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 大宋奇缘之玉楼春 > 卷一:当初孤深愿 帝师臣【修】
    赵顼紧蹙着眉头,王安石每次以病谒告,求解机务,自己不仅要在外百般挽留,在内更是要应付两宫太后,朝堂万事皆离不开王安石辅佐,他只好放低姿态,温声道:

    “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辞相来?卿每求罢,朕寝食不安。朕必有待遇卿不至处,卿且恕朕,去位之事,卿莫要再言了。”

    堂堂天子请求王安石宽恕,亏得此时是在阁中密语,若是被朝堂众人知晓,只怕又是一阵风波,王安石俯身一揖,道:

    “官家对臣有知遇之恩,臣感激涕零,哪里有待臣不至之处?”

    赵顼思来想去,王安石骤然提起去位,绝不是只因着今日之事,便疑心到宣德门之事上来,道:

    “莫非宣德门之事叫卿受了委屈?”

    王安石料定此事是两宫太后与赵颢所为,自不愿再多言,只道:

    “臣所以辨宣德门事,正是恐小人诽谤臣骄奢,目无尊长,事既明白,臣又复何言。臣此番请去,实在是因着病痛,并非觉得委屈之故。”

    赵顼知晓王安石心存疑虑,可自己虽然贵为官家,祖母和弟弟却也不好责罚,只道:

    “宣德门之事,朕令开封府仔细推究,此事实无人使。当日是岐王不懂规矩,引着卿的车驾进了宣德门内,开封府已责罚了岐王俸禄,过几天朕叫岐王亲自上门,为卿赔罪可好?”

    王安石天性执拗,只道:“宣德门之事,臣起初岂能无疑,事情既已经陛下推究,臣再无疑心,还请陛下解臣机务,放臣归去。”

    陈仪真听得他二人这样的僵持,心中甚是惊异,琴声不由得愈弹愈轻,愈弹愈缓,赵顼听入耳中,一旁香炉之中袅袅青烟,他面上沮丧之意却是溢于言表,又对王安石道:

    “卿如此,必是以朕终不能有成功,久留无补,所以才这般左右推辞,弃朕决去。”

    王安石心中隐隐一动,连忙辩道:“陛下圣德日跻,非臣所能仰望。后来贤俊自有足用者,臣却久妨贤路,近些年来臣身子也不大好,所以自请离去,并非有他故!”

    赵顼知晓他在搪塞自己,皱眉道:“冯京与文彦博也常有劳逸之言,却从不提去位之事,朕自熙宁二年置卿为相,事事赖卿以济,卿倒是说说,满朝文武,后来可使者何人?孰可为宰相之职?”

    王安石这些年没少提拔新党翘楚,只道:“我大宋人才济济,怎会没有人?只是官家太过顾念臣,不愿意试用新人罢了!”

    赵顼连连摇头:“卿频求出,于四方观听不美。朕与卿相知,近世以来所未有,朕既与卿为君为臣,卿安得不为朕少屈乎?”

    他再不愿听王安石一句去位之言,又道:

    “王卿所以为朕所用,并非是为了朝廷爵禄之故,朕知道,王卿心怀泽民之术,怎甘被埋没于尘世之中?朕用卿做宰相,除此之外亦岂有他故?卿与朕君臣二人,相与尽其道,以利民而已。朕顽鄙,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得闻道德之说,心稍开悟。卿,朕师臣也,断不许卿外出!”

    赵顼至诚至恳,句句出自肺腑,陈仪真在一旁听着,只觉错愕不已,竟然分心使错了力,赵顼话音刚落,琴弦再度崩断,室内陡然寂静,赵顼回头看了她一眼,道:

    “一日之内,琴弦断了两次,你这乐师,也是不符其实。”

    她忐忑地跪下身来,垂首道:

    “妾身有罪,请陛下与相公责罚。”

    赵顼充耳不闻,只定眼瞧着王安石,赵顼肺腑之言,王安石如何能不被触动,对赵顼揖道:

    “陛下如此待臣,臣断不敢再提离去之事,唯愿与陛下一心,以报君耳!只是臣犹在病中,昏暗烦愦,后来有可用者,陛下宜早斟酌,不至于误了国事。”

    “卿只要留在朝堂上,朕一切从卿之言!”

    赵顼总算是放下心来,又回首对陈仪真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邓绾一个御史,罚也就罚了,可吕惠卿是新党人中翘楚,朕会叫大理寺从轻处罚,不能给你个公道了!”

    陈仪真盈盈拜倒,自是道:“妾身祖父的事,本与王相公无关,如今祖父清誉既已分明,妾身再无他求。”

    “你先起来。”

    赵顼颔首,又对王安石道: “如今朝廷开科取士,皆以时事和经义为主,国子监中也当有变革。今岁南省新科进士之中,多是些知名的举人,可见国朝士大夫皆趋义理之学,真是极为美事。”

    朝廷科考是新党笼络士人的最好方法,王安石早也有所打算,此时赵顼提起,便道:“士大夫皆趋义理之学,朝中当设置经义局,负责编撰《诗》、《书》、《周礼》三书经义,颁布天下实行。”

    赵顼甚是赞同,“举人对策,多欲朝廷早修经义,使义理归一。朕的意思,这修撰之人既要是博学之士,又要熟悉新法,便命知制诰吕惠卿兼修撰国子监经义,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王雱兼同修撰。”

    提起王雱,王安石却皱了皱眉,道:“吕惠卿自是能当得起修经义之任。臣的妹夫朱明之在国子监中,众人已是有些言语,若是元泽再同去修撰经义,只怕众人不服,还请官家收回成命。”

    赵顼自是不答应,又道:“卿子王雱素有才名,如何修撰不得?这经义局提举之职,朕还是属意相公,烦卿多多费心!”

    王安石知晓经义局提举之职极为重要,却踌躇道:“臣若受这提举之位,只怕有人说这科举是在为新党取士,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赵顼素来强势,斩钉截铁道:“原本这科举,就该为朝廷选出更多变法之人,卿总领新法制定实施,经义局提举之职除卿之外,再无他人能任。”

    他下完了命令,不由得抬眼看着佳人,陈仪真今日穿着件素色衣裙,几乎看不出面上妆容,她身上珠花、耳坠无一不精致,更显清丽之姿,赵顼瞧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温声而道:

    “陈娘子,朕今日留你在这宝津楼上,只是想让你知晓,朕不是昏君,王相公,也不是奸臣。”

    陈仪真心下大窘,她那日在王诜面前随口一言,赵顼怎能知晓?难道他竟能看穿自己心思?她连忙跪下身来,道:

    “陛下和王相公为国为民,妾身怎敢存此大逆之心?”

    赵顼席间便瞧着苏轼与她神态不同,心思百转千回,不知除了向宗良,她身后还有何人,再加上洛阳之事蹊跷,若是真有人故意将她放在自己身边,他不论如何都要防备,便缓缓道:

    “朝堂纷争,远不像你想的这般简单,陈小娘子,你记得,日后莫要被人利用!”

    她心里瞬时打了个寒颤,却在快快的想着,赵顼是怀疑有谁指使自己?还是故意说给王安石听?赵颢身为亲王,如何都动摇不得,只道:

    “若非为着祖父之故,妾身不敢妄议朝堂,妾身方才在宴席上所言,句句皆为肺腑,并无他人指使半分。”

    王安石虽气她坏新党名声,总归是服她的,便道:“官家,陈乐师今日一片孝心,其身为女子,却有如此才学勇气,不知叫多少男儿自愧不如!”

    赵顼听得王安石如此,含笑道:“王相公可甚少夸赞别人,陈娘子还不快谢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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