声道：“帮我照顾好沈青。”
于是这一个下午，陈佳茜又忍着恶心，借着各种小事，去找了庄业好几次，细细的把他大脑里的记忆碎片过了一遍，顺带把他身边经常出现的几个人也查了个底儿掉，终于趋于完整的拼凑出了厂房内的情况。
“你们那老板还真把你当丫鬟使啊？”来的次数多了，庄业也觉出些不对来，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个陈佳茜看起来确实不像能打的，还有点病怏怏。
陈佳茜的异能过度使用，这会儿面色十分不好，勉强笑道：“我也是想来你这儿躲个清净。”
庄业虽然说不出她哪里不对，但还是一个很相信感觉的人。恰好服务区外此时又来了几辆车，他眼睛一亮，撇下陈佳茜迎了上去。
陈佳茜留在原地远远的看了一会儿。那车队里有几个人显然也是异能者，庄业此刻格外殷勤热情。虽然有些不厚道，但这对宋开霁晚上的行动说不定却是有利的。她抿了抿唇回了他们几人临时落脚的小角落，并没有向沈青和宋开霁汇报来了新的车队的消息。
“怎么样，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陈佳茜点了点头。庄业脑子里的东西实在有限，因为他属于常驻服务区，很少待在山上。倒是他身边有两个黄毛，平日里负责服务区物资的运输和消息的传递，经常两头奔波。
她凭着从庄业和他身边人脑海中的画面，硬是将那厂房的地图画了下来：“那个脑系异能者很惜命，他如今是队伍里的二把手，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精神力覆盖整个厂房，监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就够了。所以他的房间，在整个厂房的正中央。”
顿了顿，陈佳茜又道：“这些人掳来了很多年轻的女人关在厂房里，每天大概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会聚众|淫|乐，而这个脑系异能者……他不知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还是太惜命了，喜欢玩一些被虐得半死不活，没有抵抗能力的女孩子。而这样的女孩子，大约会在十二点之后送到他的房间。”
陈佳茜点了点那张地图：“所以你可以选择的时间点有两个，十点到十二点，或十二点之后。前者厂房内异能者的警惕性较低，后者脑系异能者本人的警惕性较低。你只要直接瞬移到他的房间里，将他一刀毙命。”
她的眼睫垂了垂：“我建议你十二点之后吧。今晚，也许留在厂房里的异能者不会太多。”
第095章 末世·兹州行11
第九十五章
日落西山, 眼看着庄业身边的黄毛悄悄的离开了服务区，宋开霁才把他们的车子放出来，准备离开。
庄业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立刻围了上来：“你们这是要走？都这个点儿了，外面可不太安全。这越是夜里, 丧尸越是活跃，更别说黑灯瞎火的, 忽然冒出来些变异植物绊着车胎更是危险。”
他这话倒也是实情, 所以这一路沈青他们也从来没走过夜路。这会儿冒出来关心，倒也不算突兀。
前提是沈青他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会儿在沈青他们心里, 庄业等人比丧尸和变异植物还要可怕的多，宋开霁便找了个借口道：“我家就是兹州本地人，想要趁着天还没黑，进城看一看, 晚上就住在我家里。万一我父母他们也回了家呢？”
“他们怎么可能回家呢，我都说了，他们是找物资去了。你们当城市里是好玩儿的？兹州市早就沦陷了，里面特别危险，你们就这么几个人，敢进市区啊？”庄业有些着急, 黄毛都上山通知大部队去了, 他们这会儿要走了，自己怎么交代呢？
可这几人却不知道犯了什么轴，说什么就是要走，庄业甚至怀疑他们知道了什么, 可又想不通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无论怎么劝说，宋开霁都只说要走, 再劝下去就该惹人怀疑了，庄业想着刚才来的那个小车队，只能不情不愿的让开了：“你们还是趁早回来，你们父母找了物资就会回来这里，别再错过了。”
宋开霁微微松了口气，他还想着庄业不会轻易放人，搞不好还要动手呢，毕竟谁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小车队，在不知不觉中替他做了吸引火力的诱饵。
他们朝着兹州市区方向开了一段路，确定服务区那边看不见了，才绕路去了山脚的厂房。远远的，甚至可以看到那厂房里的点点灯火和炊烟，沈青他们不敢靠的太近，停在了道路中间，两辆翻到的汽车之中。
冬天，六七点钟天就全黑了，他们猫在车里静静的等待十二点的来临。
“睡一会儿吧，养精蓄锐。”沈青帮宋开霁调了一下座椅，还拿了一条毯子盖在宋开霁的身上：“我帮你看着时间，到点儿了我叫你。”
宋开霁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可实际上，谁能睡得着？不止是他，还有同样闭着眼睛，安静不出声的其他人。
他嘴上说的轻松，好像通过瞬移去杀死那个脑系异能者是多轻松的事情。可谁又会不知道，他这一去有多么危险，简直算得上生死难料。
宋开霁甚至有些后悔。他不该像沈青表白的……他那时只想着，倘若第二天就死了，不对沈青表白会遗憾终生。却没想过，倘若他真的第二天就要死了，留下沈青该有多难过？
那时候他只顾着自己的心意，可到了真的要面临死亡时，满脑子想的却是沈青的未来。
爱不该是一时的冲动。爱是责任，爱是常常觉得亏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近十二点，山上的厂房忽然灯火更胜，闹出不小的动静。山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二十个人，坐上一辆大巴车，朝着服务区的方向出发。
曲薇薇很是激动，压低了声音道：“他们走了！他们是不是消息延迟，还以为我们在服务区，去杀我们呢？这会儿山上应该没什么人了吧？”山上的人少一点，宋开霁成功的概率就更大一分！
她连忙对宋开霁道：“你要么现在赶紧出发，他们去到服务区，肯定很快会发现我们不在，扑了个空。就得趁现在这个时间差！”
陈佳茜却知道，那些人不会那么快就回来，虽然他们跑了，却还有个车队，会替他们绊住那些人。
一片黑暗之中，沈青只觉得有热源靠近自己，在自己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耳边是宋开霁的声音：“如果我没有回来，就忘了我吧。东西我都给你留在车里了，这边太危险，如果我回不来，你不要再来这边了。”
他一愣，下意识去抓宋开霁，却抓了个空。车里只留下了他最后的一句话：“一个小时后若我没有回来，你们就走吧。替我杀了李梁，保护好沈青。”
车里的人都沉默着。沈青怔怔的摸着还带着宋开霁体温的毯子和座椅，眼眶竟然滚下一滴泪来。
杨森身高只有一米六二。别人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却正好相反，瘦得像根火柴一样，上两层楼梯就累得直喘，却偏偏有个极为聪明的大脑，到了末世之后更是进化出了脑系异能。
他凭借这份异能成为了这个小队的二把手，一行人住在半山腰的厂房里，颇有点古代土匪占山为王的意思，更是自诩是队伍中当之无愧的智囊。
脑系异能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便利。不仅可以满足他随时随刻掌握全局的控制欲，还能满足他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撑的淫|欲：隔壁房间上演的活|春|宫，他只要闭着眼睛躺在自己房间里，就能全角度欣赏。
然而今天，隔壁的春宫结束的有点早了。十一点半的时候，一个半死不活的女孩便被丢进了他的房间。团队中的老大叼着烟卷系着裤子出现在他房间门口：“我们出去一趟，留了四个人在家，你领着他们看好家。服务区来了两个车队，里面有几个很不错的货色，一会儿带回来一块玩玩啊？”
说着，那老大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听说有个特别漂亮的木系异能者，异能等级也不是很高，我看要不然……”
杨森皱了皱眉：“你差一个女人吗？那屋关了那么多，不够你玩儿的？”
“这不是不一样嘛。”老大瞟了一眼杨森，心里有些觉得他过于谨慎了。这种玩儿多少遍的还有什么意思？新鲜的，漂亮的，异能者，多刺激！他们这些人能够聚集在这山脚厂房，干杀人吃人的勾当，不就是追求一个刺激吗？
杨森冷哼一声：“你要玩儿就在服务区玩儿，别带回来。我是决不允许有任何异能者进厂房的。”
老大咂了咂嘴，把地上半死不活的女人朝杨森方向踢了踢：“那成吧。”
地上的女孩连呻|吟都发不出来，被踢得蜷缩起身体，像一卷破布一样朝着杨森的方向滚了两圈。
杨森有些嫌恶的看了看脚下。
他不是有特殊的癖好，喜欢玩别人玩儿过的。只是他实在太谨慎、太惜命了。就他这体格，一个普通的成年女人搞不好就能给他反杀了，就算绑着手他也不放心。
但如果为了他自己把一个新来的女人打残，又有点报废率过高，怕引起兄弟们的不平。
倒不如就这么着，凑合着玩儿吧。
但女孩身上挂着的别人的体|液，还是让他觉得不舒服，便朝外喊了两声。
拖着一条残腿的张素娟低着头慢慢蹭了进来。
“给她洗洗再给我送进来，洗干净点。”杨森又将女孩朝张素娟的方向踢了过去。
张素娟垂着头，像一个没有灵魂、听指令就会照做的木偶，慢慢拖起女孩，往外走去。
她动了逃跑的心思好几天了，今天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和宋开霁想的差不多，张素娟也同样认为，只要杀了这个脑系异能者，他们就能跑出去！
甚至不用跑太远……她的腿断了，行动速度很是缓慢。他们只需要躲在山上，失去了脑系异能者的其他人，也一时没有办法找到他们藏在哪里，不是吗？
可她要怎么杀掉杨森呢？这个人过于谨慎，像李爱国这样能够接触到刀和其他铁器的人，是不允许带出厨房的，他更加不允许李爱国这样身强力壮的“奴隶”靠近自己的房间。只有自己这样残了一条腿、看着随时会断气的老女人，才能够让他稍稍放松警惕。
手下被她清洗着的女孩子发出破碎的气音，低低哭道：“张姨……你杀了我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宁可死……你杀了我，我不怪你……”
张素娟没有回答，一张脸上满是麻木。她给手下的女孩子认真擦洗干净，裹了一条长长的浴巾，又慢慢的拖进了杨森的房间。
刚才的小插曲也同样逃不过杨森的精神力。他对张素娟的表现很满意，一把扯开那浴巾丢在地上，在女孩子的脸上狠狠抽了几下：“想死？你们的命都是我的，我说谁死谁才能死，你敢生出这样的想法，我就要让你生不如死！”
他背后，张素娟慢慢地弯腰捡起了那条浴巾。
如果她现在忽然出手，用浴巾勒死或者捂死杨森……她能成功吗？她没杀过人，不知道勒的过程中杨森会不会发出声音，会招来其他异能者吗？
她又要勒多久杨森才会死呢？这个半死不活的女孩儿能够成为她的助力吗？还是成为她的拖累？一切都是未知的，但今天这个好时机实在不容错过，张素娟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豁出去的决定：倘若失败了，她就立刻撞墙，痛快的死去也好过一点一点受折磨！
杨森已经解开了衣裤，骑到了女孩的身上。就趁着这个时机，张素娟扑了过去，许是拼死一搏肾上腺素飙升，一个多月没吃饱饭根本没什么力气的她一把撞翻了杨森，把那团成一团的浴巾按在了杨森的脸上。
床上的女孩子愣了好一会儿，挨了太多打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先是震惊于张素娟的行为，可紧接着就努力发出痛苦的哀嚎呻|吟，又翻身爬到了杨森身上，用身体的重量压住杨森的四肢。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只能替张素娟遮挡一点房间里动静。
接下来该怎么办？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张素娟心中乱得像一团麻。这样捂可以捂死杨森吗？她觉得自己应该改把浴巾缠绕在杨森的脖子上，可不捂着他他不就能挣扎喊叫了吗？
就在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房间里忽然闪动，余光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屋里。
完了，张素娟满心的绝望，只觉得是厂房内的异能者发现了异常。她正打算撒开杨森，在被抓住之前赶紧撞墙，就听到了那人影发出了她熟悉的、魂牵梦绕的声音：“妈！”
就在她愣神的时间，那人影已经两步上前，一刀插|进了杨森的心口！
第096章 末世·兹州行12
第九十六章
杨森的脸还被按在那块浴巾下, 身体像濒死的活鱼一般弹动痉挛了两下，然后僵住，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床上。
张素娟看着眼前的宋开霁, 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眼中溢出泪水，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 外间却忽然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似乎是留守的异能者打算过来查看。
宋开霁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床上的女孩子见状, 适时的发出两声呻|吟, 于是外头的声音又渐渐静了。床上一片白花花的，宋开霁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连忙转过身子从空间里淘腾出一套衣服递给张素娟，让张素娟帮她穿上。
杨森隔壁的大房间里，留下来看见的四个异能者已经睡着了两个，发出响亮的呼噜声。另两人靠着窗户支了一口小火锅, 其中一人凝神细听道：“森哥房间里是不是有动静啊？”
“都送人进去了，有点动静有什么奇怪？”另外一人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压低了声音：“森哥就算身子再不济，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听他用杨森开玩笑，前头那人也掌不住笑了，捶了对方一拳：“你就在这儿瞎说吧, 让森哥听见了不得找你麻烦。”这厂房里有什么事儿是杨森不知道的？也就趁着他这会儿专心办事儿, 精神力顾不上往这边铺，才敢说这种话。说着他又敛了笑意：“我怎么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喊妈？”
“在骂人呢吧，你刚才没听见森哥抽那女的巴掌？啪啪响的。”这人嘴上说着, 倒也跟着侧耳去听，正听见屋里传来女人凄惨的呻|吟声, 才放下心来。见伙伴已经站起了身，连忙拉了一把：“你别跟着凑热闹去了，森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正办事儿呢，男人最脆弱的时候，你这时候上他房门口转悠，再给他吓出个好歹来，可没你好果子吃。”
另一人想了想也是，杨森的脾气实在是古怪，说难听点也太胆小了。自己这是好心关怀，杨森别再误会自己想趁他脆弱的时候干嘛呢。加上房间里女人的呻|吟声不断，没什么异常的样子，便也就作罢了。从桌子底下摸出来一瓶啤酒，将桌上的杯子满上：“不管他了，咱喝咱们的，我这酒藏了好久，平常人多的时候都不敢拿出来。”
而那头杨森的房间里，宋开霁生怕杨森死的不够透，又把他的脑袋切了下来。他原以为会吓到张素娟和那个女孩子，却不知道她们在这里待了一个月，比这更血腥的都见多了，反而一脸快意的看着杨森被切掉头颅。
接下来就是要逃出这个厂房了。一进来就遇到张素娟，宋开霁此刻的境况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很多，思索片刻他将杨森的尸体和头颅都收进了空间，又用那条浴巾擦干净了房间里的血迹，同样收进了空间。
他自己瞬移是很快的，但是带着张素娟，包括这个女孩子——方才她也出了力的，帮到了忙，宋开霁有些做不出把她丢下的事。
恐怕就要花费很长时间了。如果杨森的尸体被人过早发现，很不利于他们出逃，不如将尸体带走，让那些人以为杨森只是暂时离开了房间，纵然疑惑也不会嚷开。
他们不敢说话，得益于宋开霁的空间异能，还能翻出纸笔来交流。张素娟带路，宋开霁背着那个女孩子，三人溜着墙边偷偷朝着李爱国所在的房间前进。
这房间里待了十几个人，都是被掳上山做奴隶的普通人。李爱国和张素娟夫妻两个占据了一个小角落，此刻李爱国正靠着墙昏昏欲睡。
他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却还放心不下还在伺候那些女孩子的妻子。那些人性情阴晴不定，说杀人就杀人，看不到妻子回来他实在是睡不着。虽然就算发生了什么他也无能为力……可能等着她，是他目前为止唯一能做的。
不过按照他的经验来说，大约还要等好一会儿。杨森完事之后，张素娟还要把女孩子带回她们被关着的房间，有时候还会帮着清理。然而这会儿，李爱国忽然在门缝里看见了本不该这么早回来的妻子的身影。
张素娟让宋开霁站远了些，自己扶着那个女孩子站在门口，让女孩子依在自己身上，朝着李爱国招手：“来帮我一下，我这腿疼，实在弄不动了。”
有几个人朝着张素娟看了一眼，也都不以为意。他们俩是感情很好的夫妻，并且张素娟伤了腿的事情并不是秘密，找自己丈夫帮忙干点活儿很正常。只要不乱跑，就算被杨森看到了也懒得管。
甚至有些人扫了一眼张素娟的腿，隐秘的希望她能伤得更重一些，再重一些……如果有一头熊在身后追，需要跑过熊吗？不，只需要跑过同伴。如果张素娟先死，“口粮”得到了补充，那些人就不会杀他们了…
李爱国也没察觉出异常来，连忙出去从妻子身上把那女孩子接过来。然而走到门外，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他是出现幻觉了吗？门后躲着的，是他儿子吗？
张素娟暗暗掐了他一下，“你先背着她过去，我进屋拿钥匙。”关着这些女孩子的房间钥匙，她有一把，但实际上并不在房间里，而在她的身上。
李爱国惊疑不定。他不像张素娟，一直存着逃跑的心思，而是早早就打算认命等死了。这时候看到了宋开霁，大致也想明白了妻子和儿子的意思，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都不该如何是好了，还是张素娟推了他一把，又把门给掩上了：“愣着干嘛，快去啊。”
“哦、哦！”李爱国感受到手心被妻子塞了一把钥匙，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背着女孩离开。而房门掩上之后，宋开霁也悄悄跟了过去。
他们到了关押那些女孩的房间门口，将锁打开之后，往门里丢了几套衣服和一个纸团，便立刻朝厂房门口跑去。而张素娟也很快追了过来，方才她在房间里假意翻找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也在屋子里留下了一个纸团。
这是她和宋开霁商量好的。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救不了所有人，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两个纸团都写着同样的内容：脑系异能者已死，厂房内只剩四个异能者，还未察觉。想要逃跑的，尽快离开！
之后会如何，只看这些人的命运了。
宋开霁把母亲背在背上，和父亲一起发足狂奔，朝山下而去。
先看到纸团的是那些女孩。房间门被打开，又丢进来许多衣服，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不被察觉。只是她们起初以为又是那些人在捉弄她们，大气都不敢出，拼命往墙角缩去。可过了好久，并没有人进来，其中一个女孩才大着胆子捡起了那个纸团。
接着就被纸团上的内容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会是又一个陷阱吗？还是真的有好心人给了她一个逃生的机会？纸条在女孩子之中传递了一圈，头一个捡起纸团的女孩终于下定了决心：左不过就是一个死！
她们之中有多少人，无数次求死都不能！倘若这次是个陷阱，但能让她死个痛快，她也认了！
根本无暇穿衣，她从地上随手抓起两件，便朝厂房外拼了命的狂奔。有了这第一个人做开头，之后跑出去的人就更多了，同时另一边的奴隶房里，也有人发现了纸团。
出逃的人越来越多，可总有人身体弱，或者有伤，跑得慢，于是抓着旁边的人苦苦哀求，求他们不要抛下自己，拉自己一把。
还有人低声咒骂着张素娟：奴隶房的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这纸条是张素娟留下的。她提前叫走了自己的老公，却让他们这么迟才知道消息!
声音越来越大，那两个喝了酒的异能者昏昏沉沉，睡着的两个却被吵醒了：“什么动静？”
待发现性|奴和奴隶们纷纷出逃，四人全都惊呆了：“怎么回事？森哥呢？森哥怎么没发出预警？”
“妈的，森哥不会死那娘们肚皮上了吧！”其中一个异能者骂骂咧咧的踹开杨森房间的门，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难道是森哥被那些奴隶绑走了？老大回来了，还不剥了咱们！”
“还愣着干什么，追啊！人跑了还是其次，得把森哥救回来！”
山脚下，沈青等人早就等着了。宋开霁一走沈青便发现车厢里的空处被他堆满了物资，更明白了宋开霁此去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从前不知道沈青是古代人，平常只为沈青收集一些指名需要的金银珠宝。可此刻车里堆着的，却是宋开霁在等待十二点到来的黑暗中，精挑细选出的他认为一个古代人用的上的所有东西。
日用品、布匹、陶瓷、铜器、书籍……
沈青摸着几本书的封面，又打开自己的手机。那手机里录了宋开霁给他念《三字经》的视频，他原是打算再也不来末世之后，可以偶尔看一看，也算是个念想。
却没想到，他还没彻底断开和末世的关系，这个视频似乎就要先用上了。
沈青闭了闭眼。其实，宋开霁死在这个时候，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暴露，也不会有人觊觎着那个山洞的入口。他只要再小心一点，依然可以偷偷的来往末世，交换物资。
可是，可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四五十分钟，等在路边的唐闻杰和曲薇薇察觉到了山上传来窸窸窣窣、似乎有人在草丛中奔跑的声音。他俩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唐闻杰做好攻击的准备，曲薇薇则打开应急灯朝声音的来处晃了过去。
“是我！”宋开霁喊了一声。“没人追过来，快发动车子！”
唐闻杰立刻去传话，曲薇薇则释放蔓藤，将宋开霁和李爱国背上的人卷了起来，送进了车里。
而沈青看着自山上跑下来的宋开霁。他的脸上和身上沾了一些血，但不多，身上看着倒是好好的，还能背动人，不知道看不见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他在山上，又经历过怎样生死险境？
沈青终于克制不住，在宋开霁跑到车子近前时，一头扎进了宋开霁的怀里。
曲薇薇头疼：“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要抱上车上抱去！”说着蔓藤一卷将他们丢了进去。
两人被甩在座位上滚作一团，沈青的头还扎在宋开霁怀里，肢体贴着肢体，这对于生长在纯朴、封建的兰塘村的小哥儿来说，有些过于亲密。
宋开霁却尤觉不够，将沈青抱得更紧了一些：“我回来了，我活着回来了，我又能看到你了。”
还想着和儿子好好说说话的张素娟、李爱国：“………？”
老两口对视一眼。宋开霁和这小男孩什么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这会儿他们刚刚逃出生天，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孙呈坐在驾驶位上，只等断后的曲薇薇上了车便关门发动，可就在这时候，李琍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扑在了方向盘上，说什么都不让走：“怎么只有他们？我爸妈呢？他们是不是还在山上没有下来？宋开霁你不能这样啊，二叔你怎么也变了，我爸是你亲大哥啊，你怎么可以丢下他不管！”
她方才看到曲薇薇用蔓藤甩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张素娟，另一个便以为是自己母亲，可着急忙慌的扑过去，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她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宋开霁和李爱国从山上跑下来，仍然是没有她的父母，可这些人竟然就打算走了：“你们只顾着自己逃命，怕打草惊蛇没有告诉他们是不是！”
宋开霁怀里还抱着沈青，劫后余生，父母团聚，再加心上人投怀送抱的喜悦还没来得及细品味，李琍便跳了出来惹人心烦。他往山上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声越来越大，想来是那些人发现了纸条，全都跑了出来。
照这样发展下去，那几个异能者很快就能发现不对追过来。而那些逃跑出来的人如果找上他们，是带还是不带？
带吧，车上肯定是坐不下的。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怎样短时间内分辨这些人的身份？倘若其中混进来一个坏的全车人难道跟着完蛋吗？
不带，恐怕要被缠上难以脱身。最好还是在这些人赶到之前，先一步离开。
宋开霁黑了脸：“薇薇你把她给捆上拖后面去。孙呈，立刻开车！”
第097章 末世·兹州行13
第九十七章
曲薇薇立刻拖走了李琍。之前没有动作, 也是看宋开霁自从知道父母没死，对她的态度有所缓和，之前在服务区刚遇上庄业那会儿, 李琍还挺说得上话呢。加上这会儿李爱国也在场，曲薇薇摸不清李爱国的脾气, 万一他挺心疼侄子侄女呢？
现在宋开霁开口了，曲薇薇就不客气了。
李琍犹自咒骂诅咒, 骂宋开霁, 骂李爱国。狼心狗肺、不念亲情……什么难听的都说出来了。不过她被拖走之后，车子倒是可以发动, 孙呈连忙驶离了山脚，朝着虹城的方向开去。
李爱国瘫在座椅上，脸色很是难看。一来是这些日子的经历让他年迈的身体吃不消，二来他还想着怎么和李琍温和的解释她父母已经遇险, 才能不太刺激到这个孩子，结果李琍却这样骂宋开霁。
可张素娟却忍不了了。她是性子面，说难听点有些窝囊，不爱和人家起冲突，甚至说末世前一有人和她吵架，她就会呼吸急促, 浑身哆嗦加泪失禁。
可她又不是傻, 大伯子一家算盘珠子天天往自己脸上迸，她心里是有数的，加上从前李爱国虽然也面，但心里也有数, 才没跟大伯一家闹翻。
可是现在呢？她儿子冒多大险，一个人只身进去救人, 现在李琍却追着宋开霁贴脸开大，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经历过生死，张素娟也被激出了一些气性。她都敢去杀杨森，心理素质如今也算锻炼出来了，不至于一吵架就哆嗦。便沉着脸对李琍道：“琍琍，你这么孝顺，刚才怎么不和你哥一块儿上去救我们呢？”
李琍愣住，骂声哽在喉咙里，半晌才道：“我，我没有异能啊，山上那么危险……”
张素娟却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继续又道：“当时我们车子坏了，困在里头两天两夜，你和你哥回来找过我们吗？我俩也就算了，你爹妈当时也在车里，你这么讲亲情，你怎么不回来呢？你这时候又开始讲亲情，哭着喊着表你的孝心了？”
李琍被她一顿数落，脸上涨得通红。可她心里不觉得愧疚，反而怨恨的很。她对张素娟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也不敢再骂了，而是转向李爱国打起了同情牌，哀声道：“二叔，您真的就能丢下我爸不管吗，他可是您的亲兄弟啊。二婶和宋开霁和咱们流的不是一样的血，跟咱们不一条心，您不一样啊……”
李爱国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也是不爱和人起争执的性子，要么和张素娟脾气相投呢。从前他不是看不出李琍他们的小心思，只是觉得他们算计他们的，自己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是了，随便别人说去，大不了惹不起躲得起。
但这会儿李琍的话语实在让他心凉：“是，他们和咱们流的不一样的血，咱们才是老李家的人。”
张素娟和宋开霁都愣了，惊讶的看向李爱国。
“我是你二叔，你爸是我亲哥，我管你爸天经地义。所以现在，你和我，再加上你哥。”他指了指被捆成粽子的李梁，对李琍道：“咱们三个姓李的现在就下车，回去找，成不成？”
李琍长大了嘴，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和李梁、李爱国三个人回去，那不是送死吗？她当然是想让宋开霁还有曲薇薇、唐闻杰他们去救，他们有异能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救她的父母！
宋开霁想明白了孝心是不能外包的，李琍却还做着这个打算。
李爱国却已经看穿了李琍的心思：“你说这话不就是激我，激开霁吗？你也知道他不姓李，那他又凭什么管啊？”
他对这个侄女十分失望，也不想再考虑她的心情了：“不是我们不救，你爸妈都没了，我们刚被抓去山上就没了。我还一直想着，怎么委婉的告诉你，你才能不那么难受，你却这样想开霁。他俩要是还在，刚才跑的时候开霁绝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你爱信不信，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开霁和你俩不一样，他不是我亲生的，但比你们两个亲生的都要孝顺有良心，就凭他敢上山救我，你不敢上山救你爸妈！”
李琍脱力的跌坐在地上，一方面是被爸妈的死讯惊的，另一方面也是她发现二叔二婶变了，什么事儿不是她哭一哭耍耍赖再打几个滚就能混过去的了。
明明从小这招一直都很管用的，二叔怎么变了啊！
宋开霁心下狠狠松了口气。他爸从前一直主打一个惹不起躲得起，从来没和人说过重话，这还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见老好人发这么大的火。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宋开霁生怕他爸过几天再心软，忙道：“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爸妈，你们还不知道呢吧，当时你们的车子不是坏了，是李梁惹了队伍里那个水系异能者，人家男朋友恼了，故意下的黑手。他俩倒是躲过一劫，让你们受这份罪。说难听点，大伯大娘的死，不是李梁造成的吗？”
李梁的嘴被堵上了，只能愤恨的瞪着宋开霁。
李爱国和张素娟很惊讶：“原来是这样！”他们对那个水系异能者还有印象，是个很好的姑娘，偏偏李梁总去找人家麻烦。李爱国委婉的说过李梁几次，但人家才不听他的，大哥夫妻两个又娇惯孩子，没怎么管过。
甚至可以说，李梁现在这个性子，末世了也没怎么改，都是他大哥两口子给惯出来的!
宋开霁连忙点头：“我原想着，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杀了李梁给你们偿命。但你们现在救回来了，我想着，他这样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惹出麻烦了，这样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第二次？我们从虹城基地来这一路上，也遇见过两三个还不错的小据点，要不就把他们放在那边吧。”
他说完就赶紧盯着李爱国的表情看，生怕他爸又说什么算了算了之类的话。
李爱国看了看李梁和李琍，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他也知道这个决断不下不行。这不是末世前，他挣的多，有的事算了就算了，无非亏几个小钱。现在可是末世了，动辄就是性命攸关，他一条老命算不上什么，可儿子还那么年轻，他可舍不得宋开霁出一点差池。
再说今天李琍又闹这一出，他们兄妹俩还能和他们一心吗？还不如早点决断：“那就这样吧……你要是有多的吃的，给他们俩留一点，没有就算了。”
这简直让宋开霁喜出望外：“有！我给他们多装点！”他爹能下这个决心就不容易，一点东西算什么！
倒是李爱国说完又后悔了，这世道食物多值钱啊？白眼狼侄子侄女和自己贴心孝顺的儿子，李爱国的心彻底偏了过去：“……也别装太多，够他们吃个两天就行，这车里还有那么多人呢。他俩也那么大了，也该能自己谋生了。”
李琍这下又是后悔又是绝望，哭着道：“二叔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你把我俩丢下，我俩怎么活得下去啊，这不是让我们去死吗……我错了，我不该说开霁堂哥，但我哥可是咱们李家唯一的男孩啊，你就是看在这个份上呢。开霁堂哥他喜欢男的，他以后肯定没孩子，你留下我们，将来我和我哥生了孩子都孝顺你们，给堂哥养老。”
还被宋开霁搂在怀里的沈青立刻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这还当着人家父母呢，连忙不自在的从宋开霁怀里挣了出来，坐远了一些。李爱国和张素娟有些尴尬的眼睛四下乱瞟，毕竟是老一辈的人，看着孩子们在眼前亲亲热热的怪不自在的。
李爱国轻咳了一声：“这都末世了，说不定明天就都死了，还想什么养老。”
“我跟你婶儿原来就不是那老古板的人，你哥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要不要孩子，我俩都支持。”他偷偷瞟了一眼沈青，挺好看的一小孩儿，他儿子眼光不错。又在沈青发现之前将目光移向窗外。
高速路上有零星的丧尸游荡着，车辆路过飘出淡淡的人味，丧尸追了几步又很快失去目标，疑惑的待在原地。
“末世开始到现在，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家绝后了……又凭什么老李家不行。”李爱国摇了摇头：“再说，我原本也不在意这个。”
他们开出去一段路，远离了那厂房之后便停下休整。开夜车还是太过危险，主要是防着变异植物下黑手。长长的蔓藤在夜色的掩护下伸在路中间，便像古代的绊马索一样，能将车子忽然掀倒，再将里面的血肉之躯拖回去做肥料。
宋开霁把车里的东西又塞进了空间，给张素娟和李爱国也找了干净的衣服和食物，又让曲薇薇、葛冰冰和陈佳茜三个女生去照顾那个被救回来的女孩子。
他们在山上天天食不果腹。人肉，那是那些异能者才能吃到的“荤菜”，他们这些奴隶和“性|奴”每天吃的都是树皮混着不知名的植物煮出来的绿色糊糊，也不知道有毒没毒。这会儿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女孩本能的抓起，慌乱的往嘴里塞，可咬了两口又反应过来，担心别人嫌她太不客气、吃的多了，有些害怕的扫了一圈车里的人。
她的反应被三个女生看在眼里，加上女孩身上的伤，同为女性心疼得要掉下眼泪来：“这帮畜生！”
曲薇薇又把食物往女孩的方向推了推：“你别怕，这些拿过来就是给你吃的。”
女孩低着头又小小的咬了一口包子，心下仍是不安极了。她名叫虞乐，是和张素娟他们同一批被掳上山的，和张素娟还算有几分交情。所以她知道，虽然张素娟平常看起来胆小又麻木，话都不敢和她们多说，却并不是个坏人，所以才会在张素娟动手的时候选择帮忙。
可是刚才宋开霁要赶走李琍她也看在眼里，很担心张姨的儿子不如张姨好说话，会把她和李琍他们一起抛下，怯生生的拉了拉曲薇薇的袖子：“姐姐，你们能不能把我带到虹城基地去？我有亲戚朋友在那边，不会赖上你们，我这几天也可以少吃东西，不，我可以不吃。”
曲薇薇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担心，我们老板不是那么狠心的人。你也听到了，要赶走李琍是因为她自己有问题……你就安心在车上待着吧，我们会把你带回虹城基地的。”
第098章 末世·兹州行14
第九十八章
他们歇脚的地方是一块水泥空地, 末世之前是打算安装充电桩的，只是还没安好便迎来了末世，如今只有几根桩子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地上停车的线画了一半，其他一应配套设施都没有。
唐闻杰和曲薇薇用金属和蔓藤围起了一小块空地, 把丧尸和潜在的变异植物隔绝开来，大家可以下车方便或者出去透透气。尽管外面的空气也飘荡着一股淡淡的丧尸腐肉味, 但他们整日窝在车里也会觉得闷。
宋开霁和父母甫一相见, 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沈青自从被李琍点破了和宋开霁的关系，待在一旁便有些坐立不安, 加上宋开霁这会儿有些顾不上他，更让他觉得不自在，觉得自己是个误入别人家庭格格不入的外人。便起身想去外面躲躲，却不防被宋开霁拉住了胳膊：“你去哪儿？我正要和我父母说咱俩的事儿呢。”
一旁的张素娟和李爱国都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眼, 倒不是因为别的，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年轻人动不动就拉拉扯扯、亲亲抱抱，更何况他们虽然开明，不排斥宋开霁找个男孩，但之前也是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他俩的性格又是那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沈青相处, 不小心对上视线都慌的不行, 赶紧躲开。
沈青低头看向宋开霁，他满脸满眼都是喜悦，这一刻对他来说是何其幸运、何其幸福，父母都好好的在眼前, 心爱的人在身边，爸爸又说了只要自己喜欢他都支持, 以后他们还可以去到平安太平的世界，幸福安稳的度过一生……宋开霁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希望与生机。
沈青被他盛满碎星的眸子逼视得别开了头，强笑道：“我去方便一下，你和叔叔阿姨好久没见了，一定有好多话要说，不用顾及着我。”他顿了顿，又轻声道：“我的事不急，你可以先不用和叔叔阿姨说，今后的日子还长呢。”
宋开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沈青说的应当是另一个世界的事，而不是他们的关系。连忙点头道：“我知道分寸的，肯定是你答应了，我才会说。”
沈青心烦意乱的点了点头，又轻轻拍了拍宋开霁的手背做安抚，这才下了车。
他没去曲薇薇用蔓藤搭起来的临时厕所，而是寻了一处蔓藤多的边角站着。外头淡淡的腥味儿被植物的清香阻挡了一些，倒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沈青深吸了几口，才觉得心头没有那么烦闷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还经历了生死离别，冲动之下沈青自己也做了理智上不该做的事情，这会儿被夜风一吹才冷静了下来。
他喜欢上了宋开霁。沈青之前再封心断情，这会儿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很喜欢，喜欢到自小所受的礼法约束和理智都控制不住他的身体，让他在宋开霁平安归来时扑进了宋开霁的怀里。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有选择的时候，可能并无法明晰自己的心意，究竟最钟情哪一个。可当要面临失去，却一下子如同拨开迷雾，明晰了什么才是最无法失去。
宋开霁于他，便是那个“不愿失去”。
可他要带宋开霁去那个世界吗？尽管宋开霁的父母看起来还算好相处，也斩断了和李梁李琍的关系，沈青心里还是很慌乱纠结。他一时想不明白自己在究竟什么害怕什么，可直觉告诉他，他下不定决心的事情，便是于他有暂时察觉不到的损失和隐患。
身后，曲薇薇喊他：“老板，宵夜要吃吗？这儿还有一些包子，要不让孙呈给你热一下垫一口？”
宋开霁这会儿高兴坏了，只顾着围着他父母打转，除了一开始拿出了些东西来给他父母和虞乐，其他的都要曲薇薇提一样才拿一样。曲薇薇理解，但也有点无奈，不过转头看到沈青都没被顾上，心里又有点平衡了。
至于宋开霁嘛……她双手托着腮看过去，眼里透露出一丝哀伤和很多羡慕：如果可以，又有谁不想永远做父母跟前的小孩。
只可惜她的家人……
然而低着头小口啃包子的虞乐却是一愣，犹豫了片刻才怯生生问道：“姐姐，他才是老板吗？”她偷偷指了指沈青，又朝着宋开霁望了一眼：“我以为那位才是……”也许是宋开霁救得她，她有点先入为主，也可能是自她上车以来，所有事情都是围着宋开霁发生，让她下意识以为这车里主事的就是宋开霁，这一趟是为了宋开霁为了救自己父母攒的局。
曲薇薇正拿了两个凉的包子扎在筷子上，让孙呈掌心窜出小火苗慢慢的烤着。孙呈也是无奈了，他好好的一个中等偏高的异能者，这一路除了日常杀丧尸，还要兼职伙夫，一会儿又是热盒饭，又是烤包子馒头。别说，他现在还真越来越顺手，对火候的把控也更加纯属。
曲薇薇没多想，一边转着手里的包子一边点头：“对啊，外头站着的那个是我们老板，里面那个，算二老板吧？来的路上才追上我们老板的，啧啧，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得志小人，只可惜我们老板也喜欢男的，要是喜欢女的多好，这个得志小人我也想竞争上岗。”她开了个玩笑，把表面烤得金黄微焦的包子亲自递到沈青手上：“看看，我也是可以很贴心的！”
沈青怔怔的接了过来，他并不饿，但脑子里想着事情，下意识的咬了一小口。包子表皮被烤的香酥诱人，面粉的香气扑鼻。然而一口咬下去，里面的热油却一下子涌出，烫到了沈青的舌尖。
沈青忽然意识到了，他究竟在怕什么。
他把宋开霁一家带去兰塘村，要怎么安置他们呢？肯定不会像普通入赘那样，让汉子孤身过来吧？沈青抬眼看向车里，隔着车窗宋开霁脸上的笑容也是那么鲜明，他那么依赖自己的父母，又怎么愿意分开？
这也是人之常情，沈青自己在发现山洞之前，不也是对外放话，若要嫁人必要带着苗氏一起。
可他不那么愿意。他怕的，是权力下移。
家庭，是一个最小的权力结构。大部分家庭的矛盾，都是为了争夺家里的那一点点资源，那一点点权力。
为什么婆母喜欢给儿媳下马威，在刚进门的时候刻意刁难，便是怕被东风压倒了西风，苦媳妇熬成婆，自然要把这一点点权力紧紧攥在自己手里，不肯被人分走零星。
而为什么这种激烈的矛盾往往是发生在女人和哥儿之间？因为获得权力越少的群体，越容易内部倾轧。原本就少的可怜，才格外吝啬珍惜，不舍放手。
而汉子们，才是一个家庭掌握权力最多的人。
像老沈家，表面上沈老娘上蹿下跳，厉害的不得了。欺负苗氏，赵艾叶也只有靠奉承她才能过上好日子。可只要沈老汉拍板的事儿，她半点不能动摇。甚至说听说如今李寡妇进门，仗着沈志高的偏爱，也全然不把沈老娘放在眼里了。
汉子的支持，甚至可以让“天经地义”的婆婆压制儿媳的权力结构倒转。
沈青是从那样一个家庭好不容易挣扎出来获得自由。断亲让他不需要孝顺沈志高，视老沈家的所有人如无物。而苗家兄弟和他不同姓，也不能真正插手压制他。苗氏没主意惯了，天然的愿意依靠听从他，他终于能够全然做自己的主，做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人。
如今，他难道要亲手接回去一个家庭，给自己创造一个可能被压制的环境吗？
他仰头望向车窗，李爱国背对着他正对着宋开霁说着什么，看不清面目。这个“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不了解，或许李爱国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差。可他知道自己走到今天有多么容易。，从那样一个家庭权利的漩涡中挣脱又有多难，他不想也不敢赌。
他心悦宋开霁，宋开霁也那么喜欢他。可这份喜欢像他手里的烤包子一样，表面香气扑鼻，内里却有着烫伤他舌尖的陷阱，稍不留意就会将他拖进去，让他刚刚松动了的心又一点一点退缩，变得坚硬。
这也许和宋开霁无关，和李爱国也无关。他拒绝王三，和苗氏说一年之内都不想谈婚事，或许都是因为他察觉到那时却又没想清楚的隐患，在这被迫面临是否要将宋开霁一家带回兰塘村的时刻，集中爆发了。
车内灯光昏暗暖黄，里面一家人欢声笑语。沈青站在车外，夜色将两个世界切割的分明。
车里的张素娟和李爱国也听到了虞乐和曲薇薇的对话，也都十分惊讶，他们同样以为是宋开霁组了这个车队来营救他们。宋开霁摇了摇头：“是我要来的，但我们整个异能小队沈青是老板。我们吃的用的一切物资，都是沈青提供的。”他把虹城基地的情况简单和父母说了说，又着重提了沈青对他的照顾和支持，很希望父母能够对沈青多一些认可和喜欢。
张素娟倒是还好，李爱国就有些不自在了。虽然俩孩子都是男孩儿，他却难免有些花用儿媳妇私产的感觉：“这还怪不好意思的。”
宋开霁倒没想那么多。他如今刚刚二十出头，末世前大学还没毕业，在他心里爱情就是爱情，热烈到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捧给沈青，包括自己的生命。可婚姻是什么，家庭、责任又是什么，宋开霁还没有触及到这些东西的根本。
倒是张素娟，女人看这些问题总和男人不是一个角度：“那你也不能太心安理得了，人家把东西给你收着是喜欢你，但你自己也得有点分寸。你看你爸，从前工资本都是我给我拿着的，但我要把里头的钱都拿去给你舅家，你看你爸急不急。”
工资本上交一直是李爱国非常自豪，标榜自己是个好丈夫的行为。这会儿听张素娟这样说，忍不住笑了：“我交给你就是知道你不是那样人儿，都是自己家人，你偶尔借你兄弟点我也不能挑理，我知道你有分寸，不能把咱家全部家底都掏出去。”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有那爱扶弟的，借钱都要给自家兄弟。换句话说，张素娟要是那样的人，他一开始就不会喜欢上她。他不是图张素娟有分寸不扶弟才娶的，但有分寸的张素娟让他更喜欢。
张素娟道：“咱俩结婚多少年了，能一样吗？再说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父母的对话让宋开霁若有所思，母亲的话让他觉察到，即便是夫妻相处，也不能全凭爱情，还要有适当的分寸。张素娟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在一旁犹豫了片刻道：“东西给你收着，你是有空间啊？什么空间？”
宋开霁回过神：“空间异能啊。我之前只有二级异能，还是沈青拿了许多晶核支持我，才升了三级，我之前的瞬移也是空间异能的招式。”
听闻是异能，张素娟也不知自己是失望还是什么感觉。她四下扫了一眼，曲薇薇等人在车头烤东西吃，后座附近就他们一家人，其他人也不过来打扰。张素娟调换了一下位置，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捏着胸前的玉石吊坠暗暗发力，她不得章法，大约过了半分钟，手里的包子才骤然消失。
宋开霁、李爱国：“！！！”
第099章 末世·兹州行15
第九十九章
宋开霁来了兴致：“妈, 你也觉醒空间异能了？”他开始怀疑，这异能的觉醒是否并非完全随机，和基因之类的东西可能也有关系？不然怎么他觉醒的是空间异能, 而他的妈妈也一样觉醒的空间异能？
还有葛冰冰，她名字叫冰冰, 就觉醒了十分罕见的冰系异能，这真的是巧合吗？可是名字又显然和基因没什么关系。
这样一想又有些乱了。宋开霁困惑的挠了挠头。
张素娟摆了摆手, 看到别人都没有注意他们, 才压低了声音道：“不是异能……是这个吊坠。”她把坠子从脖子里拽出来，给宋开霁看上面一块深红色：“我当时被打断了腿, 血抹在上面了，我当时就有很强的感觉，可是那会儿在那个脑系异能者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试。万一他们以为我是异能者, 不得把我也吃了。”
她摸着这个玉坠子，上面的血迹已经擦不掉了：“这是我娘家家传的，你姥姥给我的呢，我刚结婚的时候还想着要是生了闺女就传给闺女，后来一直没生，就想着传给你媳妇, 或者传给孙女。结果你谈了个男孩子。”
宋开霁从前也看过一些网文, 这玉坠应该就是网文里说的空间法器，滴上血认主了。沈青从古代世界背粮食到这边那么辛苦，这个吊坠拿给沈青用倒是正好：“男孩子怎么了？男孩子那也是我媳妇。”就是不知道自己妈妈已经滴血认过主了，沈青还能不能再用？
“等你得到人家妈认可再说吧。”张素娟又把坠子塞回了衣服里。她在山上刚激活玉坠的时候, 自然是觉得这坠子千好万好，她和李爱国, 包括之前李爱国的兄嫂、李梁和李琍，全是普通人，有一个空间对于他们来说能大幅度的提高生活质量。
可现在宋开霁本身就有空间异能，还能瞬移，一问空间还比她这坠子大多了：这玉坠的空间和一间卧室的大小差不多，也就十个平方左右，高不过二三米。
这就显得有些鸡肋了。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家传的东西，要是两个孩子真心过日子，不是随便耍耍，早晚还是要给沈青的。鸡肋归鸡肋，这也算是他们家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现在他们吃的每一口饭都是沈青的，占了人家那么多便宜，不拿出些诚意怎么行。
宋开霁只知道谈恋爱，张素娟和李爱国做父母的却不能没点成算。
李爱国有些失落：“怎么咱家就我没本事啊？”媳妇和孩子一个觉醒了异能，一个有传家的宝贝，倒是他这个从前的一家之主，老婆孩子的依靠，这会儿显得很没用了。
“怎么会！”宋开霁立刻揽住了李爱国的肩膀：“我老爸永远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你就觉醒一个特别厉害的异能了呢？你看老天爷这么眷顾咱们家，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落单？”
他话音刚落，车子的灯忽然熄了，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在车下透气的沈青曲薇薇等人全都上了车来。
“怎么了？”留在车上的人不明所以，但忽然黑下来的视线却让大家不约而同的紧张了起来。
灯是孙呈关掉的，这会儿他正面色凝重的看着远处的高速路：“有车过来……是从兹州方向的，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唐闻杰和曲薇薇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商量着要不要把车外隔绝丧尸的遮挡收起来：“天色这么暗，如果只是路过的，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吧？我外面布置了好多蔓藤，不细看应该看不到里面的车子。路过的车应该会以为和旁边的山是一体的？”
“就怕他们不是路过。”唐闻杰皱了皱眉，那样他们的目标就很明显了倒不如收起来再关了灯，假装一辆报废的车子：这一路上有多少这样的车子。“收吧，不过是麻烦一些。我总感觉这来的人不是善茬，敢开夜车还打着大灯，看起来半点不怕变异植物和变异动物的偷袭。得多强的实力才敢这么走？”
沈青的心沉了下去：“会不会是那厂房的人追了过来？”那群人倒是异能都十分强大。
“我们跑的时候山上的人根本还没追下来，他们怎么知道咱么是往哪个方向去的？”曲薇薇说着和唐闻杰一起下车去收蔓藤，然而她刚收了两根，就感觉剩下的蔓藤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这感觉有些熟悉，她白天刚刚经历过一遭，却远不如此时失控的感觉强烈。
曲薇薇脸色一白：“不好！”
话音刚落，一根蔓藤已经彻底挣脱了她的控制，反向抽在她身上，将她甩飞了三四米远。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曲薇薇连忙朝车上连爬带喊：“真是追咱们来的，恐怕是那个庄业猜出什么来了，快走！”
然而此时哪里还来得及？车子刚跑出去几十米，飞射而来的金属针便将车胎扎破，好在旁边有一辆废弃的车子挡了一下，车子没有翻到，却也再不能行进了。
宋开霁空间里倒是还有两辆车子，可是这会儿哪来得及换车？
却说厂房里的那群人，先是浩浩荡荡二十几个人杀去服务区，却发现说好的猎物跑了一半，原本就心情郁闷。匆匆解决掉回了山脚厂房，却发现家都让人给偷了，整个厂房里空空如也。
留下来看家的四个异能者此时也只剩下两个，另外两人不知道是追那些奴隶还没回来，还是根本不敢回来面对老大的怒火。剩下的两人也战战兢兢，把他们知道的事情说了：“……我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大半，森哥也一直都没发出过预警，我们过去找，森哥人也不见了……我们猜可能是被那些奴隶给抓走了。”
这两人心里都觉得，杨森应该是被那个送进屋的女人给挟持了。也许那个女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半死不活，而是装的，就为了逃跑，大概处心积虑很久了。
“可他们抓走森哥干什么？一群饿的半死不活的奴隶，带着森哥走，还不够麻烦的。”剩下的人也十分不解。整件事充满了谜团：杨森为什么一开始没能预警？那些奴隶又是怎样挟持了杨森，却又让杨森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的？
可不管怎么说，那些奴隶跑了就跑了，大不了再抓就是了。可是杨森却是整个厂房组织里非常重要的一员，他们不能不救。
领头的老大沉着脸挥出两道紫色的雷电，负责留守的那两人瞬间被击得焦黑断了气。其他人噤若寒蝉，看着老大劈开他们的脑子，挖出来里面的晶核：跑掉的那两个倒是很有先见之明。
“一群难民，想来跑不了多远。”老大一边吸收晶核，一边沉着脸道：“兵分三路，一路在山上搜寻，剩下两路分别往高速路的两个方向去追。夜路难行，他们就算找到了车子，应该也跑不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杨森就算死了，脑子里的那颗晶核也是很值钱的。
朝虹城方向追的这一队，倘若是别人带队便也罢了，或许还真能被他们给糊弄过去。偏偏队伍里有庄业，远远看到路边形状熟悉的蔓藤，电光火石间一切都在庄业的脑子里串联了起来：“原来如此！”
他想起频繁来找自己的陈佳茜，这个女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许她拥有某种异能，就像杨森一样。这个世界现在有什么样的异能都不奇怪，不是吗？于是他们在天黑前跑了，那几个人是来找他们的父母的，尽管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手段躲过了杨森的精神力巡查，可他们一定上了山，并且成功把人救走了。
那个年轻男人有空间异能……所以杨森不一定是被掳走了，而是早就死了，只不过没有把尸体留给他们而已。
“庄哥你笑什么呢，你还笑得出来？”旁边的黄毛低声抱怨道：“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老大说杀就杀，就算他们看管不力，也未免太狠心了。”
老大杀多少外面的异能者，吃多少人，他都不觉得狠。可是杀了自家兄弟却是他不能接受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也有可能是下一个!
这黄毛和庄业关系好，才敢私下和他说这样的话：“要不……咱们也跑吧。森哥要是找不回来，或者死了，老大发疯咋办？那厂房没了森哥，肯定也不如以前安全。咱们现在异能也算高的了，随便找个基地也能混得很好。”
庄业思考了一秒。吃惯了香喷喷人肉的人，又怎么能够回到吃粗粮饼子、过期食物的日子？“咱们要是能把森哥的晶核带回去，也算立功了，老大应该不会怪咱们。”
或者……他自己把杨森的晶核吸收了。杨森的异能等级非常高，他如果能吸收了杨森的晶核，说不定异能能够突破十级，比老大还要强。到时候无论是去别的基地还是自己另找一处自立门户，都够用的了。
与其给人做小弟，为什么不自己做土皇帝？
“森哥的晶核？”黄毛惊疑不定，“你怎么知道森哥……”
“我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猜森哥的晶核，就在那堆蔓藤后面呢。”庄业动了动手指，不一会儿便把控制权从曲薇薇的手里夺了过来：“小美女，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车里，陈佳茜惊慌的扒着窗子，拼了命的去识别对手。庄严这一队只来了七个人，虽然不是二十几个全来追他们，却也各个异能高超，等级最低的也和他们之中异能等级最高的葛冰冰持平。
跑不掉，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他们现在差不多就是在等死。除非……陈佳茜冲过去抓住宋开霁：“你不是把那个脑系异能者的头带出来了？把晶核挖出来，吸了它！”
宋开霁震惊不已：“你怎么知道？……那是人脑的晶核，我……”
陈佳茜却撤回了那句话：“不，你不行。”宋开霁只是一个空间异能者，等级再升，战力又能有多强。她转头在其他人里面扫了一圈，定睛在葛冰冰身上：“你来！”
陈佳茜早就盯上杨森脑子里的那枚晶核了。她之前从庄业的记忆碎片里得知了吸收人脑晶核的好处，尤其是相同异能的。便留了个心眼。等宋开霁下山后，偷看到杨森的头颅就在宋开霁的空间里，陈佳茜便打算等宋开霁什么时候丢掉杨森的尸体，自己再偷偷去捡。
她知道宋开霁这些人是不会吸收人脑晶核的，可她不同。她的异能不具备攻击能力，实在太弱小了。虽然宋开霁曾经和她说过基地官方似乎很欢迎脑系异能者，可她依然很惶然。毕竟她的进化方向是读取他人的记忆，而不是大脑智力的开发，于疫苗研究什么的恐怕帮不上忙。
基地招了她去能做什么？探听别人的秘密吗？
她期盼着吸收了杨森的晶核，她能够激发出和杨森类似的进化方向，那么她们一家的生活在基地里会好过的多。
陈佳茜末世前有钱有社会地位的精英一族，又怎么会甘愿一直在底层挣扎！
可是现在，她看着面前葛冰冰和宋开霁犹豫抗拒的脸，恨铁不成钢的抽了上去：“你们清醒一点，不吸我们就一起死在这儿吧！我现在只恨我的异能没有攻击能力，不然哪里轮得到你们！”
车身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庄业施展出比曲薇薇的蔓藤粗不止一倍的蔓藤，勾住车身慢慢往他的方向拉。同时他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又见面了，寻亲的那位朋友想必是寻到了，那是不是也该把我们二把手给还回来了？”
葛冰冰挨了陈佳茜的一耳光，这会儿倒是狠下心来了。她还有家人和孩子在虹城基地等着她，她绝不能死在这里！至少……至少她和孙呈要有一个活着回去，不然他们家就全完了。
葛冰冰咬了咬牙，和陈佳茜一起抓着宋开霁：“拿出来，你那里有多少，全部拿出来！”
宋开霁的目光空洞的转了两圈，才慢慢聚焦，将杨森的头颅拿了出来。他的内心是很挣扎，但是事已至此，这会儿就算让他吸，他也得咬着牙吸，难不成为了不“失节”，真的看着全车人去死！
被他一起丢出来的还有大量的晶核。葛冰冰自去挖来吸收不提，宋开霁给唐闻杰和曲薇薇、孙呈等人都塞了一把：“撑住了，薇薇，你去抢夺庄业蔓藤的控制权！”
双方正在混战，两车之间各种异能大盛。曲薇薇的异能此刻被庄业全盘压住，就算争夺也争夺不过，至多给庄业造成一些困扰。唐闻杰一直用自己的本命金属化成刀片，去切割庄业的蔓藤。对方团队虽然也有金系异能者，可本命金属的控制权却是夺不走的，便一直用金属针去攻击唐闻杰的刀片。孙呈的火焰完全被一名风系异能者克制，刚燃起便被吹灭。
曲薇薇没问宋开霁的计划，只是默默把晶核攥在手里，强行吸收和输出导致她浑身的经络疼痛不已，却还硬撑着和庄业硬刚。
“小美女，不服输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为啊。”庄业被她干扰得有些烦了，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淡绿色的晶核：这是今天他们在服务区屠杀得到了，还没来得及吸收。这会儿一用上，庄业的异能立刻大涨，曲薇薇被压的身体弯成虾子，嘴角也渗出了血。
庄业得意的笑了，正准备再给曲薇薇一点颜色看看，却觉得眼前一花，后脖子一凉——
生命的最后一刻，庄业终于明白了他们究竟是如何逃过杨森的精神力巡查。
瞬移！
黄毛震惊的看着被宋开霁一刀从后面切断头颅的庄业，如今只剩下一个腔子：“庄哥！”
宋开霁眼疾手快的将庄业的头颅也收入了空间，与此同时葛冰冰眼眸中蓝光闪过，杨森的晶核被她彻底吸收，果然异能大涨。她一抬手，一道冰川便刺入了黄毛的心口。
宋开霁原便打算走了，见状又伸手去收黄毛的尸体：不止是这紧急时可他们自己用得上黄毛的晶核，也要防止这车里的其他人用了等级再增长。
虽然只是一息时间的，却足够车上其他人反应过来。宋开霁刚摸到黄毛的尸体便感觉肩上一痛，甚至能感觉到热热的血正在往下流。他咬牙忍了下来，将尸体收了才瞬移回了自己车上。
第100章 末世·兹州行16
第一百章
宋开霁几乎是摔在自己车里, 左边肩胛处被一根小臂长的金属尖刺贯|穿，也幸好他去抓黄毛的尸体时身子偏移了些，不然这个尖刺恐怕要当胸插|入。
对面的金系异能者十分可惜的“啧”了一声：“扎歪了, 跑得真快啊。”
沈青、张素娟、李爱国等普通人原本都被塞进了车座底下趴着，以免被异能者们的混战误伤。这会儿见到宋开霁的模样, 张素娟头一个爬了出来，把宋开霁拖到椅背后面。
沈青颤抖着手, 想去碰他的伤口又不敢：“这怎么好, 咱们队伍里也没有一个治愈系异能者。”
出发前曲薇薇倒是想聘一个来，可是联系了好几位人家都不肯来：他们在基地医院安安全全的就能赚不少钱, 何必出来做任务冒着生死危险，于是只能买了一些简单的处理外伤的药品纱布放在宋开霁的空间里。
可这会儿也不敢轻易给他处理。那伤口比饮料瓶盖还要大一圈，以沈青从前处理猎物的经验看，贸然拔出可能会造成大量出血, 尤其他们这会儿还在战斗之中。
宋开霁刚瞬移回来的时候眼前都是黑的，甚至冒着炸开的金星，这会儿才缓过来一些，咬着牙道：“先不用管我，你们都躲好了。”他左边的手臂几乎抬不起来，右手却还能自如活动。对面死了一个庄业一个黄毛, 还剩五个人, 这会儿十分警惕，生怕宋开霁再忽然出现从背后来上一刀。
吸收完晶核的葛冰冰异能大增，能够勉强抵挡片刻对方的攻势，还偶尔能给对面造成一些小伤。宋开霁便趁着这会儿把曲薇薇叫了过来, 掏出几枚手雷：“现在庄业死了，没有人再能克制你的异能, 一会儿你用蔓藤卷着这几个手雷递到他们车上，再让闻杰竖一个板子挡在咱们前面……”
他说着，又摸了摸胸口的尖刺：“不行，那个金系异能者也得死。要是闻杰的控制权被对面夺了，咱们得跟他们一起被炸死！”尽管时间仓促，对面不一定能反应得过来，但性命攸关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赌。之前庄业拿蔓藤把他们的车拖了过去，两辆车的距离太近了。“闻杰，你把这尖刺的两端给我截断了，我再拼一次！”
唐闻杰指尖在金属尖刺表面划过，两端就掉了下来，中间那截仍然堵着宋开霁的伤口。他却不赞成宋开霁再次瞬移：“你现在身体里有这一小段金属，这金属之前又是被那边的人控制的，你要是离他太近，倘若他操控着金属在你身体里改变了形状……”
宋开霁必死无疑！
曲薇薇浑身的经脉都疼痛不已，却还硬撑着道：“小唐说得对，你先别动了，我和冰冰来想办法把那个金系异能者杀了。”葛冰冰刚才都能一击杀死黄毛，有她在旁边做配合，未尝不能再杀一个金系异能者。
曲薇薇对宋开霁伸出手：“再来一些晶核！”
宋开霁犹豫了一下，挥手面前便出现了一堆小山一样的晶核，同时出现的还有庄业和黄毛的人头。他看向曲薇薇：“……你要试试吗？”
庄业和曲薇薇异能相同，且等级远在曲薇薇之上，看葛冰冰的提升就知道了，倘若曲薇薇吸收了庄业的晶核，实力将上涨多少！直接升两三个等级都有可能!
曲薇薇愣了几秒，她看着庄业那张眼睛没有闭上的脸，还带着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眸却好似灰了下去失去了亮光，变得黯淡了。她的内心疯狂挣扎，手朝着庄业人头那边伸了一下，又很快缩了回来，闭了闭眼道：“……先放一边，实在不行了再用。”
如果宋开霁将庄业的晶核直接递给她，她或许就接过来了，可是现在让她直观的看到了庄业的人头，她就比较难接受，更何况还需要她亲自把晶核挖出来。
曲薇薇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别过了眼，在丧尸晶核里抓了一把，又给葛冰冰和孙呈递了一些，就坐在一旁吸收了起来。
可是她吸收了几枚，便觉得身体不对了起来。一开始曲薇薇以为是今天吸收得过了量：她之前在虹城基地，每天用异能催生蔬菜，一天只吸收不到十枚便觉得足量了。今天情况特殊，她已经吸收了两把，恐怕二十枚都有。倘若不是输出异能同样十分大量、极限，曲薇薇都觉得自己恐怕会爆体而亡。
然而这会儿她却觉得自己被大量异能不断冲刷、撑开胀|满的经脉变得坚硬，还带着烧灼的疼痛。曲薇薇看向手中，一点点在她掌心粉碎的晶核有些眼熟——竟然是那枚变异丧尸的晶核！
她记得这枚晶核是金系的，对唐闻杰有很大的吸引力。宋开霁收着原是打算等回了虹城基地，再拿给唐闻杰吸收。想来方才匆忙，宋开霁和她都没有留意，被当做普通晶核被她吸收了。曲薇薇发现自己的指甲盖慢慢变成了金色，经脉的疼痛越发剧烈，眼前一黑呕出一口血，脑袋一栽昏了过去。
“薇薇！”剩下的人大惊失色。曲薇薇的左臂肉眼可见的从指尖开始金属化，右手——那只断肢再生、新长出来的胳膊，却像他们在之前的加油站遇见的那只变异丧尸一样，皮肤变得有些橡胶化。而曲薇薇整个人也在昏迷中痛苦的发出呻|吟，肢体不断的抽搐挣扎。
变异一点点侵蚀着她的肉|体，慢慢没过肘关节，朝着肩膀进发。好在只几秒钟的时间，曲薇薇便睁开了眼。她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有种倘若她醒不过来的就会完蛋的感觉，这种恐惧感让她险些咬烂了自己的舌尖，硬挺着熬了过来。
这无疑是十分强大的意志力，金属和橡胶化的手臂又随着她的清醒一点点褪去，最终只有指甲盖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曲薇薇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汗湿了，汗珠顺着她的脸颊和脖子大滴大滴的往下滚。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缓了有半分钟才撑着坐直了身体，舌头生疼却也抵挡不住她喃喃：“……我觉得我现在强的可怕。”
而对面车上，自从庄业和黄毛被杀死之后，剩下的人便乱了阵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会瞬移的，尽管宋开霁已经被金系异能者重伤，可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保车上的家人，来个极限一换一？
没有人不惜命，谁也不想成为被宋开霁“换”的那个人，几人一边抵挡着葛冰冰和孙呈的攻击，一边随时注意着自己身旁和身后，心里都萌生了退意。
“要不咱撤吧，庄哥都死了，头也被人割了。”说这话的人盯着对方的车玻璃看了很久，看到了宋开霁把庄业的头拿了出来。“他们为什么要割庄哥的头？肯定已经知道了异能者晶核的秘密！等他们吸收了庄哥和黄毛的晶核，咱们几个未必能打得过。”
异能者脑子里也有晶核这件事，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而他们也是吃人的时候顺带发现的。他们老大胆子大，拿着试验了一下才发现个中好处，却不知道对面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们也吃人？
这人甚至心里很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跟着庄哥来这边，要是留在山上搜查就好了！“二当家要是真被这几个杀了，晶核肯定也已经被他们吸了。”
他们自己吃人、吸收别人晶核的时候不觉得，可一旦发现自己脑子里的晶核也会被别人吸收、身上的肉也会被别人惦记上，从猎人转变为猎物身份让他们更添恐慌。
大家都决定走，哪怕畏惧老大发狂不敢回去，却也不想和宋开霁他们继续对战了。唯有坐在最后面，一直没有出手的一个光头壮汉盯着对面车里的宋开霁深深的看了几眼：“再给我五分钟时间。”
“你要干嘛啊？”已经有人推开了驾驶位上庄业没了头的尸身，去发动汽车：“你又不能对战，这时候添什么乱！还五分钟，对战当中，哪怕是一分钟也可能胜负改变！”
光头凝神闭上了眼：“那就三分钟！听我的，老庄是我兄弟，我不能看着他白死！”他舔了舔牙齿，又道：“说不定兄弟几个还能饱餐一顿呢。”
吸收了变异丧尸的晶核之后，曲薇薇的异能直接提升了两级，并且可以使出三种不同的异能：一种是原来那种纯植物的蔓藤，第二种是蔓藤表面凝着一层金属表皮，可以抵御很强的攻击，难以再被切断。第三种则是像她被异化的手臂一样，是橡胶质感的蔓藤，同样能够抵御攻击，且很有弹性、非常灵活。
曲薇薇犹疑不定的看着她的右手，慢慢运行异能，她的右手竟然又慢慢变成了橡胶状，然而左手却不行。
难道是因为右臂是新长出来的？曲薇薇心中疑惑。她又尝试了一下，并不能直接操控金属，同样的唐闻杰也不能控制她的金属蔓藤。她并没有进化出双异能，她的金属蔓藤并不算金系，只能说是木系异能变异了。
宋开霁失血过多，这会儿苍白着一张脸。许是觉得曲薇薇进化之后战斗会很快结束，心里放松了些许也有心情开玩笑了：“以后你催生出来的蔬菜，会不会金属含量超标啊？”
曲薇薇：“……”
她斜了宋开霁一眼，舌头太疼了，不想说废话：“我一会儿用橡胶织一张网，冰冰再做一张冰盾叠在一起，就差不多可以抵挡爆炸发出的冲击，不用提前去杀那个金系因能者了。”
几人商定好战术，由唐闻杰和孙呈在正面拖住对方，曲薇薇拿了手雷到车窗侧边，悄悄放出一条细细的金属蔓藤，将两枚手雷慢慢递送到了对方车下。
宋开霁也凑过来看。橡胶蔓藤像手指一样灵活，曲薇薇甚至觉得自己的右手也再一点点变长……她按捺下心里古怪的感觉，把手雷的拉环拉开，同时立刻铺出大片的橡胶蔓藤叠兑成网，葛冰冰也立刻寄出冰盾。
“他们这是在干嘛？”忽然放出这样的大招，对面人立刻觉出了不妙，“别拖了，现在能不能撤……？人呢？”
还未听到手雷炸响的声音，宋开霁却忽然感到背后一寒，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不会觉得世界上只有你一个空间异能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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