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 温眉梦到了慕谦泽、也梦到了向明远。
他们在梦里一遍一遍的呼喊她的名字。
她在黑色的积水里循着声音奔跑,四周空旷的厉害,任凭她怎么跑,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她不知跑了多久, 绝望且精疲力尽。
面前堵了一面墙, 墙面渗着水, 滴滴答答地砸在积水里。
黑暗中,有一双手朝她伸了过来, 那双手的指尖带着微光,她抬起头,眼前的慕谦泽蛊惑般的对她说:“温眉, 温眉,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她往前迈了一步,前方骤然亮起了一盏灯,橘色的灯光中,向明远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双手抱着头, 哀求般的看着她:“温眉,救我,我是被人冤枉的……”
她猛地睁开眼, 鼻翼间的薄汗在窗帘一合一开中若隐若现。
借着忽明忽暗的日光, 她看清屋里的陈设, 逐渐从睡梦中清醒。
她是做了一场梦,可昨天发生的一切却都不是梦。
慕谦泽说,他会救向明远。
他会救的吧?
也许吧。
可, 她也只能相信他了,因为她早就无路可走了。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救向明远。
如果没有他,她不会这么快就好起来。
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温润明媚的人坠入深渊。
想到这儿,她掀被下床,在一楼客厅遇到了正欲出门的慕谦泽。
他臂弯上挂着外套,走到她跟前,停下脚步:“我联络了一些朋友,他们已经开始找人了,但传单上的照片不清晰,你方便的话,把原照片发我手机上。”许是见她憔悴,他又多补了一句:“别太担心,这几天就该有消息了。”
说罢,他便越过她去了玄关。
外套擦过她的手臂,她跟着转过身,随他一起走到院落,对着他的背影喃喃说了一声谢谢。
慕谦泽脚步一停,回眸看她,良久未说一句话。
沉默无声蔓延,直到暖暖呜咽一声。
温眉蹲下身,只勾了勾手指,暖暖便如初见时那般凑到她脚边。
慕谦泽收回视线:“暖暖生的小猫,今天需要去宠物医院打疫苗,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一起过去。”
温眉揉着暖暖的脑袋,抬头应声:“好。”
两人不多时就带着小猫去往宠物医院。
路上,恰逢大雾,高架上堵的厉害。
小猫在密闭的环境中有些不适应,慕谦泽便打开了车窗。
冷风一吹,他一时没注意,呛了风,咳嗽不止。
车后座的温眉递来一瓶水。
只是递来了一瓶水,什么话都没说。
他伸手接过来:“谢谢。”
温眉连眼都没有抬:“不用谢,我只是不想你惊扰了小猫。”
慕谦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温眉,她冷着一张脸,手一下一下的抚在小猫身上,眼神冷不丁的与他的碰撞后,她便立马挪开。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看来,分别的两年,她身上的反骨真是见长的厉害!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宠物医院。
挂了号,到注射室时,温眉突然将怀里的小猫一个一个交到慕谦泽手里。
“我见不得医生拿针戳它们。”
她缓步走到屋外,再次回神时,慕谦泽已经带着打好针的小猫走出来了。
两人走在宠物医院的长廊里。
温眉低着头。
一条恶犬从前方冲过来,慕谦泽猛然攥住了她的胳膊。
温眉没站稳,跌入了他的怀抱。
她下意识的避让,慕谦泽却伸手拥住她,她挣脱不开,只能被迫与他对视,他眉眼中藏着阴冷,连带着声音也是:“温眉,如果你真想谢我,那你离开向明远,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温眉冷哼着推开他:“我可以离开他,但,让我回到你身边,这不可能。”
慕谦泽颓然的站在原地:“所以,你爱上他了,对吗?”
温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慕谦泽立刻冲过去,握住她的手臂:“你不爱他,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爱他。”
温眉甩开他的手:“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慕谦泽眼里跳跃的希望轰然熄灭。
温眉垂下头:“所以,要不要救他这件事,你可以重新考虑,我不会强求。”
“这件事没有什么需要权衡的。”慕谦泽淡然一笑:“只有愿不愿意。”
……
那天过后,慕谦泽会定期给温眉汇报进度,人却鲜少来别墅。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
韩北言一大早便来别墅接温眉去看慕谦芊。
芊芊睡在很宁静的地方,温眉俯身送花,看到了她墓碑上很有意思的墓志铭。
“生病后,我很努力的与它战斗了,但……,不过,这里还不赖,我把接下来的幸运都留给你们每一个人啦,你们继续加油!”
她伸出手摸了摸冰冷的石碑,黯然神伤。
韩北言从便当盒里取出芊芊爱吃的东坡肉。
“她很爱吃东坡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为了保持身材,很少会吃……后来,我们就分开了……直到她生病,她时常胃口不好,也没吃上几回……昨天,她托梦给我,跟我抱怨,我很久没给她做东坡肉了,还嘱咐我,肉不要切的太大……”
“韩老板……”温眉蹲下身来,视线与他齐平:“我见你又瘦了一圈,你要节哀啊。芊芊如果知道……”
“她知道?她如果真能知道,那该多好。”
他重又垂下头,温眉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泪滴在墓碑上。
痛失所爱何其不幸,怎么会轻易走出来?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从墓地出来。
韩北言开着车与她闲谈:“芊芊留给我的资产,我成立了基金。上个星期,基金会救助了一个患病的儿童。她走了快一个月了,做好这件事儿渐渐成了我替她好好活下去的意义。”
“这真的很好。”
韩北言笑了:“你也觉得很好吧,可如果是芊芊,她虽然会支持我,但一定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韩北言,你也太败家了吧!!几千万你说捐就捐啊……”
他学着芊芊的语气,成功的把温眉逗笑了。
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也许死亡真的不是终点。
韩北言将车拐出了墓地,他先是叹了口气才开口道:“今天是泽哥联系的我,不然,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温眉笑了笑没说话。
韩北言过了良久才问道:“那……你还怨泽哥吗?”
温眉又是一笑,脑子里骤然想起,那天在殡仪馆,他们同行在雨里的场景。
她虽然没有正眼瞧过他,可他瘦削的身体轮廓,分明的下颚骨,全然像,印在温眉记忆里的一块块刀疤。
还有那次,她在日料店与他偶遇的夜晚。
他站在炽热的灯光中,苍白着一张脸,褪去外套,身子薄的宛如一张纸,好像轻轻一推,他便会轰然倒下。
或许只有她知道,她的怨恨早就淹没在心软里了。
她转头看着窗外,墓地大门已经远去,绿意盈盈得常青树也早已后退到视线看不见的地方了。
她苍凉一笑:“我从未把他当过坏人,我仍然希望他能过的好……”
韩北言问:“那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温眉坚定的摇了摇头。
韩北言再问:“那你还爱他吗?”
温眉移回视线:“那你还爱芊芊吗?”
……
夜晚,她如往常一样,抱着自己坐在阳台看着金湖发呆。
这跟伏在北斗小宅阳台上看海,视觉效果很不一样。
周市的海太过宽阔,而金湖又太过拥挤。
但凡看的远些,视线就被对岸的高楼占领。
不远处的桌面上,放着被她随手搁在桌面上的日历。
这会儿,它正在晚风中不停地翻页。
今天,距离向明远被抓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了。
她叹了口气,没了看夕阳的兴致,折回了房间。
夜半,她睡得迷迷糊糊,房门突然被人用力的砸开。
嘭的一声响,吓得她惊醒,立刻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够着手开灯。
谁曾想,伸出去的手被人一把攥住,浓烈的酒精窜入她的鼻腔。
眼前的人是慕谦泽,他的薄唇贴着她的耳骨,混着酒精的呜咽递到她心里:“温眉,两年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他将整张脸都埋在了她的脖窝。
温眉感受到他的唇在她耳垂处流连,她猛然回神,用力地推开他。
他一踉跄,很快又钳住她的手臂,将她压倒在床上:“你在抗拒我吗?!”
温眉没见过他醉到毫无理智,试图唤醒他:“慕谦泽,慕谦泽,你清醒一点,你喝醉了!”
“喝醉了?”慕谦泽冷笑一声:“喝醉了我为什么还那么清楚的记得他抱你时,你笑意盈盈的样子?他是不是也这样亲过你,你们住在一栋房子里,他是不是时常留宿在你的房里……”他重又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我只要想到这些,我嫉妒的都快发疯了!”
温眉被他的逼问扼住了喉咙,可这个时候的沉默,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他被激怒了,伸手过去撕她的睡衣,猩红着一双眼,像野兽一般啃咬着她的脖子。
温眉拼死抵抗。
半晌,温眉闭上眼,放弃了抵抗,言语落寞的说:“我早说过,如果你要补偿,我可以支付给你。”
慕谦泽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整个人悬在温眉的上方。
“你这么抗拒我,但为了他就可以了?”
温眉将头偏回去,慕谦泽又强制让她看着自己。
“可他如果知道,你为了救他,不惜把自己献给我,他还会对你死心塌地吗?”
温眉清冷依旧:“我没想那么多,我只要他平安就好。”
月光中的她是如此的迷人,但这对慕谦泽来说却是陌大的讽刺。
良久,温眉开始小声的啜泣:“慕谦泽,我们回不去了。”
慕谦泽怔然,温眉背过身去,环抱住自己:“我们谁都没有办法回头。”
“可我还爱你。”他冲过去抱住她。
她的身体微微颤栗,第一次转过身来面对他:“慕谦泽,让我们一起把这份爱放在心底。”
慕谦泽眼角泛酸,急于做些什么压制住它。
温眉靠近他一些,裹着眼泪的唇瞬间就贴住他。
他血液骤停,立刻咬住她,与她拼死纠缠。
良久,他们从窒息般的亲吻中醒过来。
慕谦泽用被子盖住她的身体,缓缓离去。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