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要不是身边的泥猴还拉着她往前,吴平慧都觉得自己是来错了地方。
这时,一个婆子抱着几尺布离开,见到她时脸上如同笑开了花,“吴知青啊,真是谢谢你们两姐妹了,以后有时间我让二丫头找你玩去!”
那热情的模样,吴平慧还是头一次看到。
这是和她一个小组的鲁婆子,以前见面从没看到她笑成这般,说话的时候冷冷清清,完全不爱和他们知青来往。
跟着,又一个大姐特热情的凑来,“小吴,你看看这布好看吗?下个月我小姑子出嫁,你可一定要来吃酒。”
吴平慧又恍惚了下。
来南望大队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被邀请。
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每个人脸上都特高兴,看到她的时候都会主动来说几句。
等人散开一些,她才看到坐在人群中央的小妹。
此时的小妹坐在板凳上,前面的桌上堆满了钱和票,以及一些被换来的各类物品。
“二姐!”容晓晓伸手招呼着,“快过来。”
“哟,吴知青来了呀。”
“快快,让小吴进来。”
“吴知青,没想到你家人在纺织厂上工,这些布料可真好看,早知道我就不在供销社买布料了,价钱贵还没这个好看。”
吴平慧听得云里雾里。
她妈以前是在纺织厂上工,但老家离这边这么远,就算能在内部拿到一些特殊处理的布料,也不可能寄这么多来东北。
不然光是运费就是好大一笔。
不过吴平慧再傻愣,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发问,也没来得及问什么,刚走过去就被小妹一把抓住,“二姐你来得正好,大姐婶婶们实在是太过热情,弄得我手忙脚乱都忙不过来了。”
吴平慧瞧着她唇边还没淡去的糖水渍印。
这哪里是手忙脚乱,瞧着挺惬意啊。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走到桌边就开始忙活起来。
别的不说,算数这方面一般的人还真不比吴平慧强,摸清价格之后,人家报个尺寸她就能立马算出账。
数钱这方面也极为利索。
一边收账算账,一边还将之前收得钱给算了出来。
这一算,心里是越来越惊讶。
先不说换来的物件,就算手中的钱也有接近一百五。
再看堆放在院子里的布料,还有一小半没有卖完,这一算,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小妹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料子?
一直到院子里的料子全部售空,听到消息慢了一步的人遗憾的不行,连连问道:“没了吗?哎哟,你们一家家买这么多做什么?干什么不给我留一点。”
“吴知青,你们那还有料子吗?不拘花色,就普通的棉布都行。”
“要是有,我还想再买一点。”
“你都买了十尺还买什么?”
“十尺能做几件衣服?满打满算也就三件。”那人是真觉得不够,“你再想想我家有多少号人?三件哪里够穿,更何况这些料子都不用布票。”
价钱便宜是一点,更重要的是对方什么票都接受。
哪怕没有布票都行。
南望大队是产粮大户,这几年年景还算不错,几乎每年家里都有进项,只要家里的人都能干活,多少也能存下一些家底。
有了钱,但票不好办。
镇上的人每年都能发一些票,他们就只能自己攒。
多少也能攒出一些,但五花八门,布票真不多。
现在难得碰上买布不要票的时候,谁不想多买一些?
就算现在用不着,趁着能买到,买回家攒着都行。
“下回吧,妈妈说厂子里的货车经常往这边跑,以后或许也能碰上这些好机会。”容晓晓甜甜说着。
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听妈妈话的乖孩子。
听到的人眼睛不约而同的亮起来。
这么听着,以后还有机会了?
这下好了,院子里的人更加热情起来。
秦雪花已经做好饭菜,直接不客气的赶着人:“都散了,难不成还想留在我家吃饭?”
有人不乐意了,“你倒是会做好人。”
秦雪花挺着胸脯,“知道你羡慕,谁叫你手脚慢呢。”
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布料,两姐妹的父母多少有些本事,吴知青既然是他们大队的知青,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回去,那她干嘛不在这个时候和两姐妹打好关系,说不准以后再遇到这种好事她也能抢个先。
就像今天。
不但挑选了最满意的花色,在算钱的时候吴知青的妹妹主动抹掉了尾数,说是感谢她的关照。
种种原因,请两姐妹吃饭的粮食,她舍得出。
没多久,热闹的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容晓晓帮着将院子清理下,成匹的料子售空,还剩下被裁剪下来的碎料。
碎料也有巴掌宽一米多长,细细数一数大概也有五六十条。
容晓晓分出一些,“秦姐,这些碎料你看看有没有用,没法做衣服但封个边做个布袋什么应该没问题。”
“好好好,那就谢谢晓晓了。”秦雪花笑得脸上开了花。
别看是一些碎料,但用处可不少。
要是手脚麻利的,都能将这些碎料缝出衣服,虽然不同料子不同花纹缝在一起不好看,但现在哪家人身上穿得衣服不是这里一个补丁那里一个补丁?
再不济,这些碎料也能当补丁用。
反正用处多得很。
心里一高兴,饭桌上的菜就多了一盘。
谈不上丰盛,几盘菜最多就放了一点油,看不到一点肉荤,但管饱还是没问题。
吃饭的时候,秦雪花的婆家人也在。
聊了几句话才知道,秦雪花的婆婆是个能人。
她居然是镇上妇联的外编人员,也是大队的妇女队长。
“婶婶这么厉害?”容晓晓带着些钦佩。
大队的妇女队长是大队社员们选举产生,但镇上妇联的外编人员就有些讲究了。
一般来说,妇联是没有外派员工。
除非这人表现十分突出,就算达不到妇联的招聘条件,也会破例将人划为外编人员。
“哪有什么厉害?”鲁婆子摆手,显得格外谦虚。
秦雪花却十分以自己婆婆为荣,“我不跟你客气,我婆婆那确实厉害,不说远了,就说去年隔壁大队一个姑娘,因为家里哥哥想娶妻,她爸妈便想把她嫁给一个傻子,说是嫁其实就是拿着她换钱。”
说着,就极为愤怒,“为了五十块钱,就把闺女嫁给一个接近四十岁的傻子,你说这父母还是人吗?”
“他们怎么能这么过分?”吴平慧顾不上吃饭,特别气愤道:“那是他们女儿,是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怎么能因为五十块就这么糟蹋她?”
“可不是么。”秦雪花特别赞同。
以前没觉得吴知青这么合自己脾气,她接着道:“那姑娘也是气性大的人,想着被这么糟蹋还不如死了算了,便直接一根绳吊在屋外的矮脖子树上……”
吴平慧倒吸一口气,特紧张问道:“她没事吧?”
“也是她命大,本来夜里都没什么人,正巧附近有一个醉汉经过,吓得他立马酒醒,将人给救了下来。”秦雪花跟着道:“后来我婆婆听到这件事,便直接杀到他们大队,直接将那对父母狠狠教训……”
“咳咳。”鲁婆子轻咳两声。
秦雪花被噎了一下,话风一转,“那是以理服人说服了他们,并给救下来的姑娘寻了一门好亲事,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吴平慧眼里的钦佩越来越浓郁,望着鲁婆子就如同望着自己的人生导师一般,“鲁婆婆您真厉害!”
容晓晓没二姐那般夸张。
不过心里也是蛮佩服鲁婆婆。
就跟秦大姐说得那般,正是因为鲁婆婆做得那些,这位女性才能摆脱悲惨的命运,重新获得新生。
鲁婆子似做不耐,“行了,也不知道多久前的事了,说这些做什么?”
“久是久了点,可人家记着您的恩情。”秦雪花跟着道:“这不,前些日子小两口专门来看了你,还带着一只老母鸡呢。”
那只母鸡现在就养在后院,几乎每天都能下一颗蛋。
鲁婆子没搭理儿媳的话,对着两姐妹道:“知青屋那边本来就挤不下,你现在过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睡,我家院子边上不是有个小屋吗?以前是我公婆的屋子,他们去世后就一直空着,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在这边住着。”
吴平慧两姐妹哪里会介意?
自然欢喜应下。
吴平慧早先就在发愁住的事了。
知青屋那边人挤人,连翻个身都很困难,最开始的时候她是一点都不习惯,连着几夜都睡不好。
最后也是被迫着习惯。
她习惯了,但也不想小妹遭这个罪。
说是没人住的老房子,其实那边也是鲁婆子方便公婆新搭建的屋子,小了些但也收拾的很干净,她们拿来被褥就能住下了。
吃了饭,又说了一会话。
吴平慧先去知青屋拿东西,等将床铺收拾好后,便早早入睡。
本来她还想拉着小妹说说话,问问那些布料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刚躺下没多久,小妹的呼吸声就已经平缓下来,显然这一路走得辛苦,便没开口打扰她。
容晓晓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第二天硬是被窗外的太阳晒得不得不睁开眼。
不确定现在什么时间,但估算怎么着都有九、十点了吧。
难得睡懒觉,这一觉睡得是真舒服。
“姐姐,你醒啦。”
容晓晓刚走出门,一个男娃就凑了过来。
她仔细瞧了瞧,才看出这是昨天被秦大姐拎回来的泥猴。
“姐姐,这是吴姐姐给你留的饼子,要不要我给你热热?”
容晓晓看着他才四五岁的样子,哪里要他帮忙。
借了他家的灶台热了饼子,瞧着泥猴眼巴巴的样子,便掰了一半递过去,“吃吧。”
“谢谢姐姐!”泥猴声音嘹亮,惊得一旁停留在大树上的鸟儿都飞走了。
她看着这棵大树,发现上面已经结了不少小果子,“这是什么树?”
“柿子树。”泥猴啃着饼回着,“过两个月就能结果。”
秦大姐的院子里不单单只有一棵柿子树。
如果没记错的话,一路走到秦大姐家时,就看到周边有不少类似的大树。
难怪是产粮大户,这边的土地肥沃,不单单粮食生长的好,连花草树木长得也多。
红山大队却不一样。
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一片黄土,家家户户院子里也都是光秃秃,几乎没人种着果树。
就跟陈婶子说得那样,要去山里摘果子采蘑菇,还得往后山的方向走上一两个小时。
她想着等会出门得看仔细一些。
南望大队的土地这么好,应该不单单只有柿子树吧?
“真好,上面结了不少柿子呢。”容晓晓是真羡慕了。
新鲜柿子好吃,柿饼的味道也不差呢。
“有好多好多,多到我们都吃不完哦。”泥猴对柿子不感兴趣。
每年大队都会结好多柿子。
新鲜吃不完就留着吃柿饼,味道确实不错,但耐不住年年吃月月吃日日吃,吃到现在看着都不怎么爱了。
还没有他手里干巴巴的饼子来的吸引人。
泥猴偏了偏头,“姐姐想吃柿饼吗?我给你拿。”
不等对方回,就迈着小短腿回屋,没一会手里拿着两块柿饼走出来,“姐姐,给。”
小家伙大方,容晓晓也不小气,掏了一把糖塞过去。
“哇!!!”泥猴感觉自己被砸晕了。
那是幸福的晕厥。
容晓晓看着他有些好笑。
说起来糖果对于孩子们真的太有吸引力了。
不管是谁,接到糖果后就是一脸的笑,想刷小朋友的好感值,糖果绝对好用。
容晓晓看着手中的柿饼。
这和她以前吃的柿饼不同,轻轻捏了捏硬巴巴的,现在又不是结果的时候,显然这是去年晒好的柿饼,一直放到现在。
粗粗算了算,怎么着也得有大半年了吧。
不过没记错的话,柿饼如果置放的妥当,也能放一年左右。
看着泥猴的模样,显然是吃惯了这玩意。
哪怕硬巴巴的模样并不是太美观,柿饼表面的白霜看着更是像发霉了一样,可即使这样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个稀罕零嘴。
容晓晓张嘴咬了一口。
口感虽然硬,但味道还是挺甘甜,吃到嘴里有股沙沙的甜感。
这种甜吃在嘴里,她反而觉得比供销社买的糖果要好吃很多,属于天然的味道。
她立马决定等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
不管是拿回去吃,还是去做交易都可行。
就是不能带太多,现在的柿饼都置放了太长时间,她想着要不要等柿子成熟后再来采购一批。
反正就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也算不上太远。
吃完一个拿着一个,在泥猴热情的招待下,她走出了秦大姐的院子。
现在正是干农活的时候,南望大队人多土地也多,到了干活的田地,入眼望去都是人的身影。
以及一片又一片涨势极好的庄稼地。
容晓晓没多久就找到了二姐。
突然间有些愣神,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二姐干活的样子。
戴着草帽,脖子上挂着毛巾,裤脚卷到小腿处,穿着的雨鞋踩得一脚的泥巴。
再看她干活的架势,和周边人一对比,完全看不出在两个月前她还是什么农活都不会干的城里姑娘。
这变化可真够大。
如果妈看到这样的二姐,怕是会忍不住哭出来吧。
就是她,都觉得有些眼热了。
“你二姐干活挺努力。”秦雪花走了过来,看着自家小子手里的糖果,刚要伸手,小崽子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跑。
秦雪花磨了磨牙,到底没去追,而是继续道:“刚来的时候,我们都说这位女同志肯定很难适应下乡的生活,结果她反而是适应最快的人。”
容晓晓想了想,带着些引以自豪道:“二姐就是这样,只要她愿意,不管做什么她都能做到最好。”
先不论眼光,就说做事这方面,她真的不比其他人差。
或许二姐的技能点都点偏了吧。
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又差还恋爱脑。
容晓晓略显担忧着,“她前些日子去看过我,脸上带着巴掌印,我当时真怕她被欺负了,可现在看着,南望大队的社员们都挺好。”
“那是误会。”秦雪花赶紧解释着,“你姐姐这人实在,人家打架她还往上冲,这不就遭殃了?”
吴知青好心去劝架,脸上落了一个巴掌印,打架的两个婆子非但不领情,反而嫌她多事,最后还是大队长看不下去,敷衍的夸了几句。
结果这一夸,吴知青就像是受到了至高的夸赞,在那之后谁家要是吵闹打架,吴知青见到后绝对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人。
说她实在是好听的,说难听点就是又傻又憨。
不过她婆婆也在她面前夸过,说吴知青这人心善,心中有大义,蛮适合做妇联的工作。
可适合又有什么用?
连她婆婆都进不了妇联,说得好听是外编人员,其实单位根本没她的档案,什么福利也轮不上她,无非就是每个月有两三块钱的补贴。
婆婆都进不了,更别说吴知青。
倒不是吴知青没文凭,而是她的身份就很难调动。
国家让她支援乡下,想要再调到镇上工作也不是不行,但特别有难度。
如果吴知青的父母有这个能耐,也不会让两个闺女都下乡当知青了。
秦雪花提醒着,“你以后多跟吴知青说说,有什么事别只想着往前冲,伤着自己也不算小事,咱们大队不但有大队长也有小队长,真出了事也有他们来扛着。”
这真的是真心劝说,要是换个人她也懒得费口舌。
“秦大姐放心,我会提醒二姐。”容晓晓应着。
说她肯定会说,但二姐会不会听那就真不是她能决定的事。
她跟着道:“也是南望大队好心人多,二姐之前还说过,她现在能安心干活不被欺负,也是有人帮过她不少。”
说着时,她仔细看着秦雪花的神情。
也正是因为她盯着,没有错过秦雪花脸上的僵硬。
行吧。
她心里多少有些谱了。
看来又是一个不靠谱的家伙。
秦雪花干笑一声,“那个、大队也没什么心坏的人,以后肯定没人欺负她,就算有,这不还有我在吗?你就放心,我肯定护着你二姐。”
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布料的缘故。
可和容晓晓接触的越多,她越将这个爱笑又软弱的姑娘当自家妹子了。
也正是因为交了心,本来秦雪花是不打算说太多。
忍啊忍忍啊忍,最后还是没忍住。
趁着小队长不注意,她拉着容晓晓就往一旁的大树走去,到了地,确定周边没人才小声说道:“之前欺负你大姐的婆子叫赵红,这婆子没脸没皮,没事就喜欢占人便宜,咱们大队的人知道她的脾性,她想占便宜都占不到,这不就打上知青的主意了么?”
这知青们啊,大多脸皮薄。
很多时候大队长不是不给他们撑腰,但如果他们自己立不住,也会被欺负。
赵红最先盯上的就是吴知青。
也将这件事上告到大队长那里去,每次大队长来说赵红就会收敛收敛,等大队长一走,她又故态复萌。
吴知青连着找了几次大队长,许是不愿意再麻烦人家,大多的时候也就忍下了。
一直到……
秦雪花没直接往下说,而是问道:“晓晓,大姐先问问你,像赵婆子这样不要脸的脾性,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对付的了她?”
容晓晓想了想,“要么一次性打痛她的脚,让她不敢再乱来。”
显然,南望大队的大队长就算严厉,应该也是一个光说不罚的人。
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也只是在表面上管住了赵婆子。
等他一离开,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紧跟着,她又道:“要么就比比谁更不要脸。”
“没错!你说得太对了。”秦雪花重重点着头,“想制住赵红不容易,弄得她退缩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二姐能逃出来,那是因为……”
后面的话没直说,不过也不用直说了。
容晓晓抿了抿唇,长吁一口气。
她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帮了二姐的人,其实就是比赵婆子更不要脸的人吧。
第42章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心里有个底就行。”秦雪花显然不想多说,那一言难尽的神情让人不得不好奇那人到底怎么不要脸法。
容晓晓看了看周边,“秦大姐,你说得那人是谁?”
秦雪花都没往旁边望,“那二流子要是能本本分分来上工的,家里人也就不会那么头疼了。”
容晓晓心中又是一叹。
行吧,不但是个脸皮厚的,还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
连大队的活都不干,那能以什么为生?
对于她来说,倒是有些来钱为生的法子。
可她到底是不信二姐的眼光,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秦雪花也不愿意多提这人,便道:“要不要我将你二姐叫来?”
“不用了。”容晓晓说着,“不打扰她干活。”
“这有什么,偶尔的时候请个短假也没关系。”秦雪花想了想,“这样吧,我跟小队长说说,带你去边上转悠?”
容晓晓没推辞,便跟着秦大姐在周边转悠起来。
“咱们大队别的不说,就是人多地多,以前年荒的时候,也能靠着周边的几座大山饱腹,现在日子好了起来,那是越过越好了。”秦大姐轻笑着,“其他大队是一点都不想接收下乡的知青,这里不同,大队缺人手,大队长恨不得多抢一些人来。”
“南望确实挺好。”容晓晓问着,“我看这边的果树挺多的。”
“那是真不少,柿子树、梨树、枣子树,对了,南边的山脚那边还有一片板栗树。”秦雪花一一说了,她道:“这东西多了也不好,不单单是我们大队的果子树多,周边也有不少,偏偏我们这边的路不好走,这些果子自产自销,每年都会烂好多。”
“供销社不收吗?”
“收,只不过收不下那么多,每年大队能卖出二分之一都算很不错的了。”秦雪花说着,“你说说要是能卖出去那该多好啊,这样大队每年都能多分一点钱,这钱就算不多但给孩子买点零嘴买件衣服还是够的。”
说着,她也挺好奇,“你们大队呢,是不是也和这边差不多?”
容晓晓摇了摇头,将红山大队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
秦雪花听着,还蛮庆幸自己生在这个大队也嫁在这个大队。
这日子虽然没城里人过得好,但从小到大她还真没吃什么苦、受什么罪,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好好干活,日子也就越来越好了。
她婆婆私底下透过底,说是再攒一两年的钱家里就能买一辆自行车。
到时候去哪里都不用光靠两条腿走路了。
“那你应该还没吃过果酱吧?等你回去的时候我送你两瓶。”秦雪花大方道:“是我婆婆自己熬的,采摘的都是山间的野果子,也就是费费柴火,里面没放一点糖浆全是果子本身的香甜味,小姑娘家家的肯定喜欢。”
“谢谢秦大姐。”
“别跟我客气,昨天晚上我跟婆婆都商量好了,你送我的那些碎布缝起来能缝两床被子。”
说到这里,秦雪花又小声叮嘱着:“你收了那些钱票可得好好藏着,大队里的人可是都知道了,你拿来的那些布料卖了好多钱,就怕有些人起了坏心思。”
还真别说,确实有些人惦记上了。
房高阳是在干活的时候听到的。
周边的婆子是你一句我一句,一直在说吴平慧两姐妹的事。
什么家里人看中送来了好多布料。
又说她们靠着这些布料卖了老多钱,就算没仔细清算过,怎么着也得有一两百块钱。
更别说还有一些换来的物件和粮食,满满的堆在桌面上,让人瞧得特别的羡慕。
房高阳一开始就知道吴平慧家中的情况很不错。
虽然是女儿,但吴家中的人也从未亏待过她。
读书的时候,每个人自带口粮,她带的粮食和饭菜就算不是同学中最好的那一个,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然在学校的时候他也不会花了一些心思接近她。
再来下乡的时候,谁家带着的包袱有她两姐妹的多?
当时吴平慧的两个大包还是他和另外一位男同志一起帮忙带到大队。
满满当当,不管是生活方面还是吃食,家里都替她打算的妥妥当当。
当时房高阳就想过。
如果下乡后的日子不好过,他就干脆和吴平慧结婚。
只要有吴平慧娘家人的助力,他们在大队的日子也不会太难。
说白了只要手中有钱在哪的日子都会好过一点。
这样他就不用为了赚那么一点工分辛辛苦苦干活,工分挣不到也能花钱买粮食。
再给吴家人一点压力,或许他们也能想办法把他再招回城。
房高阳可是知道,吴平慧的爸爸可是七级锻工。
再往上升个一两级,那可就是高端型的人才,机械厂多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予一些便利。
万一就能利用机械厂将他招回去呢?
房高阳不是不知道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但下乡的日子实在是太苦太苦了。
他本以为自己多少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结果不过两三日就被打败的彻彻底底。
他自己家是什么情况房高阳是一清二楚,哥哥嫂嫂们恨不得他一走就别回去,父母也因为把工作给了其他儿女顶班,现在一直都是无业,生活都得仰仗哥哥嫂嫂们,又哪里管得了他的死活。
所以来到大队没多久,房高阳就决定一定要死死抓住吴平慧。
房高阳一直觉得吴平慧很迷恋他。
不管发生什么事吴平慧都不会和他分开,只要他说出来的话,吴平慧也会毫不犹豫去执行。
所以在自己干不动农活的时候,他就把所有任务都推给了吴平慧,心里想着无非说几句话就能哄好她。
谁能想到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吴平慧看着他的眼神中不再显露出迷恋的神色。
甚至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嫌弃。
每次找各种借口接触她都没了下文。
在今天之前,房高阳十分的懊恼,心里也恨吴平慧的不知好歹,原本想着反正南望大队不止她一个女知青,就连大队里也有几户条件不错的儿女。
可一想到吴平慧手里现在有接近两百块钱,他又起了心思。
两百块钱呢。
他完全可以拿出一些贿赂大队的队长,寻一个轻松又简单的活,也不用辛辛苦苦挣工分,要是年底缺粮食,也能花钱买。
“想不到吴知青家里这么厉害,爸是七级锻工,妈也是纺织厂的工人,还能从老家那边拿这么多布料,真有本事。”
“我家七八口人,这么多年都没积攒下这么多钱。”
“这要是娶了两姐妹,那岂不是发了?”
一婆子摇头,“想什么呢,这钱现在是拿在两姐妹手里,可肯定也得给家里寄回去,吴知青家里有哥有弟,怎么会同意一个女儿家拿这么多钱?”
有人反驳,“说不准吴知青家里就喜欢闺女呢?不然哪里会让吴知青的妹妹带这么多布料来?”
有人说对、也有人反驳。
不过这话听到房高阳的耳里,倒有些着急了。
想想也是,吴家就算再疼爱闺女,也不可能让她拿着这么一笔巨款。
看来他有必要尽快想想法子,将这笔钱留下来。
房高阳往前方望了望,一眼就能看到正在埋头苦干的吴平慧。
他没做多想,便朝着前方走去。
“平慧。”房高阳柔声,他刚要再说什么时,拿着锄头的吴平慧转过头,皱起眉头看着他,“你又要偷懒?”
“……”房高阳被哽了一下,“我就是稍稍休息一下,你也别太勉强,你看看大队里,又不是没有偶尔休息的人。”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庄稼能种好?能有好收成?”吴平慧一脸正气,“我们下乡可不是为了偷懒享福,是为了建设……”
房高阳听得嘴角抽搐。
这种大道理的话他以前经常挂在嘴边。
但也仅仅只是挂在嘴边,从不过心,尤其是当真体验到这份辛苦后,那种大道理的话他连说都说不出来了。
结果,面前这个傻女人居然还说得头头是道。
房高阳咬咬牙,他一把抓着吴平慧的手,“平慧,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革命友谊,如今来了南望大队,自然得互相扶持,之前我们之间发生一些误会,但这并不能影响到……”
“革命友谊?”
“原来他们是一对啊?”
“我就说他们不对劲,最开始房知青还帮着吴知青拎过行李,他们俩还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人,原来还私底下搞对象。”
“好险说出来了,我刚还想着要不要给娘家的侄子提提亲呢。”
房高阳是故意说出这番话,根本没有放低音量,让周边干活的人都听到了。
不管吴平慧愿不愿意,只要把这件事落实下来,为了自己的名声,吴平慧也只能咬牙认了。
这下,田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秦雪花带着容晓晓在边上走了一圈,还专门挑着阴处的地方走,“等会儿日头大,你就回屋歇着吧,这么白的皮肤可别晒黑了。”
容晓晓忍不住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其实她真的算不上特别白净,不过对比天天晒着太阳干活的农家人,她确实要白不少,“养猪的活不用暴晒,下乡这么久倒也没怎么黑。”
“晓晓你可真聪明,居然还会养猪。”
这一路,秦雪花说了不少自家大队的事,也没少打听红山大队的事,听说晓晓居然在猪圈干活,别提有多惊讶。
农家人谁不知道田地的重要,谁又不知道猪的重要?
养猪的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哪怕会养猪,但要是大队的人信不过,那绝对不会将这么重要的活交出去。
红山大队这么看重吴知青的妹妹,那肯定是很有能耐。
忍不住又偏头打量一下她。
瞧着文文静静,又乖巧又文弱,想来读书应该很厉害,还学了一门养猪技术。
正要说些什么时,有个婆子小跑过来,好奇问着:“容知青,你姐姐什么时候办喜酒?你们两姐妹那么多钱,那她得备上不少嫁妆吧。”
“喜酒?”
“麻子奶,你说什么呢。”秦雪花不乐意听她这么说,尤其是点名钱的事,“那些钱,两姐妹肯定得寄回家,哪里敢将这么多钱带在身上?”
她可不知道两姐妹会不会寄。
只是这么说了,也省得有人打她们主意,算是一份好心了。
容晓晓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皱起眉头:“二姐可没说过什么喜酒,不知道你在哪里听说了什么?”
“哟,那你二姐瞒得挺严实呀。”
“麻子奶你就别胡说八道了。”又一个大姐走了过来,“吴知青刚刚不是否认了吗?人家只是同学而已哪里是对象?你可别污了姑娘家名声。”
这位大姐在吴知青妹妹这里买了不少布。
看在布的份上也得为吴知青说句话。
“我又没说什么?”麻子奶撇嘴,“那房知青都坦白了,要是他们之间真没什么事,房知青能胡说?”
“秦大姐。”容晓晓突然开口。
秦雪花赶紧应一声,“晓晓你放心,我肯定不让人乱说,没有的事就是没有,哪里能让人冤枉?”
她不清楚来龙去脉,但既然吴知青都开口否认,那她肯定无条件站在两姐妹这边。
容晓晓却没说这个,她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其实我还有一匹布料没有处理完,不知道能不能麻烦秦大姐帮我处理下?”
面前三人都有些惊讶。
一来惊讶容晓晓手里还有布料,再来也是奇怪她怎么不在意自己二姐的事,反而说起了布料的事?
“要要要,我先前就没买到,这次一定得卖给我。”麻子奶可不管她们姐妹发生的事,买到料子才重要。
容晓晓没搭理她,继续对着秦雪花道:“价格依旧,爸妈让我将料子带到这里也不是为了挣钱,就是想着和大队的人搞好关系,也省得我们姐妹被人欺负。”
说完,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点,“还望秦大姐帮我筛选筛选,像麻子奶这种嘴巴不把门的人,哪怕是价钱翻倍我也不卖。”
从毛姜那里买来的布料还有三分之二。
本来她没打算这么快清完。
既然现在要闹一场,那为什么不给她们加大筹码?
想以最便宜的价格买最好的料子?
行啊。
那就请嘴巴干净点。
“凭什么?!”麻子奶不乐意,刚要说什么就被周边的人拦了下来。
一听到容知青这边还有布料,不管是买到的人、还是没买到的人纷纷簇拥过来,主动帮着她挡下麻烦。
“什么凭什么?人家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你能有什么意见?”
“早就跟你说了,嘴巴别乱说,现在吃亏了吧?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嘴巴不干净。”
“容知青你放心,咱们都是明事理的人,可不是别人胡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容晓晓看向这人,看得对方头皮发麻,还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想着要不要弥补几句,省得容知青也不卖自己布料了。
正要开口,就听容知青道:“能不能把你的扁担借我?”
“能啊,你尽管拿去用。”婆子二话不说,立马将肩上的扁担递过去。
容晓晓伸手接了过来。
先是拿在手中掂量掂量,然后径直往田中走去。
她这一番动作,看得人莫名其妙。
就在她跳下田地中,一人惊呼道:“她不会是去打架吧?”
“快快快,赶紧去帮帮忙。”秦雪花一听,急的不行,“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打得过房知青,都赶紧去帮忙,可不能让她被欺负了。”
她刚说完,一人就立马冲了过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乱说的麻子奶,要是容知青手里没布料也就算了,可她明明还在换,但自己又换不到,那心里揪得别提有多难受,必须好好表现一番才行。
容晓晓此时已经走到人群前。
前面挤着几圈人,根本插不进去。
容晓晓拿起扁担找了个位置插了进去,手上一用力,将人群朝着两边推开,露出一人的位置。
“谁啊,没看到这里有人吗?”
“哎哟哟,都让让,这边有人在推我。”
“谁这么大劲啊?”
凑热闹的人侧头一看,见是一位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一抹柔柔的笑意,看着极为讨喜。
不过,这人怎么这么眼生?
他们大队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
“这是吴知青的妹妹吧?”
“对对,就是她,她这是来给自己姐姐撑腰?”
“拿着一根扁担,不会是来打架吧?”
“咱们要不要拦着,两个女同志别吃亏了。”有人看不过去,看着这位同志走到人群中央,想着真打起来肯定是女同志吃亏,便想着要不要去帮帮手。
突然,正犹豫的男人猛地睁大眼。
他看到了什么?
他又听到了什么?
他看到这位‘柔弱’的女同志直接挥起扁担,朝着房知青左腿的位置‘轻轻’一挥。
以为是不痛不痒的一下。
结果他们听到了‘咔嚓’一声,紧跟着房知青脸色扭曲,松开了一直抓着吴知青的手,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
还没等他痛苦哀嚎,那位‘柔弱’的女同志又是抬起脚朝着房知青后背一踹,踹得对方直接狗吃屎扑倒在前。
‘咕咚’,男人吞咽口水,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位女同志哪里需要帮忙,这也太能了吧?!
容晓晓拿着扁担戳在房高阳的后腰,让他像乌龟一样攀爬也起不了身,她轻笑着:“想当我姐夫就记住这份疼,一年不来个七八次,都是我这个做小妹的不是。”
“我的腿……啊啊,我的腿断了!”房高阳痛苦哀嚎,腿上撕裂一样的疼痛让他疼得彻心彻骨。
容晓晓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圆,掌心揉成一团,半蹲下来扯着他的头发让他扬起,直接将钱塞进他嘴里,“没关系,断了还能接,医药费我承担了,你要真的残废也没关系,你只管日日瘫在床上,我每个月给你两块钱的伙食费,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被塞了一嘴的房高阳面露惊恐。
他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本以为强硬坐实吴平慧男朋友的身份,就算对方气得想动手也没关系,毕竟一个女同志,力气又能大到哪里去?
只要能拿到钱,一切都值得。
现在钱拿到手了。
房高阳非但不觉得高兴,还十分惊恐和后悔。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觉得容晓晓能让他残废,自己的腿真的会被打折……
不对,已经被打折了。
容晓晓起身,双手拿着扁担,鼓励着他:“来,跟大家好好说话,你和我二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扁担的压制,房高阳总算能动弹。
他飞快的向前爬去,吐出嘴里的钱,实在是顾不上腿上的疼痛,颤抖着道:“没……我和她没关系,只、只是同学。”
其实,在这个时候大伙也算是看明白了。
但凡房知青和吴知青有点关系,身为未来小姨子的容知青就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那是真打折了。
没看见腿都扭曲了么?!看着就觉得疼。
不过,总有人嘴贱。
“怎么就没关系了?我们可是亲眼看见了,你二姐可是被人拉了手,要我说啊,你们结婚算了。”一个面相刻薄的婆子双手插着腰。
“赵红你少说几句。”有人劝着。
赵红非但不闭嘴,还扬声道:“我说错了?都牵过手了,难不成不嫁他还祸害其他男人去?这样的女人放在早几年,就该下猪笼淹死。”
容晓晓看着她,咧嘴一笑。
她迈着步子朝着房高阳走去,吓得房高阳脸色苍白,想爬起来逃跑,却又因为腿疼爬不起来。
容晓晓这次没打他。
而是一手抓着他的胳膊,然后用力一甩。
‘吧嗒’一声,紧跟着就是两声惨叫声。
容晓晓一看,乐了。
自己的手法还挺准。
房高阳直接被她拎起甩飞,朝着赵红给砸了过去。
这一砸,两人齐齐倒地,房高阳压得赵婆子起不了身。
不是他们不想起。
而是容晓晓又走了过去,一脚踩在房高阳的后背,让两个叠罗汉的人根本起不来。
“哎哟,我的腰我的腰折了,你这个杀千刀的贱货,赶紧把他放开!”赵婆子正面被房高阳压着,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容晓晓一脸遗憾,“怎么办,牵个手都得下猪笼淹死,你现在都被男人压在身下抱着,那不得千刀万剐才行?”
赵婆子脸色一僵。
这个姿势确实有点尴尬。
完全是身子贴着身子。
“不过没关系。”容晓晓给她出着注意,“你干脆就嫁给他吧,虽然这个男人垃圾但好在年轻,嫁一个比你儿子都要年轻的男人,想想你也不吃亏了。”
赵婆子臊的脸红,“呸!你给我让开!”
老婆子就是再不要脸,可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那也是受不住,她大嚎着:“王武你这个王八羔子,看着你老娘就这么被欺负吗?”
待在人群中的王武缩了缩脖子。
他可不敢出去。
没见那个凶婆娘直接打断房高阳的腿,还直接一手将一个大男人给抡起来,他要出去也是挨揍的份。
容晓晓也喊着,“二姐,把那把镰刀递给我。”
此时的吴平慧还有些恍惚,整个人愣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过她挺听妹妹的话,真就将手边的镰刀给送了过去。
这一下,房高阳和赵婆子都惊恐万分。
这这这、难不成还要动刀子??
容晓晓接过镰刀,在两人惊恐的神色举起镰刀,对着房高阳的双腿间重重插入地面。
这也是在赵红的腿边。
她只要稍稍挪一挪,就能碰到镰刀,那瞬间差点直接吓晕厥过去。
房高阳也好不到哪里去,早就吓到失了声,此时浑身无力的摊在赵婆子身上,哪怕腰上没人压制着,他也忘记了挣脱。
“二姐,看到了吧。”容晓晓脆声道:“要是真有人强迫你,嫁就嫁了吧,割掉他一块肉,以后当牛做马伺候他一辈子。”
“……”
“……”
田地里的人不少。
但这一会儿,谁都没敢出声。
尤其是男同胞们,只觉得双腿间一凉。
“你们一个个干嘛呢,赶紧都散了散了。”南望大队长姗姗来迟,不过想来也是了解这边的情况,刚走进来就吩咐着:“小何,你找两个人送房知青去卫生所,王武赶紧把你老娘带回去!都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被点名的小何不乐意。
那房知青被吓得瘫软,裤子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湿漉漉的。
再想想他先前还想着强迫女同志,这种男人他都不想搭理,反正是一脸嫌弃着。
“把钱带上,除开医药费剩下的就是你们的好处费。”大队长指了指地上被吐出来的两张钱。
骨折得花不少钱,但也用不到二十。
这话一说,总算有人不嫌弃了,赶紧扛着还回不过神的房高阳离开。
等人一走,黄本同这才打量着面前的两姐妹。
他来的不算晚。
之所以没出头,其实也是想借着吴知青妹妹的手,好好整治一下知青们。
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没闹到最狠的时候,实在是不忍心下狠手管教。
便想着能不能趁着这次先镇一镇大队的人。
只是他真没想到,这位女同志出手会这么狠。
这两姐妹啊。
一个真的憨,一个也是真的悍。
第43章
黄本同心里感叹着。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在场所有人谁能想到吴知青的妹妹这么狠?
不过……
心里也是看得特别舒爽。
先不说房高阳了。
任谁都能看出他心里的打算,遇到这种坏心思的男人,不狠一点真有可能坏了女同志的名声,确实该揍。
就说说赵红这虎婆子。
看准了不敢收拾她,最会阳顺阴逆。
被训的时候那叫一个服服帖帖,任谁看着都觉得这婆子实在,不会继续闯祸。
结果呢?
一个转身,那真面目就显露出来了。
黄本同不是不想给被她欺负的人做主,但大队里这么多事,他总不能天天盯着?
也不可能为了一些算不上大事的事去惩罚赵婆子。
就这样,反而被赵婆子给拿捏住了。
黄本同之所以觉得解气。
是被自己儿子搀扶着的赵婆子狼狈的样子高兴到了。
瞧瞧,有儿子在身边,赵婆子都不敢继续大骂,这一遭肯定是被吓惨了。
只希望,这虎婆子长点记性,以后别再闹事。
“你们跟我来一趟。”黄本同对着两姐妹开口。
他们一行走到某间办公的屋子。
“大队长,这件事不怪我妹妹,要罚就罚我。”这时候的吴平慧已经回过神,顾不上之前的惊愕,现在是特别恐慌妹妹会不会因此受罚,“不管什么处罚我都认了。”
黄本同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罚什么罚?她又不是我大队的知青,我罚她做什么?还是让她自己的大队长操心去吧。”
突然间,他挺同情这位大队长。
有这么一位悍妞在,怕是没少头疼吧。
“……”吴平慧顿了顿。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不追究了?闹得那么大,还直接动了刀子打折腿,就没事了?
黄本同像是看清她心里的意思,叮嘱一声,“别的我不管,房知青的伤你们还是得负责。”
说完,又加了一句,“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你们不能少出一分他也别想多拿一分。”
其实这话也是挑明了。
大队是站在两姐妹这边。
药费得出,但绝对不会让房高阳赖上她们。
不过,就算大队不出面,房高阳也不一定敢赖上她们,毕竟这当妹妹二话不说直接打折他的腿,这份痛楚,他怕是不想再尝第二回 了。
而且,真要闹起来,房高阳也不见得能占什么便宜。
毕竟最先动手的可是他。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强拉一位女同志的手,往狠点的说,那就是耍流氓,他也讨不了好。
“谢谢,谢谢大队长。”吴平慧也听出他话里的袒护,连连道谢。
她一把抓着妹妹的手,是长长顺了一口气。
现在回过神也没了后续的担忧,她是真的好想抱着小妹哭一场。
没人知道在被房高阳拉着胡说时她心里有多害怕,不管怎么挣脱都甩不开他的手,周边人望过来的眼神让她无比不安。
那种恐慌,让她差点陷入绝望。
好在……
小妹来了。
小妹来的那一瞬间,让她觉得无比依靠,能扫清她心中所有的恐慌。
容晓晓也跟着道谢,随后提出想要离开的意思。
黄本同却将她叫住,“你等等,我跟你说说布料的事。”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你这个丫头胆子是真的大,拿着那么多布料买进卖出,也不怕惹上事。”
如果说一开始对这个容知青的印象是乖巧软弱,经过这一遭他要是还抱有原先的印象,那他就是傻子。
容晓晓笑容可掬,“这都是多亏大姐婶婶们看得起。”
黄本同冷笑一声,“尽糊弄吧。”
说起来,还真的不能小瞧女同志们。
就拿秦雪花来说,明明是她先接触的容知青,但为什么不悄悄在容知青这边买布料,而是将路过的社员都叫上?
一家倒腾,那是很容易出事。
家家户户都参与,谁敢把这件事捅破?
就连他这个当大队长的,都得帮着擦屁股。
黄本同写了一张条子,递过去道:“你不是说还有一批布料吗?先拿到大队来,以大队的名义去售卖,既然你姐姐是我们大队的知青,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来,我这边替你摆平。”
没遮遮掩掩转一大圈。
他对布料也挺感兴趣,也对两姐妹背后的人脉感兴趣。
“谢谢大队长。”容晓晓脆声,拿着证明的条子便离开。
等两姐妹一离开,吴平慧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容晓晓做了一个很有力气的手势,“十个房高阳都打不过我。”
吴平慧想起小妹生来就有的大力,这才松口气。
容晓晓顺势教导,“打不赢也别怕,来之前妈不是说了吗?只要不见血,撒泼打滚闹到对方怕为止,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不敢欺负上来。”
“……”吴平慧抿着唇。
她现在敢肯定,自己在大队绝对不会被欺负。
先不说小妹露出的一手,直接镇住所有人,就连赵婆子都不敢撒泼。
再有小妹带来的那些布料,连大队长都愿意帮着铺路,其他社员因为这些布料,也愿意在各种事上照料一番。
哪怕小妹离开,她在大队的时候日子都会比原先好过很多。
高兴欣慰的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很没用。
小妹不过来了两天,就替她解决了麻烦又积攒了人脉,不像她,在大队里待了两个月,除了干活之外好像什么都没做成。
吴平慧深吸一口气,她像是对着自己也像是对着小妹承诺道:“我明白了,以后遇到这种事,我一定不会忍着,大不、大不了就是拿着棍子敲断对方的腿,反正我有钱给他治伤。”
“有钱?”容晓晓轻笑着问,“你还有多少私房?”
吴平慧一手捂着口袋,“不告诉你。”
不过,又跟着开口,“不告诉你数目,但你要缺钱用,二姐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些……不对,你那些布料到底怎么来的?”
昨天就想问了,但因为小妹入睡的太早,她没忍心将人吵醒。
别人不知道,她肯定知道,妈以前虽然是纺织厂的员工,偶尔的时候也确实能弄出一些瑕疵布,但像现在这么多的布料,还都是这种特别新颖的花色,那绝对弄不到。
更别说,卖完一批回了两百块钱,小妹还能再弄一批来,加起来就是接近五百块钱的货,小妹哪来这么多钱?
她心里有些着急,小声问道:“你不会真去黑市了吧?”
“我有那么胆大吗?”容晓晓哼哼,“我可是一个胆子小的人,不可能冒那么大的风险。”
吴平慧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以前不说,但这两个月小妹的变化可不小,绝对不是一个担心怕事的人。
不过她倒是能理解小妹。
就像她刚刚说得话,不表现的凶悍一些,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注定会被欺负。
而不想被欺负,那就只能改变。
连小妹都懂得道理,她现在才明白。
“过几天我会去镇上拿布,到时候收回来的钱你自己拿着吧。”容晓晓不等她的拒绝,继续道:“爸和两个哥哥都给了你一笔钱,不过嫌你不够靠谱便让我先拿着。”
细数每个人给她的钱,跟着道:“我拿着你的钱先买了布料,这批货就当你投资的回报了。”
吴平慧有些愣神。
她没想到自己下乡,家里人会这么在意她。
更没想到,小妹居然能将八十多快直接翻成两百多快给她,这种能耐是她一辈子都不会有的吧。
吴平慧摇了摇头,“不行,这钱你拿着,我手里还有钱,你别担心我。”
容晓晓瞟了她一眼,“我还真就担心你,生怕哪一天你突然告诉我,我要做小姨了。”
吴平慧脸上一红,“你胡说什么呢!”
容晓晓‘呵呵’笑了两声,“钱你就留着吧,别被骗了就成。”
容晓晓继续在南望大队待了两日。
这两日她在大队里就跟一个猴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引来无数人的视线。
想来,不管是看过现场还是后续听别人说起,容晓晓的勇猛已经被所有人知晓,这段时间她绝对是大队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简单点来说。
以前是她去凑别人的热闹。
而现在的她就是热闹的中心,无数人好奇着,当然好奇的同时对她多少都有些顾忌。
这么一个看着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能单手抡起一个大男人。
还直接一棍子敲断了男同志的腿。
简直……牛逼坏了!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顾忌她,不愿意和她来往,毕竟容晓晓手中可是有其他人都疯狂想要的东西。
虽然大队长说了布料都统一放在大队那边售卖,但是卖给谁、又是什么价钱、该如何去卖这些还是由容晓晓来决定。
黄本同并不是想占容晓晓的便宜。
只不过是多一个保障而已。
第二批布料还没来,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尤其是麻子奶。
麻子奶是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让她乱说,这下好了,人人都能买到又便宜又好看的布料,家家户户都在商量着买了布之后该做什么衣服,这两天大队里是格外的热闹和兴奋。
就她家。
那是唉声叹气。
儿子媳妇听到消息后虽然没指责她,但这两天也是摆着一个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的乖孙知道自己没了新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把她心疼坏了。
麻子奶是后悔的不行。
在孙子的哭喊中恨不得直接多掏钱去供销社买布料算了。
可钱她能拿出来,但没有布票啊。
供销社可不像容晓晓那边随便拿什么票都行,没有布票别想买到布料和成衣。
也不是没想过让大队其他人帮着去买,但秦雪花那个多事的婆娘专门叮嘱了不能代买,一旦发现以后这种好事就没她的份。
容晓晓既然能拿出两批布料,说不准后面就有第三批第四批,就算没有布料也有可能是其他好东西。
这样一来,谁又乐意冒着这个风险帮她买?
在想了整整一夜后,麻子奶去小队长那边请了两天的假,然后背着两个竹筐去了秦雪花家。
刚到院门,她就喊着:“容知青,你在家吗?”
来之前她就打听过。
这两天两姐妹一直住在秦雪花家的小屋子里,吴知青天天得上工干活,就剩下容晓晓时不时在大队转悠着,偶尔的时候能碰到一两个说话的人,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转悠。
麻子奶专门请了假,就是为了成为容晓晓的陪伴。
等人一出来,她赶紧说着:“容知青,你一个人待在家也很无聊吧,要不要跟我去后山摘摘野果子,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一些野葡萄,咱们一块去摘吧。”
说起野葡萄的时候,她是一脸的肉痛。
这野葡萄是她偶然间发现的,连着采摘了两年都没被其他人发现。
这要是没有布料的事,她这几天也会专门上山一趟进行第三次采摘。
其他人可不知道,她能一个人包全了。
不过比起肉痛,她生怕容知青不去,跟着说:“那野葡萄看着不像样,但味道特别好,去年摘的果子尝在嘴里不带一丝酸味,入口全是甜味。”
这么一听,容晓晓还真来了些兴趣,“好呀。”
欣然答应。
那模样瞧着就好似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争执。
麻子奶脸上笑开了花,便将一个竹篮递过去,“来来来,咱们赶紧去。”
这俩人的组合在大队其他人看来倒是有些诧异。
“她们怎么凑在一块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麻子奶主动去示的好,昨天她儿媳妇就在外面抱怨了,说她婆婆嘴巴就是太臭,老给他们家惹事,就连她儿子心里都有意见。”
“那也确实,在容知青这里买布比外面可是便宜多了,对咱们来说就相当于捡了钱,麻子奶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她一家人心里都不好受。”
布料不比其他东西可有可不有。
就算现在用不着以后那也肯定得用到。
现在买到了,那就是省了一笔钱。
现在买不到,以后就得多花一笔钱。
这笔钱或许不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但谁家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那都是一家人辛辛苦苦一笔一笔挣下来的。
能少花钱谁又愿意多花钱?
所以看到的人还蛮理解麻子奶,换做是他们也会想办法尽量和容知青搞好关系。
“说起来也是容知青大气,要是换个人谁乐意搭理麻子奶?她那张嘴就是说不来好听的话,好几次都被她气得要命。”
“还真别说,不管是容知青还是吴知青,两姐妹都是挺大方的人,你看看她拿来的这些布料,价格就算和供销社一样也能卖出去,偏偏还那么便宜的卖给咱们,她就没想过挣咱们的钱,这要是换个人肯定没她这么大方。”
这话倒是引来很多人的认同。
纷纷附和着,对着两姐妹是夸来夸去。
就连容晓晓打断房高明的腿,在他们看来也是身为妹妹的替姐姐出头,要不是这么一出,不管房知青和吴知青有没有关系,肯定都会被坐实。
没办法这种事吃亏的一般都是女同志那边。
哪怕明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但总少不了一些喜欢多嘴的人,这个一说那个一说,假的也成了真的。
要么两人最后走在一块,结婚生子。
要么女同志这边名声大损,招来非议不说,还会招来一些无所事事的二溜子,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可容知青这么一闹。
都确定了这两人之间肯定没关系。
要真有关系就不会闹的这么狠。
再来以后也没人敢欺负吴知青了,有这么一个凶悍的妹妹在,谁敢欺负她?
容晓晓可不管她的口碑成了什么样,她这会正带着踏青的心去了后山。
山间的路比想象中好走一些。
刚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了一棵满是果子的核桃树。
麻子奶说着,“这棵核桃树也成熟了,只不过果子小肉少,忙活半天也不一定能吃到肉,也就没人对它感兴趣了。”
不然就在山间的位置,也不可能一直到现在还是满满一树。
容晓晓抬头望去,想着这会不会是文玩核桃。
要真的是,运气好碰到独特的外形的一对,那很有收藏价值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运气。
容晓晓看过之后就没了兴趣。
那玩意就算有价值也不是现在,收藏还是不如吃食来的重要。
麻子奶找到野葡萄在后山的某处山坳,连着越过几处茂盛的丛林,又穿过一处仅供一个人穿行的山壁边,历经两个小时才走到。
这一路就像是历经了千山万水,还真惊险。
也难怪没人发现。
“快看,这里的野葡萄又长了不少。”麻子奶带着人上前,欣喜着野葡萄比去年要多了不少,就算分给容知青一些,她也能装不少回去哄孙子。
随手摘下一粒,“你尝尝,味道特别甜。”
容晓晓接过来,在衣角上擦了擦就塞进嘴里。
紧跟着眼睛就开始放亮了。
甜,甜津津。
头一回吃到口感这么好的葡萄,比上辈子大几十块一斤的葡萄还要好吃。
也更符合她的喜好。
容晓晓喜好甜食,但又不爱人工糖,像供销社卖得糖果吃到嘴里很甜,甜到最后就觉得有些发苦。
可水果的甜却不同。
就这么一口,她就爱上了这株野葡萄,想着等会回去的时候摘个分根,以后想吃的时候自己种。
兜里有钱买粮食就不难。
她也就没必要一直在空间里种粮食了。
实现了吃鱼自由,吃肉自由也在进行中,现在也能将水果自由搬上来了。
“喜欢吧?喜欢你就多摘一点。”麻子奶见她欢喜总算是松一口气,她道:“野葡萄不经放,吃不完还能做成酱,秦雪花别得不行,弄这个有一手,你可以请她帮帮忙。”
说起来,秦雪花这人的命是也真的好。
为什么别得不行,倒是能做水果酱?
还不是因为她娘家婆家都惯着她,让她在家尽折腾,还真就折腾出一些别人弄不来的手艺了。
麻子奶说着的时候,手脚也特别快,就开始采摘起来。
容晓晓也没闲着,还趁着麻子奶不注意的时候挖了一株根。
两人采摘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各自的竹筐装了一多半。
摘完后,麻子奶问道:“还走得动吗?要是能走,咱们就绕远路回去,那边的树木多,运气好的话能遇到山菇和木耳。”
容晓晓倒是走得动,她望着周边茂盛的山林,“可以是可以,不过这边是不是太深了?会不会遇到什么野禽?”
“不会。”麻子奶摆了摆手,“我倒是希望碰到,我每年都会往这边跑几趟,连只野鸡都没遇见,更别说其他野禽了。”
她见容知青迟疑的样子,便跟着道:“不单单是我,其他人也没听说过。”
她是想绕远路回去,难得来一趟,自然想多弄些东西回家。
容晓晓想了想,便答应了。
真要遇到也不怕,谁不能回家就各看本事了。
另一边的山林虽然远了点,但路比起之前好走了不少。
也许是她们运气好,刚过去就发现不少木耳。
这两天没什么雨水,木耳被晒得又干又薄,采摘起来有些困难,但好歹也是一份收获。
除此之外,容晓晓还在几颗桃树下发现了桃胶。
“这玩意也能吃?”麻子奶看着这几颗桃树,那是特别嫌弃,“这几颗树不好,结的果子又少又涩,没人喜欢。”
容晓晓将桃胶刮下来,她道:“那是因为它生病了。”
而这些桃胶就是它的病。
可在桃树来讲是病,对于她来说就是好玩意。
弄不来牛奶,但也能试试果酱炖桃胶,味道应该很不错。
“生病?”麻子奶听得稀里糊涂,刚要问时,突然感觉到地面有些震动,她这边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是一紧,勒得她差点窒息。
紧跟着,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等麻子奶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拎上了桃树,整个人是更懵了。
她可是看过容知青抡飞房高阳,没想到自己也能体验到被拎起来的滋味,这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也没时间等她回应。
就在她们上树没多久,前方就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往下一看,吓得她脸色瞬间苍白。
“野、野猪……这哪来的野猪啊???”
野猪是肉。
是香喷喷的肉。
但见到它疯狂的横冲直撞,那一双尖牙上还挂着血色,这要是被它逮到,人还有命?
“嘘!”容晓晓轻声,听到震动她就带着麻子奶上树。
躲是躲过了,就怕它直接来撞树。
这头野猪可不小,光看身形就感觉有三四百斤,再看……咦,它头上有伤。
野猪头上破了一个大口,血流的满头都是。
看流血的情况,应该是才受伤没多久。
“快快,它就在前面。”
“好不容易逮到一头,千万别让它跑了。”
后方传来说话的声音,树上两人闻声望去。
麻子奶这一看,小声惊呼着:“简舟?这二流子怎么在这?!”
第44章
麻子奶的声音很小声,但还是被追着野猪的两人听见。
其中一人咋呼着:“卧槽,这边怎么有人?”
他顿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继续追。
简舟看着树杈上的两人,他没犹豫道:“先杀猪。”
好不容易遇到一头野猪,眼瞅着就能干掉,哪里能这么轻易放过。
同伴没了犹豫,便拎着手中的器材,朝着那头猪而去。
容晓晓坐在树杈上,就这么看着两人打配合的将一头巨大的野猪给硬生生干掉了。
他们手中拿着的就是特别常见的菜刀。
光凭着菜刀就能干掉一头狂躁的野猪,只能说他们两人有点功夫在身。
“哎哟,简舟厉害啊。”麻子奶看得是一脸惊叹。
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两下那头大野猪就彻底没动弹了。
野猪倒地后,简舟就将野猪的两个耳朵和尾巴割了下来,走到桃树边向上抛过去,咧着嘴道:“麻子奶,可千万保密哦,不然下回我就带麻子爹一块进山玩了。”
麻子奶赶紧伸手一接,听着他的话没好气道:“可别,麻子他爸不像你,他天天都得挣工分养家,你千万离他远点。”
简舟又是笑了笑,然后带着同伴扛着野猪离开。
等人一走,容晓晓两人才落地。
麻子奶忍痛将一边猪耳朵递过去,“来来,给你分一半。”
递过去的时候还叮嘱着,“刚刚的事你可千万别在外说,简舟那小子就是个混账,惹上他迟早倒霉。”
容晓晓没要。
比起野猪她更爱家猪,之前肉票用了不少,但这次换布料也换了一些回来,有好的她就不在意差的了。
创造了这么多条件,反正她没打算委屈自己。
不过,她对刚才的人还挺好奇,“他是大队的社员?这个时候不该去上工吗?”
“上什么工,打从这小子十五六岁后就没下过地。”麻子奶瘪嘴道:“我说这么多年他小子怎么没饿死,敢情是在山里打猎。”
不等容知青继续问,她跟着就说了起来,“我可不敢让家里人跟着他混,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咱家可不同,上有老下有小,麻子他爸要是不上工跟着他到处耍,那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那也不一定。”容晓晓缓声说着,“刚那一头野猪也能吃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有什么用?这山里又能有多少野物?遇到了是运气,遇不到那就得饿肚子。”麻子奶是一点都不羡慕,任谁来说她都觉得还是下地干活来的好。
容晓晓也没和她争辩。
她所谓的吃,不是吃野猪本身。
而是拿去换做钱,一头野猪换回来的钱和票,足够一家人挣一年的工分了。
不过,这笔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算得清。
哪怕说给他们听,在没有眼见为实的时候都不会信。
再说了,周边一座又一座大山,野物就算不多但也不会少。
看那两人的架势熟稔得很,显然不是一两回。
这位麻子奶口中的二流子,应该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容晓晓随意应答着,“也是,好在他家就一人。”
“那不是。”麻子奶摇了摇头,先是往后看了看,确定人已经走到看不到背影,这才小声道:“我说得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不是他家没了人,真算起来,他家兄弟姐妹都有八个呢。”
容晓晓挑了挑眉头。
这位家里人口真的多。
难不成是一大家子各有心思,所以闹得太凶?
“再加上其他长辈们,以及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外加两个叔叔,一大家子的人呢。”麻子奶越说越来劲,“咱们大队没几户人口有这么多,不过也确实特别闹腾,住在他家附近的人就没不抱怨的,几乎天天吵天天闹,这要是等他们结婚生子,怕是更热闹了。”
“这么闹,干嘛不分家?”
“分不清。”麻子奶又往后看了一眼,这才敢开口,“简舟家里情况有些特殊,他妈妈娘家特别穷,为了给哥哥娶媳妇,直接卖到咱们大队给简家当老婆。”
“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简家当时条件也不好,买了一个媳妇也只能给老大当媳妇,也是几年后才知道,这简舟的妈妈不但给老大当媳妇,还给另外两个兄弟生孩子……”
容晓晓听得皱巴脸。
“兄弟姐妹八人,一个母亲三个父亲,除了老大之外谁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孩子,当时闹出这种事,整个大队都觉得特别丢脸。”麻子奶也是一脸嫌弃的样,“他们一家人差点被赶出大队,最后简舟妈妈带着孩子们跪在……”
说起来,嫌恶的同时也有些同情。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谁乐意这样?
“简舟妈妈是个命苦的人,连着生了那么多孩子弄坏了身子,不过她这人心也狠,简舟还小的时候差点冻死在雪地里也没人管,等他长大一些就彻底和家里人闹崩,本来还帮着家里干活,半大小子也下地挣工分,现在却是一个只管在家里吃喝拉撒,但从不干活的二流子,偏生他混账得很,简家没人压得住他。”
“至于分家,简家的三兄弟谁也不乐意帮其他人养孩子,但又分不出谁是自己的血脉,又担心老了后没人照顾着,哪怕家里天天吵吵闹闹也没想过要分家。”
容晓晓听得是一言难尽。
这个八卦还不如不听。
不过,她到底开了口,“如果他真的很混账,半大小子的时候也不会同大人一起下地挣工分了吧。”
麻子奶一愣。
想想也是哦。
那个年龄下地干活的又有几人?
还小的时候他也是跟着一块下地的,要不然家里没人管他,他怕是早就饿死了。
不过他就算干再多的活,也架不住挣来的粮食被人抢了去,一开始大队还有人愿意帮着他做主,但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也不好插手的太多。
怕也是被抢得太多,后面就从没见简舟下过地。
更是时不时听简家的人抱怨,说什么活都不干,就知道吃,偷家里的粮食、偷用家里的物件,更是敢直接对着长辈摔碗。
听说狠起来,那是连家里的兄弟都打。
就这么一个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冷血的连家里人都不顾,谁对他有好印象?
久而久之,在大队里的人看来,这人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嗐,那时候还小,肯定是家里人管不住才让他变坏了吧。”麻子奶没想太多,“反正这些事肯定是真的,要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说?简舟那混小子不也没辩驳么?”
容晓晓并没有去反驳什么。
她和这个人不过一面之缘,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不了解,哪怕从麻子奶这边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件,也不好断定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人胆子大手上功夫也强。
……
“哥,那婆子真不会把咱们的事说出去吧?”扛着野猪的严巴还有些担心。
他们之所以跑到深山野林中打野货,就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今天也不知道该说好运还是不好运。
好不容易碰上一头大家伙,还没来得及多高兴就被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给惊到了。
“你说说,咱们有小半年没有碰上这么大的野猪了,怎么偏偏就被其他人给撞上?”
严巴说着说着就叹了一声。
这要是寻常的一些小物件,他们还能往衣服里面藏一藏,说不准就能糊弄过去。
这头野猪比他们俩加起来还要重,想藏也没地方藏。
“没关系,她说她的,我不认就是。”简舟一点都不担心。
就算麻子奶没被他吓唬住,大队的人也不一定能相信。
就算相信他咬死不承认其他人也拿他没辙,他说着:“将这头野猪拿去处理后,我想先停一停。”
“停一停?干嘛要停?”严巴有些着急,“山里的野物就算不多,但只要逮到一个咱们就是大赚特赚,有钱干嘛不挣?”
“现在不比以前,外面的局势越来越不好,咱们没必要把命给赌上去。”简舟同样也不想停。
沾了这门生意就知道这里面的油水有多大。
也难怪无数人冒着被抓的风险也想继续做下去。
前两年,镇上虽然有人在抓但稍稍打点一下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却不同了,局势越来越不好,对他们只有弊没有利,一旦被抓到就是吃牢饭的下场。
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利益去冒这个风险。
更何况他们还有退路。
从十六七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七八年的时间,他一直偷摸摸和同伴干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
一开始往深山里走走就能遇见各种野物,到现在除了一些特意留下来的小崽子之外几乎被他们掏空,这期间可是给他们积攒了不少钱财。
简舟跟着说道:“你把钱准备好,过段时间我在镇上走走关系,看能不能弄到一两个工作。”
“当真?!”严巴眼睛一亮,连步子都走不动了,“我们真的能去厂子里当工人?”
简舟点了点头,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容:“有钱就好办。”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严巴恨不得蹦跳起来,激动的心无法用言语表达,“咱们要是有了工作,那是不是也能找个好看的媳妇?再生个娃娃热炕头!”
“当然能。”简舟笑着,他挺能理解严巴的激动。
投机倒把确实很赚钱,要是运气好一天就能赚够社员一年挣到的钱财。
但同样也十分危险。
每天都是胆战心惊,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无法安生,每天夜里都没法安然入睡。
这也就算了。
在外人面前他们不能说自己攒下多少多少钱,也不能说自己在投机倒把,不然别人一个告状他们就逃不脱。
所以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小混混。
他还好,对婚姻没什么期待,也没想过什么妻子孩子一起热炕头,更不想让家人以他为傲。
但严巴不同。
他想让爸妈以他为傲,想娶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再生几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可现在哪怕他们手中有钱,对于外人来说,他们都不是一个值得让家人骄傲、也不是女同志们值得托付的对象。
所以一直到现在他们俩都还是单身汉。
但如果找了一个铁饭碗的工作就不同了。
从大队一跃去了镇上当工人,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简舟来说,到时候严巴要是有相亲的想法,那媒婆绝对会踏平他们家的门槛。
“那你怎么办?”严巴高兴之后又有些担忧。
他和简舟认识了好几年。
最清楚他们家的那些烂事,一旦简舟去镇上工作,不用想就知道他家的那些人肯定会打他的主意。
简舟嘲讽的笑了笑,“他们跳脚又拿不到的样子,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严巴皱了皱眉头,“你有没有想过和他们彻底分开?没必要一直纠缠着,放过他们其实也是放过你自己,你也该考虑自己以后的人生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简舟的场景。
也是在这后山之中。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还挺年轻,都是为了饱腹不得不来山中冒险。
他运气好一点,进山后没碰到凶猛的野兽倒是碰到了简舟。
那个时候还没成年的简舟和一只獾子对上了。
獾子毛都没抓着,脸上身上却被抓出了几条血印子,吓得他以为这人快死了。
担心人死在深山,他也顾不上去找吃食便一直跟着他,这一跟也就跟了七八年的时间。
而严巴这辈子最庆幸的也就是这个决定。
不但填饱了自己的肚子,还让家里的生活变得比原先好了不少。
所以严巴这辈子最感谢的就是简舟。
也希望他别一直陷入简家的泥潭之中,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简舟什么都没说,直接伸起腿踹了下他的屁股,“啰里八嗦,赶紧抬去换钱,钱到手了心里才踏实,工作的事我也得往镇上多跑跑,你以为我闲的没事爱和他们纠缠?”
严巴憨笑一声,继续抬着野猪上路,“对了,简哥,我看新来的知青对你就挺好的,模样好性子也好,她要是能当我嫂子也挺不错。”
简舟呲了呲牙,“你小子再说信不信我再给你几脚?”
严巴又是嘿嘿笑了几声。
简舟哼了哼声,也没再搭理他。
新来的知青?
那个一肚子全是抱负理想的女同志,和她粘在一块,就感觉自己格外的渺小。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和他一路?
……
遇到简舟之后,容晓晓俩人也没继续采摘木耳,而是快速的下了山。
这一路,麻子奶是越来越喜欢容知青了。
虽然搭出去不少野葡萄,但是野猪肉容知青是一点都没要全便宜她了。
野葡萄哪里能和猪肉相比?
下山之后,她又将自己篮子里的野葡萄往容知青篮子里装,“吃不完也不要紧,你就去找秦雪花,她做出来的果酱味道真不差。”
至于秦雪花会不会帮忙。
别人说不准,但容知青的忙她肯定会帮。
容晓晓没拒绝,道谢之后开口说着:“这两天我应该没空往镇上跑,等回去之前会将布料拿给大队长,婆婆要是喜欢的话可得尽早去挑选。”
“好好好,我一定尽早去!”麻子奶笑的是一脸灿烂。
她专门请了假,又费了几个小时的功夫去爬山,还忍着肉痛将属于自己的野葡萄送了出去。
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让容知青松口吗?
果然大伙说的对,这容知青就是一个大气又大方的好同志。
就这样,大收获的容晓晓回到了临时住所。
这时候干活的也都下了工,秦雪花刚将晒好的衣服收下来,就看到背着竹筐的容知青走进院子。
不用去看竹筐里装着什么,她就笑着道:“麻子奶是不是带你去摘野葡萄了?她那个人还当自己藏得严实,可大队里谁不知道她在山里发现几株野葡萄树?”
不过就是懒得去折腾,所以才没人和她争。
深山的路不好走,一来一回就是三四个小时,花这个功夫去摘野葡萄实在是太没必要了。
“她这个婆子就是把孙子看得重,小孩张口一嚷嚷,别说是花三四个小时去深山采葡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毫不犹豫。”
容晓晓将篮子放了下来,“秦大姐也知道野葡萄种在哪?”
“之前去过一回,那地方不好走吧?”
容晓晓点了点头,将脚抬起来晃了晃。
那双鞋子上沾满了泥巴,已经完全没法看了。
“我去给你打点水,你把鞋子洗洗晒晒。”秦雪花手脚麻利的去拿水盆,一边走着一边道:“这两天太阳大,晒个一两天的鞋子也就干了。”
等吴平慧回来的时候,就见小妹坐在小板凳上搓鞋。
她此时也是一身脏,先去收拾收拾还蹲在小妹身边帮着一起清洗,“今天好玩吗?要是觉得无聊的话,我就去请一天假带你去镇上玩玩?”
“不用,和麻子奶出门还挺有意思的。”容晓晓说着。
这一路走的脚有些酸痛,但她在红山大队就盼着去山间摘摘蘑菇采采果子,现在算是实现愿望了。
她用胳膊撞了撞二姐,“我采了不少野葡萄回来,你尝一尝,特别甜。”
吴平慧探过头一看,“这么多?咱们能吃完吗?”
“吃不完也没事,等我有时间给你们熬成果酱,用密封的罐子一装能放几个月呢。”秦雪花走了过来,跟着说:“我能教你们怎么熬,就是这罐子你们得自己想法子。”
“水果罐头的玻璃罐行吗?”
“当然行!”秦雪花连连点头,她估算着:“除开你们自己吃,应该也能熬个三四瓶的样子。”
容晓晓心中有了底,“那看来我还是得往镇上跑一跑。”
不管是去买新罐子还是买水果罐头,都得去供销社一趟。
她偏了偏头,“二姐,你还是请一天假陪我去吧。”
“行!”吴平慧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她不是那种寻到机会就偷懒的人,但小妹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她总不能一天都不陪着。
她心中盘算着自己的私房钱。
想着明天要是去镇上的话就带小妹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听说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一绝,一定要让小妹尝尝。
到时候写信回去,还能馋馋吴平安那家伙。
知道两姐妹要去买罐子,第二天早上秦雪花就带着她们先将野葡萄清洗出来,“洗干净后得用水泡一会,像这种野葡萄虽然甜,但有些里面的籽比较大,做成果酱的口感就不太好,要是不嫌麻烦可以将籽给挑出来。”
秦雪花就不是一个嫌麻烦的人。
她挺乐意折腾这些事,娘家不管婆家没意见,她便将时间花在自己感兴趣的事上,有时候自己男人也会过来帮帮手。
按着秦雪花教得方法,两姐妹便将野葡萄的籽给挑出来。
等弄了一些后,秦雪花看了看时间,她便道:“你们两去镇上吧,剩下的我来就成,买了罐子就早些回来。”
两姐妹应了应,便一同去了镇上。
这边的小镇比红山大队那边要热闹一点。
容晓晓问道:“二姐,这里有些什么厂子?”
吴平慧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清楚,来到这边两个月,她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大队,镇上也就来过一两次。
还是因为需要备一些日用品,不然她都不会来。
容晓晓叹气,“咱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城,在这里少说也得待大几年,你总不能对外面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待在大队吧?”
吴平慧抿了抿唇,随后重重点头,“我懂了。”
容晓晓没在说教。
除开感情方面的事,其他方面二姐还是听得进去。
容晓晓看了看周边,打算询人问问路。
吴平慧刚想说自己虽然不知道镇上工厂的情况,但供销社在什么地方还是知道,没必要问其他人。
可当她听到小妹的问话后,她不由露出茫然。
一直等小妹问完后,才不解道:“我们不是要去供销社吗?为什么问玻璃瓶厂的事?”
容晓晓却一脸复杂的看着她,“你真幸运。”
“啥?”吴平慧更加茫然了。
容晓晓是真觉得二姐幸运。
在问之前她真的没抱希望,像玻璃瓶这样的厂子并不常见,有的省城都不一定有一两家,分散的也特别远。
可她没想到的是,小镇上还真有一家玻璃瓶厂。
就在这附近,是一家大概百来个工人的小厂,生产着各类玻璃器皿。
运输便利的玻璃瓶子,加上满山数不尽的野果子。
两者之间的组合,这还用想吗?
第45章
跟在小妹身后的吴平慧还在发懵。
挠着脑袋有些叹气,感觉自己真的不太聪明,完全不知道小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想不通也没事。
当站在供销社的时候,她掏钱还是掏得蛮快。
当姐姐的怎么能让小妹出钱呢?
就是在事后,吴平慧还是有些肉痛道:“水果罐头真贵。”
以前也不是没吃过。
偶尔的时候爸妈也会带一瓶回来全家分了吃,那个时候只觉得好吃,恨不得爸妈多买一点。
可真当自己花钱的时候才知道有多肉痛。
一瓶水果罐头一块二毛,相当于她得干一周左右的活,吃到嘴里甜滋滋,心里却肉痛得不行。
“我不爱这么甜的东西,剩下的你吃吧。”吴平慧忍着馋意,将手里还剩大半的罐头递过去。
容晓晓瞅着她,打趣道:“你真该照照镜子,都恨不得连罐子都吞了,哪里是不爱吃?”
吴平慧脸色发红,“容晓晓!”
容晓晓轻笑着,“吃吧,不过就是一块二毛,等过几天你可是身价两百块的富人,吃一瓶扔一瓶。”
“那怎么行!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扔?”吴平慧赶紧说着,觉得小妹的思想不对,正打算开口教育教育。
容晓晓没给她机会,先开了口:“你说咱们下乡是为了什么?”
“响应国家号召,为农村建设而努力,给社员们普及我们所学的知识,进而引导生产大队的发展,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这个问题,吴平慧想都不用想,就能脱口而出。
要是不够,她还能说出一大堆的伟大理想。
不过,容晓晓又没给她继续说得机会,“那你觉得,你现在做到这些了吗?”
吴平慧本来昂首挺胸的模样瞬间变了,拉耸着肩膀显得很愧疚,“……没有。”
她每日都在勤勤恳恳的工作,不管再苦再累都咬牙坚持下来。
可大队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比她更加能干,有她没她都没什么区别。
下乡的意义对于她来说,变得十分缥缈,看不透摸不到,越来越让她感觉到茫然。
有时候她也问过自己,难不成自己下乡就是为了种田?
可第二天起来,该下田还是得下田,或者说,除了下田干活之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容晓晓喝了一口糖水。
其实她挺想给二姐找找事做。
一开始的想法,是想让二姐和她一样,找一份轻简的工种,表面上看着费了不少心思和劳力,其实悠闲得很。
简单点说,就是创造一切条件让她合理躺平。
但显然的是,二姐和她不一样。
二姐是那种有理想的人,如果让她躺平摆烂,身体舒服了心里怕是没法接受。
反过来说,心里好受一些,身体却扛得很累。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不说面容变得苍老,但皮肤是真晒得很黑,摸摸她的手掌,也尽是茧子。
容晓晓便想着,既然她愿意去操这个心。
倒也没必要一直待在田地里。
南望大队不缺下地干活的人,把任何一个社员拎出来也能做得好。
所以,与其成为泯泯众人中的一人,不如当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或许那样的生活会比现在更操心,遇到更多的麻烦,但是她觉得二姐会过得更加的充实吧。
反正容晓晓只是给了她一个选择。
二姐要不要按照她提议的去做,全靠二姐自己的意思,她只是出出建议不会干预太多。
容晓晓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你说这玩意要是批发的话,一个大概得多少钱?”
吴平慧自然不知道。
她对钱这方面没什么概念,以前家里的钱财都是妈妈掌权,偶尔的时候会给她塞一点零花钱。
下乡之后倒是所有的事都是由自己拿主意,但是大部分需要的物件家里都给配齐了,她也不需要和其他人那样,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去算,该拿工业票优先去买什么东西,又该如何省下一些钱。
这些她从来都没操心过。
“虽然我没有去厂子咨询过,但这样的瓶子价格应该在一两毛左右,如果批发的数量多,这个价钱应该还能降下来。”
容晓晓估算着给了一个数。
价格就算有些出入,也不会差得太多。
果肉罐头之所以价钱这么高,主要还是生产线太贵,并不是普通人能拿得下来。
再来,像这种罐头对水果的品质有些要求。
就算里面能放糖汁,可吃的也是果肉本身,如果品质不好味道就上不去。
不过……
容晓晓一手拿着瓶子,一手摊开,直白问道:“你说,玻璃瓶和水果的组合会是什么?”
吴平慧这次没直接回答不知道。
而是抿着唇瓣想了想。
一直到容晓晓将手里的水果罐头吃完,连糖水都喝的干干净净,她才不是太确定道:“你是想说果酱吗?”
容晓晓眉眼一弯,“你要是说水果罐头那我就真的懒得跟你说了。”
水果罐头自然好。
但要求也太高,一个什么装备都没有的大队,是根本没法达到生产的条件。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步子迈得太大,“虽然还没吃过秦大姐熬制的果酱,但既然大伙都说好吃,想来味道肯定不错。”
“等等!”吴平慧连忙喊停。
她觉得自己懂了,但又觉得没懂。
可要是懂的话,那也太夸张了,她不是很确定道:“你让我去弄了果酱卖钱吗?可是个人并不能买卖,就算做出来了也没地方去卖,被抓到我们可是要被发配去劳改的。”
“谁让你个人来了?”容晓晓继续说着,“自然是以大队的名义和供销社合作,这是合法合规的事,谁也找不出错来。”
她又提醒着,“你得记住,对大队来讲,你是提议者也是实施者,你可以抓着一个活来干,但不能将所有的事给包全了,做这个事无非两点,一个就是生产、一个就是销售,你抓了生产就别插手销售的事,你担了销售的活也就别管生产的事。”
太能干了不是好事。
尤其是在自己压不住大队的时候。
连容晓晓都没法确保自己一定能压制住红山大队所有人,更别说容易被人忽悠的二姐了。
吴平慧早已经惊愕的张大嘴。
她真的没往这方面想过。
自制果酱真的能售卖出去吗?
容晓晓看出她的想法,不甚在意道:“能不能卖得试试才知道,我不知道南望大队有没有,但是红山大队和供销社是有来往的,大队里一些上了年龄的社员们会专门手工制作一些工用品,用来换工分。”
编制、缝制,或者一些组件等等的手工活。
甚至一些酱料和腌菜也收。
如果能搭上供销社的销售渠道,这门生意就能做下去。
只是南望大队到底是以粮食为主,哪怕山里的野果子多,家家户户又都种了果树,靠果酱的生意就算能做成,应该也发不了大财。
但谁会嫌钱多?
再说了,最开始的铺展小点,难道就不能慢慢往大的来?
反正天时地利人和,地利人和已经有了。
运输便利的玻璃瓶、满山的野果子以及会这门手艺的秦雪花。
能不能做起来,全靠二姐和南望大队的人。
她无非就是多嘴几句,剩下的事她才不会管,也没想过管。
容晓晓视线偏左,盯着最后一瓶水果罐头。
她们一共买了三瓶。
这玩意吃着吃着就有点上瘾,要不把第三瓶也开了?反正得拿空瓶子回去放果酱。
就在她下决定之前,吴平慧突然站起来。
她先是往供销社跑去,容晓晓回过头看着她,见二姐站在柜台边上不知道问什么,没多久又返回,一把将她拉起来,“走,我们去玻璃瓶厂。”
被她拉着走的容晓晓感叹着,二姐跟妈一个样,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不过好在,并不冒失。
二姐没有直接回到大队说这件事,而是先去打听。
玻璃瓶厂并不是那么好进,嘴上说着进货,但没有介绍信门口的守门人根本不让进,“想进货简单,只要你们拿来介绍信,保准有人接待。”
吴平慧刚要开口,容晓晓就将那瓶还没开的水果罐头递过去,“大叔,我们就是想先了解了解情况,厂子里给了我们一个任务,我们这不是着急想办好就提前来了吗?等介绍信和钱到位就来提货,但你能不能先给我们提供一个价钱表?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守门大叔看到水果罐头,眼睛是立马一亮。
他什么都没说,先是将罐头收下,然后回头对着同事喊了一声,“老郭,我侄女来看我了,你帮我看看门,我带她们去边上转悠转悠。”
说着,对她们做了一个手势,让她们从旁边的小道里进来。
吴平慧一脸肉痛,小声道:“你怎么把水果罐头给出去了?”
这一给就是一块二毛呢。
“那咱们回去?”容晓晓也很心痛。
要是没二姐在,她倒是能从空间里随意拿点什么出来,二姐在她也不敢乱掏东西啊。
总不能一直僵持在这里吧?
那自然是手里有什么就塞什么了。
守门大叔带着两姐妹一路绕路,一直走到某间库房外,他小声道:“呐,最多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别拿太多,里面虽然都是些残次品,但也能选到几个品相不错的瓶子,你们抓紧时间吧。”
“???”
“……”
两姐妹相视无言,总觉得这位大叔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守门大叔催促着,“快呀,磨蹭什么。”
吴平慧刚开口,容晓晓就拉着她往里走。
不管是不是误会,便宜都摆在她们面前了,总不能不占吧?
刚进去,就看到满地堆放着的玻璃碎片。
仔细翻翻,确实能在里面找到一些品相稍微完整的瓶子。
只不过细细看看,确实能看出是残次品,但这类残次品不影响使用,只是不美观。
两姐妹自然不挑,有的用就行。
谁也不嫌这东西难看,不管是自用还是送人都很不错。
埋头翻找了好一会儿,两姐妹收获都不少。
容晓晓甚至将外面穿的短袖外罩脱了下来,打上几个小结就能装上不少,总比双手拿着强。
吴平慧一瞧,后悔自己没多穿一件衣服了。
“行了,赶紧出来吧。”守门大叔在外喊了一声。
两姐妹有些意犹未尽,这种不花钱随便捡的感觉太好了,唯独可惜的就是时间太短。
她们也没强留,听到喊声便抱着一堆出了门。
守门大叔见怪不怪,又带着她们原路返回。
一直到了厂门口,便挥手道:“东西拿到手,你们就快走吧。”
吴平慧非但没转身离开,还上前一步,“大叔,你还没把瓶子的价格表给我呢。”
她们为的就是这个,水果罐头都给出去了,哪里能就这么走。
守门大叔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你们真是来问价的?”
见两姐妹点了点头,沉默的人变成他了,“……”
问价而已,值得一塞就塞个水果罐头?
他真以为这两丫头是来捡垃圾站的残碎品,毕竟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找来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但谁心里都明白他们为什么来。
结果……问个价就塞水果罐头,这谁能不理解错?
“大叔,那能给我们价格表吗?”吴平慧追问着。
守门大叔能不给吗?
看在水果罐头的面上,他也得给啊。
又让她们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你们看看,这些都是对外的价格,如果你们需要的数量多,价钱方面也不是不能谈。”
吴平慧接过来,连连道谢。
另一边,抱着一堆瓶子的容晓晓也不肉痛了。
这么多瓶子罐子,外加一张价格表,值了!
第46章
在回去的路上,吴平慧就拿着条子反复看着。
嘴巴也不住小声念叨,像是在盘算一些数字。
容晓晓知晓二姐的算数能力,没打扰她,而是靠在她的肩膀上,打算一路睡回大队。
牛车特别晃荡,一开始都不是太习惯,下了牛车后站在地面都觉得不踏实。
可坐惯后反而觉得舒服,晃来晃去很容易打瞌睡。
吴平慧感受到肩膀上的重力,她稍稍调整一个姿势,让小妹靠得更舒服,紧跟着继续盘算着数目,只不过这次没有再念叨出声。
玻璃瓶的出货价和小妹估算的差不多。
守门大叔也提醒了,数量多也不是不能再谈,也就是说这个价格还有商量的余地,就算在数量上没法下功夫,可以在运输上提一提。
大队和玻璃瓶厂离得这么近,少了长距离的运输。
这方面不得再谈下一笔钱来?
吴平慧是真的有些激动,她恨不得立马铺展开。
哪怕没有人跟她强调,她也明白如果这件事做成对于大队有多重要。
同样也对她很重要。
彻底实现了她下乡的目的。
不过心里再激动,吴平慧都没赶着去大队长家。
而是请来了秦大姐,让她帮忙熬制果酱。
秦雪花见她们手中的瓶子罐子,惊呼道:“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容晓晓没详细说,只是道:“瓶子我们也用不完,秦大姐要是瞧得上就拿去一些吧。”
秦雪花笑得一脸开了花似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家里缺这些瓶瓶罐罐。”
她就知道,这两姐妹不是小气的人。
也更乐得和她们来往,便洗了手开始熬制果酱,一边做着一边丝毫不遮掩的教着,“步骤并不难,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火候……”
三人在灶台边忙活了小半个小时。
一直熬至黏稠即可,秦雪花用筷子沾了沾,“你们尝尝。”
容晓晓还没尝就觉得味道肯定不错。
这飘香的浓郁甜香味早让她馋了。
筷子入嘴,属于果味浓郁的味道瞬间在嘴里绽开。
因为没有放任何糖料,口感并不偏甜,尝在嘴里要偏淡一点,但这属于果肉的纯香,反而更让她喜欢一些。
“好吃!这味道也太了好了吧。”容晓晓大力夸奖着。
吴平慧也是连连点头,“不比水果罐头差。”
“那是。”秦雪花略显得意,“我可是跟老师傅学的一手,早些年她家里人那是在大户人家的后厨当差,为了尝她做的甜品,每个月花好几两的月俸请她出山。”
“这么厉害?”
“秦大姐还会做其他甜品?”
秦雪花摇了摇头,“老师傅说这些都是老祖宗摸索了一辈子才琢磨出来的,不能随意传给外人,会教我熬制果酱也是因为我年幼的时候见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时不时照料一番,这才教我一手。”
说来也可惜。
老师傅没后代,她老祖宗们琢磨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么被带到了地底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不说这个。”秦雪花是个不藏私的人,她道:“不同的果子有不同的熬制方法,你们下次遇到其他野果子也能拿来,到时候我教你们。”
吴平慧见秦大姐将果酱盛出来倒进玻璃瓶中,轻声问道:“秦大姐,有人找你换过果酱吗?”
说是换,其实就是私下买卖了。
秦雪花也没瞒着,“有,这味道甜滋滋谁不爱?家里要是没有红糖水,用勺子挖上两勺泡水多好?小孩也爱这个味道,抿一抿就跟糖似的。”
容晓晓连着点点头。
还能在干巴巴的饼上抹一抹,味道肯定特别好。
“不过,大部分也都是带着果子来让我加个工,很少有人会直接来换。”秦雪花解释着。
野果子到处都能摘,没必要花钱在她这里买。
至于帮帮手熬制,无非就是两个鸡蛋一把青菜的事,她要是忙得过来帮就帮了,要是不愿意搭理,随便找个借口推了就是。
吴平慧想了想,并没有马上将果酱生意的事说出来。
她得先跟大队长交个底,确定这件事可行后再和秦大姐说明,既然是她手里的方子,大队也必须拿出一些东西来贴补,这些也得大队长来考虑。
先装了一瓶,吴平慧拿起便道:“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带着报价表往大队长家里去。
容晓晓没跟着,继续和秦大姐装完剩下的两个瓶子。
她想着这两天有空要不要再去山里转转,这么好吃的东西二姑和丑牛肯定喜欢。
“对了,房知青回来了。”秦雪花一脸的幸灾乐祸,“那混账被人抬着回来的,还没回知青屋就被赵红给缠上了。”
“赵红缠上他?”容晓晓瞬间来了兴趣,乖巧坐好等着八卦。
“赵红那婆子不要脸,说房知青占了她的便宜,要是不给她赔偿就直接告到公社去。”秦雪花是一脸嫌弃。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子说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占她便宜。
也就赵婆子脸皮厚才能找这种理由赖上房知青。
“你先前不是给他二十块钱的医药费吗?赵婆子就盯着这个。”
容晓晓挑眉,“大队长不是说除开药费剩下的就给另外几人当跑腿费?”
“那几个小子老实,也不好拿得太多。”秦雪花应该是去看了一场热闹,知道的清清楚楚,“最后还剩下几毛钱,赵婆子就盯上了,再说了房知青怎么说都是从城里来的人,没有钱也有东西,你等着吧,就凭房知青那个软蛋,肯定不是赵婆子的对手。”
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就爱看他们狗咬狗。
容晓晓听得心痒痒,怎么就错过了呢?!
不过听秦大姐的意思,这场戏应该还有中场、下场,她也没完全错过。
相对比爱看热闹的小妹,吴平慧就是一位事业型女士了。
她到了大队长家,噼里啪啦就是说了一通。
对面的黄本同先是啼笑皆非,觉得她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幼稚,这种罐头、果酱的生意都是镇上厂子里才能生产出来的东西,他们一个小小的生产大队,怎么弄的好?
可听着听着,他脸上的神色渐渐慎重,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为什么不行?’
“大队长,咱们大队为什么不能做?”吴平慧再次问着,她将瓶子的价格表和一罐新出炉的果酱摆在他的面前,“成品已经做出来,咱们大队唯一差的就是销售渠道,可我已经问过供销社,虽然周边没有大队在供销社寄卖果酱,却寄卖过一些手工品,比如蒲扇、凉席,甚至还有一些大队的草鞋草帽,既然他们都能寄卖,我们为什么不能以大队的名义在供销社寄卖果酱?”
对啊。
为什么不行?
黄本同回答不出来。
他没法说其他大队也没做过这种事。
这话不用说,他就自己反驳了自己,既然其他大队没有做过,那他们为什么不能成为第一个?
“现在正好遇到一个好时机,咱们大队的柿子树都快结果,完全可以拿这些柿子来试一试。”吴平慧想了一路。
野果子是挺好,但山上采摘不易,再加上野果子五花八门,没法做到统一。
可柿子就不同。
再过一两个月柿子就能成熟,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种的有柿子树。
而且她也是知道,这些柿子树大队的人一般都吃不完,好些拿去送亲戚,有的存上一年都不一定能吃完。
既然这样,干嘛不拿来试试?
真要是做不起来,水果这一块也不会亏了本,用钱大头也是在瓶子的批发上。
她也想过了。
第一批进的瓶子为了节约成本,也不需要那种特别完美的瓶子。
她和小妹捡回来的瓶子中,有一些只不过里面多了些气泡而已,没有缺角也不影响使用,完全可以先用这类瓶子来装。
吴平慧没法保证这个生意一定能成。
所以她需要考虑的是节约再节约,因为只有成本少,大队的社员们才敢去试一试。
吴平慧拿出纸笔,在纸上算了一笔账,“成本大概就是这样,人工也不需要太多,只不过熬制果酱的方子是秦大姐才有,你得问问她的意见,也给她一些贴补。”
黄本同早已经没了原先的不在意,这会是一笔一笔盘算着。
早前就知道吴知青的算数好,先前记分员弄出的差错,就是她给算回来,要不然为了缺的那些工分,不少社员都得闹腾起来。
闹腾不怕,就怕有人浑水摸鱼。
工分代表的可是收成后每人该分多少粮食和钱,给少了社员吃亏,给多了那吃亏的就是整个大队。
身为记分员的人也得受到不少惩罚。
可吴知青算了几下,居然还真将缺的那几页给算了出来。
仔细和其他人一对,不多不少正正好。
甚至有些想浑水摸鱼的人,也被她一通算数弄得说不出话来。
就像现在,黄本同其实听不太懂中间的那些,但他看得懂最后的结果啊。
这笔钱真的不多。
大队完全能拿得出来。
就跟吴知青说得那样,生产方面不难。
黄本同问道,“那销售呢?”
吴平慧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立马变了,“那就麻烦大队长去跑跑,你和公社、供销社都熟,应该能想到法子?”
其实她本想说,自己以知青的身份去联系公社,借着为生产大队做贡献的理由,或许能搭上关系。
但又想起小妹提醒过的事,她决定不将这件事担在身上。
黄本同皱了皱眉头。
看了看价格表又看了看算得那笔账,反复看了好几次,最后才狠吸一口气,“这瓶果酱你先放我这里。”
“好。”吴平慧自然知道大队长不会贪她一瓶果酱。
想来是真的有这个心思了。
告别大队长,吴平慧走出院子的时候,心里是挺欢喜的。
她望着眼前的大队,觉得自己下乡走一遭,很值得。
或许条件比不上父母身边,什么事都得自己操心,每天也有干不完的农活,但她此时已经开始期待明天了。
“吴知青!”经过的麻子奶见到她,小跑过来问道:“听说你们两姐妹去镇上了,是不是去拿布料啊?”
“没,小妹说她回去之前会拿回来。”
麻子奶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容知青应该也待不了几天,转头又高兴起来,她邀请道:“赵红带着儿子去知青所搬东西,那边特别热闹,你要不要去看看?”
“搬东西?”
麻子奶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快言快语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还笑着道:“那婆子只敢欺负怂货,以后见到你肯定转身就走。”
吴平慧干笑着。
其实她就是那个怂货,赵红之所以怕她,也仅仅只是因为小妹。
突然间,她感觉小妹在身边,让自己踏实多了。
被麻子奶拉着走了一会,吴平慧停下步子。
麻子奶瞧着她,“不去吗?过去看看多解气,你也别脸皮薄,本来错的人就不是你,就昂首挺胸去看他们的笑话。”
吴平慧摆着头,“不是不好意思,我是想喊小妹一块去。”
小妹多爱看热闹,必须叫上她一块。
果然,了解自己的还是亲姐姐。
容晓晓二话不说,抬起脚就往知青屋那边去。
因为之前的壮举,她一出现,前方的人群就主动让了一条路,站在院子里叉腰指挥的赵红一见到她,吓得双腿都软了,确定她没打算走进院子,心里这才踏实一些。
“妈,还搬吗?”王武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揍一顿。
房高阳去了一趟卫生院,医生说了他的腿骨直接被打折,想要养好怎么也得三四个月的时间。
三四个月都得躺着,想想就可怕。
赵红偷偷瞟了容晓晓一眼,正好瞅着她发亮的眼眸,紧张的吞咽口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要是敢搬,我就镇上告你们偷东西!”房高阳扶着拐棍走出来,此时的他尤为狼狈,三天没洗的头像是涂了一层油,浑身还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连他自己都十分厌恶这种味道,却又没法梳洗。
本想着待在房间里一直不出去见人,可这些贱人就是见不得他安生。
房高阳怒道:“你们敢动,我一定去告!”
被容晓晓打断腿他不敢告,是因为他自己不占理。
总不能为了告容晓晓,自己背上一个当众调戏妇女的名声吧?最后吃亏的反而是自己。
但现在不同,他是占理的一方。
不管赵红两母子,他大喊着:“大队长,你就不管了吗?你要是不管我就上公社,让他们评评理,我是下乡搞建设的知青,不是任由社员们任意欺负的!”
“够了!”黄本同黑沉着脸走出来,指着赵红就骂,“你搞什么?大白天当着这么多人抢东西,是不是真想被抓去农场改造?”
赵红不惧他,“你又不是没看到,房高阳占了我便宜,我拿他点东西怎么了?”
早前的时候她也不好意思。
当着那么多人被压着,当时她就觉得特别丢人。
可面子都丢了,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得吧?
“混账!”黄本同怒视着她,“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那张臭嘴,谁愿意搭理你?”
赵红一脸不服气,不过也没继续争辩下去。
打算等大队长离开再来一趟。
容晓晓瞧着她打算离开,顿时觉得不过瘾,“就这样?”
麻子奶轻声道:“赵红就是这样的人,脸皮厚到处占便宜,但你要和她争,她也不会和你争,等下回找机会再来。”
容晓晓懂了。
属于典型的‘我错了,但我绝对不改’。
不过这样多没意思,她扬声开口:“大队长,我觉得赵婆婆说得也对,总不能自己名声丢了,对方什么错都不用承担吧?”
赵红难得听到有人替自己说话,正要高兴附和时就看到说话的人是谁,搞得她一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晓晓接着道:“那这样,以后是不是谁也能随便造谣,要不就像房知青那样占占婶婶婆婆们的便宜,反正便宜占到了,也没任何处罚。”
房高阳气得嘴角抽搐。
什么叫他占婆子们的便宜?!
那人年龄都能当他妈了,他会看得上这些老太婆?
还有,什么便宜占到了?当时是他想去占便宜吗?!
一肚子咒骂的话语,可在看到容晓晓脸上的笑意时,根本不敢骂出口。
只觉得腿上的伤更疼了……
“对啊,容知青说得对!”赵红笑开了花,打算趁着这股劲坑房知青一把。
一旁的王武有些忐忑,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妈,要不咱们还是回吧。”
容知青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能躲就躲着吧。
“没事。”赵红不在意。
她觉得自己真相了,一定是容知青想对付房知青,所以才帮着她说话。
这就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瞬间,老婆子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就是一个有文化的人!
黄本同也听进去了。
确实有些不像样,这么纵容下去,弄得人人心里都不当一回事,到时候别真的出事,“你说得有道理。”
有道理的容晓晓接着开口:“是该罚,但也别搬他的东西,真落到公社那边,岂不就成了抢劫?坏的可是大队的名声。”
说着,她微微勾唇,“要我说,不如就罚工分吧,房知青坏了赵婆婆的名声,就将他的工分分一些给赵婆婆。”
“好好好!就这么办!”赵红一脸惊喜。
工分好啊,这可是粮食也是钱呢!
房高阳一脸铁青,他哪里愿意给?
他的工分本来就不高,辛辛苦苦也才挣了那么一点,给出去一分都是在挖他的血肉。
不过,他的反抗没人在意。
一来,房高阳故意设计毁坏女同志的事早已经让他名声臭到底,再来南望大队的人多少会偏向自己人,如果房高阳是个好人,或许有人站出来给他说说情,可没人会在意一个烂人的歇斯底里。
就这样,由黄本同做主,将房高阳的三十个工分转到赵红婆子名下。
此时的赵红就如同打了胜仗,笑得满脸堆满皱纹。
就在她要回家庆祝的时,却被人拦了住。
“干嘛走啊?你和房知青的账算清了,是不是也该算算我们的了?”容晓晓提醒着,“房知青坏了你的名声赔三十个工分,那你随意几句话就坏了我姐姐的名声,是不也该赔三十个工分?”
赵红瞪大眼:“你想得美!”
容晓晓没搭理她,视线越过她落在身后的一人身上,“大队长,你说呢?”
黄本同没有犹豫,“该赔!”
他早就想收拾赵婆子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尝到苦楚。
而这一声,瞬间让整个场面热闹起来。
“这婆娘不是好东西,我不过是和小叔子送了一餐饭,她就说我和小叔子勾搭上了。”
“她还在我闺女面前说,我好生养着她就是为了以后拿她去卖钱,吓得我闺女怕了好久,差点和我离了心。”
“这还不算离谱,我就是和公公多说几句话,她就贱兮兮说我两是不是有什么,还说不拿点东西堵住她的嘴,就闹得所有人知道。”
“这什么人啊。”
“要罚就都罚,赵婆子坏了我的名声,必须赔我三十个工分!”
“还有我,总不能平白被她诋毁吧?”
“这人嘴巴真臭,不管管以后真会被她逼死一个人!”
人群中的一个大肚婆更是哭喊起来,“我就差点被她逼的跳了河,我结婚三年才怀了身孕,她到处说我是去借种才怀上,要不是婆家男人信我,我恨不得跳河以死明志……”
第47章
这一声接着一声,听得容晓晓都是一脸惊讶。
之所以会闹这一出,也确实是想过让南望大队的人一起站出来。
碰到好几个人,都说赵婆子是一个没脸没皮的人,想来大队里在她手上吃亏的人不少。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能找回场子的机会,又能直接在赵婆子身上挖一块肉,多少会有一些人冒出来。
只不过,容晓晓是真没想到赵红的嘴巴能这么臭。
这哪里只是随便说说?分明就是直接造谣了。
甚至是带着目的去造谣,完全就是在勒索。
“死老太婆,叫你欺负我媳妇,我打死你!”一个壮汉突出冲进院子里,直接对着赵红脸上就是一拳头。
一边揍一边大喊:“借你妈的种!还说老子生不出崽,老子揍死你!”
汉子也特憋火。
任谁都不乐意听到这类话。
本来媳妇好不容易怀上,正是高高兴兴的时候,赵婆子就说些有的没的,害得媳妇夜夜哭诉,家里父母就算相信媳妇不是那样的人,可外人不信啊,弄得他们一家是乌烟瘴气。
“哎哟!疼疼,别打了别打……王武!王武你个鳖孙,还赶紧来救你老娘!”赵红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疼得她又窜又跳。
至于她嘴里的鳖孙儿子,早在觉得不对劲时悄悄溜了。
至于他亲妈会不会被揍,和他没关系,别找他就行。
“行了。”黄本同伸手拦了一下。
他就在周边,在汉子跳出来之前他就能直接拦着,偏偏等赵红被揍了几拳后才开口。
他此时也是气得满脸通红。
恨不得好好收拾下赵红这个蠢婆娘,话是能这么编造的?好在没闹出什么大事,不然谁也别想好过。
这人真的该好好收拾一下。
“行什么行,她就是该好好收拾!”周边的人不愿意轻易绕过。
“就是,凭什么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让她赔工分,房高阳能赔她工分,她也该赔我们的工分。”
“不行!”赵红顾不上疼痛,尖声大喊,“我不赔工分,就随便说说怎么了?我说我的,你们不信就是。”
“你还有理了?”汉子气狠了,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赵红被踹得狗吃屎,门牙都被磕掉半截,满嘴血淋淋的看着极为可怕,但偏偏没一个人心疼她。
被赵红造谣过的人气得要死。
没被她造谣的人也生怕自己家会成为下一个。
话从赵红嘴里说出来,传来传去说不准就真的当了真,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洗不脱了。
容晓晓早已经闭嘴不言。
接下来的事不需要她参与,也不需要她继续拱火,南望大队有的是人不会放过她,至于大队长这次会不会重判,那也轮不到他做主了。
闹得众人发难,哪里是那么好平息的事。
赵红再不乐意,可最后该处分的还是得处分。
诬蔑汉子夫妻,赵红赔上了三十个工分。
其他人没这么高,有的十来个、有的五六个,还有一些意思意思一两个工分。
这些人的虽然少,但架不住人多啊。
全部算下来,别说她了就是他们一家人挣得工分都赔完了。
这场戏挺热闹。
大队长给与的处分一下来,赵红就又闹又哭,甚至直接上手在大队长的脸上留下几条爪子印。
紧跟着赵红的家人听到消息,哪怕再不想出面也不得不出面。
工分代表的可是他们的命,就算再怕被打,那也得保住一家的命根子啊。
“大队长,求求你们了,我保证老婆子下回绝对不敢乱说,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没了工分,咱们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啊?”
“大队长,我给您跪下了,您就别罚我们的工分了。”
这一家子又是求又是哭,瞧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黄本同直接甩开王老头的手,怒喝道:“我原先跟你怎么说得?让你好好管住自己婆娘,你每次都不当一回事,是不是一定要闹出人命才放在心上?”
“我……”
“别说了。”黄本同直接打断他的话,“这次要是再饶了她,也不知道她下回还怎么编排人,真要闹出大事你们一家都脱不了干系,倒不如现在让她怕一怕,说话之前也得过过脑子。”
说着,他冷哼一声,“前两年大队收成好,分下来的粮食和钱不会饿死你们一家老小,老王,你要再不好好管管你婆娘,一家老小就等着饿死吧。”
黄本同说完,也懒得再搭理他们一家,转身就走。
“你不能走,你把工分还给我。”赵红从地上爬起来,扯着身边的老头大喊着:“你是猪吗?赶紧拦下他,赶紧啊!”
王老头并没有追上去,而是双眼发红死死盯着她。
紧跟着,就狠狠一耳光甩了过去。
这是王老头第一次动手,他向来就是一个好脾气软弱的人,这还是头一次被逼的动手打了自己婆娘。
“王大发,你居然敢打我!”
王老头仍旧盯着她,咬着牙道:“再有下次,你就滚回赵家去,我要跟你离婚!”
赵红听得双腿发软,却还是梗着脖子:“你敢!”
王老头没有退缩,“我不能让你连累儿孙一起饿死!一起成为大队里的臭狗屎!”
赵红又气又急,这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王武夫妻也跟着开口,“妈,求你安分一点吧,你想把我们一家逼死吗?”
“工分全没了,这大半年不就全白干了?你看看大队哪有跟你一样的婆婆?我真是造什么孽才嫁到你们王家。”
小儿媳也在边上道:“再有下次,爸妈不离婚我离婚。”
最后是以一场家庭闹剧结尾。
容晓晓看得是极为舒畅,她不知道赵红是不是真会改,但她知道真有下次那她也别想逃开处分。
最重要的是,这人看到二姐怕是远远就会掉头躲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场闹剧闹得太大,接下来的两天都平平淡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过容晓晓也没闲着,大人们忙着干活她便掏出一把糖请了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让他们带着去山脚边转悠。
山脚边也有一些果树。
两天的时间她和这些孩子们采摘了不少。
只不过这些野果比不上先前的野葡萄,野葡萄是真的甜,做成果酱味道也正正好。
其他的果子做出来的味道就有些寡淡,还带着一些酸味。
不过这对于容晓晓来说并不是问题。
毕竟她兜里有一堆糖。
把几颗水果糖放进去熬制,甜味就变得浓郁了。
“你可真舍得。”秦雪花见一颗颗糖果丢进锅中,都为容知青心疼起来,她沾了一些尝尝味,跟着又道:“不过这味道够正,放了糖和不放糖差别还是有些大呀。”
“这罐给孩子吃,他喜欢甜的。”
这两天容晓晓一共做了五罐果酱。
两罐拿出去送人,三罐留着自己吃。
她更爱野葡萄那款,丑牛肯定更偏爱甜一些的果酱。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熬制好的果酱装进罐子中,就在这时,吴平慧突然冲进灶房,“小妹,我要去一趟镇上,你要不要一块去?”
容晓晓想了想,“行,正好把布料给拿回来。”
一旁的秦雪花眼睛瞬间发亮,她什么都没问但心里已经盘算好了,等会就拿好钱和票守在大队长家,一等货到就买,这样她还能挑一挑。
以前是有布就行,也不拘什么花色,能买到就算走运了。
可现在同样也是花了钱和票,甚至还比供销社的要便宜许多。
这还不算,连花色自己都能挑一挑。
选自己喜欢的花色做成的衣服,她穿在身上都觉得特别高兴。
容晓晓洗了洗手,就跟二姐一起去了镇上。
等她们走出去没多久,就看到前方停着一辆牛车,这架势看着不像是去镇上玩耍,倒像是有什么任务临时委托。
“二姐,你去镇上做什么?”
吴平慧难掩激动,轻声说着:“大队长说了,咱们可以先做三十瓶果酱试试水,不过这个事暂时不能和其他社员说,怕最后没办成让社员们白高兴一场。”
容晓晓挑了挑眉:“他这是和供销社谈妥了?”
“具体怎么谈的我不知道,不过大队上既然这么交代了,那显然是没问题。”吴平慧也是庆幸自己没有担下这个事,不然肯定没有大队长处理的这么迅速。
果然,有一些事并不是她想承担就能承担得下来。
专业的事还是得由专业的人去跑。
到了镇上,容晓晓本来是打算分开行动。
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布料从空间中拿出来。
只是她才刚刚说完,就被二姐一把抓住:“你和我一起去吧,这第一次谈买卖我心里总是没个底。”
三十个瓶子的生意真不大。
加起来也就三块钱左右。
完全没必要跑到玻璃瓶厂去做批发,毕竟人家也不见得看得上这点小生意。
但吴平慧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和玻璃瓶厂打交道,为了以后的路先去探探口风。
当然她会这么决定,也是因为她觉得果酱的生意能做下去,要是做不下去三十个瓶子之后也就没后续了,完全不需要来玻璃瓶厂。
“行吧……”面对二姐的请求,容晓晓也只能答应下来。
在去之前她决定着,只陪同绝不插任何话。
不管能不能谈下来,她都不会参与任何。
可谁知道……
她直接打了自己的脸。
这次和上次不同,大队长早就开好了介绍信,把介绍信递给守门的大叔很顺利的就走进了玻璃厂,并和销售部门的人对接。
结果刚看到向他们走来的小伙子,容晓晓就特惊讶得道:“是你!”
守门大叔一听,乐呵了:“你们认识啊?那正好,严巴昨天才进咱们厂子,今天要是谈好了生意,那就是他的开门红。”
这熟人和熟人的生意最容易做成。
看来这小子今天真的能开门红了。
严巴憨厚的笑了笑,先是对着容晓晓点了点头,紧跟着又跟她身边的女同志打着招呼,“吴知青,好巧啊。”
容晓晓挑了挑眉头。
当时在深山中遇到两个杀野猪的人。
麻子奶称呼其中一个简舟,另外一个稍矮的男同志就没有介绍。
而站在她面前的就正好是这位男同志。
可为什么他和二姐认识?
当时麻子奶并没有介绍这个人,想来并不知道他姓什么名什么,肯定不是南望大队的社员。
突然,容晓晓又眯了眯眼。
她先是拉着二姐后退了一步,紧跟着凑在她耳边小声开口:“简舟是谁?”
几乎是瞬间,她就看到二姐的脖子和耳朵发红发烫。
得了,她总算明白秦大姐口中特别不要脸的二流子是谁了。
吴平慧肉眼的慌乱,恨不得直接捂着小妹的嘴。
好在严巴及时开口,“要不我们进办公室聊吧,我们厂子里有几种不同规格不同款式的瓶子,办公室里有样品,正好你们可以挑选一下。”
“好好好,咱们赶紧进去。”吴平慧连连点头,生怕小妹再继续问又特好奇小妹从哪里知道简舟的事。
容晓晓也迈步跟上。
和先前计划的不同,闭嘴是肯定不会闭嘴的,她心里有太多好奇的事。
“严巴同志和我二姐认识?难不成你也是南望大队的社员?”容晓晓一脸羡慕着,“同志你能靠着自己进入厂子当工人,那一定特别优秀!”
严巴连连摆手,一幅不好意思的道:“没有没有,我认识的大哥和吴知青一个大队,以前正好见过面。”
容晓晓了然。
现在这个时代,在厂子当工人那相对来说就是捧了一个金饭碗。
尤其对生产大队的社员来说,想进厂子当工人真的是难上加难。
要真的凭借自己的能耐找到一份铁饭碗的工作,神情上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骄傲的神色。
倒不是故意显摆,而确实是一件值得很骄傲的事。
同样,这个时代的人大多很淳朴。
要是这份工作来的并不是太正规,就避而不谈,不太愿意正视回应这个问题。
就像严巴同志这样。
回了话后,步伐就变得有些快,追上前方的二姐就开始介绍各类的瓶子和价格。
容晓晓没有参与买卖的事。
她站在一旁,一边看着摆放在旁边的玻璃瓶样品一边想着她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在之前她还想着去见一见让二姐眼睛发亮的男人。
想看看到底是人是鬼,别又是一个和房高明那样的烂货。
但现在她又觉得没必要了。
先不说品性方面吧,最少那个人不会贪图二姐的钱和物。
有能力去深山打猎卖货。
和他一起的同伴也能筹谋到一份工作。
先不说这份工作是不是简舟出力。
如果不是,他的能力先不谈但眼光不错,能结交到这么一个能力出众的同伴。
有时候身边有一个既有能力又聪明的同伴,那也是开了大挂。
如果这份工作是简舟出的力。
她就算想插手他和二姐之间的事,那也是白搭。
这么一个有勇有谋的男同志真要对二姐有意思,她也没本事能直接拆散他们。
容晓晓摸了摸下巴。
算起来还有两三天的假,就这么回去也太可惜了,有大队长开的介绍信在,她出行倒是不难。
要不就在周边来个短途旅行?
兜里还有两百多块,钱要是用不完也挺糟心的。
第48章
或许是因为见到熟人,吴平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反而是越说越顺,严巴怕也是看在交情上,哪怕只采购三十个瓶子,他做主也给了一个极为低的进货价,更不厌其烦的解说。
容晓晓见状没自己的事,便打了声招呼离开玻璃瓶厂。
先是去周边转悠几圈,紧跟着又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装了大半布袋的布料。
吴平慧这边也进展的特别顺利。
拿到毫无瑕疵的瓶子后就离开了玻璃瓶厂,严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接给守门大叔掏了两根烟,然后悄悄离开厂子朝着周边的居民楼去。
熟门熟路来到,刚进院子就见大哥躺在摇椅中,脸上盖着一本书,要多惬意有都惬意。
许是听到声响,本睡过去的简舟瞬间惊醒,“谁!”
“哥,是我。”严巴知道简哥敏锐,也是多亏他敏锐,这几年两人有惊无险渡过好几次危机。
不过以后不用了。
靠着简哥的人脉,他花钱买了玻璃瓶厂的正式工。
虽然只是一个百来人的小厂,但照样也是一份铁饭碗。
每个月的工资不高,好几年挣的钱都没他和简哥一个月挣得多。
但当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后,看着父母脸上无比的欢喜和引以为傲,大队乡亲们口中的羡慕和夸赞,他就觉得这份工作好。
在这以前,谁提起他的名字时不是摇头叹气?
从原先的‘二流子、小混混’,转头一变成了‘有出息、有能耐’的人。
而且还不用天天提心吊胆,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吓得要死。
“你小子怎么就回来了?”简舟眸子微挑,“这才上了两天班就早退了?”
“没事,厂子里什么事都没,谁不是在唠嗑打屁,我离开一会也没人会说。”严巴不在意的说。
简舟没继续说什么。
这小子机灵,肯定是摸清了厂子里的情况,不然也不会乱来。
毕竟这份工作就算走了关系,那也是花了好几百。
晃了晃手中的书,他问道:“玻璃瓶厂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特别闲。”严巴觉得这样正适合他,闲起来就不用做事,每天待在办公室和人吹牛扯皮,“这不重要,你猜猜我今天在厂子里看到谁了?”
简舟扯了个哈欠,没兴趣猜。
严巴也没打算让他猜,直接就道:“我碰到吴知青了,这次要的货不多,可我听她的意思,以后应该会长期合作。”
简舟眉心微微动了动。
“我专门问过守门大叔,她拿的是大队开的介绍信,是以大队的名义采买玻璃瓶,你说说她这是打算做什么?”严巴特别好奇。
不然也不会偷偷溜出来。
简舟又不是神算子哪里知道?
他突然起身站起,先是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朝着门外走去。
严巴问着:“你去哪里?”
“好几天没回家,也该回去看看了。”简舟头也不回,直接离开这间偷偷租赁的院子。
……
牛车来牛车回。
这次容晓晓是靠在布袋边上,舒服的直接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牛车已经停在大队长家门口,门外还候着几个大姐婶子们,显然是得到消息早早等在这里。
容晓晓将东西拎进去,便让秦大姐帮着给其他人拿货。
至于钱也没直接过她的手,而是由大队的会计收钱,这笔钱经大队的手,最后还是会到二姐手上。
自始至终,吴平慧都没问布料怎么来。
这么短短几天,她算是明白小妹特别有主意,也特别会来事。
以前经常听到妈在抱怨,说生了四个儿女没一个随她聪明机灵,现在她觉得,妈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四个儿女中,总算有一个随她了。
晚上,听到小妹要离开的消息,吴平慧并没有留人,而是在屋子里待不住了,想给她准备些东西带回去。
容晓晓拦住她,“可别,我不打算直接回大队,拎多了东西不方便。”
吴平慧一愣,“你不回大队回哪?”
“就在周边转悠转悠呗。”容晓晓不在意的道:“你放心吧,我肯定不走远,最多就是绕绕路去市里看看。”
吴平慧抿了抿唇,并没有劝说,“你钱够吗?”
容晓晓点着头,“够,我手里的钱不比你的少。”
这笔货一卖,她和二姐手上都有两百多的钱。
除此之外,她空间里还有三分之一的货。
钱越花越多的感觉真好,她道:“你也别一直攒着钱,该花就花,千万别亏了自己。”
钱攒着只会生虫,辛辛苦苦一辈子什么好东西都没享受到,最后攒下来的钱只能留给儿孙花。
这要是碰到一个孝顺的好孩子也就算了。
要是碰到一个败家的臭崽子,想想就糟心。
“你还教训起我来了!”吴平慧点了点她的鼻头。
容晓晓哼唧两声,满眼促狭,“不教训也行,那咱们来聊聊简舟同志?”
吴平慧脸上瞬间发热。
不过她也没害羞的什么都不说,而是眼眸带着一股明亮的神色,不好意思却又坚定的道:“其实我和他接触的并不多,但就我了解的他是一个热心肠又乐于助人的同志。”
她缓缓说起几次见面的场景。
第一次见面,是赵婆子一直厚着脸皮不干活,所有的活全压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
那个时候初来乍到,她原先就没干过这么重的农活,根本适应不了。
她又不愿意学房高阳偷懒,哪怕累到哭都一直在咬牙坚持着。
是简舟替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让她身上的担子轻了好多好多。
而第二次见面其实也是偶然。
就在太阳快落下去时,她看到背着东西的简舟给一个特别瘦的孩子塞了一块红薯。
能对孩子这么善良,他一定特别特别有善心。
也是从这两次之后,她就总忍不住在人群中找这人的身影,视线会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身上。
也是了解的越多,就觉得更加在意了。
容晓晓却听得一脸古怪。
二姐说的这个人真的是秦大姐和麻子奶口中的二流子小混混?
听二姐说简舟给孩子塞红薯,她就不由想到简舟给麻子奶塞猪耳猪尾的场景。
确定是好心,而不是封口费?
见二姐一脸崇拜的样子,容晓晓挠了挠眼角,最后什么都没说。
算了。
说的再多不如让二姐自己去看。
如果这个人在某方面很不堪,但凡被二姐发现那崇拜值肯定迅速降低,就跟房高阳一样。
以前提起房高阳的时候,不也是一脸佩服的样子,现在再提起这人的名字,二姐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虽然有那么一点恋爱脑,但好在不会一直死磕到底。
就这样,两姐妹躺在床上说了好些好些话。
一直到眼睛实在是睁不开,这才睡过去。
第二天大清早。
吴平慧先起床。
她和以前在老家时一样,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并没有吵醒还在酣睡的小妹。
起床后,和秦大姐家打了声招呼,便借用她家的灶房开始做早饭。
“你看看这些肉够吗?正巧我家地窖里还有一些干笋,猪肉干笋味的包子会更好吃。”
吴平慧接过来道了谢,“等晚点我再把钱给你。”
“不着急。”秦雪花也帮着打下手,今天虽然起得早但她特别精神。
昨天她下手的早。
买到了自己最满意的花色,到现在都还有些兴奋。
她揉着白面,说道:“容知青怎么不多待几日?这次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总有机会,我在这里她迟早会回来看我。”吴平慧很自信,就跟她一样,要是能找到机会她也想去红山大队看小妹。
“你说的也是。”
两人一边说着手上也利索的做着。
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十个拳头大的肉包子就被蒸在灶台上。
那肉香味特别的浓郁,勾的秦大姐的孩子们不住流口水。
吴平慧本打算拿出两个肉包递过去,秦大姐却怎么都不接,还牵着孩子们直接离开了家。
白面和猪肉都是好东西,人家愿意给那他们也不能随便拿。
更别说在秦雪花的心里,不管是自己还是大队其他人,只要是低价钱买过两姐妹的布料,那都是占过她们的便宜。
都占过一次便宜了,哪里好意思次次占?
他们又不是赵红那样不要脸皮的人。
容晓晓今天要比往常醒来的早。
原因也简单。
本来正做着一场美梦,梦着梦着自己好像就陷入了肉包的世界。
她差点被肉包淹没了,扑鼻的都是它独有的肉香味,可是张嘴一咬……却咬了个空。
那种只能闻到却吃不着的感觉实在是太难过了。
容晓晓醒来后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馋肉包馋到差点哭,真的是太心酸了。
可这一呼吸,她突然瞪大眼,紧跟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啊!”
原来肉香味并不是在梦里才有,香到她差点流口水了。
对比以前,这段时间伙食的质量是大大提升。
但也还不到随时随地就能吃到猪肉的程度。
掰着手指头算算,上一回吃到肉包还是在红山大队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醒啦?”吴平慧走进屋,她催促着:“赶紧去洗漱,包子正好蒸好了。”
“二姐,你做了肉包?”容晓晓眼睛发亮。
闻到肉香的时候就想到了,但落实下来后还是能让她有一种幸福感。
“嗯,给你做了一些。”吴平慧拉着她去洗漱,一边说着:“一些当早餐,剩下的你就拿着路上吃。”
一共十个肉包。
两姐妹早餐的时候吃了四个,剩下的全塞进容晓晓的行囊中。
来的时候扛着一个半人身高的大包。
离开的时候背着六个肉包以及五瓶果酱。
将小妹送上牛车,吴平慧不住叮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过段时间大队做好果酱,我再给你寄一些过去,你要是想吃肉包了就给我来消息,秦大姐说了咱们两边离得近,冬天里寄一些生食不会坏,还有啊……”
叨叨叙叙,说了好多好多。
有那么一瞬间,容晓晓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下乡时的火车站。
那个时候,爸妈也是拉着她不住叮嘱。
就算再不舍得。
该离开还是得离开。
牛车上的容晓晓举起手不住摇摆,一直到拐了弯见不到二姐的身影后,这才将手放下。
离别的心酸让人有些难过。
不过好在,购物能减轻这份难过。
容晓晓并没有搭乘直接开往红旗公社的车辆,而是选择绕路去了省城。
有钱再加上在大队换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票。
在省城的供销社,她进行了疯狂的采购。
……
“丑牛哥哥,咱们挣了这么多钱呀?”招弟惊讶的张大嘴,见手掌中一堆的碎票子,有些不敢相信。
一旁的虎娃子将自己的钱分成了三堆,他兴高采烈的宣布着:“这份买糖吃,这份买粮食,最后这一份我得给爸爸攒着,爸爸的衣服都破了洞,我想给他买一件新衣服穿。”
正好爸爸的旧衣服裁剪一下,他也能穿新衣服了。
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呀!
丑牛眼里也是止不住的兴奋。
卖柴以及帮着割猪草,两份活让他们每个人分了三块多钱。
招弟还有些不可置信,“好多哦,咱们这么能干吗?”
她是真觉得他们很能干。
因为去年分粮食的时候,家里除了粮食之外就只拿到十多块钱。
那还是一家几个人一起赚来的。
可这两个月的时间,她就能分到三块钱。
有一瞬间,招弟突然很茫然。
不管是后妈还是她亲爸,就连爷爷奶奶都曾说过女儿家没用,养着都是在浪费粮食。
可如今手中的钱却告诉她,她不比男孩差,更不比身为大人的他们差。
“我们当然很能干!”丑牛揉了揉她的脑袋,就跟表姑姑曾经揉着他的脑袋一样,“割猪草算一小部分,更多的还是因为知青屋那边要的柴火多。”
除了去年的几个知青要柴火之外,今年还多了新来的几个知青。
加起来一共八位知青要柴火。
他们从白天一直捡到下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没停下来过。
累是累了点,但现在看到钱他们还是好开心呀。
“丑牛,明天要一起去镇上买糖果吗?”虎娃子邀请着。
丑牛想了想,最后还是摇着头拒绝了,“我要等表姑姑回来,到时候让她带我去镇上。”
表姑姑请他吃了好多好吃的食物。
这次换他请表姑姑吃。
“那我买回来了给你们分两颗。”虎娃子特别大方。
招弟脆声道:“谢谢虎娃哥哥,等我换了粮食我也分你红薯。”
丑牛问着,“这次的钱你都打算买粮食吗?”
招弟舔了舔嘴唇。
比起粮食她也想买糖果。
可一想到饿肚子的滋味,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点着头道:“我不想饿肚子。”
丑牛皱了皱眉:“三块钱的红薯可不少,不能再藏在老地方,这要是丢了都没地方哭。”
招弟吓得一脸惨白:“那怎么办?可不能丢,丢了我就得饿肚子,丑牛哥哥、虎娃哥哥,要不你们给我藏着吧。”
“不行不行!”虎娃子连连摇头,“被我爸发现他会偷吃的。”
爸爸可不管是谁的粮食,在爸爸想来进了他们家那就是他们的了。
丑牛想了想,“这样吧,你先前还有一些红薯没吃完,先紧着那些吃,等表姑姑回来我问问她的意见。”
说着,他着重点明:“表姑姑可聪明了,她肯定有法子。”
其实他倒是可以将粮食藏在自己家。
可是他总觉得这样藏来藏去不是办法。
“表姑姑什么时候回来?”虎娃子凑过来问着,“我好想她。”
丑牛抿着唇。
下意识朝着大队口的方向望去,他也好想表姑姑。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和表姑姑分享一些高兴的事。
比如他现在手里拿的钱。
再比如这段时间一直在后院偷偷捞的鱼。
还有大队发生的一些改变。
恨不得马上就奔到表姑姑身前,和她好好说说。
“不说这个,咱们赶紧把钱收好,别被其他人发现了。”丑牛提醒。
虎娃子的钱可以带回去,招弟的却不行。
丑牛让她数清楚再记一个数,这钱就先放到他这里。
等一切收拾妥当。
便将今天捡好的柴火送去知青那边。
三个孩子背好柴,虎娃子问道:“今天给谁送去?”
“白知青。”丑牛说着,“之前白知青去市里看病,家里没人咱们也没法送柴,我刚听说白知青回来了,正好给她送一趟。”
他们朝着白知青居住的地方走去。
一路避着人,二十分钟后敲开了白知青的院门,等人来开门,丑牛就有些后悔来这一趟。
因为白知青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哪怕极力遮掩,都能看出她脸上的恼火以及烦躁。
“送柴的吗?”白曼让开路,哪怕很不耐烦,但也没想过对几个孩子出气,她闷声道:“进来吧,都堆在老地方。”
也就在这时,她正对面的院门也被打开。
只见一个中年女人拉着年轻女人的手,不住说着话,两人瞧着特别亲切的样子。
正是这一幕让白曼更加恼火,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将两人分开。
几天下来,她的荷包是越来越鼓。
手中的钱对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但期间也是遇到了很多麻烦事,要不是她警惕,说不准在什么时候就翻了车。
财运有了运气就变差了。
本来她回了一笔资金,想着再去找毛姜将他手中的最后一批布料买下来。
可谁能想到,她用最快的时间回笼资金,可人家的布料却早早卖了。
行吧,这也算是她时运不佳,怪不了谁。
结果等她赚了一笔钱高高兴兴的回大队,却听到了一个让她又气又急的消息。
容家在给容正志找对象!!!
第49章
当知晓这件事,白曼气愤生气的同时又有些无措。
她没有资格去阻止,自己又不是容正志什么人,如今年龄确实不小了,家里为他相看姑娘也不算什么大事,谁家家户户不是这样?
可就是不行!
上辈子唯一对她好的人只有容正志。
重来一次,给与她往前走的动力,也是容正志。
更何况,容家的人替容正志相看对象,绝对不怀好意。
谁都知道,容家拴着容正志就是为了家里能多一个挣钱的苦工,他们不在意他累不累、过得好不好,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容正志一辈子都不结婚,一直当家里干苦工的黄牛。
上辈子的白曼就很奇怪,这样人人都看得清的事,为什么容正志看不明白?
难道就为了孝道?
可有这样的家人还不如没有。
她总觉得这里面有她还不知晓的事,可上辈子容正志死的太早,根本来不及说这一切。
而这辈子,她以为自己能护住他,再靠着有未来方向的金手指,让他们的条件变得更好。
结果……这才刚刚开始就出了岔子。
明明上辈子就没这回事。
一直到她和容正志定情,容家从没有替他找媳妇的打算。
白曼注视着前方的女同志,她长得并不是十分漂亮,但从她的穿着打扮以及比一般人较为白皙的皮肤,就算是农村的姑娘,显然家境应该不错。
如果没有提前接触过,对方为什么要下嫁?
以对方的情况完全没必要找一个条件不如自己的婆家,而且容家什么情况,红山大队谁人不知?
但凡聪明的人,都不会让自己嫁到这样的人家中。
可为什么她愿意?
“婶婶你就别送了。”董海瑶将手从容母手中抽出来,带着适意的笑,“既然容大哥不在家,那我下次再来吧。”
“好好好。”刘翠凤笑得眯眼,连忙答应着,恨不得她多来几趟。
来了好啊。
每次上门都没空着手,带的东西虽然不多但白得的东西谁不喜欢?
她越看董海瑶越满意,又忍不住抓着她的手,热情道:“那你过几天来吧,这几日我让老大在家等着你。”
“好。”董海瑶应着,又将手抽了回来。
紧跟着告辞离开。
等人一走,屋内就走来一个男人,眼珠子盯着董海瑶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开。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刘翠凤将小儿子拉回来。
容正贵搓了搓手,“妈,我看董海瑶的条件不错,要不我娶她吧,我也不比大哥差哪里去,还比他多读了几年书,人家姑娘家肯定乐意。”
那婆娘家里可有钱了,他要是娶了她,不就能过好日子了?
刘翠凤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人要是真不错,还用你提?”
容正贵一怔,“什么意思?”
“你当我没去打听过?”刘翠凤一脸嫌弃的样,“这女人不是好东西,早些日子勾搭上同大队的知青,后来那个知青也不知道找到什么办法回城了,现在着急找下家结婚,你觉得还能为了什么?”
容正贵瞪大眼,“她不会揣着崽子了吧?”
“要真是那就好。”刘翠凤阴恻恻道:“抓着她这个把柄,以后不得拿捏死她?她娘家有钱好啊,正好分给咱们花花。”
一开始她也是和小儿子想的那样。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家里的名声不太好,以前觉得没所谓,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丝毫不顾及外面人怎么说。
一直到儿女大了后,她才头疼起来。
老大她不乐意管,恨不得让他一辈子不结婚,帮着养一家老小。
但剩下三个儿女,就连最小的正贵都已经成年,结果硬是没有一家上门相看,她找了几次媒婆,还咬牙塞了不少好东西,结果找来的都是条件极差,要不就是人有残疾的门户。
甚至还有一些模样姣好的姑娘,娘家狮子大开口,要好几十块的聘金。
这些她哪里看得上?
求着媒婆多帮帮忙,但媒婆也没法子。
都是娶儿媳嫁女儿,自己的儿女都放在心上,谁都会上门稍稍打听,只要进了红山大队,就没一户人家会夸他们。
前两天媒婆突然上门,说是有一个好姑娘对老大有点意思。
是隔壁大队的社员,家里条件不错,闺女长得也周正,听那家人的意思,等以后结婚了陪嫁也不会少。
这绝对是一门好亲。
除了老大之外,她还有两个儿子,自然想着要不要来个截胡。
结果等她一打听,才知道董海瑶肯定是做了什么事,不得不找个老实人嫁了。
刘翠凤打听到后,非但没有生气,甚至还特别高兴。
有把柄是好事,抓住这个把柄以后还怕拿捏不住董海瑶?
至于会不会替别人养野种,她倒是不在意野种跟着容家姓,但绝对不会花一粒米,董家想要这个外孙活下去,那就给钱给粮食吧。
“妈,你可真精明!”容正贵算是听明白了。
立马没了娶董海瑶的心思,一个破鞋他还看不上呢,正好配大哥那个蠢货,他伸出手替妈揉着肩膀,“妈,要是能从董海瑶手里弄到钱,你就给我娶个漂亮的媳妇吧,娶回来给你生几个大胖孙子。”
“你急什么。”
“急啊,这不想早点给容家传宗接代吗?”容正贵确实很急。
家里什么情况他也看得清楚,爸妈不在意大哥,却在意二哥,真要有了钱肯定是先顾着年长他的二哥,那他岂不是还得再等几年?
他可不想一直打光棍,万一以后发生个什么事拿不出钱,总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吧?
一边哄着自己的老娘,一边想七想八。
两母子完全没发现,在外墙有一个人扒在那偷听着。
两母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也没想过防人,院子里说的什么院外是听得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为听得清楚,白曼脸色都已经气白了。
什么都没说,但心中已经将容家的人诅咒了无数遍,恨不得直接将他们千刀万剐。
也正是因为很气,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三个小崽子。
丑牛三人替白知青放好柴火后出门,就看到她缩在墙角,这模样他们并不陌生,很多人听墙角就是这个样子。
还当是那家有什么有趣的事,便悄悄的走到院子的另一侧,学着白知青的姿势趴在墙面上。
这一听,招娣听的是莫名其妙,小声问道:“容叔叔娶媳妇不好吗?”
在大队里,她最喜欢人中就有容叔叔。
以前她被后妈赶出院子,夜里的天灰蒙蒙的,周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吓得无声大哭,是容叔叔偶然经过,将她带到了大队长家。
离开后容叔叔又再次返回,塞给她两个大饼。
本该是又饿又怕的晚上,却因为容叔叔的原因,她待在最安全的地方,肚子也吃得饱饱。
“容叔叔也要和我爸爸一样,替别人养孩子吗?”虎娃子也不是太懂。
不过他记得曾经有人说爸爸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他,却是替别人养孩子,只有傻子才这么做,“容叔叔也是傻子?”
“他才不是傻子!”招娣有些不乐意了,刚要说什么时就被丑牛给制止,比划一下三人很默契的绕路离开了这边。
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容家和白知青发现。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面对两个小伙伴不断的追问,丑牛也特别的苦恼,“应该不是好事,刘婆婆一点都不好,大队里谁不知道她最偏心?要真的是好事肯定轮不到容叔叔。”
结婚生孩子这种事对于他们三个小豆丁来说有些太遥远。
但他们知道刘婆婆一家的事,以前没少听过其他人说起,他们都说容叔叔生在这样的家庭特别可怜,还说要不是产婆亲自看到容叔叔出生,还当他是捡来的孩子。
要不然为什么这一家子都这么偏心?
把后面三个儿女当做宝,偏偏只糟蹋老大一人。
“容叔叔真可怜。”招娣同情这个和自己一样遭遇的叔叔,“咱们去告诉容叔叔吧,这样他就不会被骗了。”
“容叔叔去挖渠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丑牛对大队的一些活计还是挺清楚。
像挖渠这种事特别累,但是工分也是最高的。
除了大队给的满额工分之外,公社那边还会贴补一点。
之所以会打听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对这个工分特别的眼馋。
累不累无所谓,只要拿的多就行。
可惜的是他的年龄太小,人家根本不要他。
“没事,咱们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容叔叔回来就立马告诉他。”
两个小伙伴连连点头,双手不约而同的放在心口,像是在说他们已经放在心上了。
送完柴,看着日头还早。
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他们便约着一起再去捡柴,“焦知青要的多,咱们正好给他多捡一些。”
“我喜欢他!”虎娃子立马应着。
除了表姑姑之外,他最喜欢的知青就是焦知青。
因为他特别大方人又好,给钱的时候还会顺手给他们塞几颗糖果或者花生。
他立马决定,等自己去买了糖果也送一颗给焦知青。
这叫有来有往!
“杨银,你个王八蛋!”
正走着,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怒吼。
吓得三个小家伙转身就往一旁的墙角去,躲好之后,又忍不住悄悄探起头朝着争吵的方向望去。
招娣见到两个正扭打在一块的人,有些着急:“他们在打架,咱们要不要去劝劝呀?”
“不行不行,大队长已经说了遇到打架的事小孩绝对不能参与。”虎娃子缩了缩脖子。
他还记得那个参与过的孩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疼的是哭天喊地,想想就可怕。
“他们为什么要打架?”招弟很是费解,问着身边的丑牛,“他们不是才结婚吗?要是不喜欢干嘛还要结婚?”
“这个我知道。”丑牛特小声的说,“陈婆婆说了,这两个都不是好人,又逼着不得不在一起,以后的日子肯定天天吵天天闹。”
前方正在打架的不是别人,正是杨银和陈寡妇。
不对,现在也不是寡妇,她带着儿子和前婆婆又改嫁了。
“臭娘们你还敢打我?”杨银脸上被扇了几耳光,恨不得直接打死眼前的臭婆娘。
可偏偏……他完全打不过。
连着被扇了耳光后,就算再气也不敢直接上前,而是指着她的鼻头大骂着:“你也不看看自己跟多少个男人睡过,老子娶你你就该为杨家当牛做马,不然老子休了你!”
“我是睡过,我睡过的男人要不要一一跟你数一数?”陈夏梅丝毫不觉得心虚,也没觉得这些有什么见不得光。
要是换个男人,她或许都会遮掩一下。
可杨银是谁?
他当初偷偷摸摸跑上她的炕,难道会想不出她是什么样的人?
陈夏梅双手叉腰,讥讽道:“我不但睡过其他男人,我还睡过你小舅舅,怎么样?要不要用大队新装的喇叭喊一喊,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烂货?”
“你你你!”杨银气得倒仰。
这件事他其实早就知道。
当时被逼着娶陈夏梅,就很不明白为什么老娘不去闹,最后不得已才告诉了他事情真相。
这一下可把他气坏了。
他娶的老婆以前还让小舅舅上过炕,这种事一个大男人哪里接受得了?
“你们要死啊!”院子里冲出来一个老太婆,对着他们气吼道:“这是能嚷嚷的事?真要被其他人听到,咱们一家人还有什么脸在大队待下去?赶紧给我滚回来。”
杨银连吸几口气,看着陈夏梅不管不顾的样子,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狠狠甩了一下手冲进院子里。
陈夏梅却没有善罢甘休,继续嘲讽着:“待不下去又怎么样?大不了我把这件事闹到镇上、闹到省城,闹得他小舅舅一家妻离子散,当不成杨银老婆,我就给他当小舅妈去!”
说是这么说,但这会的声音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大。
显然她心中也有顾忌。
但也正是因为她敢在外面这么闹,倒是弄得对方束手无策。
葛桂听到这话,气得脸上直抽抽。
儿媳当不成,还想给她当弟妹去?
真要这样,她怕是没脸活到这世上。
冲上前一把抓着陈夏梅的手,咬着牙恶狠狠的道:“行,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以后只要是杨银挣的工分,我做主都给你拿着。”
陈夏梅这才满意,直接甩开她的手转身回到院子里。
那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看的杨家母子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吃了她的肉。
她闹这一出为了什么?
当然不是白闹,得闹点实际的东西在手里才是。
陈夏梅撇着边上人一眼。
想不到杨银小舅舅的事这么有用,看来以后时不时闹一场,还能从老太婆手里捞出不少好东西。
葛桂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左右看了看。
好在她家附近没什么人,现在又是上工的时候,周边是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
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回到院子里。
可看到陈夏梅那得意的样子,她又觉得头疼。
她这边将杨银的工分拿到手里,那她又该怎么和其他儿子儿媳交代。
不用想就知道,这以后肯定还有的闹。
院门重重一关,三个小家伙这才敢冒头。
招弟听第一场墙角的时候就特别茫然,现在听完第二场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那婶婶的年龄都那么大了,为什么还要跟小舅舅睡?”
“对呀,我五岁的时候就跟爸爸分床睡了。”虎娃子也是特别不理解。
两人挠了挠脑袋,齐齐望着丑牛。
丑牛也很茫然,但他直觉不是一个好事,便道:“他们都不好,别学他们,咱们去捡……算了,咱们还是回家吧。”
总觉得再这么走下去,说不准又得扒第三场墙角了。
和小伙伴们告别,丑牛便回了家。
刚到家,就见奶奶和陈婆婆坐在前院说着话,手里也在卷着毛线团。
陈婶子对他招了招手,“瞧瞧,这个颜色喜不喜欢?你表姑姑让我帮你织件毛衣,等天凉下来就能织好。”
丑牛眼睛一亮,“表姑姑回来了?”
说着的时候,还四处张望找着人。
“没呢。”陈婶子笑着,“不过也快了,应该就这两天吧。”
丑牛发亮的眸子黯然下来。
容婆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担忧道:“也不知道她这一路顺不顺利。”
“你就放心吧,这姑娘多机灵?肯定没事。”陈婶子安抚着,“前些日子不是还打了电话去公社,大队长专门带来了平安的消息,她们两姐妹都好着呢。”
“对对,表姑姑肯定好着。”丑牛连连点头。
他看得出奶奶在担忧,便随便找了一个话题,“奶奶,我跟你说,今天送柴的时候我遇到好多事呢。”
“哎哟,你一个小孩子能遇什么事?”陈婶子笑着,不过也知道他是想活络下气氛,便很捧场道:“你来说说,遇到了什么事?”
丑牛沉思了一下。
他遇到的事还真不少。
一时半会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迟疑了好一会,决定捡最后的说:“杨银的新媳妇说,她不给他当媳妇,想给他当小舅妈。”
“……”
“????啥?”
第50章
一阵凉风袭来,吹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就要变天了。
可此时前院中的人内心中却是冒着一股火,一股充满着八卦欲望的火。
丑牛虽然弄不懂自己听到的都是些什么事,但他很聪明,听过的那些话基本上能记得一清二楚,原原本本说给面前两位长辈听。
这一天,把容婆子和陈婶子听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刘翠凤也不知道她的心怎么那么偏,明明知道相亲的女同志有可能做了出格的事,甚至还有可能怀着孩子嫁到他们家。
非但没有气愤,甚至还打算拿捏老大的人生大事去弄钱。
也不知道她这个当妈的心怎么这么狠。
这已经算是够离谱的了。
谁能知道杨家还有更离谱的事。
不过想想,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葛桂会同意陈寡妇进门,敢情是被拿捏住了。
“这一家子也真是够恶心的,和自己小舅舅睡一个媳妇,银子也是遭了报应,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以前做的那些烂事。”陈婶子‘啧啧’两声。
许是这两个八卦太具有爆炸性,这会手上都忘记继续圈绳,“还有葛桂,这事要是闹到娘家去,她这辈子别想再回门了。”
“咳咳……”容婆子轻咳两声。
陈婶子这才住嘴,看着眼前睁大眼睛的丑牛,就知道有些话不该在孩子面前说,她挥了挥手:“去去去,你家晒得鱼干要收了,赶紧去翻翻。”
说着,她又对着老姐妹道:“你也是,分了那么多鱼也别全都晒着,偶尔的时候吃一吃啊,晓晓的渔网借给了罗庄大队,但分给你们的鱼没少反而还多了一些,该吃就吃,晓晓在的时候还能看着你们些,等她一离开,又是清汤寡水了。”
“行行行。”容婆子浅笑着点头。
渔网借出去,隔几天罗庄大队的人就会送一两条鱼来。
只要渔网能一直用,他们一家就不会缺鱼吃。
更别说,后院还偷偷下了鱼篓。
见丑牛去了后院,陈婶子才小声道:“你说说那葛桂和杨银,可真不愧是两母子,一个拉皮条、一个偷偷摸摸钻寡妇的被窝,那娘俩的脸皮可真够可以的。”
估计这两人怎么都没想到,陈寡妇会摇身一变成为杨家的新媳妇。
“等着吧,他们家以后有得热闹了,葛桂将杨银的工分给陈夏梅拿着,家里其他儿媳会不闹?说不准就直接闹到分家。”
容婆子轻轻叹气,“糊涂啊。”
可不是糊涂么。
这一大家子迟早会散了。
陈婶子实在是做不下去了,她将毛线球往篮子里一放,“不行不行,我得出去转转。”
这段时间她风湿犯了。
家里孩子们心疼,就让她待在家里歇着。
平日没事就是带带家里的小娃,要不就是来这里陪老姐妹聊聊天。
不过,像聊八卦这种事,一个哪里够?
容婆子听她起身的声音,“这事不小,你可别……”
“老姐姐,你还不信我?”陈婶子咧了咧嘴,“王桂枝那货挨着杨家住,她这人就爱听人墙角,我找她问问,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内幕。”
还真别说。
王桂枝确实知道一点。
虽然这次杨家大吵的时候她没在家,但两家的大院紧挨着,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稍稍大声一些旁边就能听到。
以前还想着两家挨着好,远亲不如近邻嘛。
但没两年,两家就闹了不少矛盾。
王桂枝院子里的一棵桃树越过高院长到杨家的院子里。
结果的时候,王桂枝一看就发现一边的果子全被葛桂给摘了。
葛桂要是开口要,王桂枝说不准也会给,但说都不说就摘了自家的果子,还全都是她辛辛苦苦挑的肥料、亲手捉的虫。
去质问,葛桂还极为不要脸说越过院子了就是她家的东西。
再加上其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堆积在一块,王桂枝气得是直接把桃树砍了一半,结果没过多久葛桂反怪她小气、没格局,宁愿白白浪费果子也不愿意分享。
反正两家人住得近,但也没少吵、没少闹,关系是特别不好。
先前杨银娶妻,明显是一桩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丑事,王桂枝却狠下心,煮了一个红鸡蛋送过去,说是恭喜他们家大喜。
陈婶子出了门,先是往地里走了一趟。
问了一圈后才打听到王桂枝去了猪圈,等她过去一看,就见王桂枝正拎着水桶给猪冲洗,冲得是干干净净,一点骚臭味都没。
看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打趣着:“你说说你,自己偷懒不干活,却偏偏要来这里干活。”
可不是么。
上工的时间偷跑过来,不趁着休息休息,反而替人家干活。
“哎哟,这不是顺手的事嘛。”王桂枝不在意,“再说了,帮帮焦知青怎么了?前天他家寄来一盒首都的糕点,不也没小气分了我一块?”
说完,着重重复一点:“首都呢!我这辈子连省城都没去过,要不是焦知青,我能吃上首都寄来的糕点?”
首都对他们的意义很大。
不管是什么事,能沾上首都的边,对他们来说都意义非凡。
就比如‘从首都寄来的糕点’,王桂枝可以逢人都说一说,不管是大队的人,还是娘家的亲戚,就连以后自己儿子相看姑娘,她都会对未来的亲家说上一嘴。
等说完,听到的人都会是一脸羡慕的模样。
陈婶子也是。
双眼中带着羡慕的神色。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这边总有人来帮忙了。
“真的吗,鸭子皮那么脆,好吃吗?”
“哎哟,说得我都快流口水了。”
“焦知青你再说说,首都到底是什么样的?”
小棚那边坐着几个人,一边吃着炒好的蚕豆一边听焦知青说着首都的事。
周边人听得是津津有味。
焦港吃得也津津有味。
这次的蚕豆不是他掏出来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往兜里掏零嘴从他一人变成了多人。
今天这人掏几块红薯片、明天这人拿来一小把的蚕豆。
不多,也就很小一把。
这些零嘴大部分都进了焦港的嘴,吃得他越来越喜欢这些护着他的婆婆婶婶们了。
收到家里寄来的东西,也是第一时间和她们分享。
陈婶子并没有往那边凑,而是走进猪圈对着王桂枝小声道:“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听到一些杨家的事?”
“什么事?”
陈婶子不好说得太明确,“就是陈寡……不对,是陈夏梅嫁进杨家后的事,他们之间没吵没闹过吗?”
王桂枝狐疑的看了她几眼,“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事了?”
陈婶子也没瞒着,就是点了点头。
这一下,王桂枝一把将手里的桶给丢了,拉着她走到小棚,一副特别激动的模样。
她直接挤开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去。
“王桂枝,你屁股大不成?干嘛抢我的位置。”
被抢了位置的人不满。
王桂枝没搭理她,等坐下后她小声问着:“你是不是也发现了?陈夏梅那女人,生怕人不知道一样,完全就不知道避着人,我想不发现都难。”
“陈寡妇?”
“哪里还是陈寡妇,已经是杨银婆娘了。”
“你们别插嘴,到底是什么事,王桂枝你别含含糊糊,赶紧说。”
“我都没脸说。”王桂枝一脸古怪。
陈婶子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没脸说,你说说这事要是传出去,别说他们一家子丢脸,就连咱们大队也没脸。”
王桂枝附议着,“可不是么。”
这一说弄得其他人更是心痒痒了。
到底有什么事能让整个大队跟着丢脸?
多少也能猜测到一些,肯定是那种说出来就特别龌龊的事。
“王桂枝,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
王桂枝撇嘴,“那也得我能说,说出来杨家颜面扫地,以后他们一家怕是彻底崩了,要是几个人都看到也算了,可当时就我一个人瞧见,我要说得人人皆知,杨家要是找我麻烦怎么办?”
到时候谁都证明不了,连她自己也只能空口说说,搞不好最后落到一个污蔑人的下场。
八卦闲聊可以,但并不是所有事都能说。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张嘴惹出大麻烦,到时候害得家里人跟着受罪。
不过现在不同了。
“既然秀娥都看见了,我要说出来总不至于是冤枉他们吧?”王桂枝说着,“也是他们自己太不小心了,在外都不小心一点,生怕别人看不见。”
“什么意思,你亲眼看到了?”
陈婶子一听就觉得这些人还真不怕被人知道。
先是被王桂枝见到,紧跟着又被三个小孩给撞见,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
“你是不是也见到了?”王桂枝问着她。
陈婶子说着:“我倒是没见到,但我知道有人听他们一家说起过,为了这事,葛桂还将杨银挣来的工分给他们小两口自己拿着,这事要是被她其他儿子儿媳知道,保准会闹起来。”
“当然会闹起来,这事要是被她小儿子的儿媳知道,怕是会直接打起来吧。”
陈婶子一愣,“小儿子的儿媳?”
王桂枝眨了眨眼,“那不然你说的是谁?”
“哎哟喂,你们俩就别打哑谜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旁边的人听的是特别着急,恨不得上前去摇她们的脑袋,让她们赶紧说。
“小儿子?难不成陈夏梅还和杨银弟弟勾搭上了?”陈婶子听的是目瞪口呆,这绝对是她想都没敢想的事。
“不会吧!!!”
“这两人怎么凑在一块去了?”
“我就知道陈寡妇不是好东西,以前还对着我男人抛媚眼,也好在没搭理她,不然我直接拿刀砍了他们这对狗男女!”
众人惊呼,可王桂枝却听出一些不对劲,“‘还’?你说的‘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说的不是我说的那个人?”
陈婶子此时一言难尽,到底还是开了口:“也是弟弟,只不过不是杨银的弟弟,而是葛桂的弟弟。”
哦豁!
这么劲爆的嘛?
这是怎么回事,陈夏梅这是吃定了杨家所有男人吗?
甚至连小舅都不放过?
“咔滋咔滋。”焦港一边嚼着蚕豆,一边安静听着她们说。
以前可不知道下乡的生活这么多姿多彩,他真的越来越爱这里了,就没有一天感觉无聊过!
“真的吗?”
“不会吧……陈寡妇糊涂啊,这要是闹出去,弄得兄弟不和睦,怕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欸,你提起葛桂的弟弟,我还真想起一件事来。”马婆婆开口:“上半年不是我婆婆的忌日吗?我专门去后山祭拜,在路上正好遇到陈寡妇和葛桂小弟,当时我还纳闷他们怎么在那,我还多嘴问了问,他们说是碰到一只野兔子想去抓。”
“这明显就是糊弄人的嘛。”
“就是,那边光秃秃哪来的野兔子。”
“我当时也不信。”马婆婆说着,“可那个时候还有第三人在,我就没多想。”
“谁啊?”
“还有第三人?”
听到她提起这第三人时,在场除了焦港之外都有些紧张。
生怕从她口里听到自家男人或者儿子的名字。
不怪她们担忧,以前没觉得陈寡妇孟浪,可自打捉到她和杨银滚床单的现场后,回头想想一些事就觉得很不对劲。
看看被她骗过的罗宝君就知道了。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罗宝君到现在都没缓过神。
一个大男人天天缩在家里,不干活挣工分不说,家里的事也没帮着做。
记分员多好的活啊?
哪怕罗宝君读了几年的书,但如果不是看在罗书记的份上,他不一定能拿到这个工种。
现在好了,放着这么好的活天天待在家。
记分员可不比其他活,空上几天也没关系。
关系着整个大队的工分,缺上一天都不行,罗宝君不在就只能暂时找人替代,可谁知道代替的人会不会变成顶替?
真顶替了,罗宝君就是再后悔也要不回来。
马婆婆张了张嘴,给出答案,“是周知青。”
话音落下,不少人都是松一口气。
“原来是他。”
“能和这两人走在一起,周红斌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知青?”人群外有一道声音传了进来,“马婆婆,当时他们三聚在一块在干什么呢?”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马婆婆说着说着,就觉得这道声音很耳熟,侧头一看,顿时乐了:“容知青,你回来啦?”
可不是么,挤在外圈凑热闹的不正是刚刚回大队的容知青。
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大包,显然连家都没回,就先来猪圈看看四头宝贝疙瘩的情况,一看就是对工作负责的好同志!
那还真不是!她还没这么敬岗爱业。
进了大队往二姑家的方向,好巧不巧正好路过猪圈附近。
遥遥一望,就见猪圈小棚那边挤了不少人,瞧着他们凑头的样子,肯定是在说什么事。
容晓晓哪里忍得住,当下扛着东西就往这边来了。
果然这些八卦友们没让她失望。
听到的事可真够劲爆的。
还有,她也蛮好奇周红斌为什么对后山那么感兴趣,想着打听好位置,哪天过去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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