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从几个点都能发现,周红斌对后山很感兴趣。


    容晓晓又能确定这人身份多少有些问题,他来红山大队的原因之一,很有可能就是后山的某个东西。


    那边什么多?


    山多,望眼过去全是山坡。


    想藏什么东西都藏不了,除非是藏在地下面。


    可那片地那么广,无法确认位置又该怎么找?


    容晓晓为这位周同志默哀,怕是在这里待个十几二十年,都没法挖空后山的遍地山坡吧。


    “容知青,你怎么就回来了,难得出一次门就多待待嘛。”


    “就是,咱们大队长多小气?开个介绍信磨磨蹭蹭,让他多开一两天都得费尽嘴皮子。”


    “容知青坐,这里还有蚕豆,你要不要吃?”


    对比起焦港,容晓晓的待遇要差不少。


    但再差也是被人拥护着,还专门让了位置。


    容晓晓倒没客气,坐下后一边解开布袋一边问道:“马婆婆你继续说,在后山碰到他们在干什么?”


    马婆婆喝了口水,继续说着:“也不清楚他们干什么,就在偏南方的山窝处,三人凑得特别近,手上也没拿什么东西,我就开口问了一句,也没当回事就走了。”


    说着她还蛮遗憾,早知道就该多问问,“陈寡妇和葛桂弟弟不清不白,难不成周知青也……”


    “哎呦,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的,陈寡妇算起来比他还要大不少呢。”


    “大有什么,周知青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被窝里睡得都是男人,男人下不了手,就只能朝寡妇下手了呗。”


    一旁的焦港一听,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


    一想到同被窝的人想女人想到睡不着,说不准还做了一些啥,他就觉得头皮发麻,一把抓过马婆婆的手,“婆婆,你赶紧给我找个地方,我要搬家!”


    他不能和这些臭男人睡一个炕了!


    “找地方啊?”马婆婆顿了顿,“想找个住的地方容易,但婆婆不诳你,你要想找个事事都如意的好地方,那真的很难。”


    不管找谁的屋子,都肯定是住在一个院子里。


    哪怕可以自己住一个屋,但灶房和厕所都是共用。


    家家户户都那么多人,有的人性子好、有的人性子不好,住哪里都有可能闹矛盾。


    马婆婆是真将焦知青当做自己人,生怕他在其他人那里吃亏。


    容晓晓随意出着主意,“要不自己建一间小屋吧。”


    如果不是有二姑,她手里要是有闲钱的话也会考虑建一间小屋,再简易搭建小院子。


    毕竟细算下来,怎么也得在这里待个七八年,生活环境自然得弄好一点。


    “盖房多贵啊。”


    “一间小屋怎么也得好几十上百吧?”


    “要是有钱也行,自己的屋住着才方便。”


    焦港瞬间提起劲,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对啊,他可以自己盖房!


    从爸那里捞来一笔私房钱,爷爷奶奶心疼他也给他塞了一些钱,月月大哥二姐还会给他寄钱。


    再加上先前借给白曼的钱也还回来了,还多了近三百的分成。


    他缺啥都不缺钱,那干嘛不盖一间屋?


    “不!”焦港拒绝容晓晓的提议,“我要盖一座院子,最少三间屋!”


    单间小屋,住着多憋屈呀!


    他要住一间放一间。


    容晓晓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白了这位土豪一眼。


    换做其他知青,要是建这么多屋子,真等知青屋再来人住不下,大队肯定会打他的主意。


    可谁让这人是焦港,他可是大队里婶婶婆婆们的团宠,谁要欺负他,不得被这些婶婶婆婆们喷死?


    瞬间,话题再次被带到盖房子上面。


    所有人都帮着出出主意,恨不得给焦港来一个最佳位置,搞一套四合院出来。


    容晓晓将一小袋的红糖发糕放在桌面上,“去省城跑了一趟,请婶婶们尝尝。”


    “容知青干嘛这么客气呀。”


    “就是,红糖做的吧?多贵啊。”


    “省城?容知青你怎么去了省城?”


    容晓晓面不改色扯着谎,“打错车了,想着错就错吧,就在那边停留了一天。”


    众人道着谢,每人伸手掰了一小块的糕点。


    一边尝着一边不住的夸。


    容晓晓也拿起四小份,走到小棚后方,“妮萍,这块你拿着,其他的就麻烦你分给其他三人。”


    见她没伸手,直接用油纸包着塞进她的衣兜。


    妮萍开了口,声若蚊蝇:“谢谢姐姐。”


    容晓晓瞧了瞧她的脸色,比起最开始的苍白,现在要好不少。


    虽然比起常人略显孱弱,但好在这会站着的时候不会身子发颤,瞧着就要随时晕倒一样,她道:“现在适应一些了吧?要实在是受不住就把时间拉长一点,没关系的。”


    “好。”妮萍轻轻点着头。


    容晓晓没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


    妮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小心翼翼将兜里的油纸拿出来。


    一共四份,她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


    轻轻掀开油纸的一角,低头嗅了嗅。


    好香呀。


    就跟爸爸妈妈还在时,偷偷给她蒸的米糕一样,香得恨不得一口吞下,却又舍不得吞下。


    容晓晓再次回到小棚,这边的话题从造房又转移到容正志身上。


    陈婶子没明说,只道容正志相看的姑娘不是太好,偏偏还被刘翠凤当做了宝。


    王桂枝撇嘴,“想想就知道,要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刘翠凤会让老大娶妻?”


    整个大队谁不知道刘翠凤最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子?


    平日里恨不得当黄牛使唤,每日恨不得给他喂鸟食饱肚,反正就是嫌弃他吃又恨不得他多干。


    最好一辈子无妻无儿无女,为整个容家干到死。


    这两年刘翠凤到处找媒人,想给家里儿子女儿说亲,但没一次是为大儿子操心的。


    有人见容正志能干,就有了些意思。


    可一提出来刘翠凤就直接拒绝,说是家里过不下去,没钱给孩子操办婚事,还让他多干几年苦活,好为家里多挣点钱,给弟弟妹妹结婚用。


    这不是前后矛盾了?


    没钱的话为什么就要给其他儿女说亲呢?


    敢情放在老大身上就是没钱,放在其他儿女身上就有钱了。


    不是没人好奇过,都是自己生的孩子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当爹妈的就算偏心,也不会偏心到这种程度吧?


    把一方当做宝,把另一方就当做畜生使唤。


    大队里甚至有人想过,会不会容正志不是她生的孩子,这才会偏心到这种程度。


    但大队的产婆亲口证实,是她亲自接生,当时孩子出生的时候右边的肩膀上还有一块胎记,她记得清清楚楚。


    产婆的话非但没有给大伙解惑,反而更不明白了。


    既然是亲生的儿子,还是容家的长子长孙,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真要说起来,会不会因为她生容正志的时候伤了身子?我听说她差点大出血。”


    “有可能,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因为大出血她嚷嚷着要婆娘给她补身子,坐月子的时候没少吃鸡蛋,还杀了两三只老母鸡,等再出月子整个人都胖了好几圈。”


    “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要不是多亏这个儿子,她哪里能吃到那么多好东西。”


    二十几年前的事,鸡蛋都是稀罕玩意,更别说老母鸡了。


    “会不会是因为容家老大从前被她婆婆养过几年?”


    “这个还真有可能。”


    “刘翠凤和自己婆婆不对付,当年可是没少争吵过。”


    “可不是么,有一回他们还打起来了呢。”


    说是这么说,但也不至于一家子全都踩在容正志身上过日子吧?


    怕是除了刘翠凤之外,谁也搞不懂。


    容晓晓听了一会热闹,便打了声招呼离开。


    离开南望大队的时候,她就只带了一点点小东西,等‘绕路’去了省城后,先是将空间里剩下的三分之一布料给清了出去,紧跟着又在供销社大肆采购。


    扛着的大包里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更让她觉得心安的是藏在空间里的四百多块钱。


    放在哪里都没有放在空间中来的安全。


    这次跟着白曼喝汤,将家底翻了两三倍,除开留给二姐的一部分,她在省城的时候还置办了不少东西,现在手头上还有四百五十多块现金以及一些常用的票。


    家底丰厚了,走起路来时都能挺直背脊一些。


    真要遇到什么事,也不会因为拿不出钱而心慌。


    容晓晓是实在不愿意再体验一次,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上辈子的她才会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攒钱上面。


    扛着大包走啊走,刚转一个弯就看到前方站着两人。


    离着有些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他们紧紧挨着的姿势,显然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容晓晓突然有些好笑,这才回来就遇到不少热闹的事,果然还是红山大队来的有趣。


    不过前方要是站着其他人,她怕是会忍不住好奇的凑上前。


    可前方站着的可是原文中的男女主。


    在无人的墙角边,互相拉着小手也不知道在诉说着什么,这种情况她怎么能现身?


    想都不想直接一个转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不是不好奇,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陈婶子都说了,容家要给容正志找媳妇,她就不信白曼能忍住。


    虽然原文中的内容容晓晓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但有一点她还是记得。


    那就是原文中的极品真的太多太多了,尤其是男主的一家人,那么大一家子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从开头一直到结尾就一直不断的蹦达蹦达,女主在这期间也是不断的打脸打脸打脸……


    看文的时候都觉得爽快,尤其是看到女主勇斗极品时,恨不得给她鼓掌助威。


    可要是这些事发生在自己周边。


    那就特别的糟心了。


    所以就算再好奇,容晓晓都不会去凑男女主的热闹,听听婶婶婆婆们的一些八卦可以,但是近身就算了。


    毫不犹豫绕进了旁边的小路,扛着大包就往家里走。


    还没进院门,就对着家的方向大喊一声:“我回来啦!”


    几乎没几秒,院门就被从里打开,丑牛一脸惊喜的看着她,“表姑姑!”


    而在他身后,站着慢了一步的容婆子。


    容婆子双眼看不见,但这会的速度可不慢,朝前摸索着一把抓住了容晓晓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只光说,还伸手摸了摸,确定她没缺胳膊少腿,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一半。


    丑牛也小声的对她说着:“奶奶,表姑姑脸上没有伤。”


    听孙子这么一说,容婆子提着的心总算全部都放下。


    容晓晓瞧得好笑,“你们就放心吧,这世上能欺负我的人还真不多,一般都是我揍别人的。”


    要不是怕老人家担心,她都很想跟她说说自己揍人的现场。


    啪啪几下,要多威武有多威武。


    瞧瞧南望大队的人谁不怵她?


    可惜这件事没法分享。


    但可以跟他们分享自己的收获。


    三人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后,容晓晓就开始翻自己扛回来的大包,“这是二姐大队那边熬制的果酱、去年晒干的柿饼,还有我亲自去后山采摘的山货……”


    将从二姐大队拿来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


    紧跟着又是自己在省城供销社买的物件,“这是两个保温瓶,正好过冬的时候用,二姑你再摸摸这个,这个皮毛摸着特舒服,明天我让陈婶子帮忙做个皮毛,还有这个……”


    吃的用的穿的,几乎应有尽有。


    容婆子一开始还劝着太破费了。


    可听着听着心里就有些麻木,她这个侄女什么都好,就是花钱太让人胆战心惊。


    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更让她无奈的是,这些物件她和丑牛肯定都用得上,这样一来他们两祖孙欠小弟一家的是越来越多了。


    蹲在旁边看着的丑牛倒是没那么多感想,反而看的是津津有味,从表姑姑布包中拿出来的东西,有一些他从来都没见到过,这一回真让他开眼了。


    而就在这时,丑牛愣了一下,“表姑姑,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纸和笔?”


    三四只钢笔外加厚厚一沓的本子。


    这也太多了吧。


    容晓晓将纸和笔放在他的面前,“这些都是给你的,下个月我打算送你去学校。”


    “去学校?”


    “我要去学校读书吗?”丑牛先是一喜,可脸上欢喜的神色不过停留了两三秒,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去读书。”


    去读书的孩子或许有一些不喜欢学习。


    但那些去不成的孩子中,看着同伴们背着书包欢欢喜喜去学堂,留在家的孩童们多少都会有些羡慕和期盼。


    丑牛也是这样。


    陈婆婆的孙子已经读了两年的书,好多次他们一起早早的走出院门在门口相遇,一个是去公社的小学上学、一个却是背着竹筐去捡柴割猪草。


    每次看到背着书包的背影,丑牛都会流露出一些渴望。


    他依稀记得,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曾商量过让他去读书,说只要他能读下去便一直供。


    平日中再多攒点钱,以后找个机会将他送到镇上的厂子里当工人。


    他还小并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但如果能让他选择的话,他也愿意像爸爸说的那样去好好读书,毕业之后去当工人赚钱养家。


    可现在有个选择权摆在他面前。


    丑牛第一个反应是高兴,紧跟着便是拒绝:“表姑姑,我得割猪草、得去捡柴,实在是空不出时间去上学读书。”


    他得赚钱养家,虽然他还小但他是个男子汉,不能把家里所有的担子都推给表姑姑。


    说着,他将自己这段时间挣来的钱掏出来,摊开放在桌面上,仰着脑袋渴望着表扬,“这些都是我自己赚的哦。”


    容晓晓摸了摸他的脑袋,给予了很诚恳的夸奖,夸的丑牛笑眯了眼,张着嘴巴傻呵呵笑着。


    等夸完之后,她又拉着他坐下,缓声说着:“上学花费的时间上午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一天总共有二十四个小时,二十四减六你还有十八个小时的时间,是不是完全可以用这十八个小时去做你想做的事?”


    丑牛眨了眨眼,“好像是哦。”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根本算不出来。


    “晓晓……”一旁的容婆子无奈笑了笑。


    这话诓孩子也就算了,总不能把她这个老婆子给诓过去。


    容晓晓憋着笑,转头对着二姑道:“二姑,丑牛真该去学校上几年学,不求有什么大出息,但好歹也得去认认字、学学算数。”


    丑牛算了半天没算过来。


    但他很信任表姑姑,一天还有十六个小时他完全可以接着割猪草捡柴。


    容晓晓接着道:“正好,丑牛自己都赚出了学费,我这个当表姑姑的也无非是给他买买笔和纸而已,不费什么事。”


    “这些钱够交学费?”丑牛瞬间没算数的心思,而是盯着桌面的钱有些晃神。


    他居然能给自己赚学费,这么厉害的吗?


    “差不多了,等明天我去大队长那问问。”容晓晓暂时也不清楚学费要多少,但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三块钱也不算少数。


    跟着又说了一些话,容晓晓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好,紧跟着拿着两瓶果酱出了门。


    一瓶她打算送去大队长家,倒不是去送礼,她就算想送礼大队长也不会收。


    而是打算将这瓶果酱冲在明天供应给社员的热水中,让大队所有的人都感受一下果酱的香甜味。


    至于另外一瓶,容晓晓带去了知青屋。


    她到的时候都已经下工,除了两三人不在,其他都已经待在院里。


    知青屋这边正好在准备着晚饭。


    见到来人都有些惊讶,毕竟容知青已经很久没有来知青屋这边了。


    贺家宝洗了洗手,给她冲了一杯开水,问着:“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容晓晓晃了晃手中的瓶子,“从我二姐那边拿来的,给你们尝尝鲜。”


    说着,就将瓶子打开,“都是山间野果子熬制的,味道偏酸甜,口感还蛮不错。”


    这可不是野葡萄那瓶。


    那几罐她可不舍得送人。


    杨娟坐了下来,哼声道:“你挺大方的嘛。”


    容晓晓对她笑了笑。


    就凭这人糊了盛左元一脸农家肥,她对她的好感度就直线上升,“要不要拿个碗来,冲一杯当做甜水喝?”


    杨娟还没有动作,焦港就屁颠颠端着碗过来,毫不客气,直接用勺子挖了一大勺。


    一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有些直接吃、有些泡水喝。


    听容知青的建议,他们还将果酱涂在饼子上,咬下一口味道还真不错,原本干巴巴还带着些苦涩的饼子,瞬间变得好吃了。


    “这味道真不错。”


    “容知青二姐在的大队有很多果树吗?”


    “太好了,咱们这边光秃秃,什么都没有。”


    “下乡之前,我爸妈还说东北这边山多,满山都是果子、野物,一定不缺吃,结果啥都没有。”


    有倒是有,但得走两三个小时才能到。


    平日里要干活,他们哪里抽得出时间去。


    一听到容知青二姐大队的环境,他们都有些羡慕了。


    石迎蓉吃着手里涂着果酱的饼子,眼睛却落在瓶子上,恨不得直接占为己有,“真好吃,要是能再多一点就好了。”


    怎么多?


    难不成还想着让别人送?


    这话也就贪便宜的石迎蓉说得出来,其他知青可说不出这些话。


    不过刚说完,石迎蓉就后悔了。


    谁不知道容知青不好对付,而且还为大队做了这么多事,真要闹起来没人会站在她这边。


    刚想着挽回一下,容晓晓就先开了口:“简单,我二姐帮着大队弄了一个手工坊,专门制作果酱放在供销社出售,两个地方离得这么近,指不准哪天咱们镇上的供销社也有的买。”


    这话一说,把其中一些人震得不行。


    贺家宝惊愕出声,“弄了一个手工坊?那这要是能放在供销社出售,和食品厂有什么不同?”


    这就是所有人惊讶的地方。


    他们脑海里直接将‘手工坊’替换成‘食品厂’,这话就成了容知青的二姐在大队成立了一家食品厂!!


    都是知青,她怎么这么牛逼?!


    容晓晓咋呼着,“哪里比得上镇上的食品厂,无非就是几个人干活的小作坊。”


    她是专门来显摆姐姐的吗?


    是的,但同时也是想刺激刺激这些带着理想抱负的知青们。


    凭她一个人的努力,确实能带动红山大队越来越好。


    但一个人的压力得多大?身上的担子也太重太重了,倒不如让大伙们一起奋斗吧!


    容晓晓眉眼带着笑,一脸谦虚的摆了摆手:“都是些小事,不说不说了,你们先吃,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就要起身。


    结果人还没站起来,其他人就先站了起来,直接团团将她围住,那架势就像是饿狼看到了肉一般。


    容晓晓干笑两声。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第52章


    当被这群人用期待的眼神盯着时,容晓晓算是明白自己低估了这件事对他们的重要性。


    下乡的知青中,有一些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来,但其中有一部分是真正想为农村的社员们做一些什么,他们心中是带着目标前来的,就算是那些被迫前往的知青们,心里也会想着自己背井离乡,是不是能在乡村做出一翻贡献?


    然而,一日又一日的重复劳作,累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身体,也是他们的心。


    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变得麻木。


    从最开始的雄心壮志,到现在已经放弃一切目标,每日重复着干活、干活。


    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和普通社员没什么两样。


    甚至连他们更不如,因为他们不是常年干农活的人,哪怕学得再像也比不上有经验的老手。


    虽然没直说过,但每个人心里多少会有些自卑感。


    容知青的话就像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条思路,原来他们下乡的作用好像并不仅仅是下地干活。


    “容知青,你能多说一些吗?”


    “她是怎么想到开作坊,需要达成什么条件,知青也能参与吗?”


    容晓晓不怕他们不热情,怕的是他们全部都无动于衷。


    便将南望大队的一些情况一一说了出来,也就大概计划讲述出来,剩下的她就没说也没得说了。


    仰头看了看天色,“真的不早了,你们也该做饭了吧?”


    容晓晓望了望周边,知青屋这边搬走几人,人数也不算少,她首先找的就是周红斌,却发现人群中并没有这个人。


    紧跟着发现,那位瘸腿的林知青也不在。


    她小声问着身边人,“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没回来?”


    焦港正喝着果酱水,砸吧着嘴道:“不知道欸。”


    容晓晓瞟了他一眼,这位是知青中唯一对她的话不感兴趣的人。


    不过想想,要是生活有他这般惬意,确实不需要做太多事,直接躺平就好。


    “你说说,我要不要买点青砖红瓦?”焦港兴致勃勃,院子不但要大还得大气!


    容晓晓呵笑一声,“行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资本家的做派,你就尽管搞大搞豪华点。”


    焦港皱巴脸。


    不过就犹豫两秒,开口道:“行吧,听你的。”


    容晓晓挑眉,这么听话?


    焦港又吧唧了一口果酱水,酸甜的口感能去掉身上的燥意,他跟着小声道:“你那里还有果酱吗?给我再来一瓶,我给钱。”


    “成。”容晓晓没拒绝,毕竟这位有钱的同志确实在很多地方帮了她不少。


    ‘滋滋、滋那个、那个李泗同志,请你来晒谷场一趟,李泗同志,请你来晒谷场,再通报一声,李泗同志,请你来晒谷场一趟。’


    声音在头顶响起,容晓晓朝着上方望去,惊讶道:“咱们大队安了电喇叭?”


    焦港点着头,“对呀,晒谷场那边还装了灯泡。”


    说完,还不甘心的道:“可惜大队长不给我装,哪怕我给钱他都不乐意。”


    容晓晓没搭理他,而是朝着远处望去。


    现在进大队光顾着吃瓜,都没注意到大队的变化。


    在右边的方位,不就能远远看到一根电线杆吗?


    容晓晓没和他们多聊,挥了挥手就离开了知青屋,打算绕远路去那边凑凑。


    等人一走,这边也没急着做饭,而是聚在一块说着容知青刚才说得事。


    “这要是能在大队里弄一个小作坊,这不就和镇上当工人差不多吗?”


    先不说能不能拿到工资,但肯定也是会记工分,还不用下地去干那么重的农活。


    “容家姐妹真的好能干。”一人感慨着。


    容知青在大队的所作所为他们是一清二楚。


    如今时不时能吃上一顿鱼肉,可不就是容知青带来的,而且这段时间大队的人对他们也没那么生疏,也是因为容知青和焦港的缘故,彻底让他们这群知青打入了红山大队内部。


    再看看容知青的二姐。


    居然能在大队中成立一家小作坊,带领着社员做果酱销售,这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大队都是极好的事。


    要真的能做起来,那绝对是典型中的典型,值得被所有人钦佩。


    同样也能改善自己在大队中的生活。


    要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肯定不愿意像以前一样天天跟着社员们一起下地干活。


    他们也想像容知青两姐妹那样的出彩。


    “以前我不懂为什么要号召我们下乡搞建设,难道就是让我们来下地干活吗?”蔡少英缓缓说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可现在我好像明白一些了。”


    “那咱们该怎么做?”石迎蓉有些迫不及待,“要不咱们也学学容知青的二姐吧?”


    “怎么学?咱们大队遍地光秃秃的,没有野果子,镇上也没瓶子厂,就算想模仿也模仿不来。”贺家宝摇头,重复走别人的路最简易。


    但也不是他们想走就能走的了。


    红山大队可没这些优势。


    石迎蓉又开口,“那我们问问容知青吧,她这么聪明一定有法子。”


    贺家宝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容知青确实很聪明又能干,但咱们不能事事都依靠她,还是得先自己想想法子。”


    之前没反应过来,但稍稍想想就知道,容知青并没有主动带头,而是跟他们提议,就能大概了解她的心思。


    他并没有直接说明这些猜测,而是道:“容知青的二姐能想到果酱的生意,是因为周边坏境的优势,咱们也可以想想红山大队有什么优势。”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闭上嘴。


    红山大队因为地势的缘故,除了少量可以种植粮食的黑土地之外,大部分的地区都是黄土。


    站在山坡的高处望出去,全是光秃秃的一片。


    没有遍地的树木野草,就连唯一的小河都是激流。


    在这里,真的找不出任何优势。


    杨娟撇了撇嘴,“说来说去,咱们就是逃不了干农活的命,人家再厉害那也是人家,咱们就该认……你又哭什么?”


    看着身边又开始抽泣的人,杨娟的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陶珠玉捂着脸嘤嘤嘤,“我…呜呜呜,我不想干活。”


    “闭嘴!”杨娟被她哭得头疼,从这人来知青屋一直到现在,就算没天天哭那也是隔三差五哭一次,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眼泪。


    她这一凶,陶珠玉哭得更厉害了。


    弄得她是嘴角直抽搐。


    “陶知青,哭不能解决办法,要是不想干农活那就好好想想我们能做什么。”贺家宝苦笑着安慰她。


    他也是见识到陶知青痛哭的威力,这段时间都不敢往女同志这边凑,不然会被哭得脑袋疼。


    “能怎么办?根本没好办法。”陶珠玉哽咽着,嗦了嗦鼻子就想给自己倒杯果酱水,结果拿起保温壶就感觉重量不对,轻轻一摇晃里面什么都没了。


    再抬头一看,见焦港正捧着最后一杯热气腾腾的果酱水,喝的是一脸高兴。


    瞧瞧他惬意的样子,陶珠玉感觉自己更凄惨了,嘴角一撇又开始哭嚎起来。


    不过这次也是知道自己讨人嫌,捂着脸朝一旁跑开。


    等她一走,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咱们接着想想。”贺家宝鼓励着大伙,“多多交流也行,说不准聊着聊着就有思路了。”


    “酿酒怎么样?”季胜提议着,“我家长辈会酿粮食酒,现在家家户户喝酒的不少,应该能做起生意。”


    “这个可行!我看大队里的男同志们一般都挺喜欢喝上两口,他们喝的都是黄酒,口感不行还不够香醇。”


    贺家宝却皱起了眉头,“可以作为备选,但我觉得这个提议大队长不会采纳。”


    “为什么不会?”石迎蓉不解。


    季胜眉眼闪动一下,“是因为粮食的缘故吗?”


    “嗯。”贺家宝点着头,“红山大队不是产粮大户,每年收成上来的粮食也差不多正正好,就算大队长同意,队里一些受过饥荒的老人们也不会赞同。”


    粮食太重要了。


    现在他们都是紧着粮食在吃,甚至有一些还得天天饿肚子。


    这种情况下,哪怕知道酿酒能挣钱,大队都不会支持他们这么做。


    毕竟赚再多的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


    “是我考虑不周。”季胜叹气,“也不用做备选,还是再想想法子吧。”


    “不过咱们可以顺着这方面去想。”贺家宝道:“找一个咱们大队最不缺的物资,这样或许就有思路了。”


    “最不缺的东西?”


    “咱们大队好像什么都缺,还真没什么东西不缺。”


    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有一样东西红山大队还真不缺。”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林知青?”


    “林知青你坐,腿好点了没?”


    “什么东西不缺?”


    贺家宝站起身,搀扶他坐在椅子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可得好生养养,不然就是一辈子的事。”


    林知野扬起嘴角笑了笑:“贺大哥说的是,要不是这段时间多亏你们帮着,我也不能好生休养。”


    “不是什么大事……”


    “哎哟哟,先别客套,赶紧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旁边的几人特别着急,见两人你说来我说去赶紧插话打断他们。


    “对对。”贺家宝这才想起,连忙问道:“咱们大队最不缺什么?”


    林知野没故弄玄虚,直接回答:“黄土。”


    ……


    容晓晓绕着远路专门跑去电线杆那转了转,稀罕一会后又去了大队长家一趟。


    没遇到大队长,将果酱给了他家人,又被拉着聊了十来分钟,这才往家里走。


    这一路倒没怎么耽误。


    没过多久就到了家门口。


    刚打算进门,她又退了几步,绕着院子转了转,这一转就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二姑家的院子建的挺大,想来老祖宗那时候多少有些家底,用的也都是些好材料。


    但怎么说也过去了二三十年,这期间除了简单的缝缝补补之外,并没有特意去修缮过。


    所以这套院子要显得格外老旧。


    有些地方甚至都直接破了几个洞,还有一些地方松松垮垮,总觉得哪一天一阵风刮过去都会被吹倒。


    当时她就想过,等秋收之后就请人来修缮。


    不说把房子推了重建,但该修缮的地方还是得修缮一下,不然他们一家三人总不能一直住在危房中。


    真的毫不夸张,二姑的房间中一到下雨天就会漏雨,好在漏雨的地方还挺会体贴人,漏在边边角角,无非就是风大一些也不影响住人。


    还有一些地方上空会直接掉灰,有时候莫名其妙头上就是一层灰尘。


    偶尔住住也就算了,长期住下去肯定得处理一下。


    结果容晓晓这边还没安排。


    就已经有人替她补了围墙。


    她伸手戳了戳被补上的洞,随后迈着大步跑进了屋内,“二姑,谁帮着把咱家围墙给修了?”


    容婆子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一拍大腿,道:“我差点给忘记,前些日子大队长的小儿子和朱婆子的女婿上了门,没说几句话就帮着把咱家的围墙给补上了,还说下回休息的时候给咱家修修屋顶。”


    大队长的小儿子、朱婆子的女婿。


    容晓晓连见都没见过这两人,不过一提起朱婆子她就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大队长的小儿子是在镇上的厂子上班吧,应该和朱婆子一个想法,都是为了一门技术而来。


    “两个叔叔还给我塞了不少饼干,我一直放在铁盒子里,要不要下次还给他们?”丑牛那个时候也不好意思接,看那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叔叔实在是太过热情了,热情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非亲非故,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忙活。”容婆子跟着说,“晓晓,他们下次要是再来,要不就拒绝了吧?”


    容晓晓摇了摇头,“不用,下次再来咱们平常招待就是。”


    既然是想来学技术,总不能别人一求她就直接答应吧?


    多少也得考量一下。


    要知道这个时候拜师就真的相当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毕竟教的都是吃饭的本事,真要学成了,就大大提高了他们在工作中的上限。


    容晓晓没打算当一个很苛刻的师傅。


    但也没想过轻轻松松就把所学的知识全都交出去。


    那样就太对不起以前的她了。


    毕竟她学这门技术的过程也不轻松,期间也没少吃苦受累呢。


    ……


    罗冬可不知道未来还有不少考验等着他。


    这会他正骑着借来的自行车驶向大队,上一回会和朱婆子的女婿撞上,还真不是他们俩事先约定好的,而正是那么巧合,两人都在休息日打算去接触一下容知青,在她以及她的家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只可惜没遇上容知青,倒是看见他们家院墙有些破损,便商量了一下一起留下来给她家修补外墙。


    既然有了打算,罗冬也没嫌麻烦,专门找陆叔叔借来自行车,便想着趁下班的时间多跑几趟。


    毕竟有一个竞争对手摆在面前,他当然得多努力努力。


    一路骑进大队,他打算先去家里落落脚,再趁着天色黑之前帮着把容知青家的屋顶给补补。


    还没等他想完,前方拐角处突然冒出一个身影,他赶紧按住刹车,随着‘吱’的一声刺响声,好险车子停了下来,并没有撞到前方的人。


    可紧跟着,心又提了起来。


    一脸心疼的望着身下的自行车,这可是宝贝啊,别被他骑坏了吧?


    要真坏了,他真拿不出钱赔给陆叔。


    “同志,不好意思,我跑的太快了。”


    罗冬皱巴着脸,“没关系,也是我不该……”


    说着说着就没了音,脸上的心疼变成了惊讶。


    白曼见他的神色,有些狐疑:“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罗冬连连摆手,心中却尤为的惊愕。


    他认识这个人!


    前段时间在家属院那边卖野猪的女同志,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红山大队?


    第53章


    白曼不太喜欢这人的眼神。


    倒不是那种露骨到恶心的神色,而是带着些探究,这让她莫名有些不安。


    她稍稍让开身子,似做不经意的问道:“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来走亲戚的?”


    面前这人让她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确实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


    罗冬摇了摇头,“我是这里的人,倒是你……你是新来的知青?”


    白曼微微蹙起眉头,没承认也没否认。


    罗冬挠了挠头,跟着道:“我是罗建林家的小儿子,你应该没见过我,我一直都在镇上的厂子里上班。”


    说完,又故意加了一句:“在玩具厂。”


    几乎瞬间,罗冬看到眼前女同志的脸上有些变化。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盯着,怕是都发现不了。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他几乎已经确定面前的这人和在家属院卖野猪的是同一个人。


    那人和现在的穿扮不同。


    还故意用丝巾遮住了半张脸,但或许是生意太好,忙碌的时候丝巾掉落都没察觉。


    当时之所以会看向她,记住她的容貌,也是因为当时周边太多人说这位女同志长得很好看。


    白的不像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人。


    “是没见过,那就不打扰你了。”白曼故作镇定的说了一句,便迈步离开,一直到身后响起自行车的声音,她才转头望去。


    看着远去的身影,她心里越来越不安。


    玩具厂……这人会不会认出她了?


    真的太大意了,她都忘记了这号人,不是不知道大队长有一个在镇上厂子里上班的小儿子。


    但她真的不记得是在玩具厂。


    早知道的话,她就不会去玩具厂的家属院了。


    白曼这边胆战心惊,罗冬也十分惊愕。


    本来打算放下自行车就去容知青家里,他也放弃这个想法,进了院门就去找爸。


    罗建林此时正靠在躺椅中,昂着头遥望某个方向。


    以前家里的躺椅固定摆放在某个位置,前几天专门挪动了一下,就这北面的方向放着,正好抬头望去就能看到大队新搭建的电线杆。


    “爸!”


    罗冬冲到他的面前,直接道:“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吗?”


    “我管你看到谁。”罗建林刚回来,才歇了一会,现在什么事都不想管,只想安静的躺一躺,“对了,是碰到容知青了吗?她正好回村了,你可以去容家走一趟。”


    “不是。”罗冬半蹲下来,“爸,你还记得我先前买的野猪肉吗?我在大队看到卖肉的那位女同志了。”


    “什……咳咳咳。”罗建林一口气没喘过来,咳得脸色通红。


    罗冬连忙轻拍他的后背,“爸你没事吧?”


    “没、咳咳咳。”罗建林连着咳嗽好久,总算缓过神,他顾不上喉间的不舒适,赶紧问着:“你说你碰到了谁?”


    罗冬把刚刚的事说了出来,以及在家属院看的那些。


    他是土生土长的大队人,家家户户都认识,就连在大队里待过一两年的知青也记得,除了新来的这些。


    他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能形容出大概的模样。


    罗冬也没打算将这件事瞒着。


    无亲无故,又没任何交集,他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瞒下来,如果真的是大队的知青,他父亲身为大队的大队长,到时候投机倒把的事暴露,他父亲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白曼!”罗建林听小儿子一形容,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气得是牙痒痒,这白知青也真够大胆,不声不响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再想想,这次来的几个知青真的都让人头疼。


    “你今天别去容知青那里了,白曼既然敢去卖野猪肉,那显然不是第一次,你去镇上打听打听,看看她到底还做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


    说到这,他就想磨牙了。


    野猪肉呢!


    白知青的本事可真不小,不声不响就弄到那么多野猪肉,还敢直接在镇上买卖。


    卖就卖吧,还这么不小心。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拖累自己也就算了,可别把他们都给拖下水。


    罗建林实在是放心不下,便让小儿子带着他二哥一同去往镇上,先把情况调查清楚再做打算,他道:“重点查这一星期的事,白知青突然请了一星期的病假,我看她健健康康的肯定就是找了一个借口,如果她真的是干这行,那这一个星期肯定也是在做这件事,你们就去打听镇上有没有一个陌生女人在买卖特殊的物件。”


    罗冬连忙记下。


    就这样,在家没待几分钟就骑着自行车载着二哥回到了镇上。


    到了家属楼也没顾得上休息,就开始打听起来。


    他对二哥道:“你去找强子,他经常在镇上跑,你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在镇上租过房子。”


    “白知青在镇上租了房子?”


    罗冬解释道:“她真要做买卖就肯定不会住在招待所,而且租的房子一定不会在人口多的地方,地点肯定较为偏僻,这样她才好行事。”


    罗夏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去问问,不过镇上这么大也不一定能问得到。”


    “那还真不一定。”罗冬说着。


    他们镇上确实不小,大大小小加起来还有好几个工厂,人流量挺多。


    但是别小看了一些消息灵通的同胞们。


    罗冬直接找到了他这边区域一大爷的老伴,平日里要是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绝对知晓,发生了一些争执也是她从中调节。


    不单单是他们这边,其他地方她也是多少了解一些。


    罗冬抓了一把干枣,就朝着筒子楼的二楼走去。


    和那家人打了声招呼,便直接说明来意:“上回咱们这边不是来了一个卖野猪肉的同志吗?正巧着我堂叔过段时间想弄个酒席,家猪肉不好弄就想着能不能买一些野猪肉,崔奶奶,您知不知道这人的来历?”


    “你说上回那位女同志呀?就那位长得特别白净的姑娘对吧?”崔婆子想了想,开口说着:“那人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了,最开始是带着一些山货和鸡蛋过来喊卖,她拿来的货色都还挺不错,价钱也蛮公道。”


    “对对,就是她。”


    崔婆子摇了摇头,“好些日子没来了,你也知道做这种生意的不敢随意抛头露面,这边晃悠两圈那边晃悠两圈,过段时间这人就消失了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


    毕竟这可是冒着坐牢的风险,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罗冬正有些失望时,崔婆子又继续道:“你要问其他的人,老婆子或许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这个人我还真知道一点。”


    罗冬有些惊讶,“您知道她从哪里来?”


    “那倒不是。”崔婆子没立马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走进屋子,没一会儿手上拿着一样东西走了出来,“你瞧瞧这个。”


    罗冬伸手接了过来,他对这个东西倒是不陌生,当初拿第一个月的工资后,给家里所有人都买了礼物,其中给三姐的就是托人从省城带来的发带。


    那个发带特别好看,价格也特别贵。


    花了他一块五毛钱。


    不过也好看,三姐特别喜欢。


    而他手中的这个发带,要比去省城买来的还要好看一些,用几种不同花色的布料缝制起来,不觉得违和,反而还蛮有特色。


    罗冬带着一丝不可置信:“难不成这也是在她手中买到的?”


    “这是孩子小姑送的,前段时间突然有一个人请孩子小姑去缝制东西,缝的就是这些发带。”崔婆子神秘兮兮的说着,“短短几天的功夫做了上千个,但奇怪的是,做完这么多发带她也不出售,结了人工的工资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就她手中这个,都是孩子小姑偷偷昧下来的。


    前天来的时候一说,两人一对口供就发现是同一个人。


    主要是那位女同志实在是太好分辨了。


    长得白白净净,身材又特别盘条,她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罗冬跟着又问了问时间。


    一对就发现这个人真的很有可能就是白曼,问到这里他突然对白曼挺钦佩的。


    不声不响就铺展的这么大。


    又是卖野猪,又是卖上千个发带。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就是大几百甚至是上千的交易。


    也在第二天中午,罗夏那边也来了消息,通过朋友的帮忙,以及崔奶奶给的地址,他们真的找到了白曼在偏僻地方租下的院子。


    租金交了一个月。


    不过也就住了短短五六天的时间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进院子中一看,里面也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让人找不到一点消息。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罗冬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总觉得这位白知青做这种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从一开始事事露出破绽,到现在都知道收拾尾巴了。


    ……


    容晓晓回到家后并没有马上上工。


    请的七天假,怎么着都得休息完才行。


    在家先躺了一天好好歇着,等第二天早上她背着篓子去了镇上。


    一来空间里的粮食积攒了不少,等回来的时候背上一些,就当在外买来的,再来有些关系得经常维护,不然时间一长也就淡了。


    容晓晓在镇上唯一认识的人就是供销社的贾菊。


    要知道,供销社的工作可不是那么好来的,那简直是铁饭碗中镀了金的饭碗,或许工资不高,但隐藏的福利可不少。


    也正是这份福利,贾菊一定会有很广的关系网。


    就如贾菊和她的联系一样,贾菊身边一定还有很多类似于她的朋友,私底下互相交易着。


    容晓晓看中的就是这层关系网。


    像往常一样走进供销社,一眼就见到前方摆着的自行车的,她双眼瞬间一亮,冲到柜台边问道:“贾菊姐,自行车多少钱?”


    贾菊一看到她,立马变得热情,“小妹啊,你好久都没来了,表姐想死你了。”


    说完,对旁边的同事招呼一声,紧跟着带着她走到自行车边上,“这个季度刚来的五辆,凤凰牌的自行车全链套一百六十八元,再加上你自己去打钢印两元,以及一张自行车票。”


    加起来大概一百七十块,价格倒是蛮合适。


    可惜没自行车票。


    贾菊悄悄道:“刚来就只剩下两辆了,你要有兴趣我可以替你留着。”


    容晓晓立马道:“表姐,你帮我留着吧,留一天就行。”


    一个‘表姐’、一个‘表妹’,她们这是把亲戚关系坐实了。


    “要不要多留几天,一天就能弄到票吗?”


    容晓晓摇头,“不用,我就是替别人问问。”


    等回去就问问焦港,这小子前段时间就说要买自行车,他要是买了自己就能蹭车了。


    转头想想。


    这位是不是马上就要步入有房有车的成功人士了?


    贾菊回到柜台内,先是和同事交代一声,将最后的两辆自行车留一辆下来,紧跟着又请了半天假。


    她招呼着,“走走,也到了快吃饭的时候了,我请你去吃碗面。”


    容晓晓没客气,“好呀,那我再给我们俩添两个包子。”


    “不用,一碗面够吃了。”贾菊将人带到国营饭店,先是和后厨师傅寒暄了几句,随后道:“我家妹子难得来一趟,你可得让她吃饱了再走。”


    后厨师傅比了一个手势,“那还用说?”


    有熟人和没熟人多少有些差别。


    容晓晓总算明白一碗面怎么够吃了。


    满满一碗,面上是一层肉噪子,这一碗下肚,确实塞不进其他东西了。


    香味浓郁,光看着就特有食欲。


    她拿着筷子拌了拌面条,直接夹起一口闷。


    香中带辣、咸鲜适口,面条吸收了汤汁,美的她一口下肚后根本停不下来了!


    第54章


    最开始的时候,容晓晓还想着一边吃一边和贾菊说说话、聊聊天。


    结果面端上来两人都在埋头吃。


    一直吃得差不多,这才灌了一口水开始说话。


    容晓晓先说了这段时间出门了一趟,紧跟着对贾菊道:“顺路就往省城里的供销社跑了一趟,那边可真大,光门面就有四层楼,连电视机都有的卖。”


    “省城好啊,我前面去过一趟,一直都没忘呢。”


    容晓晓跟着又小声,“我还带了一些东西,等会你挑挑,有喜欢的尽管拿。”


    “好呀!”贾菊笑眯了眼,招呼着小妹继续吃。


    来的时候就见她后背的竹筐,虽然没见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但装得是满满当当,上面用稻草盖着,都快满出竹筐了。


    她实在是太好奇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了。


    两人快速吃完面条,踏出国营饭店时容晓晓伸手揉了揉肚子。


    这一顿吃得真饱啊。


    贾菊左右看了看,“这边离我家不远,要不要去坐坐?家里正好也没人,去喝口水吧。”


    “行。”容晓晓满口答应了,这次并没有拒绝。


    上回还有些防备,可贾菊带着她去了一趟自己的娘家,再之后她其实也悄悄打听过贾菊的消息。


    娘家是玩具厂的工人,听人提起贾菊后,都是一脸羡慕的神色。


    说是整个大院里就她嫁得好。


    婆家是双职工,公公是锻造厂的八级钳工,婆婆更厉害了,是锻造厂的副厂长,要知道这年头很少有女同志走到这么高的位置。


    既然贾菊的婆婆能坐稳,显然是她特别有能力,哪怕是女同志也让人极为佩服。


    她男人并不在当地,而是在军队。


    说是过几个月就能转业,家里都给他筹划好了单位。


    最开始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容晓晓真的有些惊讶。


    她知道贾菊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不然也不会在供销社当售货员。


    但也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好。


    一个八级钳工、一个副厂长。


    虽然镇上的物资也不是那么好得,但到达某个层次后,想弄点物资真的不难。


    贾菊好像没必要那么热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和贾菊交易对她反而更有保障。


    毕竟人家背景这么强大,也正是因为背景大,所以不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去冒险,真出了什么事也有人替她擦屁股。


    容晓晓猜不透贾菊这么折腾的原因,但也是乐得和她来往。


    两人没多久就走到一家大宅院,穿过侧门走进后院,贾菊将正房的门打开,“进来吧,外面晒屋里凉快。”


    等人进门,贾菊就开始忙活起来。


    先是倒了一杯温开水,紧跟着又从柜子里抓了一把时令的果子。


    容晓晓吃着水果的时候,也将竹篮放在地面上,任由贾菊掀开上面的稻草,去翻里面的东西。


    “哟呵,你这里面放的东西可真全,不比供销社差哪去了。”贾菊看见放在里面的东西,是真的有些惊讶。


    一开始还想着是和之前差不多,比如一些红薯粮食或者是干鱼之类的。


    结果里面还有不少公用品。


    牙膏、肥皂、枕巾、尼龙袜等等。


    她翻出一个小壶,她问道:“这是什么油?”


    “豆油。”容晓晓伸手指了指,“铝盒饭里面装的是猪油。”


    贾菊眼睛一亮,“猪油好,不管做什么菜放上一点那味道就特别香。”


    说着就将铝盒饭放到一旁,显然对这东西感兴趣。


    翻着翻着,又翻出了一捆干面。


    容晓晓瞧着,就发现除了入嘴的东西之外她对其他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


    “嘶!”贾菊突然倒吸一口气,伸出双手将一个瓶子捧了起来,反复看上面的字样这才确定自己没看错,“这你都能弄得到,小妹你可以呀!”


    她手中拿的是什么?


    以前她对这东西并不熟悉,还是嫁人后她男人在部队获得了荣誉,等他回来探亲,公公尤为的高兴专门将自己收藏了好几年的白酒拿了出来。


    当时她还不怎么在意。


    后来男人醉酒一直在那得瑟,说自己惦记这瓶酒惦记了老长时间,总算是尝到了味道。


    入嘴的口感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后来她在供销社上班,因为好奇寻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酒名为茅台,镇上的供销社是没得买,想买还得去省城。


    而且这一瓶酒怎么说都得七八块。


    拿得出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还得有茅台票。


    听她男人说,公公这辈子也就珍藏了那么一瓶。


    要不是实在高兴,那是绝对不舍得拿出来喝。


    贾菊是越看越喜欢,拿在手里就不舍得放下了。


    正巧过段时间就是公公的生日,这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她赶紧问道:“妹子,我知道这瓶酒来的不容易,你尽管开个价,要是合适我就拿下来了。”


    相对比贾菊的激动,容晓晓倒不甚在意,“你要想要的话就给十块钱吧。”


    这种平常心态倒是让贾菊忍不住脑补起来。


    这瓶酒说贵确实也贵,但像他们这种人人都有工作的家庭,也不是不能咬咬牙花钱买一瓶。


    钱好说,主要是这票比较难。


    茅台票属于特殊票,在市面上流通的并不广泛,像这类特殊票主要来源,一般属于厂子里奖赏给最佳员工的福利。


    但奖赏的这些票据一般都是自行车票、缝纫机票、手表票等等的大件。


    而不是酒类票据。


    真要发放这种说不准员工还不领情。


    酒就算再好喝,喝下去后一泡尿就没了,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舍得。


    其实放在她的婆家,想要弄茅台票并不难。


    她的公公婆婆赚的钱不少,但也是特别节约的两口子,让他们主动花这个钱那肯定是不舍得。


    但如果是小辈的一份孝心,他们肯定也特别的高兴。


    只不过对于她本人来说,七八块钱她能拿得出来,但是茅台票她是真的弄不到手。


    她没本事弄到的东西。


    但是她面前的妹子就轻轻松松弄到手。


    瞧妹子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显然不觉得茅台酒有什么稀罕,就好像她随便去供销社买糖果一样。


    再看满满当当的竹筐。


    这一箩筐的东西花不少钱不说,光是票也得花上不少。


    就算只是一些平常的粮食票和工业票,那也不是普通人就能拿得出来的。


    贾菊越想越觉得这妹子有些来头,特别庆幸自己当初有和她打好关系的念头。


    “十块钱太少了,我是真把你当表妹看,你可不能让自己太吃亏。”贾菊说着。


    茅台酒本来就要七八块钱,这票得来也不易,加在一起绝对不止十块钱。


    容晓晓停下嚼水果的动作,很平静地道:“倒也没怎么吃亏。”


    是真的没怎么吃亏。


    这瓶酒来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容易。


    当时她悄悄的去将空间里剩下的布料处理,在交易的时候对方拿出了各种票据,那张茅台票就在其中。


    有可能是无意间多塞进来了吧。


    正巧这供销社有茅台酒她就买下了。


    家人也没有爱喝酒的,送礼的话这份礼也太贵重了。


    想来想去还是交易出去比较好。


    如果贾菊不要,她都想着等以后要不要问问焦港,这位不差钱的主应该会有兴趣。


    可这些贾菊不知道呀。


    她还当是妹子卖她一个面子。


    心里是感动的不行,话赶话之间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那表姐就承你这份情,不过你也别嫌我啰嗦,这些东西可千万别冒冒失失拿出去卖,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万一被惦记上可就不好了。”


    说着,她就举了个例子:“你还记得上回卖野猪肉的那位同志吗?我从我嫂子那边听到的,说是有人在打听这人的消息。”


    容晓晓听的坐直身子,也顾不上吃手中的水果了,“表姐,你细说说。”


    贾菊将手中的酒小心翼翼摆放在桌面,紧跟着说起了她知道的事。


    无非就是家属院那边有人在打听。


    那人以为他打听的很隐晦,可其实被他套话的崔婆子心中明清的很。


    说什么家中长辈为了办酒想要多买点野猪肉。


    这一听就是借口。


    反而在说话的时候,崔婆子反而套出了一点那人的消息。


    “明面上说是想再买点野猪肉,可你想想,谁又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打听一个投机倒把的人?难道就不能找找亲戚同事借借猪肉票?这还不比打听一个投机倒把的陌生人来的容易?”


    贾菊跟着说,“崔婆子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其他事,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就觉得罗冬应该是认识这个人。”


    罗冬?


    容晓晓没见过这个人,但也是听过这人的名字。


    前两天二姑不就是说罗冬和朱婆子的女婿还上门帮他们修围墙。


    听贾菊这么一说,她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的经过。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之所以不敢直接去镇上的黑市交易,而是跑到几个小时车程的省城那边去清空空间中的物品,其实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情况。


    镇上就这么点大,谁也不敢确定会不会遇到熟人。


    她可没有主角光环,不管做什么事都能逢凶化险。


    一个不好,想后悔都没得后悔。


    “不说这个了,我就是想叮嘱一下,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东西想出手,我也能替你找找渠道,你可千万别冒险。”贾菊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去翻竹筐里的东西。


    连着拿了五六样东西,一共花了十四块钱。


    大头就是那瓶茅台酒了。


    其他东西贾菊也没让她带回去,说是她这边有人会要,本来想着先算钱,最后容晓晓推脱了一下,决定下次来的时候再结账。


    就这样,在贾菊热情的欢送下,容晓晓回了大队。


    回大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猪圈,跟焦港说了一下自行车的事。


    刚说完,这人就大叫一声,活也不干扔下给猪喂食的木勺就跑了。


    容晓晓对着他的背影重重翻了一个白眼。


    紧跟着接下他的活,给猪喂食。


    瞧着四头正在哼唧哼唧吃着猪食的宝贝疙瘩,绝对不是她夸张,这段时间这四头宝贝疙瘩长得是飞快,再这么长下去,到了年底的时候猪肚子都有可能拖地了。


    喂了猪,容晓晓让旁边磨贝壳粉的小孩帮忙照看一下,接着就去找人。


    找的是丑牛。


    找到人后,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并叮嘱着:“绝对不要告诉她是谁让你说的这番话。”


    “表姑姑,我懂!”丑牛重重点着头。


    按着表姑姑说的,他并没有马上去找人,而是在大队中转悠一圈后过了两三个小时才走到一户人家院门口。


    敲了敲门,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开了门,看到他便问道:“是送柴吗?”


    丑牛摇了摇头,先是确定周边有没有人,然后才小声开口:“白知青,有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白曼微微皱眉,“谁?”


    丑牛又摇了摇头,“我割猪草的时候遇见的,从没见过这个人,给了我一把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没等白曼再问,他就接着道:“她说大队长的儿子在查野猪肉的事。”


    白曼心中一紧。


    果然……从遇到罗冬的时候她就觉得特别不安。


    “我带完话就先回去了。”丑牛对她摆了摆手,随后转身跑开。


    白曼没有留住人,她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容晓晓。


    可随后就被她给否认了。


    容晓晓和丑牛的关系整个大队谁不知道?真要带话,就绝对不会派丑牛来,不然岂不是让人一想就想到她?


    丑牛说是在割猪草的时候碰到的。


    割猪草的地方离大队有些远,走得慢都得一个小时的路程,那会是谁让丑牛给她带话?


    而且确定带话的人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事是有人在调查她。


    白曼连吸几口气。


    心中是又慌又有些后悔。


    她真的不该这么不小心,不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投机倒把有多严重,只不过上辈子的她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总会抱有一些侥幸的心理。


    随着这种事做的越来越多,知道其中的惊险和不容易后,才会越来越谨慎。


    可现在她该怎么办?


    罗冬会去调查她,肯定是大队长的意思。


    一旦被找到证据,那大队长会不会去公社举报她?


    如果是这样,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直接判刑、要不就是被发配去劳改,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见到的。


    “呼…呼呼。”白曼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别这么慌乱紧张,她必须马上想到解决办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曼只觉得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不过这时,她抬起的眼眸中带着一些希望。


    连院门都没带上,就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这一路她走的很快,一直走到某户家门前。


    扬起的手没有一丝停留,直接敲响了这家的院门。


    “谁啊?”婆子正洗着孙子的衣服,刚要起身时就被老伴伸手压了压,“我去。”


    他走到院门边,将院门打开。


    等看到来人时,有些诧异,“白知青,你来有什么事吗?”


    白曼抬眸回望过去,她缓声道:“大队长,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第55章


    容晓晓让丑牛去通风报信,也没想过会不会暴露自己。


    暴露无所谓,有没有被猜到也无所谓。


    反正她咬死不认就是。


    给她带信的是丑牛,是整个大队中她唯一相信不会将她说出去的孩子。


    容晓晓数了数钱,然后出了院子打算去陈婶子家。


    刚刚推开门,就见到两人从旁边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二姑家的院门对着路中间,两边一左一右有两户。


    陈婶子一家,以及季家。


    容晓晓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怎么和季家的人打交道,对方也没怎么搭理她。


    就像现在,马春花本来笑脸盈盈,一看到她就瞬间变成苦瓜脸,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两句,便又转身回到了屋里。


    倒是和马春花说话的人,挥手和她打着招呼,“容知青。”


    容晓晓对着他点点头,“陈知青,你怎么来这边了?”


    陈树名说着,“马婶婶让我来帮个忙。”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几个干枣,“还挺客气的。”


    容晓晓眸光意味不明。


    日日恨不得直接霸占二姑院子的马春花会这么客气?


    对此她保持很怀疑的状态。


    两人没怎么过多交谈,随意说了几句话后陈树名便离开了。


    容晓晓也跟着敲响了陈婶子的院门。


    “来了啊。”陈婶子见到她,直接将人拉进院子里,“早两天就送来了,我摊开了在院子里晒了两天,你来看看这些棉花怎样。”


    白花花的棉花铺在垫着竹片的地面上。


    “我都给你挑了挑,你看看成不成,不成直接说就是。”


    “成啊,都是顶好的棉花。”容晓晓捻起一小团,白花花瞧着还挺可爱。


    早先就和陈婶子谈好了价钱,也不担心她会缺斤少两。


    便直接掏出钱塞了过去。


    陈婶子数了数,便道:“你刚在外面是不是遇到马春花了?”


    容晓晓点着头。


    “别搭理她。”陈婶子哼声,“也是多亏了有你,不然他们一家不知道又耍什么阴谋诡计,一定会把你二姑的房子弄到手。”


    就算不是全部占领,也会咬死了弄到一两间屋。


    也是晓晓为大队贡献了不少,不然季家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跟着道:“马春花这人缺点一大堆,但有一点我不得不说,特别识时务,知道不好对付就立马打消念头,不会把人得罪的死死。”


    但同样,也是看准了老姐妹家一个老一个小好欺负,典型的欺软怕硬吧。


    这样的人太让人不耻,哪怕是挨着的邻居,她也不乐意和这样的人来往。


    容晓晓不怎么在乎这人是什么脾性,反正也没打算和她来往。


    不过,她还是好奇道:“陈知青和他们家走得近?”


    一听到这个,陈婶子就来了劲,“我和马春花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一撅屁股我就知道她拉什么屎,马春花有个闺女你也知道吧?”


    “知道,季婷同志。”


    住的这么近,容晓晓当然遇到过。


    不过没任何交流,因为她不太喜欢对方的眼神,是一种很露骨的嫉妒。


    有时间她身上只要穿一件稍微新的衣物,对方的眼神就直勾勾的,恨不得直接扒下来一样。


    “马春花这是打算替她闺女找个男人呢。”陈婶子撇嘴,“也不看看自家的条件,生产大队里的人她没几个瞧得上,瞧得上的人也不会看中季家,这不就把主意打在知青屋那边了么。”


    “啊?”容晓晓有些惊讶,她还真没想过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大队里考虑儿女的婚姻,第一个排除的就是知青屋。”


    因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知青们都不是本地人,全都是从五湖四海而来的外来人,哪怕现在是在大队里生活,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回去。


    只要有了回城的消息,那娶妻或嫁过去的儿女们怎么办?


    跟着离开,那就有可能好几年甚至好几十年都没法再见;可要是不跟着离开,难不成就分隔两地守活寡?


    哪怕不考虑这个问题,觉得最近几年不会有回城的消息。


    可下乡的知青身边没亲朋好友,真要出个什么事连帮忙的人都没,就算大队的社员淳朴不欺负外来人,但真的遇到事,社员们多少都会偏向自己这边。


    到时候被欺负了,连帮着说话的人都没。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她都觉得一般在意儿女的父母都不会考虑知青屋那边。


    倒不是说人不好,人再好也逃不了这么现实的问题。


    “还能为了什么。”陈婶子开口:“他们一家眼高于顶,最开始的时你知道他们家看上了谁?看上了大队长的小儿子,就是去镇上当工人的罗冬。”


    偏偏他们自己还不自觉,居然真就请了媒婆上门。


    大队长家肯定不愿意啊。


    都已经进了镇上,大队长两口子自然希望儿子能在镇上成家立业了,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他们不看中这个,但也不会选季婷当儿媳。


    季家是什么样的人,大队谁不知道?


    娶了他家的闺女,以后肯定会被季家给黏上。


    再来季婷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她妈妈一个德行,真要娶回去保准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季家一提起他们就拒绝了,马春花非但没放弃,甚至还撺掇季婷去玩具厂找罗冬,周荷知道后气得直接打上季家的门,他们才不得不放弃。”陈婶子说着时还有些遗憾,“就是上半年的事,你要是早几个月来大队也能看到了,家门口的热闹,难得有一回呢。”


    容晓晓一听,还真有些可惜了。


    院门一打开就能凑热闹,占据最好的观看位置,想想就特别有意思。


    尤其是被收拾的还是她讨厌的人。


    虽然季家没和她有过节,但谁让他们欺负过二姑和丑牛,见他们倒霉才痛快。


    陈婶子言归正传,“继续说季家,大队长拒绝了,他们也不是没找过其他人,但他们眼光高看中的都是特别有前途的小伙子,这样的人家哪里看得上要人品没人品,要样貌没样貌,娘家还一堆烂事的季婷?”


    “所以他们就把主意打在陈知青身上?”


    “对。”陈婶子道:“新来的四位知青,本来盛知青条件最好,可上回的事一闹,他的名声是彻底臭了,再跟着就是焦知青。”


    一提到这人,她是满心喜欢,“要我说焦知青才是最好,性格好又大方,家里还宠着,马春花也打过他的主意,可谁让他讨喜欢,马春花还没出手就有人替他打发了。”


    容晓晓了然。


    这就是交际广的好处。


    麻烦都找不到身上来。


    不过这么一对比,陈树名是真的挺可怜。


    她仔细回忆一下原文中的内容,想知道陈树名最后的下场,可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任何。


    “陈知青也是倒霉,被他们盯上了,我瞧着他也没看出季家的打算,还真以为他们家人好。”陈婶子想了想,下了决定,“看在一个姓的份上,等过两天我找机会提醒提醒他。”


    “那我觉得他也不算倒霉。”容晓晓笑着,“还有你在背后想着提醒他、帮帮他。”


    陈婶子也跟着笑,“这不是日行一善嘛。”


    两人跟着又说了一会话,说完之后容晓晓便拿着棉花回家了。


    这些棉花她打算做些棉被。


    三人过冬的棉衣都已经准备好,差的就是被褥。


    过几天去镇上拿钱,正好可以问问贾菊姐有没有瑕疵布。


    做成被褥不需要太好的布料,只要料子不是破破烂烂,就算颜色有一些瑕疵也不要紧。


    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容晓晓便来到大队长家,打算销假。


    罗建林不是不知道容知青提前两天回来了。


    只是她没主动提上工的事,他也就当不知道的。


    反正假条都已经开了,也没必要为了这一两天就强逼着容知青来上工。


    再说了,就算容知青不去猪圈,总有人会替她把活干了。


    反正是种种原因,明明知道容知青已经提前回来罗建林都当不知道的,见她主动上门,这才道:“平安回来就好,以后就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大队长没说,容晓晓自然也不会多嘴,脆生生答应着。


    罗建林跟着又说道,“之前答应罗庄大队借一段时间的渔网,下个星期大概就能收回来,他们那边的河小,连着捞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大队长您看着安排就好。”


    罗建林点了点头,紧跟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大队新搭建的电线杆你看到了吧?除了电喇叭之外就牵了一条电路,到底还是电线不够啊,要是以后够了就能牵到家家户户。”


    容晓晓还蛮期待这一天。


    不过罗建林倒是又期待又肉痛。


    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可真当用过之后这才知道电费有多贵。


    可是真当黑暗的夜色中突然亮起一道光时,那种感觉是油灯没法带给他们的感触。


    尤其是电喇叭。


    用一次喜欢一次,每次要播什么东西时,他都得和另外两个人抢着来。


    甚至都打算着,要是今年的收成不错大队里还能余一些钱的话,就去买个收音机。


    专门定点在喇叭里播放收音机的内容,让整个大队都听听收音机中的故事。


    只不过这些都是他的想法。


    具体能不能成还得看大队今年的收成好不好。


    容晓晓又说起了第二个来意,“大队长,丑牛年龄也不小了,我想送他去读书,不知道该怎么办手续?”


    “这个简单,你这几天有时间就去办公屋一趟,到时候我给你开个证明,让人领着你去办入学手续。”


    容晓晓连声道谢。


    罗建林摆了摆手,“读书是好事,就是上学的地方离咱们大队有些距离,好在咱们大队也有几个孩子在上学,到时候让丑牛跟着一起去就行。”


    容晓晓销了假办了事,便打算离开。


    结果刚转过身就被大队长给叫住。


    “那个……”罗建林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他叮嘱着:“容知青你生活上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急需什么物件,都可以找我来商量商量,可千万别冒险去做一些不好的事。”


    容晓晓似做不明白:“比如?”


    罗建林张了张嘴却又马上闭上,结果闭上后又张了张嘴,反复几次之后才说道:“比如投机倒把。”


    “!!!”容晓晓像是被吓到了,连连摆着手道:“我哪里敢!”


    显然,因为白曼的事大队长也有些后怕了。


    都叮嘱到她这边来。


    也不知道最后这件事怎么处理。


    白曼提前知道消息,肯定会有所行动,她不需要去打听,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终会知晓。


    她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容晓晓的反应落在罗建林眼里,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大队里出现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就足够了。


    可千万别再来第二个!


    要不然他真的会犯心脏病,“不敢最好,前几天我去镇上还听说其他地方抓了几个投机倒把的知青,不但自己做了牢还连累家人倒了霉,这种事可千万别做。”


    这些都是他编造出来吓唬人的话。


    不过看着容知青被吓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突然觉得这些随意编造的话也挺有用。


    打算这两天也去吓唬吓唬别的知青,管他是不是真,能吓唬到就行。


    容晓晓真被吓到了,吓的她决定去周边转悠一圈,好放松放松紧张的心情。


    正好第二天不上工。


    她就提前约好了马婆婆和朱婆子几人,一起去后山采山货。


    容知青的邀约谁会不答应?


    反正是休息日又不会耽误上工,去山里摘摘山货,还能贴补贴补家中。


    你传我我传你,第二天集合的时候老老小小加在一块都有十几个人了。


    几个婆婆婶婶,外加着每天都会去后山那边捡柴的丑牛和虎娃子。


    一行人上路,晃悠了一个多小时周边才总算不是黄土,隐隐约约也能看到大山的影子。


    也是踏上这片地,丑牛和他的小伙伴才开始捡柴火。


    容晓晓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三个小娃娃不容易。


    大队附近可没有柴火捡,每天都得来回走上这么远的路才行。


    这一趟又一趟的跑来跑去,就是一个成年人都会觉得累的慌,更别说是三个孩子了。


    “表姑姑,我们就在这里捡柴,等你回来我们再一块回去。”丑牛说完就带着小伙伴朝旁边跑去。


    容晓晓看着他们远处的背影有些沉默。


    “你们家丑牛真懂事。”旁边一个婆子开口,“不像我家的小子调皮的不得了,让他干点活还推三阻四。”


    “现在的孩子不像我们小时候,五六岁就得站在石块上面帮着做饭,大冷天的挑着衣服去洗,真的是过足了苦日子。”马婆婆也感慨着,“想想就觉得那几年是真的苦。”


    “可不是吗,现在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大好的日子,但好歹也饿不死孩子,要是有点余钱还能把孩子送去上学。”


    几人说着话,容晓晓一直没出声


    周边的人都会把丑牛和虎娃子拿出来当做典型,夸他们懂事孝顺。


    可这份夸奖听得心中发酸。


    这份乖巧懂事让人心疼,有时候想想还挺希望他调皮捣蛋一下。


    而不是像马婆婆那样,五六岁就站在比他还要高的灶台边上做饭,大冷天穿着又破又烂的旧棉袄出门洗衣捡柴。


    可日子明明很苦,但又能从他们脸上看到灿烂的笑容,远远的望去也能听到传来的稚嫩笑声。


    “瞧,就在前面。”朱婆子挤到容知青身边,指着前方的路对她讲着:“那座山还挺大,要是运气好也能遇到野鸡野兔,我几年前就逮过一只,下锅红烧特别香。”


    说着说着,说的自己就快流口水了。


    容晓晓顺着她指去的方向望去,却在那边望到一个意想不到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她问道:“林知青放牛得放这么远?”


    没错,就在前方的小道上出现了两头牛一个人的身影。


    “可不是,只有这边才有新鲜的草。”朱婆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队里的老黄牛那是比猪圈的四头猪还要来的宝贝,别说是走一个小时,就是走两三个小时那也得牵出来遛遛让它吃口新鲜的。


    他们这一行人正好经过放牛的地方。


    林知野没来大队多久,但意外的是不少人都认识他。


    刚刚经过,这群婶婶婆婆们就主动停下来打着招呼,显得格外热情,对方也是温和又客气的回着话。


    他们说话时,容晓晓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头小牛。


    半大不小的小牛,她伸手的时候它还用牛鼻轻轻拱了拱。


    触碰的感觉很有意思,就是手掌心有些黏糊糊的了,她左右看了看,想着往哪里擦了擦,一转头正好和骑在老黄牛身上的人对视上。


    对上两秒,容晓晓先没话找话,“林知青,你的腿还没好?”


    林知野伸手抚上膝盖,垂下眼眸幽幽一叹:“还没,都怪这条腿不争气,早点好了也能为大队多做点事。”


    容晓晓‘呵呵’假笑两声。


    这语气听着真熟悉,就和她忽悠人时一模一样了。


    第56章


    “都伤成这样还想着干活,林知青有觉悟啊。”


    “哎哟,可别想这些,养伤是大事,这腿要是没养好,那耽误的就是一辈子了。”


    “对对对,想干活等以后,现在千万别勉强。”


    林知野思忖着,似乎觉得婶婶婆婆们说的有些道理。


    这要是放在容晓晓身上,她肯定顺势答应下来,可不是她不想干活,而是行动不便,连大队的社员们都纷纷劝导着再缓缓。


    这叫什么?


    这叫有理由的咸鱼方式。


    “婶婶们说的是,腿伤真的得好好养着,万一没养好一辈子都会后悔,可不能勉强。”身为知青的同胞表现的这么有觉悟,容晓晓又怎么能落了后?


    她很‘理解’的看着他,给出建议:“我相信林知青和我一样,有一颗永远都不愿意停歇,想奋斗向上的心,腿不方便不是还有手吗?那就做做手工活吧,只要你愿意,总能为大队多付出!”


    说完,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我们都是为大队奋发图强,永不退缩的好知青!!


    容晓晓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如果她要遇到像自己这样捣蛋的讨厌鬼,一定气的牙痒痒。


    不过,牛背上的男人脸上的神色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甚至还加深了笑意,“容知青说得是,看来容知青比我有想法,等有时间我一定来请教请教,争取跟上你的步伐。”


    “……呵呵,倒也不必太急。”容晓晓干笑着。


    一时嘴快把自己拖下水,果然美色误人啊。


    好在,前面的人在催促着,赶紧越过去省得一起发愤图强。


    离开放牛的那边区域后,容晓晓小跑到马婆婆身边,问着:“马婆婆,你先前说在这边遇到过陈寡妇和周知青,难不成他们也是来采菇的?”


    “那不可能。”马婆婆指了指大山偏左的位置,那边正好有一处山洼。


    有人好奇着:“他们来这里干嘛。”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干那个事呗。”


    陈寡妇和葛桂弟弟的事早就在大队传的人尽皆知,听得人一多了,难免会冒出几个真的看到过现场的人。


    尤其是陈寡妇,进她家门的男人还真不少。


    有他们村的,也有外村的。


    说的是天花乱坠,搞不清楚到底是属实,还是说真的见到过。


    不过有一点倒是能确定。


    那就是陈寡妇真的和葛桂的弟弟有过什么。


    因为看到的人不少,再来就是这段时间杨家的人天天大吵大闹,杨银两口子不分家但要拿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工分,这下其他儿子儿媳哪里愿意?


    这么离谱的条件葛桂居然没反驳,反而还吵着其他儿子儿媳不答应就是不孝顺,闹得是天翻地覆。


    再联想到葛桂弟弟的事,大概就能猜到葛桂为什么妥协了。


    大队里传的沸沸扬扬,但都很有默契的没将消息传到杨家去。


    倒不是特意为葛桂和陈寡妇遮掩,而这本来就是一件丑事,真要闹起来非但杨家就连葛桂的娘家都得闹散。


    再大的过,都没人愿意闹得一家人妻离子散。


    不过,说不到杨家去,外面却闹得很开。


    就像现在,说着说着这些婶婶婆婆嘴里的话题就变得有颜色了。


    混在她们之中的容晓晓以前也没少听。


    这类的话一开始听着还有些害羞,可次数多了就无所谓了。


    她们说她们的,她保持恰当的微笑就好。


    也没哪个婆子会那么不讨喜的把她这个从未经事的姑娘家拉进这个话题。


    “哎呦喂,你们这些老太婆说话都不嫌臊。”马婆婆啐了这些老姐妹一声,跟着道:“跟陈夏梅来的又不止葛桂弟弟一人,三个人一块能干什么事。”


    “那他们来这干嘛?那边什么都没,野果子没得摘、菇子也没。”


    容晓晓搭了一句,“或许是来挖宝吧。”


    这话一说,在场人都是一愣。


    虽然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果然是个孩子家家,真的是太异想天开了。”


    “这片地连根草都没,哪里会有宝藏?”


    “嗐,你们笑什么笑,容知青说说怎么了。”朱婆子帮着容知青说话,说完又转身对着她:“我在红山大队生活这么多年,没听过宝藏的事,倒是听到有人在这边挖过不少人骨头。”


    “朱婆子你别说这个,真晦气!”一个婆子一听就气的牙痒痒。


    那个捡了骨头的倒霉孩子就是她家孙子。


    欢欢喜喜拎着一个骨头上门,结果把他们全家都吓得够呛,后来大队长还专门跑去了公社,来了好几个调查的人员。


    将她家崽子找到骨头的地方挖了好大一个坑,最后才知道那个地方老早以前应该是坟场。


    听说不是凶杀案,总算是松一口气。


    然后又觉得晦气,大晚上偷偷摸摸在院子里烧纸,就怕有孤魂野鬼缠上自家的小崽子。


    那几夜更是睡不安,稍微有一点动静都瘆得慌。


    婆子实在是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她摆着手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不是要去采菇吗,说这些干嘛。”


    好不容易送走那些孤魂野鬼,可不能再召回来。


    朱婆子笑她胆小,不过也没继续往下说了,“咱们这片穷山僻壤,哪里有什么宝哦,那些年饿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举家逃荒,要是有钱有粮,哪里会那么苦。”


    “咱们穷,可有的人不穷。”马婆婆开口:“难道你忘了妮萍家?真要说起来,除了这片种不出粮食的黄土地,边上都是妮萍老祖宗家的吧。”


    有个新来的媳妇没听过,好奇问道:“这么富?”


    “这才哪到哪?”王桂枝也跟着道:“以前还叫县城,县城的商铺十之八九都是妮萍祖宗家,咱们这边全都是她家的农户,每年收成都得交租钱给她家。”


    “我怎么看她日子过得挺苦?”


    可不是苦么,家里就剩下她这么一个独苗,因为伤了身子以后还没法生育,不过她现在还没成年,说这些也太早了。


    现在就是天天都吃不饱饭,身子骨也是差的走上几步就得喘口气。


    好在大队长见她可怜,时不时帮衬帮衬,还将边上的一间小屋让她住着,以防她被别人欺负。


    “她这个成分,不被欺负就好了,日子苦点也没事。”


    马婆婆不乐意听这个,“你年龄不大不知道,真要说起来啊,妮萍家的老祖宗还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当年的日子你们就算没经历过应该也听说过吧?要不是妮萍的曾爷爷散尽钱财换来粮食,咱们这片地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成分不好的人不少,为什么大队长唯独只救济妮萍一人?


    看看其他人,时不时被拉出去批斗一番,而妮萍却像是一个被无视的人,一直在大队里过着很平静的生活。


    除了大队长之外,也不是没人记得这份恩情。


    只不过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不然害的是妮萍也是他们自己和家人,想尽法子让她少受点身体上的苦,生活方面能照顾一下但也不能弄得太高调。


    就现在唯一能回报给妮萍家的,无非就是让她活着了。


    “散尽钱财?那么多钱都没了啊?”


    “我听家里的老爷子说过,这钱花了一大部分帮着百姓渡过难关,剩下的一些全给缴了,妮萍手上要是有钱,日子也不会过的这么苦,你瞧瞧那丫头,瘦的都皮包骨了。”


    “这孩子命苦,但凡早几十年都能享享福,现在有钱有地反而是累赘。”


    “可不是么,生下来没享一天福,反而还被家里拖累,你说说她以后怎么办?成分不好又不能生育,难不成以后孤苦伶仃一辈子?”


    说着说着就叹气。


    先不说老一辈的事,妮萍怎么说也是大伙看着长大的姑娘。


    看着她,多少都会带着同情心。


    “行了,别一个个唉声叹气,把我们今天的幸运都叹走了。”马婆婆不愿意再说这个,她正要开口说其他事时,一旁的朱婆子突然尖声:“快看,那是不是野苹果树?”


    朱婆子喊完,下意识就朝着前面冲去,结果迈了两步又跑回来,一把扯着容知青,“快快,咱们快去摘苹果,瞧着又红又大,味道肯定不错。”


    她们这一行人运气好,刚到山脚就见到一棵结果的大树。


    容晓晓被她扯着往前跑,心里却藏着事。


    不过一句探路的话,倒是得到一些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的猜想。


    “哎哟,怎么这么高。”朱婆子跑到树前叹气。


    难怪山脚的位置就遇到一棵果子树,不是她们运气好,而是这棵果树实在是太高了,下面能摘的果子全都被摘了,只剩下树冠上的一些。


    瞧着有三四米的高度,万一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方大姐第一个放弃,她幽幽道:“我可不想做第二个林知青。”


    为了几颗苹果摔断腿,实在是太划不来了。


    容晓晓闻言看了她一眼,跟着又打量着苹果树的高度。


    如果她要在上面摔下来,装作一不小心摔断腿,那是不是就能成为大队里的第二个放牛郎?


    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别把‘一不小心’落实,真和林知青作伴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养猪吧。


    第57章


    “别上树了,咱们几个老胳膊老腿,真要摔下来命都得交代在这了。”马婆婆说着。


    有点后悔没将家里调皮的小子带上。


    就那调皮的劲,蹭蹭两下就能爬上树。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眼看着却弄不到。


    “快快,找几根长杆子试试。”朱婆子左右望着,让她和其他人放弃这些果子绝对不可能,找到的东西不收刮干净不是她的性格。


    “先往里面走走吧,摘到些山货再出来,顺便在路上看看有没有长棍。”马婆子朝着旁边走了走,专门找地面有着稀泥的方向。


    前天下了一场小雨,雨后山菇涨势特别好。


    就算没有容知青的邀请,她们都会专门跑一趟。


    这些山菇,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晒干了送人,都很好。


    马婆子几人朝着上坡的路走去,分开去找菇子。


    朱婆子仍盯着头上的野果子,要不是长在树冠上,怕是早就被人给摘了,现在她不摘,等下回再来保准就被其他人给摘了去。


    见身边的人也没动,她眼珠子一转便道:“容知青,你的劲是不是特别大?”


    容晓晓点头。


    她没在红山大队揍过人,但最开始拎着两个大包进大队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她力气大。


    朱婆子一看,立马道:“这样,我上去摘,你在下面接着我。”


    容晓晓听得一脸怪异,“朱婆婆,你认真的吗?”


    都五六十岁的年龄,为了几个野果子倒也没必要这么拼吧。


    “当然。”要是换做其他人,朱婆子或许还会装一装,但在容知青面前不用,她可真的将容知青当做忘年交了,“我二闺女怀孕了,就爱山间的果子,我要是摘了些送过去,在她婆娘面前说‘老婆子为了你们家的大孙子冒着摔下来的风险,都得将这些果子摘下来’。”


    刚说完,她自个就先笑了起来,“我这么一说,他们家肯定感动得不行,说不准几个果子就能换两块肉回来。”


    “……”容晓晓涨见识了,“为了见不着影的几块肉,您可真大胆。”


    “那不是有你在吗?”朱婆子丝毫不惧,“年轻的时候我爬树那是杠杠的,你在下面护着点,要是真摔下来你接着些。”


    容晓晓挑眉。


    她觉得朱婆子不老实,有一些话都没直接说出来。


    比如要是她没接住朱婆子,那是不是就会被直接赖上?


    不过……容晓晓没多犹豫,开口道:“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朱婆子立马点头。


    容晓晓说:“行,你上吧,我肯定接得住你。”


    不用自己上树就能分得一半的果子,这份买卖还是划得来。


    至于朱婆子摔下来她能不能接住。


    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就这样,容晓晓伸出双手摆出一副要接人的姿势,然后昂着脑袋看着这位很有干劲的婆婆蹭蹭爬上树。


    还真别说,手脚真利索。


    这位以前绝对是个爬树的高手。


    树冠上的果子并不好摘,太高不说、那么细的树枝也站不住人,朱婆子得很小心的去摘,等她摘得差不多其他人也捡了半篓子的山菇回来了。


    马婆婆瞧着,“为了几个果子,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年轻也就算了,摔一跤大不了在家里好好养养。


    像她们这把年龄,真要重重摔一跤,那人可能就这么没了。


    朱婆子已经从树上下来,她背后的竹筐里装了好些野苹果,就连没熟透的也被她给摘了下来,按着她说得,自己不摘下回肯定轮不上自己,倒不如先都抓到手里了。


    “我怕什么怕?这不是有容知青接着我吗。”


    朱婆子走到容知青身边,那嘚瑟的模样像是在说她们俩是一伙的。


    马婆婆瞧得撇嘴,谁不知道这老虔婆打得什么主意。


    前些日子专门让女婿跑来给容知青修外墙,想想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最开始她其实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甚至跟家里儿子们商讨过,可最后谁都闷头不做声,并没有‘拜师学艺’的打算。


    她不是没提起这件事能带来的好处。


    可她那几个儿子啊,要么没这个志向,觉得自己一个农家子就算学得一手好本事也没用,要么就是懒得费这个心思,说是自己天天干活那么辛苦,下工后只想躺在床上歇息……


    反正,这些儿子们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不像朱婆子的女婿和大队长家的小儿子,他们就能赶上……呸呸,倒也不能这么说,反正这两人啊,以后肯定比她家那些带都带不动的蠢儿子来得强。


    想想就有些不是滋味。


    不说大队长吧,他们两口子那是大队里算得上有智慧的人了。


    可朱婆子呢?


    一个喜欢占便宜的老虔婆,大队里就没几个人喜欢她。


    虽然品性不好,但看看她养得那两个闺女,又孝顺又懂事,还全都嫁到了镇上吃商品粮。


    当初大队那么多人笑话朱婆子,说他家糊涂,儿子不重视去重视闺女,还花那么多钱让闺女去读书,有这个钱倒不如留给儿子以后娶媳妇用。


    可现在看看,朱婆子那可是有两个镇上的女婿,这在整个大队甚至是周边的大队是绝对找不出第二家来。


    瞧瞧她两个闺女女婿时不时就拎着大包回来。


    一家老老小小就连两个儿子都不用奋力去赚公分,就能把日子过得极为舒畅。


    这么一对比,谁不羡慕?


    以前那些嘲笑朱婆子一家的人,现在是眼红的不得了。


    可就算再眼红,大队里还真没几家能像朱婆子那样宠着闺女的人。


    就连她自己,哪怕都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怎么着都端不平。


    马婆婆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向来以比朱婆子有能耐而自傲,结果女儿比不上人家的、几个儿子也比不过朱婆子家的女婿,她有什么资格好自傲的?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朱婆子往容知青身后躲了躲,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别想打果子的主意,这都是我和容知青的,没你们的份。”


    本来还有些心情低落的马婆婆瞬间一个白眼翻过去,“谁稀罕。”


    “不稀罕你就别盯着。”朱婆子得瑟的哼哼。


    眼珠子都看红了居然还说不稀罕,谁信谁是白痴!


    马婆婆懒得搭理她,和周边人说着:“时候也不早了,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今天虽然没遇到野鸡野兔,但每个人的收获也不算少,前两天下的那场雨刚刚好,每个人的竹筐中都多了一些新摘的蘑菇。


    容晓晓护着朱婆婆没参与采蘑菇的一员。


    但后来这人抓一把、那人给一把,她的竹筐里装着的东西反而是所有人中最多的了。


    这就是被众人喜欢的福利。


    按着老路原路返回,放牛的那位已经回了大队,在半路接到已经扛着老多柴火的丑牛和虎娃子,一行人朝着大队走去。


    结果走了没多远,他们在前方看到了好几个人。


    “那不是贺家宝吗?”


    “还有高知青他们,他们这也是打算上山上捡菇子?”


    “都这个时间点了还捡什么蘑菇,问问去不就知道了?”方大姐先朝前跑去,对着他们喊道:“贺知青,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走近了发现,这几人身后也背着竹筐。


    探头一看,她立马纳闷了,“你们挖泥巴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带回去做炉子?”


    这些黄土没什么用,也没法种植粮食和蔬菜,是恨不得换成其他大队那样的黑土,特别肥沃,种什么都能收获不少。


    不像他们这边,除了挖回来烧炉子之外,要不就是拿来糊墙,再多的也就想不到其他作用了。


    可瞧着这些知青们,挖泥巴居然能挖得这么开心,就跟她们采到菇子一样,看着真是怪异。


    贺家宝抬起头,脸上笑得特别灿烂,“我们打算弄回去做点试验。”


    “什么试验?黄土还能做什么试验?”


    贺家宝没说明,“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见他们一行人挖的差不多,便跟着这群人一同回村。


    在回去的路上,贺家宝特意走到容知青的身边,轻声说着:“那日和容知青聊了聊,让我们受益匪浅,我们也想为大队做些什么,但想来想去都没头绪,倒是林知青特意提点了一下……”


    他说得很小声。


    倒不是觉得自己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是和其他人商量过,他们现在就一个很粗简的计划,做什么、怎么做、能不能帮到忙等等,这些他们什么都不确定。


    与其让大队的人白高兴一场,还认为他们在说空话,倒不如先偷偷琢磨着来,稍微取得一些成果后,再说出去。


    不过在他心里,容知青不是外人。


    贺家宝也就没瞒着,跟着小声说着:“焦知青家里有些门路,可以替我们弄到相关的书籍,杨知青老家附近有个小厂,也去了信请家里人去探探消息,季知青有一个远房亲戚祖上就是做这行的,也能打听一些。”


    从有这个想法到现在其实没过去几天。


    白天里都得干活,空不出时间商量,晚上便黑灯瞎火的聚在一起讨论。


    倒真的让他们商量出一些事。


    他跟着说:“我也去镇上跑了跑,书店里没这方面的书籍,只能联络各自的朋友,看能不能从外地寄过来一点。”


    容晓晓听得认真,可贺知青或许是太激动了,说来说去倒是忘了最重要的那点,她问道:“所以你们计划用黄土做什么?”


    烧罐还是烧砖?


    又或者是其他的?


    第58章


    贺家宝挠了挠头,带着一些羞涩,“其实我们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计划,一开始以为黄土没用,还不如黑土地能种田,如果不是林知青的提点,我们都没想过黄土还有其他作用。”


    而且还不少。


    这两天到处去打听,发现黄土的用途真不少,更让他惊奇的是黄土还能用作药物治病。


    他跟着道:“我们先不计划做什么,而是先去多打听,等汇集到所有消息,再决定做什么。”


    容晓晓凝眉,“是该这样。”


    很无奈的想法,现在并不是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而是能做什么才决定做什么。


    得到了认同,贺家宝不由憨笑一声,有了更多诉说的欲望,“容知青你知道吗?原来黄土比我们想象中有用多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真没从黄土上想过法子。”


    他们想过粮食、想过山货、想过野果子。


    又遗憾这些在红山大队根本没有足够的货源。


    可那个时候他们是真没想过,遍地的黄土也能有其他用途。


    “黄土?”朱婆子走了过来,看着他们竹筐里的黄土,恍然大悟道:“我说你们挖这么多黄土做什么,原来是要腌皮蛋啊?”


    皮蛋好啊。


    她将背后的竹筐取下抱在身前,“贺知青,要不我用野果子跟你换几枚皮蛋?”


    “黄土还能腌制皮蛋?”贺家宝一副吃惊的模样。


    “那不然拿来做什么?”朱婆子跟着道:“你去钱春凤那里问问,她家腌得皮蛋特别好吃,就是人特小气。”


    “哪里是她小气。”马婆婆怼着,“分明是你爱占便宜,人家懒得搭理你,你看看她怎么不对其他人小气?”


    朱婆子瞪她一眼,“我哪里小气了?”


    “你哪里不小气了?”


    两个五六十岁的婆子就这么一人一句争了起来。


    而此时的贺家宝尤为的兴奋,恨不得找纸笔记下来,原来黄土还能用来弄皮蛋!


    这倒是一个好注意。


    容知青的姐姐能弄个果酱作坊,那他们是不是也能弄一个皮蛋作坊?


    贺家宝恨不得马上回去,也顾不上和容知青多说,迈着大步就往前走。


    容晓晓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人真的是干劲十足。


    虽然不确定他们最后能干成什么样,但他们的态度还是挺不错的,而且也没好高骛远,挺踏实。


    确实不能立马决定,这么大的事得想清楚做什么、得知道自己有没有能耐能做出来,需要多方面的去了解情况,再决定该怎么做。


    这么一对比,二姐是真的幸运。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被她赶上,不用太操心就能把最初的班子给组建起来。


    不像贺家宝他们,有的忙咯。


    不过转头想想,有的忙也比没得忙来得强。


    比起麻木的日子,倒不如彻底忙碌起来。


    回去的路程走了两个小时,刚进了大队没多久,就见前方有好些人围成一团,容晓晓还当大队里又发生什么热闹,正打算过去凑凑热闹,便发现围着的是一群孩童们。


    “表姑姑,是自行车!”丑牛双眼发亮,“焦叔叔骑着一辆自行车。”


    “哇哇!”虎娃子第一个忍不住,直接冲上前挤在孩童们当中,他们不敢上手去摸,就待在周边眼睁睁看着。


    “想试试吗?”焦港直接将虎娃子给拎了起来,放在面前的二八杠上,蹬着踏板就骑了起来。


    载着人他都能骑得很稳,车屁股后头跟着一群小孩。


    在虎娃子还没回来的时候,这些孩子都已经过了坐自行车的瘾,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都围着他。


    方大姐瞧着自己小子也在其中,不由乐道:“这焦知青不管和成年还是孩子都能玩得来,你瞧瞧,都快成孩子王了。”


    “可不是么。”一婆子羡慕道:“你们瞧瞧那辆车,真是太气派了。”


    “这得一百多块吧?”


    “怕是接近两百了,而且焦知青不是说还要盖房吗?你说说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


    “哎呦呦,有钱碍着你了?”马婆婆白了她一眼,“人家有钱那也是爸妈辛苦挣来的,你可别在外面乱说,焦知青得不到好你就心里舒坦了?他这段日子撒出去的零嘴都进狗肚子了。”


    有钱不是一件好事。


    财不外露才是正道理。


    怎么说都是忘年交了,那是恨不得把焦知青当做自己人,现在听别人说三道四,哪怕是事实也不好直说,万一被坏人惦记上怎么办?


    她一副给焦港做主的模样,“我可和你们说了,别看他是外来人,但谁要欺负他,我可绝对不会饶了她。”


    “对对,焦知青多好啊,你们可不能见人好就欺负。”方大姐也是跟着说。


    说得一开始的婆子满脸通红,“我就随便说说,你们还当真了。”


    “这事不能随便说,上半年红……”


    “嘘嘘嘘,要死了啊,可不能乱说。”马婆婆连忙打断她的话,“反正别说就是了,不能给小焦添麻烦,也别牵连到自家。”


    不管怎么说,焦港买自行车那真的是一件大事。


    他可是整个大队最大方的人之一。


    有孩子跑过来他保准不会拒绝,直接就抱上车骑几圈,弄得这一片全是小孩们的欢笑声。


    容晓晓也挺高兴的,焦港有了车,她以后也不用赶早坐牛车去镇上了,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然后骑着二八杠的自行车上路。


    更不用在牛车上和一些不喜欢的人说话,也不用再时时盯着自己的竹筐。


    倒没人会偷东西,只不过总有一些手贱的人,话都不说直接伸手掀开盖在竹筐上的稻草,想看看里面放得是什么东西。


    方大姐看的眼馋,“这些孩子怎么还在闹,一人骑上一回不就够了吗?我也想试试啊。”


    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没摸过自行车。


    就是出嫁那日,也是坐在板车上从娘家拖来婆家。


    要是换个人,她提都不会提,可焦知青是谁啊?那就相当于她的干弟弟,做干姐姐的不借,摸一摸或者坐上去过过瘾总行吧?


    正眼馋着,她突然道:“咦,怎么有两辆自行车?”


    就在前方,两辆差不多大小的自行车摆在一块。


    朱婆子一瞧,顿时乐了,“哎哟,那不是我家好女婿吗?”


    她立马冲了过去,用着恨不得传遍整个大队的声量道:“陶宏啊,你这是哪里来的自行车?不会是新买的吧!”


    那语调,任谁都能听出她显摆的意思。


    可惜的是,朱婆子马上就失望了。


    自行车并不是女婿买的,而是蹭了罗冬回大队的车一同过来。


    朱婆子一听满脸失望。


    她女婿要是有辆自行车,那就真的太气派了,她可以在大队炫耀几年呢!


    不过转眼又迎来了好消息,陶宏从自习车的车筐里拎起一个猪蹄递过去,“妈,这个给您拿回去吃。”


    怎么说也当了好几年的女婿,陶宏也大概能摸清丈母娘的脾性。


    像这种送礼,没必要遮遮掩掩,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拎出来,那丈母娘肯定会喜上加喜。


    就像现在,本来还有些失望的朱婆子一见他拎出来的猪蹄,立马喜笑颜开,同样高声调的喊着:“瞧瞧你,干嘛老是往丈母娘家拎东西?这么好的猪蹄自己吃啊,你也能拎回去孝敬孝敬自己爹妈。”


    “就是爸妈让我拎来的,妈您就拿着吧。”


    “你们瞧瞧。”朱婆子四周望了望,一脸嘚瑟显摆的样,“亲家真是太好了,无端端送什么猪蹄嘛,那可是猪蹄呢!”


    还真别说,猪蹄真的是一份大礼了。


    周边人见她显摆的样子就嗤鼻,不过心里都是羡慕的。


    这陶家还真舍得。


    “来来,装框子里。”朱婆子将竹筐递过去,并道:“正巧着刚才摘了些野果子,等会你带回去和你二姐夫分一分。”


    “行。”陶宏脆声答应着。


    白白送出一个猪蹄,其实他心里还真没什么不舍得。


    不是没人说过他这个丈母娘贪,没必要次次回那么多的礼。


    可为什么不呢?


    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如果不是丈母娘一家,他媳妇也不会和他一起读书相识相恋,再说他和媳妇结婚的时候,亲戚都笑他娶了一个乡下媳妇,觉得自己娶得城里儿媳高人一等。


    可瞅着罗家抬进屋的嫁妆,一下子就把他们弄得哑口无言。


    那些嫁妆或许不值什么钱,但也是罗家掏空家底置办出来的,一样一样抬进来,何尝不是在亲戚面前给他涨了脸?


    再之后,每回媳妇回娘家,虽然都会拎着东西去,但回来时候也是大包小包的回。


    两样东西的价值或许不对等。


    但他的嫂子、弟妹不也是拎着东西回娘家,每回也没见她们能从娘家拿东西回来。


    这么一对比,他丈母娘家简直太可爱了。


    管她打什么主意,他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他爸妈对丈母娘一家的感官都特别好,这个猪蹄给的是心甘情愿。


    朱婆子将人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这次来是不是为了容知青?”


    “对,这不是听罗冬说容知青回来了么,所以就想过来认识认识。”


    说到这里,陶宏觉得一个猪蹄都给少了。


    瞧瞧丈母娘多好,要不是她帮着谋划,自己能找手艺人拜师?


    其实前年的时候家里就商量过,一直当临时工不是长久的打算,就算转正了也是搬运和看管仓库的活,每年会根据年限涨一点工资,但就是干十几二十年,工资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不像技术工种,每次考核工资就能涨一大截。


    可是,他们根本找不到门路。


    不是所有技术师傅们都愿意带徒弟,就算愿意,也大部分都是带自己孩子和亲戚。


    寻门路寻了差不多两年,一点希望都没有,谁能想到就在他发愁之际,丈母娘这边反而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七级锻工,就算这位‘未来的师傅’不是七级锻工,但她曾经在七级锻工手下学习过,还是自己的父亲亲自教学,肯定有些本事。


    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他是真的很想牢牢抓住。


    如果不是来回不方便,他恨不得天天下工就往这边跑,拿出最大的诚意以求能拜师成功。


    陶宏道:“妈,我和罗冬商量好了,以后每天下班就过来,晚上就在这边住,白天再一起回镇上。”


    罗冬借来一辆自行车,他们来回就会很方便。


    说起来这还是罗冬来找他主动提起的这件事,他们俩算是竞争关系吧,但确实两个一起比一个人好办事。


    “行行行,你就在家里住下,我让建民他们把屋子空出来,你搬进去。”


    “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朱婆子立马打断他的话,“他吃你带来的猪蹄,让你几天屋子怎么了?那小子要是有意见,他就别吃一口猪蹄。”


    她了解自家小儿子,肯定巴不得搬。


    她也乐意女婿住在这,女婿可不是占便宜的那种人,只要他住下肯定时不时带些东西回来。


    要不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她恨不得女婿一辈子住在红山大队。


    朱婆子催促着:“你快去容知青那边吧,趁着天还没黑把他们家的屋顶给修一修,等会我把猪蹄炖好了让二嘎给端一份过来。”


    说着,忍不住吸溜了一下。


    这么大的猪蹄要是挂在家,那不得天天惦记着?


    倒不如今天一锅炖了,好好吃一顿!


    当然,她可不能说自己喜欢吃,而是道:“怎么说你们都是去拜师,怎么能空着手上门呢?”


    陶宏一副感动的模样,“妈,您真好!”


    ……


    容晓晓这边先到家,没多久院门就被敲响。


    丑牛跑着去开门,见到人后回头大喊着:“表姑姑,来客人了。”


    容晓晓走过去,见到两个陌生人时,大概就能猜出他们是谁。


    罗冬也没说他们来的打算,只是道:“容知青,之前见容婆婆这边的屋檐坏了,我们正好拿了些泥砂浆过来,打算给修补下。”


    容晓晓静静看了他们几秒。


    看得他们额间都冒出了冷汗,生怕被拒绝。


    好在,就在下一秒他们听到了最动听的一句话。


    “进来吧。”容晓晓侧过身子让两人进门,她指了指一个房间,“家里的屋子常年未修缮过,几乎每间屋檐都有破损的地方,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两人连声,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虽然没直接说明来意,但不管是他们还是容知青都心里有数。


    这次突然上门帮忙,容知青没有直接拒绝,那是不是代表他们有希望?


    第59章


    因为没拒绝,罗冬两人反而干得更起劲了。


    除了泥浆之外,他们还带来了各种的工具,就连上房用的梯子都准备好了。


    他们这边在做准备的时候,丑牛先悄悄去了后院,将后院晒着的鱼干收了起来。


    这段时间,家里总能闻到一股晒鱼的鱼腥味。


    只不过大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最不缺鱼,就算渔网借出去了,时不时罗庄大队的人也会给他们送鱼来。


    哪怕这边的鱼腥味厚重一些,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没人知道,后院这边晒了很多很多鱼,将奶奶编制的筛子都用完了,后院都几乎摆满了。


    其他地方看不到后院这边,但要是上了屋檐多少会看见一点。


    丑牛不用提醒,就悄悄去挪鱼干。


    而在前院,罗冬两人也忙了起来。


    以前屋檐上的瓦片碎裂掉下来,容婆子没法自己修补,但也会将这些破碎的瓦片攒起来。


    这样在修补的时候,也不用重新去买瓦,直接用泥浆糊上,等晒干之后就能接着用。


    罗冬便将这些破碎的瓦片清出来,和陶宏一起糊着泥浆,等这些积攒的破瓦弄完之后。


    这才会架着梯子上屋檐,将上面破损的瓦片铲下来,全部糊好之后再安上去。


    他们在忙活的时候,容晓晓一直跟在旁边。


    先是瞧了瞧他们怎么做,等看完之后她也跟着上手。


    糊泥浆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尝试一遍之后也就学的差不多,弄起来有模有样的。


    起先罗冬还会劝两声,这活虽然不累但脏的很,一不留神就会弄到衣服上。


    容晓晓倒不在意,随口说着:“弄脏就弄脏,洗洗就干净了。”


    说起来二姑这套房子是真的好。


    之前住在知青屋的时候,用水都得大老远去挑,洗衣洗澡那是特别的不方便。


    可在这里就不同,先不说整座院子就在小河的上方,直接吊个桶子下去就能打起河水。


    就说说后院专门打的井,是越用越觉得这口井实在太方便了。


    据二姑说,为了打这口井当初老祖宗还十分舍不得,现在她是真觉得老祖宗这笔钱花的值。


    容晓晓不在意会弄脏衣服,手上一边拿着工具正铲平泥浆,一边问道:“听大队长说你们现在是在玩具厂上班?”


    “对,我们都在玩具厂当临时工。”罗冬说着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容知青主动提起玩具厂的事让他觉得格外慎重,脑子里先过了一遍,才开口说道:“我进厂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拆卸组,不过要是忙起来也会临时调动。”


    只是因为手中没技术,哪怕调动也都是干一些力气活。


    罗冬的话说完,陶宏便也介绍起自己:“我和罗冬不在一个车间,主要工作就是搬运。”


    容晓晓有些好奇,“玩具厂都生产些什么玩具?”


    她上辈子出生在九零年代中,因为家庭的缘故年幼时期都没什么玩具,唯独记得的是一个棕色毛毛熊,看起来憨憨的,还特别爱掉毛。


    好几回搂着它睡觉,第二天早上不是床上多了一些棕色的毛,就是吃了一嘴巴的毛发。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特别喜欢它。


    因为这是有意识开始,她唯一一个玩具,特别特别珍惜。


    那时候她还曾偷偷许过愿,想着等长大之后挣到钱她要给自己买一屋子的玩具。


    可真当自己能挣钱之后,在忙碌的生活中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年幼时候的梦想。


    如果不是这次提起了玩具厂,她都快记不得这件事了。


    “我们厂子主要经营的是铁皮玩具,一共有三个生产线,除了铁皮玩具之外还有少量的木质玩具。”


    容晓晓挑了挑眉,“铁皮青蛙?”


    这个她知道,按钮后一跳一跳的青蛙,一直到成年后都还能看到它的身影,经久不衰啊。


    “那没有。”罗冬摇了摇头,一一介绍起来:“主要生产的是发条铁皮公鸡,听厂里人说,正在计划着该怎么让这只公鸡多一些功能,提升它好玩的程度,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些不带发条的铁皮玩具……”


    玩具厂的玩具品种并不多。


    本来玩具厂就不大,在两年前厂子里也就几十人外加一条生产线,也是多亏了新上任的副厂长,在这两年来费了老大的劲才从海外拉进两条旧的生产线,也让玩具厂的员工整整翻了两三倍。


    厂子里的主要品种就是发条铁皮公鸡。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光架子的铁皮玩具,这一类玩具每年都会根据不同的形式来改变外观。


    这类销售量算不上好但也不差,所以一直保留着。


    除了这两类铁皮玩具之外,再有的就是一些木制玩具。


    一旁的容婆子听到这里,便主动开口说着:“玩具厂都是一些好人,每年大队长都会从厂子里接到一些手工活派发给我们,也是多亏了这一些活,才能拿到钱换些粮食。”


    不仅仅是她,大队里的一些困难户也能接到一些手工活。


    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那都是救命钱。


    正是因为这些钱换来的粮食才不会让他们饿死。


    “我爸就是搭个线,主要还是陆叔人好,要不是他的首肯这事也办不下来。”罗冬知晓这件事的一些内幕。


    这些手工活其实很简单,一些老爷子老太太们摸索个几天就能学会,所以根本没必要分配给周边的生产大队,厂子里的工人就能弄好。


    再来像这类木制玩具的销售量根本就提不上来。


    舍得花钱的家长不会给孩子买一个木头玩具。


    同样不舍得花这个钱的家长,哪怕价钱再低,比起花钱他们宁愿自己找个木头来雕。


    所以这类玩具一直处于不盈利也不会亏损的阶段。


    厂子里早就有人提议将这类玩具停产,没必要折腾下去。


    这个建议听着是有些道理的。


    但最后是陆叔力排众议,坚决保留了这个项目。


    原因也简单。


    玩具厂现在没有能力收购第四条生产线,如果将木制玩具停产,那所有涉及木制玩具的工人们又该何去何从?


    工作肯定还是会有,但很有可能会降薪调到其他的部门,使得其他部门的员工数量超额。


    再来,也是因为派发出去的手工活。


    这些手工活全都是分发给周边生产大队的困难户,每年下来到手的钱确实不多,可在关键的时候真的能救命。


    也或许还有其他原因,罗冬只是玩具厂的临时工并不太清楚厂子里重要的决策,他只知道陆叔的这些决定绝对不是因为想为自己谋划什么钱财,而是出于好心。


    这些话他不好直接说,只能在容婆婆主动提起时,让她们知道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陆叔的好心。


    容晓晓以前也有听二姑提起这件事,现在算是知道是谁第一个牵的线。


    同样大概了解玩具厂的情况之后,也算明白为什么罗冬两人对缎工的技术这么在意了。


    缎工简单来说就是操纵锻炼金属的工作。


    正好是铁皮玩具厂需要的技术工人之一。


    罗冬本来还想着容知青继续问下去,但只见她点了点头后就再也没开口。


    心中有些急切,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一点时,突然听到院门外响起稚嫩的哭喊声。


    他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后院的丑牛突然冲了出来,快速的朝哭声那边跑了去。


    一旁的容晓晓见状,想都没想也跟着冲了出去。


    罗冬这下没犹豫,对着上屋檐的陶宏道:“你在这边照顾一下容婆婆,我出去看看。”


    “行,你过去护着点,这边交给我。”陶宏站在屋檐上看的远,远远就能看着一个小女孩一边哭一边跑,瞧着她跑的方向,好像就是这边。


    他先放一下手中的活,踩着梯子下来走到容婆子身边,“婆婆,你这是在编竹筐?要不要我来帮帮忙。”


    “不用不用,你坐着歇歇喝口茶。”容婆子看不见,但她听得见。


    一听就知道这是谁的哭喊声。


    心中微微一叹,那孩子投生到这样的家庭,真的是遭了大罪。


    边哭边跑的不是别人,正是招弟。


    丑牛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也不知道从哪里顺手捡来了一根棍子,冲到招弟身边就将她护在身后,狠狠瞪着前方的人:“你不准欺负她!”


    张嫦没好气的瞪着他,恨不得直接上前把这两个小崽子给撕了,可一看到他们身后走来的几人,最后到底是憋着气转身离开。


    在离开之前还忍不住放了狠话:“赔钱货,你只管躲,躲得了一天我看你能不能躲一辈子,等你回到家我就让你好看!”


    说完,便跺着脚离开。


    瞧着她的背影,跑得还挺快。


    其实张嫦倒不怕丑牛这个小崽子,一个小崽子就算是拿着一根长棍,她总不会连个小崽子都收拾不了。


    以前在没人的地方,她不但打过招弟,就连丑牛和虎娃子也是揍过。


    反正揍就揍了,一个家里只剩下一个死老太婆,一个家里就一个傻爹,就算她揍了他们家的孩子,也没人会上门找麻烦。


    可现在不同了,丑牛突然冒出一个表姑姑。


    要是普通的知青也就算了,容知青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真要发生争执大队里的人肯定都不会站在她这边,而是会为容知青出头。


    不过那又怎样?


    现在丑牛能护得住招弟,招弟要是回了家,她在家里打自家的孩子,总没人能说什么吧?


    她就不信那个赔钱货一直不回家。


    “哎哟,这张嫦怎么这么狠心,对一个小孩居然能下这么重的狠手!”陈婶子听到哭声也出了院子,一看招弟脸上的巴掌印她是又气又急,蹲下来给她擦着眼泪,安抚道:“不哭不哭,没人敢打你了,告诉婆婆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


    招弟哭的打嗝,“呜呜……她、她不给我饭嗝……不给我饭吃。”


    招弟不怕疼,被打对于她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她最怕的是没饭吃,饿肚子比挨打还要难受。


    “妹妹不哭。”丑牛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等会去老地方,我给你烤红薯吃。”


    要是以前这么一说招弟保准会笑着点头。


    可这会儿,她反而哭得更厉害,“她以后不让我出门……我以后、呜呜呜就没红薯吃了。”


    容晓晓半蹲,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道:“不急,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大伙一起商量好不好?”


    “对对对,表姑姑老厉害了,她肯定有法子!”丑牛被她哭的冷汗都溢了出来。


    招弟这才吸了吸鼻子,没再嚎啕大哭。


    一行人牵着她的手走进院子,容晓晓并没马上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先用温水给她擦了擦脸,紧跟着陈婶子又回家拿了一些膏药给她抹上。


    “张嫦真不是个东西,还有那个二柱,二柱怎么说都是她的亲爸,居然也不管管?!”


    要不是顾及招弟,陈婶子怕是早已经咒骂起来。


    给这孩子抹药,就发现不仅仅是脸上的巴掌印,双手上还有被抽出来的血条,腰上也有被揪出来的淤青。


    有新伤也有旧伤,显然这个孩子在家没少挨打。


    “不是让你跑吗?”丑牛在边上急的直转悠,不住重复着,“她打你你得跑,不跑会被打疼的。”


    此时的招弟正捧着一个馍馍,一口一口吃得特珍惜。


    她摇着头,嘴巴都舍不得从馍馍上挪开,“不能跑哦,跑了就没饭吃。”


    以前她也跑,跑了后妈就打不着。


    可现在跑了再回去,家里就没她的粮食了。


    虽然以前也不多,但好歹还能填填肚子。


    容晓晓给她冲了一杯果酱水,果酱放得特别多,喝到嘴里满满果香味,招弟一喝就爱上了。


    一口馍馍一口果酱水,等她吃完喝完才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我老是爱往外跑,以后不准我出门,让我给家里干活。”招弟舔了舔唇,一直舔到没甜味为止,特委屈道:“不出门我就不能去捡柴了。”


    招弟跟着丑牛去捡柴这件事,其实知道的人不少。


    在这个院子里除了陶宏之外,谁都知道。


    陈婶子知道、罗冬也听家里人提起过,甚至还叮嘱他不要在外乱说,省得害了这些孩子。


    丑牛和虎娃子还好,家里人知道也不算事。


    可二柱和赵嫦不同,他们要是知道招弟在外面捡柴,那招弟以后肯定会一直捡下去,但换来的钱绝对落不到她手上,甚至恨不得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干活,永远别停下来。


    就算她能挣钱了,家里也不会对她好一丁点,还会觉得她之前落了不少钱,怕是连饭都不会给她吃了。


    赵嫦那个人,对自己的女儿都狠得下心,更别说是别人的女儿了。


    那是把自己亲生女儿当牛使唤,把招弟当畜生使唤。


    满心满眼除了拼生儿子之外,谁也不会在乎。


    “丑牛,你带妹妹去后院玩。”容晓晓说着,她对招弟家的事不是太了解,想着正好问问陈婶子。


    但有些事不太好当着孩子的面问。


    丑牛应了一声,牵着招弟就往后院去。


    等两个娃一离开,一旁的陶宏就特不是滋味的道:“怎么还有这样的父母?我要是能有个女儿,那一定会捧在手心里疼着。”


    罗冬跟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吗。”


    陈婶子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陶宏我就不说了,怎么说人家也是娶了媳妇的,你连媳妇影子都没,就惦记要有个闺女了?”


    她跟着打趣:“行,等会我就跟你妈好生说说,你这小子也该娶媳妇了。”


    罗冬被陈婶子说的满脸通红,“也不是太急呢……”


    第60章


    招弟家的事,大队里不少人都知道。


    就跟朱婆子宠着自己闺女一样,崔二柱一家那是重男轻女到人尽皆知。


    招弟的亲妈之所以会去世,就是因为生了一个姑娘后,崔家的人觉得她没用生不出儿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偏方,弄得身子骨越来越差,最后在第二胎还没生产之前就一尸两命。


    “她妈妈去世没几个月,崔二柱就娶了赵嫦进门,一开始的时候赵嫦还一副好人的模样,等她一怀上孕,真面目就摆了出来。”


    陈婶子缓缓说着,“你们是没见她耀武扬威的样子,仗着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把崔二柱一家拿捏的死死,对着自己的公公婆婆都能指着鼻子骂。”


    不过那也是活该。


    招弟妈妈没去世之前,崔家众人是没少糟蹋她,刚生下招弟就被赶去干活,大冬天还没出月子就去河边洗一家人的衣服。


    那个时候不是没人瞧她可怜,想劝劝崔家的人。


    但崔家人的嘴脸尤为的难看,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令人恶心。


    后来赵嫦嫁进来,先是仗着大肚子拿捏住了一家老小,几次嚷嚷着要是他们不给钱、不听话就带着肚子里的儿子一起去死。


    崔家盼了那么久的孙子,还真被她拿捏住了。


    后来赵嫦生的是女儿,崔家闹得是天翻地覆,崔二柱的妈和赵嫦互相扯着头发打了起来。


    一人被打的鼻血直流,一人直接打掉门牙。


    结果最后还是赵嫦把他们一家狠狠压下去,家里不管什么重活累活全都归她的公公婆婆做,自己在家作威作福。


    “崔二柱的妈后来还在大队抱怨,想着让人替她出出头,可谁乐意搭理她?他们一家受的苦何尝不是招弟妈妈原先受的苦。”陈婶子一脸嫌弃的道:“看着他们狗咬狗才痛快,谁乐意插手他们家的事。”


    最开始,崔家说什么女人做点事怎么了?谁家女人不做事?


    后来被赵嫦压住,就到处抱怨自己干得活多,大冷天还得去洗衣服。


    敢情使唤自己儿媳可以,被儿媳使唤不行?


    赵嫦确实可恶,但崔家人被人践踏也不会有人觉得同情。


    唯一让人可怜的,就是招弟了。


    “招弟出生后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她亲妈走得早,去世的时候招弟才几个月大,崔家根本不管这个孙女的死活,渴了饿了也不管,就任由她在那哭,甚至还想着要将她丢给她亲妈娘家。”


    陶宏听得吃惊,“崔二柱能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他巴不得呢,又娶新媳妇进门,以后想生多少个孩子都行,一个不讨喜的闺女,他恨不得直接丢出去。”陈婶子越说越气,“招弟要是有一个好外家或许都不会这么苦,可你们想想看,能将女儿嫁到崔家的人,又岂会是在意闺女的?那边也不是不知道招弟过得苦,但这么多年来没一次替她出头过。”


    虽说现在嫁娶都是双方见个面,没什么意见就成了。


    但也不是全然不了解,要是她闺女嫁人,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打听对方家里的情况,了解全家人的脾性,要实在是不如意,肯定不会继续谈下去。


    就算没招弟的事,崔家在大队的名声都不太好。


    招弟妈的娘家要是稍稍打听下,肯定就能打听一些消息出来。


    可最后还是将闺女嫁过来,还不是为了比其他家多了一两块的聘金。


    “最后还是大队长瞧不过去,说这孩子要是出个什么事,就将他们一家赶出大队,直接上报公社他们虐待儿童,在那之后,崔家人倒是愿意给招弟一口饭吃了。”


    “那为什么……”


    陶宏不是一个爱凑热闹又爱听八卦的人,干活的地方也都是老爷子们,说得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或许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让他十分震惊,久久回不过神。


    他知道有些父母会偏心。


    就连他父母也是这样,一碗水绝对端不平,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可能偏爱这个、亏待那个。


    可看着招弟,赵嫦是后妈,恶毒后妈的事他也听过一些。


    但崔二柱可是招弟亲爹,是他血脉的延续,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连大队长都发了话,为什么招弟的日子还过成这样?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容晓晓缓声开口,语调中略带着些冷意,“大队长的权利再大,但总不能插手父母‘教育’儿女,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老子教训小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大队长没有权利管这些家务事。”


    任由大队社员被饿死,身为大队长的罗建林肯定得管,而且还会往最严重的处理。


    可小孩被打被罚,别说是大队长就连公社那边也没理由出面处罚。


    原因也简单,就是因为招弟是崔二柱的女儿。


    有时候血脉牵绊能让人感受到无比的温暖。


    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


    “可不是么,这种事没法严肃处理,大队长也就只能口头劝劝,可越劝崔家越不当一回事,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陈婶子跟着道:“崔家那几人啊,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怎么生儿子上了,就连赵嫦也是,着了魔一样想生儿子,那段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喝男童的……她还真跑去大队家连着生了几个儿子的家里去要。”


    没说借什么,在场几个人听得都是一脸皱巴。


    唯有陶宏茫然道:“借什么?”


    陈婶子瞧了他一眼,“我就不脏了你的耳,要实在想知道就去问你丈母娘吧。”


    陶宏还想说些什么,就见丑牛一个人跑了出来,有些话不好在孩子面前说,便将好奇吞下,打算晚上回去问问丈母娘。


    丑牛小声道:“表姑姑,招弟妹妹睡着了。”


    后院有一把躺椅,表姑姑最喜欢躺在上面看着远方的景色,还曾说要在躺椅的上方种葡萄藤,夏日还能遮遮阳。


    招弟妹妹也挺喜欢,躺上去没一会就睡着了。


    看人睡着,他便悄悄跑了过来,求助道:“表姑姑,怎么才能让招弟妹妹不被打?被打可疼了。”


    他的日子同样过的苦,但从小到大几乎没被人打过。


    只有无意间受伤才感受到疼痛。


    疼痛的滋味不好受,他上回割到手臂都差点疼哭出来,招弟妹妹身上那么多伤,一定特别特别疼。


    “哪有那么容易啊。”陈婶子先开口,要真有那么容易,招弟也不会被打这么多年了。


    容晓晓扬了扬眉头,“其实也不难。”


    这一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容晓晓继续道:“分家就好。”


    分了家,虽然还是崔家的一部分,但人搬出去彻底隔开,崔家真要再上门欺负,哪怕招弟打不过,周边人也有理由拦着。


    在这个年代,分家和不分家的区别还是很大。


    最少招弟这边的事务崔家没资格再插手,那时候再闹出事,可不是一家的家务事,而是两家的纷争了,也有了让大队长插手进来的理由。


    “分家?”陈婶子提高音量,“那怎么成,招弟这才多大?她要是分出去了怎么活?”


    容晓晓反问着,“婶子,你觉得招弟现在是靠什么才活下来的?”


    是靠崔家给的那一口饭?


    那还真不是。


    红山大队那么多人家,她才来几个月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但因为丑牛的缘故,她对招弟和虎娃子多少了解一点。


    虎娃子命不好,出生带病还被人扔掉。


    可他有一个很好的养父,哪怕养父是个头脑不清的傻子,但养父是一个很能干活的成年人,又因为智商如同孩童,遇到好玩好吃的东西总会带着虎娃子。


    生活有苦有甜,但三个小伙伴中虎娃子的童年最有童趣。


    招弟却不同,在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饿肚子,还得帮着家里干活。


    她还小不能下田,但家里的家务活几乎被她包全了。


    活干的不少,但吃的却很少。


    容晓晓曾听丑牛说过,他们三人会玩在一块,是因为招弟有一回在河边洗衣,饿到发晕一头栽到河里去了。


    正巧丑牛和虎娃子在旁边挣一枚鸟蛋,两个小家伙为了那枚鸟蛋差点打起来,就在要动手的时候听到河里的呼救声……


    最后,是丑牛和虎娃子将招弟救了起来。


    而那枚差点让两人打起来的鸟蛋,也进了招弟的肚子。


    在那之后,三人关系好了起来,在听到第一个知青进村埋怨得大老远跑去捡柴后,丑牛三人便开始用柴换钱。


    招弟能一直饱肚,也是靠换柴的钱偷偷攒下的红薯。


    崔家能不知道那么一点鸟食根本养不活一个孩子吗?他们多少知道,但同样他们知道有些人看招弟可怜,时不时会救济一下。


    他们不知道招弟手里有钱能攒下一些饱腹的红薯,也就是从一开始,招弟之所以能活下来,一开始是靠着大队其他人的救济,后面也是靠着自己的劳动换来了饱肚的红薯,这才没被饿死。


    容晓晓说着:“招弟本来就是靠自己,既然如此,干嘛不分家离开?”


    她确实是一个小孩,一个比丑牛还要小的孩子。


    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没法一个人独自生活。


    但是招弟却不同。


    捡柴和割猪草,这两样活带给她的收入足够支撑她一人的生活。


    至于其他的家务活。


    洗衣做饭她哪天没做过?


    做的还是一整个家的工作量,要是独自一人她会轻松很多。


    也不用再担心多吃一口粮食就被人拿着棍子抽打。


    “你……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道理。”陈婶子下意识就觉得这个方法不行,毕竟她以前从未见到过这种事,就算是分家那也都是成年之后的事情,招弟现在才六七岁的样子,分家之后又该怎么过?


    可听着容晓晓的话,就感觉有几分道理。


    虽然是崔家的女儿,但招弟还真没花崔家什么钱,吃的还没做的多,就连她身上穿的这件特别破旧的衣服,都是大队长瞧她可怜,翻了自家女儿的旧衣给她,到现在都已经穿了四五年,早就破旧的不行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要是分出去,她靠自己也能养活自己,可就是……崔家乐意分家吗?”


    崔家所有人都不喜欢招弟,这是公认的事。


    但她也不见得崔家乐意招弟分出去,毕竟她吃不了多少粮食还能帮着家里干很多活,就相当于一个不用花钱就能使唤的奴隶,他们不一定会同意。


    “想让他们同意的法子很多。”容晓晓微微侧过头,看着后院的方向,“主要是看招弟愿不愿意舍弃她的家人。”


    ……


    “祝蓉,邮局那边有你的一个包裹,让我给你带个信。”一人走到门边,对着里面的人喊道。


    “包裹?”祝蓉听到这话走了出来,一时之间想不起有谁会给自己寄东西。


    “老大一个。”来人比划了一下,“你记得带个拖车去,或者让你男人跟着一块去,不然一个人扛不回来。”


    “行,谢谢婶子了。”


    “不客气不客气,就是一句话的事。”紧跟着,她又凑到祝蓉面前,小声地道:“你爸那你还能不能弄得到猪蹄?你也知道我儿媳前段时间生产,生了孩子都没什么奶水,我想着给他炖炖猪蹄下下奶。”


    祝蓉皱巴脸:“猪蹄可不好弄,婶子要不直接去问我爸吧?”


    老婶子一把抓着她的手,特亲切的道:“知道不好弄,你就帮婶子去问问,你原先不是特别喜欢吃我做的米糕吗?明个做好了我给你送几块来。”


    她能不知道直接去问屠夫比较快?


    可谁让那屠夫一年四季都板着个脸,脸上凶神恶煞的光看着就渗人,不像他闺女,白白胖胖瞧着就特喜庆,性子也看着特别柔和,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


    再说了,谁不知道屠夫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闺女。


    不然也不会在有儿子的情况下,还给闺女找个上门女婿,又是出钱办酒席、又是替上门女婿找工作,那可是没少花钱。


    周边的街坊邻居们都知道,要真的想托屠夫买些猪肉,让祝蓉传话是最有效的方法。


    两人正说着话,前方就走来一个年轻人,他走过来一把牵着祝蓉的手,特娇气的靠在祝蓉的肩膀上哼哼,“媳妇,好累哦,快让我靠靠。”


    祝蓉听得心疼,哪里还顾得上婶子的猪蹄和米糕,一把扶住自家男人,特心疼的道:“这么累呀?要不我跟爸说说,想办法换份工作吧?”


    “不不不,冲一碗麦乳精我就能恢复体力了。”


    祝蓉二话不说,赶紧回屋去冲一碗麦乳精。


    她不会是小气的人,直接挖了三勺,香味变得特别浓郁。


    冲完之后又赶紧端了出去,“喝吧,用的温开水不烫。”


    男人接过来,并没有马上喝掉,先是递到媳妇嘴边,“咱们一块喝。”


    祝蓉眉开眼笑,就着他的手大大喝了一口。


    紧跟着男人也喝了一口,笑眯着眼:“真香,媳妇你真的太好了,就连冲的麦乳精都这么香。”


    老婶子在旁边看的眼直抽抽。


    自从上门女婿搬过来,她算是开了眼。


    明明长得浓眉大眼一脸正派,结果比女同志还要娇气,干个活下班回家也不管周边有没有外人,都会在自己媳妇面前撒娇。


    嘴上也跟抹了蜜似的,说的话也不怕人觉得害臊。


    就跟刚刚一样,真的是没眼瞧。


    不过老一辈的人或许看不下去,但周边的一些年轻人谁看着不羡慕?


    祝蓉这男人对着她哄着顺着,隔三差五摘把好看的野花送过去,单位上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会省着带回来,吃的喝的也都会分享绝对不会一人吃独食,嘴上说着工作辛苦,但也没见他甩手不干,就连家里的家务活也都是一块分担。


    她们大清早起来就得收拾家里,而祝蓉呢?


    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醒来之后灶上还温着早饭,闲的没事就这边转转那边逛逛。


    上面没公婆管着,娘家帮衬着,男人赚钱养家还黏糊糊的,这小日子谁看了不羡慕?


    小两口你一口我一口分完了这碗麦乳精。


    老婶子要不是为了儿媳那口猪蹄早就翻白眼离开了,这时还得干巴巴夸着:“瞧你们俩,感情好着呢。”


    男人一听,歪头就靠在媳妇肩膀上:“那是。”


    “呵呵。”老婶子快绷不住了,赶紧说着:“祝蓉,那猪蹄的事就拜托你了。”


    也不等她拒绝,又跟着道:“邮局的事也别忘了,趁现在有时间早点拿回来吧。”


    祝蓉这才想起,一脸茫然的道:“谁会给我寄包裹?”


    以前别说是包裹,就是信她都没收过。


    也没有什么远方的亲戚,就算有亲戚信和包裹也都是寄到爸妈那边。


    “是小妹吧。”男人说着:“小妹先前来了电话,说是不方便寄到爸妈那边,便往我们这边寄了。”


    这个爱撒娇又甜言蜜语的男人正是容晓晓的三哥。


    吴平安在结婚之后那是彻底的放飞自我,又黏糊又撒娇,按着他自己不要脸的说法,对着自家媳妇怎么就不能黏糊不能撒娇了?


    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也没几个男人能做到。


    吴平安一把将媳妇拉起来,“今晚不在家吃,咱们给爸妈送包裹顺便在那边蹭一顿。”


    还得早一点过去,最好趁晚饭还没做好之前。


    儿子儿媳好不容易上门一趟,怎么也得做一碗肉招待招待吧?


    去邮局之前心里就做了准备。


    老婶子一再说包裹老大老大,但亲眼看到之后才知道到底有多大。


    “六七十斤,咱们邮局今年收到最大的包裹就是这件了。”工作人员核对好证明,便指了指一旁老大的包裹,“你们看能不能扛回去,实在不行我就给你们借辆推车,明天还回来就行。”


    也是认的祝蓉,不然他肯定不会随便借人。


    吴平安可不像小妹有一身巨力。


    他自认自己是个废柴,不用去尝试就知道肯定扛不起,也不愿意累着媳妇,便从兜里掏出烟盒,递了一根过去:“谢谢同志,明天我保准把拖车还回来。”


    就这样,两人推着拖车去蹭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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