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八九不离十
氢气球在天空飘散,整点敲响的音乐喷泉中心,沈肆穿着玩偶熊套装被温把酒压在地上,周遭还有一群来游玩的人围着,场景滑稽的像是在拍喜剧电影。
沈肆被接连不断的喷泉水浇的睁不开眼,“先出去,喷泉里面不安全。”
争吵的核心在于双方都不冷静,但凡有一方情绪平静,就会逐渐引导另一方的情绪平静。
温把酒感觉自己这边一上来就放了大招,朝沈肆扔过去,他却很平静地接下,然后还很温柔地问你“累了吧,先休息一会儿。”
继续下去,好像会显得自己很无理取闹。
但这会儿她的情绪根本下不去,冷静不了。
“不安全就对了!”温把酒拽着玩偶熊的衣领用力一拎,试图拿出几分气势来:“你都和白芷见家长了,还特地过来折腾我,行,那咱们今天就同归于尽好了!”
她说的意气昂扬,不管不顾地就要拖着沈肆朝喷泉最中心去。但玩偶熊的衣服吸了水,又沉又重,加上沈肆本身的重量,根本拖不动。
沈肆没抵抗,甚至还配合着温把酒挪了几下,“白芷不是我女朋友。”
拖半天拖不动不说,自己还没走稳,差点摔倒,温把酒火气更大了。
她试图保持理智,“花店碰到的时候,你就捧着一束赫默莎,说去相亲,然后没两天又在婚纱店碰到,你说是为以后的妻子提前准备的,那就是说明相亲成功了。”
温把酒自认为有理有据地陈述,却越说越生气,“接着就是你来接白芷去吃饭见家长,还带了一束赫默莎玫瑰,连颜色都和之前在花店选的一样。”
“这么多细节撞在一块,你说不是男女朋友,你当我傻?”
克制着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却还是忍不住难过,“你放心,我对你是余情未了,但绝对不会做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我明天就买票回英国。”
沈肆半眯着眼,笑容不加掩饰。
没见过人表个白还这么凶的。
像是拎着炸。药徒步就去炸碉堡似的。
看见沈肆笑,温把酒更气了。
她一直很清楚,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故事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被人歌颂,被人感叹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现实生活里,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怕是更多。
分手是她提的,原因还扯到沈肆不能离开维市的事儿。
他得长久留在维市的缘故是因为相信她才说的,却被她剥了结痂的伤口又来上一刀,刺的皮破血流。
温把酒想,这样来看,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沈肆这么记恨也正常。
但是什么仇什么怨,都十年了也该冲淡了,就他妈的沈肆还小肚鸡肠地记恨她!
一脚踹走玩偶熊头套,杀鸡儆猴似的,温把酒凶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笑都不让笑了?温把酒,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凶啊。”
沈肆依旧在笑,温把酒的眼眶湿润,她还在逞强努力不让眼泪滴落,便听见沈肆漫不经心的说道:“婚纱店的婚纱是买给你的,谁家结婚试婚纱还找人替的。”
猝不及防之间,一个直球便打到温把酒的脑门上,摔的她眼冒金花,分不清白昼黑夜,不敢置信。
她下意识地反驳:“不信。”
沈肆继续解释:“我导师是白涛,白芷是他的晚辈,过寿当然要去。你把她扣在那儿开组会,师母只能让我去提人。”
“至于花,纯粹是懒得再选了。”
短短几句话,便将温把酒提出的疑点全部打破,连细节都找不出错误。
“哦,这样啊——”
一瞬间的情绪上头完,温把酒也逐渐冷静,她抹了一把脸,有点哭不下去了,无措尴尬地起身,欲盖弥彰似的扶平玩偶熊的衣领。
“不对啊,那你在婚纱店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把酒终于想起一点可疑的地方,再次拽起衣玩偶熊领,像是小学生吵架,终于抓住了对方的错误似的,昂首挺胸。
“故意的。”沈肆凝视着温把酒,波澜不惊,“我就是想误导你,想看你的反应,想知道你有没有在意,不行吗?”
他说的没半点心虚,一脸理所应当,温把酒莫名就感觉自己矮了一截。
“……行,当然行。”
她松开手,再也没半点力气握住玩偶熊衣领了。
喷泉还没停,配的音乐也不知道是什么乐曲,温把酒听着觉得是有人在拉着小提琴笑话她。
出了一趟国,洋嘴没亲到,倒是尽出洋相。
沈肆捡起被她踢了很远的玩偶熊头套,温把酒亦步亦趋,和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走出喷泉,浇了满身的水。
找了处座位,沈肆抱着玩偶熊头套,背对着温把酒,道:“帮我拉下拉链。”
温把酒乖乖地帮他拉开玩偶服装后面的拉链。
沈肆把完全湿透的玩偶熊服装脱掉,扔在一旁,“在这等我一会儿。”
温把酒点头,像是游乐园里被带出来玩的小朋友,乖乖并拢双腿,坐在座位上等家长。
沈肆说过一会儿,确实就是过一会儿,温把酒眼看着他进了一家周边专卖店,两分钟后又出来,拿了两块新毛巾和一件卫衣。
“擦一下。”
沈肆拆了一块新毛巾的包换,连带着装了衣物的纸袋,一起递给温把酒。
被喷泉兜头浇了一身,还是冷水,温把酒的头发已经完全湿透了,卫衣沉沉地只往下掉,完全不能穿了。
“谢谢。”
用毛巾将头发全部包起来,温把酒干巴巴地道谢,拎着纸袋起身。
那家知名IP周边专卖店门口排队的人很多,温把酒拎着纸袋走过去,迎面来了一位工作人员领着她朝里走,笑容和蔼,边走边问她的腰围。
在走到更衣室之前,就给她又拿了一条尺码合适的牛仔裤,款式和她身上穿的差不多,还贴心地告诉她钱已经结过了。
不必多言,肯定是沈肆付的。
将湿透的衣服换下,放进袋子里,温把酒从专卖店出来便看到沈肆还坐在路边的座椅上,手里抓着一条白毛巾,头发乱糟糟的,上衣还是湿的,看起来只擦了头发。
“刚才,在喷泉那边,你说的话,你——”温把酒抓着毛巾,试探地问:“应该不是玩笑吧?”
沈肆目光很淡地回望她,“什么话?”
这人,怎么这样?
“试婚纱只能是新娘自己试。”
不就是直球嘛,她也会。
温把酒微微昂起下巴,重点强调:“所以说,你现在还喜欢我!”
“嗯。”沈肆点头,半点害羞的模样也没有,甚至还很贴心地帮温把酒回忆:“你不也是吗?”
“拽着我的衣领,一边哭一边说这十年没喜欢过别人,只喜欢我。”
还没吹响战争的号角,便已经是战败的一方,温把酒一心只想快点订下回英国的机票。
后知后觉的羞耻和尴尬几乎将她淹没,连呼吸都变得喘促。
现在冷静下来,还是觉得脚趾扣地。
“嗯,是啊。”温把酒破罐子破摔。
沈肆觑了她一眼,语气波澜不惊:“那就喜欢着吧。”
这是什么情况?
温把酒不明白了。
她拉住沈肆湿漉漉的衣袖,盯着他问:“什么意思啊?你不和我复合了吗?”
沈肆“嗯”了声,反问:“谁说喜欢就一定要复合的?”
温把酒彻底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智障,怎么每个字都听得懂也会写,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不是,话都说开了,互相喜欢还不在一起,咋滴,非得相爱相杀才能白头到老?
她更靠近了一点,一秒、两秒,盯着沈肆,面带怀疑:“你现在是入了佛门,代发修行?所以我们现在是要相忘于江湖了?”
沈肆:……
“温把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推理的?”
“不对吗?”温把酒还是坚信自己的推测,“我这是基于过去的事实和现在的情况,做出的符合逻辑的推断。”
“你这是伪逻辑。”
温把酒不依不饶:“那你说,既然你还喜欢我,我也还喜欢你,为什么我们不复合?”
“因为我现在还没感受到你喜欢的重量。”
沈肆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低落在他的眼角,像是一滴泪。
他微微垂首望向温把酒,目光不移:“你说你这十年没喜欢过别人,只喜欢我,却从没来找过我。”
“我的手机号,社交软件,从来都没变过,连毕业后工作的地方都没改过。”
这些年,说沈肆是画地为牢也不为过。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是待在维市。两点一线,生活轨迹简单到如果有人想要绑架他这位沈家继承人,轻而易举就能摸透他路线。
他还发了很多暴露他生活轨迹的社交照片,各个社交app都发,批量操作,没有遗漏,希望在网络的另一端,某个人能看到,而后碰巧在他经过的路上重逢。
他被困在记忆的长河里,望梅止渴般,给自己制造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虚幻没有真实感,一触就碎。
但是,温把酒,没有来,这十年,她甚至都未曾在他的社交软件里出现过。
希望渐渐被磨灭,变成奢望,像是沙漠中的胡杨,在等待一场永远不可能到来的雨季。
这话里包含的情绪太多,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将温把酒的心冲的稀巴烂。
她望向沈肆,大脑有些宕机,重启更新的速度也加载的过慢。
怎么办?
这是要翻旧账了。
双手不自觉握紧,像是被无形的绳索遏住了喉咙,辩解的话不能说,也说不出口。
温把酒掩饰性地笑了笑,她在感情上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差生,脑袋一团浆糊。沈肆说的事情她无法反驳,只能干巴巴的道歉。
“对不起。”
“就只是道歉?”沈肆不放过,继续追问:“没有弥补措施?”
“啊。”这完全在温把酒的知识范围之外了。
她愣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试探地说道:“那我给你打一下?”
像是犯错的小学生,被迫伸出手心,乖巧地叫人连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受控制的,沈肆脑海里忽然想起十年前的某次月考结束后的课间,他拧开一瓶水递给她,温把酒却从书包里翻出保温瓶,高喊着“cheers”干杯。
沈肆几乎是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唇角,他偏过头,单手捂住半边脸。
温把酒却以为他是在拒绝,只能更加诚恳地小心询问:“一下不行吗?那我给你打三下?”
沈肆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温把酒不明所以:“什么?”
沈肆认栽,“我总会败给你。”
温把酒现在还是单细胞生物的智商状态,完全没听懂,挺较真地安慰:“没关系,比试嘛,有输有赢,这次你输给我,下次——”
说到一半,温把酒出走的脑神经终于开始回家,她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最后是你赢了啊。”
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沈肆摸出那张金色的JOKER牌,不显山不露水的道:“嗯,我赢了。”
温把酒本就不多的情商开始出走,胜负欲逐渐上升,“那这场比试就很不公平啊,你本来运气就好,最后找到那个小女孩和她换JOKER,我哪里有你这个运气?”
“我没靠运气。”沈肆拿她用过的毛巾擦了擦发尾的水珠。
温把酒半个字都不信,认真道:“这就是个概率游戏,你都拿到最小概率的JOKER了,还不是运气好?”
“既然你说了这是个概率游戏,那某种概念上来讲,这和赌注没什么区别。而赌场里,下注之人总有输的时候,只有庄家才会永远赢。”
顿了顿,沈肆道:“而我,就是这场游戏的庄家。”
纵然是喷泉里的水进了脑袋,这会儿也该晾干反应过来了。
像是机械零件卡顿,抬头,扭头,盯,温把酒极其缓慢地完成这一连串动作。
傻愣愣的问:“那家扑克枪的店是你家的啊?”
沈肆“嗯”了一声,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句,“准确来讲,整个游乐园,都是。”
温把酒:……
行,钞能力是吧?
“你这是作弊。”
“开始前就说明了,游戏规则不限制,可以用任何办法。”
确实,来之前高风就重点和她强调了这个规则。
温把酒简直要咬碎了银牙,没想到坑是在这等着她呢。
“那我要是就是耍赖不承认,你怎么办?”
“那就送你五千万。”沈肆不咸不淡地道。
温把酒半信半疑:“这么好?”
“嗯。”沈肆点头,望向天际,“前提是你如果不同意我赢了之后提的要求。”
温把酒问:“什么要求?”
“让我感受到你喜欢的重量。”
沈肆的目光悠远而宁静,将这些天精心策划布局的目的完全摊开,如同他的心。
“然后我们就按部就班的复合,同居,结婚,最后白头偕老。”
第72章 八九不离十
像是在赌场中将自己所有的底牌亮出,沈肆将输赢的选择权交到温把酒手里。
而这个选择题对温把酒来说,根本没有第二种答案。
——五千万哪里有沈肆重要。
让沈肆感受到喜欢的重量,然后就可以按部就班的一起度过下半生,这要是放在过去,温把酒怕是连在梦里想一想都不敢。
“这场比试是我输了,我承认。”
温把酒双眸亮晶晶的望着沈肆,胜负欲彻底出走,没有任何一次的认输能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
“嗯。”纵然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也让沈肆愉悦无比,“所有从现在开始,你要让我感受到你喜欢的重量。”
得不到回应的单方面喜欢,不是沈肆要的;没有重量的喜欢,也不是沈肆要的。
十年前的温把酒能因为学业轻易放弃对他的喜欢,那十年后的温把酒,会不会又会因为其他事情,再次和他分手?
被弃养过的狗狗,需要更多的关爱才能再次对人类露出小肚皮。
被放弃过的沈肆,也需要被温把酒更加坚定的选择。
温把酒迟到十年的爱意,得给他补上。
得让他感受到这份喜欢的重量。
“我明白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温把酒拿出做语文阅读理解的专业水平仔细揣摩后,短暂思考片刻,终于翻译出来了背后的潜台词——追我。
“那需要多重的喜欢才行啊?”温把酒望着沈肆虚心求教,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强调:“我这是基于学术态度的提问,就像签合同一样,要严谨一点。”
沈肆不答反问:“学业对你来说多少斤?”
学业?
温把酒还没意识到沈肆问题背后的深意,摸着下巴随口报了个数:“九十九斤?”
“那就乘以十。”
就算是神经再粗,温把酒这会儿也算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肆还在记仇当年她因为学业出国分手的事情。
她望着沈肆,沈肆也望向她,挑眉:“不行?”
“行行行,那当然行。”温把酒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连忙打包票,“不就是九百九十斤嘛,肯定做得到!”
“不过,这样的话,所有和喜欢有关的都要有一个重量才行。”
温把酒悄悄挪动位置,突然握住沈肆的手,眉眼弯弯:“牵手也是对你的喜欢,这个多少斤?”
猝不及防间的肌肤接触,沈肆久违的晃神,周遭吵闹的游客声音变得空虚遥远起来,像是在做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砰砰砰——
只能听见剧烈又快速的心跳声。
真是不争气,想法设法地设局试探温把酒的态度,让她吃醋,让她先一步表白,以为胜券在握,结果现在却还是这么轻易地被她一个动作搅的心神大乱。
而“始作俑者”却还似不知情一般,贴近了继续追问:“这好歹值个三斤吧?”
三斤?
一个三斤都能把他放倒了。
像是剧烈摇晃后的汽水,藏也藏不住,只悄悄拧开一丁点,喜欢的情绪便如喷涌而上的汽水,多的冒泡。
沈肆克制住声线,还想要装作冷面无私:“一斤。”
温把酒不依不饶:“三斤嘛。”
沈肆不得不退步:“顶多两斤。”
“那就两斤!”
温把酒很好哄,立马就愉快地答应了。
或许是才被喷泉淋过水,她的手到现在还是冰凉的,十指紧扣间,体温传递。沈肆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反握:“怎么这么凉?”
温把酒立马蹬鼻子上脸,连连点头,将责任推卸:“那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淋了这么多喷泉水,也不知道这边喷泉水干不干净,搞不好明天就要受凉感冒发烧了!”
这就要赖上了,沈肆索性也不说话了,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望着温把酒。
一秒、两秒、三秒。
“……那所以现在,我应该要泡个热水澡才不会感冒。”温把酒气势逐渐不足,透着一股心虚,却还佯装理直气壮:“所以你现在应该要赶快送我回酒店才行!”
就是想要沈肆送她回酒店,温把酒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丝害怕,担心沈肆会拒绝,担心长大了总会有各种各样名正言顺的事情阻碍。
她眼里不安的情绪太过明显,沈肆原本同样忐忑的心一瞬间得到了安抚,甚至生出了想要逗弄的坏心思。
“就这么大出息?大胆点,不如一步到位,到我家去泡澡。”
这话是明晃晃的调侃,若是从前,温把酒肯定乖乖认怂,但现在,尤其是还不明不白地处于要复合不复合的阶段,温把酒觉得怎么着也该表现的积极点才对。
“怎么不能?你要是愿意,我们还能更一步到位,直接同居。”
不就是嘴嗨吗?她也会啊。
温把酒目光不避不闪,直直地望向沈肆,倒是把沈肆看愣了。
“果然留过洋的就是不一般啊。”沈肆轻哂,没想到自己被反将一军,他张开双臂,“行啊,热烈欢迎。”
俗话说的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温把酒也没想到就是吹个牛的事儿,事情会发展到她有点难以预料的地步。
她的行李本就不多,在酒店里磨磨蹭蹭收拾了快一个小时才下楼退卡,一转头,沈肆早就在酒店大厅沙发上等着了,甚至还抽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不急不躁地朝她招手。
行李有客房服务搬运,温把酒现在两手空空,毫无退路可言。
“你家在哪?”温把酒企图给自己创造台阶,“我现在可是肩负着师弟师妹的论文任务的,如果离A大一附院太远,很不方便的。”
拜托拜托!一定要很远!
沈肆就和看透她似的,慢悠悠道:“A大一公里内。”
得,彻底希望破灭。
温把酒系上安全带,彻底摆烂,“你家怎么离A大这么近?”
沈肆平淡道:“有钱,就多买了几套房。”
温把酒:……
行,钞能力是吧。
车速渐快,疏密的植被飞速倒退,像是莫奈笔下的油画,只剩下明艳的色彩。
温把酒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看着沈肆打弯开进一条小道,旁边甚至还有池塘,里面还有好几只大白鹅,再朝里开,就是疏落散布的独栋别墅,每栋别墅前后还有单独的院子。
沈肆的车停在一处复式别墅前,和旁边邻居的院子不一样,沈肆的院子,放眼望去,光秃秃的可怕。
正是三月春季花草冒头的时候,不远处的别墅院子里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品种的爬墙蔷薇,这个时候就已经有零星的花朵开放,透着一股旺盛的生命力,延着露天走廊攀爬,美好的像是电影场景。
转头再看眼前的院子,像是在拍阴森恐怖片似的,没有一点人气。
尽管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温把酒还是忍不住怀疑沈肆是不是还在故意报复她。
“……你真住这儿?”
“嗯。”沈肆点头。
温把酒还是怀疑:“谁家住这么荒凉的地方?”
沈肆推着她的行李,不轻不重敲了下她额头,“我家。”
温把酒跟上他的脚步,还是难以置信,四处观望间,看到荒凉一片的院子里有一处有竹条似的东西插在地*里。
她问:“那边是什么?你原本要搭的藤架吗?给爬墙玫瑰用的?”
沈肆很快的扫了一眼,道:“草莓棚。”
草莓棚?
温把酒倒是没料到,别的有钱人都在家里养花,沈肆倒是独树一帜,勤俭持家,在院子里种草莓,不过瞧着这破败的样子,估计草莓也没种出来几颗。
这栋别墅沈肆买了也有十年了,大学毕业后,也只偶尔回A大时才住上两天,他也不注意维护,和旁边的别墅比起来,平白多了好几分沧桑。
打开内门,沈肆顺便把密码告诉温把酒,二道门的秘密简单到可怕:8910。
“八九十?这么简单,不怕被人偷?”
“偷了就再买。”沈肆不以为然,帮温把酒的行李箱拖了进来,随口道:“我姑姑年轻时还有专门买贵的东西,等着小偷上门偷的嗜好。”
说起这个,温把酒灵光一闪,忽然便串联起来一件事,面色不由有些凝重:“所以你说的那个小偷,应该不会是我师傅吧?”
沈肆微微点头:“嗯,是高风。”
温把酒这最后一点侥幸破灭,高风年轻时候被起诉过偷窃罪,还是温原帮他赢下的官司,猛然间嗅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味道:“那你师傅就是你姑姑了?”
“不算是,是她求我的。”沈肆实事求是,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拆开,放在温把酒脚边。
温把酒的思路一下子便被带偏了:“求你?”
“嗯,她技不如人,但还好面子,听到你师傅老师吹你多么厉害,虚荣心和好胜心都起来了,便逮着我这个小辈嚯嚯。”
沈肆说的轻描淡写的,但温把酒联想到今天白天的游乐园比试,已经能猜到几分是怎么个技不如人法了。
虽然房龄已经有十年了,但沈肆这栋别墅里的装修却不算过时,走的是轻简风,家具和装饰都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已经是傍晚时分,落地窗里透过的霞光之下,只显得沈肆这栋房子过分清冷,没有一点烟火气。
温把酒还在四处张望打量,沈肆已经推着她的行李箱上了电梯:“不是说要先去泡个热水澡吗?”
“要!”温把酒立马小跑过去。
沈肆这栋复式别墅虽然只有三层,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设备都有,健身房、书房、琴房、画室、游泳池都有。
温把酒的卧室在二层,和沈肆的卧室只一墙之隔,紧挨着。
房间很大,装修总体颜色偏向青绿色,家具一应俱全。看得出来应该是很久没有人住过,几乎入目所及的地方都罩上了防尘罩。
“有安排定期打扫清洁消毒,东西都是干净的。”沈肆打开灯,暖色调的灯光洒满屋,“被子和床单在衣帽间下层的柜子。”
“衣帽间在这边。”
沈肆怕温把酒不知道,下意识地推开衣帽间的门,入目便是满满当当的女士衣物,按照春夏秋冬的顺序排列,衣帽间的暖色装饰灯下,显得每一件都精致而昂贵。
他愣神的功夫里,温把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了过来。
短暂的安静后,温把酒放轻声音询问:“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女生的衣服?”
沈肆望着她,沉默片刻后忽然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道:“给你准备的。”
“我们同居这件事儿不是今天才临时起意的吗?”温把酒完全不信,眼神充满怀疑。
真要解释起来,和把他脱光了也没什么区别了。看着温把酒一副不解释清楚绝不罢休的目光,沈肆彻底放弃最后那一点侥幸。
他从衣柜里随手那了一件裙子,递给温把酒:“看看。”
“看什么?”温把酒不理解。
“标签。”
标签有什么好看的?
温把酒不理解,却还是顺着他的话一行行看下去。
码数、品名、执行标准、产品登记、安全类别、防伪码……
温把酒看了还是不太明白,她又不是搞服装设计的,看这些只是一头雾水。
沈肆提醒:“商品编号里一般会包含生产日期。”
商品编号?
温把酒又重新看了眼标签,在一连串的商品编号里终于找到了这件连衣裙的生产日期
——是十年前。
十年前给准备的衣服。
在A大一公里的别墅,院子里曾经搭建过的草莓棚。
将这一切都串联起来,温把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沈肆微微偏过头,不敢看温把酒,将一切锅都朝沈老爷子身上推:“那时候你不是说以后要做法医吗?A大有全国最好的法医系,那沈老头非要买一栋房子给我们以后上学住,我也没办法拒——”
“对不起。”
沈肆一连串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被什么扑倒、紧紧的抱住。
温把酒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地再一次重复:“对不起。”
“你——算了。”
沈肆觉得自己真没救了,三千多个日夜里的不甘、怀疑以及深藏心底的爱意,在温把酒这一声道歉里,竟然生出了几分释怀。
能怎么办?栽都栽了。
他克制住自己不去回抱温把酒,生硬地转化话题:“不要趁机偷工减料,这个拥抱只值半斤。”
“好像没有半斤。”温把酒没松开,反倒是抱的更紧了,闷声闷气委屈地像个小朋友:“你的这些衣服,重的都快压死我了。”
第73章 八九不离十
同居这件事,听起来难,实际做起来,确实,还真挺难。
已经是夜里一点多钟了,温把酒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筹划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加快进程,马上凑满九百九十斤的喜欢。
况且这喜欢的重量还是沈肆给定价,他说几斤就几斤,和无良商贩一样,但温把酒却也没办法指控。
今天晚上沈肆怕麻烦,点了外卖当晚餐,要不然明天早上弄个爱心早餐吧?
他这院子光秃秃的,或者种满一院子的玫瑰让他感受到爱意?
不行就直接扑上去算了。
……
许是夜深了,温把酒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开始浮现,她侧卧着,望着墙面,像是透过墙体去看后面的某个人,迷迷糊糊地想起晚饭后沈肆那句平淡的“晚安”,忽然就有些不甘心——
都同居了哎,沈肆这人,怎么就这么淡定啊?
温把酒心里淡定自若的人,此刻摸索着手机,看着别墅里的监控画面,还没入眠。
他想,如果温把酒突然后悔,半夜里逃走的话,他就能从监控里第一时间看到。
明明才得到了一个拥抱,却还是担心只是虚假的圈套。
像是犯了癔症,又像是一种病态的自我折磨。
得益于少年时代长时间的失眠,沈肆如今对睡眠的需求远没有正常人那么多,熬到凌晨三四点也不觉得困倦。
已经是深夜,隔壁房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安安静静的。
社交软件的三人小群里,徐举案发了一张和秦究的合照,两个人喝的稀碎,眼神迷离,肩搂着肩,笑得像是二哈。
徐举案发完了就艾特他:[肆哥!你在哪儿呢?我到你家找你,你怎么不在啊?秦究这家伙休假了,我们一起聚聚啊!]
发完了,徐举案还补了一条定位,是维市某个很有名的会所。
徐举案自从发愤图强混了一张国外的文凭,回国后过的日子便是将“混吃等死”四个字实施的彻底,秦究难得休假,怕是陪着徐举案一起醉生梦死。
会所,沈肆向来是敬而远之。
他编辑好回复的信息,发送:[在A市。]
徐举案那边明显是玩结束了,累了,回消息的速度以秒计算:[啊??你咋还在A市啊?]
秦究的消息也跟着刷过来:[看来这次白教授介绍的相亲对象挺靠谱啊,这就看上了?恭喜恭喜,可算是走出来了。]
估计是秦究在那边和徐举案说了什么,下一秒,群语音的请求便突然跳了出来,深更半夜,社交软件的提示音和按了扩音键似的,在整个卧室3D环绕。
猝不及防,连戴耳机的时间都没有。
“真会挑时间。”
一接通,徐举案便大着舌头质问:“怎么接这么慢?”
沈肆道:“没找到耳机。”
这理由听起来挺正当的,徐举案呆愣愣的“哦”了声,还没“哦”完,便被秦究拍了一脑袋。
“徐举案你脑子是摆设啊!你一个人在家接电话还戴耳机啊?”
秦究喝了酒,脑子却还是转的比徐举案快,“沈肆你有情况啊!你不是在家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费劲儿,得想法设法的找补才行。
沈肆也发了个定位过去,随便找借口敷衍:“怕你们声音太大,扰民。”
徐举案又信了,对着秦究冒傻气:“是唉,我们俩声音是挺大的挺吵的。”
“徐举案,你是喝酒了,不是失了智了。”纵然是多年的交情,此刻,秦究对徐举案的智商也容忍到了极点,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我俩声音就算大,独栋别墅还能扰哪儿的民?”
总之他是丁点儿都不信,甚至还敏锐地嗅到一股八卦的味道:“沈肆你家里现在是不是住了其他人?”
秦究这人不去做刑警,光是当个上市游戏公司的总裁实在是屈才了。
沈肆还不想这么快暴露,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忽然便听见一串很轻的脚步声,极慢,像是刻意放缓脚步一样。
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冲出门,便看见一个身影沿着墙壁摸索着前进,很快就要下楼梯了。
几乎是出自本能,沈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去哪儿?”
“嗯?”温把酒脑袋还懵着,迷迷糊糊的,顿了两秒才说:“饿了,找点吃的。”
晚餐时候,怕吃太多显得不斯文,温把酒只吃了半饱,本来也没什么,偏偏她到凌晨三四点了还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头脑风暴,饿的便更快了。
想偷偷下去找点吃的,结果睡前手机还忘记充电,仅剩下的一点电量苦苦挣扎后还是自动关机了,没办法开手机电筒,只能摸黑找路。
温把酒一只手贴着墙:“你们家灯的开关在哪儿啊?我怎么在墙边上摸了半天都没摸到。”
夜深了,只有窗外皎洁的月色洒进来,这样的亮度对正常人来说,已经足够看清了。
呼,不是想走就好。
沈肆一边顺手开了灯一边问:“借着月色也看不清?”
灯打开的瞬间光线太过刺眼,温把酒下意识地挡住眼睛,立马闭眼,但右眼还是有刺激性的泪水流出。
她闭着眼,神色如常:“拜托,我夜盲啊,和正常人的视力怎么比啊。”
这倒也是。
“能用手机开,明天给你装一下APP。”沈肆将手机悄悄放进睡衣口袋:“你在这儿等一下,我给你去厨房拿吃的。”
沈肆夜视能力极佳,电梯下行,客厅没开灯,他也能看清,绕着朝厨房走去。
耳机里徐举案和过年了似的,吵吵个不停,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卧槽”,真是水平不佳的感叹词。
沈肆嫌烦,敲了两下耳机,挂断通话。
随手打开冰箱,冷白灯光下,冰箱里空旷的一眼能看到底。
空空荡荡的,连瓶矿泉水都没有。
沈肆常年定居在维市,在沈家有专人安排他的衣食住行,难得出门在外去一趟A市,基本也都在外面解决了三餐,或是叫了厨师到家里做饭,总之就是没有一点填满冰箱的自觉。
在厨房里翻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前两天厨师上门做菜时剩下的几样蔬菜。
挑了半天,只能拿上一根胡萝卜勉强交差。
温把酒望了望这根橙色的胡萝卜,又望了望沈肆,疑惑问:“我记得你不是胃不好,很挑剔吗?”
沈肆“嗯”了声,声音有些愉悦,他是胃不好,难得她还记得。
“那你平时就吃这个吗?”温把酒咬了一口胡萝卜,脆脆的,还挺甜,她面带同情道:“那也太惨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沈肆失笑,干脆顺着这话往上爬:“是挺惨的,睡觉也睡不好,你看都这个点了我还在失眠。”
温把酒咀嚼的动作放缓,陷入回忆。
确实,沈肆这人好像一直都睡不好。以前来课堂,好像也只是因为在课堂上比较安心,能浅浅打个盹。更多的时间,他都在寺庙里,伴着香火味入眠。
她有些心疼:“睡眠一直没好过吗?”
其实也不是没好过,至少在高中的某段时间里,甚至可以不用安眠药也能睡着了,只是,在温把酒离开后,又一切如故。
但这一切没必要告诉她。
沈肆故作玩笑:“好过,时好时坏而已。要是真一直睡这么少,不就成你口里说的——”
他话音一转:“猝死?”
温把酒现在脑袋虽然已经清醒了几分:却还是有些浆糊,想了好几秒还是没明白:“我有说过吗?”
沈肆一字不落地重复:“三个同桌一个出车祸骨折,一个吃果冻噎住送去抢救,还有一个,应该是郭险峰吧,被你——”
“停停停!我错了我错了!”
温把酒是彻底想起来了,举起一只手做投降状,另一只手还握着胡萝卜。
真是世事难料,纵然已过十年,没想到这个回旋镖还是一头扎到她身上。
虽然道歉了,但温把酒还是嘴硬:“你这也太记仇了。”
沈肆没和她辩,隔着一人的距离看着她嘎嘣嘎嘣吃着胡萝卜,牙口是真好。
他半垂下眼,声音温柔的像是哄小孩:“吃完了就赶紧睡觉吧。”
温把酒的胡萝卜已经啃的只剩最后一小块了,闻言,她轻轻抬眸盯了沈肆一瞬,而后张大嘴巴,一下子把剩下的那点胡萝卜给放进嘴里,空出双手。
而后,没有任何征兆间突然倾斜身体,猛地抱住沈肆。
声音含糊不清地撒娇:“睡不着,想抱着你睡。”
她撒娇的太过自然,几乎是在她扑过来的瞬间,沈肆便本能地搂住她——怕她摔倒。
“你在英国学到的就这个?”沈肆又气又觉得好笑:“矜持呢?”
“我脸皮厚,不要矜持。”
温把酒本着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原则,理不直气也壮:“追男人要什么矜持。”
沈肆似笑非笑地问:“认真的?”
这话背后的潜台词?
温把酒琢磨了一下,嗯——这是不是得三思一下?
她小幅度地抬起脑袋,睁着一双无辜眼瞧瞧偷看沈肆,却被沈肆逮个正着。
四目相对间,温把酒怂了,立马又将头埋进沈肆胸口。
“有一点,我得再次向你强调。”她眼神打飘,开始拐弯抹角地顾左右而言他:“我在英国,没追过别人,一直沉迷学业。”
沈肆“嗯”了声,声音有些低沉地从上方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办法,温把酒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道:“所以,我是说,那个,我还没有——”
完了,这可怎么开口?
真的说不下去啊!
温把酒支支吾吾半天,脑海里组织了好久的语言,还没想好到底还如何说,就感觉到肩膀上一阵轻颤。
她目光瞥过去——
啊,是沈肆这家伙,靠在她肩膀上憋笑。
抽出一只手,温把酒不高兴地戳了戳沈肆:“笑够了没呀。”
沈肆还算给面子,总算克制住了笑意,问:“这么纯啊?”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嘲讽?
温把酒刚想要反驳自己也可以很狂野,便感觉沈肆突然贴近,头发刺挠着脖颈,痒痒的。
他贴着她的耳朵,玩笑似的说着悄悄话:“巧了,我也是。这么多年,都为你守身如玉。”
第74章 八九不离十
沈肆给温把酒安排的卧室有一间小阳台,天一亮,光线便陆陆续续撒进来,并不过分亮,折射在木地板上,像是打了一层柔光。
昨晚失眠了很久,起来吃个东西还被沈肆抓包,想起昨天试图乘机撩拨沈肆不成,却被他一句话弄的面红耳赤,温把酒便忍不住将被子蒙在脸上。
啊!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不过,但是,沈肆说——
他在守身如玉啊。
明明没睡几个小时,一大早,温把酒一想起昨夜的事还是会激动地在床上打滚。
不清楚沈肆平日的作息时间,温把酒没敢赖床太久,快速地洗漱完毕,连粉底也没打便算涂抹。
才八点多,也不知道沈肆起来没有,温把酒站在隔壁卧室门前,想要敲门的手伸出去后又收了回来。
要不然先发个消息问问?
打开手机,一条条软件广告弹出来,中间夹杂着社交软件的聊天信息,温把酒没细看,不耐烦地一键清理完所有消息,迫不及待地点开和沈肆的聊天框。
[醒了就下来,厨房留了早餐。]
六点十分。
这是要去修仙?
温把酒有些震惊地盯着社交软件上显示的消息发送时间。
他一天到底睡几个小时啊?
昨天来的时候,沈肆已经将别墅的布局和温把酒大致说了一遍,她记忆力好,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厨房。
餐台上留了一份早餐,说是一份其实不准确,是很多份早餐,品种很多,几乎是全国各地的早餐都能看到。
肠粉、烫干丝、热干面、生煎、灌汤包、小笼包、豆腐脑,甚至还有西式的三明治、贝果之类的。
厨房摆放菜品的料理台开了保温模式,每道菜品都还是热腾腾的。
温把酒挑了几样想吃的,坐在餐桌前边吃边发消息给沈肆。
她先拍了张早餐图过去,而后顺势起了话题。
[早餐过分丰盛了嗷,吃不掉很浪费的。]
消息发出去十分钟,没人回。
温把酒分心等消息,咬了口灌汤包被烫了一嘴。
真是,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连吃个饭都不会吃?
她自嘲,果然是爱情让人变傻变笨。
放下手机,准备专心吃饭。
嗡嗡——
是社交软件的消息提醒音!
温把酒立马又拿起手机,她拿的太快,碗里的勺子被带了出来,和桌面碰撞,声音清脆,连带出来好些汤汁。
顾不上这些,快速解锁手机页面。
沈肆只简单地回了一句话:[不会浪费。]
不会浪费?
这么多种早餐,就算沈肆也没吃,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温把酒想不出原因,但她此刻也不关心这些,爱情让传承在中华民族血脉里的勤俭节约的美德也短暂丧失,一心只想知道沈肆在哪儿,咬着筷子无意识地笑,噼里啪啦地快速打字。
[你在哪儿呀?]
消息发过去,又是石沉大海。
温把酒也吃饱了,沮丧地趴在餐桌前,像个望夫石似的,一动不动。
吃饱喝足,睡眠不足,趴久了,就犯困。
眼皮开始打架,温把酒没抗拒这股困意,闭上眼睛。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生物钟被打乱了,她趴下没多久,就感觉开始做梦了,还是美梦。
有时钟在不急不缓地走动,似乎还有沈肆的声音,在说什么来着?
她迷迷瞪瞪地半睁开眼,便看见沈肆在她身旁,拿着勺子搅拌着艇仔粥。
“肆哥。”她轻声喊。
像是回到了高中,是坐在一起的同桌,睡醒了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沈肆答应了一声:“醒了?”
温把酒还趴在桌子上,连脑袋都没移动,半合眼,嘟嘟囔囔:“我们去睡觉吧。”
沈肆搅拌的动作一顿:“困了就先睡吧。”
温把酒还在倔:“不要,我们一起睡!”
她斩钉截铁地说完,便听到对面从细小小声到克制不住的爆笑如雷之声,困倦的大脑终于醒来。
她猛地坐起来,对面秦究和徐举案已经不顾他人死活的笑了很久,徐举案甚至笑得前俯后仰,都快从椅子上掉下去。
“一大早就要去睡觉。”秦究着重在睡觉两个字上落音,意味深长的停顿后感慨道:“你们玩的够花啊。”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温把酒完全不知情,下意识地望向沈肆。
沈肆却像是对这两个狐朋狗友的德性了如指掌了,半点不搭理他们那些调侃,伸手帮温把酒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有些无奈地望向她。
“困了就上去睡觉,中午饭我会叫你。”
温把酒点头“哦”了声,又反问道:“你不睡吗?你昨天也很晚没睡呀。”
她这话问完,沈肆还没回答,对面的徐举案已经在意有所指地道:“哎呦,昨天晚上是怎么啦?孤男寡女一起不睡觉,不会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吧?”
沈肆道:“饭不想吃就出去啃草皮。”
这栋别墅的院子里虽然花草不多,但草皮管够。
“不说了,不说了。”
徐举案见好就收,但还是不规矩,吃两口蟹黄包眼神就朝对面瞧,好像沈肆和温把酒脸上开出花儿了似的。
秦究是文化人,笑眯眯地道:“吃什么草皮,我看不如先把那些竹藤先吃了吧?毕竟现在人也回来了,也不用成天种草莓睹物思人,你说是吧?沈肆。”
这话乍听是问的沈肆,实际上还是在点温把酒过去分手的事。
真是名副其实的奸商,最会棉里挑针。
沈肆也戳他的痛处:“被人扇巴掌很开心?”
是真兄弟就互相捅对方痛处,这算是两败俱伤了。
得,说也说不得是吧?
秦究笑容僵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退一步,偃旗息鼓。
这回餐桌上只剩下吃饭的声音,也不知道对面那两人是不是故意,喝口豆浆吸根面条声音都弄得贼大,饱含怨气。
“对不起。”
温把酒这话一出,对面两人的目光瞬间望了过来,只沈肆还是如常,神色不变,慢条斯理地舀着粥,闲庭信步一般阻了她下面的话:“先吃饭。”
像是料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话也没有说一半的道理。
既然都迈出这步了,那无论如何也退缩不了。秦究和徐举案是沈肆的发小,当初又算是半个见证人,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关。
“对不起。”温把酒又重复了一遍,“以前是我犯了蠢,你们不认可也是人之常情。”
“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回是认真的,不会拿感情当儿戏。”
温把酒说这话时的神情很认真,紧张到不自觉地去咬嘴唇。
她知道对面这两个人,完全算得上是沈肆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以沈肆有些凉薄的性子,这两人甚至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亲人。
温把酒想得到他们的首肯,就像是想要得到沈肆家里人的祝福一样。
她紧张认真的神情过分明显,却又实在真诚,对面徐举被她的道歉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随手拿了个面包啃。
别扭地从嗓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相信相信……”
秦究到底是经验更老道,三言两语开着玩笑间又点了温把酒一次:“再当一次儿戏也无妨,总归沈肆还会等你。”
温把酒很郑重地摇头:“不会有这种事情再发生的。”
她眼神坚定地就差要握拳发誓,全身上下都写满了“真诚”二字。
双方的台词像极了泡沫剧里渣男面对女方亲人时的表现,沈肆旁观了半天,扶着额,哭笑不得。
秦究倒了杯豆浆,举起:“以豆浆代酒。”
徐举案跟上,还费劲儿抄了点酒桌文化的词儿:“要说的话都在豆浆里了,我干了你随意!”
秦究嘲他:“真有文化。”
挨个碰完杯,为表诚意,温把酒一口气喝了两杯豆浆。
一顿早餐愣是被他们仨整得像是杯酒释军权。
沈肆有些遭不住:“吃饭。”
徐举案和秦究俩人昨天是high到深更半夜才结束,知道沈肆这边有情况后,连夜开车从维市赶到A市,吃完早饭,大脑血供减少就容易犯困,徐举案先撑不住,跑去客卧补觉。
临睡前还特地跑过来问了一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所以昨天晚上你们俩有没有干点成年人才能干的事情?”
沈肆哪里可能告诉他,凉凉地瞥了他眼:“梦里什么都有,去梦里找答案。”
秦究倒是没那么无聊,他精力足,喊了A市分公司的秘书送了好些文件过来,拎了一堆给沈肆这个公司第二大股东签字。
书房隔音效果好,问什么也不担心外面会听见,这种环境不打探打探沈肆的感情问题实在是浪费。
“你导师生日都过完了,还不回维市,现在是打算在A市定居下来了?”
沈肆翻页的手没停顿:“没有。”
秦究故意犯贱:“哦,那就是为了温把酒在A市住了这么久啊。”
“没有。”沈肆签完了,盖上钢笔,还是嘴硬:“过几天我要去连城出差。”
“连城?”秦究一脸了然,含笑讽刺:“连城那边不管是法庭还是学术会议,之前都请过你多少次了,愣是一次没答应。好,现在温把酒回来了,连城也不是伤心地了,也不PTSD了是吧?”
被扯了陈年旧账,沈肆冷着脸祝福好友:“不去补眠,是等着年纪轻轻就猝死?”
秦究:……
话虽难听,这倒也是事实,字都签完了,大好的天气和沈肆在书房里看文件也太没意思,还不如去睡觉。
“得,我现在就去睡了。”
秦究人跑的快,沈肆慢了几步走出书房,没走几步,余光忽然看见拐角处露出的衣角。他慢慢靠近,悄无声息间走到温把酒的背后。
温把酒的手机屏幕贴的不是防窥探的钢化膜,只一眼,沈肆便看清了搜索页面上的文字。
——女生如何主动亲吻男生?
温把酒看得聚精会神,一只手还不自觉地咬着指甲,点了好几个回答,眉头越皱越深。
她忍不住叹气:“好难。”
“现在还欠了我多少斤?”
沈肆突然出声,温把酒被吓得一个激灵,扭过头来也不知道这人站在后面看了多久。
她不回答,沈肆又接着反问:“忘记了?”
这怎么可能会忘?
温把酒秒速心算:“还欠九百八十八斤。”
毕竟现在只还了两斤的牵手啊。
“原来还清楚啊。”
沈肆靠近,弯腰,贴着温把酒的手,在她的手机屏幕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那今天的怎么还没还?”
第75章 八九不离十
温把酒的理论知识很丰富,但是实际操作上还是欠缺。
秀才上战场,也只能纸上谈兵。
就像现在,明明沈肆只敲了敲她的手机屏幕,温把酒就先做贼心虚,脸通红。
根本不需要沈肆多刺激,她就会先败下阵来。
如同傍晚热烈的霞光,一瞬间烧到耳后。
可沈肆还不依不饶地逗弄,甚至还故意将脸颊贴近:“真不还?我明天出差,可没法让你还债了。”
还债这词可用的真妙,像极了资本主义剥削家对底层劳动人民的话语。
温把酒握紧手机,双眼瞪圆了望他,瞪了半天,又猛然间泄气,像是妥协。
哼哼了两声,问:“出差几天啊?”
沈肆回:“不清楚,是一个刑事案件,牵涉比较广。”
归期未定啊。
真是会威胁。
温把酒盘算着自己的日程安排,发现根本没法拎上行李就和沈肆走,多少有些沮丧。
“那这就异地啦?”
说是异地恋其实也不准确,毕竟她欠沈肆那么多喜欢的重量,倒现在也只还了两斤,距离被沈肆官方亲口承认是恋人关系还差九百八十八斤。
想到这,温把酒猛然间便大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脸皮,突然间便将害羞和尴尬都抛下,只剩下义无反顾。
踮起脚尖,双手交叉,搂住沈肆的脖颈之后,借着力,她凑在沈肆脸颊边落下一个很轻的吻,蜻蜓点水也不为过,而后便快速抽身退步。
被亲的太突然,前一秒还一脸丧气的模样,下一秒就猝不及防抱着人亲。
亲也就算了,怎么能只亲脸颊?
这算什么?得算是诈骗了吧?
沈肆愣了一瞬,下意识摩挲被亲的一侧脸颊:“有点轻。”
温把酒没明白什么意思。
沈肆道:“得再亲一遍。”
没见过这么会耍赖的人,温把酒垫脚,搂住沈肆的肩膀小声说:“那你早点回来。”
这次刑事案件的嫌疑人背景太大,要不然也不至于非要大费周章地请他过去。沈肆清楚早点结束怕是不容易。
“好,一定。”
连城那头催的急,沈肆第二天一早便出发,顺带把秦究和徐举案这两人也带走了。
除了到点上门的厨师和钟点工,只剩温把酒一人住在这栋别墅。她每天除了催促两个不求上进的学生赶论文进度,就是守着手机等沈肆的电话和消息,明明一天不过就是24小时,却总觉得过得比48小时还漫长。
沈肆已经离开一周多了,估计是涉及到案件保密性问题,每次沈肆和她视频*通话时都不谈论工作,只和她聊她最近的生活。也许是工作太忙了,这两天不管是回消息还是视频通话时间都变短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巨大的焦虑和不安感围绕着她。
温把酒觉得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要不然一闲下来脑子里都是沈肆,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和远在英国的导师视频通话,谈了课题组的进度,谈了她的未来规划,甚至还谈到了导师家里的那只母狗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公是母。
到底是过来人,刘雪只是聊了几句便发现学生的不对劲,“你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像谁吗?”
前面还押注是小公狗还是小母狗呢,怎么一下子又换了话题?
温把酒神不思所属,“像谁?”
“像高风。”
刘雪有点傲娇地“哼”了声,道:“他每次和沈家那位大小姐有赌约时候都是这样,心不在焉,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师徒俩都是一个德行,脑子里都是姓沈的。”
温把酒哑口无言,刘雪对她过去的事儿知道的不比高风少,但她回国还没多长时间,和沈肆的事情都没和英国那边的朋友同学说过,怎么就猜的这么准。
“本来都和陈主任说好了,让他带着你上临床好好实践实践。毕竟你这几年几乎都窝在实验室,临床经验几乎等于零,国内的病人数量多,医学是要靠实践的,你也能有所收获,但现在看来,估计你心思也不在这儿。”
一番话带着敲打意味的话却被刘雪开着玩笑说了出来,叫温把酒有些无地自容。
“别低着头,我不是要批评你的意思,相反,小温啊,老师是鼓励你的意思。”
视频那头,刘雪摸着即将临盆的瑞纳犬,笑容和蔼,“你是老师目前教过的学生里最聪明的,就算学业上落下了一些,你也能很快追上,所以在私人生活上,我希望你大胆点,别学你师傅当个怂包。”
“你配得上。”
刘雪明明只是稀松平常地说了一句话,却掷地有声带着回音似的在温把酒脑海里回荡,像是一把剑,将她撑住。
她眨了眨眼,眼眶有些湿润。
连城。
沈肆不耐地再次看了眼手表时间。
这次的刑事案件其实并不复杂,基本可以认定为情杀。
女友杀死了男友的小三,只不过嫌疑犯是国内家具企业龙头的女儿,并且拒不配合。所以这次案件相关负责人,几乎都是本身家境不错,甚至如沈肆一般,能与之抗衡的人员。
解剖工作并不难,致命伤在心脏,一刀致命,按理说这样简单的解剖工作在提交完尸检报告后,作为特邀法医鉴定人员,沈肆就可以离开,但偏偏被警方想尽办法一留再留。
碍于情面,他没有说破,可事不过三,这已经是警方第三次用蹩脚的借口让他再多留两天。
沈肆的耐心告罄,“徐队,你的理由不足以说服我留下。”
徐队不自然地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知道瞒不下去了,朝他的上级领导看了一眼才道:“沈大法医,你也别怪我们,主要是嫌疑人的男友点名了要见到你之后才会说案件细节,我们也没办法。”
刑事案件中的相关涉嫌人员点名了要见沈肆,偏偏这两人还都是背景雄厚的人,哪边都不好得罪。
上头又催案件进度,没办法,只能先把沈肆骗下来,多留几天才行。
嫌疑人的男友?
沈肆向来只关心自己工作的部分,破案侦查的部分从不关心。
徐队解释:“是HW资本创始人,贺观棋。”
贺观棋?
沈肆对这人的印象只存在于和秦究的几次谈话里,这人在商场上如狼似虎,投资收购了不少公司,也是出了名的“点金手”,投资的新兴产业公司在两三年内几乎都成为产业里数一数二的公司。
沈肆确信,他和这人从来没有过接触,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
出发的太匆忙,温把酒没订得上机票,连高铁票都只剩下无座票,站了一路才到连城。
头脑一时发热便过来了,结果行李收拾的匆忙,只带了电脑和一些换洗的衣物,连手机充电器都忘了带。
她不知道沈肆在连城的工作还有多久才结束,但估计也不会很快,思来想去,温把酒还是没去住酒店。
她在连城也有家,只不过太久没人居住,估计大扫除要费不少时间。
十年没有再跨上这片土地,日新月异,再次相见时连城已是另一番面貌。
她离开连城时,连城还没有地铁,现在地铁都开通好些年了,公交车上都只有零星几个乘客。
温把酒喜欢坐在公交车的靠窗位置,能感受自由的风,热烈的晚霞。
某一刻,她好像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什么时候才能考过沈肆,拿到第一。
车辆到站,温把酒拎着行李箱下车。周围的环境早已是翻天覆地,在一众新建的高楼大厦里,爬着藤蔓的破旧小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片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造的,与现在的建筑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古董。
小区破旧,连安保配置也跟不上,温把酒简单登记了一下便进了小区。
大概是留在旧小区的人不多,从一楼爬到三楼都没见到有人居住的痕迹,估计是都搬去新楼了,温把酒没多想。
温家原本在连城的房子在五层,温把酒喘着气终于爬上五楼,把行李箱放下,入眼便是一片山茶花。
老式小区,一层两户,中间的过道并不长,说是花海也不为过。
大部分都是粉色的山茶,密密丛丛地从温家的放门口堆放到对面邻居家门口,每一束都盛开的极好,绚烂无比。
难怪,她在三楼便闻到那么浓烈的山茶花香,她还单纯的以为是哪位住户用了太多的山茶花香水。
好像一瞬间,就被拽回到某个过去。
温把酒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连踢带踹,情绪失控,将这些山茶花全部踩烂,一摞一摞地将花捧着、踢着,扔到小区一楼的垃圾桶。
花太多,垃圾分类站里的垃圾桶都被塞满了,犹不够,还剩好些花只能零星地被扔在垃圾站边上。
终于,整层楼的山茶花都扔掉了。
温把酒喘着气,稍稍冷静下来。
她走到家门口,准备按下密码的时,猛然间回想起什么似的。
走到对面邻居家门口,看了眼门锁后又下楼,一层一层的看门锁。
每一户的门都不一样,但锁却都是一样的,都是用的同一个厂家的同一款密码锁,而这款密码锁很多年前就已经销量问题停产了。
而偏偏,这种锁,恰好是她年少虚荣心最强时,给人表演开锁时用过的密码锁。
温把酒闭上眼,平静呼吸片刻,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买下整栋小区楼,还和有病一样,把楼道里铺满山茶花,这种疯子变态行径也就只有那神经病做得出来。
她以为自己足够强大,早就走出来了,没想到只是一个山茶花而已,就应激成这样。
她得离开,她要见沈肆,她不能再被这块烂泥拽进坑里了。
第76章 八九不离十
因为男友过分优秀,导致女方焦虑不安,看到倒贴上来的女生就会生理性地厌恶,又因为误会,情绪激动之下误杀了所谓的“小三”。
整个案件顺下来,基本上就是这个剧情,不过因为嫌疑人、“死去的小三”和男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审讯方面多少便有些受限制。
沈肆在等待的时间里,已经通过徐队的简单叙述,整理清楚了大概的案件情况。
不过尽管案件基本已经算是定性了,但因为贺观棋到现在还没录正式的口供,所以警方的工作进程多少还是收到些影响。
上市公司的创始人,日理万机也不为过,贺观棋来得比预计到达时间还要晚上半小时,一同到达的还有他的私人秘书以及律师团。
“抱歉,来晚了。”
来人戴着金丝框眼镜,身着褐色西服,胸前还有一朵银白色山茶花造型的胸针,周围簇拥着一堆人,众星捧月般走了进来,嘴上说着抱歉,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半点歉意。
杨局起身作势要同他握手,却被贺观棋身边的秘书不动声色地拦住,一把握住杨局的手,客套地寒暄。
“久闻杨局大名,我们贺总怕耽误警方查案进度,已经提前将案发前后几天的行程和证人都整理在册了,请您过目。”
秘书握完手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器恭恭敬敬地递给杨局,姿态言语都放到最低,好似方才的握手只是顺势而为。
都是人精,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杨局面上和气一团,也不看文件,便递给身边的下属,双方聊了两句,便和说好了一样似的,一堆人边走边说从候客厅离开,满屋子的人,现在只剩下沈肆和贺观棋两人。
沈肆从头至尾都安静地坐着,神色淡淡。
贺观棋器隔着一段距离站着,过了一会儿,才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坐在沈肆对面,熟稔地好似老友:“沈少,久仰大名,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沈肆不接他的吹捧,“清朝都亡了百年,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称呼我一声沈法医就够了。”
这一泼冷水下去,贺观棋也不恼,笑容满面地改口:“沈法医,久仰大名。”
沈肆抬眸看他,不言语。
贺观棋始终带笑:“别误会,我就是想要和沈法医交个朋友罢了,毕竟商场如战场,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要寻求合作呢?”
沈肆压根不信他的说辞。
他虽然是沈家所有产业的第一继承人,但因为沈家发家路子不算光明磊落,纵然是在维市这种以赌彩产业为经济支撑的城市,沈家也都是低调行事,各行各业都大量投资,暗里发财。不说媒体,就连不少圈里人,都不知道沈家的第一继承人是谁。
而贺观棋不仅清楚他,还能在牵涉到刑事案件时,通过关系想法设法要见他一面,哪里像是单纯寻求合作关系。
知道对方说的是鬼话,沈肆半点面子也不留:“若是求合作,贵公司完全可以对接沈家旗下的企业,找我一个法医,没什么用处。”
“哎呀,这样拆穿就没意思了啊。亏我为了和沈法医拉近距离,特地拿出了珍藏已久的物件来。”
贺观棋倚靠在沙发上,仍旧是带着笑容面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对盘的油亮平整的核桃,放在桌面上:“怎么样?我盘的,还不错吧!”
沈肆望过去,他以前为了戒掉赌瘾,用盘核桃的方式戒掉手里的骰子,对盘核桃还算了解,粗粗一看,贺观棋的这对核桃已经盘红玉化了,少说盘了有五年。
他微微点头,道:“是不错。”
贺观棋笑道:“不过我盘了这么久,还是不懂盘核桃的乐趣,费力不讨好,又不如真正的美玉值钱。”
他这话中还有话,说罢便意有所指地望向沈肆。
沈肆“嗯”了声算是回应。
贺观棋:……
“我妈觉得我话太多了,所以起了个名字叫观棋,所谓观棋不语嘛。倒是没想到沈法医你的话比我更少。”
贺观棋面上的假笑终于少了些,“我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难道沈大法医就不好奇我既然觉得没乐趣,为什么还费功夫去盘?”
沈肆没说话,看了眼窗外,耳边听着贺观棋的话,思绪却早已飘散。
已是夕阳时分,早就过了下班点,按照温把酒的习惯,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就会打过来视频通话。
可他现在还要和面前的人周旋。
好烦。
一想到这,沈肆的情绪难免带了点躁意,和无关紧要的人说话,真是太浪费时间。
“和国家的外交政策一样,只要遵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我对旁人的事儿,兴趣不大。你不如开门见山,来得快些。”
贺观棋的笑容微敛,他道:“难怪您眉心有颗红痣,还真是菩萨性子。”
这话中意思可不是什么好话,沈肆听得出来,却懒得搭理,只平静地看着贺观棋,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贺观棋是看出来了,这人的情绪很少,对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不得半分。
他将胸前的山茶花胸针正了正,突然有些好奇,眼前之人情绪外泄时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应该十分有意思。
“既然沈法医这么说了,那我也直言不讳了。”贺观棋又扬起招牌笑容:“我其实才是真正的凶手。”
沈肆面上半点情绪起伏也无:“我不是警方。”
贺观棋猜到他会不在意,也不吃惊,却也还是笑眯眯地打趣:“哎呀,怎么沈法医一点正义感也没有?”
沈肆端着茶杯,用茶盖抹沫,平心静气:“你要从我这儿求什么。”
贺观棋答:“就是想要和你要个人。”
“什么人?”
“温把酒。”
沈肆面上神色一顿,算是明白眼前这人为什么要求一定要见他,原因在这儿啊。
他像是瞧什么脏东西似的望向贺观棋,这一刻家世背景带来的优越不加掩饰。
沈肆没去细想为什么贺观棋和温把酒认识,而贺观棋又为什么大费周章地过来和他要人,他好似一只被侵犯领地的雄狮,不善地打量不自量力试图冒犯的对手。
他缓缓道:“你配?”
不是在刻意羞辱,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被用眼神骂了贺观棋也不在意,倒是对沈肆这幅有些愠怒的神情很满意,摸着下巴继续商量:“如果这不行的话,那就让我加入,三人行总成了吧?”
沈肆向来清冷矜贵的面庞上,愠怒、嫌弃、不解,各种复杂的情绪都泄露了出来,眉头深皱,显得眉心点的那颗红痣更加鲜艳。
“有空去医院拍个头颅CT看看。”
“礼佛问道之人就是修养高,连骂人有病都这么含蓄。”
被拐弯抹角骂了脑子有病,贺观棋半点恼也无,像是在做生意似的,有商有量,不行还能面带微笑再退一步。
“我知道你和她是初恋,但是她后来到连城上学,我们也谈过一段,所以我也不算是破坏你们感情嘛,搞不好阿酒心里还有我呢?”
越说越离谱,编的比唱的还好听。
还说什么阿酒,哪里来这么亲密的称谓?
沈肆对贺观棋的话,一个字儿也不信。
温把酒是高考结束后和他说的分手,而且从来没有说是因为喜欢上别人才分手。
那贺观棋嘴里说的什么在连城的第二段恋情从哪儿来?
他了解温把酒,清楚温把酒不可能做出脚踏两只船的事儿,更何况是少年时的温把酒,纯的连递水给她,都能被误会是要cheers干杯。
不是沈肆看不起人,是温把酒真的没这个情商去玩弄两个男生的感情。
沈肆讽刺:“论文造假注水,里面也要有点真东西,你胡编乱造,一点事实根据也不参考?”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一点挑拨离间的话都不信。
“沈法医还真是冷静的让人头疼啊。”贺观棋叹气,“那我把角膜给阿酒,你把阿酒借给我一个月怎么样?”
这又是在弄哪出戏?沈肆皱眉。
“你不知道?”终于发现了点好玩儿的,贺观棋语气里的兴奋不似作假。
“不会吧,堂堂沈法医,该是心细如尘才对,怎么连女朋友的右眼几乎看不见都不知道?”
出来的太匆忙,忘记带数据线的下场就是手机彻底没电关机。在离开手机等同于与社会脱节的时代,温把酒被迫短暂失联。
老小区里居住的人本就少,里面大部分又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温把酒朝楼下晒太阳嗑瓜子花生的大爷大妈借了一圈的数据线,都不匹配,十个里面六个是老年机,剩下的都是家里子女用剩下来的手机,都、有些年份了。
这一片附近又都算是老城区,没有一家手机售卖亦或是维修的店面,不是小餐馆就是烤串店。
好在这处房子离连城中学很近,算是学区房,温把酒不指望回学校借充电器,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学生了,没法刷脸进出学校,也没法靠一身校服自由进出。
但学校附近的小卖店或者书店多,搞不好就遇到心善的店主借给她充电器应急呢?
抱着撞大运的想法,温把酒在连城中学附近总算遇到了好心人,是一家馄饨摊,店主是个瘦小的男人,皮肤黝黑,看着很精干,听了温把酒的话,就让自家小孩去拿充电器。
“小橙子,去,在你妈针线盒边上。”
温把酒总觉得这店家有些眼熟,还没想起来什么,便看见拿名叫“小橙子”的小女孩从身旁小跑而过,她扎着羊角辫,跑起来头发一翘一翘的,嘴巴里含着的棒棒糖倒是很稳。
接了数据线,终于充上电。
这会儿正是饭点,这家馄饨店生意还算不错,连店外面临时搭的几张桌子都坐满了。
毕竟是借了人家的数据线,白拿白用总归不好,温把酒点了碗牛肉馄饨,还有些小食,愣是点了两三人的份儿,铺满整整一桌。
明明回国没多久,但她好像已经被沈肆养的胃口都大了,一碗牛肉馄饨下肚,还能再吃两个蒸饺,怕积食,温把酒吃完两个蒸饺便没贪嘴继续吃。
吃饱喝足,万事不愁。
旁边桌是一家三口,都穿着拖鞋出来的,估计也是住在附近。妈妈一边训斥着小孩数学成绩怎么又只有七十多分,措辞严厉,一边又特地把鸡腿皮给撕掉,将那桌上唯一的卤鸡腿放进孩子的碗里。
小孩低头挨训,扒饭速度,爸爸给妈妈夹菜,乐呵呵地劝说吃饭。
温把酒不自觉地便笑了。
连城给她的感受大部分都是温馨亲切的,和维市一样,都是她的故乡。
手机已经充了80%的电量了,整理好情绪,温把酒拨通了沈肆的电话。
出乎意料,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像是对面之人早就守着手机在等候一般。
“今天比昨天晚了半小时。”
沈肆的语气和平常一样,但不知为何,温把酒从这里面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思,她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她戳着碗里吃剩的馄饨皮,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手机没电了。”
“那可真是稀奇了。”沈肆比她自己还了解自己,轻笑道:“手机低于50%就会充电的人,竟然还会手机没电。”
温把酒不自觉摸了摸鼻尖,她确实有手机电量焦虑,如果不是这次出门太急,也不至于会因为没有数据线,手机没电关机。
“不在家里吧。”虽是问话,但沈肆显然已知道答案,“在哪儿呢?听你那边还蛮热闹。”
毕竟连城中学这附近几乎都是餐饮行业的店面,又是饭店,又是晚上,不管是出来吃饭的,还是出来溜达的,不说人声鼎沸,却也谈不上安静。
温把酒知道沈肆耳朵好,少年时便能听音辨骰子大小,她这边的动静根本瞒不过去。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她笑道:“我是不在家,我到连城了。”
沈肆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有些惊讶道:“特地来看我的?”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堂堂正正地承认来看恋人的还是有些困难,叫人羞于开口:“也不全是。”
沈肆听出她的言不由衷,故意追问:“那还有一部分来连城的原因是?”
温把酒青拿着筷子戳了戳没吃完的馄饨,“嗯……过来吃馄饨的?”
沈肆故作惊讶,“我还不如一碗馄饨?”
温把酒被他夸张的语气逗乐,明明两人在聊的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却还是能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那我现在承认是来连城特地看你的,能不能抵10斤的喜欢?”
沈肆玩得一手文字把戏:“那你这是承认了?”
温把酒默默点头,随后想起沈肆看不见,才出声“嗯”了一声:“真的是特地来看你的,东西都没来得及仔细收拾,忘记带充电器了,手机都没电关机了。”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忘记带充电器罢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温把酒越说越委屈,她想起自己之前连续问了好几家店主有没有充电器,都被一口回绝了,真的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馄饨铺的店主愿意借给她用。
沈肆抓住了重点:“那你点这么多,吃得完?”
“吃不完。”温把酒看着一桌子还没动的小食,底气不足,“但不是还有你吗?”
沈肆:?
温把酒理不直气也壮:“你过来吃嘛。”
一通电话,沈肆驱车过来。也幸好连城不算大,半个小时的车程足够。
他将车停好,太过匆忙,下车时不小心踩到一处水汪,西服裤脚潮湿了一块。
温把酒早就看到他了,隔着不远的距离同他招手,周围还围绕着一圈小孩嬉笑打闹。
等他到的时候,桌上剩的馄饨包子和粥早就空了,只留下一份一看就和馄饨摊格格不入的精致便当,还有一大把各式种各样的糖果。
温把酒见他来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了一张小板凳,示意他坐。
“怕你来得太晚,看到这这群小孩在路边玩儿,都没吃晚饭,就喊他们过来吃了。”
说要靠他吃完这一桌子的食物也就是嘴上说说,这么多东西都让沈肆一个人吃,不得撑坏了?
况且温把酒清楚,沈肆少年时为了惩罚自己,落下了胃病,倒不是他眼光高,从不吃路边摊,确实是生了个精贵的肠胃。
“你买的?”
沈肆也不拘束,从容地拨开两个小孩,在温把酒一旁坐落,三下五除二便打开那盒包装精致的便当。
温把酒点头,这盒饭是她点的外卖,附近一家高档餐厅的外卖,也幸亏送来的及时。
“不知道你吃没吃过,要是吃过了就准备给老板娘。”
说着,她朝店里抬手示意,收银台处有个体型很壮的中年女人也同她招手,还扯着喉咙招呼:“酒酿圆子马上就好,你再等会儿!”
这显然是认识的熟人。
温把酒同沈肆解释:“这是我一个认识了好多年的姐姐,前些年她说要开一个馄饨店,没想到是开在这儿了,之前她结婚时还发过结婚照给我,难怪我一开始看店老板眼熟。”
收银台和他们现在坐的位置相隔距离至少有十米,温把酒却能准确地看清老板娘的面孔,一个右眼几乎看不见的人,除非左眼视力不受任何影响,才能在视物上与常人无异。
沈肆对贺观棋的话持怀疑态度,他不清楚贺观棋的底细,却明白这人说这话的意图。
只要他开始起了怀疑心,那他和温把酒之间的关系就很难继续走下去。
便当打开,里面的菜品皆精致素雅,甚至还准备了全新的筷子。沈肆没吃晚餐,拆了包装便细细品尝。
旁边的小孩儿们都是吃饱了精力更旺盛,吃糖吃腻了还非得围过来看看沈肆碗里的菜品,明明都已经吃过了,却还是“哇”了一片,馋的想吃。
温把酒哭笑不得,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百元钞票,递给梳了两个羊角辫的干女儿小橙子,让她带着其他小孩去买零食吃,剩下的都给她。
酒酿小圆子很快就好了,陈燕三步跨两步,想要拦住自家闺女,把钱还回去,结果着小孩腿不长,倒腾的倒是飞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人已经一溜烟的跑走了。
陈燕过意不去,把酒酿小圆子才放到桌上,便问:“你给了多少啊?我远远看着给了不少,太多了!那小丫头可会花钱了。”
温把酒在英国给导师做项目时攒了不少钱,倒不算是穷大方,“这给小孩子的见面礼,多什么呀!”
她这样说,陈燕也只能作罢,转头打量起坐在一旁的沈肆,像是丈母娘似的,用娘家人的眼光挑剔来挑剔去。
沈肆同他微微颔首,道:“沈肆。”
“我知道你!当年在浴……浴室里面!”陈燕像是喝多了似的,声音洪亮,言语有些结巴,但很快又接着说道:“她跟傻了似的一样,一直在我旁边重复不分手不分手。”
“现在我一看你,举止涵养都说不出错误,脸也好,穿着也端正。”她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眼温把酒,很满意这门亲事:“还是你眼光好,这确实好!”
晚上来吃饭的客人渐多,陈燕聊了两句就被旁边的其他客人叫走,嘈杂的街道边,沈肆安静地望着温把酒。
“你看我干什么?”温把酒奇怪又好笑,“我脸上又没有饭。”
沈肆问:“这么不愿意和我分手?”
这是在意起陈燕刚才的话了,温把酒微微低头,不自觉地摸了摸后颈,眼神微微闪躲,“嗯。”
“分手时候不是说是错把欣赏当喜欢吗?”
沈肆一字一句地追问,像是在审判,又像是爱人的呢喃。
“那怎么还这么放不下?”
第77章 八九不离十
嗯?
沈肆的问话太过突然,猝不及防,偏偏他的问题又没错。
是啊!既然那么放不下,当初又为什么说要分手呢?
“放不下啊,一直放不下。”温把酒讪讪一笑,低着头又去戳碗里的小圆子:“但是我那会儿要去英国读书,爸妈都要定居在英国,不分手怎么办嘛。”
她将一切都归结到读书上,又搬出父母这张牌,逻辑理念上毫无漏洞,甚至还能借此暗戳戳地表白。
沈肆挑不出错处,“伯父伯母现在都在英国?”
他依稀记得,温把酒的父亲是律师,母亲是在学校附近经营一家奶茶店,算是普通家庭,怎么会突然移民英国?
“都在。”温把酒点头,不想让沈肆再问下去了,三下五除二,将那一碗酒酿小圆子吃完,便催着沈肆回去。
时间确实也不早了,温把酒特地买来的那盒精致便当,沈肆还没吃完,和店家要了个袋子,将盒饭装好。
温把酒奇怪,物质上从没委屈过的人,竟然还有条不紊地将那半盒饭收拾打包好,甚至连筷子都要打包好。
顶着温把酒的目光,沈肆打包的动作有些僵硬,却还是有理有据地道:“没吃完,浪费。”
说没吃饱都比这可信,温把酒依旧怀疑:“肆哥,你家破产啦?”
沈肆想,他就不该对温把酒的脑袋有半点期待
“破产了,你养我?”
温把酒打量了眼沈肆手上带的腕表,身上穿的定制西装,很郑重地摇头拒绝:“不行,我养不起。”
还挺实事求是。
沈肆被气乐了,却还是得帮某人系安全带:“走了,回去了。”
沈肆在连城没有房产,这段时间都是住的沈家旗下的酒店,出于尊重,他还是先问了一下温把酒,是要和他一起住一块,还是单独开一间。
“你不是住在酒店的总统套房吗?”温把酒奇怪,“里面应该不止一间卧室吧?这不和单独开一间一样吗?”
话是这么说,但性质可不一样。
温把酒想事情从来不多想,过了这么多年也没变,脑袋里的那根筋是半点都没通。
沈肆也不提醒,让客房服务给温把酒也配了一张门卡,便拎着盒饭,带着某人上楼。
一路奔波,温把酒精力耗尽,到了卧室便将行李箱打开铺在地上,从里面翻出换洗衣服去洗澡,连卧室门都没关好。
沈肆怕温把酒没带衣服,接到她电话之后便安排人去买了合适的睡衣和日常服饰,结果他才拎着一袋子的衣服过来,就看见温把酒的卧室门都没关好,半掩着,里面还能听到水声。
这么放心?
沈肆有些无奈。
他一回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思前想后,瞻前顾后,结果温把酒这边一回来就洗澡准备睡觉,真当回家了。
看着地上打开的行李箱,所有物品都凌乱地塞在里面,滚轮旁边,不起眼的角落里还遗落了一小瓶药。
沈肆拿起来看了眼,全英文,是进口的奥美拉唑肠溶片,普通的护胃药而已。
但是他记得,这个商品名的奥美拉唑片,早在去年就换了新包装。
如果无法信赖彼此,那再深厚的感情也无法长久。
就算今天听了将近一下午贺观棋的屁话,可沈肆没有对温把酒有任何一点不好的怀疑。
打开药瓶,他怕的只有一件事儿。
他怕温把酒其实有什么严重的病却瞒着他不说,和电视里八点档的狗血偶像剧一样,非得弄个生离死别了之后才告诉真相。
他不是一个有意外妄想症的人,但拧开药瓶的这一瞬间,各种不好的可能都在他脑海里闪过。
药瓶里的药不多了,沈肆倒了一片出来。
——药片样子不一样。
他手心里的这片药和他之前吃过的药片不一样。
这一刻,沈肆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记忆力。
因为长*久的胃病,国内国外常见的胃药他都吃过,这款护胃药,他很久之前就吃过,甚至还能回忆出来具体的大小、颜色、味道。
沈肆不想去质问温把酒,如果她不想说,那一定是有她的理由,亦或者是他现在做的还不够,还没有到能让温把酒将整颗心都放下来的地步。
如果不是必要,他并不想探究温把酒的隐私,哪怕是最亲的恋人之间,也该有适当的空间。
沈肆将倒出来的那颗药包好,重新将药瓶放在行李箱的滚轮处,好似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现一样。
他将那一袋袋的衣物,放在距离浴室最近的桌子上,稍稍抬高了些音量:“衣服在外面桌子上,都是新的。”
浴室里面水声太大,温把酒勉强听清后才很大声的应了一声。
她洗澡慢,等裹着浴巾出来时,沈肆早已离开,连带卧室门也一并关上,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桌子上,放了一排的纸袋子,温把酒看了一眼,睡衣、日常穿的衣服。
行李箱还铺在地上,没办法,温把酒蹲在地上慢慢收拾。
她有些轻度近视,但从来不戴眼镜,这会儿离了近了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药瓶滚落到行李箱外了,藏的还很隐蔽,躲在行李箱滚轮后面,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她有些心慌,不知道刚刚沈肆进来时有没有看到。
应该没有吧?毕竟这药瓶掉落的位置这么隐蔽。
就算看到了,应该也不会在意吧?毕竟她是用的PPI药品的药瓶装的劳拉西泮。
她其实已经很久不吃这药了,但这段时间看不见沈肆,她又有些焦虑起来,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便只能带了一些药过来。
不再多想,她将药瓶收好,藏在行李箱最里面的夹层。
换好睡衣,温把酒走出卧室,一眼便看到沈肆在客厅里拿着一堆文件在看,似乎是在专门等她,桌子的对面还放了一杯燕麦牛奶。
温把酒踩着拖鞋,故意弄出声响,吧嗒吧嗒地走过去,窝在沈肆旁边的沙发上。
“怎么不去书房看啊?”
毕竟只是酒店的套房,客厅里的桌子高度有些低,充当起书桌来不太合适,沈肆个子高,得弯着腰才合适。
沈肆手里握着文件,却没看进去多少,他留在客厅,本就是要和温把酒谈谈。
白天贺观棋说的话对他还是产生了影响,沈肆的目光不自觉地便望向温把酒的右眼。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字。”温把酒觉得奇怪,眨了眨眼,满脸疑惑。
沈肆轻叹一口气,干脆利落地扔下文件,突然起身抱住温把酒。
他抱的太突然又用力,温把酒猝不及防便被压倒在沙发上,酒店套房的沙发足够宽敞,躺下去的瞬间,沈肆便侧过身,怕压着温把酒。但双手仍圈在她腰上,没有松开。
活了二十多年,温把酒个人情感方面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唯一有的颜色还都是沈肆给的,她皱着眉努力思索,这种情况应该是工作累了,寻求安慰?
她也伸出双手抱住沈肆,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背,“这样会心情好点吗?”
沈肆闭着眼,感受到温把酒的手在拍他的背,他有些无奈,轻笑出声,“你是拿我当小孩哄吗?下面是不是要给我唱摇篮曲了?”
温把酒摇头,发丝轻轻摩擦在沈肆侧颈,痒的叫人难忍。
“不是,我在等你心情好一点。”
空调的风轻轻地吹,室内安静的好像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温把酒简简单单的话却像是带着镇静人心的魔力,沈肆自以为情绪隐藏的极好,却是没料到一眼就被人识破。
“我今天遇到了贺观棋。”
几乎是在听到“贺观棋”这三个字的瞬间,温把酒的身体便控制不住的紧绷起来,双手不自觉地用力。
沈肆仍抱着温把酒,他能感受到温把酒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变化,却没戳破,他原本的打算也是如此,只要抱住她,就看不到她眼神和脸上的情绪变化,他就可以继续当做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
沈肆的双眼轻轻阖上,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贺观棋的话。
如果,如果温把酒在连城时,真的是因为贺观棋才和他分手的,那他该怎么办?
阴暗的情绪在滋生,却又很快地被沈肆按了回去。
没关系,那都是些陈年旧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温把酒在他的身边。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确认温把酒的眼睛。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肆才继续开口,“他说你的右眼几乎看不见,这是真的吗?”
他慢慢起身,用手臂支撑着身体,隔着不到20厘米的距离看她,不放过一点神情变化。
“嗯?眼睛吗?”
短短时间,温把酒想了很多,她以为按照贺观棋那疯子的性格肯定说了很多不该说的事情,亦或是按照沈肆的敏感性,肯定会察觉到很多不对劲。
但没想到,沈肆竟然只是问了眼睛的事情。
不确定贺观棋还有没有说其他的疯话,温把酒小心翼翼地试探:“那贺观棋没告诉你原因吗?”
沈肆的声音有点沉闷,“没有。”
呼,那就好。
温把酒心里长舒一口气,扬起笑容,“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她用手指着右眼,“就是吃烧烤的时候,不小心把放铁签的筒打翻了,铁签弹起来,正好戳到右眼了。”
几乎是温把酒一开口的瞬间,沈肆就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
和过去想要吃他的巧克力时,编造理由的样子一模一样,还是一样的状似理直气壮,实际上却虚的要命,眼神更是不敢直视。
“角膜穿透伤,不过幸好不需要摘眼球,就是要在眼角膜伤缝合一下,所以现在右眼视力是有点不行。”
温把酒说的轻轻松松,甚至还做起了缝合的动作,像是压根没在乎过这块伤疤,甚至还有余力安慰起沈肆,“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的吗?那我和你道歉,我之前没告诉过你这件事情是我不对。”
她说的肆意,脸上一点都没有过去的阴影,“但是现在都过去啦,你看我现在生活上也没什么不行,也没说需要用导盲犬的地步。”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沈肆低声问,坐直身,靠在沙发椅背上。
温把酒也坐起来,挨着沈肆做好,皱着眉头像是在仔细思索。
“哎呀!”她握拳轻捶自己大腿,懊恼似的撒娇:“不行,时间太久远了,记不清了,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沈肆没打算这样轻拿轻放就过去,他继续追问:“是在连城读高中时吗?毕竟你后来就倒英国了。”
温把酒不想承认,但沈肆把她的时间线盘的这么好,她只能有点僵硬的点头。
可这些还不算完,沈肆突然用手抚摸上她的右眼,像是提问又像是确定,“是高三那年吧,之前我们视频通话时,你还是好好的单眼皮,这个双眼皮也是那时候顺便做的?”
明明室内开了空调,是最适合人体的温度,但温把酒还是被问的冒了一身的冷汗。
她只能点头,期望沈肆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了,“嗯,那时候眼皮也划到了,所以干脆就开个双眼皮,正好也好看点。”
沈肆终于不再追问,只是笑着夸赞她,“你是杏眼,就算是单眼皮也很漂亮。”
“但是还是想更漂亮!”温把酒笑着打岔,“那你是喜欢我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这问题不管怎么选择,总能挑出错误,温把酒打定主意要把这一茬绕过去。
“都喜欢。”
“你的答案很敷衍,我不满意。”温把酒状似无理取闹,仰着头对沈肆哼了两声。
“是真心的。”沈肆没有半点不耐烦,他一字一句地解释,“你的身体属于你自己,不管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只要能取悦你自己,那就是好看的。”
温把酒呆呆地眨了眨眼,右眼角眼皮下淡淡的疤痕也随之跳动,她缓了很久,才笑着说:“好吧,其实我更喜欢我的单眼皮。”
“但是没办法嘛,已经是双眼皮了,变不回去了。”
第78章 八九不离十
连城的夜晚很安静,没有夜生活的城市,连偶尔经过一辆汽车也显得格外喧嚣。
温把酒睡不着,她已经吃了两片镇静药了,但还是睡不着,心脏砰砰直跳,思绪不宁地躺到三点,为了分散精力,还难得爬起来用纸杯录了一小段魔术视频,更新了一下快要吃土的视频号上。
才上传完,页面便自动跳出来新闻图,扫了一眼,又是贺观棋的新闻。
这些年她在国外刻意不去关注国内的消息,但偏偏,贺观棋的那什么破HW公司,总是时不时地在出现在媒体报道里,不是在金融财经频道,就是因为他那张脸出现在娱乐版面。
温把酒很想从此屏蔽国内的一切媒体消息,但总存着侥幸心理,妄想或许有一天能看到沈肆的消息,毕竟沈肆这么好,比贺观棋好上百倍,只要媒体不瞎,肯定会有他的报道。
可偏偏,沈肆没有出现过一回,甚至在大型搜索引擎里搜索他的名字也没有任何消息。所以,当导师让她一起回国参加会议时,她也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回来面对过去的理由。
她想见沈肆,真的很想。
但她不想见到贺观棋,一点一丝一毫都不想,甚至做梦都想他能出个车祸。
该死!
温把酒随手将一旁的枕头扔到地上。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命运的羁绊,沈肆出个差,竟然还能碰到贺观棋。
虽然当年做了约定,但时隔多年,温把酒也不确定贺观棋会不会遵守约定,保守秘密。
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温把酒迷迷糊糊地闭上眼,脑海里自动回放多年前的记忆,思绪翻涌,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毫无意外,起床时,温把酒一照镜子便看见眼底乌黑一片,脸色暗沉,努力用粉底和遮瑕挽救也无济于事。
换好衣服出来时,沈肆已经在餐厅等她了,酒店的早餐才送上来不久,还冒着热气,见她来了,沈肆才放下手里的书,和她一同吃早餐。
温把酒边打哈欠边坐下,沈肆将搅拌好的南瓜粥顺势放在她面前,她舀了一口,温度恰好合适。
“昨天睡的不好?”
温把酒点头,她这黑眼圈和止不住的哈欠一看就是没睡好。
沈肆继续问:“睡不习惯?”
温把酒摇头,总统套房的主卧怎么可能睡不好?连城算是她的家乡,也不可能水土不服。
“是因为你。”温把酒顶着乌黑的眼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因为怕你夜闯主卧,然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伤风俗。”
沈肆:?
“所以你一整晚都在为了你的清白而守夜?”
温把酒故作高深的点头,“是的。”
这鬼话扯的三岁小孩都不信。
沈肆停下手里切面包的动作:“可是说起来,当年好像是你先扯了我的衣服耍流氓?”
不怕对方胡扯,就怕对方摆事实讲证据。
“啊?”
温把酒猝不及防地被摆了一道,猛地便想起来当年她勇猛地扯破沈肆的白色上衣,还被学校同学拍到论坛上,冠以“流氓”称号的往事。
“你说的很有道理。”温把酒点头,索性将厚脸皮进行到底,“那你今天晚上把房门锁好,要不然我怕我晚上狼性大发,强抢民男。”
“那行。”沈肆丝毫不惧:“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呗。”
“啊?”
“你怕了?”
“我没怕,我怎么可能会怕!”温把酒嘴硬第一名,“但是现在白天,光天化日,有伤风化。”
沈肆玩得一手偷换概念,“那就是晚上可以了?”
“对!”
温把酒本来就没睡好,现在脑子更是短路,一口气便应了。
沈肆满意了,“那我晚上等你,开着门。”
温把酒一口粥喝的不上不下,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没办法,只能强行转移话题。
“你今天不上班的吗?”
“本来解剖的工作就已经做完了,因为贺观棋的原因,被拖了几天。”
沈肆几句话将事情交代完,抬眼便见温把酒神色微凝,心里的醋坛子都要掀翻了。
“本来不想多问,怕显得我很不大气,况且我也不相信。”沈肆搁下餐具,唇角微抿,“但这个贺观棋说,你们谈过。”
说不相信但这不还是问了吗?
不对!
贺观棋说了什么?!
温把酒被这还一时之间震惊地无法言语,默了好几秒才问道:“那疯子这么说的吗?”
沈肆微微点头,对温把酒的形容很满意。
确实,那人的确疯的彻底,竟然妄图“三人行”。
“那都是他乱说的,没有这回事儿,就是在连城读书时遇到的同学而已,也不太熟。”
同学而已、不太熟。
温把酒着重强调之后,沈肆的心情立马晴转多云。
她又重点补充道:“况且那人长得又没你帅,成绩也没你好,性格也没你温柔,我又不是瞎,为什么要选他啊!”
这下沈肆的毛终于是被顺平了,直接多云转晴,满意了。
早餐吃完,也没有公务要忙,沈肆尊重温把酒的意见:“要留在连城几天吗?还是回去?”
温把酒摇头,“想回去。”
连城给温把酒留下的记忆里,快乐的部分太少,大都是不愿意再次回忆的过往。她时隔多年回来,只是为了沈肆,现在见到人了,也心安了,没有必要再多留。
沈肆买了下午的机票,舟车劳顿,精神紧绷,加上晚上也没有睡好,几乎是飞机才起飞没多久,温把酒的眼皮便开始打架。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旁边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身上便多了一件毯子,有声音在耳边低喃,带着些许不解温柔诉说。
——“明知道我会帮你兜底一切,到底有什么事情好害怕的。”
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儿,温把酒回到家后的精神明显好多了。
沈肆叫了私厨上门,明明只有两个人,晚餐做的却还是很丰盛,菜的分量不多,品种却不少。温把酒很喜欢里面的一道竹笋炖鸡,有淡淡的酒味,很好喝。
沈肆见她喝了第二碗,好心提醒:“里面放的白酒度数不低,小心喝醉了。”
温把酒不信,“这汤里面酒味很淡的,喝不醉。”
晚上九点多,酒足饭饱,温把酒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换了几次台,结果晚间新闻都是在报道HW资本的贺观棋卷入刑事案件的新闻,也不知道是媒体的消息太过滞后,还是之前被资本压制住了没有发布新闻,明明是一周前的事情了,现在才报道,而且一报道就是官方公告,贺观棋身上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
越看心情越糟,好不容易换了台放古偶电视剧的,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提示音忽然一响,温把酒拿起来扫了一眼,立马激动地跳起来。
——是一封来自学校的邮件,一封成功申请交换生的邮件。
她的学业还没完成,但毕业论文的实验部分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申请交换生也是为了能留在国内。
她从上个月就开始准备这些材料,虽然知道大概率会通过,但是不到最后,总是会害怕出现意外,好在最后是顺利的。
沈肆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温把酒穿着睡裙在沙发上蹦来蹦去,睡裙也跟着一节一节地往上翻动,将笔直白净的双腿近乎完全暴露,他视力好,甚至能看见她右侧大腿中有一颗灰色的小痣。
沈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没走过去,安静地站在原地,想等温把酒撒完欢,却没想到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温把酒突然转身看见他,像是一头小鹿,砰砰便搂住他的脖颈,跳进他的怀里。
“我的交换生申请通过啦!”
温把酒连蹦带跳,两条细长的夹在沈肆的腰上,沈肆怕她掉下去,搂着她的背,托着她的腿,感受着她的喜悦。
“你怎么不说话?”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温把酒质问了一番,“连句恭喜都不说。”
晚餐喝的汤终究还是过了量,沈肆无奈顺着她的话道:“恭喜。”
“敷衍。”温把酒突然伸手掐住沈肆脸颊上的肉,“我可是为了你才申请交换生的,就是为了能多留在国内,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渣男!”
顺着说了也不行,还被贴上“渣男”标签。
沈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温把酒又松开手,突然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小祖宗。”
“你怎么这么好看?”
温把酒盯着看了半天,忽然发出一句感慨,而后突然抱着沈肆的脸颊,很重地亲了一口。
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可沈肆吹着却觉得有些燥热。
怎么回事?
这小醉鬼怎么还大晚上的勾引人?
迟来的酒意渐渐微醺上脑,明明早就洗完澡出来了,温把酒的皮肤却仍透着粉,是不经意间的诱惑。
此刻,沈肆有点庆幸自己好歹修身养性了这么多年,在寺庙里熏了这么多年的佛音香火,勉强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不乘人之危。
他抱着温把酒走到她的房间,推开门,轻轻把人放到床上,不敢多看。
“醉了就早点睡觉,也累一天了。”
谁料温把酒却还是不依不饶,抱着沈肆不肯让他走,“我没醉,你上来,我要和你一起睡。”
沈肆被醉鬼逗乐了,“还说没醉,没醉你要和我一起睡?”
温把酒仍是点头,“就那点酒,我当然不会醉,我早上不就和你说好了,我晚上要强抢民男吗?”
说完,温把酒又吧唧亲了一口沈肆的脸颊。
早上说的话这会儿竟然当真了,沈肆盯着温把酒看了会儿,想分清她现在到底有几分清明。酒量浅的人,喝了高浓度的酒更容易上头还不自知。
温把酒还算是喝酒不上脸的人,他光看着,看不出来她现在醉的程度。
沈肆不说话,温把酒便趁机扑倒他,解了他的睡袍,去亲他的脖子,亲了一会儿忽然又停下,傻愣愣地盯着沈肆露出来的腹肌看。
“完蛋了。”
沈肆不知道她现在又想到哪里了:“怎么了?”
温把酒神色凝重,“亲完了,那下面的流程怎么办?我不会。”
沈肆:?
才亲了这么两下就要到下一步了?
沈肆觉得自己要是再继续待下去,指定是要被温把酒玩的今晚上别想睡了。
他是这么多年来都修身养性,但又不是真的出家了。
沈肆长呼一口气,再给温把酒一次机会:“今晚鸡汤里面的白酒度数确实高,你醉了,早点睡。”
“不高!“我真的没醉,我就是酒壮人胆,况且我不是还欠你好多好多斤的喜欢吗?我们睡一觉可以抵消掉一部分。”温把酒还是坚持,甚至还口出狂言:“况且,我也蛮想和你睡的!”
说完,她略略停顿,突然拎着沈肆的衣领,故作凶狠,“今天你必须成为我的人!”
“……要命。”
沈肆有些禁不住了,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
他花了几秒钟试图冷静下来。
——未果。
下一秒,他猛地压住温把酒,凶狠地亲吻上去,抵着牙根,唇舌交缠,抢夺彼此呼吸。
温把酒被这侵略性的吻给亲清醒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干了件大事儿,眼神撞进沈肆的双眼,陡然间便萌生出了些怯意,身体不断后倾,直到完全躺在床上。
睡裙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地上,接着是贴身的衣物,越来越多,杂乱地被扔在地上。
意识越来越不清醒,身体也越来越软。
温把酒只觉得如在梦里,沉浸当中,大脑仿佛彻底宕机,只能机械地听从沈肆的命令。
——“坐上来。”
——“摸摸自己的肚子。”
——“别捂着嘴巴,叫给我听。”
……
第79章 八九不离十
苦尽甘来,只觉夜短昼长。
一切结束后,温把酒困倦的闭上眼,沈肆小心翼翼地从浴池里将温把酒用浴巾裹起来。
床已经没法睡了,一片狼藉,只能换到其他房间。
温把酒是真的累了,酒精加上体力消耗过大,睡的深沉。
怕吵着她,沈肆走到阳台,看着手机里的邮件提醒。
是他昨天晚上加急送去药物鉴定的初步结果,是一种复方药物,里面有效成分都有抗抑郁焦虑的作用。
沈肆下意识地去摸常年戴在手腕上的佛串,深深吐气。
他不是一个太过于执着过去的人,把握住当下和未来才更重要。所以多年后的再次相逢,确定了温把酒身边没有人,他便想着法的勾引人,从没有刻意探究过温把酒的过去。
他以为她为了更重要的学业放弃他,进了英国一流的医学院,甚至连创建的魔术博主账号都在ins上也有一百万的粉丝量,应该是过的很好,不说一帆风顺,但不该有太大的挫折,甚至这挫折大到需要吃抗抑郁药的地步。
戴上耳机,沈肆点开名叫Dita的博主页面,他关注了这个博主很久,如果不是昨天夜里更新的这条最新视频里,背景和连城总统套房里温把酒住的主卧一样,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原来这个账号的底下,竟然是温把酒?
他点开这个账号的第一条视频,只露了手,接着便是开了变声器的英文自我介绍:
——“因为我曾经也处于黑暗之中,所以想通过魔术鼓舞所有处于逆境之中的人。请相信,如果坚持下来,一定会有魔法奇迹发生。”
视频播放到最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变糖”环节,随着“叭”地一声,一颗糖果出现在她的手心。
沈肆无声轻哂,魔法奶糖,还是柠檬味的。
视频播放结束,他将目光望向夜空,只有几颗星星闪烁,万籁俱静。
他喃喃道:“所以,我的大魔法师,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黑暗?”
日上三竿,早起的鸟儿都吃了三顿饭,温把酒终于浑浑噩噩地醒来。只是稍微一动,便觉得浑身肌肉都酸痛。
朦朦胧胧间,温把酒听见旁边沈肆的声音:“醒了?”
——唰地一瞬间,便如烟花爆竹一般,昨夜种种在脑海里浮现,温把酒僵硬地扭头,便看见沈肆仍旧穿着睡衣,拿着本书在读,从书的页面来看,这人恐怕是醒了好久。
温把酒茫然地点头,表示自己清醒了。
沈肆又状似不经意地问:“还行吗?”
什么还行?
温把酒才醒,脑子还懵着。
沈肆依旧温柔地对着她笑。
一秒、两秒、三秒……
——救命!
温把酒终于想起来了,此刻心里只剩下后悔。
她昨天晚上霸王硬上弓了半天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来也就算了,但她竟然还敢挑衅沈肆也是第一次。甚至还用安慰的语气告诉沈肆,罗列了一堆医学知识来证明男人第一次不行是正常的。
然后,沈肆就向她证明了,他第一次不行,但是第二三四五六次很行。
羞耻回忆结束,温把酒小心翼翼地抓着被子,将身体朝下挪了挪,闭眼投降:“行,太行了,是我不行,是我菜。”
得到满意的回复,沈肆也不继续逗她。像是服侍主人似的,抱着她去洗漱,看她胳膊抖的发颤,还想要给她亲自刷牙。
“不要,我自己来。”
温把酒觉得肉麻的慌,嫌弃的要命。
“确定?”沈肆的笑意似笑非笑,直接戳破温把酒的面子,“你这胳膊抖的都要把我扇感冒了。”
温把酒:……那这到底是谁造成的?
“出去。”
“嗯?”
——“砰”
卧室门被用力关闭,沈肆毫无防备地被赶去门外。
别说,自尊心还挺强。
等温把酒安心洗漱完,气喘吁吁地打开门,沈肆还守在门口,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软椅,优哉游哉地坐着。
“……你坐在这儿干嘛?”温把酒呆若木鸡,“我又不是逃犯。”
沈肆打量了她一眼,回答的有理有据:“你平常不怎么运动,昨天运动量超标,今天早上又还没吃早餐,怕你晕在里面。”
毕竟就算房间再隔音,晕倒的人“砰”地一声摔倒的声音还是很大,能从门外听到。
……还真是贴心。
“我谢谢你。”
沈肆也不面薄,“不谢。”
还真不客气。
思考了两秒,温把酒突然伸出手臂,甜甜地笑。
——“我现在要饿晕了。”
——“你得抱我去吃饭。”
沈肆一愣,被温把酒难得的撒娇恍了神,慢半拍才缓过来,很努力才克制住脸上的表情:“得令。”
三步并两步,挽腰拦腿,便将温把酒一把抱了起来,像是个恪守职责的骑士。
温把酒惊呼出声,一瞬间的腾空感让她紧紧抱住沈肆,刚刚那一点调戏成功的喜悦立马消失不见,迟来的害羞冲刷大脑。
等沈肆将她放下来时,她连耳根都红了。
午餐也是私厨上门,沈肆似乎不喜欢有太多人介入生活,抱着温把酒到餐厅,还专门在她的椅背后面塞了软枕。
温把酒一觉睡到中午,昨晚体力消耗过大,看见一桌子菜只觉得食欲大增,酒足饭饱之后便又开始犯困,瘫在沙发上看落地窗外的风景。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阴雨连绵,连带着外面的树木花草也被吹的七零八落。
可她还没瘫多久,就被沈肆又抱着坐起来:“吃完了坐一会儿,别躺着。”
刚吃完就躺着,容易得胃食管反流,温把酒知道这道理,但有时候就是容易犯懒,不想坐着。
“不行,欠债太多,就想瘫着。”温把酒趁机胡搅蛮缠,长吁短叹地哭诉债务压力太大。
欠债?
沈肆还没弄明白,以为温把酒是真有债务在身,短短几秒已经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伤温把酒的自尊,并且还能成功化解她的债务问题。
“一想到还欠了肆哥你好多斤的喜欢,就觉得压力好大啊!”
原来是打的这主意,沈肆松了口气,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却并不出声搭理。
温把酒演了半天,听不见沈肆搭话,又悄摸将手指张开,透过指缝偷偷看沈肆的表情,却因为角度原因,只能看见他的衣角,看不到表情。
这就有点演不下去了。
温把酒干脆耍赖:“我不管,我要把债务一笔勾销!”
她瘫在沙发上左右翻滚,也幸好沙发够宽敞,没让她掉下去。
她翻的都快没力气了,沈肆还是没出声。
温把酒愤愤不平,伸出食指戳了两下沈肆眉心的红痣,恨恨道:“无情的资本主义剥削家!一点亏都不肯吃。”
“不是。”沈肆捉住温把酒的手指,让她还是按在自己的眉心,神色意外的有些严肃。
“昨天的汤里放了不少白酒,所以你晚上会有点不清醒,有点兴奋,做出一些异于平常的事情来也很正常。”
“嗯。”
温把酒点头,不知道沈肆这个时候和她说这个是为什么,总不至于是事后算账,觉得她是霸王硬上弓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是一个能禁得起诱惑的人。”沈肆继续低声陈述,“所以,温温你告诉我。”
沈肆握着温把酒的手贴在脸颊,目光忽然紧紧地锁住她的双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你现在有后悔吗?”
后悔?
温把酒的手贴在沈肆的脸上,一时之间被他的美貌给恍了神,愣住了。
所以现在,沈肆是怕在这件事情上,她并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并不是真的做好一切准备。
——他在怕她受委屈?
明白了这一点,温把酒也终于理解沈肆刚才为什么对她说的话一句也不搭理。
他怕如果一笔勾销所谓的“债务”,那就是不一样的性质。
“没后悔。”温把酒很高兴,“吧唧”一声,很重地亲了一下沈肆的脸颊。她现在好像越来越喜欢沈肆了,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喜欢。
抱着沈肆,温把酒傻笑道:“为什么要后悔啊,我也不吃亏啊。”
“那你呢?”她接着问,“肆哥,你觉不觉得吃亏啊?”
“我?”沈肆亲啄了她的双唇,“我赚大发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幸福的让温把酒都不敢相信。
法医的工作本就是沈肆消遣用的,他这人最是不缺钱,还兼具了聪明,除了年少时对赌上了瘾,其他时间,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选择法医这条路,也纯粹是因为当初温把酒的一句话。
法医解剖的尸体多了,身上就会沾染上尸臭味,干的越久,便越臭,就算沐浴更衣也无法祛除这味道。
沈肆现在还没干多少年,身上没什么味道,但他害怕以后干的久了,身上沾染上味道*会被温把酒嫌弃,知道温把酒现在没干法医这条路,那更是不愿意多干,短短半个月功夫,推了大半的工作,剩下的都是些去大学讲课的清闲活儿。
每日里剩了大把的时间,如果恰好温把酒也休息,不是白天里干些荒唐事儿,便是夜里干些荒唐事儿。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解锁新的姿态。
他本就聪明,还善于探究学习,没费几天功夫,就将温把酒身上的敏感处摸的七七八八,每日里就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没了温把酒就不行,亲亲摸摸是必须的,其余的得看温把酒给不给他。
温把酒是个运动废柴,一天还好,两天还能接受,三天也能坚持,四天五天六天连着日日笙歌的日子,她都怕沈肆还没肾亏,她先被榨干了。
偏偏沈肆还长了张矜持贵气的脸,有时候明明下定决心要休养生息了,看到他洗完澡,半敞着浴袍露出胸前肌肤,只是随意抬眸的功夫,温把酒便被他迷惑了心神,不知不觉便顺了他的意。
幸好,交换的申请通过后,导师刘雪就联系了国内的老友亲自带她上临床实习,也算是有正事儿了。毕竟她以后如果决定留在国内了,那国内医院的现状她也得了解。
尽管温把酒是中国人移民国外后回国,算是出口转内销,但因为交换生的身份,温把酒的实习轮转都被安排在了国际部或者特需病房里。比起国内其他苦哈哈的医学生,工作上要清闲不少。
不过,也因此,她遇到了一个再也不想遇到的人
——贺观棋。
许是老天爷开眼,一场大降温,把贺观棋给送进了呼吸科,住进国际部单间病房,还恰好是温把酒管的床。
看着他躺在床上咳嗽,温把酒明目张胆地又退后了几步,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又拿出一个新口罩,换上。
贺观棋本就是克制的咳嗽,余光一瞥,看见温把酒的动作,嘴角轻微抽搐:“好歹是同桌一场,没必要这么嫌弃吧?”
就算是戴上口罩,温把酒厌恶的表情也一点没少。她公事公办地询问病史,没回应贺观棋的叙旧,“最早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症状的?”
贺观棋温柔地望向她,“小酒,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你。”
温把酒握着蓝黑笔,笔尖几乎要将查房本的纸戳破,她抬眼,冷冷地望去。
国际部单间病房里,只有他这位病患,和她这个实习医生在,所以如果发生什么,也没有人证。
她憋着一口气,继续问:“最开始的症状是什么?”
贺观棋还在发骚:“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等你。”
温把酒一板子查房本甩过去,直接砸到贺观棋的脸上。
查房本缓缓从他脸上滑落,贺观棋伸出一只手接住,捧着查房本贴在自己脸上,半点不恼,面上隐隐带着点痴狂:“小酒,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我很喜欢。”
这还尤不够,贺观棋从床旁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支山茶花,痴迷道:“你看这山茶花,是不是很美?就像你当年送给我的那束一样漂亮。”
温把酒真的是受够了,看着这满屋子的山茶花,闻到这些花香都让她觉得作呕。指尖用力地捏住蓝黑笔,强迫自己冷静,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能释怀。
她问:“你故意安排的?”
这个月温把酒本来不是轮转到呼吸科,应该是血液内科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临到月尾,最新的分科表单上她就被分到了呼吸科,还因为是国际交换生,只需要管一张床。
她原本没当一回事儿,只以为呼吸科毕竟是大内科,病人多需要多一点的学生帮忙而已。现在看来,肯定是贺观棋打了招呼,让她能安安心心地专门只管他这一张床。
贺观棋并不否认,“我难得住个月,想要熟人多多关照我些,应该无伤大雅吧?”
熟人?
熟人个屁。
温把酒在心里将贺观棋骂了个遍,面上却还是得保持所谓的冷静,不置一眼。
“你又在心里偷偷骂我了吧?”贺观棋声音沙哑,说这话时却仍带着笑,“你这表情一看就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温把酒干脆保持面无表情:“你有病?”
“对,我当然有病。”贺观棋根本不知道脸皮为何物,“我要是没病,现在怎么躺在病房里?”
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温把酒呼出一口气,不和他扯东扯西:“你当初不是答应了吗?答应我会保密。”
贺观棋捧着一束山茶花,笑容光亮:“对啊,我答应了,所以我这不也只是见见你那位意中人,当年的事情什么也没说嘛。”
“我的眼睛。”温把酒抚上自己的右眼,抬眸,眼神又冷又锋利:“是你告诉肆哥的?”
“对,这也不算是泄密吧?”贺观棋点头,倒也是坦诚,“不过——”
他话锋一转,懒散地托着下巴,眯眼笑道:“如果是沈肆那家伙自己发现当年的事情,也不能算我不保密吧?”
温把酒心一惊,几乎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你现在又在搞哪儿出?”
“没搞哪出。”贺观棋神色轻松,将那一花瓶开的绚烂的山茶花全部捧出,朝前一递:“就是想追求你啊。”
“哦对了,你在连城的时候,应该有回过连城的老家吧?我把你家那栋楼都买下来了,全都换上了你给我变魔术的那把锁。对了,还有山茶花!你之前送我的山茶花,我在你家门口铺了很多,你喜欢吗?”
喜欢个屁!
早知道这样,当年老师派她上台给贺观棋送花时,她就应该送一束白菊花。
温把酒忍了又忍,恨不得现在有第二个查房本可以给她砸过去,“你怎么不去住脑病科?”
“哎,小酒,我是认真的。”三番四次就差被指着鼻子骂了,贺观棋还是不为所动,温把酒骂的越凶,他越爽,甚至笑容弧度都更大了些。“你说,就沈肆那样的家世,怎么可能容忍你这样有污点的人。”
“只有我。”贺观棋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试图蛊惑引诱,“只有我才会接受真正的你,我们俩才是天生一对。”
回应他的是一支蓝黑自动水笔,笔尖甚至还没收起来,直直地摔在他的脑门上,甚至还留下了一些墨水。
“行。如果你真的把我逼到那地步,那我就去死。”温把酒空着双手,冷漠道:“不过死之前,得先把你杀了。”
贺观棋更爽了,张开双臂:“更好了!那我们就是一对死鬼夫妻了。”
第80章 八九不离十
温把酒不知道是贺观棋本就这么不要脸,还是这么些年没见,变态发育超进化了,竟然厚脸皮到了宗师的水平。病史是问不出来了,再问估计她会年纪轻轻就要得高血压病了。
推开病房门,冷着一张脸到医生办公室,温把酒准备找她的管床搭档帮个忙,让他去帮忙问问贺观棋的病史。
“徐——呕!你能不能——呕!”
才走到徐锋身边,温把酒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恶臭熏的要吐。
徐锋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过来,目光幽怨,“这么臭吗?”
温把酒才从病房受气回来,正是要深呼吸的时候,没想到徐锋身边竟然这么臭,她尽量不动嘴唇发声,很委婉地问:“或许,有没有可能,你在路上踩到狗屎了?”
徐锋的眼神更幽怨了,“不是,我刚刚去掏粪了。”
掏粪?
旁边的进修医生两个鼻孔都塞了纸巾,面无表情地告知事实:“他毕竟是胃肠外科的,要去跟手术,开了个肠梗阻的手术,说是掏了6斤的粪。”
“6斤的粪?”温把酒感慨,心道,真想把这6斤的粪扔到贺观棋身上。
“温把酒,你在国外见过手术开到一半,麻醉医生和巡回护士全都跑了的吗?全都被臭跑了,跑去吐了,就剩我和我老板两个人还有一个器械护士在那儿掏粪。”
徐锋深深叹了口气,深藏功与名,“小时候我爸说以后不努力学习,长大之后只能掏粪,没想到现在我都研究生了,还是在掏粪。”
温把酒快速退后好几步,深吸一口气,然后又走过来,问道:“所以,优秀的掏粪研究生,你能帮我去问一下新病人的病史吗?我给你点豪华晚餐外卖。”
徐锋很有人道主义精神,“你觉得合适吗?我现在身上的味道,估计和掉进粪坑里也差不了多少。”
“合适!太合适了!”温把酒憋气憋的脸都有些通红了,“我这个新病人是肺炎的病人,鼻子八成是堵的,闻不到味儿,你去最合适了!”
徐锋半信半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还想再问,却被温把酒一通忽悠,去了病房。
解决好了一大难题,温把酒终于松了一口气,浑浑噩噩的熬到下班,挤着电梯终于到国际住院部一楼。
她朝前走了几百米,果然看到门诊部和体检中心之间的道路上,停了一辆瞩目的红色车辆。
沈肆自打从连城回来后,工作是推了又推,上面领导看不惯,训了几句,这万恶的资本主义接班人,直接送上一份辞呈,然后转头就成了温把酒的专职司机。
A大医学院附属医院毕竟算得上国内顶级的三甲医院,人流量很大,直接停在国际住院部附近,温把酒怕会碰到同事看见,所以沈肆只能停到稍远的体检中心附近,还低调地只开了车库里最便宜的一辆车。
打开副驾驶的门,沈肆果然正躺在驾驶位,温把酒猛地抱上去,对着他的脸颊便是吧唧一口。
沈肆本就是在假寐,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也不装睡了,抱着温把酒回吻,心满意足地湿吻了好一会儿才放手。
“我和你说一件事儿嗷!贺观棋现在在呼吸科住院。”
趁着气氛正好,温把酒将贺观棋的事情立马说了,还是抱着沈肆的腰说的,整个人都窝在对方怀里。
温把酒的轮转科室表沈肆是知道的,这个月血液内科换成了呼吸与危重症科自然也清楚。
几乎是瞬间,沈肆精准提问:“住在你管的床上?”
温把酒沉默点头。
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沈肆还是心里很不痛快,他继续问道:“他得什么病了,肺癌?”
……
温把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希望他得肺癌?”
沈肆“嗯”了声,心情愉悦:“如果是晚期无法手术的那种就更好了。”
简直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位常年礼佛的人士说出来的话。
温把酒悄声问:“你这么想他死啊?”
沈肆温柔一笑:“难不成我还希望情敌长命百岁吗?”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温把酒点头,“我也希望他能早登极乐,但是他就是得了一个普通的肺炎而已。”
沈肆用一种极其惋惜的口吻对贺观棋送去了祝福:“那真是太可惜了,希望他早点去死。”
交谈的话题好像走向了奇怪的方向,总觉得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无色无味的毒药,沈肆能按着贺观棋的嘴巴让他吃下去,吃完了甚至还要再灌上1升的水确保他咽下去。
温把酒摇摇头,把这奇怪的念头甩走,她是清楚沈肆的性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伤的太深,同居之后,沈肆对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也越来越强。温把酒只要出了家门去干个什么事儿,几点开始几点结束,沈肆都要知道,如果是医学会议这种参与者众多的活动,沈肆甚至还会陪全程。
现在知道贺观棋住进呼吸与危重症科了,估计后脚沈肆就要打电话给医院的什么领导,把她从呼吸与危重症科转到其他科室里去。
上次就因为她在心血管科一个人管了八张床,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九十点钟才下班,也不能陪沈肆吃饭,回到家甚至一句话都不说,洗完澡倒头就睡,连晚安吻都没了,更别提情侣间的其他福利待遇,沈肆很不高兴,憋了一肚子委屈。结果下半月心血管科莫名其妙就突然多了三十个实习生,院长甚至亲自过来视察问温把酒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让温把酒在医院职工里彻底扬名了一把,都在猜测她的家庭背景。
怕沈肆又去找医院的领导,温把酒提前把事情先解决掉。
“我已经和组里面的带教老师请了下周一的事假,床位上的事情都交给管床搭子了。”
贺观棋是肺炎,从HRCT上看,肺炎面积并不大,若不是他这身份非要住国际单间,完全可以在急诊输液。况且他又不是老弱病残,这病情,估计静脉输液个五到七天就可以出院了。今天是周五,顺利的话,下周二贺观棋就能出院,温把酒正好来上班,完美错开。
沈肆在开车,目视前方,但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愉悦,“真的?”
温把酒点头,“贿赂了一小把金瓜子。”
沈肆不喜欢她在工作上投入太多时间,看到她下班后还要回复工作和同事的消息都会不自觉地皱眉。温把酒清楚,但是也没办法,后来沈肆干脆给她从金店买了大概有二十公斤的“金瓜子”,让她每天拿一些,有需要加班或者跑腿的活儿就请同事帮忙。
但就是这样,沈肆还是怕温把酒在科里面受欺负,每到一个科室,沈肆点的奶茶和点心都是“qd”的送,时常还有五星级酒店的外卖,不光是医护,甚至连科室的保洁阿姨都有份,保准温把酒身边都是“好人”。
温把酒从国外回来不久,对国内医院的过分高效率还是有些适应不来,况且她头上担的是“国际交换生”,也不用那么拼命去当“牛马”,沈肆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照做。
国内医生的工资都不高,规培生和专硕都是廉价甚至免费劳动力,每个月领着六百块的低保,一不小心还会成为医院的“耗材”,温把酒给的太多,又时常投喂,都是要抢着替她干活儿的。
回到家,餐桌上已经摆放好饭菜,都是清淡的淮扬菜系,厨师已经走了。沈肆不喜欢家里有除了他和温把酒以外的人,饭菜都是请厨师上门来做,打扫清理也是请的钟点工,且只预留固定的时间给他们。
酒足饭饱,沈肆拉着温把酒去二楼的影厅看电影,随便找的一部电影,温把酒没看过,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也没注意到底什么时候沈肆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吻她的额头,吻她的脖子,吻她的双唇。
只要是在家,沈肆总是更加肆无忌惮,像是要把这些年分开时间里的亲昵全部都补回来,他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没有温把酒就会“死”一样。
口腔里面被搅的有些疼,舌头也有些麻,温把酒浑浑噩噩地想,她才请了假,还正好连着周末,不会这三天什么都没干,竟在家里和沈肆干混账事儿吧。
下唇被轻轻一咬,温把酒瞬间回神,昏暗的光线中看见沈肆有些不满的神情。
“怎么分神?”
沈肆逐渐不满足于现状,他的唇逐渐向下,手指灵活地拨开温把酒的衣服,探索她的身体……
眼看又要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温把酒柔声打断,“这个垫子不好洗。”
影厅里面放置的垫子都是布艺的,弄脏了之后很难洗掉,上回在影厅荒唐了一次,没清理干净,温把酒本打算干脆扔了垫子,结果被沈肆弄的太狠,一觉醒来,钟点工已经来过了,垫子上的印迹也没了。
一想到被外人看到这些,温把酒就觉得臊的慌,生怕这次又弄脏了垫子忘了扔。
沈肆根本不在乎几个垫子,听见温把酒不给,也没问理由,抱着她在她锁骨处吮吸出一个重重的“草莓”,喘着粗气,忍了好一会儿,却也没再进一步动作,只是低着嗓音有些沮丧地再次确定了一遍。
“真的不行?我帮你也不行?”
他在这方面总是异常尊重温把酒,也异常喜欢给温把酒“服务”。
沈肆顶着一张矜贵出尘的脸说这话,温把酒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沈肆,她微微侧过脸,轻啄一口:“去卧室好吗?”
沈肆直接将她揽起,温把酒双腿夹住沈肆的腰身,抱住沈肆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沈肆的身上。
家里面是装电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沈肆却偏偏走楼梯,走两步就要和温把酒亲一下。一节节的台阶,温把酒总是若有若无地被硌到,腰部被他的手臂箍得很紧。
温把酒企图分散一些沈肆的注意力,“我请了假,连着周末有三天,你有什么计划吗?”
沈肆还在执着于温把酒的脖子,亲的很投入,听见温把酒问他,才道:“去见见我爸妈吧,你之前也见过。”
嗯?
温把酒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差错,她明明记得沈肆的父母因为追他,很早就车祸去世了,她认识沈肆的时候,正是他饱受自责和愧疚最深的时候。
到了卧室,沈肆将温把酒放到床上,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不用温把酒问,他便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之前学校组织春游,我带你爬了一座山,去了一座没有名字的庙吗?”
那是学生时代的事情了,温把酒有印象,“记得,那里还有一颗很大的扶桑树。”
沈肆点头,身体压了过来,亲着温把酒,声音含糊不清:“那里安置了我父母的骨灰。”
温把酒一惊,怎么也没想到那是沈肆父母安息的地方,她那会儿还小,以为是沈肆又找了一处安静的寺庙,换地方修行呢。
“那时候带你去的时候,我们俩除了同学关系,什么也不是。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沈肆从抽屉里拿出,用嘴巴撕开包装,戴上。
“现在,你是我的爱人,是我这辈子的伴侣,并且永远不会再变了。”
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无法起飞,温把酒和沈肆最后还是没有回维市,这三天的休息时间最后还是被荒废在了被窝里。
前一晚胡闹得太晚,起床时,温把酒稍微赖床了一小会儿就发现时间来不及了,来不及吃早餐,连化妆都是在车上完成的,沈肆心甘情愿当司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早晨雨下得太大,平常这个点国际住院部门口的路不会这么堵,等很久前面的车都不动。担心交班迟到,温把酒拿着伞就要从下车,却被沈肆一把拉了回来,塞了一个纸袋子:“昨天晚上吃的就不多,今天早餐必须要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辞了职实在太闲,温把酒总觉得沈肆现在对她就像是在养女儿,事事亲为,恨不得所有事情都能替她包办了,她笑道:“知道了。”撑起伞,便拎着早餐袋,朝着国际住院部小跑。
沈肆看着她的身影向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路的,总是踩到水洼,溅起水花来,怕是到了住院部,袜子都要湿透了。他还在琢磨着要不要过会儿送一双新鞋和袜子给温把酒,就见跑了很远一段距离的某人突然回头,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拿着早餐,摇头晃脑的,很大声地说了什么。
隔了一段距离,外面的雨声也大,听不太清楚,但沈肆还是看懂了口型,她在说:“拜拜,男朋友!”说完便扭头继续小跑飞奔向前,似乎压根不在乎他有没有听清楚。
“滴滴——”
停车的时间太长,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沈肆回过神来,打着方向盘转弯,耳朵不知不觉变得通红。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被一句话就撩到了?这也太不像话了。沈肆暗自唾弃自己,却又忍不住低笑。
温把酒一路小跑着终于进了国际住院部的大门,才进去没两步,就发现前面等电梯的路被堵住了,正是早高峰,医务人员都要排队等电梯上班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堵在这里是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旁边有同样来赶早交班的职工抱怨起来:“这不是有病吗?记者采访贺观棋就非得要这个时候吗?”
“货梯和职工电梯怎么回事啊!一大早地就在维修!干后勤也不是这么个干法吧!完蛋了,今天我们科主任早上没门诊,要查人的!”
温把酒踮起脚朝前面看了眼,不经意间便和贺观棋对上了眼神,贺观棋明显是看到她了,唇角都带着笑,像是在看情人似的,含情脉脉。温把酒立马转了视线,大早上的,实在晦气。
贺观棋最近上了刑法频道的新闻,尽管目前警方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但不少人还是持观望态度,公司的股价也一路断崖式的下跌。这群记者估计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贺观棋住院的消息,专程来蹲守,倒不是说指望能挖出点什么消息,他们只是想要拿到贺观棋恼羞成怒或是情绪失控的照片或视频,最后再起个夸张点的标题,流量和话题便都有了。
“我贺观棋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不可能做出谋杀的事情。”贺观棋洋洋洒洒地开始长篇大论地陈述起来自己的“冤情”,表情也十分到位,偶尔还咳嗽两声,一副大病初愈的柔弱模样。他面前还有两个保镖帮他挡着记者,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力问题,也就仅仅只是帮着挡了一下而已,根本没把贺观棋往外围带。
温把酒看了眼时间,还有6分钟就到八点,再不上电梯就真的要迟到了。贺观棋被堵在了3号电梯门口,剩下1、2和4-8号电梯倒是没受影响,就只有专停15楼以上的这班3号电梯被记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她要到16楼呼吸与危重症科,便只能挤3号电梯旁边专停双层的2号电梯或者专停单层的1号电梯,然后再爬一层楼。快速扫了眼1-8号电梯目前的楼层数,温把酒很快便向着2号电梯挤去。
临近8点,因为贺观棋堵在3号电梯,附近的1号和2号电梯都没法排队,医院职工、患者和患者家属,都拼命朝电梯里面挤。温把酒也顾不得许多,顺着人流也闷头超前挤。
有人在大声地喊“不准走!”情绪很激动。温把酒估摸着怕是贺观棋要离开了,她心道到底是哪家的记者,这么拼命,这一嗓子还带着口音。
略显吵杂的环境和拥挤的人群让温把酒无心观察四周,她也完全没想过这人是在喊她的,直到那人情绪激动地喊了她的名字“温把酒!你个杀人犯不准走!”
已经挤进了电梯,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拎着衣领拽了出来,温把酒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回身转头看过去,是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她试图从记忆里翻找,却没想出这人到底是谁。
“就是你杀了我家玲玲!你还我女儿!”
某个藏在深处的记忆突然被拉扯了出来,翻出骨肉,流出腐败的脓血,像是突然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温把酒告诉自己要冷静,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边怎么好像还有个杀人犯啊?”被记者围在中间的贺观棋笑眯眯地说道,眼神温和:“求真是记者的职责,在医院里面有杀人犯,应该是个大新闻吧?”
“对对对!大家快来看啊!”那黑皮的中年男子大着嗓门指着温把酒骂:“这种杀人犯怎么还能当医生!还是在A市最好的医院里的医生!天理何在啊!”
原本围绕在贺观棋身边的记者倏地一股脑都挤到了温把酒面前,将她团团围住,录音笔和麦克风一个接一个地朝前递。
“你和十年前连城胡玲玲案是否有关?”
“警方证据显示胡玲玲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请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法医解剖显示造成胡玲玲致命伤的一把小刀,你当时就是拿着那把凶器杀了人吗?”
“你现在对于胡玲玲的父亲有没有想要道歉的?”
“你真的是A大附属医院的医生吗?目前就职于哪个科室呢?”
……
本就是上班高峰期,排队上班的职工里也有不少认识温把酒的人,用脚趾头想便也知道,这人就是想要她身败名裂。
可温把酒现在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脑子里清楚的知道这是贺观棋做的局,却毫无办法,甚至看不清贺观棋到底在哪儿。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像是隔着一层磨玻璃。记者们热情似火,不断地挤压过来,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心跳如雷。她努力想要握紧手里的早餐,却还是徒劳地掉到地面,没有一丁点力气。
怎么办啊,沈肆叮嘱了她要吃早餐的。
温把酒面色惨白,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怎么也熬不到天明。
记者还在不停地提问,似乎不把她整个人都扒开来就不罢休。周遭打量的目光像是审判的利刃,穿透皮肤直达内脏。
好想死啊。
真的好想死。
温把酒脑海里又冒出了这个念头,只要她死了就可以了吧?
她闭上眼,意识逐渐模糊,身体毫无防备地向后倒去,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有人接住了她,还很用力地抱住了她,帮她挡住记者的拍摄。
是谁?真是个大善人。
温把酒费劲儿地想要再睁开眼皮看一眼,却还是模糊一片,徒劳无功。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温把酒想,这人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像极了沈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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