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过来。”
李存青沿着声音走去,殿内实在是太黑,修士敏锐的五感都削弱了,他慢慢走到殿中宝座的位置。
越无潮一把抓住站在面前之人的手,来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跪在他膝前。
“师尊,您怎么了?”
“嘘——”越无潮清楚地看见徒弟额头汗湿的发丝,以及慌乱的眼神,他抬手挡住他的唇,“无论发生什么,都听师尊的命令,嗯?”
黑暗中勾起的尾音沙哑低沉,其中夹杂的情绪让人意味不明,危险但又找不到理由逃开。
看见李存青迟疑地点点头,越无潮轻笑出声,奖励似的抚摸他的额头,修长有力的右手慢慢移到他的后颈,手下的皮肤温热,有些紧张地绷紧。周围不知为何冷了许多,潮湿的水汽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瞬间让人仿佛身处水边。
徒弟还未筑基,神识脆弱得不行,但因还未进入主线,身上天道法则的庇佑之力还在保护他确保能存活,越无潮进入他的识海后只能小心翼翼拂过他的神魂慢慢试探,即使如此小心,徒弟还是轻颤个不停。
大乘期修士的神识在一个练气期小修士的识海里显然是过于庞大,试探一番后天道法则没有任何反应,越无潮放下心,神识裹住缩作一团的徒弟,像揉面团一样强行使脆弱的神识与之渐渐交缠在一起。
……
李存青像一条离了水的鱼,神识和身体都在不停扑腾摆尾,越无潮手软险些扣不住他的后颈,纯净的灵力在手和后颈间完成交接。
“师尊……呜”
恍惚间,李存青看见自己面前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黑蛇,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吐出的蛇信向他伸来。他怎么都动不了,但害怕的情绪也没有出现,平静地与黑蛇对视,那条黑蛇又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消失了。
气运加成,心中通透许多,缠在越无潮心中的戾气老实了不少,只是可怜李存青第一次遭到这种刺激,跪趴在越无潮膝上喘不上气,身体一抽一抽的,整个大殿都是他艰难呼吸的声音。
越无潮抬了一下脚,趴在膝上的人就要滑到地上,他眉头微蹙,瞬间就想好了不去扶。李存青重重倒在地上,空气中多了几声抽泣声。
真麻烦,下次他要换一身衣裳,这衣料真磨人。
越无潮尝试握了握拳头,消失的力气回来得差不多,刚冒头的烦躁又遭到了镇压。他现在觉得心中较平常畅快不少。
原来双修竟能如此利好修炼,他的气运——真的不能放过一分一毫。
越无潮一脸餍足,他终于肯俯身抱起快断气的徒弟,右手在怀中人的后背点了几下,可怜的徒弟终于平复了下来。大殿内重新亮起,鲛珠映出的光让黑暗无所遁形。
偏殿就是徒弟的居所,越无潮在这里也放了鲛珠,外面已入夜,闻乐殿大门打开后门前梧桐树上还在叽叽喳喳的几只鸟瞬间就安静下来,胆子最小的已经躲进叶子堆里。
心血来潮的越无潮朝鸟儿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只听见“咚”的一声,一只白鸟摔下了树,他的嘴角扬起,暗红的竖瞳变回了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徒弟的房间只有用来照明的鲛珠最贵重,越无潮把人扔到床上扯过绸被盖好就开始在房中逛起来,对着床榻的书案上有未收拾的笔墨和白纸以及写好的一叠符箓。
书案后占据整面墙的书架子上只有几本书,越无潮随便摸了几个格子,摸到一处不寻常的凸起时突然顿住,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藏物的阵法。
才搬来几天,连藏东西的地方都找好了。
他的手光明正大地穿过阵法取出里面的东西,李存青藏的东西不多,一面小小的乌木法盘,一把被砍得坑坑洼洼的旧桃木剑,还有一本泛黄还残破的书。
前两样东西越无潮看着眼熟,但并不留意其从哪里来,只当是李存青的旧时存物,只有这本书……他拿起来翻开,里面一片空白。
这是主角的机缘吗?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放手啊。
被关在识海里的系统刚被强制开机,就被宿主命令查询,它将书扫描了一下,数据库里未能找到匹配的一项。
“查询失败,请……”
强大的神识将它束缚住,它听到了令系统毛骨悚然的笑声,越无潮笑得像癫狂一般,阴冷且危险,“别装了,你还在这个世界。”
方才他与徒弟神识交融,可是听到了短暂的惊呼声,他才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来打算继续装没有意识的系统:……
“宿主,请您原谅我……”
*
高耸入云的峰顶上,一座亭子和几株紫竹以及四周的云雾就是全部景象,坐在亭中一黑一红两位修士执棋厮杀,半响后黑衣修士的笑声传出,躲在附近的云中的小飞兽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向远方飞去。
“师弟,那祖宁老祖又来寻你了,你这回可不能再去闭关了。”澹台言捡回棋盘上的棋子,因赢了棋脸上的笑说话时也停不下来。
越无潮打着哈欠往椅背靠去,听到“祖宁老祖”他翻了翻自己的记忆,终于想起这么个人。
合欢宗的祖宁老祖,比他们宗门的大乘期修士都要早踏入大乘期。大乘期修士在修真界少的可怜,小宗门根本没有,稍大的宗门出现个合体期修士都马上被大宗门招揽走,念及旧情的偶尔会照拂一下旧宗门,这些被照拂的宗门只要脸皮厚,出去宣传一下在外界眼里也算是有合体期或是大乘期老祖当靠山了。
他们长阳宗这一辈二十来个长老,包括越无潮在内的五个长老先后步入大乘期,其他人也顺利升到化神期和合体期,如此根基也是他们长阳宗傲气的资本。
而这合欢宗本来是个小宗门,祖宁老祖当宗主那段时间合欢宗迅速崛起,硬是靠着合欢秘术发展壮大,最后成功挤进五大宗门。后来祖宁老祖便把宗主之位交给自己的得意大弟子,自己则专心闭关。
他闭关两个甲子后,越无潮在仙门百家的论道会上把调戏他的合欢宗宗主给阉了,气得那老祖紧急出关追到长阳宗要收拾越无潮,彼时越无潮还是合体期修士,跟祖宁老祖境界悬殊。
但越无潮见到祖宁老祖后并没有半点惧意,而是回闻乐殿取来生灰的浮屠剑,邀请其与之比斗。
两人打了两天,最后以两败俱伤收场,祖宁老祖吐着血回去了,越无潮虽然伤的很重,但是也吓退了想要来长阳宗捞油水的大能。
在那以后祖宁老祖再也没有闭关,只是来长阳宗骚扰越无潮的次数多了许多,但每次都没有跟他见上面,他自然就忘记了。
“那个老登还没死吗?”
澹台言掩嘴险些笑出声,“师弟,慎言。”
越无潮最近一直容易犯困,他陪澹台言下了几盘棋精神就有些萎靡不振,他摆摆手说道:“我让我的大徒弟去会一会他了。”
大徒弟……澹台言很快转过弯来,他的师弟对徒弟叛逃这件事好像也不怎么在意,真是万事看得开,他无奈地笑着摇头。
“你啊,徒弟还那么小就放手。”
*
“你就是越无潮的大徒弟?”白发老道捋了一把自己的长须,凌厉的目光将李存青扫了一遍。
站在一旁奉茶的李存青闻言恭敬地回了话,会客的地方是在主峰一处庭院,他奉师命来这之前就听其他弟子说过合欢宗的老祖来了,见到面后他真的没有想到合欢宗的老祖竟会是这副模样。
他还以为合欢宗都是、都是……
“你师尊先前那个大徒弟好像是个败类,你可要好好长,不能再长歪了。”话毕,祖宁老祖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他。
这话暗影射沙,李存青原本紧张的心突然沉了下来,他走到祖宁老祖面前拱手一拜,“晚辈斗胆一说,老祖的见识比在场的所有晚辈都要多,若是道听途说的话还是不要多讲为好。”
祖宁老祖听了没有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小子有骨气,见了我不但不怕,还敢维护师长,不错不错。”
“我今日来本是想与你师尊见一面,没想到他的新大徒弟也是个有趣的,真想向你师尊讨你回合欢宗,你的这身皮肉骨相偏生到了长阳宗,使那沉重的长剑委实可惜了。”
见祖宁老祖这么说,李存青冷静下来,他方才语气好像冲了些,“回老祖,晚辈并不使长剑。”
话音刚落,一道传音隔空出现,李存青认得是自己师尊的,他刚解开传音禁制,越无潮的声音在庭院出现:
“祖宁老祖快些回吧,你那好徒儿怕是已经开始闹了。”
话毕,祖宁老祖脸瞬间黑下来,他右手边的桌上多了一个青色瓷瓶,李存青未看清他就收入袖中。
*
越无潮闭眼倚坐在浴池中,冰凉的水让他舒适得想在水中翻滚几圈。他在床榻后修了一个大浴池,甚至费心引来宗门灵脉上的山泉水,在此能让他安心休憩,也是他在长阳宗为数不多的享受了。
“师尊,您要的东西。”
屏风后传来李存青的声音,越无潮懒洋洋地说道:
“进来吧。”
李存青得到允许,先从屏风后悄悄探出脑袋,见自己师尊坐在浴池里一动不动,他才抱着怀里的托盘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
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把衣服拿给我看看。”越无潮睁开眼,在水里转了身半跪着与他面对面。
披散的长发散发着水汽,雾气腾腾的浴池中,越无潮的额心莲花印金光比往常都要亮,他只穿了一件裘裤,李存青感觉自己的视线放在哪里都是逾矩了,最后只能看着那枚莲花印。
他托起托盘里的墨黑绣金锦衣递给他,越无潮只翻看了两下就兴致缺缺地扔回他怀里。
“不好看,让他们再换一件。”
李存青想起给他衣服时师兄师姐们的嘱托,他咽了咽口水,问道:“师尊,您能告诉我是哪里不好吗?”
越无潮想起自那天双修之后自己越来越敏感的脖子和手,他有些气恼,“料子磨人,换一种好的。”
“好嘞。”李存青得了准确的要求,兴奋地马上站起身就要跑。
“等等”,越无潮坐回浴池里,有些好笑地勾勾手,“过来为我按按头。”
“啊?好、好的,师尊。”
李存青小心放下怀里的托盘,熟练地跪到越无潮身后,指尖刚碰到越无潮,他抖了一下,从尾椎骨蹿起的刺激感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前几日师尊在他识海里折腾让他心有余悸,现在想起还觉得不适。
发觉到李存青的走神,越无潮悄悄分神提起他的后衣领拖到浴池中,看到李存青一脸茫然地蹲在他面前,他挑眉示意他,“既然来了,我就帮你锻一□□,整一整经脉吧”
水中寒冷异常,但师命难违,李存青爬到岸边脱下身上湿透的弟子服,又乖乖回到自己师尊面前跪好。
“劳烦师尊了。”
越无潮让他背过身盘膝坐好,自己则运转功法,单手掐诀重重点到听话的徒弟后背,池水越来越冷,越无潮在感到冷意后终于开口:“运转心法,然后跟着你体内的那道灵力走。”
徒弟的灵根不行,在进入主线后不久阴差阳错洗濯灵根成功,若是他日后高兴,当然也可以帮他走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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