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姃浑浑噩噩的在梦境和现实里交错,小产对她的身体伤的太过严重,使得她终日的昏睡,她感觉到身边有人再动,睁开眼是慕容冲的一张阴柔俊美的脸。
樊姃微微发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床榻上,和她盖着同一床被褥,隔着单衣她能感觉到他温暖的身体,窗外一片漆黑,不知道已经到了什么时辰,殿内燃着小小的烛火,慕容冲向她身边靠了靠,樊姃皱眉,想要躲开他,却没想他睁开了眼,脸上一抹不自在道“这是我的床榻。”
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自己自小产就一直在他的床榻上,她不想与他多说话,起身便要回房间,他的手臂却落了下来把压在床榻上,往他怀里搂紧了一分,隔着衣物是他燥热的温度,四目相对他的呼吸撒在她的面颊。
樊姃想挣脱却挣脱不开,任由他搂着她的腰,他的瞳仁是微微棕的发黄,她从没想过,他的眼睛竟也有如水一般温柔的时候。
他伸出另一只手落在她的额头,樊姃的身体仿佛记忆住了那种疼痛,下意识的紧闭起眼,却没想他只是轻轻的摸着她额上的伤疤,带着些许的痒痒的感觉。
“疼吗?”他声音嘶哑却带着倦意。
樊姃睁开眼,却不敢看他的眼,他俯身压到她的耳边。
“以后都不会打你了”他声音喑哑,因她刚刚的躲闪而失落。
她耳边是他痒痒的湿气,随即轻吻上她的唇,他像是意识到她会往后躲,先一步的搂过她的身体,不像那次的撕/咬,他一点的轻吻她的唇,撬开她的贝牙,一点点索/取她的味道,轻轻挑/逗,期待着她的回应,锦被下的手不安分的摸着她的腰,樊姃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他的这番挑/弄,使得她的呼吸也不由得加重,锦被下和他的手撕/扯着,却不比他的力气。
半响慕容冲松开了她,看着她如抹了胭脂般绯红的面颊,嘴角一抹笑意。
樊姃刚刚小产,因他这番举动而恼怒,正要起身离开,又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手臂环过她的腰,声音嘶哑却带着柔和的笑意道“你好好养身子,养好了我再动你。”
入了春,即便是深夜也没有那么的冷,盖着锦被,他身体燥热,又这么紧紧的搂着她,不一会儿两人都沁出了一身湿粘的汗,樊姃越是想往外躲,他就搂她却是紧。
樊姃醒来时慕容冲已经不见了,她这一夜被他搂着,他打了她的孩子,她或许对他有抵触,可她竟然不曾因为这个而恨过他。
“你要去哪里?”文喜见她踏出了内殿问道,脸上虽然带着一丝不自在,却又不自主的关心她。
樊姃脸色依旧没有什么血气道“我要回屋梳洗。”
“你不能出内殿。”文喜道,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冷了些,面色微缓道“我叫人打桶热水给你沐浴。”别过头去也不看樊姃,推门就跑出了落枋殿。
不让樊姃出内殿是慕容冲的吩咐,慕容冲没有回来,樊姃索性的在内殿占用着他的东西沐浴了一番,她病的太久一直不曾好好的梳洗,洗过擦干了身子,头发上滴落着水珠。
她看见一旁木托上放着的干净的衣物,是文喜给她拿来的,文喜从来没有真的记恨过她,她只是因为樊姃的漠不在乎而恼怒,樊姃并不知道小产后能不能沐浴,可能这幅身子,她自己都不在意了。
她打开窗子,光芒透了进来,屋子里都充满了暖意,空气里有些陌生熟悉的树梢间花开的味道,可她心里所想的依旧是那个笑起来如阳光般温暖的男孩,木琼被关入天牢时是终日连绵的小雨,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么耀眼的阳光,她无法介怀他的死,木琼是扎在她心里永远的刺,无法拔开,也不会流出冉冉鲜血,那是她一辈子的悔恨。
“你怎么起来了?”慕容冲推开门,微蹙着眉。
他着那日鹅黄色的衣服,因为他记得她曾经夸过他穿那件衣裳好看,他喜欢看她眼里的赞赏之色,虽然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这幅皮囊。
慕容冲走近了她才从刺目的阳光里看清他,樊姃被他按回到床榻上,“尝尝”他拿着一碗红枣粥,同她一起坐在床榻边,眼里有些许期待,顺势扯过被子给她盖在腿上。
慕容冲舀了一勺,试过温度,递到樊姃唇边,樊姃不喜枣的味道,刚蹙眉却见他面有不悦,不想驳了他的兴致,便由着他喂。
他眼眸里是他自己都不曾想到过的温柔,看她听话的喝下,抬手擦了擦她唇边。
“你养好了身子,以后才能怀我的孩子”
他虽是笑道,眼里却是认真的,他不能忍受她肚子里怀有别人的血脉,但可以是他的骨肉,他虽然现在不过十四,但慕容家的男人,十三岁便可上阵杀敌,他早就不是个孩子了。
樊姃心里一怔,有片刻的失神,她不知道他是认真还是玩笑,却因那个俊美少年的一句话,而触动了她心里的角落,微微的酸涩,那种酸涩缓慢的洇开,一点点变得柔软。
慕容冲不管樊姃是否有胃口,直到她把满满的一碗粥喝下,把樊姃按到了床榻上,给她掖好锦被,才起身离开。
樊姃这几日都躺在床榻上已经浑身无力,趁着慕容冲离开,她掀开被穿好了干净的衣服。
“你要去哪?”文喜见她出来道。
“跟我来”樊姃依旧有气无力的道,身子疲软。文喜略有踌躇不知樊姃是什么意思,犹豫再三还是跟着一同离开了落枋殿。
天已经变得暖和了起来,樊姃走了一会儿,身上已经微微出了汗,春风一吹又渐渐地散开。
“你来这里干嘛?”文喜蹙眉道,眼前是木琼的房间,自从木琼死后就上了锁再也没有人进来过,前几日连日的下雨铁锁上生了斑驳的锈迹。
“收拾点他的衣物,以后若是能出宫,给他好建一个衣冠冢。”樊姃声音平淡,木琼的尸体死后就被扔在了荒郊野岭,樊姃和文喜无法出宫安葬他。
文喜看着斑驳的锈迹皱眉道“你能打开?”
樊姃并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根细铁丝,摆弄了两下,铁锁就开了。
“你竟然会撬锁?”文喜面色诧异,她从来不知道樊姃还会这些手段。
樊姃心里苦笑,这些还都是以前段玢教给她的,那个孩子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一推开门,迎面一股灰尘,呛的鼻子里也微微的发痒,樊姃挥了挥衣袖,木琼的屋子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樊姃拿过一块干净的布,轻轻的擦拭着桌面上的东西,木琼的东西很少,柜子里只有几件穿的不能再旧的衣裳和几两碎银两
樊姃轻轻的拿出来,蓝色的布料已经洗的微微泛白,她想起木琼穿这件衣裳的正是冬天,他裹着衣服抢着帮她拿东西,一边抱怨着文喜偷懒,仿佛就是昨日的事情,一切近的好似留在眼前。
她没有看到木琼的最后一面,心里百般滋味,拿着衣服的手指攥的泛白。
文喜从她手里接过衣物,拿着他少的可怜的遗物,眼泪没有征兆的落了下来。
“这个傻子,连一件自己的衣物都没有”文喜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文喜将东西整理包好,手却在不断地发抖,强平静住自己的声音对樊姃道“他的东西就留给我,等有一天我老了被撵出宫外,带着它们一起离开。”说完把东西紧紧的抱在怀里。
“恩”樊姃应道,却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发呆。
到了傍晚,忙了一天宫女内监终于有了片刻的休息,闲言碎语的议论着自己的见闻,又仗着黑夜,灯火并不通明,没有人会在意他们,宫中岁月长,被困在这里久了自然寂寞,无论是那些外面尘土飞扬,几家星星烛火,亦或是街边饿死的尸骨,都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这庞大的牢笼终究会一点点模糊掉那些尘世的回忆。
“丞相病了?”一个婢女诧异道,又小声的看着天色渐暗的周围有没有人听他们说话。
一旁的内监面上有几分得意“我照顾天王时听说的,据说丞相都有几天没有上朝了。”
婢女有些不信的横眼道“你不是瞎说吧,丞相两年前还出征前燕,这两年又平定了仇池,怎么会病的上不了朝。”
内监见她不信,语气里陡然几分急切道“我骗你做甚,谁知道丞相怎么突然病了,病来如山倒一点征兆也没有。”
樊姃的脸隐藏在黑影里,叫人辩不出她此刻的神情,王猛病了,可那于她有什么干系,她出不了宫报不了仇,每次听见有关王猛的事,都如同寒刀在剜着她心上的肉,疼却又流不出一滴血。
她向文喜示意一下,两人轻脚的离开,并没有打扰到两个说话的婢女内监。
回到落枋殿,殿里还是她们离开时的样子。
“我去把这些收起来”文喜抱着木琼的遗物道。
樊姃点点头,正要回自己的房间。文喜停住了刚要迈出去的身子,立刻紧张道“公子说了,你若是离开内殿是会罚我的。”
樊姃轻叹口气,她不能再给文喜添麻烦,便推开了殿门,回到了床榻上,温暖锦被盖在身上,初春撤了火盆,到了夜里这空旷的落枋殿里还是有几分冷意的,被子里却极其的温暖,她在慕容冲的床榻住了多日,身上被他的味道沁染,说不上是多么香,却闻来让她心神宁静。
她心里没有慕容冲,却也做不到恨他,更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的角落里已经埋下了他的一点点痕迹,那个少年于她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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