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慕挽辞,你是若有本?事,尽可来取我的性命。”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慕挽辞竟然呼吸发紧,四肢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江肆。


    只是几日未见,江肆周身的气质变了许多。


    冷冽又恶劣。


    仿佛一切都她的掌控之中。


    四周都是靖远军的人,她若是想要江肆的性命,怕是会先她一步被万箭穿心吧。


    江肆想要的,也就是这?个。


    让她清楚的看见,两人如今的差距到底是什么。


    那?日的话,发自?内心,可慕挽辞是很清楚的,这?不现实。


    所以很可笑。


    而更可笑的是,她当时?看到失魂落魄离开的江肆,心里?好像裂开了一条缝隙,知道她病倒之后情绪更为复杂。


    缝隙变成了窟窿。


    此刻见到好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江肆也没有被填满。


    甚至是又撕裂了。


    “江肆。”


    “嗯?”


    她轻喊出声,江肆敷衍的回应了一句,然后又一把搂住她的腰身?转过身?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人群散去了不少,只剩下?江肆身?边几个可信之人,还有知渺卫念和…萧素。


    “你们该都知道,来到这?东海,是我?与殿下?共同商议,如今北方战事要紧,本?王不得不离开,日后这?东海与内陆漕运之事就由殿下?做主?。”


    话毕,江肆感受到她揽着的腰身?十分紧绷,轻拍了一下?,贴着慕挽辞的耳边十分亲昵的说着:“放松一些。”


    “既然你现在还杀不了我?,那?就装装样子。”


    “别让我?这?么没面子。”


    慕挽辞微微诧异的看向她,她还不知道江肆是一个会要这?种面子的人。


    若想走,战事就是最好的理由,何须欲盖弥彰?


    而就在她恍然之间,江肆又贴近了她的耳边,酥麻不适感让她不自?觉的动了动,可江肆却捏住她的手臂,把她给拧转了过来。


    这?下?,避无可避,慕挽辞便直视着她。


    少有的,她在江肆的眼里?看到了一片漠然,虽然动作看起来还有些轻浮。


    可那?神情就是毫不在乎的。


    还就是像她说的,在众人面前?装装样子。


    慕挽辞有些怔然,好一会儿低头扯了扯嘴角。


    如今江肆的心思难猜,可她又何必猜呢?


    再?之后她对众人说了什么,慕挽辞完全听不进去,不知过了多?久,腰间的束缚被彻底松开,再?抬头时?江肆已经下?了台阶,脚步有些踉跄,房林很不放心的过来搀着她。


    她这?一走,人群也逐渐散去,只留下?萧素和蓝韶没走。


    萧素方才看的比谁都清楚,知道两人亲昵的举动不由衷,担忧的上前?了一步。


    至于蓝韶,她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便转身?走了。


    萧素站在她身?边询问?她如何了,慕挽辞只是摆手,又抬头望向海面——


    回房间的路上,江肆脚步很急,因为她浑身?想是被火点着了一般,只能?仗着房林才勉强回去。


    进到了房间后,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几乎瘫倒在了房林的身?上。


    身?体在越来越烫。


    挨着她这?样的近的房林自?然有所感觉,而且经历了她昏睡三日的事情,房林明显跟更为担忧,搀扶着她就喊后面还没走过来的蓝韶:“蓝军医…蓝军医你快过来瞧瞧!”


    “慌什么?她这?不是还好好的吗?”蓝韶唬了她一声,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江肆,心道一句;逞能?!


    “把她给放到床上去,然后别来打扰了。”


    “是。”


    有蓝韶在,房林自?然是放心的,扶着江肆到床上之后便匆匆离去。


    关上门,只有两人的时?候,蓝韶嫌弃的表情十分明显。


    “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慕挽辞是洪水猛兽吗?你躲成这?样,那?方才揽着人家的腰做什么?”蓝韶最不留情,挤兑的江肆不想看她。


    可转过身?后,身?体的不适感还是十分明显,没多?久她就又转了过来,把手臂伸出来说道:“帮我?看看。”


    蓝韶拍了下?她的手,没好气的说:“你没事。”


    “不过就是看到慕挽辞的时?候,气血上涌。”


    “真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看到她的时?候难道你就不生?气。”


    “要我?说,你就是没事找罪受,你这?一走,她在东海如何你还管得着吗?”


    “何必…”蓝韶说的另一半的话,突然闭了嘴。


    因为她看到江肆眼圈有些泛红。


    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去熬药好了。


    感□□,是最难磨的了!


    信奉孤独一生?可去除烦扰的蓝韶不理解,也并不想理解,只希望江肆能?够在离开之前?彻底的好起来。


    只是她的作用实在小,除了熬几副药别无他法。


    而喝了后的江肆,依旧没完全退热,只是不那?么热罢了。


    汗水浸湿了头发,挡住了眼前?的视线,江肆看了许久才看清楚坐在她身?边的蓝韶。


    挣扎着起身?,却又被蓝韶训斥了一句:“别乱动,好好休息。”


    “何时?返程回北境?”


    “五日后。”


    苏洵上次来的书信说是准备驻守在幸城,等她归来,此处距离东海只有三四日的路程,可从苏洵驻守的开始差不多?就过去了六七日,这?些日子加起来也要过大半个月。


    所以行程安排的也紧凑,蓝韶听完却皱眉说道:“热症若是不退,你…”


    江肆却毫不在意,摆摆手说道:“无碍的,只要不见她便也好了…”


    蓝韶曾说过她这?是心病,之前?还不以为意,可今日见到慕挽辞的时?候,却真觉得是那?么回事,她们曾临时?标记,而现在…不管慕挽辞愿不愿意承认,她的肚子里?有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越是靠近,信香就越是不稳,她的情绪也十分糟糕。


    “病症在你心里?,现下?是不见她会好,可长此以往,却会真正落下?病根。”


    “不会的。”


    江肆笃定的说着,蓝韶却也没法再?继续深说下?去。


    她不知道慕挽辞到底说了什么样的话,让江肆竟然真的断了心思。


    而且,她还真有点不相信能?够断的这?样干净。


    不过江肆却身?体力行的告诉她,是真的。


    之后的五日,江肆每日都在外忙碌,来回穿梭在各个岛屿,当然,除了梧州岛周围的岛屿。


    哪里?本?就是萧素更有话语权一些,江肆去了也没意义。


    把自?己要走,而慕挽辞留下?的事情一一说明,蓝韶每次都跟在她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经营了几个月的产业拱手送给慕挽辞。


    临走的前?一日,江肆的状态也好了很多?,完全没有之前?几日虚弱的样子,甚至因为吃得好精神头还更足了些。


    可蓝韶还是仍旧给她送补药,为了她在照顾不到地方也能?好好的。


    江肆今日忙碌,送来的补药一口喝的干净,放下?碗后又继续看兵书。


    在东海的这?些时?日实在是懈怠,所以她才每日夜的看这?些。


    蓝韶看不下?去,走过去拿过她的兵书,江肆不愿,还想要拿回来。


    结果书被蓝韶扔到了一旁,劝告她:“明日便走了,今日休息一下?。”


    蓝韶说的有理,江肆也放弃拿回来的念头,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


    只是她话没以前?多?了,倒是蓝韶找话题。


    最后,她拿出了一张药方,是前?些日子江肆拜托她的。


    “安胎的药方已经研制出来了,还交给她吗?”


    “嗯…?”江肆先是疑问?,之后怔怔的看着药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件事似的。


    大手一挥:“你随意吧。”


    “反正是你的药方。”


    蓝韶见她是真的铁了心,若是她在意,怕是会气恼的不想给慕挽辞,可这?会儿…


    她不气恼了。


    所以蓝韶接下?去的话也没说出来。


    静坐了一会儿,苗夏过来敲门把岛上账本?送了过来。


    江肆想也没想的站起身?,打发走蓝韶便去了对面——


    她到三楼的时?候,知渺和卫念守在门口,见她过来都有些惊讶,尤其是知渺。


    这?些时?日慕挽辞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她最是清楚,以为是江肆又欺负人了,不情不愿的与卫念一起福了福身?。


    相比之下?,卫念生?态平和许多?。


    “王爷,奴婢这?就去通报殿下?。”


    “嗯。”江肆应了一声,没一会儿便被卫念请了进去。


    又是几日不见,慕挽辞非但没胖,反倒是消瘦了一些。


    江肆只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手里?拿着那?一本?本?厚重账目,放在了桌之上。


    “这?个是岛中的账目,还有一只细枝末节的关系。”


    江肆本?是想放好便是,可看到慕挽辞不可思议的表情,却是拿出了账本?,开始详细的说给她听。


    直到慕挽辞脸上的表情消失不见,她才放下?账目。


    端坐的身?子也开始放松下?来。


    “怎么?我?那?日说的话,难道不可信吗?”


    “说了东海会全部交到你的手上,自?然是真的,倒时?等你把手下?的人扶持起来,不想用苗夏或者是房林便只会一声。”


    “若你还要取我?性命,我?会在北境等你。”


    明明是与那?日相差无几的话,可慕挽辞总觉得今日江肆大有不同。


    她说的十分随意,不愤怒了。


    只是淡淡的与她做分割。


    慕挽辞是有冲动想要反驳一句,她并未想过要取江肆的性命。


    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可多?说已经无益,或许她就这?样留在东海是一件好事。


    毕竟天下?之大,几乎没有她容身?的地方。


    越国她是再?也不能?回的,南凉西陲更不用说。


    至于北境…


    她此生?都未必想要再?踏入了。


    其实就如江肆所做这?般甚好,至少她不会时?时?刻刻不安宁。


    第 92 章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之后,江肆也不逗留,站起身?径直的往外走去。


    知渺和卫念见让人走了,便进去伺候慕挽辞。


    这些时日慕挽辞神色不佳,她们两人?自然是担心的,二人?这一进去,却?是看到了慕挽辞站在窗边,眼神空洞。


    知渺的心眼偏的很,只能看到慕挽辞身形消瘦,顿时又有些气鼓鼓的,推了推卫念,让她看窗外。


    纤长?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卫念叹了口?气。


    目光不自觉的回?到慕挽辞身?上。


    见她本还空洞的眼中突然有了波澜,甚至是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攥紧了窗沿。


    半响,才像是脱力般后退了几步。


    知渺比她眼疾手快,已经走到了慕挽辞的身?边去。


    小声埋怨道:“把殿下一人?留在东海,王爷早晚是会后悔的。”


    未料想到知渺嘴巴这般快,卫念来不及阻拦,便听到慕挽辞不悦的声音响起:“知渺,往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王爷是有要事在身?。”


    “殿下…”知渺还想说些什么,慕挽辞目光一冷,知渺还是不敢再说。


    慕挽辞因为她而头疼,若是蠢笨是真,毫无私心的偏帮她,也是真的。


    不过是那日与江肆‘争吵’的时候被知渺听到了几句,还见到了江肆破门?而出。


    知渺便料定了是江肆欺负她。


    各种细节她又不便细说,当时也没心思说什么,却?没想误会深到这般程度。


    而且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拧巴感?。


    她也曾以为拧巴的是自己,直到今日江肆过来她才明白了些许。


    不知道如何面对江肆是真,因为曾经那些过往真时发生过,被记忆折磨之时,她也真觉得江肆活在世上一日,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一日,这些事情便不可轻易磨灭。


    可若江肆真的不在…


    那些带着欢声笑语,温柔平和的日子,也将彻底的一去不复返。


    更让她浑身?都不舒坦的是。


    身?旁谁人?说出江肆一句不是,她便会从心里觉得不舒服。


    窗外江肆的身?影已经不在,慕挽辞也彻底的收回?了眼神,回?到了榻上。


    该是到了晚饭的时刻,慕挽辞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静静的躺了许久,还是惦记起了肚子里的孩子,才坐起身?喊知渺传晚膳。


    极具东海特色的餐食送到慕挽辞这里的时候,慕挽辞的胃口?更差,还是卫念灵机一动说道:“殿下,苗统领派人?送来的北境的香米,奴婢去给?你熬些粥喝吧。”


    “什么粥?”慕挽辞下意识的便问了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问。


    挥了挥手让卫念自己去看着办。


    之后她留下知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内容无非就是反复叮嘱她,在这岛上不许说江肆的坏话。


    最好,也不要再提起她这个人?。


    她听不得坏,也听不得好,只想当做没有过这个人?…


    知渺起初还敷衍的点头,后来又越想越觉得不服,口?无遮拦的说着:“殿下,那几日你几乎是以泪洗面,难道就不委屈嘛?”


    知渺说的,便是与江肆‘吵架’的那前后几日。


    之前是因为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为自己难过,为阿越难过,更为…


    她爱上了江肆难过。


    后来便是知渺看到的与江肆说了那些话之后。


    她委屈嘛?


    早就不委屈了,从爱上江肆的那一刻起,她就不配委屈了——


    回?到主屋之后,江肆拆开?了苏洵发来的军报。


    她离开?军队快有小半年的时间?里,军队里的许多事她都没那般了解,贸然回?去自然要先做好打算。


    回?信自是不必,到达幸城的信要走水路,送过去也未必会比她快上两日,所以她只需看完也就了事。


    只是军报冗长?,大事小情都在里面,江肆竟然看着看着过了晚膳时间?。


    房林在一旁等了许久,直到菜都要凉了才催促了一句。


    “王爷,该用晚膳了。”


    江肆这才抬头,想起房林早先就进来了。


    她放下军报,走到餐桌上,又扯了下房林:“你也坐下一起吃。”


    江肆对房林的不一般,房林自然是感?受的好,只是也还不敢如此不敬,可江肆执拗的劲儿上来了,唬道:“你若是不肯,那便是违抗军令。”


    房林这才缩了缩脖子,乖乖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只是吃的也很拘谨,不像江肆一副饿狠了的样子,吃的飞快。


    吃了半饱后,江肆让她也多吃些,可房林面露苦涩,张了好几次嘴想要说话都给?憋回?去了。


    “想问我?什么?”


    房林心中虽然忐忑,可这知道,若是不开?口?,怕是没机会了。


    便放下筷子,问道:“王爷,为何要把我?留在东海?”


    江肆对她的问题不惊讶,甚至还想过房林早早就会问她,却?生生挺了这些日子。


    她对房林,有私心,只是没办法说出口?罢了。


    留在东海,虽然做的事情会辛苦和繁琐一些,但没多大的生命危险。


    只是若这般说了,也奇怪。


    江肆也是斟酌了几日,才想出答案。


    她没办法直接告诉房林,跟着我?你必定会有性命之忧,便又说起之前的说辞来,反正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和慕挽辞之间?的事情,当真是以为战事要紧。


    “留下你,是因为你是本王身?边信任的人?,长?公主殿下只身?留在东海,有你在本王放心。”


    江肆的话音落下,房林倒是想起了前段日子两人?去摘榴莲的事情,她年纪小想的问题都较为直白,扬言便说一定替她照顾好长?公主,时不时的就会送榴莲过去。


    面对她的孩子气,江肆无话可说,只是含糊的说了一句:“不可偷懒,跟着苗夏好好学。”


    她是有意将来让房林换一条路走的,脑子活泛些对她好。


    可这孩子却?是个死脑筋,翻来覆去的话都是带着慕挽辞,像是表忠心,倒把江肆说的哭笑不得。


    这话若是之前的她听了,自然会高?兴,现在嘛…


    她捂着脸,不太愿意让她看出自己的不耐表情。


    可这一动作,便让她想起了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来,她放下手仔细的看着,之后笑了笑。


    把扳指取了下来,放在桌面上。


    房林也停住了话,看向这血红的扳指。


    “把这个包好,送到殿下那里去。”


    江肆冷漠的说着,房林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这扳指的来源她自然不清楚,只是觉得江肆脸色沉的可怕。


    主屋距离船舱不远,房林年轻活泛,半刻钟都没有就跑了过去。


    倒也不是为了别的那么急,而是天色太晚,她一个乾元身?份去到长?公主船舱不合适。


    偏偏这会儿蓝韶也不在,她只能在二楼拐角处喊人?。


    见是知渺守在门?口?,她便轻喊了一声。


    知渺见到是她,疑惑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


    房林分化不算久,还没有过接触适龄坤泽的机会,见到知渺十分拘谨,含糊着说道:“这…这是我?们王爷让我?交给?殿下的。”说完便把锦盒塞到她的手里。


    人?跑了。


    知渺看着锦盒满是狐疑,眨了眨眼后又露出了笑容来。


    蹦跳的踩着台阶上到了三楼。


    慕挽辞已经喝完了粥,在卫念的伺候下准备沐浴,就听到知渺边敲门?边喊:“殿下,王爷送了礼物过来给?您!”


    慕挽辞脱下衣服的手微微一僵,就连卫念也懵了。


    王爷送礼物?


    她看了一眼慕挽辞,见慕挽辞没抗拒之意,便去接过了知渺拿过来的的‘礼物。’


    锦盒是陌生的,可打开?之后,看到却?十分熟悉的扳指。


    慕挽辞眉头一跳,连忙把锦盒扣上。


    便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转身?去沐浴。


    直到躺在床上,知渺和卫念都退下之后,慕挽辞才下次把锦盒打开?。


    扳指不似送给?江肆那般冰冷,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慕挽辞看的眼眶发红,拿起扳指,赤脚走到了窗边。


    对面的蜡烛还亮着,不比她这里漆黑一片。


    良久,她又回?到了床上——


    江肆出发之日,送行?之人?众多,而身?边跟着的人?除了靖造营还要苗夏房林外,走跟着她赶往幸城,出行?队伍也声势壮大。


    各岛主送别之语皆是感?谢和惦念下次重逢的话。


    江肆出声安抚,上船时又躬身?说道:“诸位回?吧,有朝一日定会相见!


    可心里却?知道,这一去,她怕是不可能再回?东海了。


    一待数月多少也是有些感?情在的,船开?走时,江肆回?望过去,去众人?拜别。


    最后目光定在了慕挽辞所在的船上面,微微扯了扯嘴角,转身?而去。


    她看到了慕挽辞。


    只是这一回?…


    她不会再回?头了——


    甲板之上,卫念给?慕挽辞披上斗篷,也同样顺着她的眼睛看向已经渐行?渐远的船队,幽幽叹气:“殿下,可去送送王爷?”


    昨晚房林送来东西时慕挽辞表情便不太好,夜晚她睡得不沉便听到了慕挽辞醒来的声音。


    更是听到了那…声声哭泣。


    细枝末节她不清楚,只是那哭声实在是让她心里发酸。


    而一大早的,她便看到了慕挽辞越发憔悴的脸,更是坚持要来这甲板之上,她才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问完,她也开?始后悔,因为慕挽辞浑身?一颤,扯出了无奈的笑容来。


    只是她还未转身?,一直盯着前方看。


    直到船只已经看不见时,她才听到慕挽辞说:“不送了。”


    “从前出征时,我?跑到城口?之上送她,她会回?头看我?,说些体己话。”


    “如今…”慕挽辞顿了顿,低头看向手里的扳指,又说道:“如今不会了。”


    第 93 章


    “殿下,回吧。”


    江肆走的时间是晌午,天?气热海风又一直吹着,卫念都觉得难受,更不要说慕挽辞了。


    卫念看不下去,便小声的劝她?。


    船队的影子其实早就不看不到了,慕挽辞偏偏不走,卫念劝的这句也仿佛没听到似的。


    良久,卫念叹了口气,说道:“殿下,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小主子想。”


    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便是慕挽辞最牵挂的事情,所以卫念一提起?,慕挽辞便有了反应。


    深深的看了一眼海面,捂着腹部跟卫念一块回到船舱当中。


    回去时看到蓝韶正?站在门口,那样子像是等了她?许久,慕挽辞难为情的说着抱歉。


    方才蓝韶也送江肆了,回来?时肯定也是看到了站在甲板上的。


    不过蓝韶也没提起?,只认真诊脉,开药。


    如今孩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小腹已经?高高隆起?,蓝韶瞥了一眼便说:“怕是会早产,这几个月要格外注意?。”


    见?慕挽辞紧张起?来?,蓝韶才笑了笑:“殿下无需担心,属下会等到殿下生?产后再离开。”


    “这些日子,就按照属下留下的药方来?吃药,都是温补。”


    蓝韶细细嘱咐,慕挽辞也听得认真,最后还亲自送蓝韶到门外。


    走出去后,蓝韶蹲下脚步,回头喊上卫念。


    虽然她?是江肆的属下,可对待慕挽辞也是有几分敬重的,所以这种时刻她?只能做到对得起?这世界的良心。


    也趁着机会多?教了卫念不少医术,这样在她?离开之后,有什?么情况卫念也能应付一二。


    卫念学的认真,多?数都在蓝韶的房间里,所以慕挽辞的身边也就只有知渺在了。


    知渺不比卫念懂慕挽辞的心思,每日傍晚慕挽辞去甲板上的时候知渺都免不了嘟囔。


    这一日,房林送来?了榴莲,慕挽辞望着出神,不久后起?身去了庖厨。


    知渺还好?些,慕挽辞却是个不常下厨的人,知渺又怕她?磕了碰了,便什?么都抢着来?。


    翻找东西的时候更是,知渺大呼小叫。


    “殿下,这里为何会有个红色的箱子!”


    慕挽辞还在跟搞不清楚的面粉较劲,听到知渺一喊手一抖,水又放多?,刚想埋怨一句,却在看到那红箱子的时候怔住了。


    这个箱子…


    来?到东海时,江肆藏着躲着不让她?看到的那个…


    慕挽辞缓慢的走过去,肚子已经?隆起?她?行动已经?开始不便,可见?到这箱子越来?越熟悉的时候,弯着腰想去看清楚…


    “殿下小心,奴婢拿出来?您再看。”


    知渺的力气也不大,费了半天?的劲才把箱子拽出来?了一些。


    这下,慕挽辞彻底看清楚了,她?喊住知渺:“你先出去,本宫不喊你不要进来?。”


    “殿下…”知渺不明所以,可还是乖乖听了话。


    等人退下,慕挽辞才把箱子打开,入眼的便是一片红色。


    慕挽辞浑身微颤,从箱子里拿出了这件…嫁衣——


    在海上漂泊几日,江肆一行人在栾城下船,却没想到来?接人的竟然是叶婵,和南宫媗!


    许久未见?江肆,南宫媗心中十分激动,下马便奔着她?而去,只是还没走近多?远,就被江肆躲开。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南宫媗为此?前?的事情心虚,一时没言语。


    倒是在后面的叶婵怔了怔。


    江肆那个样子,其实有些熟悉,因为从前?的嘉靖侯便是如此?,心情总是十分阴郁,旁人说的话总是让她?听不进去,也就是叶婵回讨好?的说上那么几句能够进到她?心里。


    可这两三年江肆换了个性子,叶婵也受了不少的教训,再面对这样的江肆,倒是不会像以前?那般。


    她?已经?不是江肆面前?的得眼的红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将。


    规矩的躬身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江肆点点头,便吩咐她?之后吩咐她?带大军速速回幸城。


    可却在迈着步子走时,瞧见?南宫媗往她?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问她?:“南宫郡主在看什?么?”


    南宫媗心是有些发虚,却也不是真的怕她?。


    想了想还是问道:“怎的不见?慕挽辞与你一起?回来??”


    江肆不言语,倒是她?身边的乌泰说了一句:“东海事务繁忙,还需的殿下整顿。”


    这话,是出发之日时江肆便告诉乌泰等人的说辞,如此?说了江肆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催促了一声叶婵,并未多?看南宫媗一眼。


    南宫媗恨恨的跟在后面,一脸的不忿。


    既然慕挽辞不在身边,江肆为何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呢?


    栾城和幸城不远,江肆却在一路上都是避着南宫媗的。


    她?虽与慕挽辞断了,可也不代表她?就要去亲近南宫媗。


    不喜之意?还是十分明显。


    等到了幸城,江肆以舟车劳顿为由先一步到了靖远军驻守在原幸城的将军府内,明日再约见?南宫媗和慕舒阳。


    南宫媗自然是无话可说,只能离去——


    江肆疲累之事倒也是真的。


    出发前?几日的时候身体虽然修养好?了不少,来?回这么一折腾,竟然还是有些发热,沐浴后吃过饭,她?便早早的睡了。


    第二日一早,在南宫媗和慕舒阳入府前?,先是与苏洵详谈了一番。


    “如今六月,属下之意?是整顿后在秋日之前?入主上京。”


    江肆面色不虞,待苏洵说完这句话半响也没个言语。


    这让不由得让苏洵想到了叶婵方才提醒她?的事情,王爷情绪不佳,许是与长?公?主有关。


    如今都是第二日了,苏洵一直就没见?到慕挽辞,猜到了什?么似的,却也没想到事情会比她?想象的还大。


    “长?公?主殿下,此?后便会留在东海。”


    “此?后王府上下,靖远军之内,都不许再提此?人。”


    江肆说完,苏洵满目不解。


    因为出发东海时,她?是与蓝韶一起?整理的那一箱箱的嫁娶之物,甚至凤冠霞帔都是江肆亲自挑选的。


    怎么去了这一趟,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


    而现在江肆显然不愿意?多?少,苏洵便也把心中的想法都压了下去,把心思放在军务之上。


    “越国朝堂如今动荡不堪,陶遵为文官,对武将多?有打压,唯有伯阳侯一族能够抗衡,其长?子为禁军统领,陶遵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如今越国内忧外患,正?是一举攻入京城的大好?时机。”


    苏洵把利弊都已分析的十分清楚,可江肆仍然觉得不妥。


    现今那位西陲王还未出手,若是她?贸然如今怕是给他人做嫁衣。


    江肆把顾虑与苏洵说了,苏洵也一时沉默下来?。


    这时裘寒又在外通报,南宫媗和慕舒阳来?了。


    江肆把军报收好?,让把人请进来?,西陲之事往后再说。


    半年未见?,战事江肆却是十分清楚的,南宫媗和慕舒阳要说的也都反复还是这些,江肆敷衍的应着声,临了时慕舒阳却开始欲言又止。


    “王爷,属下有一事…”


    “但说无妨。”江肆不在意?的说着,慕舒阳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南宫媗才开口说道:“王爷也知,这幸州乃是属下叔父周王的封地,老周王降后…”


    “便把其长?女,周阳郡主留在了幸城。”


    “哦。”


    江肆还以为是何事,不过就是个什?么郡主,留便留了。


    她?站起?身来?想要吩咐慕舒阳好?生?照料,却没想到看到了南宫媗恨恨的看着慕舒阳。


    这两人之前?便争来?斗去,江肆倒是也习惯了,可留个郡主有什?么可气的?


    她?左右看了看两人,问道:“还有何事?”


    慕舒阳抿唇笑了笑,低头说道:“我那王姐,也是个苦命的人,未婚夫婿在几年前?无端病故,王姐未在谈婚论嫁,如今老周王身体每况愈下,便央求属下未王姐寻一门好?亲事。”


    江肆听完不语。


    她?倒是挺想会错意?的,可怎么听,慕舒阳都是想把人塞给她?似的。


    果然她?又听慕舒阳说道:“王爷并未把贴身婢女带到身边,不妨…不妨留王姐在身旁伺候?”


    “伺候,怎么个伺候法?”慕舒阳的话还没说完,江肆便挑眉反问她?。


    慕舒阳却以为江肆也有意?,毕竟她?没有正?妻,慕挽辞又不知为何不在身边,更是作为成大事的人,身边多?几个坤泽也无伤大雅。


    她?自以为能够讨好?到江肆。


    便满含笑意?的说着:“此?事,自然由王爷做主。”


    她?退了一步,不显得那么殷切。


    却没想江肆顺水推舟:“那就…在府中好?生?养着吧,郡主之事,怎能做些伺候人的事儿?”


    “这…”慕舒阳一时无措,半响才点头称是。


    这下她?身边的南宫媗却是高兴了起?来?,双眸直勾勾的看着江肆。


    江肆也受不住这些。


    这两人说的话做的事,她?都不喜欢。


    不久便找了个理由把两人赶了出去。


    她?又找来?苏洵,陪她?一起?在府中闲逛。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江肆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当做是趣事一般跟苏洵说道:“慕舒阳是如何想的呢?竟然往我府里塞人…”


    “从前?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件事,却没自己却亲身经?历了。”


    她?说了好?几句话,却不见?苏洵说话,转身看过去的时候见?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不觉得好?笑就算,怎么还板着脸呢。”


    “没什?么…”苏洵摇了摇头,江肆却觉得不对劲,笑着打趣她?:“你向来?是最耿直的那个,怎么半年不见?也不与我说实话了?”


    “是…慕舒阳也往我这里塞过人。”苏洵说完眉头紧锁,显然十分抗拒。


    江肆看着便大笑起?来?,笑话这慕舒阳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给苏洵这个榆木脑袋塞人!


    不过,苏洵年纪不小,也该相看坤泽了。


    她?顿时有兴趣想要打趣苏洵了:“她?塞的人你没看上?不如把那位周阳郡主指给你?如今你身为武平侯,娶一个郡主绰绰有余!”


    苏洵榆木脑袋,脸皮又薄,脸颊红的跟什?么似的。


    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不必了,属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只顾着打趣,江肆却忘了,苏洵和知渺在原文当中可是官配!


    可如今她?和慕挽辞这般,苏洵还怎么和知渺发展?


    那个丫头,性格直爽,头脑简单的一心护住,倒是和苏洵还挺般配的。


    只是这一来?,她?也就帮不上忙了。


    只能让苏洵自己…


    想办法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这话题,继续宅子里逛。


    直到走到了花园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怔愣了许久。


    这人一身白色襦裙,秀发披散…


    尤其是那股气质,怎么看都像是慕挽辞!


    她?看了看苏洵,问道:“这人是谁?”


    苏洵也看了许久,才不确定的说:“好?像是…周阳郡主。”


    苏洵说完,周阳郡主正?好?回过了头,江肆看到后竟然有些晃神,下一秒却沉下了脸,含怒对苏洵说:“去把慕舒阳给我喊过来?!”


    第 94 章


    苏洵听江肆的语气不对,也仔细看了一眼那人,心里咯噔一下,二话不说就去?找人了。


    留下江肆一个人,沉着脸那看着拿到侧影。


    气的手指都直发颤,心中暗想这慕舒阳可真是天大的胆子。


    她此行是没带回慕挽辞,可?慕舒阳却不知,早早的就被人送到了府里,这居心何在??


    而当真了她之后,也并?未见到慕挽辞,还主动说起此事,那就更引人遐想了。


    看来她走的这半年,慕舒阳过的太安稳,忘记那日是如何降的了。


    不到片刻,苏洵就把慕舒阳给送到了江肆的面前。


    起初看到远处来回踱步的周阳郡主,慕舒阳还有些笑?意,可?看到江肆沉着的脸,顿时敛了笑?,心道?不好!


    理解躬身告罪:“王爷,属下…是想把人送到您房里,解闷的。”慕舒阳低着头,声音十分的小?,可?江肆还是听清楚了。


    她指了指远处站着的周阳郡主,毫不客气的说着:“此等妙人,你可?不自己留在?府中解闷?”


    “这…这,属下与周阳郡主乃是同宗姐妹,这如何使得?”


    “那送到本王府里,就使得了?”


    “属下…属下只是见殿下并?未跟王爷归来,怕平日里王爷…”


    “才出此下策的。”


    “此人看似十分了解将?军府,不是住了一日两日了,你说这话,是觉得我像个傻子?”江肆怒极反笑?,抬头看着远处的周阳郡主,转身对苏洵说:“这周阳郡主,就送到平津侯的府里解闷!”


    慕舒阳顿时急了,跪倒在?地大喊:“王爷!属下知错了!”


    如今在?外还有人称她一句平津王全靠江肆给的面子,早就虚有其表,可?…虚有其表也总比没有的强!


    如今去?被她弄巧成拙了!


    “错?你何错之有?不过就是怕本王在?府中太闲。”


    “正巧本往也是体恤下属的,能者多劳,平津侯既不能,又?何必操这种心?”


    慕舒阳面容灰败,心中惴惴不安,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


    江肆还给她留了一份体面,若是在?惹恼了,怕是连命都没了。


    “属下,谢王爷体恤。”她恹恹的道?谢,眼神都有些发直。


    江肆看的十分清楚,这的胆怯,和不甘!


    可?干算计到她的头上来,这般的处置已经算是好的了!


    江肆不再言语,而是甩袖离开。


    只是刚刚走出花园,便看到了南宫媗。


    她不想见,当做没看到就往别处走,南宫媗却在?后面高?声喊她:“江肆!”


    接着便是疾步来到她身边,


    江肆还未等开口,南宫媗却先说了:“苏侯爷,可?否…”


    她想让苏洵离开,好跟江肆单独说话,江肆自然?是不愿意的。


    如今大战在?即,总是躲着南宫媗倒不是见十分合理的事情,可?没苏洵可?不行!


    “苏洵,你先到一边等我。”


    江肆如此说,南宫媗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只等苏洵走远了,一双眼巴望着江肆。


    江肆心中觉得好笑?,当年在?南凉王府的羞辱她可?还记得!


    “郡主有何事?”


    “江肆,我想你…”


    “郡主慎言!”江肆赶在?她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把话截了下来。


    这不合规矩,再则…她也十分不想听到这种话。


    南宫媗却顿时委屈了下来,眼圈发红的说道?:“在?南梁王府之事,我并?非有意,不过都是因为父王和王兄…”


    “那时,那时你若不是非要护着慕挽辞,我怎么会!”


    “郡主此话,都是江肆之错了?”


    “不…不是!”


    江肆面露不屑,那样子明显是不再跟她多说,起身要走。


    却不想南宫媗在?这半年的想念当中,脑子都快被醋意填满了!


    知道?江肆在?年后不返回军中却要和慕挽辞去?那穷苦的东海时,她都恨不能去?劝告江肆别去?,只是她知道?江肆生?她的气,定然?不会听她的。


    再有,她就算不想承认,也知道?江肆十分在?意慕挽辞!


    “江肆!我知道?你觉得我虚伪至极,在?南凉王府时便怪我了,可?江肆,我爱你之心从未变过。”


    “不过…不过是因为…”南宫媗似有些难以启齿,江肆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着她表演。


    谁料下一句话,南宫媗却说:“我不过是因为嫉妒慕挽辞。”


    “嫉妒你的心里,眼里都是她!”


    “几座城池而已,以你的能力几座都能要的回,若是你想要南凉…”


    “只要娶了我…娶了我…”南宫媗说着突然?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抉择,最后咬着牙说:“也不是不可?!”


    江肆静静的听她说完,笑?容却是更深了。


    难怪,南宫媗会得到恋爱脑这个称号。


    不过是半年未见,竟然?疯魔到这种程度吗?


    因为东海之事,她与慕挽辞商定是返回后在?对南凉王府下手的,如今南岳城的布防图在?慕挽辞的手中,在?东海情急她竟然?是一点没想起来。


    直到南宫媗说她…


    心里,眼里都是慕挽辞的时候,江肆才惊觉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才让南宫媗如此觉得。


    想通后,却觉得自己也十分可?笑?。


    她不会放过羞辱她的南凉王,南宫骁,以及眼前的南宫媗。


    可?此时却不急于这一时了。


    世事难料,几个月的光景她听说南凉王以病重,如今的南凉皇帝年幼,掌权的人已然?变成了南凉王府。


    更准确的说,是南宫骁。


    而眼前的南宫媗却是全然?不知,更甚的是,南凉王府的丑闻也被她挖到了。


    南宫媗皆是不知。


    或许是不关心。


    反而是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把自己送到她的面前来。


    只是利用人心之事,她不屑。


    递过一个帕子,江肆语气温和的说道?:“南宫媗,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你以为,你说出这些会让我的心中有何种波澜?”


    南宫媗怔住,甚至连哭都忘记了。


    朦胧中看到江肆仰着的笑?脸,却觉得像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我会从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


    “但,不是你送给我的。”


    “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去?关心关心你南凉王府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吧。”


    “毕竟南凉内忧外患的日子,不远了。”


    江肆说罢边走,不顾南宫媗是何等反应。


    到了苏洵的面前,笑?容淡淡:“去?校场吧。”


    在?听到南宫媗口中说出她对慕挽辞的种种,自然?是让她心里烦躁的很?。


    这会儿不做些什么发泄出去?,她怕自己憋出病来!——


    校场上,江肆轮着银枪,每一枪都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苏洵却让着她敢轻易动手。


    时间?久了,江肆觉得无趣,便放下银枪与她说起南凉之事。


    “年后南凉王病重,三?个月前已经退位了,如今掌权的人南宫骁,为皇兄摄政王。


    “而且还有一件秘闻。”


    “南凉王妃已有三?月身孕,被南宫骁带到了南凉京都的王府中养胎。”


    江肆的每一句话都让苏洵十分惊讶,这…南凉王早早就病重,怎可?能和王妃…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南宫媗的面容来。


    她长得十分像南凉王,可?…可?也像南宫骁啊!


    简直乌烟瘴气!


    最后苏洵十分嫌弃的问江肆:“南宫郡主可?知?”


    “应是不知。”


    “那王爷是如何知道?的?”


    江肆被问的一怔,不免想到了慕挽辞。


    因为这些消息,是紫雾书院探子给她送来的最后一批消息,之后的南岳城就换成了她自己的人。


    紫雾书院和慕挽辞她不便多说,只是冷淡一笑?:江肆冷笑?:“自从在?南凉那一遭后,我还不长记性?”


    “如今的南岳城,几乎是囊中之物,只是还未到时机罢了。”


    “王爷英明。”苏洵佩服道?。


    江肆却不愿看她,虽然?没人特意提起慕挽辞,可?心里也让她堵得慌了一会儿。


    良久,她才说起战事。


    “毕竟大军入京畿后,还有苦战了。”


    南凉之事江肆没说太多,反倒是入京畿之事多说了几句。


    越国必败,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料想当中也不可?能一举攻下,少则明年,多则两三?年才能彻底把越国颠覆。


    苏洵认同江肆之言,颠覆一国,岂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在?中原一带流民不少,靖远军也一路扩军,如今也不过是十五六万的数量,战事怎么能容易得了?


    苏洵越想,便越觉得还得招兵买马,便把此话跟江肆说了。


    江肆点点头,问她:“叶婵…她如今可?还老实?”


    “老实,在?淮城磨练一年不如原先那般浮躁,而且她作战能力…”


    “行了,知道?你们关系好,你能管好她就行。”江肆不愿多说,让苏洵看着办吧。


    此番大事,她身边信的过的人不多,叶婵虽然?性子有问题,可?一心为了靖远军倒是难得的很?。


    除了叶婵,还有程璞。


    这也是江肆留给自己的一张底牌,大军进入京畿之前所做之事还有很?多,其一是程璞回凌上城驻守,淮城周围由他的副将?留下。


    其二便是…建都之事。


    江肆躺下,望着天空问苏洵:“你觉得幸城如何?”


    苏洵回答认真:“幸城地理位置佳,易攻难守,乃是前朝有名的太子城,传闻萧晋成宗太子上请迁都幸城,不过成宗忌惮过头又?十分荒诞,竟把此地封为太子封地,无召不得入京。”


    “这简直就是废太子之举,后来前朝太子更是郁郁成病,不久离世,可?成宗却更是打压幸城。”


    “逼的当时身为太子太保的太祖帝与老王爷,不得不举兵。”


    “事成后,老王爷也曾建议太祖帝建都幸城,不过太祖帝固执认为上京乃龙脉所在?…”


    苏洵越说越多,江肆倒也听的饶有兴致,可?停下时还是忍不住打趣她:苏洵,我只是问你觉得幸城如何,你怎么说了这么多?”


    苏洵面色一僵,忙问道?:“王爷难道?不是要建都在?此吗?”


    江肆正有此意,只是见苏洵说了那么多,定然?还有下话,便说道?:“若不是呢?你可?要劝我?”


    苏洵确实有话说,却又?怕江肆觉得她是胡说。


    “属下…属下以为,若非当年太祖执意去?上京,怕是越国不会如此。”


    “属下并?没什么能耐,可?就是次次去?上京都觉得不舒服。”


    “幸城…甚好。”最后一句话她小?声的说着。


    建都乃是大事,断然?不能因为她几句话就定下来,而她也怕江肆觉得她僭越。


    “你所想跟本王不谋而合。”


    “在?幸城建都之事便交给你操办,定然?要比那座上京皇宫要恢弘许多。”


    事已至此,江肆只能越走越远。


    驻地不能总是在?北境,幸城地处中心,算不得近也算不得远,这次天灾也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实乃都城首选。


    “属下定不辱使命。”


    都城建好,那便是离称帝也不远了…


    第 95 章


    九月,靖远军联合南凉、平津残军攻入京畿。


    这一战与?江肆料想一般,京畿六城犹如铜墙铁壁,不夸张的说,几乎是集一国之力于首城氺城。


    领军之?人,却是个十分年轻的面孔,约摸着也就十六七岁。


    大军阵前,江肆问苏洵:“此人是谁?”


    “陶遵之?孙,陶继,越国近百年最年轻的文武状元。”


    “文武状元…?陶遵当真舍得他孙子?”江肆不屑的笑了笑,苏洵也露出同样的笑容,又?指给了先锋军的人给她看,淡淡的说:“此人同样是陶遵之?孙,禁军统领陶疆之?庶长子陶盛,同样是武举一甲前三?。”


    江肆闻言左右看看,却?是看出些不一样来?。


    陶盛的年纪要比陶继长一些,看着便孔武有?力许多。


    陶继那瘦弱不堪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打得过这陶盛,这武状元恐怕都是猫腻。


    嫡庶有?别,陶遵自然是舍不得看重的嫡孙有?所伤亡,又?一心想要拿下?军功。


    不过陶继坐在?战车上那瑟瑟发?抖的样子,怕是陶遵打错算盘了。


    路都铺好了,却?没想嫡孙先胆怯了。


    江肆仔细看看此人,手高高抬起,又?落下?。


    军鼓响起,先锋军先行。


    叶婵带领的先锋军算得上是靖远军最勇武的将士,有?她打头阵,再有?许吉和慕舒阳的配合,可以说是战无不胜。


    可今日,却?注定是要走空了。


    因为江肆并不急于拿下?氺城,更是想逗逗陶遵这嫡孙。


    快刀银枪闪过,陶继直接便按住了战车的手柄,大喊着:“大哥!”


    陶盛分身乏术,可还是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厌恶明显,与?之?对战的江肆倒也看得清楚。


    她本意?就是想试探一下?陶盛,和恐吓陶继。


    两军阵前主帅如此,只会让将士们士气低落,也会让他们心生恐惧之?意?。


    陶盛无可奈何时,还是先顾着陶继,把人退至远处时,江肆也已?经?退了回去,甚至连叶婵等人的先锋军也退走了。


    箭矢突袭,陶盛便也再顾不上陶继,而是指挥大军撤退。


    而这时,已?经?安稳的陶继倒是出来?叫嚣:“陶盛,为何不乘胜追击?!”


    陶盛暗骂他愚蠢,如此羞辱的一战,他怎么就看不出来??


    箭矢无情,将士们更是一盘散沙。


    陶盛不顾陶继之?命,号令将士退后。


    陶继更是气急败坏,指挥着手下?的人马,进行所谓的乘胜追击。


    他对带兵打仗之?事一窍不通,只是仗着皇家军队,和抚远军便肆意?妄为。


    他可以怕,可守城的将士们怕什么?


    然而这一去,却?是有?去无回。


    陶盛愤然看向陶继,问道:“陶继,你为何…?”


    他想问陶继为何如此,却?在?看他不以为意?,全然不顾将士死活的样子,顿住了话语。


    也怪他,真忘了他这嫡长的大哥怯懦自私,损人利己!


    获悉在?他看来?,只是试错了一番,压根就不当回事,追击成功最好,追击不成功也不过是一小队骑兵的性命罢了!


    果然,他想问就听到陶继问他:“战场之?上无生死,只是靖远军诡计多端,大哥何需如此?”


    “暂且收兵,从长计议!”


    陶继轻蔑的笑着,皇家军队先撤,余下?的抚远军全部都看着陶盛。


    “抚远军,守城!”


    陶盛并没有?听从陶继的命令,这让陶继十分恼怒,指着陶盛说道:“我乃主帅,陶将军是想违抗命令不成?”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大哥不懂?”


    “此话…此话怎可用在?此时?”陶继瞪圆了眼?睛看他,可陶盛却?是不再理人,已?经?指挥着抚远军列队——


    远处看着的江肆,眼?中满是笑意?。


    不过就是打了个马虎眼?而已?,却?没想到这陶继却?这般有?趣。


    她听不清楚两人说了什么,可不欢而散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王爷,今日还攻吗?”


    江肆摇摇头:“不攻了,不过晚些时候靖羽营可以骚扰他们一番。”


    方?才退回时,苏洵已?经?把这两兄弟的关系和陶家的趣闻说给她听了。


    两人皆为陶遵之?孙,陶疆之?子,可在?陶府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陶继的母亲是陶遵最先为陶疆选定的正妻。


    成婚多年却?一直未育有?子嗣,后来?便又?纳了几个小妾,其中一人便是陶盛的生母,当时官职七品的袁定之?女。


    更是先一步生下?了庶长子,陶盛。


    被欺压羞辱近十年后,袁定得先帝青睐,封为抚远将军,保卫京畿。


    之?后陶盛母子的日子才过的好了一些,陶盛被送到抚远军习武,在?军中颇有?威望,直到前年,袁定在?朝堂之?上当众不给慕泽晟面子,反驳慕挽辞为妾之?事,被慕泽晟恨上,没多久便贬职,如今还在?大理寺关着。


    陶遵如今在?京畿的实权最大,几乎可以说是随意?差遣官员,陶盛被安排在?阵前,既是不看重,也是在?表达不满。


    毕竟坚持在?送慕挽辞到北境的事情上,陶遵的作用十分大。


    也因此得了慕泽晟的心。


    “这么说,陶家与?袁家的纷争,还得算本王的一笔?”


    苏洵仔细合计了一番,竟也觉得江肆所言有?理,可还未等她说什么,江肆又?道:“这个陶盛,在?越国可惜了。”


    下?一刻,苏洵便读懂了她的意?思。


    陶盛的才能她也有?所耳闻,不必其外祖袁定差,不过就是也如他一般固执。


    江肆想收纳人才,苏洵能够理解,只是此时的情况却?不容许,便说道:“王爷,此事还需…”


    “再议,眼?下?的战事要紧,本王知道。”江肆笑呵呵的说着,眼?睛就盯上了陶盛的背影说道:“战场上刀剑虽无眼?,可本王还是希望留下?这个陶盛。”


    说完又?背手上了马,看着氺城的方?向自语:“真不知,若是陶遵知道他的孙子,归顺与?我靖远军,是何种心情啊。”——


    京畿氺城的战争一拖数月,好几次靖远军都把陶继给吓破了胆子,也都是陶盛把他救下?。


    江肆越发?欣赏他,越国精兵强将不多,眼?前的陶盛便算是一个,要不然靖远军早就破了氺城的大门,攻入上京了。


    讨论军务时江肆也因他而愁眉不展,连着好几日都与?南宫媗和慕舒阳在?军帐里出不去。


    她想的对策,陶盛也能想的出来?,更能化解,只有?少数时候陶继不听话,抚远军会乱了阵脚。


    如今的京畿虽如铜墙铁壁一般,可说的算的人是个文臣,又?一想要陶继拿下?军功,压根就是个绣花拳头。


    是她,太过珍惜陶盛之?才,注意?力才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皇家军队如今已?经?可以算是陶家军了,自然十分看重陶继…”


    “可这氺城,就得坏在?这陶继身上。”


    她与?几人密谋了一番,第二日的攻法却?如之?前一般,直到敌人疲惫下?来?,他们应该在?最薄弱的陶继身上下?手。


    打的对方?措手不及,陶盛相救却?来?不及,最后被靖远军围堵在?了氺城几里远地方?。


    入城后,靖远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抚百姓。


    却?没想京畿六城的百姓,比江肆想象的还要苦。


    整顿大半个月,唯一遗憾之?事,是抚远军退到了瞭城。


    陶继还活着,陶盛竟然还真当陶遵的话如军令似的护着。


    江肆十分失望,这次是他看错了人。


    固执之?人可取,但?如陶盛这般,那便不可了。


    她放下?了心思,把战事锁定在?瞭城。


    而这一日,商量对策时,却?被守卫兵打断了。


    “王爷,有?您的信件。”


    守卫兵在?门外喊道,江肆的话说了一半不得不先停下?,让人把信拿进来?后,江肆看着面露疑色。


    这封书信上并未署名,贸然打开她也怕会□□。


    苏洵知她所想,本叫来?军医试毒,试过之?后她亲自打开读给江肆听。


    只是江肆等了半响,也未等到她开口。


    苏洵面露异色,江肆看了看南宫媗和慕舒阳,便叫两人先行退下?。


    人一走,江肆招手说道:“信拿来?给我看。”


    苏洵眉头紧锁的递过去。


    江肆只看了两个字,就把信扣下?。


    十分无奈的笑道:“你信这是慕泽晟亲笔吗?”


    “属下?不知,可这书信内容,也十分符合慕泽晟的处境。”


    “就是这声姐妇…”


    “是啊,这声姐妇叫的十分滑稽!”


    信中内容更是荒诞。


    堂堂越国皇帝,竟然再向她求救!


    他哪来?的脸面?


    越想,江肆心中越是气恼,脸色都变的十分不好看了。


    “王爷何意??”


    “可要看殿下?的面…”


    慕泽晟所求,不过就是救他自己一命,可未说什么越国之?事,苏洵自然以为江肆在?考虑慕挽辞的感受,便如此发?问,可江肆却?十分不屑。


    “什么面子?”


    “大军苦战,为的是入京畿推翻越国,可不是为了入京畿救他!”


    苏洵的本意?,只是想提醒慕挽辞或许会在?意?慕泽晟,若是可能便留他一命,反正他一人也不能成气候。


    可看江肆如此,便也作罢。


    毕竟江肆若都不在?乎,这更与?她无关系了!


    还是正事要紧,苏洵便问她:“王爷,南宫郡主和平津侯可还喊进来??”


    “先不必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苏洵本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她眼?底乌青的时候闭了嘴。


    连日征战,江肆也确实累。


    “那属下?告退。”


    “嗯…”


    江肆应了一声,也没送她,便懒洋洋的躺在?了榻上。


    不过确实拿着慕泽晟的信出神,因为她想到了慕挽辞。


    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想着想着,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件事。


    十月,慕挽辞生子,越国破!


    第 96 章


    十月,靖远军大军继续突破京畿三城,战事焦灼。


    而远在?东海的泸州岛也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江肆走后半月,慕挽辞便搬到了泸州岛的宅院当中,住在?江肆当时所?在?主屋旁的别院。


    这别院是?花园式的二层小楼,图纸是?江肆亲手设计督办,不说一砖一瓦都是经过江肆之手,但大半江肆都有参与,然而她离开东海前一个月,却停了下来。


    小楼已经有了规模,只是?外面的花园,和里面的用物倒是?什么都没有。


    慕挽辞此刻要搬过?去,倒是?把苗夏忙坏了,派人检查了一番,想着问问慕挽辞有何想法时,慕挽辞却什么都不用,只要能?够遮风挡雨便好。


    之后便把船上的一应物品都搬了过?去。


    包括江肆留下的那?几个箱子?。


    东海冬季也暖,所?以也不需要如北境的房屋那?般,建造的如此完全。


    慕挽辞又心急,苗夏也只能?听命,等她住下后再把添些东西。


    可慕挽辞是?坤泽,又怀有身?孕,搬来动?去的也不方便,她焦急时,还是?蓝韶让她宽了心。


    正如慕挽辞所?说,遮风挡雨,暖和便好。


    蓝韶身?为靖远军爵爷,又是?一直在?整个孕期都照料慕挽辞的医师,苗夏自然信她,便一心去为岛上生计。


    小楼也如慕挽辞所?愿,甚少有人来打?扰。


    蓝韶卫念还有知渺随她一同搬去,她和知渺常居二楼,隔几日蓝韶会过?来诊脉。


    月份渐大,慕挽辞行动?起来已十分不方便,轻易不会下楼,知渺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


    她也紧张,可奈何卫念多数时间都在?和蓝韶学医,只能?留下她一人。


    “殿下,这东海的冬天还真?是?暖和啊。”


    早起,知渺开着窗感受着温和的海风感叹的与慕挽辞说着,慕挽辞抚着小腹微微点头,而后又挺知渺说:“这地方的风景也十分好,一开窗便能?看?到外面的大海。”


    大海辽阔,看?的人心情甚好,慕挽辞也喜欢看?。


    微微撇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样的设计,怕都是?江肆的手笔,一觉醒来,便能?闻到清新?的空气,怡人的风景。


    “知渺,用早膳吧。”


    “是?…”


    慕挽辞如今喜欢喝粥,每日早上都要喝一碗,开始的时候还想着喝海鲜粥,可蓝韶却不让,最后只能?日日和白粥。


    知渺盛好端到她的面前去,见她喝的津津有味,不免说道:“殿下,日日喝不腻吗?”


    这话,一个月前知渺便问过?一次了,慕挽辞回答不腻,却没想她又问。


    “白粥虽淡,可喝下去胃里暖和。”


    已是?十月,东海的天气也不太冷,屋里连炭都不烧,更用不着地龙,知渺也不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冷。


    而是?心里发冷。


    自从江肆走后,慕挽辞便一直这个样子?,淡淡的。


    跟当年在?上京皇宫时一般。


    可知渺却有些想念在?北境一年多的慕挽辞,比如今和上京皇宫都多了些情绪。


    她心疼慕挽辞,默默看?了她一眼提议道:“殿下,可要外出走走,看?看?风景?”


    她想着,或许看?看?外面的风景,慕挽辞的心情会好些。


    可慕挽辞却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必了,身?子?笨重外出时刻需要小心,哪里又心情看?风景?”


    “在?则说,在?这窗边不就能?看?风景吗?”


    话毕,慕挽辞已经喝完了白粥,扶着桌子?想要站起身?来,知渺生怕她磕碰了,赶紧到身?边搀扶着去。


    怀孕七月多,慕挽辞的肚子?却是?十分大,当真?就跟马上要生了似的,知渺护着她跟眼珠子?似的,一路到了窗边,又怕她吹风给她披上了大氅。


    惹的慕挽辞发笑:“你身?上还只着秋季薄裙,怎的给我披上这个了?”


    知渺丝毫不觉得有趣,严肃的说着:“殿下与我不同,你是?怀有身?子?的人,怕冷。”


    “可这东海的冬季,犹如在?北境的阳春三月,哪里会冷?”


    江肆走后,知渺闹了一段,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通了,从强迫自己收敛情绪,变成了真?的稳重。


    面对慕挽辞的反问,也不急躁,还说:“虽是?不冷,可暖和一些总没错。”


    “好,都听知渺的。”慕挽辞弯着眼睛笑道。


    知渺默默点头,心中却有些担忧。


    从前她的担忧太过?趋于表面,可自从江肆离开东海,她想很久才想明白。


    慕挽辞与江肆感情本就情非所?愿,她总是?为慕挽辞叫屈,可却从未理?解过?她。


    眼下马上就要有小主子?诞生,知渺知道自己得学会担事,她还要照顾殿下和小主子?,所?以近日来她十分体贴。


    “殿下,午膳想吃什么?奴婢为您去做。”


    “这才用过?早膳,便要做吗?”


    慕挽辞微微诧异,知渺却笑了笑:“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食欲就十分好,一上午的时间过?的快,奴婢这会儿去做几道菜,也该到了晌午了。”


    慕挽辞低头看?向隆起的小腹,心道知渺说的有理?。


    确实,自从她害喜过?后,食欲大增,吃饭都是?从前的两倍之多了。


    她微红着脸点头:“去吧。”


    “那?好,奴婢扶您到床上。”知渺搀着她回去,一切安排妥当后才下了楼,去做饭。


    却不知,她走后不久慕挽辞便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自从怀孕,雨露期再也就没来过?,可这会儿后颈微微灼烧的感觉,却是?跟雨露期似的。


    她恍然间,想到了曾经蓝韶说过?的话。


    未被?永久标记过?的坤泽,在?孕期自然会很少接触到乾元君的信香,故而极少数的坤泽会在?生产时犹如雨露期来临,直到这种感觉结束才会生下孩子?。


    而且这番过?程九死一生。


    慕挽辞想到这些心里也十分害怕,强忍着疼痛半撑着身?子?喊知渺,可无奈她在?楼下,楼上传过?去的声音并?不大,知渺并?没有立即回应。


    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慕挽辞疼痛到眼前模糊的时候,身?边才多出个身?影来。


    知渺是?隐约听到慕挽辞在?叫她,只是?那?声音太小,她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听出来,便急三火四的上了楼,见到慕挽辞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涣散,吓的她一跳。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喊着:“殿下…”


    “殿下你别吓我,我这就去外面喊人…”


    蓝韶和卫念起早就采草药了,回来的时候就听到楼梯咯吱咯吱踩的极重的声音,两人心道不好,快跑了几步就看?到了满是?泪痕的知渺。


    “蓝军医…殿下…殿下好像是?雨露期到了,可怎么会呢?不是?已经…”知渺也十分不解,可满屋子?的雪莲香味熏的她头昏脑涨的,见到蓝韶便想着赶紧让她去看?。


    可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蓝韶是?乾元,不可随意出入,便又转头去看?卫念。


    卫念已经放下箩筐,安抚她一句:“别怕,你去找苗统领,院子?里需要帮忙的人。”


    “好!”


    看?着卫念沉着冷静的样子?,知渺心中自责。


    虽然她想着担负一些事情,可事到临头,还是?慌不择路。


    “卫念,你快上去吧,我会去配些草药,再煮红参水,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上去。”


    卫念也很不安,可在?听到蓝韶的话之后,心却稳下来不少,暗暗点头便上了二楼。


    此时慕挽辞浑身?都如烈火一般,信香一股股的往外冒,好在?卫念感受不到,直奔床头。


    “殿下被?怕,蓝军医已经告诉奴婢该人如何应对了。”卫念不慌不忙的开口,试图安抚慕挽辞的情绪,可抬眼却见慕挽辞压根就不急。


    像是?说什么都预料到了似的,费力的拉住自己的手。


    笑了笑,费力的说道:“我…相信你和蓝韶。”


    前世她也是?这般,也多亏了蓝韶和卫念,才拼死生下了阿越。


    今日也应当是?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便是?她的心境了。


    那?时心如死灰,怀有江肆的孩子?让她只觉得屈辱,是?生下阿越之后她才逐渐好转过?来,有了生活的希望。


    而如今,她除了想把顺利生下孩子?之外。


    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开始想念江肆。


    若是?这种时刻,江肆能?够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只可惜,人是?她亲手赶走的。


    这样事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肚子?越来越痛,慕挽辞几乎要把力气耗尽也没生下,关键时刻靠着蓝韶送来的红参水才恢复了一些体力。


    信香外溢也有所?缓解,慕挽辞这才咬着牙继续。


    直到听到孩童啼哭的声音,慕挽辞松了口气,全身?的力气才泄了下去,瘫软在?床榻上,转头,是?卫念抱在?孩子?在?她面前。


    慕挽辞看?了一眼,微微笑着,却是?要昏睡过?去。


    卫念急的大声喊着:“殿下别睡,小主子?还需要您…”


    慕挽辞却连应付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直到听到门口蓝韶的叫喊声:“殿下不是?希望属下全力保下你肚子?里的孩子?们吗?”


    “双生之胎,又未足十月,若是?殿下此刻放弃,过?个一时半刻,别说属下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屋里的人不少,来回地热水的丫鬟,稳婆,知渺卫念此刻都停了下来,蓝韶的话掷地有声。


    蓝韶的焦急让每个人的心里也都跟着打?鼓,害怕,面面相觑。


    可谁都不敢轻易的去晃动?慕挽辞,只是?轻声的在?她耳边喊着。


    突然,慕挽辞又睁开了眼睛,这一下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她方才昏睡过?去的一刻,竟然毫无征兆的梦到了慕泽晟。


    是?在?上京皇宫的花园里,她不过?二八年华,慕泽晟则是?更小,还需要她悉心教导的时候。


    而奇怪的事情,是?她怀里抱着孩子?。


    慕泽晟眼神恨恨的,丝毫不掩饰内心的丑陋邪恶,全部暴露出来给她。


    更是?要夺走她手中的孩子?。


    因为梦中的挣扎,慕挽辞醒了过?来,也是?因为蓝韶的话。


    怀有双生之胎,本就在?她意料以外,她以为这个孩子?会是?她的阿越,却没想在?怀孕三月的时候,蓝韶告诉她是?双生子?。


    喜悦,内疚,不安的心情让她度过?了漫长的五个多月。


    所?以她不能?,也不可以让自己亲手灭了她生的希望。


    蓝韶在?门外说的那?一声声话,全部都击在?了慕挽辞的心里,困扰她的噩梦被?打?散,力气也好像是?一瞬间回来了。


    慕挽辞眼中含泪,咬紧了牙关。


    心中只想着,她还要看?着阿越长大,更要对肚子?里的另一个负责。


    有着这样的念头,足以让她恢复精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挽辞终于又听到了一声啼哭,她的心也终于是?放了下来。


    她生下了,和江肆的孩子?。


    第 97 章


    生?下两个孩子,慕挽辞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微微抬眼只?看了一眼孩子,便又昏睡了过去。


    根本就?没办法喂养,知?渺便把其?中一个孩子交到了乳母的手中。


    未生?产之?前,慕挽辞便曾说过想要亲自喂养孩子,知?渺曾经劝过几次,但慕挽辞执拗,最后她只?能退一步,就当做是万全之策留下,慕挽辞这才同意。


    而现在正是用得上的时候。


    知?渺手里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一脸心疼的看着慕挽辞,撇撇嘴只?能把慕挽辞仍给卫念,她还要和乳母一起照顾孩子。


    因为现下满屋弥漫着坤泽的信香,尽管蓝韶已经在房间四周撒了抑制粉,可也就?够屋里的坤泽们带上这么久的时间,所以知?渺和乳娘都不敢久留,抱着孩子便到?了偏房,屋里只?剩下卫念和几个丫鬟。


    而蓝韶作为楼内唯一的乾元,虽然本就?对?坤泽信香别旁的乾元有所抵抗,又有抑制粉的作用,可苦苦挨了近两个时辰也到?了极限。


    孩子已经生?完,照顾慕挽辞的事情不需要她多说,卫念都能做好,她便也去了偏房看两个孩子。


    到?底是乾元,蓝韶过来的时候除了知?渺之?外的人多少有些?拘谨,知?渺便把婢女和乳母先赶走,房门?大开的与?蓝韶对?话。


    也知?道她是来看孩子,特意给她让出了位置。


    蓝韶把早早就?准备好的手串拿了出来,左右看看说道:“两个孩子都很平安,只?是因为双生?又未足月,便小了些?,体质也弱了一些?。”


    两个女孩,蓝韶怎么看都觉得像江肆,可这孩子是慕挽辞苦苦生?下,她可不会在慕挽辞婢女面前说这些?话。


    她要离开东海了,能够亲眼看到?有着江肆血脉的孩子平安降生?,心中高兴,对?两个孩子也更上心。


    说完才给两个孩子分别戴上手串,不过手串不同,黑曜石手串辟邪化煞,蓝韶把它戴在了大一些?的孩子手腕上。


    红翡翠消灾转运,被戴在了另一个体质更弱的孩子身上。


    “三岁之?前最好不要摘下来。”蓝韶嘱咐了知?渺一句,虽然知?渺不懂其?中奥妙,可东西看着好看,又是蓝韶的一番诚意,她自?然道谢,还保证看好了。


    孩子降生?,蓝韶心也放了下来,同时也开始准备游历之?事。


    出发?前夜更是把卫念给叫了过来。


    这几日,蓝韶都会问卫念慕挽辞如何了,所以见到?她卫念便下意识的便说了起来,可说着说着察觉蓝韶不对?劲。


    话少的厉害,便问她怎么了。


    蓝韶笑了笑,为她夹菜,如何说道:“明日我就?要走了。”


    不顾卫念如何惊愕,蓝韶又说:“日后你好好照顾殿下,还有两位小主子。”


    卫念连着忙碌了几日,没跟蓝韶好好说过话,却没想她这就?要走了,她心里急的打转。


    她以为…蓝韶在这这么久,不一定会走了。


    那句喜欢含在嘴里许久,卫念还是没有说出口,直到?吃完了饭,蓝韶回到?书房,犹豫着要不要给江肆写一封书信。


    告诉她慕挽辞已经平安生?下孩子。


    可又一想,如今战事应该已经到?了京畿,正是焦灼的时刻,便停了下来。


    此战十分重要,她还是亲自?过去一趟比较好。


    翌日出发?时,卫念和知?渺都要过来送她,甚至连刚刚能够下地活动的慕挽辞都有心想要送她,蓝韶没让,就?连知?渺都给劝走了。


    她只?让卫念送了。


    一脚踏在船上,蓝韶转头看着岸边眼中含泪的卫念,心中一软,又回去摸了摸她的头:“师妹,莫要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了。”


    “几月悉心教导,是为了殿下和孩子,也是为了我师叔的衣钵有人继承。”


    很久之?前,蓝韶曾像是开玩笑打趣似的这般说过,可后来…蓝韶未提起过了,时间一久卫念都快要忘记了最初蓝韶教导她是为何。


    只?知?道,她的医术让她为之?崇拜,医者之?心让她向往。


    被叫师妹她有些?不服气,斗胆喊她名字:“蓝韶…”


    “嗯。”蓝韶轻声答应,见她眼神?还是那般,便狠着心说:“我早就?心有所属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她又轻拍了两下卫念的头,才让人开船。


    秋冬季严寒,海上风大蓝韶行进的时间比预想的还要慢些?,到?栾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一路辗转到?达京畿的时候,已经是漫天大雪的季节。


    多年以来,蓝韶多是在北境过的冬日,这些?风雪倒也还算不得什么,却看到?车夫冻的不行,到?了氺城时哆哆嗦嗦的把东西给她搬到?客栈,问道:“蓝医师,这冬月的天十分严寒,不如多休整几日再前往泰城?”


    “若是赶上新月到?上京,”


    “冬月?冬月不是要十二月才是吗?眼下才是十月底。”蓝韶疑惑的发?问,车夫嘿嘿一笑解释道:“蓝医师你来自?北境却是有所不知?,京畿的冬月便是十一月,十二月是腊月,到?了一月便是新月。”


    蓝韶望着前方的泰城,感叹似的说道:“京畿的讲究还真?是多呢…”


    “嗨,不过这讲究再多,也怕是要变喽~”车夫也感叹的说了一句,蓝韶侧目看他,问道:“为何这般说?”


    车夫见她发?问,便也直言:“蓝医师是从氺城之?外过来,应该还不知?道吧,越国已经不在是越国了。”


    “如今,在这上京做主的人变成?了原先的那个靖远侯,北境杀神?,江肆!”


    车夫说起江肆的时候,全是不满之?意,蓝韶十分不解,却笑着发?问:“江肆…北境杀神?有何不好?”


    “不好?她又哪里是好…唉!”车夫本很是性情的想要说上几句,可是看到?路上的官兵却闭了嘴。


    帮着把蓝韶东西放到?客栈才说:“陶狗霸道,其?家?族子弟也都是横着走,要说起来百姓本该谢谢这位杀神?的。”


    “可若不是当年这位杀神?屈辱长公主,何至于?被…上京被霍霍成?这副样子!”


    车夫还在愤愤而谈,蓝韶却一句听不下去,直到?他话锋一转,车夫提到?慕泽晟:“新年伊始,便是那位曾经的越国皇帝的死期,蓝医师若是到?了上京,可以去瞧瞧!”


    朝代更迭,无论怎么样始终都会有人不满,车夫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怕是这样想的人也不在少数。


    慕挽辞当年若是没有入嘉靖侯府为妾,以她摄政长公主的身份慕泽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


    陶遵也还是会拿捏住他的软肋,霸道横行。


    而推翻越国,就?算不是今日的江肆,也可能会是南凉,或者是西陲,甚至是慕舒阳一举耳反都有可能。


    论错都有,可生?活在这个时代,什么才是完全对?的呢?——


    迈过新年的坎,蓝韶才彻底到?了上京,辞别了车夫,一个人在上京城中闲逛。


    上次来上京时,与?现在已经是大不相同,季节不同,百姓心情不同,守城的将士也是不同。


    这一路,她特意未与?靖远军的任何一个人联系,便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些?。


    看到?后,她便想了办法递了封书信给苏洵,之?后便在客栈等她。


    从清晨等到?夜半时分,她才等来了苏洵。


    外面又开始下雪,苏洵风尘仆仆的来,身后还跟着叶婵一起。


    叶婵对?她向来有微词,今日见到?她也还是一样。


    一路陪着江肆从中原打到?上京,蓝韶可一直未陪在身边,叶婵看她时有些?趾高气昂,倒也没什么。


    蓝韶不理她,只?与?苏洵说话:“江肆呢?我有话要亲口与?她说。”


    “王爷繁忙…”


    “蓝韶,你留在东海不归,到?底是把那位长公主当主子,还是把王爷当主子?”


    苏洵没挡住叶婵,开口便是嘲讽蓝韶,蓝韶见怪不怪,眼睛看着苏洵问:“我现在能见她吗?”


    蓝韶也曾想过,是不是入了京,会不会就?有什么东西变了,所以她什么准备都做好了。


    江肆不会不见她,却可能会有更重要的事情。


    “王爷确实繁忙,所以先让我过来接你到?宫中,那些?琐碎的事情,可能你要等个一时半刻。”


    “无妨。”


    蓝韶执着于?亲口告诉江肆,慕挽辞的情况,却在走到?上京的这一路上有了变化。


    现在只?需提一提慕挽辞这个人,就?知?道她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了。


    到?达宫中,蓝韶与?苏洵在一块等待,叶婵过去通报。


    不久后,门?被从外面推开,江肆迎着风雪赶了过来。


    见到?蓝韶她的情绪要比谁都激动一些?,笑着问她:“你过来为何不早点说?让苏洵去接应你一下!”


    “你的那些?瓶瓶罐罐可都够沉的!”


    蓝韶也笑,见江肆的样子也十分开心。


    饭菜都是有北境特色,有江肆在,叶婵的情绪也收敛了许多。


    这一路的见闻,让蓝韶颇为感慨,喝了一杯便说:“车夫不曾骗我,上京果然繁华。”


    叶婵撇了她一眼,苏洵沉默不语,只?有江肆笑着说:“你又不是没来过?”


    “上京一直如此,反倒是因为战乱还破败了些?,哪就?繁华了?”


    “可能是我在东海待的久了。”


    “那里气候适宜,王爷走的这半年…”蓝韶只?是试探性的开口,便见江肆脸色沉了下去。


    她不该再提了。


    蓝韶抿嘴笑了笑,继续拿起酒杯,坐在对?面的叶婵便突然开口:“果然是把那位当主子了。”


    蓝韶不接茬,唇边的酒一饮而尽。


    她知?道,江肆会开口的。


    果然,杯子落下就?见江肆站起了身,扯着叶婵的领子吼道:“上京待的久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我…王爷…属下并无他意。”她求助的看了看苏洵,苏洵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领子被扯的越来越近,叶婵眼睛都有些?充血了,江肆的手也没松开。


    最后她心一横,把心中不满全部说出来:“慕泽晟那个狗贼,一天到?晚叫唤着要见长公主,说是有长公主在所以您不敢把她怎么样,还说您不守诺言,以当初送长公主到?北境为由而要挟您…”


    她越说越过分,就?连苏洵都看不下去,过去直接打了她一拳。


    “王爷和殿下的事情,岂是你能妄议的?”


    蓝韶也跟着站起了身,冷冷的看着三人,也当真?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上京的事情早就?让江肆焦头烂额,处理起来十分棘手,冷不丁的看到?蓝韶这般,放下了叶婵的手。


    蓝韶来这一趟的理由,她大概猜到?了。


    只?是慕挽辞如何,当真?与?她无关系了。


    她不想关心,也不想追问,更不想蓝韶开口。


    第 98 章


    苏洵带着叶婵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江肆和蓝韶两个人的,气氛不如刚才紧迫,江肆更是坐下为蓝韶倒了一杯酒。


    她的酒方才就没动?,所以不许再倒,可是倒完后却很快的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仰头就喝了下去。


    接着又是第二杯,第三杯。


    在外的征战的日子蓝韶也曾陪江肆走过,确实苦,可却从没有?见过江肆这般。


    因为长期在外,皮肤已经不如在东海时那般白皙,衣衫也那么利落。


    气质更是由内而?外的变了不少。


    “怎么不喝?”江肆说着话,已经开始倒第四杯了,蓝韶看不过眼,按住她的手,没让她不喝倒是反问:“不等等我吗?”


    说完,便松开她拿起自?己的酒杯,没有?像方才那般一饮而?尽,而?是只抿了一点便又?说:“喝酒伤身?。”


    “我知道…”江肆应了一声?,也抿了一些笑着问蓝韶:“接下来打算去哪?”


    这会儿只有?她在,江肆的情绪掩盖的不是那么明显,声?音苦涩,眼神闪烁。


    蓝韶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半年江肆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往西边走,有?可能会去西陲。”蓝韶说着自?己的计划,江肆听的频频点头。


    别的没问,但蓝韶总觉得,江肆在等着什么。


    酒还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蓝韶不言语,江肆却在喝到迷离时问她:“许久不见,我的酒量是不是好了很多?”


    “是。”


    “她们…很好。”蓝韶所问非所答,便看到江肆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仰头被酒全?部倒进了嘴里?,含了半天?,辛辣刺激着她的味蕾,缓缓才咽了下去。


    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也不责怪蓝韶说的什么话,默默点了点头。


    也更醉了,趴在桌上?问她:“你多久才会回来?”


    “一年半载,甚至更久。”


    “如今你这里?一切安好,我便也不多留…”


    “蓝韶,有?你在,总是会让人安心。”江肆突兀开口,把酒杯放到了一边去,挪着自?己的手过去:“帮我诊诊脉。”


    蓝韶伸手过去,一诊脉便皱起了眉头。


    江肆的身?体?,比之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郁气成结,信香紊乱…”蓝韶说了一半,又?看向一旁的酒杯,好心劝她:“别再喝酒了,我临走时会给开一副药。”


    “之后,你便把蓝月接过来。”


    “过了年她也十二?了,是个大姑娘,在你身?边我放心些,你…有?她看着我也放心。”


    “好,听的你。”江肆缓缓的起身?,自?己辩解:“我也,没有?经常喝酒,不过是有?一次在夜间?突袭,太冷了,喝酒暖身?。”


    战事那就有?容易的了?


    蓝韶自?然理解,可也希望她的身?边有?人照顾。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记得听蓝月的话,没吓唬她。”


    “她害怕你。”


    “为何?”


    “因为…你曾救了她,又?想杀了她。”


    蓝韶说完深深看了一眼江肆,让她因不解而?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缓缓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定然会善待蓝月的。”


    “不过嘛,这人不该是接到上?京,应该是到幸城。”


    “不知你听说没有??我在幸城建了都城,今年底便会彻底完工,临时的宫殿会在年后可以搬进去。”


    蓝韶一路过来,完全?没听到这消息,惊讶了一瞬便又?问她:“为何在幸城? ”


    江肆没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夜落繁华的上?京说道:“因为,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上?京皇宫。”


    “更不喜欢,这里?太远。”


    蓝韶没问距离哪里?太远,只是扯着唇角笑了笑,便也跟着她一起站在窗边。


    “我本来想给你带点东海的榴莲,却又?怕你不想吃。”


    “怎么会?我十分喜欢,你又?不是不知道。”


    “回到幸城,你可派人去东海取…”


    “不取了,虽然十分喜欢,可既然吃不到最新鲜的,不要也罢。”——


    蓝韶在上?京一住几日,也真正的感受到了江肆如今的忙碌。


    破败的城池需要修缮,越宫后妃需要处理,慕泽晟时不时的闹事,有?用的大臣们需要降服。


    还有?破城之日不知道去哪的陶遵以及族人要寻找。


    江肆有?心留下她过年,可破败的样子也没有?年味,便就作罢。


    有?空之时便会在蓝韶所在的房间?说话,也当?真听她的话几日未曾喝酒,按时服药身?体?好了些许,只是说着话,苏洵过来禀告。


    内阁大臣,文老爷子求见。


    此人乃是越国老臣,历经先帝一朝留下的肱股之臣,性格倔强迂腐,不会变通。


    慕泽晟在位时常常收到冷落,却也因为其人是世人认可的大儒算是善待,江肆如今也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


    降服不了,又?怕发狠了最后又?会落下个不好听的名头,偏偏文老爷子还难缠,总是要辨上?一辨。


    一提起这人江肆就变的有?些焦躁,蓝韶见此想要宽慰她,江肆却突然站了起来,眼角猩红盯着她,之后又?在屋里?走来走去。


    “你说说这老爷子是想要干嘛?慕泽晟和陶遵在朝堂时,他怎么不辨?”


    “偏偏我来到了这上?京,慕泽晟陶遵都下马了,他跑出来了!”


    像文老爷子这种人,向来是最难处理的,可…


    江肆也不至于如何吧?


    看到她暴躁的样子,蓝韶皱了皱眉,不多久江肆倒也不再说话,而?是直接夺门而?去。


    蓝韶还想喊她,却见门口站着的人除了苏洵之外,还有?南宫媗。


    且江肆对她没了之前厌烦的感觉,看了一眼她便跟着走了。


    几日之后,蓝韶再没见到江肆,直到她准备离开上?京时,江肆才再次出现。


    亲自?送她到门口。


    蓝韶问了一句:“文老爷子的事情如何了?”


    “无事了,他不过就是闹一闹,想要表现自?己这个当?世大儒,怕我真的对他下什么杀手!”


    江肆扯着笑说,可神情中却满是疲惫。


    也不知是为何,这一次见到江肆总觉得她疲惫不对劲。


    诊脉却也什么都没诊出来。


    分别时,蓝韶又?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到又?精神头足了一些,甚至还要骑马送她。


    “别送了,京中事情多,局势刚刚稳定你必须要趁热打铁。”


    除了那些琐碎的事情之外,在上?京的这几日,蓝韶也看的出来慕舒阳蠢蠢欲动?,并不十分安分。


    江肆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看的出来。


    她到底是慕氏皇族,慕泽晟被囚禁宫中,多是她去看望,而?且那些迂腐的忠臣对待慕舒阳可比对待她江肆客气的多。


    可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所改变的,江肆还是想送送她。


    苏洵和叶婵虽然也一心为她,可到底不如蓝韶,能说几句知心话。


    她是舍不得蓝韶的,也不愿意让蓝韶走。


    可每次提起此话的时候,蓝韶总是欲言又?止,说是有?事要做,必须要走。


    “我会,尽快回来的。”


    “别送了。”蓝韶有?些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江肆,话说的多了,她对她的依赖更重?。


    蓝韶倒也愿意为她做许多的事情,比如留在东海照顾慕挽辞生产。


    在东海时,她完全?可以命令自?己随她走,也可以毁掉那药物,可却是只得一句随便。


    奉主之命,蓝韶义不容辞,今日离开也更是理所应当?。


    “我真走了。”


    这次蓝韶没在等她说话,直接策马离去。


    等到离开上?京城门远了一些,才回头看了一眼江肆,她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城门之外。


    而?她身?后却不知何时冒出了一行人,跪在她的身?侧说些什么。


    看了许久,直到江肆转身?回城门,蓝韶才离开——


    离京数月之后,蓝韶在西陲边境某地小住,听闻西陲王与靖远军在簇城发生冲突。


    簇城乃是西陲距离北境最近的一座城池,与靖远军的战争发生在此处倒是正常,却不想…


    她听到的是,江肆生死不明的消息。


    江肆向来警觉,必然不会轻易被人所害。


    上?京分别之事历历在目,江肆疲惫至极的样子,让蓝韶心中了不好的预感。


    而?此次事情又?事关?西陲王…


    左右思索一番,蓝韶把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囊,离开了住处,往蔟城而?去。


    江肆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


    远在东海的慕挽辞自?然也是知道了的。


    她与萧素以及个岛主商谈了事务之后,便照例回到别院陪两个女儿。


    如今她们八个月大,正是活泼可爱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阿越长得大了些,十分粘人,见她回来便从知渺的身?上?离开,要慕挽辞。


    “阿…娘~”叫的含糊不清,慕挽辞满是笑意,接过她之后,便低头看着被卫念抱在怀里?,安安静静看着她的阿梧。


    双眸黝黑,有?些倔强,模样长得十分像江肆。


    慕挽辞弯下腰,温柔的问她:“阿梧,为何不到阿娘这里?来?”


    阿梧摇了摇头,眼神怯怯的看着她怀里?的阿越。


    两个都是她亲生的孩子,她心疼阿越,自?然也心疼从小便体?弱的阿梧,只是阿梧从来不像阿越那般粘人,有?乳母带着能够安安静静的入睡,有?卫念或者?知渺陪着,也能安安静静的玩。


    不像阿越,就会粘着她。


    这也反倒让慕挽辞心里?不是滋味,想要亲近自?己的女儿。


    她把阿越放在地上?,伸手去抱住阿梧。


    阿梧不像阿越那般喜欢主动?亲近她,倒也不会躲闪,乖巧的被她抱住,腼腆的笑着。


    慕挽辞心下一软,看着与江肆十分相似的面?孔有?些出神。


    想着晚些时候给两人做些什么好吃的,却没想刚刚离去不久的萧素来到了别院。


    慕挽辞也没当?回事,便问她何事。


    如今在岛中她一直负责与内陆的消息传递,许多事情也都是靠着她慕挽辞才知道。


    比如江肆已经攻破上?京,在幸城建立都城。


    陶遵父子逃离上?京,其实是依附了西陲王。


    还有?南凉王室的丑闻,南凉王妃竟然生下了南凉世子的儿子。


    所以此刻她过来,必然也是带着这样的消息,慕挽辞没想着让知渺和卫念把孩子带走,无非就是一些听完就一笑而?之的消息罢了。


    却没想,她看到走近了的萧素神色不明,欲言又?止。


    慕挽辞心下不妙,放下了阿梧,走过去问她:“可是…发生了何事?”


    “算是吧。”萧素猜不透慕挽辞对那个已经走了许久的江肆是何感情,但这消息…也该告诉她。


    “内陆传来的消息,江…北靖王江肆她,在与西陲鏖战时下落不明。”


    “如今是,生死…难料!”


    第 99 章


    “阿…娘~”


    阿越软软的声音响起,慕挽辞才回过神来,可还没来得及应她一声,就见阿越胖乎乎的手指着到了她的脸上,慕挽辞轻轻抚上去,触到一片冰凉。


    她不?知何时留下的眼泪,阿越正仰着头想要帮她擦拭,费了好半天的力气也是够的够不?到,小眉毛皱的紧紧的。


    “阿越,阿娘没事。”阿越却不?信似的,气鼓鼓的看着萧素。


    在她眼中,萧素便是让阿娘哭泣的罪魁祸首。


    阿越粘人,偶尔也会露出不?合时宜的小大人模样,比如对待阿梧就是,只是曾经无意识的刮伤过她的脸颊,阿越便凶巴巴的叫嚷,还要伸手去抓阿梧。


    阿梧本来胆子也不?大,被阿越这样一吓,更不?愿意亲近她,也害怕阿越。


    慕挽辞对此无奈,怎么说阿梧都不?想?听,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她在自己情绪不?对的时候,也会眨着自己的黑眸看着她。


    “阿娘没事。”慕挽辞又转头看向阿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阿梧点了点头,乖巧的站在她的身前?拉住她的手。


    萧素却是在一旁苦笑,这倒像是她做错了似的一般。


    不?过这两个丫头的性?格她倒是也领教?过几?次,阿越性?格张扬却十分记仇,阿梧软糯寡言,却十分贴心。


    慕挽辞也是好福气的,只是…


    感情路不?顺了些。


    江肆的消息在她听到的时候,就想?到了许多次在船舱上看到的孤寂背影。


    几?乎是到了江肆离开东海的日子,慕挽辞都会到那里站一站,风雨无阻。


    两人之?间的纠葛到底是为何她不?清楚,可江肆的离去确实也是给慕挽辞带来一些影响,生过两个孩子后?,慕挽辞却与岛上许多生产后?的坤泽拥有了那丰盈的身材完全不?同。


    她太消瘦了,好几?次萧素都怕她站在船舱的时候被海风吹走了。


    “我知晓了,你?先回梧州岛吧。”


    “我可能会去找你?。”慕挽辞没什么表情的说着,便要把萧素赶走。


    萧素也没多说,带着身边的人直接离开了。


    她猜想?的到慕挽辞会去找她,主要原因自然东海漕运的事情。


    自从江肆离开后?,慕挽辞便一直在与几?位岛主取得信任,直到她生下孩子后?,东海诸岛已经形成了小有规模的商会,慕挽辞为会长,诸岛岛主为分会长,日常事务都要在梧州岛开会决定。


    此举是因为梧州岛在东海中心,也是因为慕挽辞给她的几?分薄面。


    平日都是每月十五日开商会会议,甚少有更改的时候,而这次怕是要改了——


    看着萧素离开后?,慕挽辞吩咐卫念去放信鸽,通知各位岛主明日在梧州岛见,会议提前?。


    而后?又与卫念一起抱着阿越和阿梧上了楼,看着两个可爱的女儿心中犹豫不?决。


    知渺见状,大着胆子问她:“殿下可是…要离开东海?”


    生下阿越和阿梧后?,慕挽辞几?乎就没有闲暇的时候,头一个月亲力亲为的照顾孩子,她和乳母都只是帮衬着一些,卫念则是照顾几?人的起居,再后?来除去处理岛中事务的时候,慕挽辞也都是亲自喂养,尤其?是是阿越,除了必要时,很多的时候旁人谁也不?跟,阿梧倒是还好些,她们几?个人都能换着带。


    “您这一去,两位小主子…”知渺担忧的说着,尤其?是把目光放到的阿越的身上。


    慕挽辞自然也是清楚,阿越…离不?开她。


    阿梧…


    她目光放到阿梧的身上,阿梧不?似阿越,到现在都扭着往她身边去,阿梧只是轻轻拽着她的手,似乎也知道她要离去。


    “我都带着。”


    “殿下!”知渺一听她的话便觉得不?妙,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大:“外面正?是战乱的时候,您把两位小主子都带着…”


    “若不?在我眼前?,我更不?放心。”慕挽辞眸光黯淡,她也知道孩子才一岁大,长途跋涉并不?适合。


    可没有办法。


    听闻江肆的消息后?,慕挽辞便坐不?住了,阿越和阿梧不?在身边,她心里也不?踏实。


    “我…就是去寻一寻她,若是她安好,我便回来。”


    慕挽辞微微撇过头,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知渺虽然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可她心里却是知道,江肆…是被她亲手赶走的。


    如今再想?要去把人找回来,实在是没脸面。


    可自从阿越阿梧出生后?,她每日对着阿梧那张跟江肆极为相?似的脸,总觉得一切十分虚幻。


    前?世虚幻,今世与江肆相?知相?识的日子也极为虚幻,时间久了,她渐渐都快忘记了前?世的苦,想?到的也都是今世的甜。


    ‘江肆’与江肆的不?同。


    前?世与今生的不?同。


    阿梧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已经在过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如今她在东海,而不?是在清漪殿,四周破败,日日被拿捏的日子。


    阿越更是…好好的生活在她的面前?。


    所?以不?管她与江肆到底会如何,她现在只希望江肆能够好好的活着,若是不?能…


    慕挽辞一阵恍惚,江肆笑着给她熬粥的时候又浮现在眼前?,她握紧了手指,心中告诉自己。


    没有不?能,江肆必然会活着!


    她转头看向还要劝她的知渺,吩咐道:“你?去找任九,让她安排出海的事宜…


    “算了,还是让卫念去吧。”


    这一年多来,任九在岛中逐渐有了威望,而且她熟悉海上,让她来安排是最好不?过的。


    只不?过任九对坤泽十分排斥,她每次与之?对话倒是都会听,可却十分费劲,不?如让卫念去。


    “殿下,您当真?想?好了?”知渺一再追问,慕挽辞闭着眼点头,坚定的说:“想?好了。”


    作?为婢女,知渺自然在意慕挽辞是否会有危险,但更多的是顺从。


    她不?再言语,而是去找卫念,让她去前?院找任九。


    一切都在按照慕挽辞所?想?的方向发展,第二日商会会议也十分顺利,结束后?她走的晚些,让萧素联系书院的特使,伪装在队伍当中与他们一路前?行。


    这一趟她还要带着阿越和阿梧,自然是比只身一人多了许多担忧。


    萧素听从她的安排,可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属下有话就直说了,北靖王并未称帝是因为来不?及,可实际上就是一国之?君了,国君失踪,靖远军定然会拼尽圈里寻找,您这一去…”


    “多半是找不?到,而且就算找到了…”


    “也未必会如您所?愿。”萧素还真?的是直说,简直说在了慕挽辞的心上。


    如她所?愿…


    那或许是她从未知道前?世的事,那也就更不?会赶走江肆,她们会一起看着两个孩子出生,共同抚育,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天各一方。


    只有在江肆不?见了的时候,她才有勇气去找一找。


    想?过不?去吗?


    想?过的。


    从听萧素说江肆生死难料的时候,她就想?过。


    可想?完之?后?,她看到阿梧那张像极了江肆的脸时,她便开始心疼,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那般疼,只有想?到要去时,她才好受了一些。


    “无论找不?找得到,我都想?去。”


    “也该去。”


    “她…是阿梧的母亲,阿梧还得见到她。”


    言尽于此,慕挽辞还是这般想?,萧素便也就不?劝了。


    不?过她还是争取了一些其?他的。


    “殿下想?去,属下拦不?住,可两位少主还小,经不?住舟车劳顿,而且此去危险不?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你?就不?怕后?悔吗?”


    知渺劝过,卫念也说过几?句,但谁都没敢如萧素这般说话,说的慕挽辞心都颤了一下。


    若是…真?有意外,她自然会后?悔。


    “容我…再想?想?。”


    阿越和阿梧在东海比在哪里都要安全,慕挽辞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只是这一去她舍不?得。


    可她也如萧素所?说,也怕会发生不?可预料的时候,毕竟她们还太小了——


    最后?出发时,慕挽辞把阿越和阿梧交给了知渺和乳母,她只带着卫念还有武婢,以及众多书院特使出发。


    慕挽辞的一意孤行到底谁也没阻止的了,萧素也只能在安排特使的时候,多派了几?位在阿越和阿梧的身份保护。


    第一次离开东海的两个小孩十分新奇,阿梧都没了平日沉默的样子,坐在姐姐身边也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慕挽辞则是在一旁温柔的看着她们。


    目的地是在西陲,沿途也比慕挽辞想?象的安全许多。


    自从江肆失踪之?后?,靖远军非但没乱,甚至还在苏洵的带领下更加团结,连着攻破了西陲簇城及周边五六座城池,归置的速读也十分的快。


    慕挽辞赶了两个月的路,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


    江肆就是在这里失踪,她便也在这里寻找,租下房子把阿越和阿梧交到知渺和乳娘的手里,留下一部分武婢和特使,剩下的都被她带去找江肆了。


    早出晚归,一连数月,只要一日没有江肆的消息,她心中便还有希望。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直到寻遍了几?座城池时,特使纭雅忍不?住发声:“殿下,可要去大漠找找?”


    “西陲边塞的大漠,传闻常年无人,可属下曾听说过那里偶尔能够看到几?处炊烟,可去试试?”


    纭雅的话让其?他几?位特使以及卫念都瞪圆了眼睛。


    大漠凶险,怎可轻易尝试?


    倒是慕挽辞十分冷静,城池寻遍了,那就只有大漠。


    可大漠广阔,靖远军的人也曾多次出入,都并未有过结果。


    她能找到吗?


    慕挽辞犹豫的时间颇长,到第二日清晨十分她找到纭雅。


    “大漠的路,你?可熟悉?”


    “还好,属下曾去过几?次。”纭雅冷静的回答,看着慕挽辞闪烁的眼,低下了头。


    半响,慕挽辞才说:“准备行装。”


    说完她便去看了阿梧和阿越。


    离开东海也又几?月,阿梧也会说话了,只是说话甚少,每日只有晚上才能见到她,更是不?会粘着人,倒是阿越分别的时间像是十分难熬似的,见到她就会挤着坐到她的话里。


    说话也十分像撒娇:“阿娘,什么时候去玩?”


    “阿娘还有事情,等忙完了…就带你?们去玩。”


    阿梧不?找她,她自然也要带上阿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阿梧却是抿嘴低头,又轻轻攥住她的手。


    就算她不?说,才一岁多的孩子,也是会想?阿娘的。


    慕挽辞分别亲了亲阿越和阿梧,告诉她们自己可能会出门?久一些,又哄了半天才出门?去。


    她出门?依旧只带着卫念,与到受伤的情况也能照应一二,而且卫念性?子沉稳,跟着放心——


    一路往大漠而去,慕挽辞穿着胡服撒了许多的抑制粉,行动十分方便,只是寻找了许多地方,仍旧是一点消息没有。


    遇到绿洲时,一行人留下灌满水带,休息片刻。


    纭雅速度快,先他人一步准备齐全,走到了慕挽辞的身边去:“殿下,再往深处属下也无法保证能带着人出来。”


    “可还前?行?”


    慕挽辞看向身边疲惫的武婢和特使,心中犹豫一瞬,开口道:“那就前?行到你?有把握回去的地方。”


    旁人的命也是命,再深处不?能走,可附近还是要找一找。


    纭雅领命,便带着一行人离开此地。


    偶有风沙吹过,慕挽辞微微眯起了眼睛,捂住了侧脸。


    而方才休息的角落里,此时却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一个人显然是刚刚睡醒的样子,看着离开的一行人,抻了个懒腰。


    此人正?是江肆,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之?前?,她还离不?开这里,取水时来小睡片刻,就算是放风了。


    第 100 章


    江肆从绿洲离开,一路向东,完全是与慕挽辞相反的方向。


    约摸过了两刻钟,她进入了一座庭院,把取来?的两桶水倒入水缸当中又接着要往绿洲走,这时屋内却传来?一道奇怪沙哑的犹如老妇的声音:“又去偷懒了?”


    江肆对这声音并不陌生,笑了笑说:“就是打了盹,也不会耽误什么事?。”


    沙漠水少,住的人就更少,一天都是为了生活而奔波,早起?江肆要去挑两桶水,作为一天的用处,傍晚之?前还?要取两桶水。


    这人极为爱干净,每日还?要沐浴。


    反正都?是她去,自然?也会给自己准备洗澡水,偷懒什么的…


    她觉得不打紧。


    也确实,屋内的人没再吭声。


    江肆简单做了晚饭,送到了窗边。


    相处半年以来?,江肆还?没见过这位的脸,但她知道,她定然?是没有?她声音那般老,甚至可能年纪都?不如自己大,也就是双十年华的样子。


    因为偶有?一次,她曾看到过一次这人伸出手来?拿晚餐的手。


    挺白嫩的。


    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何种身份,可归根结底还?是救了她,也就没想着拆穿,该到她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若是不该,那就算了。


    毕竟她同意了这人的请求。


    离开大漠之?后,不会让西陲王的活着。


    但其实,她不请求,江肆也会这么做的,毕竟她能够遭遇这些,跟西陲王脱不了干系。


    跟她身边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自从那次夜袭后,终日都?有?人把酒送到她的面前来?,在上京的时候尤甚。


    直到战前甚至都?有?人给她递酒。


    本该答应蓝韶少喝酒的话还?做成,答应了她把蓝月接过来?的事?情也只进行了一半。


    好?在也没算是辜负她,人被送到了幸城裘寒那里去,安全无虞。


    也就是她,在战场上骑着马,本该奋勇杀敌,却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到了西陲军的包围圈,急中生智逃过一命,摔在了这大漠的边缘处。


    再醒来?,就是在这庭院里,蒙着黑布的人把她救了。


    告诉她,所?中之?毒是西陲王室的毒药,一开始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任何不适之?处,反倒还?会让一日的疲惫消失不见,可时间?一久弊端也就显露出来?。


    江肆听闻她说这些的时候,也开始回想。


    确实如此?,甚至在征战快来?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一日不喝一杯,哪里都?不对劲。


    分明是上瘾了!


    戒断的办法?,也全部都?是由她来?安排,还?有?大小外伤也是,就是拿药和蓝韶的不一样。


    没办法?,她颠沛流离至此?,能够遇上救她的贵人十分不易,虽然?有?条件,但江肆也十分感?激她。


    “老医师,要不要吃点宵夜?”


    沐浴过后,江肆没回到她的房间?,而是在院子里把白日顺手抓的火鸡烤了,滋滋冒油的香气她就不信谁会闻着不馋。


    果然?,她话音落下没有?半刻,屋里传来?声音:“放到窗前。”


    “好?嘞,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要多久才能离开这?”


    方圆十里都?难找了个人来?,除了每月定期出现换物资的年轻乾元,她几乎就没见过别的人,想要传递消息出去,那年轻乾元也说有?规矩在,只换物。


    她想离开,是因为知道苏洵和叶婵他们定然?是着急的,甚至蓝韶也可能早就知道了,也在四处寻找她。


    或许慕挽辞…


    也会高兴吧,终于能如她所?愿了。


    “半年。”


    “再有?半年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沙哑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江肆的思绪,她转头看过去,边把干净的盘子收走便?问:“就不能快点?”


    “能,如果你不怕,现在就可以离开。”


    江肆当然?怕!撇了撇嘴她没在说什么时候离开,而是问她还?要不要吃。


    “要吃,鸡腿。”


    言简意赅,要最好?的那块肉。


    而且江肆如果没记错,刚刚就给过她一个鸡腿了!


    算了,接下来?的治疗还?要继续,别逞强了。


    她割下鸡腿,又递到了窗前,然?后开始吃属于自己的两个鸡翅膀,津津有?味的吃完,看到窗外放着一个药包。


    江肆擦了擦手拿了过来?。


    不等屋里的人说什么,江肆就自顾自的说道:“一定要熬熟,熬烂,我知道。”


    这包药就是专门给江肆治疗用的,里面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受伤严重的时候她记得,自己几乎每天都?泡在这药浴里面,是逐渐恢复意识开始活动之?后,她才变成了隔日一泡,现在已经是五日泡一回,熟能生巧,现在江肆都?可以照顾自己泡药浴,时间?把控的都?十分好?。


    “在泡五个五日,十个十日,你就可以离开了。”


    “你算对了吗?这些结束没到半年吧?”


    “差不多。”


    谁拿药谁说了算,江肆也不会再犟,拿着药包就去了隔壁的房间?。


    她得好?好?睡一觉,明天可还?要泡上五个时辰!——


    每日泡泡药浴,无所?事?事?的日子过的极快,也让江肆感?受到了这几年从未有?过的休闲,担忧之?后她便?开始习以为常,苏洵立得住,靖远军无需过多担心,她也早晚有?一日会回去。


    就算,真的有?什么变动,那也无妨,凡是她在乎的人都?要比她更安全。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的十分快,按照她来?到这里算起?,应该是到了冬日。


    最后一天的药浴泡完,江肆便?开始收拾她为数不多的行囊…


    不过是几件破烂的衣裳,然?后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她是想要道别的,却没想还?没敲门里面的门就被打开,一声黑衣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与你同行。”


    江肆皱了皱眉:“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不管你去哪里。”


    “直到你打败西陲王,我就不会再跟着你了。”


    目标明确,让江肆无话可说。


    从被救起?的那天起?,江肆就知道,这人绝对是认识她的。


    所?以藏了很久的问题,还?是问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她起?初是想不到是谁,可屡次提起?西陲王,让她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只是行为举止,两人又十分不像。


    面前的人给她最多的感?觉,就是安静。


    完全不像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该知道的时候,你定然?会知道。”


    “现在,你只需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必多问。”


    “我一定会打破西陲王朝…手刃西陲王!”近一年受的苦她也要还?回去的。


    药浴虽然?有?治疗的作用,可每一次泡都?简直要她的命,炙热水侵蚀着她的皮肤,每次泡完都?像是蜕了一层皮,更不要说曾经受的外伤。


    后肩贯穿伤,她的手臂至今都?没有?恢复往日的力量,天气不好?时还?会酸痛。


    西陲王,慕舒阳,还?有?南宫媗…


    她都?不会放过的。


    “不需你手刃,把他交给我。”


    “再加一个要求,带我一同离开,安排一个在北靖王身边合适的身份。”


    “你果然?…”


    “自然?,不然?我为何费尽心思救你?”


    “相处许久,我对你也算了解一些,救命之?恩,你会报的。”


    面前的人好?似笑了笑,只是她带着面纱只能看得见眼角的幅度罢了。


    她说的确实对,这些要求…其实不过分。


    一个合适的身份,西陲王也一定是死,交给她也无妨。


    公平交易,倒时自己也不会觉得欠她什么。


    “成交,不过你不能乱来?。”


    “放心,我目标明确。”——


    从大漠离开的路程比江肆想象的还?要远一些,骆驼行进的十分慢,到了新年时两个才到了西陲边塞最近的一座城池,密城。


    这里黑市交易十分发达,江肆被她带着换了不少的东西,还?有?两匹快马。


    “我打探到消息了,靖远军驻军簇城。”


    簇城,靖远军与西陲鏖战之?地,西陲除西都?外最繁华,人流最密集的城市,靖远军能够驻军在此?,看来?这一年的战绩也还?不错。


    江肆下意识的笑了笑,却被无情的打断:“别高兴的太早,西陲很大,不似越国,丢几座城池无伤大雅。”


    “能够让西陲经久不衰的秘密,相信蓝韶都?跟你说过。”


    提起?蓝韶,江肆更敏感?了一些,死死的盯着她隔着黑纱的眼睛,盯到她不自觉的避开。


    江肆也收了眼神,笑道:“之?前都?是你我二人,没有?个称呼倒也不打紧,可如今人来?人往,我对你…总该有?个称呼吧?”


    “叫什么好?呢?”


    “蓝钰。”


    江肆只是试探性的问问,本没想到她会回答,还?有?一个较为熟悉的名字。


    “你姓蓝?”


    “嗯,西陲许多姓蓝的,不是与你身边的那人有?关?系。”


    她早有?的解释起?来?,江肆倒觉得有?趣了。


    看了看她,笑道:“我没想你们有?关?系,姓江的更多,也不是每一个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蓝钰皱了皱眉,一句话都?没说便?拂袖离开。


    江肆跟在她的身后走,亦步亦趋,耳边都?是十分陌生的西陲地方语言,却在遇到一群人的时候听到十分熟悉的口音。


    她下意识的歪头看去,身上穿的衣服倒是西陲风格,可发式却是越国独有?出嫁之?人的发式,身边还?跟着两个武婢。


    停住脚步,前面的蓝钰有?所?察觉,回头问:“你认识这些越国人?”


    “我…不认识。”只是背影有?些熟悉罢了,不过没有?必要和她说。


    江肆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和那几人即将错过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原本十分熟悉,现在却有?些陌生的声音:“江肆?”


    语气中是不确定的,江肆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不受控制的停住了脚步。


    她没回头,却知道这是慕挽辞的声音。


图片    请收藏【MOXIEXS.COM】WWW.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