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结束后,林知返就铁了心的要出海去做丝绸生意,若是出海顺利,她接着还要回江南再带上足够的货物去换取西域那边的珍稀布料。
陆时越怎么劝阻都没有用,只好听系统的话依了她。
天刚蒙蒙亮,距京城二十里外的码头边,林知返和陆时越二人正在堤坝下相对而立。
沿岸杨柳依依,渡口边停靠的船只随着水波摇曳,船桅也被晃得吱呀作响。
白芷正指挥着船夫靠岸,布庄的伙计们从马车上往船上一趟一趟的搬着东西。
码头上准备上船的人们看着陆时越二人,不时窃窃私语。
“欸,那不是前几日从春闱考场中跑出来的广平侯世子吗?”
“是啊,原以为这广平侯世子不愿靠世袭的爵位庇护,要科举及第入朝为官,没成想最后一科还未结束就主动弃考了。”
听得周围的人连连摇头,“广平侯世子的文采京城里谁不夸赞,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机会,下一次又得再等上三年。”
“谁知道三年以后又是个什么光景?”
林知返一边听着码头上的人谈论,一边扯下一根柳枝拿在手中无意识的揉搓。
在陆时越把“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随意跟长得好看的陌生人搭话”重复了第八遍的时候,一不留神头上被林知返套上了她刚才用柳枝编的柳环。
柳环不伦不类的斜挂在耳侧,林知返看着他哈哈大笑,陆时越无奈的看着面前还是一身男子装扮的小姑娘,屈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有没有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林知返忙不迭使劲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那把我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林知返滴溜溜转着眼睛不答话,陆时越又耐心的把刚才的话重新嘱咐了一遍。
“我安排的暗卫会在暗中保护你,信号弹你收好了随身带着,遇到危险立刻放出去。”
404听着都打起了哈欠,这些事陆菜鸟刚才已经说了十几遍了,它都被念叨困了。
林知返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像唐僧一样碎碎念的陆时越,其实陆时越说的话她全都认真听进去了,但就是想听他一遍又一遍的一直说下去。
从前只有404在她身边陪她完成任务,时不时卖个萌安抚一下她。但系统毕竟只是系统,无法做到像活生生的人一样拥有丰沛的情感。
位面里的npc也没有谁在意过林知返这个身份低微的炮灰,甚至有不少人还恶意满满,随意欺辱她。
后来穿的位面多了,看着原本设定好的炮灰的各种惨淡结局在她手中一点点起死回生,本来高高在上一个手指就能捏死她的男女主被她崛起的事业甩在身后,林知返觉得只有逆袭才是她的人生乐趣,直到陆辞远的出现。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去那什么劳什子的西域做生意,她想留在京城慢慢完成任务。每天跟陆时越讲讲枯燥乏味的生意经,一直陪在陆时越身边听他碎碎念
还在搜肠刮肚想着还有什么事项没嘱咐的陆时越突然被面前的小姑娘扑上来抱住,他拍了拍林知返的头,问道:“怎么了?”
林知返把脸埋进他怀里,把眼泪偷偷擦在陆时越衣服上,闷闷的说:“没事,就是”
她将刚才那个柳环从陆时越背后套到他脖子上,放开陆时越,一下子跳出去老远。
一边使劲扬起大大的笑容一边对陆时越喊:“哈哈哈哈,给你戴个项链。”
说完就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货船,站在甲板上朝陆时越挥手。
刻意忽略了刚才林知返脱离他怀抱时淡淡的失落,陆时越又好气又好笑,他还当林知返是舍不得自己。
目送林知返的船只慢慢消失不见,陆时越将脖子里被林知返套上的柳环取下,攥在手里,白芷上前道。
“世子,回府吧。”
陆时越将柳环妥贴的收进衣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林知返走后的第一个月,陆时越几乎寝食难安,古代的交通慢到令人发指,送出去的信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才能送到林知返手上,再花半个月送回来。
他恨不得现在就变出一个智能手机,天天跟对方视频通话确定是否平安,连白芷都在心里暗自吐槽自家世子就像一个对女儿牵肠挂肚的空巢老父亲。
林知返生意做得格外顺利,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顺着她之前制定好的路线与一些沿海小国达成了贸易合作关系,对方用黄金、宝石换取她手里艳丽精致的丝绸制品。
这一趟出海赚的盆满钵满,林知返小手一挥:“回江南,取了货接着去西域!”
另一边,陆时越正在书房写一篇《安国全军之道》的策论,见白芷带回了林知返的亲笔书信,笔都没放下就拆开读了起来。
白芷看着好久都未展颜的陆时越唇角勾起,眼中都带上了些暖色的光华。
陆时越把信放在书案上对白芷说:“替我备车。”
“世子这是要去何处?”白芷连忙问道。
陆时越把毛笔随意往笔筒中一放,拂了拂袖,站起身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今日,宜下江南。”
就在陆时越马不停蹄的赶往江南时,林知返一行人还慢悠悠的在海上飘着。
原本装满了丝织品和各种布料的船舱里现在堆满了盛放着金银珠宝的箱子,不知道的人看了她的船舱绝对会以为林知返是去做海盗劫船了。
404都有些同情陆时越,他留守在京城,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记挂林知返。
而林知返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数银子、赏珠宝,恨不得把自己埋在金灿灿的钱堆儿里。
陆时越在江南苦等了五天后,林知返才姗姗来迟,一下船就瞧见陆时越一行人在岸边等候。
船还没停稳,林知返就迫不及待的抱着自己的小匣子从船舷上跳下来,陆时越上前扶住她说:“怎么长大了一岁还是这么不稳重?”
林知返扬起在海上被风吹日晒得有些黑黢黢的小脸,看着陆时越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看那些箱子,里面都是我赚回来的。”
林知返得意的打开其中一个全是金子的箱子,在阳光下亮的刺眼,陆时越不甚在意的叫人把箱子抬走,自己反而看着林知返皱起了眉。
“怎么瘦了这么多?”
林知返满不在乎摆了摆手的说:“黑了显瘦。”
陆时越捞过林知返的肩,手下的肩膀分明瘦的都有点硌手,下意识的又摸了摸。
刚想说些什么,只见林知返和身边的一行人都一脸懵逼的看着他,陆时越赶忙松开了手,不自在地咳了咳,转过脸去,耳根和脖颈处微微泛红。
林知返也回过神来,脸上爬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刚才被陆时越握住的肩头也不自然地酥麻起来了。
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林知返暗自庆幸,还好晒黑了些,应该看不太出来。
原本林知返想取了货就尽快赶去西域,继续开拓新的市场,但陆时越心疼林知返长途奔波,强行让她在江南休整七天再动身。
其实他还存了私心,想着这几天将林知返掉下去的肉再养回来一点,白白胖胖的才好看。
结果林知返风尘仆仆惯了,乍一见到陆时越后精神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就萎靡不振了,连续三天都只在房间里躺着。
陆时越看着林知返什么都吃不进去,整日只是睡觉,每天三顿熬了粥亲手喂给她。
到了最后两天,林知返终于恢复了些精神,正巧赶上中元节,便拉着陆时越晚上出去放河灯。
江南水乡一向温柔如水,但这中元节晚上的街道上反而比京城还要繁华几分。
迤逦的楼台上歌舞一眼望不尽,红妆盛艳的佳人们在闹市华街穿游,一轮玉壶般的明月渐渐西斜,鱼龙灯飞舞着底下的人们笑语喧哗。
陆时越拉着林知返的手挤过熙熙攘攘的街市走到河畔,河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数不清的河灯在碧水中飘荡,红色的烛光映照着波凌,分不清是天上星,还是河中灯。
林知返从小摊上买了两只莲花灯,小贩递过纸笔说:“二位将心中所祈写下来,放入河灯中,河水会把心愿带给天上的神仙。”
林知返接过笔重新跟小贩要了张更大的纸,想都未想就开始写。
陆时越看着林知返的侧脸被灯火映照得绯红,也跟着提笔写了几句。
陆时越写好后抬头看向林知返,只见她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了一排硕大无比的字。
——诸事皆宜,百无禁忌,闲的要命,富得流油!
陆时越顿时笑出声来,捏了捏林知返的脸说:“你把字写得这么大,是生怕别人看不到你的愿望吗?”
林知返小心的将纸条放好,不满地拍掉陆时越的手说:“神仙离我们地上太远了,年轻点的还好,万一是个老眼昏花的,看不清河灯里的愿望怎么办?”
陆时越失笑,林知返总有些常人都捉摸不透的脑回路。
他没发现的是,纸条背面还写着一排更大的字——陆辞远得偿所愿,考上状元!
林知返好奇的探过头来看他手中的纸,陆时越将手里的纸条高高举起来不让对方看,林知返失望的撇了撇嘴:“小气。”
二人将莲花灯一同放进河里,两只河灯颤颤巍巍的顺着水流向远处飘去,陆时越看着身边认真闭着眼睛许愿的林知返。
他从没想过在另一个时空会与这样一个人共享同一段时光,遇到她的那一刻,浩瀚星河,皆降为尘。
——只愿她,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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