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末世狂想25 这是最后一次
一众人呼啦啦地涌进了电梯。
也幸亏这电梯够大, 才不至于让他们超载。
梁悉站在最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方教授另外两个还不知姓名的学生。
他尤其注意着那个男生,可惜对方一直低着头, 还被刘海挡住了眼睛,所以他一直未能与他产生眼神上的交流。
梁悉眼神一闪,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在他最开始见到汤栩时,他一直觉得汤栩就是方教授团队里的那个背叛者,可从对方刚刚作战时的表现来看,他又觉着这般勇气可嘉、嫉恶如仇的人物不像是那种背后使阴招的人。
于是他便将目光放在了方教授的第三个男学生身上, 可那人一直躲在众人身后, 畏畏缩缩的看起来相当不起眼。
更何况,他还没有异能。
既然两个人都不像,那又会是谁?还是他确实看人看走眼了?
总不会是罗真吧?
梁悉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明明他之前得到的还是完整的剧本, 可现在系统却是越来越吝啬了,连背后那个BOSS都要他自己来猜。
说起来,系统好似许久没有出现了, 大概它自己也知道自己比较讨嫌吧。
想到从前与系统之间发生的种种,梁悉莫名笑了一声。
其实系统也并不全然是坏的,只是他们立场不同, 暂时有所冲突罢了。
更何况, 就算系统什么都不告诉他,他心中也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他知道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便越是心平气和, 心里就只有顺其自然的念头。
电梯下至一楼,停了下来。
众人正准备出去,却被一动不动的路南堵在了门口。
“干嘛呢?”姚翡随手拍了他一下。
路南的身子摇晃几下,当着大家的面轰然倒地。
紧挨着他的罗真抑制不住地尖叫了一下, 整个人顿时变得慌张无措,“他……他怎么了?”
别说是他,就连梁悉都被这场意外给镇住了,愣在后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没事。”姚翡蹲下来查看路南的情况,“只是异能使用过度了。”
听罢,梁悉这才想起路南身形瘦弱,有时候会承受不住自己的力量型异能。
原是这样。
“我来背他。”周丛也蹲下来,示意大家把路南移到他的背上。
以他为首的五个人对此见怪不怪,几乎习以为常,倒是显得其他人反应过激了。
在电梯门口停了两分钟,这支队伍再次出发。
这一回背着路南的周丛也走在中间的包围圈里了。
一行人离开研究院时,也同样遇到了不少丧尸,但比起不久前刚刚解决掉的高阶丧尸,眼前这些玩意儿显然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
即使丧尸以数量占优势,可他们毕竟有这么多异能者,解决它们也是游刃有余。
除去昏迷的路南和腾不出手的周丛,剩下六个个异能者带着方教授他们成功突出重围,并从停车场原路返回。
这条路先前已经被他们清理过一遍,丧尸也寥寥无几。
眼看研究院的侧门近在咫尺,大家紧绷的神经已经松了一半,尤其是罗真和他的师兄师姐,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为了保证方教授以及他的学生的安全,周丛让他们坐上了越野车,而自己则从停车场内开走了方教授的那辆SUV。
越野车内留了查尔斯和路南保护方教授他们,而其余人都跟着周丛进了SUV。
大概是先前花费了不少的力气,现在车厢内一片静默,除了开车的那个,个个都在闭目养神。
就连一向聒噪的章嘉都罕见地闭了嘴,偏头倚靠着车窗昏昏欲睡。
梁悉虽然暂时没能产生睡意,但还是背靠着座椅假寐。
不多时,他忽然察觉到自己手上有不小的动静。
他睁开眼低头一看,却见小蛇正在用自己的头轻轻蹭他的手背,似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梁悉看了他半晌,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被他碰了两下,小蛇像是满足了,又安静地俯下头贴着他的手腕不动了。
梁悉又瞥他一眼,再次阖上眼皮。
重回中央基地时,他们用了更短的时间,哪怕中间要补给进食,也只停靠过一次。
大家都深知外面的危险,没人想耽搁时间。
他们凌晨出发,最后在当天深夜回到了基地大门口。
还没等两辆车停靠到门前,梁悉便注意到此时的基地正灯火通明,像是在欢迎什么人回来似的,跟他们初到基地的那天天差地别。
这是……
梁悉顿了一下,跟着其他人一起下车。
基地里立刻有一拨人迎了上来,为首的人一边跟周丛寒暄,一边还没忘记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当他看到方教授时,他的眼里顿时迸发出惊人的喜悦。
“方教授!”对方甚至顾不上跟在场的异能者们打招呼,握着方教授的手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欢迎来到中央基地,我们等你很久了!”
方教授与他握手,礼貌地笑了笑。
周丛他们的任务只是将方教授安全接回基地,至于之后的事,基地自会有人替他们安排。
所以没过一会儿,梁悉便按着流程进了基地正门。
他有些着急回去,刚走了没几步却冷不丁见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那人就站在他的斜前方,正无所事事地站在原地发呆,对方个子不高,穿着一身休闲装,明明看着稚嫩,脸上却老成地戴着一副墨镜。
或许是因为梁悉的视线停留了太久,那人忽而转过头与他对视了。
还没等梁悉有所反应,那人便朝他走了过来,站定之时,又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墨镜,“好久不见。”
“原来真的是你。”梁悉惊讶挑眉。
眼前的人正是好几天没见的方遐,明明不久之前对方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才一两天就能出来到处跑了,这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见他面色如常,状态看上去甚至比他们这些人还要好,梁悉便隐隐有所猜测。
基地里异能者众多,有那么一两个治愈系异能者大概也很正常。
“你在这儿是?”
“等人。”方遐解释道,“你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我爷爷。”
梁悉了然。
早在先前听到方教授的姓时他就觉得二者大概有所联系,如今倒也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想。
“方教授正在那边验血。”他无意在此过多寒暄耽误时间,给他指了个方向就打算走了。
方遐朝他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抱拳谢道:“多谢梁哥,下次再聚。”
这小孩倒是变了许多,现在也是个小大人了。
梁悉心道。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
梁悉踏着夜色朝基地里的家走去,他一面走一面下意识抬起手腕瞧了一眼,却见小蛇此时正软趴趴地歪着脑袋,比之先前明显缺了精神气。
“你怎么了?”他不由问了一句。
严京慈说不了话,只能用一双豆眼传达自己的不适。
梁悉唯恐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心里既担心又着急,“我马上带你回去。”
他在路灯下跑了起来。
在他身后,碰巧看见他的章嘉正想追上来,转眼又见他开始加速,逐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章嘉眨眨眼睛,冒出了一脑袋的问号。
梁悉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沉稳温和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不顾形象的模样。
原来他梁哥这么粘人,才离开一天就这么急着回去见对象了?
梁悉丝毫不知道自己在章嘉心目中建立起来的形象已经崩塌了,他一路奔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里。
好在这时候小蛇依旧还醒着,他赶忙带着小蛇回了卧室,将对方放在严京慈沉睡的身体上。
“快回来吧。”他催促道。
小蛇绕着身体爬了小半圈,最后竟然颤抖几下,倒头不动了。
梁悉神情一怔,下意识想去触碰,但旁边却倏然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我在这儿,小溪。”
听到声音,梁悉那颗心总算落了下去。
他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严京慈便突然抱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开始亲他。
大概是因为整整一天都没有用自己的身体碰过梁悉,所以他亲得又凶又猛,像是要把梁悉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梁悉险些招架不住,伸手按住他的腰才堪堪稳住身形。
“别闹了……”他避开严京慈滚烫的吻,“问你正事呢。”
他话音一落,严京慈又亲了他一下,这才抬起头来认真注视着他,“怎么了?”
“你刚刚怎么回事?”梁悉面露严肃,“是因为意识离开太久了吗?”
“唔。”严京慈含糊地应了一声。
从早到晚,十二个小时确实已经达到他异能的极限,若是梁悉回来得再晚一些,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是这件事他并不会告诉梁悉。
看,就算他没有真的出事,梁悉也会担心他。
严京慈心情愉悦地翘起嘴角。
“那下次不要再冒险了。”梁悉对他的心思并无察觉,“这是最后一次。”
“好。”
在这种情境下,不管梁悉提出什么要求,严京慈都会点头答应。
第142章 末世狂想26 爱他胜过爱自己
“还有……”梁悉斟酌着自己的措辞, “今天遇到那只高阶丧尸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明说,但他知道严京慈一定能听懂。
听了他的话, 严京慈嘴角的笑意缓缓收起,沉默地松开抱着梁悉的手,低着头做逃避状。
见他这幅模样,梁悉继续追问,“为什么那么做?”
“我怕……”严京慈开口想辩解些什么,却又在吐出两个字后倏然停顿。
“怕我死了?”梁悉直言不讳。
他话音一落, 严京慈便倏然抬起头来, 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似是在责怪他不该说这么晦气的话。
梁悉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抚平他的衣领, “你不信任我吗?不信任我能保护好自己?”
他依然温声细语,态度却有些强硬。
严京慈沉默地摇了摇头。
梁悉也不说话了,倒显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冷凝。
过了好一会儿, 梁悉觉得腿有些麻,他正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却冷不丁被严京慈捏住手腕, 听到对方硬邦邦道:“你是想跟我分手吗?”
“嗯?”他对严京慈的脑回路有些费解, “我什么时候要说分手了?”
严京慈愣了一下,喃喃反问,“不分手吗?”
“不分。”梁悉几乎咬牙切齿, “你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严京慈似是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难为情,板着脸又不说话了。
他很少笑,一贯是面无表情的,大概是习惯用这副模样做伪装, 所以他越是尴尬,就越是冷若冰霜。
若不是梁悉了解他,估计也会被他现在的表现唬住。
“行了。”梁悉也累了,只打算提点几句,并没有吵架的想法,“我只是想说,以后不要做多余的事,好吗?我会保证我自己的安全。”
严京慈垂下眼皮,过了半晌,沉闷地应了一声,“嗯……”
“我也会保证你的安全。”他又说。
这家伙……
算了。
梁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严京慈的本性就是爱他胜过爱自己。
他拿这样的严京慈毫无办法。
那怎么办呢?只好苦恼而又甜蜜地全盘接受。
梁悉出去一趟差点没被累瘫痪,而严京慈因为异能的后遗症也没有精神,两个人晚上只煮了点面,随意填饱了肚子就歇下了。
卧室里的灯早早被关闭,梁悉闭着眼侧躺着,呼吸声缓和。
而严京慈等了半晌,心里估摸着梁悉已经睡熟了,便偷偷摸摸地从背后抱了上来,把脸埋进对方的后脖颈处不动了。
但梁悉其实还没有睡着,听到严京慈的动静,他忽然转了个身,双手搂住了对方,困倦道:“睡吧。”
严京慈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又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闭上了眼。
第二天,梁悉清醒的时候一口气差点没有缓过来,他试图翻身却没有成功,睁眼就见自己和严京慈两个人正紧密地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严京慈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而严京慈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蒙地瞧了他一眼,歪过头又睡了过去。
他的警惕心并没有这么低,现在还能在被吵醒之后睡个回笼觉,大概是觉得自己正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里。
梁悉俯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却又在直起身时冷不丁地与严京慈对上了视线。
“你是在故意招我吗?”严京慈这回是彻底清醒了。
他揽着梁悉的脖子一把将他拉了下来,亲昵地与他接了一个比较激烈的早安吻。
正当他的吻正顺着梁悉的脖子慢慢朝下移动时,梁悉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梁悉总算从意乱情迷中反应过来,伸手推了推严京慈的头,“别闹了,让我接电话……”
严京慈眼睁睁地看着他抽身离开,拿起了手机。
他欲求不满地盯着梁悉的背影,脑海中胡乱猜测着那个大早上就打电话打扰他们的人,并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梁悉在这通电话中花费了多少时间。
但事实上,从梁悉拿起手机到挂掉电话,拢共才三分钟而已。
看着严京慈脸上难得幽怨的表情,梁悉无奈解释,“是周丛。”
其实周丛只是特地打电话告诉他两件事。
一是他们本次的任务被判定成功,并且已经计入了几人的档案。
二是他们的工分已经到账,可以马上消费。
由于任务评级较高,他们获得的报酬也十分可观。
梁悉粗略一算,觉得这些工分能够支撑他们在基地里度过至少十天。
据周丛所说,接下来几天他们大概率也不会再接任务了。
所以他们还额外获得了一个小长假。
思及此处,梁悉心里一松,又重新在床上躺平,靠在严京慈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他的手指。
他一动不动想赖床,严京慈却不想让他如愿。
眼见着严京慈使了一个巧劲跨坐在他身上,梁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大早上的又要他使力,这还是人吗?
“没事,我来。”严京慈笑了一下,低头吻住了他。
梁悉挣扎几下没挣动,只好任由他动作,“被迫”卷入了情.潮
……
哪怕难得有了几天清闲,梁悉心里也依旧藏着事。
他还是对那个所谓的背叛者放心不下,心里总想着什么时候再去跟方教授他们接触接触。
但他还没有什么动作,方遐的电话倒是率先打了过来。
“梁哥,最近在干嘛呢?今天有空吗?”
梁悉猜到他大概是有事找他,稍加思索后答道:“有空,怎么了?”
他不但有空,还闲得无聊。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方遐其实只是想请他们吃顿饭。
除了梁悉和严京慈,对方还邀请了章嘉跟章悦,都是最初一起来到这个基地的人。
梁悉应了下来,准备中午前去赴约,一旁的严京慈早就在旁边听到了他们的通话内容,也默认跟着他们一起去。
到点的时候,他们照例跟章嘉兄妹俩在楼下汇合了。
章悦最近在义诊处当志愿者,零零散散的也能赚取一些工分,虽然不多,却也聊胜于无。
在所有人中,梁悉最担心的其实正是章悦,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其实很难在末世中找到存在感和认同感。
好在他的担心实属多余,毕竟章悦足够独立,反而别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新的出路。
四个人甫一会面,章嘉就在他身上巡视了一番。
“咦,你的宠物呢?”他像是无意间问道。
梁悉听罢,停顿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那条小蛇。
虽然严京慈的意识已经回到了本体,但那条曾经被他附身过的小蛇还是被他留了下来,甚至还好吃好喝地供着,真把它当宠物养了。
“留在家里了。”
章嘉似乎也只是随意问了一嘴,得到答案之后就转而说起了其他。
“方遐这小子,也不知道挑了个什么地方。”他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目光费劲地在其上搜寻着,“这地图上找都找不到。”
梁悉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方遐给他们的地址已经相当靠近基地中心了,对于这个比较敏感的区域,地图上仅有笼统的标注,并没有细化到街道乃至门牌号。
“他说会出来接我们。”梁悉看了一眼时间,“我们过去再说。”
几人沿着主干道朝中心区域步行而去,随着他们离那座几乎高耸入云的白塔越来越近,四个人能明显感受到这里与外圈区域的差别。
他们不仅隔山岔五便能遇到巡逻队,抬头还能看到布置严密的摄像头。
在这种严肃的氛围下,就连章嘉也不敢嘻嘻哈哈了,只管低着头走路。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差点没能找到方向时,梁悉终于看到了迎面跑过来的方遐。
“你们来了!”对方朝他们招了招手。
有方遐带路,梁悉他们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直到这时几人才发现,原来方遐将他们带到了自己家里。
进门之前,梁悉特意朝屋内扫了一眼。
方遐注意到了,解释道:“放心吧,我家人都不在家。”
闻言,章嘉彻底松了口气。
进入这片区域之后他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这会儿被方遐喂了一颗定心丸,便又恢复了以前那副德行,开始跟方遐插科打诨。
方遐招待他们的饭菜都是外卖送过来的,也时这时梁悉他们才知道,原来基地里面也有送外卖的服务。
“看来我们也不用害怕在基地失业了。”章嘉开了个玩笑,“打不了丧尸还可以送外卖。”
谁知他的话却恰好激起了方遐的好奇心,开始追问他们在基地外的经历。
提起这事,章嘉就有嘚瑟的理由了,开始在饭桌上夸夸而谈。
结果方遐根本不信他,非得说他被丧尸吓得屁滚尿流。
眼看两个人又要互怼起来,梁悉头疼地制止了他们。
这两人也老大不小了,一吵起来就跟那几岁小孩一样幼稚。
“你回来之后有见过你之前的那几个保镖吗?”他开始转移话题。
“他们啊……”方遐不屑地撇了撇嘴,“早就被解决了。”
梁悉眉头一挑。
第143章 末世狂想27 离开这个世界吧
方遐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 最后却在贴身保护他的保镖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不仅身上的财产被抢了,腿上还被迫挨了个枪子儿。
桩桩件件,他全都记在心里, 哪能那么容易放过那些人?
在外面的时候是孤立无援毫无办法,但来到中央基地,他便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方少爷了。
他的父母一把他接回去,他便将路上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全都托盘而出。
听了他的遭遇,他们果然怒上心头,立即着手开始调查。
当他们得知那些保镖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进入中央基地后, 更是怒火中烧。
可即使是末世, 中央基地里也着遵循着基本的法律和秩序,再加上他父母身份也很特殊,不可能就这么拿着武器上门给人家一枪。
可到了基地外面, 那就不一定了。
为了获得工分,那些人总要走出基地的,到那时候, 一切都容易了。
方遐年纪还小,到底还留存着一份善心。
他的要求不高,哪怕那时候所有保镖都背叛了他, 他也只要那个对着他开枪的人断一条腿, 就权当报仇了。
可谁也未曾想到,当那些人领了个任务离开基地后,方家的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在外面动手, 那保镖便与其他人起了内讧,死在了丧尸嘴下。
这样的结局,也算自作自受。
方遐在桌上说起这些事时,梁悉他们也颇为唏嘘。
果然, 人啊,还是少做亏心事。
人在做天在看,保不齐哪天就阴沟里翻了船。
几人在方遐家里待了许久,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离开。
方遐怕他们迷路,一直给他们带出几百米远,双方才挥手作别。
章嘉是个急性子,早早便拉着章悦走远了,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在刻意给梁悉跟严京慈制造二人世界。
而梁悉看上去不紧不慢,与严京慈并着肩在人行道上散步。
基地里的风景其实大差不差,过路的行人来也匆匆却也匆匆,每天为了生存而奔波。
这样的景色看久了,竟也从中品出了些许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可眼前的和谐只是一种建立在废墟之上的和谐,犹如空中阁楼,稍不注意便会彻底崩塌。
只有等到方教授研制出病毒血清的那一天,这里的人们才有真正解放的机会。
而梁悉为了完成他的任务,更为了某个人,也将留在这里见证这座基地如何从崛起走到兴盛。
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基地上空黑压压的乌云,他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只希望是错觉吧。
他叹了一口气。
这天天气实在不太好,夜半时分便下起了暴雨。
梁悉在睡前才跟严京慈胡闹了一通,哪怕大雨倾盆也没能将他吵醒,依偎在他身旁的严京慈倒是皱着眉动了两下,看上去睡得有些不太安稳。
严京慈其实还残留着几分意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拨开层层迷雾,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个人,对方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即使身着素色锦袍,也依旧风华难掩。
那张熟悉至极的脸让严京慈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梁悉……
严京慈想喊他,却张不出口。
他控制不住自己现在的身体,只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拔出佩剑,剑尖直抵梁悉的心口。
可对面的梁悉依旧不闪不躲,面上的悲悯几乎要凝婻風成实质。
梦里的他似乎最是厌恶对方这幅神情,一瞬间便被激怒了。
“我要杀了你。”他听到自己说,“是不是杀了你,我就能……”
一句话尚未说完,那把剑便被主人往前压了两寸。
剑刃划破了衣物,血色滴落在白袍上,像是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不……
不是这样……
严京慈挣扎着想要掌握身体的主动权,却恍若溺水的人不得其法。
“不!”严京慈喘息着在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身旁传来梁悉轻声询问的声音。
他被严京慈的动静吵醒了,正揉着惺忪的眼睛,支起半个身轻声询问。
严京慈捂着额头缓了两秒,若无其事地,“没事,做了个梦,你睡吧。”
“嗯……”梁悉嘟哝了一声,很快又沉入了梦乡。
而严京慈一个人在黑暗中怔怔出神,心里一团麻乱。
一个又一个琐碎的线索在他脑海中重组,最后堪堪拼凑出一半真相。
呵。
严京慈无声地笑了。
他倏然俯身捂住自己的心口,眼中的郁色愈发浓厚。
这件事成了深夜的一小段插曲,梁悉一觉醒来便忘在脑后了。
他这几天过得很安逸,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只沉浸在严京慈创造的温柔乡里。
但他脑子里终归还留存着几分清醒,分了点心思在自己的任务上。
从研究院回来之后,他便一直跟罗真那边保持着联系。
罗真性格本就单纯,再加上梁悉曾经救过他,所以他对梁悉的信任更是成倍的增加。
当梁悉有意无意地在他那儿打听消息的时候,罗真总会和盘托出。
也是因为罗真,梁悉这才知道他还有个师兄,只是对方曾经向方教授请了一天假外出,又刚巧是在丧尸危机爆发的关头。
自那时起,他们便失去了联系,至今也不知是生是死。
得知这一重要消息,梁悉若有所思。
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他,罗真这个失踪的师兄便是他要找的人。
他心里的某个念头开始蠢蠢欲动。
即使现在万事都还未曾发生,严京慈的异能也没有暴露,但他依旧不得掉以轻心。
在那个人来到中央基地之前,他得先找到对方的踪迹。
这样看来,出去走一趟势在必行。
可就在梁悉策划着如何离开基地时,周丛又恰巧通知他准备执行第二次任务,更为巧妙的是,他们的任务地点正是罗真那师兄的失踪地。
方教授得知后,甚至还委托他们帮忙寻找对方。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梁悉心上一喜,转头就把他要出任务的事告诉了严京慈。
严京慈听罢,做出的反应滴水不漏,他亲昵地搂着梁悉,把下巴抵在梁悉的肩膀上,几乎耳语道:“你这次一定要注意安全。”
梁悉顿了几秒,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对劲,“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不了。”严京慈微微低头掩住自己的神色。
“我觉得我的异能还不太稳定。”他借口道。
“好吧。”梁悉心里有些失望,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依旧在笑着开玩笑,“那你在家等我,我赚工分养你。”
“好。”严京慈也笑了,只是他的笑却好似隔着一层纱,雾蒙蒙的,让人看不真切。
梁悉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也没有对严京慈的话产生任何怀疑,他如上次一样,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着周丛他们坐着越野车离开了基地,唯一的区别,便是他在离家之前跟严京慈在门口接了一个告别吻。
在这次任务中,梁悉明面上跟着其他人一起转移民众,搜集物资,背地里却悄悄将重心放在了找人这件事上。
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阻止那人进入中央基地。
他先前早就问罗真要了对方的照片,他敢肯定,只要见到本人,他就一定能认出来。
可任他暗中找了多久,问了多少人,大家都说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倒是有个大叔声称这人有些面熟,好像前几天在附近见过。
可末世之中本就瞬息万变,前几天看到的人,现在又到哪里找寻?
线索再次中断了。
这次任务用时三天,可三天过去了,梁悉还是没能找到那个人。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任务地点时,脑海中却突兀地传来系统的声音。
“滋啦——”
听到这刺耳的声音,梁悉头皮一阵发麻。
这系统莫不是老化了?怎么跟个破旧的老机器似的。
“你怎么了?”出于人道主义,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别找了。”系统的机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温度,“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什么?”梁悉凝神接收着系统的话,他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死了?怎么死的?”他惊愕地反问。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的震惊溢于言表。
系统对他的责问表示沉默,它似是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劝他,“梁悉,离开这个世界吧,严京慈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
闻言,梁悉张了张嘴,思绪一瞬间有些凝滞,连嗓子眼都有些发干。
一股凉意瞬间从他的脚底板窜了上来。
“我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但他知道的一定比你还要多,甚至包含前几个世界所遭遇的一切。”系统继续道。
“怎么会……”梁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不是高科技产物吗?”
小世界里的严京慈又如何能感知到高维世界的产物?
系统哪里不知道梁悉的满腹疑问,可面对这个问题,它也无从解惑。
当它回想起从前的往事,想起梁悉那些被封存的记忆,也只能道一声命中注定。
历史再次重演,命运的齿轮转动着,转动着,竟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第144章 末世狂想28 别离开我
“不行……”梁悉喃喃自语, “我还不能走……”
什么都没有弄明白,他哪能就这么离开?
更何况,如果他就这么离开, 那么严京慈……
系统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竟也没有再次劝他,任由他站在原地发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梁悉还是有些不甘心,尽管他知道系统不一定会告诉他实情。
“意识觉醒。”系统简言意骇,“大概跟他的异能有关吧。”
梁悉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解释,明明原剧情中的严京慈同样也拥有精神系异能, 却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意外。
两者唯一的不同点, 便是他的出现。
难道是他导致了蝴蝶效应吗?
事情过于荒谬,哪怕梁悉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梁哥!”不远处的章嘉从车里探出头喊他,“该走了!”
“来了。”梁悉终于回过神来, 满腹心事地上车了。
在回去的路途中,梁悉一直心绪不宁,再三抬起手腕看表, 几乎是数着时间度过这几个小时的。
一到达基地,他甚至来不及跟周丛他们打声招呼,便匆匆忙忙地回了家。
可严京慈这时候并不在家里, 梁悉在几个房间里转了个遍, 也没找到他的人影。
他将空空荡荡的房间环视了一圈,最后颓然瘫坐在客厅里,“系统,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系统淡然道。
梁悉苦笑了一声,心里那个最荒谬的猜测终于成了真,“他也离开基地了对吗?那个人是他杀的。”
先前严京慈不跟他一起出去做任务了,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可现在回想起来,却能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严京慈明明那么黏他,恨不得天天守在他旁边,又怎么会主动提出留在家里?如今看来,原来是背着他出去找机会杀人。
梁悉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脑中一片纷乱繁杂。
他不知坐了多久,久到外面天色渐暗,门外才依稀传来了脚步声。
与此同时,系统素来冷淡的声音染上不同的意味,“梁悉,他回来了,你要小心——”
“什么?”梁悉有些不明所以。
“小溪,你在做什么?”门被打开,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梁悉浑身一颤,迟钝地转过头。
他看到严京慈正站在门口,一只手正握着门把手。
两人中间隔了好几米,遥遥相望。
严京慈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目光深若寒潭,他微微一笑,声音蓦然变得有些沉,“你在跟谁说话呢?”
梁悉站起来与他对视片刻,忽而扯了下嘴角,“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严京慈似是没想到他如此坦诚,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面色不改,几步走过来,动作亲密地抚了一下他的脸,“不,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吗?嗯?你脑子里面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他的手有些冷,梁悉脸上被他摸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现在的他甚至不敢跟系统交流,于是只能以沉默应对。
见他不说话,严京慈面色不改,依旧温声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不关心那是什么,只要你不离开就好。”
梁悉的眉心蓦然一跳。
“就算你要离开,我不会放你走的,小溪。”严京慈贴在他身后,几乎在用气声说话。
潮湿的气息洒在梁悉的耳朵上,让他忍不住瑟缩一下。
梁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是多怕他离开。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无法为严京慈做出任何承诺,所以他只能任由严京慈抱着,什么都不说。
片刻后,严京慈松开了手臂,转而问他,“饿了吗?我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这是要直接把事情揭过去。
梁悉心照不宣地接口,“面。”
严京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去了厨房。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梁悉露出沉思的神色,眉宇中隐含着担忧。
除去严京慈回来时的那段插曲,这一晚上甚至平静,平静到梁悉差点忘了严京慈是个什么性子。
等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双手被铁链锁在床头时,他总算知道严京慈心里憋着什么坏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他随手摆了两下手,那两条铁链便叮当作响,听起来悦耳得很。
可梁悉现在显然没闲心欣赏。
他叹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严京慈!”
没过几秒,卧室外便传来脚步声。
严京慈端着一杯水走进来,俯身放在床头柜上。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梁悉脸上,像是在观察他的神色。
梁悉冷笑一声,斜着眼看他,“怎么不说话?”
严京慈眼神闪躲,想岔开话题,“想喝水吗?”
见他又把那杯水端起来,梁悉嘴角一抽,拒绝道:“不想。”
严京慈抿了一下唇角,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
梁悉脑袋一偏,让他的手落了空。
“你以为你能困得住我?”他的模样懒洋洋的,像是根本没把这两条铁链子放在眼里。
“可是……”严京慈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你的异能已经使用不了了。”
梁悉神情一顿。
他试图在掌心聚集力量,却发现自己果真已经释放不出异能了。
这家伙……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小溪,以后哪里都不要去,就留在我身边吧。”严京慈扔下这一句话,便拿过了梁悉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梁悉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的通讯工具占为己有,却毫无办法。
待严京慈出去后,梁悉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系统,“系统,我的异能呢?”
系统沉默片刻,只道:“梁悉你别忘了,严京慈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是啊,哪怕严京慈在原剧情中的下场并不好,但也不妨碍他是主角。
他本身的异能就能随意操控意识,更何况,他现在的意识甚至在小世界之上,还知道了系统的存在。
一念之间,让小世界的法则为他改变,对他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哦豁,这下玩完了。
梁悉不怎么走心地感叹一声,又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后面几天,梁悉觉得自己已经活成了米虫。
除了去厕所,他好像从未离开这间卧室,就连一日三餐都是严京慈给他端进来的。
系统屡次催他离开这个世界,可他心里却始终有所顾忌。
毕竟系统从没有告诉过他,若是任务被判定失败,将会产生什么后果。
可就算他继续耽搁时间,这个任务也注定无法成功。
走也不是,退也不是,此时的梁悉纠结到了极点。
“咚!”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窗户。
梁悉依旧在发呆,对此动静不为所动,直到那声音响了第二下,他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去。
他懒散地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手腕上长长的链条走到窗户边上,却惊愕地看见周丛正隔着一层玻璃朝里面探头探脑。
见到梁悉后,对方忙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把窗户打开。
“队长,你怎么来了?”梁悉打开窗户把他放了进来。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在家里玩这些?”周丛目光微妙地在那链条上溜了一圈。
梁悉面皮一红。
还没等他解释,周丛又摆了摆手,“行了,不用多说,好久没联系上你就知道你这边出事了,我过来就是带你出去的。”
梁悉犹豫几秒,正想委婉拒绝,不料那卧室门却“砰”的一声被人打开。
遭了!
一见严京慈满脸阴沉地走了进来,梁悉的太阳穴直突突。
周丛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把梁悉拉到自己身后。
可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险些激怒了严京慈。
严京慈根本不把这个闯入者放在眼里,将目光落在梁悉身上,“小溪,过来。”
“过去干什么?”周丛挡在梁悉前面抢过话头,“继续被你关着?”
严京慈听罢,终于肯向他投去视线了,他眯起眼与他对视,眼中杀意顿出。
而周丛不甘示弱地回视,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梁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莫名有种自己是个蓝颜祸水,且正处于三角恋中心的错觉。
想到此处,他猛地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压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周丛对他没这个意思,只是出于队长的责任才来了这一趟,奈何这场面实在过于诡异,让他的思维被迫发散了一下。
“等等,你们……”他向前一步试图插话。
“狗拿耗子。”严京慈冷笑了一声,手中匕首一转,刀刃上的冷光一闪而过,下一秒就朝着周丛面上抛去。
周丛闪身躲了过去。
匕首失去目标之后击中了玻璃窗,玻璃发出一道脆弱的咔嚓声,碎渣沿着裂缝落了一地。
梁悉万万没想到严京慈会这么冲动地出手,厉声警告了一声,“严京慈,住手!”
“怎么?”严京慈似乎气得不轻,眼里都泛起了血色,“你想跟他走,是吗?”
“不是……”梁悉难得见到他这幅濒临失控的模样,一时怔了一下,“我没有要走。”
他赶忙安抚,生怕他又迁怒周丛,“我没有要走,你听到了吗?”
十分钟后,三个人坐在客厅里,气氛尴尬。
为了让周丛放心,梁悉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在跟严京慈“玩那套”。
而周丛显然是被他的发言震撼到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玩笑话竟然成了真。
此时他姿势僵硬,眼神出神地盯着地面,就是不放在对面那对情侣身上。
“咳。”梁悉假咳一声,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
严京慈跟周丛果然看了过来。
“跟队长道歉。”他对严京慈温声道。
“对不起。”严京慈板着张脸,语气也硬邦邦的。
他虽然表情有些不虞,但还是乖乖照办。
“没关系,我也冲动了。”周丛这会儿更是尴尬,他本以为自己是在拯救队员,谁知却不慎撞破人家两个小情侣的情.趣。
此时的他坐立难安,只想快些了结此事,只在客厅坐了几分钟,他脸上已经掩饰不住迫不及待的神情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第145章 末世狂想29 我爱你是真的
周丛并没有留多久, 解除这个乌龙后便走了。
但在离开之前,他还是转头嘱咐梁悉,“你的电话一定要随时保持通畅。”
梁悉也有些尴尬, 连连应是。
等终于合上那道门,他才总算松了口气。
他转过身,正好对上严京慈直勾勾的目光。
梁悉一看见他,顿时又头疼起来。
“小溪……”严京慈略有些讨好地朝他笑了一下。
梁悉又偏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慢慢收收起。
他现在真的很想把眼前这个人收拾一顿。
他把大门落了锁,弯也不拐地走到严京慈跟前来, 冷冰冰道:“衣服脱了。”
严京慈闻言一怔, 一时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见他没有反应,梁悉倏然捏住他的手腕,一路连拽带拖地把他拉进来了卧室。
他一把将严京慈推到在床上, 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没听到吗?脱了。”
严京慈瞳孔猛然一缩,兴奋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喉结微微一滚, 慢慢坐了起来,开始一件一件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先是最外面的那件夹克,然后是里面那件衬衣……
他手上动作着, 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梁悉的脸。
在他把衬衣丢在地上的那一刻, 梁悉强硬地按着他的肩膀,把他的后脑勺扣在了枕头上。
柔软的枕头陷了下去,梁悉一根手指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 命令道:“不要动。”
严京慈果真不动了,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竟然暗含着某种期待。
梁悉握住他的两只手反扣在床上,又随手把落在一旁的手铐捡起来, “咔”的一声都锁定在严京慈的手腕上。
而严京慈也没有反抗,意外的乖顺,任由他动作。
见眼前的人还在盯着自己看,梁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问他,“滋味怎么样?”
严京慈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不知是出于挑衅还是什么,居然回复道:“很妙。”
“希望你的嘴等会儿也能这么硬。”梁悉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衣领上的扣子,俯身与严京慈额头抵着额头。
可严京慈竟迫不及待似的微抬下巴,印上了他的唇。
梁悉微一挑眉,不愿被他掌握主动权,避开了这个吻。
“这么急?”他在严京慈耳边呢喃。
“亲我。”严京慈喘息道。
梁悉笑了一声,偏过头就是不想让他如意。
严京慈追了过去,可他的下巴被梁悉钳制,双手也挣脱不得,再怎么挣扎都,
他皱了一下眉,被惹得眼睛都红了。
“你也有急的一天,嗯?”梁悉低笑一声,鼻尖抵着他的脖子,伸出了一点舌尖。
舌尖与肌肤相触的感觉实在刺激,严京慈几乎浑身一颤。
他一把薅住梁悉的头发,颇有些难耐。
手铐上的链条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平添了一份暧昧。
梁悉被他抓得头皮一疼,下意识“嘶”了一声,
严京慈一愣,总算反应过来,立刻松开了手。
他的手无处安放,最后堪堪落在梁悉光裸的肩膀上,手指微微下陷。
两个人彻底缠在一起,似是不知疲倦。
梁悉有意让严京慈吃苦头,把人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许久。
直到最后停下时,严京慈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只顾侧躺着盯着梁悉的一举一动。
梁悉随手将被角盖在他的身上,站起来抹了一把自己潮湿的头发。
他准备去洗个澡。
“小溪。”严京慈忽然嘶哑出声。
梁悉回头看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严京慈眨了眨眼睛,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故意露出自己被磨得通红的手腕,“好疼。”
他的腕子上还锁着链条,冰冷的金属与泛粉的伤口相交辉映,竟透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梁悉像是被烫了一下,忽然移开视线。
见他一时没有反应,严京慈有些悻悻地放下手,不料梁悉却突然走了过来,俯身对着他的手腕吹了几口气。
灼热的气息拂过手腕,严京慈心头一痒。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总是会为梁悉这些举动感到心动,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爱梁悉时,梁悉总会让他意识到,他还能更爱他一点。
梁悉一直低着头,没有留意到严京慈蓦然变得柔软的表情,他把严京慈的手塞进被子底下,随口道:“行了,不痛了。”
严京慈盯着他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梁悉有些忍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感觉,转头就去了浴室。
简单洗个澡,也不过十分钟的事,他擦干镜子上朦胧的水雾,拿了毛巾站在镜子前擦头发,可擦着擦着,他却突然发觉眼前这面镜子有些不对劲。
本来清晰的镜面,竟然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能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
梁悉动作停顿一下,心里开始发毛。
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戳了戳镜子。
霎时间,那镜子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泊,泛起了阵阵涟漪。
梁悉蓦然退后几步,警惕地握紧了拳头。
可镜子里的那东西似乎并没有攻击他的意图,待那涟漪散去,他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出现点点荧光,荧光越聚越多,越聚越亮,最后汇聚成了一个光团。
梁悉盯着那团光球看了半晌,以为自己眼花,赶紧揉了揉眼睛。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是在做梦吗?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冷不丁地听到那光球突然出声,“宿主。”
梁悉沉默一瞬,有些牙痒痒,“原来是你。”
他这系统如今是越发喜欢装神弄鬼了。
“怎么了?”梁悉松了口气,继续擦头发。
系统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出场有些夸张,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它虽是询问,语气中却难免带上了焦急,“严京慈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太大了,再不离开,这里就要崩塌了。”
它知道梁悉仍在犹豫,因此加大了砝码,“如果没有在崩塌之前离开,你将会陷入时空乱流,到那时,就连我也无可奈何了。”
系统带来的,果然不是个好消息。
梁悉放下毛巾,沉默地叹了一口气。
他总想着拖延时间,可现在看来,却是再也拖不下去了。
看来,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个着落了……
“我还剩多少时间?”他又问。
“一个晚上。”
“算了,今晚就走吧。”梁悉下定决心,“免得夜长梦多。”
系统终于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在镜子里消失。
梁悉双手撑在台面上,垂着头安静了好一会儿。
让系统悄无声息地带他离开,显然不太可能,以严京慈的性子,恐怕得把这个世界搅得翻天地覆。
所以,他该思索一下,怎么才能让严京慈接受这个事实。
明明前不久才跟严京慈保证过,说他不会离开,可现在看来,他还是要食言了。
回到卧室时,严京慈还没有睡着。
虽然有些困顿,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摆弄着那两条链子。
他明明有钥匙,但不知为什么,还是情愿自己被锁链桎梏着。
“京慈。”梁悉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嗯。”严京慈放下手,微微仰头看着他,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见他如此,梁悉却忽然没了声息。
“怎么了?”严京慈又问。
梁悉顿了几秒,忽而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严京慈与他对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但他假装不察,装傻充愣道:“才刚结束呢,你又想要了?”
梁悉抿了嘴唇,手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他的头发。
严京慈嘴角的笑意逐渐隐去,他终于忍不住揭开那层和平的假面,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呢,嗯?”
梁悉垂下头,几乎不敢告诉他真想,但他还是忍着悲切说了出来,“我该走了。”
“梁悉。”严京慈坐了起来,“把话收回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京慈……”
“我还是留不住你,是吗?你骗我,你永远都在骗我!”
严京慈红着眼睛,看上去几近崩溃。
他身上还带着刚刚亲密过的暧昧痕迹,可此刻却头一次失了以往的冷静和分寸,声嘶力竭地控诉。
梁悉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只得把他死死抱进怀里,“对不起,京慈。”
“我要去完成没有完成的事情。”梁悉能感受到怀里的人是如何颤抖的,他鼻子一酸,闭着眼强忍着情绪,“但我保证,我们还会相见。”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严京慈牙关紧锁,声音似乎都是挤出来的。
梁悉默然。
无力感再一次席卷全身,因为他确实没有一个绝对的理由,能让严京慈信任他,他只能一遍一遍告诉严京慈,“我爱你是真的。”
虽然听起来很像渣男语录,但他别无他法。
严京慈低笑了一声,“你确实知道怎么拿捏我……”
两人僵持了半晌,久到梁悉抱着人的两条手臂开始发酸发胀,严京慈才终于有了动静。
“你走吧。”他挤出一个笑,“去做你没有做完的事。”
随后,他的语气陡转直下,“但你若是没有遵守承诺,哪怕世界之外,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他猛地推开了梁悉 。
梁悉一时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毯上。
他回头去看严京慈,却见对方周身突然奇迹般地涌现出一团光芒,与系统方才出场时如出一辙。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伸出手想去触碰严京慈,不料光芒蓦然变得刺眼,他一时难以承受,只好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当他再次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他发现自己和严京慈所在的空间已然扭曲。
就像以前在各个世界穿越时一样,一切景象就此模糊,一切声音就此消失,而严京慈的身影也在他的眼里逐渐变淡。
梁悉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却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他直接被严京慈弹出了这个世界。
第146章 前尘旧梦1 宓川——
熟悉的眩晕让梁悉难以承受,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留下的最后一个影像,竟然是严京慈饱含着深意的眼睛。
滴、滴、滴……
意识迷蒙中, 他仿佛听到什么东西发出的示警的声音,那声音异常熟悉,仿佛已经成为他灵魂中的烙印,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试图保持清醒,却总是得不到要领,越来越密集的警报声四面八方地朝他压了过来, 几乎令他窒息。
“梁悉……”
谁在喊我?
“梁悉, 魂来!”
梁悉应声睁眼,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虚无之中,黑暗蔓延至边界, 而他所在之地,竟成了这个空间中唯一亮堂的地方。
他下意识抬头四处张望,却见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在自己眼前显现。
对方衣袂飘飘, 红衣猎猎,三千青丝尽数散落在背后,只用一根丝带松松垮垮地拢在一起, 额间一抹朱砂红, 衬得那张脸更加貌似桃花、面若好女。
梁悉看着眼前这个神秘人,缓缓睁大了眼睛,沉默几息, 他蓦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在一阵心悸之中,他喃喃喊出了他的名字:
“宓川——”
……
“滴,正在载入。”
“载入成功,任务愉快。”
“0913, 都合作这么久了,你的台词还是只有这一套。”梁悉在塌上睁开了眼,笑道。
0913对他的玩笑充耳不闻,依旧一板一眼,“一小时后,存在关键剧情,请做好准备。”
真没劲儿。
梁悉无奈地摇了摇头,坐起身来。
可他甫一动作,腹部便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我倒是忘了,这具身体受了伤。”
他忍着疼在塌上打坐,运转起内功。
这是一个修真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太平,修仙界宗门林立,各大宗门对内有机缘的争夺,对外又和魔族屡次生出嫌隙。
若非有留仙宗、玄天宗和青云宗三大宗门坐镇,恐怕这修真界早已乱成一锅粥。
三宗鼎立,互为牵制,其中留仙宗已绵延百年,久负盛名,为三大宗门之首。
而梁悉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则是留仙宗宗主的首席大弟子,任明雪。
任明雪身为宗主的亲传弟子,自然是人中翘楚。
他是个剑痴,及冠之时,便凭借一柄名为雪镜的剑,在宗门大会上扬名天下。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遭人暗算丢了性命。
可依照这个世界本来的发展轨迹,他本不不应该在此时殒命。
这个小世界已经发生了偏移,主脑察觉事情有异,特地派遣梁悉和编号为0913的系统,前来纠正这个世界。
而梁悉则理所应当地替代了已经死去的任明雪,利用他的身份查探真相,保证小世界轨迹不变。
梁悉体内的功力运转一周天后,这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缓和了许多。
他下床整理一下衣物,站在了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有一张俊美的脸,一身云纹白衣,但因为受了重伤,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唇色也有些苍白。
哪怕已经执行过这么多次任务了,但变成另一个人时,他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梁悉摸了摸这张脸,心道:“为了完成任务,我不得已占了你的身体,但我会替你找出凶手,聊以慰藉。”
语罢,他对着镜子拜了一拜。
一阵风从窗口的缝隙吹进来,撩动了梁悉的发丝,似是那个惊才艳艳却早逝的任明雪在做出回应。
梁悉微微一笑,走到门口打开了雕花木门。
吱呀——
眼前云雾缭绕,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清醒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留仙宗。”他感叹道。
留仙宗伫立在山脉上,也不外乎有如此景色。
梁悉抚了抚袖子,学着任明雪的模样冷着脸站在连廊里,脑子里还一刻都不耽搁地捋着这个世界的剧情。
本世界的主角是留仙宗宗主的儿子,也是任明雪的师弟,任骄。
作为一个龙傲天主角,任骄最开始必定天资不佳,疏于修炼,可即使这样,他也总能获得各种机缘,一路打怪升级,并在途中遇见自己后宫们,最后回到留仙宗接任父亲的宗主之位,乃至登天成神。
但剧情发展到如今,不但任明雪死错了时间,就连任骄也不知怎么偏离了原来的剧情,他至今还留在宗门里,完全没有下山历练的自觉。
可他若是不下山,他的那些个机缘又如何送货上门呢?
思及此处,梁悉摸了摸下巴,心里开始琢磨着怎么合理地把任骄赶下山去。
“大师兄,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起身了?”一个穿着修士服的少年跑着进了院子,声音老远便传了过来。
少年跑至梁悉身前,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来仰望着自己的梁悉。
他的眼神里满是对自己师兄的仰慕与担忧。
“无碍。”梁悉朝他摆了摆手,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
来者正是任骄,十五岁的任骄。
作为一个主角,任骄当然有一副相当不错的皮囊,虽然他现在年岁不大,尚未长开,但也依旧可以窥见他长大后是如何风华绝代。
怪不得以后会得到那么多姑娘的芳心。
“师兄,对不起。”任骄手指搅动,有些扭捏地道着歉。
梁悉略一回想,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任骄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这回趁着他爹不在宗门内,总算让他找到了机会跑出去溜猫逗狗、到处惹事了。
身为主角,出门必有祸事,这简直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贪玩归贪玩,但他偏偏追着一只松鼠闯进了留仙宗的禁地。
留仙宗的禁地由来已久,从任明雪记事起,那个地方便已存在,据说,里面是第二十八代宗主在任时用仙法镇压的一个魔头。
如今留仙宗已传至三十六代,那个魔头是谁,又因何事被镇压在此,早已不可考究。
偌大一个宗门,或许只有宗主和长老们才有可能了解这些事,但他们都对此地绝口不提,仿佛那段故事已经随着时间的远去从留仙宗弟子的心里消失。
而任骄作为一个从小不学无术的仙门公子哥,便更不会知道这些秘幸了。
他闯入了洞穴,不慎碰到了那阵法禁制,情急之下,他释放了留仙宗特有的求救信号。
那时任明雪正在附近打坐,看到信号后便立刻赶去救下了他。
但禁制松动,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事,任明雪因此受了重伤,直到宗门内的长老们赶到禁地,数十人联合才堪堪将那封印重新压了下去。
也难怪任骄现在是这幅表现。
真是个倒霉孩子,机缘还没碰到,祸事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我已无大碍。”梁悉多嘴提醒了一句,“日后莫要再去那个地方了。”
“嗯。”任骄连连点头,面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见他如此,梁悉又问,“怎么了?”
任骄假咳一声,靠近几步压低了声音问:“大师兄,你知道那禁地里关的是谁吗?”
梁悉闻言有些意外,任骄竟然还对此时感兴趣,这是忘了不久前是怎么被打得哭爹喊娘的吗?
“我也不知,但师父应当知晓,你怎么不去问他?。”
“哦,好吧。”十五岁的小少爷失落地低头。
“我要是问我爹,他估计又要骂我了。”他语带抱怨,“我回去还要继续关禁闭呢,哪敢触他的霉头。”
提起此事,他就一阵心烦,“唉,不提了不提了,回去晚了我又要挨罚了。”
“大师兄,我日后再来看你。”语罢,他对着梁悉作了一个揖,转头就溜了。
梁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任骄这幅不着调的模样让他有些担心,只盼不要再出什么差池才好。
他仍然站在廊上,等着系统所说的“关键剧情”。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任骄的父亲便用一道千里传音喊他过去。
梁悉在脑子里搜寻着任明雪记忆里的御剑之术,不消半刻钟,就从自己的住所来到了宗主的院子。
修仙练剑之人的寿命往往更为长久,任骄的父亲任重山于二十七岁那年继任宗主,在位二十余年,可眼下看来,他的模样也只不过三十来岁。
看着眼前过于年轻的男子,梁悉俯身道:“师父。”
“起身吧,不必多礼。”任重山伸手扶住他。
“身上的伤如何?”
“已无大碍。”梁悉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好像他今天已经说过很多遍类似的话了。
“这次是骄儿连累了你。”提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任重山就是一阵心烦,“他这孩子不擅修行便算了,还整日溜猫逗狗的不着调,这回惹下此等祸事,该让他关几天禁闭好好反省一下。 ”
梁悉对此不做评价。
任重山虽然嘴上嫌弃,但心里还是盼着任骄好的,否则就误闯禁地这事,轻则罚以鞭刑,重则逐出留仙宗,而任骄只是被关上几天禁闭,实在是轻上加轻。
“明雪,近来东南有异动,恐有魔族出没,身上的伤痊愈后,你便下山替为师走一趟吧。”任重山站了起来,面朝东南方向,“等骄儿出来后,你把他也带下山去,十几岁的年纪,也该出去挫挫锐气了。”
第147章 前尘旧梦2 最大的反派这么快就现身了……
梁悉闻言心中一动, 莫非系统所说的关键剧情便是答应任重山的要求下山?
想来也是,任骄的那些机缘还在四面八方等着他,下山历练确实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他正愁着没办法把任骄弄下山去, 这下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弟子明白。”他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喜不自胜,好似已经看到已经成功被自己掰回来的剧情了。
任重山瞧着他冷静自持的模样,心中满是熨帖。
任明雪是他从某个村落带回来的孤儿,本来放在外门抚养,也算给了这个孩子安身立命的地方。
谁料这孩子实在天资聪颖, 他凭借三天的时间, 仅仅站在一旁观察外门弟子们练剑,便将那一招一式都学会了。
任重山无意中撞见他拿了一根树枝复刻那些招式,虽然气势稍弱, 却隐隐有刚柔并济、英姿飒爽之风,于是一颗惜才之心蠢蠢欲动,自此起了收徒的心思。
后来他果真把这孩子收为座下弟子, 亲自赐姓赐名,留在膝下悉心教导。
如今任明雪成了留仙宗最有前途的弟子,倒也不负他劳心劳力。
任重山思及此处, 转念又想想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顿时又扶额痛惜。
同样姓任,同样是他教的,怎么结果就这么大不同呢?
他摇了摇头, 又问起了另一件事,“我还没问过你,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梁悉心念一转,选择实话实说, “师父,我正要将此事告知您。宗门内有细作混了进来,他伪装成门内的弟子跟着去了禁地,我一时不差,被他暗算了。”
以任明雪的功力,单是修复禁地的一个阵法,断不可能丧命,更何况那时候还有几大长老镇守,哪怕那幕后之人有天大的本事,大概也不敢在人前造次。
对方唯一的机会,便是任明雪力竭又落单之时。
而那个人做的最为聪明的一件事,便是将自己伪装成了留仙宗的弟子,做的最为果断的一件事,便是趁着任明雪不备背后偷袭。
梁悉说了好些细节,任重山听罢,果然眉头一竖,怒上心头,“什么?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如此大胆?”
他余怒未消,沉着声音道:“我知道了,你先好好养伤,此事你不必费心,我自会排查。”
从任重山那儿出来后,梁悉在原处思虑半晌,转头又偷摸着去了留仙宗的禁地附近。
梁悉脑海中有关任明雪生前最后的几段记忆清晰异常,他知道那个人是如何找借口跟着任明雪同行的,也知道对方是怎么暗中偷袭成功伤了任明雪的。
那贼人谨慎至极,为了不引起怀疑,他甚至假模假意地先跟任明雪过了几招,随后又假装不敌逃之夭夭,而任明雪自以为击退了对方,却在无知无觉中被对方在腹部的伤口下了蛊毒,等到任明雪回到自己的住处后,那蛊毒才堪堪开始发作。
只是可惜那人披着一身假皮,用的武器和功法也是最为普通的那一种,所以梁悉看不破那人的身份。
但雁过留痕、风过留声,或许对方曾暴露出他没有发现的破绽,也或许留下了某些痕迹,所以他想在下山之前去任明雪被伏击的那个地方一探究竟,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自从任骄误闯禁地、任明雪又不慎受了伤之后,任重山便专门派了弟子在这块地方轮流巡查。
为了避免麻烦,梁悉并未惊动他们,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些眼线,又给自己捏了一个诀,不费吹灰之力地混了进去。
任明雪被暗算的地方是一片竹林,距离禁地只有几公里远,梁悉循着记忆来到目的地,一寸一寸地搜寻着这块空间。
这里尚且还留有打斗的痕迹,地上足迹混乱,一小片竹子也被人拦腰砍断,梁悉仔细瞧了一眼那断口,却发现上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发现。
他有些不甘心,又绕着绕着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树转了一圈,却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抹转瞬即逝的银芒。
那是什么?
梁悉心中一动,走过去把那藏在枯草底下的小玩意儿捡了起来。
他捏着东西打眼一瞧,才发现这是一个银制的铃铛,铃铛表面光滑无损,看得出主人很是爱惜,经常拿在手里把玩。
这么一个小玩意跟几颗看不出成色的珠子串在一起,底下还有用上好的红丝线做成的流苏,看模样,这玩意儿大概是充做装饰品的剑穗。
在小世界的原剧情中,这个铃铛是一件非常具有标志性的东西,甚至一瞬间便让梁悉想起了它的主人。
果然是他——
梁悉的手指慢慢捏紧。
最大的反派这么早就现身了,这还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可依着现在的时间线,任明雪与他应当无冤无仇才是,对方又何故朝着任明雪下如此死手?
再者,以那人的本事,本不应该留下如此严重的破绽,落了个贴身物件在现场。
莫非……这是个诱饵?
可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梁悉站在原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那些巡查的弟子快要走近,他随手就把铃铛收了起来,隐了身形离开了这片竹林。
知道凶手是谁后,梁悉反而不怎么着急了,日后总有相遇的时候,也总有算账的时候。
等到出发离开留仙宗的那天,梁悉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因着任骄功力尚浅,不会御剑飞行,所以只得由梁悉带着他。
好在梁悉先前早已熟悉飞行之术,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双手一翻捏了一个诀,一把流光四溢的剑便从他的识海中显现。
剑身薄如蝉翼,剑刃寒光凛冽,这便是任明雪亲手用千年玄铁铸造的配剑——雪镜。
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后,它发出嗡嗡的铮鸣声,剑意在这一方天地之间回荡。
是一把顶好的剑。
梁悉伸手摸了摸剑柄,再次对任明雪的早逝表示可惜。
他转头看向任骄。
任骄在临走之前大概被他爹耳提面命地教育过,这会儿正脸色发臭。
“你不是爱玩吗?”梁悉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这次下山是顶好的机会,怎么还不开心了?”
任骄瘪了瘪嘴,依旧恹恹的,“我还不知道我爹吗?他肯定让你看着我不要乱跑,哪里来的机会?”
任重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梁悉神情有些微妙,“行了,你若是听话些,我自不会过多约束你。”
他话音刚落,任骄便跳起来欢呼一声,凑到他身边来,“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
“上来吧。”梁悉踩在剑上示意他。
之前的梁悉对于御剑飞行还没有什么,直到如今,他才恍然明白日行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只能说,甚是奇妙。
“师兄,我们要去哪里啊?”任骄在后面扒着他的衣袖问。
他只知道梁悉有任务在身,且自己只是个顺带的,却并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
“到了。”梁悉带着他落在地上,收回了雪镜。
任骄探出头,却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巍峨古朴的城门面前,他一字一顿地将匾额上的城池名念了出来,“朝阳城?”
他知道这个地方,乃交通要塞之地,地势极好,四通八达,在凡间几大国度兵戈想向的那些年,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走吧,我们先进去。”梁悉略施小计,给自己和任骄都换了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普通到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种,“还是低调些才好。”
出门在外,平庸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两人进城之后,率先找了一家看起来座无虚席的客栈。
店小二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他们,“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梁悉环顾一圈又道,“大堂寻个角落的位置便是。”
“哎,客官,这边请。”
落座后,任骄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师兄,我们又不缺银子,为何还要如此将就?”
挑个包厢多好啊。
梁悉看他一眼,耐心地解释,“你我久居留仙宗,消息闭塞,但这儿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我们在这儿探听消息,最合适不过。”
任骄恍然大悟。
他忍不住抬眼去看对面的梁悉,恍然觉得自己的大师兄好似变了不少。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变化,只觉得对方更有烟火气了。
若是放在从前,哪里还会朝他解释那么多?
因着梁悉的话,任骄下意识坐直身体,开始竖起耳朵偷听隔壁那桌的客人在说些什么。
“好久没去红鸾阁逛逛了……里面的姑娘个个水灵灵的……”
“最近这天气躁得慌,是该泄泄火了……”
“我倒是觉得倚香楼的那个翠翠……那小腰扭得哟……”
……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任骄耳朵冒出一点通红,恨不得堵上耳朵才好。
“粗俗!”他一边低骂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杯闷了好几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梁悉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动静,忍不住在脑海中跟系统吐槽,“后宫能顶两个足球队的龙傲天男主还有这觉悟?”
系统:……
系统都要懒得搭理他,“他才十五岁。”
“十五岁怎么了?十五岁都能遇到第一个红颜知己了。”梁悉一边腹诽,一边将眼神落在客栈门口。
第148章 前尘旧梦3 一双带着凉薄笑意的凤眼……
客栈门口有些喧闹, 一个紫衫少女背着日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少女瞧着不过十五六岁,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 长得嫩生生的,在客栈闹哄哄的一大帮汉子里,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吸引了一众目光。
就连刚刚还在发愣的任骄也不由自主地朝那边看了过去。
但大家都只敢用隐晦的视线打量,不敢过于放肆,这全赖于对方跟着的那两个肌肉虬扎的随从, 这种组合搭配, 一看对方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可轻易得罪。
就在众人的视线都在那姑娘的脸上徘徊时,梁悉的关注点却格外清奇。
他把将视线放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这位紫衣姑娘梳着普通的垂鬟分肖髻, 衣着打扮也相对朴素,手腕和耳垂上更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一切从简。
可她头上却戴着一支做工精美繁复的发簪, 与她简约的装扮颇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道的以为她只是偏爱这支发簪,走哪儿都要戴着,但只有梁悉知道, 那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名唤“凤于九天”。
这支发簪以风形雕饰,九条尾翼点缀其后,样式张扬华美。
武器发动之时, 那九尾便能自簪体中分离而出,变成见血封喉的利器。
修真界以三大宗门为首,其中留仙宗擅御剑,青云宗擅布阵, 而剩下的一个玄天宗,却擅长造器。
如果梁悉没有猜错,眼前这个紫衣少女,正是来自玄天宗,她的身份便是玄天宗大长老的女儿,上官霓。
与留仙宗不同的是,玄天宗宗主一脉尤其势微,早在几十年前便大权旁落,让几个宗门长老打压得没了盼头。
所以在玄天宗的地界,上官霓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关键人物已出现,一号女主,上官霓。”
“啧。”
系统静了一下,“你啧什么?”
“改天是不是还要播报一下二号女主、三号女主,一个一个轮着来?”梁悉有些阴阳怪气。
“……你好像很不满?”系统猜测道,“是因为你不能跟任骄一样坐享齐人之福吗?”
梁悉有些惊悚,“你在放什么屁?我可是要给我未来老婆守身如玉的。”
再说,这身子又不是他自己的,享什么齐人之福呢?
“呕——”系统模拟出人类呕吐的声音。
梁悉嘴角一抽,有一种脑子被污染的错觉。
这0913跟他共事久了,对他也是越发不客气了。
梁悉在这边跟系统插科打诨,那边上官霓已经被店小二带着进了客栈。
她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径直朝着梁悉跟任骄的方向走来。
周围并无多余的空桌,她只得跟别人拼桌,可比起那些不修边幅的人,梁悉跟任骄这两个病弱书生样,看着倒是比较干净,所以她走过来大概也是情理之中。
这姑娘长得温温柔柔,动作却是分外豪迈,她裙摆一掀就跨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懒散道:“倒茶。”
得到指令后,她身后的两个随从一人拿出一个包袱,一个包袱里装了崭新且精致的茶具和碗筷,另一个包袱里装了茶叶和少许的吃食。
梁悉坐在原地不动如山,眼珠却悄悄偏了一下。
而任骄也看得一愣一愣的,手里捏着的那个茶杯都忘了放下来。
那姑娘察觉到他逼人的视线,当即转过了头,柳眉一竖,“看什么看,豆芽菜,没见过你姑奶奶?再看就挖了你那对眼珠子!”
豆……豆芽菜?
任骄不受控制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直到听到来自对面的嘲笑声,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犯蠢。
“你……你说什么呢?”他当即涨红了脸。
想他还在留仙宗的时候,凭着宗主之子的身份,谁不敢给他三份薄面?
结果这头一遭下山,竟然被人指着鼻子嘲弄。
“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任骄憋出两个字,“粗鲁。”
别说是那上官霓,就连梁悉也险些笑出声来。
虽说以后的任骄会长成一个老油条,但现在的他却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兔崽子,就连骂人翻来覆去也只有“粗俗”“粗鲁”这类词,全然没有什么攻击力,倒是平白逗笑了上官霓。
甚至在被上官霓大声嘲笑后,他也无甚办法,只得怒目而视。
上官霓笑够之后,抹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眉头一挑又道:“瞧瞧,这是哪个犄角旮旯来的呆子?”
这个犄角旮旯来的呆子可是你未来老公,梁悉习惯性地在心里吐槽。
虽然任骄被上官霓单方面压制的模样可怜又好笑,但梁悉作为他的大师兄,在外还是得护着他些。
“姑娘,慎言。”他掀起眼皮,满身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荡开。
刹那间,上官霓只觉得自己身上承担着千斤重量,她需得暗暗咬牙调动体内的真气,才能勉强直起身子。
任明雪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二十岁便已是金丹后期,只差一个机缘便能冲击元婴,而上官霓才堪堪筑基的修为,对她来说,金丹期修士的威压实在难以承受。
上官霓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她额头上泌出细密的汗水,神情都扭曲了一瞬。
她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两个其貌不扬的普通人似乎并不简单。
极有可能是修真界有哪位出山的前辈。
短短几息之间,上官霓的心思百转千回。
她身后两个随从见情势不对,右手当即握住了别在腰上的刀柄。
谁料上官霓却抬手拦住了他们。
她顶着压力勉强挤出一个示弱的笑容,比起挣得一口气,她更愿意在情势不对的时候适当服软,“方才是我的错,打扰前辈了,万勿怪罪。”
梁悉没有吱声,只是收回了自己施加的威压。
察觉到那股力量骤然消失之后,上官霓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默默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发鬓处流下的冷汗。
可吃了回教训之后,上官霓并没有消停下来,她像是看出梁悉并不会真正伤害他,便开始有恃无恐地跟任骄搭话,明里暗里地试探着他们的身份。
眼看任骄那个傻的马上就要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梁悉顿觉自己道阻且长,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他都想再查阅一下原剧情,看看那个智勇双全的男主跟眼前的二愣子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梁悉在心里默默摇头。
其实他并不介意让上官霓知道他们的身份,毕竟上官霓日后跟任骄关系匪浅,就算提前让她知道了也无妨,也免得现在过多纠缠。
思及此处,他悄无声息地放下茶杯,不经意间露出了挂在自己腰上的一块白玉玉佩。
这玉佩乃留仙宗内门弟子的一个象征,以自身修为温养,修为越高便越是纯净无暇,若是某位弟子不幸殒命,玉佩也会随之破裂消失。
梁悉露出玉佩,便是间接告知上官霓自己来自留仙宗,而任明雪乃弟子翘楚,以他这块玉佩的成色,甚婻風至还可以看出他在留仙宗地位如何。
上官霓果然上道,十分眼尖地看到了梁悉故意露出的破绽。
她盯着那玉佩的花纹样式目不转睛,越看越觉得熟悉。
过了半晌,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玉佩好像来自留仙宗。
留仙宗的人?
他们不远千里来这朝阳城干什么?
难道……
上官霓眼睛一眯。
也是为了那件事?
没等上官霓想出什么所以然来,梁悉他们先前点的菜便已经上桌了。
眼见着任骄还在出神,梁悉屈指敲了敲桌子,“吃饭。”
“哦。”任骄老老实实地端起碗来开始刨饭。
霎时间,婻風几人之间只剩下碗筷之间清脆的磕碰声。
周围喧闹非常,而他们这桌仿佛自成一个天地,静谧得很。
上官霓像是自讨没趣,带着自己的两个随从去了别桌——那桌的客人刚刚离开,正好让他们捡了个空。
梁悉对此视若无睹,任骄倒是偷偷抬起头瞥了一眼,之后又看一眼自家大师兄的脸色,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脸埋在碗里。
梁悉吃饭吃得极慢,不知道的以为他在享受美食,实际他现在正在耳听八方。
在真气的加持之下,人群中所有的声音尽数入耳,并通过梁悉有意的过滤,变成了他所需要的、有用的信息。
“东南那块地方不怎么太平……”
“……听说最近有个挖心魔头在作乱。”
“那魔头喜欢戴着红色斗篷,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出手却极为狠辣,不但喜欢挖心,还专挖十五岁以下少女的心脏,你说说,该诛不该诛?”
“该千刀万剐啊,就是可惜了那些个少女了,难不成是那魔头相貌丑陋,见不得她们长得好,便痛下杀手——”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悉猝然抬眼。
有人察觉到他释放的真气,并略带威胁地挡了回来。
是谁?
他的视线极快地掠过二楼的包厢,试图透过层层的纱帘和珠帘,从中找出那个罪魁祸首。
说时迟那时快,梁悉正上方那间包厢前的幕帘突然无风自动,掀起一个小小的缝隙。
而梁悉从那缝隙之中窥见了一抹显眼的红色,还有一双带着凉薄笑意的凤眼。
第149章 前尘旧梦4 反派,宓川
梁悉倏然愣了一下。
与那双眼睛对视片刻后, 他下意识垂下了眼帘,可待他再抬眼去看时,坐在那里的人已经消失在帘幕之后。
与此同时, 系统在他的脑海中出声,“关键人物已出现,反派,宓川。”
听着系统的播报,再回想起方才那身潋滟的红衣和那双的冷冽的眼睛,梁悉陷入了深思, 指腹开始不直接地摩挲着杯壁。
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之中, 除了如任明雪与任骄这样的修士,还有妖与魔的存在。
妖是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耗费数百年甚至是数千年修炼成人形的兽, 魔是因为练功不慎而误入歧途的人。
而反派宓川却更为特殊,是妖魔双体。
他的母亲是一只修为低劣的蛇妖,而父亲却是一个因心境不稳而走火入魔的修士。
两者本不该有所交集, 却因为一段露水情缘让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受尽苦楚的无辜的孩子。
修士们一向与妖魔是对立关系,妖与魔之间更是摩擦不断,而宓川身为两者婻風的结合, 理所当然受到排挤, 成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存在。
或许是年少时的某些经历,他的性子逐渐变得乖张肆虐,视人命为无物。
这么说起来, 这宓川也是个可怜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否则也不会被系统判定为反派。
回想起对方的结局,梁悉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只是可惜, 他的任务并不是拯救反派,而是维护原来的世界线,所以他与宓川注定敌对,更何况……
他不期然想起那个被自己藏在储物袋里的铃铛。
就连任明雪的死或许也跟宓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让宓川走上他原本的结局。
可如今为时尚早,连男主任骄都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屁孩,宓川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目的是什么?在发现本该死去的任明雪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又会怎么做呢?
“师兄……师兄?”
“嗯?”梁悉本来正想得入神,听到任骄喊了他好几遍,他才堪堪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任骄有些坐不住了。
梁悉沉吟片刻,才道:“不,我们今天在这儿歇息。”
“啊?”任骄一脸惊讶,他记得师兄方才还在跟店小二说打尖呢,这会儿怎么又要住店了?
梁悉只是因为看到了宓川才临时决定留在这儿的。
当然,他无法跟任骄说出实情。
“再留一日多打听些消息。”他借口道。
任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人订了两间上房,虽然两间房紧挨着,但为了以防万一,梁悉还是给了任骄两张符纸,若是遇到危险,只需点燃符纸,他便能立刻感知到。
一一嘱咐后,梁悉这才放心让任骄一个人待着。
他们的房间正巧正对着宓川方才所在的那间包厢,在关上门之前,梁悉特地朝对面看了一眼,可此刻那个房间却门户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他盯了几秒,最后轻轻合上了门。
回到房间后,梁悉迫不及待地松懈了。
他一骨碌就趴在塌上,将脸埋在被褥里,“做任明雪真累。”
身为肩负重任的留仙宗大弟子,任明雪一生都在端正守礼,勤于修炼,心里时刻谨记着自己所肩负的重任,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对于梁悉这种懒蛋来说,维持这个人设确实过于难为他了。
可他毕竟还存在那么点职业道德,他的松懈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几分钟后,他便又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地端坐在塌上,闭上眼睛打坐。
打坐会使人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在这种境界里,梁悉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能感觉到有一股暖融融的气流,在自己的经脉中四处游走,最后融入血脉之中,乃至浑身都变得轻盈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天色也由明到暗,他才堪堪睁开了眼睛。
他缓了几秒钟,随后出门右拐,站在任骄门前敲了两下。
但里面却没人应。
他又侧耳倾听了片刻,这才确定任骄并不在房中。
可他先前送给任骄的符纸并没有动静,对方应当是闲着无聊自己出去了。
梁悉放下心来,下楼叫了几份吃食,坐在桌旁慢慢进食。
对于任明雪这种已经辟谷许久的修士来说,食物已经是少以触碰的东西了,但梁悉不想失去品尝美食的乐趣,并没有像任明雪那样忌口。
而任骄对他过于信任,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只以为自己的大师兄终于神仙下凡了。
梁悉如中午一样,几道菜要细嚼慢咽地品味,举手投足之间是不紧不慢的从容。
他一面打发时间,一面沉思着什么。
可那几盘菜吃了没几口,他便猛地察觉到自己识海里的某道禁制被触碰了。
是任骄销毁了符纸。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下一秒,他便扔下了筷子,通过符纸上面的阵法,直接缩地千里,到达了任骄所在的位置。
这里是一条暗巷,只有几道微弱的光芒从巷口透了进来,而任骄就缩在那角落里,狼狈地倒在地上,周围散落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梁悉粗略一看,隐约从中看到了什么糖葫芦、香囊,甚至还有女子的发簪?
“大师兄!救命!”任骄一看到梁悉,就连滚带爬地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哭兮兮道,“有鬼呜呜呜……”
梁悉往后退了一步,勉强没有让自己的衣袍沾上他的眼泪和鼻涕。
“哪里有鬼?”他朝周围看了一圈。
任骄也跟着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不见了……”
他生怕梁悉不相信,急急忙忙解释,“但我真的看到鬼了!”
“我知道了。”梁悉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可下一秒任骄却突兀地喊了一声,一惊一乍的把梁悉吓了一跳,“糟了!”
“那边……还有个人。”他哆哆嗦嗦地抬手指着某个方向,“大师兄,你快去救她!”
他话音刚落,梁悉便“嗖”地消失在原地。
任骄所指的事发地点离这里不过只隔了两条巷子,待他赶到那里,果真看到一个年轻的粉衣女子正踉跄地躲避着身后的东西。
他定睛一看,紧追着她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团看不清形状的黑影。
眼看那女子就要被黑影吞噬,梁悉来不及思考,赶忙迎了上去。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只手拦腰把那女子带离危险的位置,另一只手顺势唤出雪镜,凛冽的剑意直逼黑影,整个人都挡在女子的身前,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姑娘,小心些。”语罢,梁悉几步上前,雪镜一挥,一剑便将那黑影斩于剑下。
然而,不过堪堪几息的功夫,本该消失的黑影却又渐渐凝聚起来了。
那东西仿佛知道自己不敌梁悉,转而换了方向,角度刁钻地朝着莽莽撞撞跑过来的任骄而去。
“任骄!”梁悉急忙喊了一声警示他,一只手还没忘记结印。
他再次将那影子打散,在它碰到任骄之前。
可令人诧异的是,这一回那黑影却再也没有出现,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梁悉确信自己的结印并不能完全制裁它,而更有可能是那幕后黑手主动放弃攻击他们,自己召回了影子。
那影子不像妖,也不像魔,是以前从未看到过的东西。
莫不是谁新创造的术法?
梁悉沉思着收回了雪镜。
他正打算迈步去看看任骄,却冷不丁地被身后救下的那个女子叫住了。
“多谢仙长相救。”
对方一出声,梁悉脚下便差点踉跄一下,就连不远处的任骄也噔噔噔地跑了过来,满脸不可置信。
无他,只是因为这人虽声音清明,却很明显能听出是个男人。
梁悉愣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怀疑自己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怎的一个女子能发出男人的声音?
而任骄更是目瞪口呆,指着那“女子”手指抖啊抖,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是个男的?”
“啊。”那人弯腰理了理自己沾上尘土的裙摆,十分不以为然,“怎么了?我也没说我是个女子啊。”
任骄震惊于他的坦诚相待,“你一个男的,做什么女装打扮?”
“哦?有谁规定男子必须要穿男装吗?”
任骄:……
任骄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怒目而视。
“好了。”梁悉抬手制止了他们这毫无意义的争执,“这里不安全,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不知道那背后之人有何目的,更无从保证对方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这位……”梁悉顿了一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男扮女装的主。
“我叫望舒。”男子的眼睛扫过天上那轮圆月,笑嘻嘻道。
“望舒公子。”梁悉崇善如流,“这里不怎么太平,你跟着我们便是,待回到安全的地方,你可自行离开。”
“好啊。”望舒看上去非常乐意,亦步亦趋地便跟在梁悉后面。
而任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了嘴,老老实实地回去把自己落在地上的那堆东西收拾收拾捡了起来。
梁悉看着那支被他胡乱塞进包袱里的发簪,还是没能忍住,“你买那发簪作甚?”
任骄一听,面色霎时红了起来,“咳,我觉得好看就买了。”
哦,这样啊。
梁悉一默。
他还以为这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已经开始走上收后宫的剧情了。
原来小屁孩还是小屁孩。
第150章 前尘旧梦5 师兄,要不你就从了吧?……
梁悉离开客栈的时候只有一个人, 回来时却带了两个人。
他本以为那位望舒公子会自己告辞离开,但对方却跟了他们一路,美名其曰天黑了怕鬼。
梁悉问他家住哪里, 还打算亲自把他送回去,结果人家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左右言他。
无法,他只得把这人也一起带回了客栈。
回来时,桌上的饭菜依旧还摆在那儿,饥肠辘辘的任骄看见后两眼发光, 几盘普通的小菜也吃得狼吞虎咽。
梁悉见他跟个饿死鬼似的筷子不停, 又叫了几样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任骄是吃得一点形象都不顾了,反倒是望舒直挺挺地坐在那儿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 举手投足之间甚是赏心悦目。
梁悉探究地瞧了他几眼,只觉得这个做女子装扮的人倏然变得正经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位望舒公子真是天生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 除了身量高了些,哪怕是扮作女子也没有一丝违和感。
望舒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下意识抬起头来, 正好对上了梁悉的视线。
就这么被人抓包, 梁悉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可望舒却展露笑颜,放下筷子主动搭话问他, “我该怎么称呼仙长?”
“免贵姓任。”
“你们是兄弟?”他瞧了一眼正在刨饭的任骄。
梁悉顿了一下,应道:“我是他师兄。”
经过方才那一战,他们早就在这望舒面前暴露了自己是修士的事实,再隐瞒关系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那我喊你任先生如何?”望舒又问。
“……可以。”梁悉其实不太在意这些称呼, 只是不理解望舒为何会纠结此事。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没话找话。
梁悉跟望舒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任骄便已经快要把桌上的饭菜席卷一空了。
他打了一个饱嗝,终于舍得把碗放下,而后动作随意地擦了擦嘴,开始颠三倒四地跟梁悉解释他今天下午的经历。
原来任骄下午还真是自己悄悄溜出去的,他甫一进了客栈房间便浑身刺挠,觉得很是无聊,浑身都闲不住。
他仗着有自家大师兄给的两张符纸,胆子也变大了,估摸着梁悉正在练功,他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自己一个人就出门了。
朝阳城热闹又繁荣,任骄很快便乐不思蜀,把街上的店铺逛了个遍,途中经过一个赌场,他没能忍住好奇心,脚步一转就进去了,最后又因为赢了太多次,被不轨之徒盯上。
哪怕任骄只是个半吊子修士,但对付一些凡人,还是绰绰有余,可他一早便得了任重山的警告,叫他不能在下界轻易出手惊动了凡人,故而他只能在小巷里四处逃窜,试图甩掉身后那些尾巴。
途中他遇到了同样在巷子里四处躲人的望舒,两个人甫一遇见就狠狠撞了一个头疼脸肿,随后又接着爬起来继续逃跑。
直到终于甩掉身后的那些人后,两个人才喘着气坐在地上歇息,可谁都没有意识到,最大的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之后发生的事,梁悉猜也猜的到,无非是他们遭到了那奇怪黑影的袭击,最后任骄在不敌的情况下,仓皇烧了梁悉给他的符纸。
想起那黑影,梁悉倒是一阵庆幸,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任骄早已凶多吉少,甚至还会无故连累了一个凡人的性命。
梁悉又朝望舒瞥了一眼。
只是,任骄躲着赌场那些人倒也情有可原,可望舒又在躲着什么人?
“任先生,其实,我先前不是故意隐瞒你们的。”望舒好似看懂了他的怀疑,低下头遮住了自己的神色,“我没有家,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他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袖子,却又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手臂上的一些鞭伤。
梁悉跟任骄都瞧见了,倒也不好再多问,生怕触及别人的伤心事。
“你们之后要去哪里?能带着我吗?或者……”望舒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倏然一亮,“任先生,你还缺徒弟吗?你看我资质怎么样?”
他双手拖着下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梁悉,脸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满脸的笑意盈盈。
梁悉被他这幅神情晃了一下神,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不收徒。”
望舒闻言有些失望,却仍然没有放弃,他站起来走到梁悉身边,正想为自己争取一番,却冷不丁地被什么人撞了一个趔趄,差点倒在梁悉身上。
与此同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好哇,你个小贱蹄子,我当你是哪儿去了,原来是在这儿勾搭野男人!”
梁悉被这一遭打的措手不及,只得伸出手先让望舒站稳,这才抽空出来看向那个推了望舒一把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三四十来岁,眼角有明显的细纹,一双倒吊眼看上去盛气凌人,身上还有一股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脂粉的味道。
她一只手用力钳制着望舒的胳膊,把他拖拽到自己的面前,用力给了他一巴掌,“贱人!我让你跑!”
眼看她还想出手打第二下,梁悉及时制止了她,不着痕迹挡地把望舒拉回来,挡在前面问,“你是什么人?不问青红皂白便动手,是否过分了些?”
“哪儿来的疯婆子?”任骄爱好打抱不平,此情此情也让他格外义愤填膺,“你凭什么打他?”
“凭什么?当然凭我是他的主子。”女子听到“疯婆子”这三个字,气得脸都歪了,“他是我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当然任由我处置,倒是你们,还真是狗拿耗子。”
梁悉蹙了下眉头,“那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就算他是个下人,也不应该遭此对待。”
“下人?”女子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咯咯笑了两声,“两位公子,我看你们也是一表人才,也就不瞒着你们了,这小贱人可是从我们倚香阁里偷跑出去的小倌,哪里是什么下人?”
倚香阁的小倌?
梁悉跟任骄对视一眼,一时没有作声。
他们道这望舒为何穿着女装招摇过市,原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有对方手臂上的伤痕,大概是在那倚香阁里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女子对他们的反应异常满意,也不再废话,手帕一甩便吩咐道:“把人带走!”
眼看望舒就像一只破麻袋一样被人拖走,任骄下意识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会怎么对他?”他忍不住问。
女人斜着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大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私自逃走,自然要重罚,不过,这就不劳二位公子费心了。”
“当然。”她又不怀好意地补充道,“你们若是实在怜惜他,大可以替他赎了卖身契。”
任骄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梁悉。
“多少银子?”梁悉问。
女人伸出手比了个“三”。
“三百两?”任骄有些犹疑。
“三百两?这位公子可真是敢想。”女子有些阴阳怪气。
她不怎么客气地把望舒拽了过来,一只手用力钳住望舒的下颚强迫他抬头,“看看这张脸,怎么也得有三千两,三百两也不知要埋汰谁。”
“三千两?你怎么不去抢?”任骄有些不服地叫了起来。
“你们原来是两个穷鬼?”女人不耐烦了,“兜里连三千两都没有,还学着人家英雄救美,可笑!”
“愣着干什么?”她催促道,“还不快点把人带回去?等着我来请你们吗?”
听了这话,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望舒慢慢抬起了头。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梁悉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哀求。
他在求梁悉救他。
许是看出了他们的犹豫不决,女人眼珠子一转,又加火力,“给不起三千两就别纠缠了,楼里可是有大把客人等着他回去伺候,他能给我带来的生意可还不止三千两。”
语罢,她再次示意自己身后的那些打手押着望舒,聘聘袅袅地便转头了。
“等等。”当他们即将走出客栈门时,梁悉终于出声,“三千两银票,我们给你就是,还望你遵守诺言,将他的卖身契拿来。”
语罢,他从自己袖中拿出一叠银票,是正正好好的三千两。
女人见状,一时喜笑颜开,伸出涂着红指甲的手把那银票接了过去,“自然。”
她当着一众人的面把那些银票数了数,然后尽数收拢起来。
做完这些,她才抬起下巴对着望舒哼了一声,“有人给你赎身是你的福气,好好伺候你以后的主子吧。”
望舒缩在一旁,手指紧攥着自己的袖子不说话。
女人见他这幅窝囊样,自讨没趣,转身就带着那些打手,离开客栈消失在夜色之中。
“师兄,你真的把那三千两给她了?”任骄盯着门口仍有些愤愤不平。
哪怕是他这种仙门公子对钱没有太多的概念,也还是觉得给了那老鸨三千两银票有些过于可惜了。
“当然不是。”梁悉露出神秘一笑。
不过是他用法术所幻化的纸片罢了。
只是……
梁悉转头看了望舒一眼。
他们现在该拿这个人怎么办呢?
他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不料望舒却倏然上前几步拉住梁悉的衣摆,低眉顺眼道:“您买下了我,我就是您的人了。”
“噗——”听了这话,任骄一口茶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他喷了出来。
梁悉看着桌上被他弄出的一摊水渍,默默往后退了一下,顺便避开了倚靠过来的望舒。
任骄艰难地憋笑,最后还是没能憋住,“师兄,要不你就从了吧?”
他当然知道自己一向清风霁月的大师兄不可能这么做,这么说无非是在开玩笑罢了。
梁悉只责怪地瞪了他一眼,他便立刻止住笑,老老实实地闭上嘴缩在一旁不敢说话了。
“望舒公子,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日就要离开这儿。”梁悉斟酌着自己的语气,“路途遥远,危机丛生,甚至还会波及性命,你跟着我们,怕是有些不妥。”
望舒像是铁了心要跟着他,只装作没听见,“我不在意的,我一点也不怕,就带着我吧……”
他说着说着,几乎快要垂泪,“若是孤身一人,那些人又会把我抓回去的。”
可是我超在意啊!
梁悉内心咆哮,几乎快要抓狂。
这边黏了一个望舒,那边还有一个任骄在偷笑,梁悉急得焦头烂额,经过几番思索,他这才答应了望舒暂时留他几天,等离开这朝阳城以后再做打算。
见人家的半边脸还肿着,他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小瓶药,递给了望舒,“一天一次,两天便能恢复如初。还有,不必为了掩人耳目刻意做女装打扮,有我们在,没人敢伤你。”
望舒抿着唇接过那瓶药,垂下眼皮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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