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闻言急忙擦干眼泪,端坐问道:
“大概多少人马?”
“回夫人,后队斥候回报,对方接近百骑,且均为一人两马,以这个速度最多半个时辰就会被追上。”王忠回道。
“无需惊慌,这里离盘蛇岭还有多远?”戚氏皱了皱眉,问道。
“还有将近三十里。”
“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后面追兵赶上之前到达盘蛇岭。”戚氏沉着脸说道。
“卑职明白。”王忠点点头回道,接着打马上前下达命令。
再说车厢内,戚氏又拉过次子尚谦,上下看着,眼圈又红了,关切道:
“谦儿,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记起娘吗,还有你的绣儿姐姐?”
“唔,当然能认识娘和绣儿姐姐,还有爹爹,邦哥,对了还有王忠叔叔。”尚谦蹙着眉头,小手指一个一个掰着,
“还有……还有……想不起来了。”
最后摇了摇头,望向戚氏。
“好孩子,能记得我们就好,还是我那聪慧的谦儿。”戚氏抱着儿子不愿撒手,落泪道。一旁的尚绣儿也是不停抹泪,拉着弟弟的手不放。
过了好半晌,尚绣儿抹抹眼眶,止住泪水,撩起帘子看了看外面,担忧道:
“母亲,后面的追兵不远了,咱们该如何是好?”
戚氏也是抱着儿子望向外面,沉声说道:
“我已经做好了安排,只要到了盘蛇岭,自能摆脱追兵。”
“娘,咱们这是去哪里啊?”怀中尚谦出声道。
“谦儿,咱们北上回家,回枫叶岭去给你的祖父扫墓。”戚氏宠溺的看着尚谦,答道。
“娘,咱们得罪了王上吗?”尚谦沉默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戚氏与绣儿皆是一惊,戚氏颤声回道:“谦儿,是谁给你说的这句话?”
尚谦看了看外面的骑士,仰头脆生道:“自从祖父告病卸甲归家之后,先王钦赐与国同休的铁卷,爹爹领大梁镇北将军,率枫营戍边压制康金,如果不是王上要对付咱们家,谁又敢追着咱们跑呢?”
戚氏与尚绣儿惊异对视,其实这内中情形稍稍有些才智的人都能清楚,所以以往尚无桓的所谓世交好友这次全都默不作声,坐视林弈那些人派兵追杀,可这被一个不过七八岁的男孩一语点破,可不是聪慧两字所能概括了的。戚氏感觉儿子像是变了些样子,但是又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由得紧紧抱了抱自己的孩子,沉默多时轻轻开口,声音有些不明意味:
“去年,先王逝去,新王即位,半月前你爹爹奉命前去西面大荒山平乱,谦儿你自从六岁时一场大病之后就痴痴傻傻,如今已过去了一年半,发生了许多事情。”说完,眼睛看着自己怀中的儿子,眸深如水。
尚谦一惊,急道:“那爹爹岂不是很危险!他们既然敢对咱们下手,一定是做好了陷阱让爹爹回不来。”说着咬了咬牙,“而且……如果新王即位,说不定……会置咱们于死地。”
戚氏此时眼中神采飞扬,丝毫没有身处险境的慌张,看着自己的大病初愈的儿子,此时内心澎湃,紧问道:
“为什么?”
尚谦紧紧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道:
“功高震主?”
听到这四个字,戚氏突然展露笑颜,抬起头望天,泪流两行,低声道:
“无桓,尚家出了个麒麟儿,你和邦儿一定要活着回来,好好教导这个孩子,不然我可不饶你……”
尚谦张了张嘴,看娘亲心绪波动,似乎在想着些什么,转头望向尚绣儿:
“绣儿姐姐,咱们现在在哪啊?”
尚绣儿也是惊奇的看着他,随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
“看来一场大病,倒是让我的谦弟变成了天才一般的人物。”她顿了顿,接着沉声说道:“咱们从王都出发已经轻装简行走了数个时辰,现在已是离王都两百余里的京北郡,再过不久就是盘蛇岭,过了盘蛇岭,我们就要横渡乌母水,到大梁北部,从那里再向枫叶领进发。”
“我总觉得这一路上可不会太平静……”随后尚谦微微低着头,默不作声,自己的脑子刚开始一片空白,现在感觉慢慢多了许多东西,跟原来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原来的东西有的能记起来,有的却没办法回忆,而刚才跟娘亲的一番对话,不知怎得脱口而出,像是本该如此的感觉,令尚谦自己也觉得心乱如麻。
………………
盘蛇岭,因道路多弯转崎岖且山上蛇虫甚多,而被当地人称为盘蛇岭,处在大梁京北郡、岭东郡和洪苏郡三郡交界处,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滋生了一批又一批做无本买卖的山贼匪类,曾有官军进山剿灭却因不熟悉地理环境而大败而归,从此再不言剿匪,此处自然成为山贼的一方乐土。而据传言,山上有大寨三家,小寨十二家,大寨有数千人,小寨也有数百人,整个盘蛇岭可谓是一个大贼窝。
而此时盘蛇岭脚下一队骑兵簇拥着一辆铁皮马车狂奔而来,其几百米后将近百骑骑兵追逐而来,领头一位将领装束的人厉喝道:“都给老子加把劲,不把人抓回王都,咱们谁都讨不了好,而且上头那些大人说了,抓住钦犯,赏金百两!”
“哦!”其他人尽皆提马加速,前头那几位不止决定他们身家性命,更是牵扯黄金百两的赏金,由不得他们不拼命。
旁边一位副官凑到领头的将领跟前,道:
“赵都尉,前方就是盘蛇岭,其中树林密布,更是有山贼盘踞,咱们是不是该小心为上?”
岂料,那赵都尉一马鞭抽过来,骂道:
“废话,老子不知道吗!上头死命令,就是龙潭虎穴也得跟着闯,把他们抓回来!”说完自顾打马向前,旁边的副官悻悻跟上。
不长时间,马车内众人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的呼喝声:
“奉命缉拿钦犯,前面的车驾停下来,有反抗者杀无赦!”
呼声渐进,那王忠探询的目光望向车内,戚氏沉声说道:
“王忠,吩咐下去,不要接战,加快速度进入盘蛇岭!”
“是,夫人。”王忠抬头看了看远方不断隆起的山脉,喝到:“加快速度,进盘蛇岭!”
眼见前方骑兵猛然提速,后方那赵都尉更是心焦,咬咬牙,喊道:
“弓箭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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