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弹指一挥间,春闱再次结束,春间三四月的风微微吹拂,柳树又一次舒展开嫩黄色的枝条。
今日张榜,天还未亮陆时越就被陆敬硬生生叫起来在侯府门口等候前来送喜报的人。
从晨光熹微到红日高悬,看着陆敬一趟一趟的在大门口来来回回踱步,陆时越有点无奈。
“爹,您能别这么紧张吗?”
派去看榜的下人迟迟不回,陆敬正急得火烧火燎,听了陆时越的话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
“小兔崽子,我这么着急是为了谁?你这次要是落榜,以后就给老子放下笔杆滚去军营”
还未说完,只见派出去的下人急急地从张榜处跑回来,看见门口的陆敬和陆时越,隔着老远就开始振臂而呼:“侯爷、世子,大喜啊!”
陆敬瞪大了眼,中气十足朝下人喊道:“考了第几?”
那下人眉飞色舞的对陆时越说:“考中了探花,恭喜世子!来送黄花笺的大人马上就到。”
送走了敲锣打鼓来报喜的大人们,陆敬喜不自胜。
被淮南王、安国侯和京城的其他人笑话了三年,今日终于扬眉吐气了。
他今晚就要宴请宾客,把前两年一直说风凉话的人都请来府上喝酒,挨个儿打脸!
旗鼓开路,前呼后拥。
陆时越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一身红色直缀袍,跟两位状元、榜眼手捧钦点圣诏,脚跨暗红鬃马,开始游街。
状元郎是一位二十六七岁左右面带髯须的书生,陆时越从未见过。另一位榜眼他倒是面熟,户部尚书的儿子季临渊,三年前曾与他一同春闱。
街道两旁的茶楼、酒楼人满为患,占据最佳观景点的大部分都是些来欣赏三甲举子意气风发的世家小姐。
季临渊是个爱出风头的性子,侧过头顽劣地对陆时越笑了笑说:“陆兄,巡街如此无趣,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
没等陆时越回答,季临渊便抬起头,漫不经心朝两边街上茶楼围观的年轻女子们招了招手。
他生得俊俏,脸上又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顿时就有女子叫出他的名字,几十只荷包、香囊都朝他砸过去。
季临渊立刻就被砸了个满头,有几只还被他接住捧在怀里,陆时越离他有些距离,还无辜的被几个香囊砸中了脑袋。
陆时越刚抬起头想看看是哪里扔下来的荷包,摸着里面还有几块碎银子,砸的他脑壳生疼。
不知哪家小姐看见陆时越的脸惊喜的叫了一声:“姐妹们快看,是广平侯世子!”
又是一阵荷包雨,估计是荷包不够用了,还混了不少手帕和干果。
看来掷果盈车说的不假,这古代的女子一点也不逊于现代的追星粉,陆时越一边狼狈的用手捂住头,一边夹紧马肚想要逃离这段路。
还没走出去多远,只见前方必经之路上的醉仙居放了一排礼炮,待陆时越一行人行进到那里时,最上方“唰”的一声,落下两个大红烫金边的条幅。
一边写着“霹雳无敌超酷炫”,另一边写着“人间精品陆辞远”。
醉仙居三楼围栏处盖着的红绸被几个人掀开,只见底下是全部用金子、各色宝石和玛瑙拼成的长宽大约四五米的“陆辞远”三个字。
整个醉仙居都被映衬的光彩夺目、珠光宝气,简直要闪瞎旁人的眼。
连一直一语不发的状元都惊呼了一声,季临渊在一旁看呆了,喃喃道:“陆兄是在下输了。”
陆时越一看这个羞耻的条幅就知道肯定都是林知返准备的。正看向醉仙居寻找林知返身影时,突然被劈头盖脸砸了一堆硬硬的小石子。
只听见底下的人大叫:“天上掉银子了!”
人们疯狂拥簇而上,陆时越这才发现从上面扔下来的全是拇指大小的银瓜子,林知返在醉仙居三楼抱着一朵硕大无比的银白色绸花笑了笑,直接朝他扔过来。
陆时越还当里面装的也全是银子,游街的队伍又被捡银瓜子的人群堵住,他也来不及躲闪,只得闭上双眼。
心想:完了,他怕是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银子砸死的探花了。
没想到那朵绸花在他头顶上方自动爆开,洋洋洒洒的小字条从里面飘落,陆时越伸手抓住一个字条看了看。
——为祝贺广平侯世子高中探花,锦绣布庄及名下所有店铺的商品今日通通五折优惠!先到先得,速来抢购!
陆时越:“”这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做生意。
游街结束后陆时越就回到醉仙居,楼下小二看见陆时越说:“世子爷,木掌柜正在三楼等您。”
走上三楼,只见林知返换了一身女装从单间中缓缓走出,她身穿一袭淡粉色的散花烟纱碧霞裙,纤纤细腰束白色绣着绿叶纹的蝉翼纱,裙摆迤逦拖地,头上一络络梳成少女髻,斜插一根白玉簪。
陆时越一时没敢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林知返。
从西域跟着林知返来京的莎曼半张脸遮掩在面纱后,只露出两只湛蓝的眸子,跟在林知返后面出来。
瞧见一脸呆愣的陆时越,坏笑着跟林知返坏咬耳朵:“你不如以后都女装示人,勾勾手指京城的男子们都会对你言听计从。”
林知返没注意到楼梯口的陆时越,毫不留情的把莎曼的头从耳边挪开,颇为粗鲁地卷了卷长长的裙摆:“你叫我穿的都是什么瘠薄玩意,这裙子走路不摔才怪,我还是穿我的男装吧。”
说完转身要回房间,陆时越上前一步拽回她,林知返正待发飙,一看到面前的人顿时愣了。
陆时越双目灼灼如星,认真的看着林知返说:“不用换了,很好看。”
林知返看着陆时越的笑容,像天边醉了一抹红云,在白玉般的脸颊上印上一抹艳艳的红。
一旁的莎曼啧啧称奇,她认识林知返两年,还从没见过对方这样害羞过。
“你你游完街了?”
陆时越摸了摸她的头,笑了一声说:“是啊,辛苦木老板为我破费了。”
林知返似是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小事小事,这都不算什么。”
“木掌柜这几年在我们西域赚的钱够在这条街上撒一年的银子了,这算什么。”莎曼一边调侃一边颇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两个人。
陆时越这才注意到莎曼,问道:“这位是?”
林知返摆了摆手道:“跟来京城蹭吃蹭喝的,你不用管她。”
“对了,我从西域发现了一种布料,名叫‘火浣布’,遇火不燃,想过几日进宫呈给皇上。”
陆时越皱了皱眉,“你确定这料子真有这种效用?若是擅自夸大其词呈给皇商,那可是欺君之罪,不是闹着玩的。”
三人进了房间,莎曼取来一小块平平无奇的布料擦了一把窗缝里的灰尘,林知返拿过来将它放在蜡烛下,布烧的红了,上面的污垢却落下了,布色洁净如新。
陆时越拿起那块布仔细端详用手拽了几下,对二人说:“这是石棉纤维纺织成的,具有不燃性……”
虽然不知道石棉纤维是什么,莎曼还是没想到陆时越有这种见识,惊奇的转头看向林知返,林知返朝她得意的扬扬下巴。
“再过几日便是千秋宴,到时我们就将这火浣布制成的衣裳跟其他布料一起献上。”
待莎曼走后,林知返和陆时越相对默立,气氛一时有些暧昧。
林知返十分不自在,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只得拿着刚才那块火浣布装模作样的研究,但一直能察觉出身后有一股视线在凝视自己。
陆时越看了她片刻,突然出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你”
林知返莫名感到一阵紧张,转身追问道:“我什么?”
陆时越也有些局促,竟然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了咳,口不择言道:“你倒是看着胖了许多。”
林知返:“”陆辞远这个钢铁直男!她在期待什么?
她将手中的东西扔在桌子上,抬脚就往门外走。
404忍不住在陆时越脑中幸灾乐祸的嘲笑,“你竟然敢说一个女人胖?作为一个ai都知道,体重是女性最介意的事情,你自己寻思寻思你是不是个沙雕?”
陆时越:“好像是的。”
林知返一路气冲冲的走到了莎曼落脚的客栈,本来她夺门而出只是假装生气,后来见陆时越没追上来,她就是真的生气了!
在莎曼那里换回男装后,林知返又回了锦绣布庄,一进布庄大门伙计们全都聚过来。
“掌柜的回来了!”“掌柜的好。”
林知返挨个打了声招呼后,在柜台查这几年的总账,手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几乎把气都撒在了算盘珠上。
男主周承晏恰好经过锦绣布庄,听说这布庄掌柜从西域带回来了一批从未见过的布料,他也来见识见识。
林知返正踩在架子上,整理最上层对外展示的衣物,突然被不慎碰落的衣服蒙住了头,
她在架子上身子虚晃了几下,好悬刚要站稳,周承晏看见了这一幕,踩着货架飞身而上,将林知返打横抱下。
林知返:她还没摔呢。
这男主是装逼装习惯了?动不动就得来个公主抱?
周承晏只觉手下触感柔软,眉头轻皱,这一幕恰好被前来寻林知返的陆时越看到。
待落到地下,林知返连忙推开周承晏,整理了一下衣服,抱了抱拳道:“多谢这位公子。”
周承晏定睛一看,面前这人虽姿容秀美、眉目雅致,但举手投足皆有男子的英朗飒爽,看着并无异常。但刚才的手感确实有些像女子。
陆时越看到周承晏盯着林知返的眼神,顿时警铃大作,两三步走进店内,一把将林知返拉到身后挡住周承晏的视线,朝对方胡乱拱了拱手。
“多谢周兄,周兄告辞。”
说完不顾想要挣脱的林知返,强制性的揽住她的肩,撒腿就跑。
留下周承晏站在原地怀疑人生:我有那么可怕吗?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