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压顶,空气湿闷,一场暴雨近在眼前,却又悬而不落,两侧的森林也静悄悄的,黝黑的森林深处像要择人而噬,行走在路上的人们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谁都没有心情再说话,只是低头默默赶路。
“让开!都让开!”
四骑皮甲骑兵从路中间飞驰而去,带起大片烟尘,过不多时地面隆隆震响,转头看去,十几骑铁甲骑兵簇拥着一辆四轮马车从远处匆匆而来,马车长约两丈,车身均有铁皮包裹,由四头高头骏马拉着疾驰而来,车前一面黑底镶金边旗帜,上书一枚斗大的尚字。
一眨眼的功夫,一行人陆续走远,道边两旁行人走回,张望着远方的队伍,一个布衣汉子啐了口,嘟囔了句:
“这些权贵真他娘的嚣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真当这路是他们家开的嘛!”
“就是!王大哥说得对啊,现在这帮老爷们,是真不把咱们当人看,一年收的租子那么多,交了之后冬天吃的粮食都不够,不然咱几个也不能这天儿不在家里歇着,跑到城里去卖山货。”另一个瘦小个说道
王大哥听见有人应和,更是愤愤的想多骂几句,突然旁边一个脸膛黝黑的汉子一巴掌打到他头上,骂道:
“真他娘瞎了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是尚将军的车驾!”
“什么!四叔你说的是那个,在七尺河畔领三千枫营兵士大败两万康金军,戍边三年,新王即位时镇守北部边防,使康金匹马不敢南下的尚无桓尚大将军!“王家汉子惊道。
“真是尚将军的车驾,啧啧啧,听说尚将军用兵如神,更是曾在七尺河那场战役中,两军阵前只身一人取三名敌将首级,真乃当世豪杰也。”瘦小个说着说着拽起了文词,更摆起了一幅横刀立马的姿势。
哪料旁边被叫做四叔的人白了他一眼,瘦小个讪讪的背起了自己的包裹,但四叔紧皱着眉头瞅着远方已经看不到影子的队伍,疑惑道:
“尚将军不是被派去西面大荒山镇压异族叛乱了么,怎么车驾会出现在这里?”
………………
视线转到马车中,车中空间不大,此时正坐着一七八岁的男孩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还有一个美妇人,小腹微微隆起,许是怀孕有一段时间,那美妇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年纪,身穿一身绸缎长裙,面容姣好,尤其一双大眼睛似有水光流转不停,但美妇人脸上此时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不多时,外面的骑士敲了敲车窗,女孩掀开帘子,那骑士浓眉大眼,一身铁甲腰挎长刀,坐骑上横着一杆铁矛,此时正值夏天,天气又如此闷热,早就汗流浃背,眼眉上全是汗水,即便如此也能骑着马与飞快的马车同步速度,展现了他精湛的骑术。
“小姐,如今天气闷热,看起来马上还会有一场暴雨,可否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歇息一下,兄弟们也好喘口气。”
那女孩竟是镇静异常,即使眉宇间仍有稚色,也是眉目如画,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只见其轻轻开口:
“王叔辛苦一下,母亲大人吩咐一定要赶到前面的盘蛇岭才能停下,到了镇中再好生歇息吧。”
那骑士闻言道声明白,打马上前大声呼喝:
“再坚持一下,大概傍晚到地方再歇着。”
众人轰然应诺。女孩看了看,放下帘子回头冲着美妇说到:
“母亲,当真这么急着回封地吗?”
美妇人闻言抬了抬头,撩帘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空,这美妇正是尚无桓的发妻戚氏。戚氏与尚无桓成亲一十八年,感情和睦,膝下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尚邦,此时正随其父赴大荒山平叛,长女尚绣儿与次子尚谦正是在车厢中坐着的女孩和男孩,只见其开口道:
“王都中那些家伙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自从你父亲赴西面平叛的诏书下来之后,林弈,刘自诚还有新王提拔新晋那几位,就已经磨拳擦掌,准备拿咱们开刀了,这几日我夜不能寐,只能趁他们未准备好之际连夜动身,希望能在他们下手之前回到枫叶领。”她顿了顿,又道:
“绣儿,你也要心中有数,照顾好弟弟们,遇事别慌,跟着你王忠叔叔,这是你爹爹的老部下,值得信任。”
那绣儿点点头,回头望向坐在一旁的弟弟,担忧道:
“谦弟这病回领地之后也要安安稳稳的找个大夫瞧一瞧。”
戚氏也将视线转到一旁的次子,只见那尚谦唇红齿白,面白如玉,一双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端的是一个楚楚可爱的小男孩,可是眼大却无神,像没有焦距一般直盯着面前。戚氏摸了摸他的头,眼眶微红,轻轻叹了口气:
“谦儿这是遭的什么罪,一场大病之后就是这么痴痴傻傻的状态,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旁绣儿闻言安慰:
“谦弟从小聪慧,一定会好起来的。”
二人正暗自神伤之际,却不知旁边的尚谦身体正有两个灵魂交织在一起,正处于混沌一片的状态。
“这是哪?”
其中一个微微颤动,感受到了周围的一切,很奇妙的感觉,不是用双眼去看,而是很玄妙的感觉到自己处在一片朦胧的天地中,有两股奶白色的气流不时交织在一起,其中一股就是自身。
此时它仍处于茫然的状态,那股灵魂只记得自己叫尚谦,其他的一概为空白,就像被人强行剜去了所有记忆,只剩下了自己姓甚名谁。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有序交织的两股灵魂突然其中一股猛然脱离了出来,剩下那股仍旧不停运转,脱离的灵魂微微停了停,慢慢接近另外运转的灵魂,缓缓地飞行,不知多久,两股灵魂接触在一起,宛如水乳交融般合二为一,融合之后的灵魂仍旧运转,永不停歇……
一旁原来眼神空洞的男孩突然眨了眨眼,眼中渐渐神采回归,茫然看了看周围,问道:
“娘,这是哪里啊?”
戚氏和绣儿正在低头神伤,闻言突然惊愕的抬起了头。
“谦儿!”
“谦弟!”
二人惊愕过后随即猛地扑了上来,戚氏再也止不住眼泪,颤巍巍的抚摸着儿子的脸庞,落泪道: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谦儿你终于痊愈了!”
一旁的绣儿也是喜极而泣。
“谦弟,你能清醒真是太好了!”
“娘,你们怎么了,我感觉脑子空空的,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尚谦摸了摸额头,皱眉道。
那戚氏刚要说话,正在此时,车窗前猛然响起咄咄的敲响声,绣儿掀起帘子,只见那王忠语速急促的说:
“夫人,出事了,后方传来消息有大队骑兵尾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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