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江肆,是你吗?”


    顿住脚步,没做任何反应的江肆又听到这一声焦急的叫喊声。


    她有?些恍然?,更是不知所措。


    前面的蓝钰审视的看了她一眼,又?去打量她身后的慕挽辞,再次问她:“你认识?”


    浅浅一笑?,目光仍旧放在慕挽辞的身上,微张着?嘴好像要说些什么似的。


    江肆一急,抓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


    可下一刻又?被人从后面抓住了两?一只手腕。


    三人成一条直线,一个拉着?一个,蓝钰依旧噙着?笑?,身后慕挽辞呼吸微喘。


    这几?步应该是跑来的。


    江肆微微挣了一下身后被抓住的手臂,慕挽辞用的力气不小,她又?用了些力气才?把?手拽出来。


    同时又?松开了抓住蓝钰的手。


    既然?慕挽辞已经到?了身后,蓝钰再开不开口也没什么要紧的。


    回过头?,正对着?慕挽辞。


    她的模样是江肆却没想到?,眼中含泪,头?发因为跑的这几?步有?些凌乱,刚刚调整好呼吸之后,又?喊她:“江肆,真的是你。”


    “你没…”


    “我没死。”


    江肆到?底还是看不下去,冷淡的开口,慕挽辞眼角快要落下的眼泪,也在这一刻止住。


    甚至有?些慌乱的退后了几?步。


    蓝钰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她是谁?”


    问的江肆,慕挽辞是谁。


    可做出的姿态却有?些暧昧,江肆没回头?前,蓝钰与她差了一个身位,这会儿却毫无空隙的挨着?她站。


    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两?人站在一处,就十分容易让人遐想。


    可以是单纯的,也可以不单纯,纯凭旁人怎么想。


    而慕挽辞显然?就会是想多的那个,她的目光从江肆的身上移到?蓝钰的身上,虽然?蓝钰一身黑衣,头?上还有?黑色的沙笠,让人看不出样貌来。


    但直觉这个东西就是没道理的,她能感?受到?蓝钰的笑?意,也感?受的到?两?人的关?系虽不至于如何亲密,也绝对不是十分生疏。


    与江肆相处这么久,她还是能料定若没有?几?分信任,江肆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对她做出这般举动。


    “越国韶元长公主殿下。”


    江肆开口,搅乱了慕挽辞的思索,她把?目光又?放到?江肆的身上,她面容亲昵的看向?蓝钰,说出她封号时却十分冰冷。


    再转头?看向?她的时候更是眼神似刀:“多亏了蓝钰,不然?…就要让你如愿了。”


    嘴角嘲讽的笑?容不加掩饰,慕挽辞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肆所说的如愿是什么。


    她怔忪时不知作何反应,身边的书院特使插言道:“王爷,殿下为了…”


    “闭嘴!”


    慕挽辞回头?看着?想要为她说话的特使,冷冷的训斥道,武婢还想在说点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巴,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


    江肆瞥了一眼,全然?不在意似的转过头?喊蓝钰:“我们?走吧。”


    走出三两?步后,慕挽辞的眼神还是盯着?江肆看,又?喊来刚刚被她训斥过的特使:“廖洋,去簇城告知苏将军…我找到?江肆了。”


    话音落下不过一瞬,慕挽辞便感?觉前方有?人快步的走来。


    她转头?看去,是明明走远了几?步的江肆。


    站在自己的面前,怒目圆瞪:“慕挽辞,回去的路我记得?。”


    “而且,我也不是你找到?的,不过是…偶遇罢了。”


    她说完,丝毫不顾及慕挽辞的感?受,再一次背身离去。


    蓝钰在不远处等她,江肆走到?她身边时,慕挽辞看到?她纱笠轻轻吹起,露出一只带笑?的眼睛。


    之后便与江肆携手离去。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廖洋不耐的问她:“殿下,还要飞鸽簇城吗?”


    “不用了。”


    “那我们?…”


    “我们?自行回去,阿越和?阿梧还在等着?我。”慕挽辞的语气隐隐带着?哭腔,廖洋没再言语,而是吩咐下面的人叫来马车,回簇城。


    从东海出发,到?如今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慕挽辞找遍了西陲边境的所有?城池,吃过的苦不少,可去了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不止是带着?哭腔,还眼眶通红,甚至上马车的时候,手都在隐隐发抖。


    回去一路,更是十分的安静,几?乎连马车都不会下。


    她身边照顾的人,只有?卫念随行,而且见到?江肆的时候卫念也没跟在身边,而是在客栈收拾行囊,再见面时,廖洋想让她陪陪慕挽辞,只是暗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车上的慕挽辞委婉拒绝,命令卫念跟随在她的左右。


    西陲地域辽阔,城池之间?相距甚远,多是荒漠,所以一行人回到?簇城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到?了租住的宅院内,见到?阿越和?阿梧,慕挽辞的状况才?好了许多。


    找寻江肆的大半年中,几?乎一到?两?月的时间?慕挽辞才?能回来陪阿越和?阿梧几?日,许久未见阿越自然?还是十分粘人,阿梧倒是还好,阿越粘着?要抱要亲之后,阿梧才?会轻轻的扯慕挽辞的衣袖,慕挽辞问她是不是想自己了,阿梧才?会害羞的说是。


    慕挽辞对她笑?了笑?,然?后放下了阿越,蹲在地上看着?小小的阿梧。


    因为早产体弱,阿梧一直都没有?阿越长得?好,平日里胃口也差,更没阿越活泼,在东海时慕挽辞也曾费劲心思想让阿梧多吃一些,希望她能够和?阿越一样活泼好动,可阿梧却很有?主意,慕挽辞只能吸引她也会儿注意力,过后便又?自顾自的玩。


    这半年多慕挽辞没有?陪在身边,这样的情?况就更为明显。


    原本还小,两?人的身高只是差了一点,现在却差出了半个头?,阿越吃的也多,几?乎能把?阿梧装进去似的。


    慕挽辞自是心疼,摸了摸比阿越小上一圈的胳膊问她:“阿梧有?没有?想吃的?阿娘都给你做。”


    阿梧想了想,点点头?奶声奶气的说道:“想吃奶糕~”


    阿梧还小,记不住慕挽辞曾经给她做过奶香糕的全名,只能含糊的说着?。


    慕挽辞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刚刚见过江肆还不算太久,平日里做给她们?吃倒是没什么,这会儿却想到?了很久之前,她会做奶香糕也是因为江肆喜欢吃。


    而久久没等到?回应的阿梧微微嘟嘴看着?她,阿越更是着?急的说:“阿娘,我也要。””


    慕挽辞回神,看了一眼凑过来的阿越,和?有?些委屈的阿梧,伸手抱住她们?,软着?声说:“好,阿娘给你们?做奶香糕。”


    “以后…每天都可以做,”


    “阿娘再也不会离开你们?身边了。”


    听到?这样的话,表现最开心的要属阿越了,她直接在慕挽辞的怀里跳了起来,搂着?她的脖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阿梧没那么激动,不过也笑?弯了眼睛。


    慕挽辞也跟着?笑?,因为阿越和?阿梧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得?知江肆生还的消息后,慕挽辞便打算离开西陲,修整几?日变着?法的给阿越和?阿梧做了几?顿美食后,,租住的房子恢复原样,行囊收拾妥当后便出发回东海。


    从西陲到?东海走快一些也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一趟回去并没有?来时那般心急如焚,出发前寄了书信给萧素告诉她大概的归期,所以慕挽辞这一路便走的很慢,到?繁华的城池便带着?阿越和?阿梧四处逛逛。


    临近幸城的时候已经是来年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


    阿越和?阿梧有?她这几?月的悉心照料,身量都长了不少,阿梧甚至长得?更快了些,原本比阿越差了半个头?的个子,也窜到?了阿越的耳朵那里。


    作为娘亲,这种时候便是最开心的时刻了。


    “阿娘,要去坐船!”阿越虽然?是小小的身体,但是力量不小,她在左边拉着?慕挽辞的手,竟然?还真的给她拽了过去,连着?阿梧都踉跄了几?步。


    “阿越慢些,不要把?妹妹拽倒了。”


    在没有?她的大半年时间?里,阿越没了争风吃醋的必要,两?个小姐妹的感?情?也变的要好起来,所以阿越一听慕挽辞的嗔怪,还是撅着?小嘴慢了下来,只是嘴上不饶人:“妹妹走快些!”


    “阿越!”


    “哼!那我去拉着?妹妹走,这样她就会快一些了。”


    遇到?事情?的时候阿越性子十分急,而阿梧…


    十分慢,被阿越拉住手的时候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姐姐嫌弃慢了,乖巧的让她拉着?。


    三人成一排,阿越在中间?,一会儿捏捏慕挽辞的手,一会儿捏捏阿梧的手。


    “你们?很小的时候生活在东海,日日看船都腻了,现在倒是觉得?新奇了。”慕挽辞噙着?笑?对阿越说道,阿越倒是不管这些,就想要看,去坐。


    幸城只有?一面靠海,其他都是内陆,因此海上有?活动的时候,聚集的人群不少,慕挽辞生怕把?她们?弄丢,拉的十分紧,卫念和?廖洋也在几?人的左右护着?。


    正常来说,不可能分开,可是临到?海边时,却突然?来了一群官兵,本就有?些挤的地方,变的更挤。


    他们?都是来贴告示的,慕挽辞不以为意,还回头?看了看阿越和?阿梧,却突然?听到?官兵在喊:“下月初一为新皇选后大典,北靖国境内适龄坤泽皆可参与…”


    登基,选后?


    一路走来她不是没听过消息。


    江肆早在几?个月前就回到?了簇城,连攻西陲几?座城池,临近西都时却返回幸城称帝,不再攻打西陲。


    她不知道江肆为何,也告诉自己,已经毫无关?系了。


    她还活着?就好。


    却没想在这时候,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眼睛干涩,慕挽辞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手中脱力空无一物的时候她才?回神,低头?看去时,身边只有?阿梧一人。


    第 102 章


    阿越不见,向来冷静的慕挽辞,彻底慌了神。


    因?为人潮拥挤,想要找一个小孩太难。


    “卫…卫念。”她声音发颤,一时间狠狠的抓住阿梧的手,喊着卫念。


    已经注意不到阿梧被她抓的皱起了眉头。


    “殿下…”卫念也急,想要安抚慕挽辞几句,却在发出声音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方才混乱中,卫念的注意力第一时间全部?都放在了慕挽辞的身?上。


    虽然知道小?主子更需要保护,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很难改。


    等?到她回神的时候,阿越已经不知道被人群冲到哪里去了,廖洋怕是跟她一样,却反应比她快了一些,已经先一步去找阿越了。


    可?到底,也是她们的失职,万万不能再护不住殿下和小?主子了。


    “殿下,我们先送小?主子回去,廖洋一直在找,不会有事的。”


    她只能试图说服少见慌了神的慕挽辞。


    好在,短暂的失去理智后慕挽辞还是冷静了下来。


    卫念说的对,她不能让阿梧再有什么闪失。


    她抱着阿梧,在卫念的陪伴下离开挤挤挨挨的人群,直奔投宿的客栈。


    一路很稳,阿梧也乖巧的抱着她的脖颈,把小?脸埋在她的胸前,在她耳边小?声的问:“阿娘,姐姐呢?”


    慕挽辞很急,又不能多说什么,便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姐姐贪玩,阿娘一会儿就找她回来。”


    “阿梧别怕,姐姐很快就会回来。”


    心中也不停的在念叨着,阿越很快就会回来…


    直到阿梧交到知渺和乳母的手中,慕挽辞停止了念叨,急切的往外走去。


    甚至都没来得及告知两人发生了何事。


    还是跟在后面的卫念把缘由说清楚了,然后去追失魂落魄的慕挽辞。


    抱着阿梧回来时,慕挽辞担心自己?的情绪会波及到她,一路强忍,可?却在出了客栈,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找阿越的时候,彻底崩溃。


    红着的眼眶,强忍着不掉的泪水。


    卫念看到这一幕,心中内疚的厉害。


    以后,无论?如何,她都要把小?主子放到第一位,若是除了什么差错,这是要殿下的命啊!


    带着这样的情绪,卫念直直的跪在了慕挽辞的身?前:“都是奴婢的错,请殿下责罚。”


    比起责罚更重要的是找到阿越,慕挽辞下意识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让卫念起来,颤着音说道:“阿越向来顽皮,许是碰到什么好玩的就被吸引走了,卫念,一定要找到她。”


    慕挽辞嘴里含糊的说了好几遍,便与卫念一起离开的客栈。


    虽然慌不择路,但慕挽辞心中隐隐有答案。


    武婢和特使大多都出去寻找了,阿越不见的时间又很短,很大可?能现在已经找到了。


    只是她没见到人,就定不下心来。


    等?在回到方才的地方,拥挤的人群已经散开,方才官兵发告示的也没什么人了,选后大典的字样就那么明晃晃的放着,慕挽辞却视若无睹。


    因?为看一眼,她会更加的自责,便强迫自己?不去看。


    而在她身?后的卫念不清楚,下意识瞥了几眼,看到选后大典四个大字的时候,瞪圆了眼睛。


    看着慕挽辞微微弯着的腰,有些明白?刚才为什么慕挽辞会突然停下。


    原来是…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告示,随后便紧跟着慕挽辞而去。


    一路走向码头,之后两人又分开寻找。


    两个时辰,走了大半座城还是毫无消息。


    三月的幸城已经开始炎热,卫念看着浑身?沁着汗的慕挽辞,忍不住劝道:“殿下,你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奴婢…”


    “不用,找不到阿越,我坐不下。”


    确实坐不下,甚至连回答的时候慕挽辞都没停下脚步,说完之后便离卫念几步远了。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阿越。


    失而复得的阿越,生怕再次失去了。


    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唯独还剩下一个地方…


    慕挽辞只思索了一瞬,便往城东而去,那里是幸城新?都。


    这里的恢弘程度比上京更甚,宫外高墙层叠,据说最远的一道靖远门到御门需要步行一个时辰,防卫极严。


    而慕挽辞想要进去,并不容易。


    她也不信,阿越会跑到哪里去,可?是…她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


    除非阿越被…


    她不敢再想下去,尽管脸色苍白?的很,慕挽辞还是坚持往东走。


    临近新?都不远时,慕挽辞才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高墙…


    “殿下!”


    再次往前踏去的时候,身?边传来的廖洋的声音。


    慕挽辞下意识的露出笑容,以为阿越会在廖洋的身?边,却没想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殿下…”


    “阿越呢?”慕挽辞打?断道,眼神还是不敢相?信的往外面看切。


    廖洋低了低头,沉默半响才说:“小?主子,被人带进宫门了。”


    “被谁?!”慕挽辞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她冲到的廖洋的身?前大声问道,甚至着急的抓住了廖洋的衣襟。


    力道之大,完全不像是一个坤泽该有的力气。


    廖洋清楚慕挽辞心中多急,可?她…无法确定那人是谁,而且新?都城门犹如铜墙铁壁,她很可?能是有去无回,九死一生,更别说是有把握带阿越出来。


    可?身?为书院特使,是慕挽辞身?边战斗力最强的存在,她不去,更没有人能为慕挽辞分忧了。


    “殿下,少主还小?,进到里面去多有可?能是…”


    虽然越国已破,叫慕挽辞殿下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尊称,可?身?为紫雾书院的主人,慕挽辞的性命却是比越国长公主还要尊贵的存在,而阿越身?为少主,有些话她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但知道了阿越去处的慕挽辞比她想象的还要冷静,看着新?都城门,直言开口:“内侍,我清楚的。”


    “上京皇宫中许多内侍,就是在阿越这个年?纪被卖进宫中。”


    慕挽辞自小?生长在皇宫之中,怎么会不了解这些内情呢?


    进入宫中后,小?内侍会长期服用一种药物,让人几乎不会分化?成乾元,多数都是分化?成中庸,只有本该是坤泽的人能够安然无恙,若是几个命不好的分化?成乾元,等?待的就是发配出宫,可?能是皇陵,也可?能是行宫之中。


    可?因?为长期服药,就算是分化?成乾元也不会是个正常乾元,性格体态都有变化?,甚至信香也几乎没有,所以更多的是成为权贵的玩物。


    “廖洋,我要进宫。”


    “阿越…阿越不可?以成为内侍。”


    “殿下…”廖洋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轻声的喊了一句。


    慕挽辞回头看她,眼前是模糊的一片。


    她又哭了。


    这几个月…


    不,是走上寻找江肆的路上之后,她经常会在没人的时候哭,有时是因?为找不到江肆,怕她死了,有时是内疚自己?扔下阿越和阿梧。


    起初并没有感觉,时间久了她发现哭过之后,眼前总是会变的十分模糊。


    她看不太清楚廖洋的表情,但清楚的听到了她说的话:“殿下,属下先进宫查探一下情况,找到少主。”


    身?为暗使,廖洋的轻功了得,就算新?都再是铜墙铁壁,也可?以来去自如。


    只是若带上阿越,必然会冒险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慕挽辞为此涉险。


    阿越对慕挽辞来说异常重要,可?对廖洋来说,比不上慕挽辞的万分之一。


    再有就是,慕挽辞此行必然没她的速度快,虽然说出来有些大不敬,廖洋还是要说:“殿下,您若想要进宫,属下清楚并非难事,可?宫中之人没有一个知道少主的身?份,耽搁下来那便…”


    此话正中慕挽辞的心尖,她表情微变,嘱咐道:“小?心行事。”


    “好。”廖洋应下声来,又指挥着身?后的两位特使保护在慕挽辞的身?侧,才进入宫门当中。


    本以为的铜墙铁壁,在进入时却十分容易。


    廖洋下了城墙左右看了看,打?晕一个内侍换上衣服,探听了许久,才知道今日寅时会给刚刚入宫的小?内侍们第一次灌药。


    廖洋看了看时间,是来得及的,便直奔内廷阁。


    一路躲着禁军到达内廷阁谎报了首领内侍的话,才把一众刚刚入宫的小?孩带走。


    人群里,确有阿越。


    她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的样子,但也知道哭没有,便安安稳稳的跟在后面,没注意带走她的人就是廖洋。


    直到快到外廷时,廖洋看到了一个躲避不及的人。


    此人正是苏洵曾经的副将,如今的禁军统领裘寒——


    议政殿上,江肆穿着一身?玄色锦袍,手中拿着待嫁新?娘名?册正在与苏洵吐槽。


    她离开了有一年?之久,本以为回来时不会那么顺利,却没想苏洵和叶婵把幸城护的好好的,新?都即成,江肆也怕打?草惊蛇,攻下西陲几座城池之后,便班师回朝。


    她一切如常,对慕舒阳论?功行赏,犒劳将士,对南宫媗也是如此,甚至如愿的把她放到了此次待嫁新?娘的名?单当中。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本靖远军的将士们,竟然也有几人把要把家中坤泽儿女送进宫中。


    “这几位,你重点观察一下,这段时间你做的最多的事情是在寻我,许多事都疏忽了。”


    苏洵凝眉,看着熟悉的名?单十分不解。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是她外出征战,叶婵留在上京明面上安抚越国余下朝臣,实际上是监视慕舒阳和南宫媗两人,证据收集也有不少。


    可?却在江肆回到簇城找她时,戛然而止,江肆不让继续了。


    回到幸城后积极督建新?都,叶婵也从上京被召回。


    “陛下到底是何意?”她只会打?仗,弯弯绕绕的她不懂,既然慕舒阳和南宫媗行此举,那杀了就是。


    为何还要封王进宫?


    “如今已经不比从前,你可?知我在西陲的这一年?时间里,慕舒阳收买了多少越国朝臣?上京如今还是姓慕。”


    “封她异姓王,也不会是让她以为,我奈她不和。”


    “你信不信?不久之后恐怕她还会自立为皇。”


    “属下…臣不懂!”


    苏洵眉头越拧越深,可?脑子还是没转劲儿,就听到宫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年?猪都是要养肥了才能宰杀,苏侯生在北境难道不知?”


    “虽然话糙了些,但就是这么个道理。”


    说话的人是蓝钰,在这宫中她依旧一声黑衣沙笠,见到江肆也不行礼。


    苏洵在看到她一眼的时候,便觉得这人心术不正,奈何她又是江肆的救命恩人她只能收敛自己?,站起身?来有礼的喊道:“蓝小?姐。”


    蓝钰微微福身?,继而坐到了江肆的身?侧。


    江肆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把选秀名?册递到她的手中。


    “看看,觉得自己?有没有对手?”


    名?册中都带着适龄坤泽的画像,蓝钰草草看过,最后在南宫媗的画像上停顿住。


    “如何处理慕舒阳,我倒是清楚了,可?对待这南宫郡主,陛下可?是动了恻隐之心?”


    蓝钰的这句陛下不比旁人,多是调侃,苏洵一听便面色不好看起来,江肆倒不觉得有什么,而是接过画册说道:“我若选中了南宫媗为待嫁新?娘,南宫骁必然会来。”


    “自从老南凉王逝世,南凉王府一直低调行事,久居南凉都城,可?是不好动手。”


    “再则…南宫媗未必那么干净,倒时难受的也是她。”


    江肆轻轻一笑,蓝钰也跟着笑。


    只是她的笑声并不算好听,笑起来更是有几分瘆得慌。


    苏洵皱了皱眉,不爽江肆与她打?哑谜,在她看来,慕舒阳和南宫媗如此害人,就该杀了。


    “苏洵,你别莽撞。”


    “有你的动手的时候。”


    苏洵的小?动作没逃过江肆的眼睛,只是看了一眼便清楚她如何想,她何尝不想呢?只是还不到时候,若是这个时候收网,慕舒阳和南凉王府都损失太小?了。


    “选后大典前日,苏洵你便前往南凉…”话未说完,江肆便看到的内侍出现门口,低头俯身?眉眼低顺的说道:“陛下,门外裘统领求见。”


    江肆和苏洵对视一眼,大手一挥对内侍说道:“宣。”


    “诺。”内侍退了下去,不久后裘寒压人上殿。


    门外还站着一群不大的小?孩。


    “启禀陛下,此人在内廷阁挟走了刚刚入宫的内侍,在大正门被臣抓到,便扬言…是您的故人。”


    “哪位故人?为何不抬起头来。”江肆话音落下,廖洋便抬起了头。


    江肆仔细的打?量了她半天,才从记忆中找到这长脸。


    跟在慕挽辞身?边的暗使。


    紫雾书院的暗使江肆是了解过的,她知道廖洋也该是轻功了得的人,紫雾书院能够凌驾在各国之上也必然是有一定能力,廖洋若是想,这新?都她可?以横着走。


    却偏偏要被裘寒抓住。


    她的目光放在门外的小?孩身?上,那些孩子最大的也就八九岁,小?的不过刚会走路。


    大的还好能够做些事情,小?的就是纯粹闲养着,直到培养出有能力的人来。


    江肆对选拔内侍的事情颇为不屑,可?这却是上千年?的历史,所以她便命蓝韶亲自把关,把最有可?能分化?成乾元的孩子放到禁卫营中,不学?那些个之前的规矩。


    可?裘寒却说,都是在内廷阁带来的。


    “朕说过,要把选入宫中的孩子送到太医阁,都当做没听到吗?”


    她声音不大,却因?为板着脸看起来十分的威严,久居高位江肆已经懂得如何震慑他人了。


    而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内侍打?了个哆嗦,直接就跪了下来。


    “奴婢一时大意,手下的人竟然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


    “你身?为首领内侍,你的话可?比朕好使多了。”


    “奴婢不敢,请皇上降罪。”


    “好啊降罪,自行去领三十大板。”


    内侍一听这话直接呆住,江肆噙着笑看他,知道他是以为说了几句话,自己?就会算了。


    那怎么可?能?


    新?都建成,内侍都是被叶婵从上京宫中遣送回来,不过是个过渡,她根本不想用这些人。


    只是有时没个趁手的还真?不行,尤其是眼前的这人,头顶上慕舒阳的帽子很大,很难不让她看出来。


    内侍叫唤的声音,从议政殿一路传到了外面,她是被苏洵拖走的。


    之后江肆才把注意力放到廖洋的身?上。


    “叫什么?”


    “廖洋。”


    “来我这新?都,所为何事啊?”


    回答时,廖洋一直都没有抬头,直到江肆问完这句她才抬起头,又转过去把目光放到那群孩子的身?上。


    “这里,有我想要带走的人。”


    “那为何不带走呢?”江肆明知故问,廖洋诚实回答:“因?为走不了。”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找到阿越,也因?为打?听过这里的规矩,她才敢来见江肆。


    “这是我主人家…”廖洋的话还没说完,江肆便开口说道:“把她带走,还有…她想要带的人,也交给她。”


    显然,一句主人家,就让江肆清楚了,廖洋来这一趟是为何。


    她的手,在衣袖里止不住的颤抖,视线也向外看去。


    那应该…可?见了,她也认不出什么来,距离太远,又太陌生。


    直到门外又有禁军来通报时,江肆才坐直了身?子。


    “陛下,宫门外有故人求见。”


    “又是故人?今天你的故人还真?多呢。”发声的是蓝钰,江肆撇过头去看她,又让人通传,不必进来。


    这次的故人。


    她知道是慕挽辞。


    既然是为了孩子,那么她就亲手给人带过去。


    她站起身?,看都不再看廖洋一眼便往外走去。


    身?后跟着的人只有苏洵,蓝钰没跟来。


    她却暗自松了口气。


    选后大典的事情她已经昭告天下了,可?说到底,不过是给蓝钰一个十分合适的身?份,可?这人总是在她身?边。


    也烦。


    尤其是,还会碰到旁人异样的眼光时。


    江肆可?不想成为那些佳丽三千的皇帝,她这一生,心已经给出去了,没第二颗了——


    城门外,慕挽辞等?到卯时一过,便找到了宫门前。


    时间太晚,她怕廖洋出不来,也怕阿越有什么闪失。


    最重要的是,在外面的时间,太煎熬了。


    她走到宫门外,却被禁军拦下,这些人都是这一年?中加入靖远军的,自然不认识慕挽辞,还是原本靖远军中的人一眼看出来她,才给了她说话的机会。


    “去告诉江肆,故人要见一面。”


    去通报许久之后,慕挽辞才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大人小?孩都聚在一处。


    廖洋站在裘寒的身?侧,江肆…


    则领着阿越一同走过来。


    慕挽辞顿时急切起来,顾不得有禁军揽着就要往前冲。


    放行的禁卫见状吓了一跳,手臂一档,轻声的说:“殿下得罪了,还请退后一些。”


    江肆登基为帝,这规矩自然是改了不少的,靖远军上下都在适应当中,生怕自己?犯了错。


    因?此才这般对慕挽辞说。


    他说完,慕挽辞果然恢复了仪态远远的看着江肆。


    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中蓝钰。


    江肆本是要开口说话,却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见是蓝钰又跟来,心下一沉。


    这人,总是出尔反尔!


    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蓝钰,可?这一幕在慕挽辞的眼里却是变了样。


    低垂着眸,看都不想看。


    只想把阿越找回来。


    江肆站在她面前是,慕挽辞依旧低着头,眼中含泪。


    两人谁都没先开口说话,反倒是站在江肆身?边许久的阿越急了。


    她一路被人带走,哭不敢哭,闹也不敢闹,刚刚见到廖洋时完全没反应的过来,已经被人牙子和深宫的架势吓傻了,这会儿看到慕挽辞就想往她的怀里钻。


    可?阿越是被江肆牵着手的,江肆没松开,她想钻也钻不进去。


    急的阿越直接哭出声来:“阿娘!呜呜…她她…”


    阿越的胆子向来很大,可?现下见到了江肆却像是老鼠见到猫,慕挽辞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都变白?了几分。


    而想到的,不止是她一个人,还有江肆。


    她拉着阿越的手渐渐松开,抬手让人把廖洋放了,又低下头看着吵闹的阿越。


    冷冷的说:“闭嘴。”


    十分不温柔,甚至还有些凶,阿越瞬间撇嘴不敢哭了。


    江肆的心终于舒展了一些,才又对慕挽辞说:“你的人,和孩子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新?都宫门深,再来一次怕是不那么好离开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含糊,眼睛看了看慕挽辞,又看了看阿越。


    心中不由得感叹,长得…还真?是像啊。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打?算放人走,却在转身?的时候小?腿被轻轻的踢了一脚。


    一转头没看到人,往下一些才看到气鼓鼓的阿越。


    “不许你凶阿娘!”


    “江肆…!”


    两道声音分别传到江肆的耳朵里,震得她耳朵难受。


    脸色仿佛比被阿越踹时还要可?怕。


    她自己?也知道,看到阿越时心情极差,尽管这是自己?的孩子,可?江肆却清楚的知道。


    这孩子,和她。


    好像天生的克星,她怕自己?,却还是会忍不住的踹向她。


    就像她,明知道是自己?的孩子,却没法感受到亲近,甚至都不如见到慕挽辞时心中的那点涟漪。


    也正是这样,她被这对母女误会了。


    尤其是慕挽辞。


    她的动作已经越过了禁军,踏入城门抱住了还未离开的阿越。


    又是这般,江肆冷冷的看着,看她把阿越护在身?后,更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显然对她十分防备。


    东海过往之事,一瞬间又在江肆的脑海中回想起来,她不住的战栗,头痛欲裂。


    踉跄几步扶住高墙时,她顾不得旁人大喊道:“蓝钰!”


    蓝钰速度极快,谁都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到了江肆的身?边。


    搀扶着,紧挨着,再旁人看来她和江肆的动作极为亲密,也正好谁也看不到,她往江肆的嘴里递了一颗药丸。


    第 103 章


    分别将?近三年之久,慕挽辞与江肆再见的两面都算不得十分体面。


    在?西陲时,江肆冷言相对,如今在?这幸城新都,她…好像又伤到江肆了。


    自?从阿越出生起?,除了照顾阿梧,和寻找的这一年中她几乎就没有让阿越离开过眼?皮底下。


    说到底,都是?她的执念太深了,生怕阿越会什么时候消失不见,有一丁点的事情就犹如惊弓之鸟。


    而这样对待江肆之后,心中升起?的是?无尽的悔恨,她恨不得想要去把江肆从蓝钰的身侧拉开。


    可她…又哪里有资格呢?


    她只能远远的看着。


    没注意到目睹这一切苏洵沉下了脸,大声喊了一句:“新都之下,竟如此胆大妄为?,行大不敬之举,禁军何在??”


    “在?!”禁军齐声应道,苏洵冷着脸,指向慕挽辞身后的阿越,十分冷漠的说着:“把她给我?拿下。”


    她的严谨,向来是?不掩饰的,话音落下便有禁军想要动作,却被?站在?不远处的廖洋束缚住,她三两步便走到了慕挽辞和阿越的身前。


    盯着苏洵看时,恨不得鱼死网破也要护住慕挽辞和阿越。


    但这些在?苏洵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若是?人数相当,苏洵也未必有把握留下几人,可现在?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廖洋想要带着人走根本就不可能。


    她笑了笑,手?微微一抬,禁军便拔刀而去。


    “廖洋住手?。”


    刚刚起?势的廖洋一怔,不解的看向慕挽辞。


    而慕挽辞的眼?神一直都在?看江肆。


    她已经与蓝钰分开,往自?己?的身边走。


    禁军也停下了手?,推到一边去,方才还一脸冷意的苏洵也收敛了不少,事不关己?的站在?一侧。


    慕挽辞更是?攥紧阿越的手?,把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前来,阿越不明所以,直到她的头被?人按住,才安静下来,仰头看过去。


    是?江肆,她噙着笑看向阿越。


    阿越怔了怔,也还是?倔强的看着江肆。


    江肆却在?这时毫无征兆的开始头疼。


    这头疼其?实是?从她离开东海便开始了的,只是?后来引了那让人上瘾的酒之后,这种症状减少了许多?,只是?会醉态迷离的时候,想起?东海的种种,可药瘾也会很快就麻痹她。


    不过自?从遇到蓝钰,被?她放在?药酒里泡了那么久之后,药瘾消失,在?西陲见到慕挽辞后,莫名?的头痛又开始找上了她。


    甚至还会每月都变的没有理智,会把所有见到的人都当做是?慕挽辞,她心中的怨怼一直无法发泄出去,被?抛弃,被?放弃,被?…嫌恶和伤害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徘徊。


    她这人,向来是?个?凉薄的人,感情也是?。


    可唯独喜欢了慕挽辞,她怕,又喜欢,喜欢着又会觉得内心煎熬。


    喜欢慕挽辞的时候是?真喜欢,愿意逗她开心,愿意为?她做喜欢吃的菜肴,会想要…与她举办盛大的婚宴。


    总之,就是?想这个?人从内到外的属于自?己?。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空想,既然达不到这些,那么就…


    什么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再回头时面无表情。


    可在?看到慕挽辞眼?中都是?阿越时,她的表情难以控制,笑容越来越大,低头看着阿越。


    阿越…


    呵…


    还真是?,名?字都让她喜欢不起?来。


    对待阿越,其?实她就是?十分割裂的。


    慕挽辞放不下的东西,一直也缠绕着她的心神,让她对阿越逐渐变的排斥。


    她不是?没想过远在?东海的慕挽辞怀孕会有多?辛苦。


    可阿越在?出生之前,便成为?了她与慕挽辞不可跨越的鸿沟,今日见的这一面,也确实证实了。


    江肆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伸手?拍了拍阿越的头,轻声对慕挽辞说:“把她交给禁军。”


    “苏洵说的不错,朕乃九五之尊,她的言行实乃大不敬。”


    “再有…”江肆突然敛了笑,把慕挽辞紧紧抓着阿越的手?松开,送到了苏洵的身侧,才贴近了慕挽辞的耳朵极小声的说:“朕为?她亲母,那她这便是?恶逆与不孝。”


    “江肆…!”慕挽辞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江肆,江肆却被?她眼?神逗笑了:“难不成,我?说错了?”


    “韶元长公主?,才绝无双,自?古孝为?先的道理,该是?知道的吧?”


    江肆有理有据,慕挽辞只有认同的道理,她垂眸小声说道:“知道。 ”


    而江肆又说:“长公主?殿下真是?不适合养小孩,从前有昏君慕泽晟,如今…”


    道理无错,无论江肆是?何等身份,阿越都不该如此,因为?那是?她的阿母。


    也确实是?她的问题…是?她把阿越娇惯坏了。


    可有些道理她醒悟过来也不过是?自?责,被?人说出来就是?两回事了。


    慕挽辞现在?的眼?窝子极浅,一瞬间竟然泛起?了泪花。


    倒是?让江肆愣了一下。


    张了张嘴,还是?把准备继续说下去的刻薄话语咽了下去。


    不耐的背过身去。


    远远看着那个?已经被?禁军带走,越来越小的人影,她在?挣扎,哭泣。


    哭的江肆脑仁疼,心也跟着疼。


    一次,两次,或许还会有不知道几次。


    为?什么她每一次都要让慕挽辞伤害呢?


    她不能伤害慕挽辞吗?


    让慕挽辞也体会她这般心被?针扎一样的疼。


    江肆咬着牙,越想越觉得气血上涌,蓝钰适时走过来,小声提醒她:“还想再吃一粒药丸?”


    江肆闭着眼?,微微摇头。


    不,她不想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在?她对面的蓝钰,清楚的看到了江肆眼?中的难过。


    还有…


    不甘,愤怒。


    她转过头,注视着慕挽辞。


    慕挽辞也已经从江肆刚刚的话中回过神了,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江肆要做什么。


    而江肆她向前一步,拉住了慕挽辞的手?,轻轻一笑,问她:“我?方才说的话,不知道长公主?记住了吗?”


    “什么话…?”慕挽辞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不明所以的问她。


    江肆却是?十分不耐,解释道:“进了新都,再想要出去,可就难了。”


    说完,看向廖洋,指着她说:“苏洵,把她放了。”


    廖洋一听却是?挣扎起?来,因为?江肆依旧拉着慕挽辞往宫门里走。


    江肆捏着她的手?劲很大,慕挽辞几乎挣脱不开。


    从大正门一路到达她的寝殿,之后又吩咐所有的宫女都退下。


    包括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桑枝。


    桑枝见到慕挽辞的时候,眼?睛瞪的溜圆,张张嘴还未等说话,江肆便喊住了她:“叫画师过来。”——


    “江肆,你想要做什么?”慕挽辞自?持冷静的一面随着江肆的粗暴,荡然无存。


    她心中惦念着阿越,又想到江肆方才的话,不敢多?说。


    两人也算相处许久,慕挽辞这副姿态,江肆也能猜出几分。


    她站直了身体,笑的十分淡漠,说道:“慕挽辞,是?你方才不愿意走的。”


    “那就在?这深宫院落,与你的阿越作伴吧。”


    江肆说完便走,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慕挽辞留,步伐快的几乎成一阵风。


    而在?她走后不久,画师过来给她画像。


    慕挽辞拒不配合。


    而离开后的江肆,却是?去了蓝钰那里。


    一进殿门,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


    蓝钰来不及的扶她,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气性还真大,不怕把自?己?气死吗?”


    她气吗?


    气,一种她自?己?都察觉不清楚到底算是?什么的火气。


    被?阿越踢到那一脚的时候,便开始有了。


    她的头也疼了许久,直到忍不了时,想要张口跟蓝钰再要一颗药丸。


    可想一想,却还是?作罢。


    干脆躺在?软榻上假寐,等头疼好转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完全?没了进门时失态的样子,蓝钰看着她笑,江肆也不当回事。


    整理好衣袍后便回了寝殿。


    之后又命人传来苏洵,商议她去南凉的事情。


    今日慕挽辞和阿越搅合这一遭,她差点忘记了大事。


    明日便是?选后大典,可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名?册你看了,后位只能是?…南宫媗。”


    苏洵默默点头,之后又欲言又止。


    江肆写?完信,递给她后便问:“有事?”


    “有,陛下,小殿下她闹着要殿下…”


    “小殿下?谁?”


    江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拧着眉看向苏洵,半响。


    她才想起?这件事来。


    头痛厉害的时候,她好像把慕挽辞带进宫中了。


    如今,就在?她的寝殿里面。


    她以为?今日也如寻常一样,是?自?己?浑浑噩噩不知所谓的时候,且没想…


    “苏洵,你先出去吧。”


    “是?…”


    等人走了。


    江肆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扶着桌案,想着蓝韶与她说过的话。


    她头痛…


    是?因为?,这具身体不完全?属于她。


    正想着,站在?帏帘后面许久的慕挽辞走了出来。


    江肆能够依稀想起?今日在?宫门外的所作所为?,她垂了垂眸,十分无力的笑了笑。


    之后缓慢的走到了慕挽辞的面前去。


    无法解释今日之事是?怎么回事,那便…


    不解释了。


    她打开门,背着身对慕挽辞说:“我?一会儿会送你和阿越出去。”


    “以后,别再靠近宫门了。”


    她自?以为?说完了,慕挽辞会十分爽快的走掉,却没想,转头的时候看到慕挽辞红着眼?睛,那样子是?要哭。


    一动不动的垂着头,半响才极小声的说着:“你说的对,我?只会娇惯阿越,她难管教所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肆十分着不解的打断她。


    这样的慕挽辞,并非是?她认识的那个?。


    从前冷淡高?傲的慕挽辞,为?何现在?会是?这般模样呢?


    两人对峙着,直到江肆有些不耐烦时,慕挽辞才又开口问她:“你真的要立南宫媗为?后吗?”


    第 104 章


    江肆不耐的表情随着慕挽辞这句吞吐的问询逐渐变冷,靠近她发问:“北靖国事,岂是你能随意置喙的?”


    接着目光在她的身上上下扫视,看出了她那略有委屈的眼神。


    相识多年,江肆还从?未像今晚似的见到这么多姿多彩情绪丰富的慕挽辞。


    江肆十分好笑?的问她:“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


    “越国长公主殿下?”


    “还是…嘉靖侯之妾的身?份?”


    江肆是故意这样说的,她想看看慕挽辞能够这般多久。


    也?正如她所想,她话音落下慕挽辞的脸色就?由红转白,委屈的眼神逐渐消失。


    原本?,她对慕挽辞一个人在东海生下了她们的孩子,是有愧疚之意的。


    慕挽辞必然会遭受到很多的苦。


    有很多次,她其实是想过的,回东海看看吧,就?算…不与慕挽辞见面,知?道她还安好也?好啊。


    可是,没有一次她有过勇气。


    毕竟当初,她是被慕挽辞亲手逼走的,之前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下意识的把主动权交给?了慕挽辞,希望慕挽辞能够坚持和她走下去。


    所以?如今,她无能为力了,她已经缩回到自己的壳里,界限划的十分明显。


    问询她的事情,慕挽辞已经过线了。


    “宫门新建,殿下未必能够找的到出宫门的路,我亲自送你。”


    江肆完全不给?慕挽辞说话的机会,连着说了几句就?伸手去拽她的手腕,想要把她带出殿中?。


    她走的急,慕挽辞完全就?跟不上?她,有些?踉跄的想要把手从?江肆的禁锢中?拿走。


    江肆手握紧了拳头,盯着她直到站稳了,手才缓缓松开。


    面无表情的说着:“你跟紧我。”


    之后便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感受到身?后的慕挽辞跟着她。


    回头看去,慕挽辞还站在原处,江肆也?没动,就?那么等着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洵再次来到江肆身?边。


    等的本?就?不耐,见到苏洵的时候语气都有些?冲:“还有何事?”


    苏洵先是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慕挽辞,才开口说道:“陛下,小殿下她,吵着要殿下。”


    她声?音不小,慕挽辞也?一定是听到了的。


    明显也?开始急切起来。


    江肆本?就?不想留着阿越在宫中?,瞥了一眼慕挽辞便对苏洵说:“带出来,你亲自带她和殿下出宫。”


    “保证安全,送到家?门口。”


    其实苏洵也?来的正好,江肆不想跟她纠葛,也?不想送她了。


    而就?在她转身?回宫殿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身?后有热的靠近她。


    带着十分浓烈的雪莲冷香。


    她转过头时,苏洵已经走远,捂住口鼻紧皱着眉头。


    这样的坤泽信香,就?算用了抑制膏的苏洵也?会觉得?不适,就?算离开了几米也?仍然这么觉得?。


    而且,说到底慕挽辞也?是江肆的人,她不能没有规矩,只好越退越远。


    江肆又何尝不清楚的苏洵的举动,看了许久,她沉着脸说道:“苏洵,走之前去把桑枝叫过来!”


    作为曾经标记过慕挽辞的乾元,江肆也?没有能力抵抗得?住。


    甚至会比苏洵的反应还大一些?。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忍受着身?体的煎熬,江肆一步步走向?慕挽辞,看着脸颊酡红的她,强硬的说道:“你故意的?”


    “就?因为不想让我立南宫媗为后,所以?不惜牺牲你自己吗?”


    冷静下来之后,江肆想到了许多事情。


    比如当年明明她对南宫媗并没有越距之事,慕挽辞仍会不满,甚至吃醋。


    那种种举动,当时问她便有所察觉,慕挽辞在意的人或许是南宫媗。


    只是后来的事情,让她渐渐忘记了,如今再被提及,她只觉得?浑身?冰冷。


    因为慕挽辞对南宫媗的敌意,未必就?是因她而起。


    慕挽辞有些?难耐的摇头,张嘴解释:“不是…”


    只是今日与江肆相处的时间太久,让她身?体里暗藏了许久的信香活跃起来。


    生产后,她雨露期向?来不稳定,有时半年不来,有时每月都来。


    卫念为她医治,也?会给?蓝韶书信求助,治疗后控制的还算可以?,规律虽然变了但还有迹可循。


    可自从?知?道江肆生死不明,踏上?寻她之路后,费劲心力又郁郁寡欢,蓝韶教给?卫念的药不好用了。


    又开始完全没有规律,如今距离她上?次雨露期,也?不过才半月。


    这种变化让她难以?启齿,脸颊更是红润,就?连吐出的热气都带着雪莲的香味。


    甚至连头脑也?开始混沌,她回想起江肆的声?声?质问,和那时距离她十分远的距离。


    犹如她们如今的关系一般。


    她不愿意。


    雨露期的她,全凭本?能的想着,她不要和江肆的关系就?这般结束。


    若不是如此,她何须苦苦寻找江肆一年?


    难不成只是为了,知?道她活着吗?


    慕挽辞在心中?暗笑?,那些?话,其实不过都是她在欺骗自己罢了。


    人性贪恋丑陋,苦苦找寻的结果,不可能只是如此。


    她大着胆子抓住江肆的手,软声?喊她:“江肆。”


    浑身?的灼热感几乎快要站不住,但仍然坚持着与江肆对视着。


    江肆问她,以?何种身?份…


    “嘉靖候纳的妾是越国韶元长公主。”


    “可越国已亡,我早就?不是长公主了,我只是…只是慕挽辞啊。”


    最后一句说完,慕挽辞的声?音已经带着浓厚的哭腔。


    而且因为离的近,慕挽辞的雪莲信香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两者相加,江肆竟然在这一瞬间变的错乱起来。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咬破了舌尖保持清醒。


    也?因此而更愤怒。


    她望着这张嫣红绝色的脸,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读懂了慕挽辞的意思,也?因此而十分恼怒,凭什么慕挽辞就?认为轻轻的几句就?能改变?


    加注在她的身?上?的那些?伤害就?能揭过呢?


    她睚眦必报,经受过的伤痛不会那么轻易放下。


    就?像,她前世被双亲抛弃,对待感□□,极为在意,又别扭严苛。


    所以?慕挽辞的话像一个炸弹似的,让她治愈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


    “慕挽辞,你也?太过高看自己了。”江肆幽幽说道,让慕挽辞微微迷离的双眼有些?诧异,却让江肆坚定了自己的心智。


    她不能,也?不可以?被慕挽辞信香迷惑下去,她走向?慕挽辞,几乎是紧贴着,声?音沙哑隐忍,恼羞不甘:“我本?是想和你一别两宽,再无关系,如今,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热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慕挽辞知?道自己被江肆交到了桑枝的手中?,还听到她轻声?的嘱咐:“蓝钰很忙,直接送到太医院去。”


    她费力的抬眼看向?江肆,见她脸色甚至有些?厌倦,又吩咐桑枝:“算了,还是把她送到偏殿,不许让任何人靠近。”


    说完江肆便大步离开,慕挽辞忍着不适,伸手抓住了她,轻声?喊她。


    可即将陷入昏迷时分,慕挽辞的声?音极小,江肆听不清楚,也?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


    明日的选后大典,不能有任何的纰漏。


    因为慕挽辞和阿越耽搁下来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她吩咐桑枝好生看着她,便匆匆离开了偏殿。


    慕挽辞也?因为雨露期的发作,彻底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深夜。


    坐在她身?边的人也?不是桑枝,而是蓝韶。


    在这偌大的宫中?,除了江肆之外,唯一让她有重逢之感的要属蓝韶了。


    她费劲的坐起身?来,轻喊着背对着她身?的蓝韶。


    蓝韶回头看她,慕挽辞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困在了嘴里。


    左右不过近三年未见,蓝韶的双鬓竟然已经长出了白发。


    “在看这里吗?”蓝韶轻轻的抚了一下头发,笑?着问慕挽辞。


    见慕挽辞微微点头,她才稍作解释:“这些?年操劳过多,无碍。”


    她不愿多说,慕挽辞自然也?不会多问,片刻后钟声?响起,蓝韶看向?往外缓缓的说着:“这个时辰,秀女?怕是都该进宫了。”


    曾经,慕挽辞亲自为慕泽晟选后选妃,这些?流程在清楚不过了。


    秀女?们要从?凌晨开始陆续进宫,检查体态仪容,合格者才有机会见到皇上?。


    之后便是确定位份。


    如今这些?都是江肆要经历的。


    “后位,只能是…南宫媗。”


    江肆与苏洵的对话又一次钻进她的脑海中?。


    她笑?容苦涩,眼里却忍不住流下泪来。


    一旁的蓝韶看了,忍不住劝慰她:“再哭下去,眼睛怕是真不能要了。”


    慕挽辞这会儿哪能听得?进去这个?


    她眼神空荡的看着头顶,想到自己在雨露期发作时委婉说出的心里话。


    很是后悔。


    不是后悔说出口,而是后悔今日才说出口。


    她本?就?该遵循自己的内心,而不是…


    “蓝韶,我想见江肆,你有办法吗?”


    “没有,她想来自会来的。”


    几年不见,蓝韶的性格其实也?变了许多,少了从?前爱玩闹的性格,变的沉默下来。


    慕挽辞没再问起江肆,蓝韶安静的为她施针。


    她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什么时辰钟声?再次响起,门也?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来的是一众宫女?,见到蓝韶后福身?行礼:“奴婢们见过易安伯。”


    之后又齐齐冲着慕挽辞福身?:“见过贵人。”


    “奴婢们来给?贵人送来秀女?锦服。”


    此话一出,蓝韶见到慕挽辞几乎是一瞬间白了脸。


    也?明白了江肆此举到底是何意。


    在太医院突然被江肆叫来的时候,蓝韶看她情绪起伏的厉害,又是来照顾慕挽辞,便也?猜到两人肯定碰了面,谁都不会愉快。


    却没想…江肆竟然要慕挽辞亲眼看着她封后。


    第 105 章


    天刚破晓,大正门前便有百官入朝。


    江肆身穿玄绣龙袍,站立在议政殿前?,百官到,江肆才坐在龙椅之上。


    北靖国初立,礼制法度正在逐渐完善,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今天选秀,又恰逢大朝江肆几乎是一夜未睡。


    神情算不得萎靡,但也与平日不能相提并论?。


    朝会上,南宫媗在首列,一脸含羞的看着她。


    此刻她身为朝臣,不久后便要以秀女?的身份进入后宫,江肆忍着厌烦应付着她,只有面对朝臣上奏时?才拿出了几分?精神。


    直到下朝,而江肆才像是解脱了一般往寝殿走去。


    桑枝跟在她的身后,说着已经把锦服送到了偏殿。


    江肆应着声,脚步却停顿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正从偏殿走出来的慕挽辞。


    她身上穿着专属秀女?的桃粉色襦裙,模样竟然与当年在北境时?重合了。


    只是无所适从的样子,十分?不像。


    江肆在后来喜欢上慕挽辞的时?候,曾经细细回想过,初见慕挽辞的时?候,其实她印象十分?深刻。


    这些年想到她最?多的时?候,也是那时?。


    可如?今看到类似的场景,却总给她物是人非的感觉。


    一腔的热血,已经凝结成冰了。


    她与慕挽辞路并?不相同,她要直接去议政殿,慕挽辞则是要和各秀女?在一起,一起同前?往议政殿。


    因为此处选后大典有南宫媗在,那是所有人都默认她会选择的对象。


    靖远军和南凉军一直同仇敌忾,这也是所有人的共识。


    秀女?们站在一排,由内侍一一叫过名字。


    当然,除了慕挽辞。


    江肆没有打算让慕挽辞真的参加,只是让她观礼。


    让她看着,自己是如?何选中旁人做自己的皇后的。


    尤其还是,让她十分?厌恶的南宫媗。


    选后大典之上,江肆正襟危坐,慕挽辞的站在下方,看着一身龙袍的江肆。


    眼睛放在得意慢慢的南宫媗的身上,敷衍着宣布选其为后,蓝钰选为才人,不日?封赏。


    这句话?很?有意味,本以为会是册封礼的南宫媗脸上闪过一瞬的不可置信,看着江肆竟然忘记了谢恩。


    大殿之上一片安静,多少双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南宫媗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行?礼。


    新都之内江肆说了算,后宫如?今连主事的也没有。


    自然,也没什么后宫,不需向谁再见礼,所以仪式也颇为简单。


    大典散去,留下来的只有南宫媗,和南宫骁。


    无旁人时?,南宫媗不改嚣张的性子,开口直言:“江肆,今日?为何不是正式册封之日??”


    江肆隐忍着怒意,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再忍一忍。


    之后便笑开了与南宫媗说:“三日?后乃吉日?,宜行?册封礼。”


    “江肆,这可与原本说好的不一样。”


    南宫骁急不可耐的开口,江肆抬抬眼皮看他:“有何不一样?”


    “南宫媗选是既然是北靖国之后,那何时?册封该是朕说了算吧?”


    南宫骁噎住,江肆确实说的有理,让他无法辩驳。


    随后江肆笑了笑,看着南宫骁口出惊人道:“南凉王,王妃可还安好?”


    南凉王府的传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江肆如?今提起来却还是能够让南宫媗跳脚。


    可就算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南宫骁,她叫了多年兄长的人,与她母妃苟且…生下了如?今的南凉王世子。


    南宫媗以为这是要挟之意,南宫骁却是眉头一跳。


    暗道不好,匆匆的拉着还要说什么的南宫媗离开的议政殿。


    两人走后,殿中差彻底安静下来,江肆盘算着时?间。


    应该是用不了三日?了。


    “陛下,微臣有事禀报。”


    小殿下在营中闹的厉害,我们这些乾元也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


    两人前?脚走了,裘寒便来求见。


    忙碌一日?的江肆,终于想起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凌晨时?苏洵离开不久,裘寒便来过一次,那时?她安排城中事宜,便先放到了一边。


    这会儿,估计那孩子闹的凶极了。


    正巧,慕挽辞在这宫中也该待不下去了。


    “裘寒,去把她带过来吧。”——


    慕挽辞回到偏殿时?不久,蓝韶就过来了。


    今日?还该是为她施针。


    其实与蓝韶慕挽辞倒也算不得是十分?熟悉,在东海的那半年时?间,蓝韶多是与卫念接触。


    可她的存在,却一直都让慕挽辞觉得舒适。


    她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对她恭谨有礼,她对蓝韶亦然。


    比如?此刻,在议政殿中的难堪,和这一身秀女?服饰,蓝韶像是看不见,拿着银针便为她施针。


    很?是沉默。


    却是让慕挽辞在这宫殿当中,得到了一些慰藉。


    慕挽辞昨夜几乎未睡,十分?的疲惫,施针后险些要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针已经被拔下了,蓝韶也准备走。


    “多谢蓝军医。”


    慕挽辞还是习惯与这样喊她,蓝韶淡淡笑了笑,收拾了银针便准备出去。


    只是还未踏出门口,被就被人从给外面打开。


    是江肆,她冷着一张脸,拉着想哭却不敢哭的阿越。


    江肆步子大,阿越甚至都被她扯的有些踉跄,慕挽辞顾不上其他站起身来便向两人走过去。


    江肆站定了身子,目光放到她的身上,眼看着她蹲下身问阿越如?何如?何。


    她的手,不知觉的松开了阿越。


    她近日?身体,情绪的变化她自己都是十分?清楚的,有时?莫名的厌恶感和易怒的情绪让她十分?的焦躁。


    蓝韶也不止一次的说过,只有她自己的心思定下来,才会事半功倍,不会被任何因素影响。


    可慕挽辞就在这宫殿中,她怎么可能会平静?


    江肆低头,看着母女?两人说了半天的体己话?,视自己和蓝韶为无物。


    忍耐到实在忍不下的时?候,江肆喊蓝韶带走阿越。


    慕挽辞才迷茫的抬头,看到江肆的时?候眼神无辜闪烁。


    下意识的攥紧了阿越的手。


    眼中是江肆很?熟悉的,防备。


    只是这次慕挽辞的动?作比前?几次小了许多,完全这的


    “我把她带过来,只是想让你?哄一哄她,让她别哭了。”


    阿越确实已经藏住了眼泪,可江肆这以说和,她却又开始眼泪汪汪,下意识的就抱紧了慕挽辞。


    阿越是她自小养大的,她太清楚阿越害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虽然次数极少,但却也足够让她了解。


    慕挽辞也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抬头看江肆。


    江肆突然扯了下嘴角,皮笑容不笑的。


    蓝韶见状,便快步走了过去,小声的对阿越说了些什么,阿越到底是个孩子,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松开了慕挽辞的手。


    慕挽辞也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什么。


    任由蓝韶带着阿越离开。


    之后,殿中安静的落下一根针都听的十分?清楚。


    江肆坐到了椅子上,沉着脸看向依旧蹲着身的慕挽辞,眼含笑意的问着:“今日?看着我选南宫媗为后,作何敢想?”


    江肆的笑容,让慕挽辞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日?在大殿上,她是觉得有屈辱的,可更多的是恨。


    而这恨,来自南宫媗。


    江肆却在逼她,也蹲了下来问她:“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慕挽辞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周身的气?质都跟着变了。


    像是从前?在北境时?那般,冷静自持:“你?不会娶她。”


    江肆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明的火气?。


    时?至今日?,她厌烦透了慕挽辞这般冷静!


    她站起身走到床榻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慕挽辞,又伸手细细的摩擦着她的眼尾,用着十分?温柔的语气?说:“你?这双眼,我第一次看见到的时?候,就印象深刻。”


    “你?被我欺负哭的时?候,眼尾都会泛红。”


    “十分?惹人疼,我每次都会亲一亲,你?还记得吗?”


    记忆是两人共同所有的,是双刃剑。


    该是甜蜜的,可对如?今的两人来说,却是共同回忆,共同痛苦。


    江肆侧坐在床榻边,手还不停的聊着慕挽辞的头发,时?若无意般说着:“其实,不只是你?一个人有所谓的前?世记忆,我也有的。”


    “你?十分?厌恶南宫媗的理由,我也清楚。”


    “从前?我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荒诞无比,今日?我才知道,这才是杀人诛心。”


    江肆每说一句,慕挽辞都会轻颤一下,方才的冷静土崩瓦解。


    下意识的攥紧了江肆衣袖,声音略带哀求:“江肆,你?别再说了。”


    “你?怕什么?”


    “方才不是还在揣测我的心思吗?”


    江肆说着,突然发了狠转过身抓住了慕挽辞的双臂,迫使她看向自己。


    贴近慕挽辞的耳朵,一字一句的说着:“慕挽辞,你?听清楚了。”


    “我知道,你?所以为的一切。”


    慕挽辞含泪抬眸,想要捂住江肆的手。


    可是双手把束缚,根本就挣不开。


    只能平静的听着江肆说:“我知道,让嘉靖侯把阿越送走的人,就是南宫媗。”


    隐忍的泪水瞬间决堤,眼前?的江肆变得模糊,但佝偻的背却是看的十分?清楚后。


    慕挽辞突然就明白了江肆的用意。


    是在告诉她,她们两个人之间永远都会有阿越这柄双刃剑。


    江肆有过不去的事情。


    她也有过不去的事情。


    让她亲眼看着南宫媗选为皇后,不过是想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慕挽辞能够淡然一些,江肆的心里可能会好受吧。


    她什么都清楚,什么都在意,却要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来。


    江肆心如?死灰,扯着嘴角笑道:“慕挽辞,你?早该知道我的,小心眼的很?。”


    “当年你?可以因为阿越伤我,如?今我怎么不能?”


    第 106 章


    江肆从偏殿走出来的时候,蓝韶正在等着她。


    江肆看了?一眼,未等开口说什么,蓝韶便自?顾自的说着:“我让桑枝去带阿越玩了?。”


    江肆无话可说,只沉默的点了点头,径直的回到正殿。


    蓝韶跟在她的后面。


    坐在椅子?上,两人相?顾无言。


    其实自?从江肆从大漠回来,便经常与蓝韶如此,倒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蓝钰。


    回到簇城时,江肆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四处寻找她的蓝韶,刚进城门不久蓝韶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她对蓝钰十分提防,自?此闲话也越来越少,头?发眼见的变白。


    江肆不明白她是为?何,问她也从不说。


    而且她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撮合自?己和慕挽辞如何,甚至连名字都没听她提过。


    可今天情况不同,静坐了?许久后蓝韶还是开口了?:“殿下的病情,卫念早年便书信与我,医治的药方是我参与其中的,本来是稳定了?的,如今却因为?心力交瘁而复发。”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肆忍不住打岔,蓝韶却是表情不变,垂眸笑道:“我只是怕你有一日?会后悔。”


    “蓝韶,同样的话你为?何不对她说?”江肆的火气蹭的一下就蹿了?起来,站起身大声质问。


    作为?最了?解江肆的人,蓝韶亲眼看着她逐渐易爆易怒,甚至开始排斥她,心里十分难受。


    这些话,她和慕挽辞说得着吗?


    因为?她压根就不怕慕挽辞会后悔,能让她如此担忧的人,是江肆。


    她也知道,当年东海的事情伤她很深,如今这般有当初的事情影响。


    可无论怎么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江肆这一生,注定都要与慕挽辞纠葛在一起,她们的开始,过程,都会经历许多磨难,有些事情她干预不了?。


    但有一点。


    她突然正色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离蓝钰远一点。”


    这句话,是蓝韶这几个月来对江肆说过最多的话。


    可她也不是傻子?会任由蓝钰利用。


    可无论如何,蓝钰都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应该报答。


    她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蓝钰如今无名无分的在这宫中,于理不合。


    身份自?然也不过是个幌子?。


    蓝钰肯定是不会成为?她后宫之人。


    蓝韶也不是强迫她的性格,话题便又回到慕挽辞的身上。


    可心中的愤然江肆与她无法言说,转了?一圈后,只阴沉着脸说道:“慕挽辞,她太知道怎么惹怒我了?。”


    蓝韶不置可否,笑了?笑走?到她的身边去,为?她准备每日?的治疗。


    拿出乌黑透亮的玉佩,滴血后放到了?江肆的后颈上。


    每日?都会来上这么一遭,江肆已经习惯,可疼痛不是。


    犹如烈火灼烧般的疼痛让江肆表情狰狞…


    半个时辰后,蓝韶收回玉佩,轻出了?一口气,而江肆犹如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神色清明了?许多,却觉得自?己身上都是腥臭的味道。


    “蓝韶,我要沐浴了?。”


    “好,我去看看小殿下。”


    蓝韶轻轻一笑,江肆神色古怪的看着,却也没说什么。


    她沐浴后便是选后大典,时间很赶。


    沐浴时,她没让任何人过来,泡在浴池里,闭眼假寐。


    一连泡了?几个时辰,还是桑枝半夜看不到人的时候,去浴房叫醒了?江肆。


    十分困倦,江肆微眯着眼问她:“何时了??”


    “回陛下,已经亥时了?。”


    “你还是回殿中休息吧。”


    从傍晚一直,睡到了?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江肆没回去休息,而是换好衣服去了?议政殿——


    大半夜的,她把?裘寒叫了?过来,让她派人送慕挽辞母女出宫。


    这事儿本该下午离开偏殿便吩咐下去的,结果碰到蓝韶一来二?去到了?这个时间才想起来。


    “找几个身手?好的,务必把?人送出宫门。”


    “是,陛下。”裘寒应下,转身便要吩咐下去,却被江肆喊住,她转过身等了?有一会儿,江肆才又说:“送到宫门外的住所,最好是交到那个…叫廖洋的手?里。”


    “属下遵旨。”


    裘寒拱手?退下,吩咐了?门外的禁军,才又开始在宫中布防,之后才重新回到议政殿,与江肆一同等待。


    这一等便又是几个时辰,江肆近日?来就没睡过完整的觉,双眼通红,裘寒看了?忍不住的想要开口让江肆闭眼休息,毕竟天色还黑着,不会那么快。


    可没等她开口,门口却出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是蓝钰。


    经历封选之后,蓝钰的身份更加的不明,裘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只躬身推到了?殿外。


    “江肆,你该休息。”


    蓝钰都快走?到身边了?,低下头?的江肆才顶着憔悴的面?容看她,十分倔强的说着:“不用。”


    “这事之后,就可以休息多日?了?。”


    这类似的话,蓝钰听她说过不少,每次也没见她真?的休息,而且不日?她还要前往上京,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休息。


    不过,劝不动?。


    没有人能够劝得动?江肆。


    蓝钰只好把?提前为?她准备的提神汤端过来。


    往她面?前一推:“喝了?。”


    江肆倒是听话,也不问是什么端起来就喝了?。


    喝完不久后,江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目看着蓝钰。


    她想到的,是蓝韶说的话。


    也突然想知道,蓝钰对蓝韶是怎么看待的。


    “蓝钰,你觉得蓝韶怎么样?”


    “蓝韶?医巫双绝,我不可比拟。”


    相?处许久,江肆对蓝钰也算有些了?解,这人对自?己的医术是有些自?傲的,所以她十分诧异蓝钰能够对蓝韶有如此评价。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藏在纱笠下的蓝钰笑了?笑,这笑…却让江肆听起来十分古怪。


    不久之后,蓝钰起身离开,江肆送她到门口,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突然问身边的裘寒。


    “你觉不觉得,她和蓝韶有点像?”


    裘寒对蓝韶倒是熟悉,可一直带着纱笠的蓝钰她哪里清楚?


    只能看着走?路的身形,摇了?摇头?:“不像,她比易安伯走?起路来扭捏许多。”


    “你…”江肆颇为?无语,心想果然是苏洵带出来的,跟她一个样,她问的压根就不是这个。


    与裘寒无话可说,江肆便又往殿中走?。


    只是还未等坐下,便听到了?响箭的声音。


    她回头?,裘寒一脸肃穆的持刀靠近她的身前。


    经历过数次大战,江肆怎么也不至于缩在裘寒的身后,她转身拿起了?殿中的银枪——


    与她想象的一样,宫门内外都是南凉军的人,领兵之人正是南宫骁,在他身侧的则是南宫媗。


    南宫骁以剑指她,完全不复从前翩翩公子?的风姿,怒发冲冠:“江肆,你我同盟多年,本该同仇敌忾,可你竟然把?我妻儿掳走?,为?何要逼本王到如此地步?”


    江肆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笑道:“王爷何出此言?郡主不日?便要成为?这北靖国的皇后,最尊贵的坤泽,而你,也会成为?让我敬重的岳父。”


    “还有,王妃和世子?只是被我请到宫中小住,何来逼迫之说?”


    南凉秘闻就让她这般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在场的南凉军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宫骁和南宫媗两人。


    明显是相?信了?江肆的真?切。


    南宫媗在这一刻慌乱无比,眼睛不住的在江肆和南宫骁身上打转。


    若说先南凉王已故,她母妃生下了?兄长的血脉,可以借口一句子?承父,可她呢?


    她已经二?十岁了?,那便是从母妃嫁到南凉王府时便就…


    “兄长…”她喃喃的喊着,十分接受不了?。


    而南宫骁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


    原本,他只有南宫媗一个孩子?的时候,对其宠爱有加,可如今他已经有了?儿子?,要知道,男孩子?分化?成乾元的可能性要比女孩子?大的多,他的儿子?,将来才是继承王位的人。


    至于南宫媗。


    宠爱多年,却一心都扑在江肆身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闭嘴!如今我乃南凉王,你母妃仍旧是南凉王妃,长辈之事岂容你置喙?”


    南宫骁满是不耐,明明南宫媗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先训斥了?这么一句。


    这让看戏的江肆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南凉王好威风啊,不过…也怕是只此一次了?吧?”


    南宫骁脸色阴沉下来,发狠的说道:“江肆,你的话太多了?,今日?我南凉军便踏平你的新都!”


    “那就…拭目以待吧。”


    江肆带着笑意,褪去龙袍扬起长枪,直奔南宫骁而去。


    宫门四路的靖远军更是的倾巢而出。


    带兵的人是叶婵,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几乎是几个回合就把?南宫媗逼下了?马。


    接着又迎头?与南宫骁缠斗。


    这一场战斗,是江肆蓄谋已久,逼得南凉军不得不打的一战。


    更是与多年前南凉王府的羞辱,和南宫媗与慕舒阳密谋下毒的回礼。


    在江肆的枪下,南宫媗落败不堪,江肆枪指向她的时候,她发疯了?似的问江肆:“为?什么?!”


    “三日?…三日?后你不是要封我为?后的吗?”


    事已至此,南宫媗想着的还是这些。


    竟然让江肆觉得她有些可怜。


    殊不知,三日?只是她给远在南凉靖远军攻下南岳城的期限,逼到南凉军无路可逃,只能选择这个时候破新都而入。


    她蹲下身,看着哭泣的南宫媗笑道:“你竟然不知,你父亲要借此机会带兵进入新都吗?所以封后大典本就不存在。”


    “我行此举,只是觉得你父亲他,太磨蹭了?。”


    一句句父亲,逼的南宫媗更是疯狂起来,她不承认!


    可江肆的话却句句诛心:“虎父无犬女,你以为?…你和慕舒阳的孩子?就藏的很好?”


    南宫媗不再?抓狂,而是脸色惨白的看着江肆,颤颤巍巍的说着:“不…江肆,我只是想要得到你。”


    “是…是慕舒阳逼我的!”


    “逼你什么?逼你在南凉王府羞辱我?逼你给我下药?”


    “难道,那不是你为?了?控制我吗?”


    “可惜你自?食恶果,自?己却染上的药瘾,一步步走?向了?慕舒阳的狼窝,生下了?…”


    “别,别说!我没有!”


    南宫媗痛快哀嚎,她以为?一切都藏的好好的。


    失去了?慕挽辞的江肆一定会爱上她,就算爱不上也会属于她!


    诚如江肆所说,她的药瘾极重,情绪崩溃时更是会发作的厉害,叫喊着不久就开始浑身抽搐起来。


    她这副样子?实在令人作呕,江肆站起身不愿再?看,却再?站起来的一瞬看到了?宫门边上一大一小的身影。


    恍惚间她没有防备,南宫媗趁机拿起剑背刺而来:“江肆,既然得不到你,那我们就死在一块…”


    第 107 章


    早在回到?幸城之前,江肆便开始部署如何对对付南宫一族,和慕舒阳。


    南宫媗除去身份外无所忌惮,南宫骁又自视甚高,而有亲子后对南宫媗淡薄了?许多,若不然?她?也做不出当年与慕舒阳一起为她?下药,甚至还自己惹上药瘾,在她?失踪的时候被慕舒阳逼着生下孩子的时候。


    就连她?称帝后,只是稍微捧着她?一些,南宫媗便真就以为后位非她莫属,态度好了?一点,就真因为上京那一年的相处自己对她情根深种。


    也真就如南宫骁所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被刺激几句,就犹如疯子一般,抱住她?的手臂,试图拿着利剑与她?同归于?尽。


    因为当年南宫媗和慕舒阳给?她?下药的时间太久,就算经历了?近一年的治疗,江肆的身体也大不如前,没有从前那般的反应。


    被刺伤看来是必然?了?。


    她?也只能试着把伤害降到?最低。


    脚步向前踏去,靠着自己比南宫媗力气?大,甩动那条被她?抓住的手臂,剑身划过后背,江肆强忍着疼痛,挥枪盲打在南宫媗的后颈上。


    ‘咣当’一声,长剑掉在地上,已经降服下南宫骁的叶婵来到?了?她?的身边。


    “陛下…!”几人纷纷跪下,惶恐不安。


    江肆抵着枪站稳,忍着痛说:“无?碍,也与你们无?关。”


    是她?自己非要?找南宫媗算账,才给?了?她?机会。


    伤也算不得重,就是疼的厉害。


    “南凉军背信弃义,当众刺杀越国皇帝,把南凉王以及郡主押入天牢。”


    “其余南凉军,听候发落。”


    江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句话,之后便脚步虚浮,就算是借助长枪的力道,也只是勉强维持了?一瞬。


    因为穿着的是玄色锦袍,其余人并没有看清楚她?伤的有多重,领旨之后叶婵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样,在她?摔倒之前扶住了?她?。


    焦急的吩咐裘寒:“快去找蓝韶。”


    裘寒也慌了?神,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应了?声便脚底生风似的往太医院跑。


    只是没跑几步,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蓝钰。


    “我来就好。”她?淡声的说着,裘寒一时间怔住,不知道还该不该叫蓝韶。


    还是听到?叶婵喊了?一句:“去找蓝韶!”裘寒又重新往太医院跑。


    叶婵和苏洵的关系虽然?比蓝韶要?和谐一些,可到?底也是与蓝韶从小长大的情分,江肆这?样的状况,能够让她?信任的人还是只有蓝韶。


    所以她?紧紧的护住江肆,不让蓝钰触碰。


    蓝钰也没再靠前,只是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提醒道:“她?需要?止血。”


    叶婵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惊得她?伸手捂住江肆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对着蓝钰吼道:“我知道!”


    “我在…我在给?她?…”


    她?笨拙又倔强的样子,看的蓝钰十分无?奈,向前一步,毫不费力的就把叶婵拽到?了?一旁。


    扶住江肆,把一粒药丸放到?了?她?的嘴里。


    叶婵不可置信自己被蓝钰轻轻一拽便摔了?个?跟头,还没等说些什?么就见到?她?扶住江肆,把一粒药丸塞进?了?江肆的嘴里。


    她?愤怒的质问:“你给?她?吃的什?么?!”


    蓝钰头也不抬的说着:“救命的药。”又反问她?:“难不成你以为,只是捂住伤口就能止血吧?”


    “愚蠢至极。”


    她?只是平淡的说着,叶婵却气?坏了?,可还在见到?江肆身下的血迹确实没有再多之后,就闭了?嘴。


    等待蓝韶来的时间,江肆一直都半靠在蓝钰的腿上,叶婵觉得不妥,便开口道:“把陛下交给?我吧。”


    她?还是不那么信蓝钰。


    知道江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是一回事?,可她?没见过,自然?信不着。


    见蓝钰不理她?,便要?伸手去碰江肆…


    眼看着就要?碰到?了?,蓝钰却嗓音低沉的说道:“不想她?死,就别动她?…”


    听到?这?话的时候叶婵把手缩了?回去,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的眼睛,却发现她?盯着自己的背后,叶婵转过头看到?是蓝韶来了?。


    她?松了?口气?,红着眼睛吼蓝韶:“你怎么不早来?”


    新都太大,蓝韶已经跑的满额头的汗了?,黑白相间的发丝也散落在了?肩膀上。


    她?没答话,甚至还白了?也叶婵一眼,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似的叶婵,也理亏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止血丸很有用,现在把江肆交给?我吧。”蓝韶语气?十分温和的对蓝钰说着,蓝钰却有些怔愣,慢了?半拍的轻嗯了?一声,把江肆交到?了?她?的手上。


    如此一来,叶蝉淡定了?许多。


    之后的事?情还需要?她?善后,自然?不便跟过去。


    如今苏洵不在,在这?幸城中除了?江肆,官职最大的就是她?和蓝韶两个?人,蓝韶主内,她?自然?要?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好。


    先是吩咐禁军将南宫一族收押,命裘寒驻守新都,才带着先锋营的手下一路往幸城外去。


    这?场战役最关键的人物还需要?她?去迎接。


    ————


    城外。


    属于?南凉国的军旗随风摇曳,下了?马车的是南凉宜王南宫瑶。


    南凉朝堂的至成帝驾崩后,便一直动荡不堪,前南凉王为成帝胞弟,以扶持幼帝霸权多年,然?他去世后傀儡皇帝便被南宫骁软禁宫中。


    成帝驾崩时,南宫瑶也尚年幼,卧薪尝胆多年。


    直到?听闻江肆失踪后才有所行动,待江肆登基为帝便涉险前来新都与之密谋。


    南宫瑶与如今的傀儡皇帝南宫政乃是一母同胞,亲兄已经被折磨的毫无?斗志,南宫瑶自然?对南凉王府恨之入骨。


    今次江肆的选后,便是机会。


    南宫骁准备一举夺宫,派出?的南凉军皆为精英,如今戍守在南岳城中的人,不堪一击。


    或许是多年身处高位,从未正眼瞧过南宫瑶兄妹,南宫骁才会败的如此彻底。


    “宜王殿下,南凉叛军皆在城中。”


    “辛苦浔阳伯了?。”


    两人客气?见礼后,叶婵便把人迎入了?城中,带入天牢当中。


    南宫瑶来这?一趟,奉的是皇命,打的是与北靖国建交的名头,把南宫兄妹带回南凉不过是顺手,因此并未大张旗鼓。


    新都中的血雨腥风,丝毫没有影响到?城中百姓的生活。


    他们更是不知道,当今圣上遇刺的事?情——


    清明?殿中。


    蓝韶正在为江肆上药,因为失血过多,江肆已经昏迷了?过去,如今这?殿中能说话的人只有她?和蓝钰。


    蓝韶接手江肆的伤情之后,蓝钰一点上前的意思都没有,顶着个?黑色纱笠安静的坐在蓝韶的身侧。


    许久都不曾有人发一言。


    直到?蓝韶把伤口包扎完,蓝钰才开口:“无?事?了??”


    蓝韶没理人,而是把守在门外的桑枝喊了?进?来,让她?把装了?血水的碰还有帕子拿出?去。


    方才开口:“你又不是不会看,问我作甚?”


    是蓝韶少有的冷淡模样,蓝钰握紧了?拳头,胸膛起伏了?两下才又开口:“她?自从吃过那药之后,伤口极难愈合,本不致命的伤口,可就是容易失血过多,所以我才问你。”


    “如今血已经止干净了?,你是看不到?吗?”蓝韶言辞依旧不善,噎的蓝钰无?话可说。


    因为她?确实看到?了?,不过是想跟蓝韶说几句话罢了?。


    既如此,她?不说也罢。


    利落的起身,便要?离开殿中,却在出?门时被蓝韶喊住了?。


    她?欣喜的回头,却听到?蓝韶质问的语气?:“药浴,你是不是用的药太猛了?些?”


    蓝钰收回了?心神,也学她?冷淡的语气?说道:“环境恶劣,只能如此。”


    来到?幸城后,蓝钰与蓝韶碰面?的机会屈指可数,但每一次也都能感受到?她?满满的审视和敌意。


    不如叶婵那般明?显,可也不容忽视。


    蓝钰很是不想多说。


    “有你在,不出?几日江肆应该就可以甩枪弄棒了?,我就先走了?。”


    蓝韶默然?,没说一句话,而是等她?走后把门关上。


    继续守着江肆。


    半夜时,江肆倒是醒了?一回,看到?是蓝韶在之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似乎闻到?了?雪莲的香味。


    淡淡的,十分好闻,终日郁结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更有一个?软乎乎的小猫咪,用肉垫戳她?的脸。


    一下,两下,三下…


    最后一下像是没戳好直接戳到?了?她?的耳朵边上。


    江肆耳朵十分怕痒,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背上便传来了?钻心似的疼。


    疼的她?不得己睁开了?眼睛。


    因为背部受伤,江肆睡觉的动作只能是趴着,她?侧着脸看不完全,只能看到?粉嫩莲藕般的手臂。


    左右挪动也背上也疼,她?轻嘶了?一声,便看到?莲藕手臂不见了?。


    她?扭动的更大一些,才看清楚床边站着个?人。


    是慕挽辞…


    站着的人正是慕挽辞。


    江肆这?才想起,在被南宫媗刺伤之前她?就恍惚的看到?了?慕挽辞和阿越。


    如今两人也正好在她?的面?前,阿越正拉着慕挽辞的手,看都不敢看她?。


    而慕挽辞的手中还抱着另外一个?…


    江肆抬头看去,只看到?了?小孩的侧脸,慕挽辞正在轻声说教?:“阿母受伤了?,不许乱动。”


    样子是江肆没见过的温柔。


    可她?的视线却都在那小孩的身上,见她?在慕挽辞怀里乖巧的点头,亲昵的撒娇。


    江肆在心里暗暗念着那句阿母,毫无?防备的与慕挽辞对上视线。


    慕挽辞尴尬脱手,抓住阿梧的便往后退了?一步。


    江肆强忍着疼痛,坐了?起来,厉声质问:“你为何会在这?里?谁放你进?来的…”


    这?时,阿梧羞怯的环住慕挽辞的手臂,回头看向江肆。


    似曾相识的面?孔,让江肆一时间忘了?言语,只怔怔的看着。


    第 108 章


    被送离都城的时候,慕挽辞本是?想着,这一别或许就再也见不到江肆了,可却一眼看?到了这个跟江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梧。


    她?被卫念抱着,奶声奶气的喊她阿娘。


    慕挽辞心中所有的彷徨不解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若说阿越对她是执念,阿梧就是?在治愈她?。


    在东海的那段时日里,都是?靠每日能见到的阿梧在支撑,她?有着和江肆像是?的面孔,也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江肆在她?的心里是?何种分量。


    比她?想象的重的多。


    在抱到阿梧的那一刻,慕挽辞便是?打算就此离去,却没想城门动乱,远处是?南宫骁与南宫媗身骑烈马呼啸而来。


    她?和卫念廖洋,还有阿梧阿越被禁军带到了宫城安全之处,亲眼看?着南宫媗刺伤江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撕裂开。


    卫念廖洋不同意她?进城门,她?便以死相求,蓝韶犹豫不决,她?也用了同样的招数。


    南凉军被擒,她?进了宫门见到江肆后,才想起了阿越和阿梧。


    被护的好?好?的阿越和阿梧送到她?手里的时候,阿梧小脸哭的像是?小花猫,阿越也撇着嘴不敢哭。


    是?她?说了,要带她?们去见阿母才好?了一些。


    在宫中多日,她?与阿越说上话的时间甚少,这也是?阿越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阿母就是?江肆。


    震惊不解,撇着嘴哭泣了许久。


    阿梧则是?干了眼泪,呆呆的看?她?。


    见到江肆后,也十分的好?奇,不顾她?的嘱咐硬要凑到江肆的面前去。


    她?怕阿梧也会受到与阿越一样的对待。


    可现在看?来,江肆也许说的对,阿越才是?她?们问题的中心,她?见到阿梧时的样子,这几日来慕挽辞见过最好?的了。


    慕挽辞十分努力的把?自己和阿越存在感降到最低。


    因?为,她?不想再看?到江肆之前的那副样子了。


    沉默,四人相对的沉默了许久。


    直到蓝韶把?房门打开,江肆才移开了眼神。


    眼神瞬间变了,眉头深皱,开口便是?质问:“蓝韶,她?为何…会在这里?”


    “还有她?…她?…”江肆指了指阿梧,又?指着了阿越。


    蓝韶没回答她?的问题,端着药走到床边,慕挽辞带着阿越阿梧又?退远了几步,给蓝韶让出?位置。


    蓝韶这才开口;:“先别说话,小心伤口。”


    她?不说,江肆还处在震惊当中,完全没想起来伤口的事情,这下瞬间满目痛苦,坐不住了。


    最后她?在蓝韶的搀扶下,又?重新回到床上。


    因?为接下来要喝药,蓝韶把?她?摆成了侧卧的姿势。


    这下江肆也能够更清楚看?面前三人。


    慕挽辞自不必说,她?熟悉的很,只?是?头发和衣裳杂乱了一些,阿越看?到她?还是?老鼠见到猫的样子。


    而她?的视线更多也是?放在了那个长相极为像她?的小孩身上。


    喂药的蓝韶看?到这一幕,小声说了一句:“她?叫阿梧。”


    江肆抬眼看?了看?她?,又?重新放到阿梧的身上。


    除去一开始的震惊,现在江肆已经冷静下来很多了。


    相似的面孔,蓝韶进来时的冷静,都让她?不得不想到了双生?子。


    当初慕挽辞生?产时,蓝韶在东海。


    所以她?什么都清楚。


    “你为何没早点?跟我说?”


    “是?你不愿听的。”


    “………”


    江肆瞪了一眼她?,倒是?无话可说。


    那个时候在上京跟蓝韶见面时,她?确实是?不想听蓝韶说起慕挽辞,这人让她?伤透了心,孩子的出?生?也一点?都不被她?期待。


    可她?没想到,会是?双生?子。


    还是?个,与阿越截然不同,长得像她?的孩子。


    样子十分乖巧的靠在慕挽辞怀里,跟她?长得差不多的那双眼滴溜溜的看?着她?。


    黑眼仁都是?一样的!


    江肆看?的眼睛发亮,蓝韶喂药她?都忘记张开嘴里,差点?全部洒在枕头上。


    而就在这时,慕挽辞焦急的抱着阿梧上前,江肆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她?知道自己第?一眼看?这个极为像自己的孩子,产生?了好?奇,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不愿意见到慕挽辞。


    而她?这样的表现,更不用多说。


    慕挽辞看?得清楚。


    她?垂着眸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抱紧阿梧,又?拉着阿越走了出?去。


    不过没走太远,只?是?在院中等着。


    不知道等什么,可就是?不想离开太远。


    被抱住的阿梧还十分好?奇的往门里面看?,然后紧紧抱住慕挽辞,凑到她?的耳边问:“阿娘,她?就是?阿母吗?”


    悄悄的样子,逗笑了慕挽辞,捏了捏阿梧的脸颊笑道:“是?,她?是?你和姐姐的阿母。”


    听到这话,阿梧样子十分开心,眼睛都睁大了一些,然后也笑的弯弯的。


    甚至还圈住慕挽辞的脖子扭动着身子晃了一下,晃着晃着,她?又?觉得不对劲了,低头问阿越:“姐姐,不喜欢阿母?”


    阿越也一直往门里面看?,自从知道江肆的她?母亲之后,阿越便一直是?这样,方才屋里的时候阿梧大胆的去碰江肆,阿越还小心翼翼的想要把?她?抓回来。


    她?十分怕江肆,这会儿听到阿梧的话也先是?发愣,收回眼神后摇了摇头说:“她?不喜欢我…”


    之后便靠在慕挽辞的腿上,沉默不言。


    倒是?把?阿梧弄的小眉头紧皱,不解的看?向慕挽辞。


    确实是?相似的脸,就连皱眉都跟江肆方才的模样相差无几,慕挽辞扯了嘴角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可见她?不说话,阿梧却有些不高?兴,伸出?手戳了戳慕挽辞的脸,委屈的问:“阿娘,见到阿梧不开心吗?”


    “自然开心,阿梧呢?”


    “开心,因?为有阿娘,还有阿母了…”——


    殿中。


    蓝韶喂江肆喝完药,便说了一遍慕挽辞以命相逼,一定要见到江肆的壮举。


    江肆听过后却嗤之以鼻,十分不解的问她?: “蓝韶,你为何总是?要替慕挽辞说话?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一说说这么多年。”


    “我只?是?据实说,慕挽辞确实担心你,也真的是?硬闯入宫中。”


    “你没拦着?”


    “拦了,方才不是?与你说了,她?以死相比,刀都指在脖子上了。”


    “你没看?到那血痕?”


    “我看?她?作甚!”江肆没好?气的说着,可这一说太用力,把?伤口都挣的发疼,龇牙咧嘴了半天,伸手跟蓝韶要止痛药。


    结果换成蓝韶没好?气了:“没有!”


    “想要止痛药去找你的蓝钰,我这里只?有让你更加疼的伤药。”


    江肆有苦难言,不知该如何选择。


    蓝韶的药十分疼,但?好?得快,蓝钰的药止疼效果更佳,却极难愈合。


    她?犹豫间,蓝韶已经收拾好?了药,准备离开了。


    江肆伸手喊她?:“蓝韶,你把?药给…”


    “你不是?嫌疼吗?我去研制些止疼效果又?好?的药,这一两日你实在疼的厉害,就去喊你的蓝钰。”


    “什么我的蓝钰…!”


    “选后大典都取消了,她?充其?量就是?个滞留宫中的秀女,她?是?不肯做太医,不然哪能想这样的法?子?”


    “她?为何不想?”


    蓝韶与她?说的这句话,都是?玩笑居多,可说到这却突然正色起来,让江肆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蓝钰倒是?说过缘由,可也说了让她?保守秘密。


    她?…


    江肆眨眨眼,还是?没说出?口。


    蓝韶也不逼她?,拿着药箱走人,到门口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近日我要闭关制药,而且我师妹也来了,许是?没时间照顾你。”


    “有事情,去找你的蓝钰。”


    之后便推门而出?,丝毫不理会还在喊她?的江肆。


    只?是?出?了门,见到带着两个孩子的慕挽辞,蓝韶有些尴尬。


    她?不确定慕挽辞听没听到她?和江肆说的气话,贸然解释又?怕慕挽辞想的更多。


    便只?是?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


    也就是?在这时,方才还说过的蓝钰,踏进了清明殿中。


    隔着纱笠谁也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可蓝韶却觉得她?是?奔着自己来的。


    果然,在路过慕挽辞后,她?站定在了自己的面前。


    操着略微沙哑的声音询问道:“江肆明日应是?去见南凉宜王,可否用这止痛药?”


    “我怕她?挺不住。”


    说道最后蓝钰的声音竟然还带着隐隐笑意,听得蓝韶冷下了脸。


    看?来她?今日说的话,蓝钰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伸手拿住蓝钰的药,默默握在手心里:“不行。”


    “要用就用我的药,挺不来那就让南凉的那位宜王等两日。”


    “两日你便能研制出?药物来?”


    蓝钰本是?沙哑的声音竟然隐隐带着一丝雀跃,蓝韶一时怔住忘记了回答。


    而蓝钰这时却不继续追问了,带着笑意的说着:“那我等你,不再给江肆用这药了。”


    而江肆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蓝钰,用你的药,我才不用她?的!”


    拌了两句嘴而已,江肆又?记仇了!


    蓝韶回头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把?自己的药塞到蓝钰手中:“必须用我的!”


    然后便拂袖离去。


    蓝钰笑了笑也走进去,房门是?开着。


    所以慕挽辞慕挽辞能够清晰的听到蓝钰说:“用蓝韶的药,自己把?衣服给我撩起来。”


    “蓝钰,你是?不是?忘记我身上有伤了?”


    “要么你来,要么你去帮我把?蓝韶叫回来!”


    江肆因?为有伤,说话的声音格外虚弱,听起来…倒像是?和蓝钰撒娇似的。


    自始至终她?都站在门外,却除了蓝韶对她?打了招呼之外,像是?无人知道她?在似的。


    可明明受伤的是?临时标记过她?的乾元,她?孩子的母亲。


    而此刻站在门外的她?们才像是?毫不相关的人。


    许是?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本乖巧在她?怀里的阿梧竟然垮着小脸问她?:“阿娘,阿母她?…也不喜欢我吗?”


    “我以前都没见过她?的…”


    阿梧嘟起嘴巴的小模样让慕挽辞心中又?酸又?软。


    她?没言语,倒是?阿越拉着阿梧的小手轻声对她?说:“阿梧那么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只?是?说完,她?的表情有难掩的失落。


    第 109 章(修改)


    江肆的伤具体?在后腰,其实需要把里衣轻轻撩起便好,压根用不着全?部撩开,只是这个地方动作起来更费劲,江肆才不愿意自己来的。


    让蓝钰去叫蓝韶这事,显然也不现实,最?后没办法只好蓝钰亲自来。


    毕竟在西陲时,类似的事情蓝钰也没少干。


    那会儿江肆还是个不情愿的,最?后还是蓝钰十分冷漠的说:“我是医师,看?待病人就好比屠夫看?猪肉。”


    被比作猪肉的江肆那时身体?更虚弱,嘴上都占不到一点便宜,只能任由蓝钰摆弄。


    所以这会儿只是露出一点肉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止疼药上了不到半刻,江肆便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张罗着想要去见南宫瑶的事宜。


    “你?是不怕疼,还是不想面?对院子里的那位?”


    “我?怎么发觉,你?对她的态度软了一些似的?”蓝钰揶揄的说着,江肆自觉没有?,瞥眉说道:“哪里有??我?不过是…”


    “当真没有??若不然把韶元长公主让给我?,我?可十分…看?好她的那张脸。”


    这样的话,从来就没有?人在江肆的面?前提起过,而今一提,她反应慢了一拍,可心里蔓延出来的疼痛,让她不悦的吼出声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还有?极度的愤怒在翻涌,甚至信香都差一点溢出来。


    可如今她和慕挽辞的情况早就今非昔比,甚至连一场正经的婚礼都没有?,慕挽辞如何与她的关?系也不大。


    最?多,她们只能算得?上是分手?有?娃的情侣!


    还是慕挽辞提出的分手?!


    可…心疼的感觉,做不了假。


    半响,她才冷静下来,而被纱笠挡住的蓝钰,更是没有?一丝的情绪,或者说,压根就没有?因为江肆吼的这一句有?任何的反应。


    反而还问她:“门外,被慕挽辞抱在怀里的小孩很像你?。”


    蓝钰这般一说,江肆自然也想到了阿梧,眼眸肉眼看?见的柔软了下来。


    可意识到还有?蓝钰在,江肆抿进了嘴看?向?外面?问她:“真的很像我??”


    有?点需要认可的小心思在。


    藏在纱笠后面?的蓝钰笑了一声,转身也看?向?院中。


    没认同江肆的话,而是反问她:“像又如何?难不成你?想去母留女?”


    去母留女…?


    江肆突然想到了阿梧的那张小脸…


    以及…那些挥之不去的过往。


    心中更是翻涌出别样的情绪来,厉色的看?向?蓝钰。


    “去母留女会有?怎么样的结局你?知道吗?”


    蓝钰不动声色,缓缓说道:“如今大业即成,你?早晚都需要一个继承人,我?可不信你?真的会选后纳妃,或许说喜欢上谁。”


    蓝钰所言正中江肆的下怀。


    她很难能够真正的去喜欢上谁,前世今生也唯独慕挽辞的是那个让她动心的人。


    若为了继承人,而去选择与谁在一起,她才不会这样委曲求全?。


    感情对她来说,难付出,也同样难以收回。


    太累了。


    她折腾不起——


    最?后江肆还是在蓝钰的劝说下,休息了大半日后才去天牢见南宫瑶。


    这位南凉宜王,江肆早先便也是见过的,年纪不大,模样稚嫩,手?段却比她相信的要狠辣许多。


    到天牢时,她还未见到人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昏暗光线几乎让人江肆分不清楚哪一个是南宫骁,哪一个是南宫媗。


    见江肆来了,南宫媗才罢手?,胡乱擦拭了一下的沾着血的手?行礼问安。


    “参见陛下。”


    “无需多礼。”


    行刺之事不过半日,南宫兄妹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倒是让江肆觉得?伤口都好了许多。


    没那么疼了。


    数月前,南宫瑶便曾冒死来过幸城,是为寻求合作,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在南凉的立场。


    不为皇位,所图不过就是南宫兄妹。


    而江肆更简单,她只要一座南岳城。


    这是几年前她便有?了的执念,不过当初是想交给紫雾书院的暗使?督办这一切。


    时过境迁,那布防图却是用在了南宫瑶的手?中。


    她年纪不大,却杀伐果?断,南凉王一族的亲卫全?部都解决的干干净净,


    “南岳城内一切都将听从皇上派遣。”


    “南凉,自然也会成为您最?大的盟友。”


    南宫瑶虽是乾元,但年龄娇小说起话来有?些稚嫩,躬身说话时就连笑容都带着天真少女的气质。


    若不是如今身处天牢,江肆亲眼看?到了被她折磨的南宫兄妹,还真要信了南宫瑶的天真。


    能够只身前往新都,足见她胆大。


    “宜王哪里的话,能够与南凉建立友好之邦,乃越国大幸。”


    江肆与南宫瑶寒暄几句后,便说到南凉王一族的归置。


    “南凉王南宫骁,把南凉帝困与皇宫之内,着实该是交由宜王之手?,王妃及世子也自当如此。”


    “至于南宫媗,朕想把她留下,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南宫媗本?就是背叛与陛下的盟友,交由您来处置在合适不过了。”


    此来北靖国南宫瑶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江肆所言皆是给她面?子,若不是有?她帮助,怕是她和兄长都要困居于南凉,难有?出头?之日。


    一国使?臣,需有?国之风范,自然也该识时务。


    “宜王舟车劳顿,今日便好好休息,明日朕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陛下。”


    宜王南宫瑶一行安排妥当后,江肆便要返回清明殿,她后背的伤势破中就这一个时辰的功夫,竟然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而就在她转身要走的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女声:“江肆…”


    不用回头?江肆就清楚,这声音来自南宫媗,只是此刻已经不复往日那般得?意张扬。


    狱卒想要把堵上她的嘴,江肆却抬了抬手?把人都遣退了。


    之后她一步步的走向?牢房,忍痛蹲下身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南宫媗。


    一时间竟有?些唏嘘。


    她本?不是对谁都心狠之人,若非伤到她绝不会如此。


    与南宫媗也合作多年,当初在北境时也曾有?过一段交好的时光。


    江肆看?了她许久,还是站起身来。


    她与南宫媗道不同不相为谋,早就,时过境迁了。


    “江肆,你?为何要留下我??”


    她脸上沾满的血迹被眼泪冲刷开了一些,江肆看?清楚了一丝她本?来的面?目,也看?清楚了那双…充满污垢的眼睛。


    “你?以为,为何?”江肆轻声的问,南宫媗却哭着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当年从南境我?一路追你?到北境,不见你?动任何心思。”


    “在东海,虽然我?不知道你?与慕挽辞如何了,可过去几年你?又何尝惦念过她?大肆选后,宠爱那个被你?从西陲带回来的妖女!”


    “江肆,你?真可怕。”


    “你?有?心吗?”


    南宫媗质问着,几乎是跟疯了一样,顾不得?被夹过的手?扶着栅栏不住的晃动!


    “江肆你?别留下我?…我?…不想去上京!”


    共事多年,江肆的想法南宫媗猜的很透,她哭喊着出声,求饶,就是不想让江肆带她去。


    只是饱受折磨的她已经理不清头?绪,说完这些又想跟江肆要那让人上瘾的药。


    这药,是当年她得?意之时慕舒阳也为她种下的,江肆回到幸城后便开始着手?调查,每隔五日南宫媗便会受此折磨一次,因为要牵制她,慕舒阳的药来的都很及时。


    如今,药都被她控制了起来。


    南宫媗已经是阶下囚,送到上京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不如让她舒坦些——


    离开天牢后,江肆心中郁结,一路漫步回到清明殿中。


    出门时,她没见到本?该在院中的慕挽辞,以为她是知难而退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可回来时,却见母女三人还在院中,慕挽辞正不知道做些什么,阿越和阿梧围在她的腿间。


    听到声响,两个小孩一起回头?。


    阿越瑟缩了一下,阿梧则是瞪圆了眼睛看?她,甚至松开抱住慕挽辞大腿的手?,想要向?她走来。


    江肆下意识的便是后退,之后张开问询:“你?为何还在这里?”


    仔细认真的慕挽辞并没有?听到声响,所以被江肆这一声叫喊吓的把手?里的茶具都弄掉了。


    她隐忍住想要惊呼的冲动,意识到如今身处在何处,慕挽辞咬着唇回头?,波光潋滟的眼看?向?江肆。


    月光之下,大树旁边,如此的景象让江肆心中有?着莫名的情愫。


    她顿了一下,而后低下头?。


    耳边传来的是散碎的脚步声,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仰头?看?,笑的弯了眼喊她:“阿母~”


    阿越每次见到她都像是老鼠见到猫,这孩子却是…


    胆大倒是不小。


    江肆扯了扯嘴角,手?掌张开,又蜷缩起来,反复几下却还是选择没有?任何的动作。


    “阿梧。”


    直到远处传来慕挽辞的喊声,阿梧回头?去看?她,又不舍的站起身来,往慕挽辞的身边去。


    江肆也终于抬眼看?向?慕挽辞。


    方才的问题她还没回答,江肆便又换了个问法:“你?赖在这里是为何?”


    “喝奶茶吗?”


    “是云雾,少放了糖,合你?的胃口。”


    “阿梧和你?一样,也喜欢这样的口味,我?在东海时也经常会给她做…”


    被点到名字,阿梧点了点头?,一溜烟的跑到桌子上,拿着奶香糕像是献宝似的递给江肆:拿着奶香糕像是献宝似的递给江肆:“阿母,这个也是阿梧喜欢吃的!”


    江肆没接,不过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嘴角正在微微上扬,阿梧期待又闪烁的眼睛让她不想拒绝。


    便伸出手?,去碰那块奶香糕。


    可到底这奶香糕是谁做的,她心知肚明,手?指碰到那一刻,她突然缩了回来,奶香糕掉落在地上。


    阿梧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下来,江肆心里叫着不忍,可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抬头?看?了一眼,垂着眸的慕挽辞。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江肆,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蓝钰对她说的那句话…


    去母留子。


    她的视线下移,看?着跌落在地的奶香糕,意识瞬间变的薄弱恍然。


    站在她对面?的慕挽辞,正低下头?去捡那块奶香糕,却在弯下腰的时候被江肆的捏住了手?腕。


    强大的乾元信香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江肆猩红着眼睛看?她,手?上的力道她也完全?挣脱不开。


    仅差一寸就被拿起的奶香糕也被江肆踩碎了,奶茶更是被她掀翻在地,顾不上阿越和阿梧把她直接拉进了殿中。


    琥珀味道几乎是扑面?而来。


    久违又凶猛的信香刺激着慕挽辞浑身发麻…


    她被江肆扼住脖颈,灼热的呼吸打在耳畔。


    衣裳被粗鲁的撕扯开,慕挽辞想要拦住的手?被江肆狠狠的摁住,丝毫动弹不得?。


    而江肆满是阴霾的眼,竟然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 110 章(修改)


    在东海生了阿越和阿梧的一段时间内,她是十分?想念江肆的,想念她的笑脸,想念她总是会拿出稀奇的东西放到自己的面?前。


    被她落在东海的嫁妆箱子,也会隔几日便翻出来看一看,时间久了她把每一件花纹都记得十分?清楚,有阿梧,和这些嫁妆更加清楚的让她知道。


    眼前的人并非是她记恨在心,想要杀之而后快的那个人。


    而是让她想念的琥珀信香。


    身体的原因有,更多的却是心理原因。


    蓝韶留下来的药足够她支撑整个孕期,及生产后三个月的特殊依赖时期,可心里那份思念却是悄悄的生根发芽。


    她渴望能够贴近江肆的琥珀信香,可压根就不?是在这不?是在清明殿中的墙壁上,被?江肆用力的掐住脖颈抵住,衣衫尽落的样?子。


    而其中最不?能让她接受的,是江肆的眼神。


    是会给?她拉进?深渊的眼神。


    接触到琥珀信香本来已经毫无抵抗力的双手缓缓握紧,尽管不?能改变太多,但慕挽辞还是抵住了江肆的肩膀,想要把她推的远一些。


    可她不?清楚,这样?的举动,对于现在的江肆来说,更像是挑衅,挑衅她身为乾元君的能力,她搂紧慕挽辞的肩膀,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按着,牙齿顺着锁骨后移,狠狠的咬住了后颈。


    慕挽辞挣扎无果,刺骨般的疼痛让她浑身发抖。


    江肆只是单纯的含咬着,她最脆弱的地方?,稀少的琥珀信香是顺着尖牙一点点的渗入。


    不?多,却足以让慕挽辞感受到煎熬。


    遍体生寒,额间却布满了细汗。


    恍然间,慕挽辞听到了阿越的喊声,一声声‘阿娘’就在耳边,可她的头?却是转不?过去。


    直到江肆本该禁锢着她的手松开,眼神朝着她的斜后方?看去的时候,慕挽辞才?可以自由的行?动。


    她刚刚没有听错,就是阿越在喊她。


    不?知何时阿越和阿梧已经站在了自己和江肆的不?远处,不?过好在阿越把阿梧挡在身高,因为要高一些的原因,阿梧完全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却也在挣扎想要看清楚。


    慕挽辞顿时有些着急,张了张嘴喊道:“阿越,带阿梧离开…”


    她不?确定,阿梧看到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可阿越和江肆的关系…已经足够糟糕了,阿梧她…


    可阿梧在听到慕挽辞的声音后挣扎的动作更加的激烈,阿越转过身伸手捂住了阿梧的眼睛,小声的说:“妹妹乖,阿娘和…阿母要忙。”


    “我们不?能叨扰。”


    阿梧逐渐安静了下来,乖巧的点了点头?,把手放到了阿越的手里,让她拉着自己。


    慕挽辞松了口气,也就是在这时意识到什么似的扭过头?看去。


    江肆已经站的离她远了不?少,一点肢体的触碰都没有。


    可整个人也奇怪起来。


    表情…


    是她从没有见过的,疑惑,沮丧…


    很难形容,但她知道江肆的情绪应是很差的。


    她顾不?得自己如何,也顾不?得阿越有没有带着阿梧离开,向前走了几步便抓住了江肆的手。


    手指微凉,沁着薄汗。


    而在被?她触碰到的那一刻竟然犹如梦中惊醒,呼吸起伏的厉害,像是才?发现她站在身前一般,甩开了她的手。


    目光在她的身上不?断扫视,最后拧着眉发问:“你怎么…会在殿中?”


    慕挽辞收回了手,闭口不?答,缓慢的开始整理衣服。


    江肆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脚边…


    都是慕挽辞身上的衣服被?撕开的,随手扔下去的样?子。


    慕挽辞上身的布料少的可怜,浅色肚兜清晰可见,以及正随着慕挽辞的呼吸上下欺负的幅度。


    脸颊绯红,发丝凌乱。


    慕挽辞总是不?会自己把自己弄成这一副样?子,而且她身上还有淡淡的琥珀香味。


    在后颈。


    江肆咬着牙,愕然又?沉默。


    不?久后,慕挽辞将破碎不?堪的穿在了身上,江肆才?有动作。


    外袍被?她脱下,披在了慕挽辞的身上。


    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了慕挽辞的身上。


    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往殿外走去。


    动作太大,她的伤口被?撕扯开了一些,却不?影响她走路的速度。


    没有正确的方?向,直到迈出殿门时,她的脚步突然踉跄了起来,几步而已硬是险些摔倒,头?痛的她看不?清路了。


    而就在这时,她却被?一只小手抓住,阿梧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她:“阿母,你刚刚再和阿娘玩什么…?为什么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江肆头?疼的厉害,回答不?了,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她摆了摆手,阿梧就被?阿越扯到了身后去。


    神情中是掩饰不?住的害怕,张了半天的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江肆不?想跟两个小鬼纠缠,她现在要去找蓝韶。


    扶着殿门便张嘴喊人:“桑枝…桑枝…”


    她声音太小,在后院耳房的嗓子压根就听不?到,迟迟未来,而她已经站不?稳脚步了…


    眼前发黑,头?沉的快要往下倒去时,模糊的视线中她好像出现了慕挽辞的身影。


    她脸色苍,神色焦急,披着她的衣裳松松垮垮的就跑出来了——


    清明殿小厨房内,慕挽辞还披着江肆那件带着血迹的外袍,一眨不?眨的盯着正翻滚的粥,怔怔出神。


    脑海中都是方?才?慌乱又?无措时的样?子。


    若不?是因为沾染了血迹的外袍披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根本知道江肆的伤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她自己撕扯开了,她满心都是想着江肆的安危。


    所以在她抗拒时说了那句不?该说的话?:“既然不?愿我触碰,为何又?亲手撕碎我的衣裙。”


    她不?确定江肆有没有听到,因为她说完这话?江肆就晕了过去。


    当时顾不?上其他,只是想去太医院找蓝韶。


    直到蓝韶带着江肆进?了殿中,卫念带着阿越阿梧回到偏殿后。


    她想起江肆一日未进?食了,便挪动步子往偏殿旁的小厨房走去。


    可一进?来便知道这里常年无人使用,劈叉烧火用了许久才?把粥熬好。


    看着熬着的蔬菜粥,想起了自己说的这句话?。


    顿时手脚冰凉,开始后怕。


    怕她出口再次伤人。


    可她,也想见一见江肆。


    就算会听到拒绝的话?,也想。


    等到她再次回到正殿时,天色已经见黑,怕吵到江肆她脚步放的很轻,却在快到正殿时听到了交谈声。


    “陛下身体不?适,吃不?下。”发出声音的是蓝韶,而站在她对面?的正是端着餐食的蓝钰。


    蓝韶逐客的意思十分?明显,而她逐的客正是端着餐食的蓝钰。


    灯光虽然昏暗,但慕挽辞也看的十分?清楚,蓝韶对她十分?不?喜。


    亦如江肆对她一般。


    可关心为大,她硬着头?皮往前走,还没等开口就听到蓝韶说:“陛下喝粥更好。”如果便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去,把粥接了过来。


    至于蓝钰…


    她不?请自入,已经把面?送到了殿内。


    蓝韶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蓝钰转过头?对她说:“在西陲时每次泡完药浴,江肆都会吃一碗杂粮面?。”


    “放心吧,她会喜欢的。”


    说完也不?顾蓝韶脸色如何难看,抬腿便走。


    却无端的在慕挽辞身侧,停留一瞬,留下一声轻笑。


    慕挽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身后是蓝韶委婉的声音:“殿下,江肆她还没醒…你先回去休息吧。”——


    江肆醒来的时候,看到坐在身边的人是蓝韶时,松了口气。


    这人明明不?久前还和她闹了脾气,这会儿?却还是尽职尽责的为她处理伤口,她动了一下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抱着双臂看她蓝韶呵斥了一句:“别动,还差一点。”


    被?这么一提醒,她才?想到刀伤还有后颈都是撕裂般的特别痛,只是冒着丝丝凉气让她知道,是蓝韶又?在用玉佩给?她治疗。


    她没想过,自己是被?什么影响了的。


    可看到蓝韶熟悉的动作,却不?得不?承认,时间越久她受的影响就越大。


    明明上一秒还会因为阿梧委屈的表情动容,下一秒却只想着去母留子这句话?。


    不?一会儿?放下玉佩,问她:“我离开后,你都做了什么?”


    “去了天牢。”


    “回到殿内的时候,看到了…慕挽辞。”


    江肆有些含糊的说道,面?对慕挽辞那满是破坏的念头?被?她隐藏了起来,不?愿与蓝韶多说。


    可她不?知道,是慕挽辞去找的蓝韶。


    想到慕挽辞衣衫凌乱,脸色苍白的样?子,蓝韶犹豫一瞬,还是在放下玉佩说道:“是殿下,从清明殿一路跑到太医院去喊,她身上都是你的信香味道。”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我对信香十分?敏感,你们之间的事情,必须跟我说清楚了。”


    蓝韶对信香的味道十分?敏感,她其实察觉到慕挽辞身上的气息。


    知道这两人定然是发生了一些什么。


    江肆想隐瞒也没用。


    等她说完,蓝韶先是板着脸说:“蓝钰的药别用了,副作用太大,能止一时之痛,让你生龙活虎事后更遭罪。”


    而等江肆还没点完头?同?意,蓝韶又?问她:“你难道就不?觉得,从蓝钰口中听到去母留女,十分?奇怪吗?”


    “有…吗?”江肆反问完,又?摇了摇头?说道:“这话?,其实我从谁的嘴里听到都觉得奇怪。”


    “包括我自己。”


    说不?清又?道不?明,只觉得气血上涌的她不?想再说。


    蓝韶看出她脸色不?好,也没继续。


    两人之间的沉默是被?江肆肚子的叫声打破的。


    蓝韶也算不?得那么体贴的人,救治江肆已经费尽了力气,听到声响才?指了指桌子。


    “两份,一份是殿下送来的,一份是蓝钰。”


    “你要吃哪个?”


    江肆看过去,恍了下神,似乎闻道一股淡淡的雪莲香味,她抬眼看了看蓝韶,见蓝韶余光瞥向门外。


    便一丝没犹豫的说:“吃杂粮面?。”


    她很清楚,杂粮面?是蓝钰送来的。


    而蓝韶向来看不?惯蓝钰,少见的替慕挽辞说了一句话?:“昨晚是殿下去太医院找的我。”


    “吃面?。”江肆又?说了一遍,还伸出手让蓝韶递给?她。


    蓝韶扯了扯嘴角,拿过来递到了她的手里。


    不?过在她快要吃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她:“蓝钰她…来路不?明,你最好还是别那么信任的好。”


    “一碗面?无所谓,不?过封她为才?人的事,你该仔细考虑。”


    江肆听到她话?,手顿了一瞬又?快速的挑起的面?条往嘴里面?放,含糊不?清的说着:“她的药可以不?用,但封她为才?人的事,就不?考虑了。”


    等到彻底咽下去的时候,才?清晰的说着:“待到宴请南宫瑶的宫宴上,我便会宣布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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