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胳膊猝不及防突然被人从凳子上拽起来,瞪着眼睛正骂娘,同桌的泼皮拍着桌子站起来,刚要嚷嚷,却听到仓哴啷几声,不远处一张桌子几名短衣打扮的汉子抽刀出鞘,眼冒寒光盯着这面看。
意识到这汉子不是个善茬,几个泼皮顿时怂了,那花胳膊张了张嘴,谄笑道:
“不知这位好汉有什么事情,小的能帮上忙一定帮。”
王忠没多言,拽着那花胳膊一直到了客栈外,剩下的泼皮在带刀护卫的注视下,讪讪的坐了回去。
掌柜的探头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事,又缩回去自顾自的打算盘,这样的场景他见多了,只要不在客栈里闹起来就随他们去。
尚谦给旁边那桌的李立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先上楼,于是戚氏他们吃过饭便上楼回了房间,临上楼戚氏担忧的看了看儿子,尚谦笑了一下表示无事。
过了许久,王忠面色晦暗迈步进了客栈,尚谦自起身往楼上走去,王忠见状也跟在后面,上楼时居然还被楼梯绊了一下。
尚谦疑惑的回头看着王忠魂不守舍的样子,什么消息才能让攀爬城墙都如履平地的跳荡兵心慌成这样。
上了客房一层,二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尚谦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等着王忠开口。
没想到,王忠迟疑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忠叔坐下来慢慢说吧,先喝口茶理一理思绪。”
尚谦又给王忠倒了一杯茶,道。
王忠闻言坐下来,终于道:
“二少爷,有消息说大荒山防线破了。”
尚谦闻听差点没拿稳茶杯,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王忠苦笑道:
“二少爷,我也是刚刚听见那泼皮如此说,这才有些失了理智,直接动了手。”
王忠大概将那泼皮所说讲给尚谦,尚谦闻言心中惊涛骇浪翻滚,手上茶水洒到手上,烫了手都没感觉。
王忠说完良久,尚谦才放下茶杯,强作镇定道:
“那泼皮没准也是不知道哪里听得谣言,当不得真。”
“我刚把那泼皮拉到客栈外的小巷子里,用了些手段细问了一下。
那泼皮有个表兄在永兴城军营当差,而且职位不低,这消息就是从他表兄口里传出来的。
在昨日,永兴城驻军接到兵部急令,紧急集结开赴王都,如今永兴城只留有两千余人的守备力量。”
尚谦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道:
“先派人探查永兴城军营是个什么情况,我去询问立叔王城乌羽有什么情报传过来。”
王忠应声,下楼吩咐人手。
尚谦独自出了房门,走到相隔几间的另一件房间,看左右无人,闪身进了屋子。
李立看到尚谦愣了一下,问道:
“二少爷,您是有何事?”
尚谦顾不得其他,将屋内门窗关好,强行调整好呼吸,把事情与李立讲了。
李立大惊失色,与尚谦反应相同,失声道:
“不可能!”
尚谦摇头道:
“立叔,先让乌羽联络下王城那边,探明消息的真假,再派几人前往大荒山城,与我爹爹取得联系。
立叔,我也不相信这消息是真的,虽然乌羽人手本就不够,不过派人前去总是心安一些。”
李立回过神来,咬咬牙,答应下来。
尚谦犹豫一下,又道:
“至于这件事……立叔还是先不要跟娘亲说了,娘亲有身孕在身,消息不知真假,告诉娘亲只能平白让娘亲忧心,奔波劳累加上情绪剧烈波动,我担心娘亲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李立叹了口气,点头应下,却看王忠正好推门进来。
王忠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嘶声道:
“派的人回来了,军营空空如也,城中守备队全部上岗,城主府戒备森严,官吏出出进进很是繁忙,听说是在筹集后续军粮。”
尚谦闭上了眼睛,双手死死地绞在了一起,李立也是握紧了拳头,一拳打在桌子上,震的桌子上茶碗翻动。
几人良久无言。
李立面色犹犹豫豫,沉思了好一会,看了尚谦一眼,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桌上铺开尺宽的纸条,李立用炭笔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卷到一个竹筒中,起身打开窗户,门外繁华的街道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李立将竹筒随手扔下去,一个卖货郎不动声色的踩住竹筒,又吆喝了一会,看没人注意,弯腰挑起担子拐入一条巷子中。
李立站在窗后看着卖货郎离开视线,关好窗子,道:
“二少爷,这就是乌羽。
与咱们尚家在明面上的力量不同,这是家主还在枫叶岭之时,在老家主的主导下一手建立起来的暗卫。
他们平常隐藏在周围,各自生活,处于静默状态;但一旦有需要时,这些人便会化身为黑夜中的一把锋利翼刃,割裂一切敢于阻挡在尚家面前的敌人,为尚家效死就是他们的使命。
所以乌羽都是家主一手甄选出来,最值得信任的部下,他们的家人都在枫叶岭收到最好的照顾。
从自愿加入的那一刻开始,这些人的家人便得到了他们的死讯,他们的旧身份也随之消亡,这些人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乌羽。
二十六人,便是现今乌羽的全部人手。”
王忠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变得严肃起来。
“二少爷。”
李立叫了尚谦一声,只见李立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令牌通体乌黑,不知用什么材料打制,似金似石,上刻云纹虎头,下面两只翼翅环抱,令牌正面一根漆黑羽毛雕琢其上,栩栩如生,似要飘落下来,背面单一个尚字,却不觉得简单,“尚”字龙飞凤舞,有种夺目凌人之感。
尚谦愣了愣,道:
“立叔,你这是?”
李立面色面色郑重道:
“此为乌羽令,当初家主离家前有令,如他遭遇不测,此令当传与下一位家主之手,不得有误。
至于我与王忠便暂为统领乌羽,待到我二人确认能够担当下代家主之人,再交付与他。
家主信任我等,我等今生只得做牛马以报,然这乌羽令乃是尚氏重器,又岂能长时间落在外姓人手中,我等本打算当家主一回来就归还家主,却没想到竟传出这样的消息……
现今跟二少爷您说这些话,便是希望您能暂代家主一职,统领乌羽。”
尚谦连连摆手,道:
“不可!不可!立叔,我才八岁之龄,怎么能担当家主重任?”
李立摇头道:
“挑选家主不是靠年龄,而是看能力,二少爷您在这一路上,未雨绸缪、思虑周密,已经有了些许家主的大将之风,我和王忠都相信您一定能带领尚家走出逆境。”
王忠原本在低头思考,闻言抬头看了看尚谦,犹豫了一下,然后眼露坚定之色,重重点了点头。
眼看尚谦还要拒绝,李立道:
“二少爷却是不得不暂代这家主,您忘了咱们到这客栈是干什么了的吗?”
尚谦这才想起来,他们这次在这永兴客栈落脚,正是要在这里与枫叶岭派来的人会面,枫叶岭的人已许久未曾联系,不知他们对自己一行究竟是何态度。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尚无桓的家室,但如果刚刚的消息是真的,并且传到了枫叶岭,那么,他们的身份立刻就转变成了孤儿寡母。
所以必须有一个男丁来重新撑起尚家的大旗,虽然最好的选择是他大哥尚邦,但尚邦如今在他爹爹尚无桓身边,同样生死不知,于是李立和王忠选择了他,当然也只有他。
所以这家主之位,尚谦还真是不当不行。
尚谦想到这,略有些无奈的接过了那乌羽令,但他随即郑重的朝李立和王忠行了一礼,道:
“小子年幼无知,担此大任,必定有错漏之处,还请二位叔父多多帮衬,谦儿在此拜托二位叔父了!”
李立和王忠赶忙扶起尚谦,道必将竭尽全力,报尚无桓重信之恩。
尚谦闻言不由得暗自苦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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