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王金霞脸色‘唰’的一下拉了下来:“葛大芬,你有本事再说一句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破嘴!”
这几个月来,葛大芬表面上老实本分了许多。不过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在闻野和陈春桃小两口搬出去,这人仗着大家懒得跟她掰扯又开始想方设法的占小便宜了。
她倒识趣,次次都找性子温和的人家下手,没舞到闻家面前去。
王金霞清楚葛大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也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再为了大院和气处处忍让着她。上个月还大吵了一架,王金霞特意站在大院院子中间,冲汪家大声数落着葛大芬最近又干了什么好事。
葛大芬黑黄的脸庞一僵,梗着脖子嚷嚷:“咋滴,我说句实话都还不行啊你家林平天天跟着人闻野屁股后面转悠,怎么这么大的事闻野没跟你透露一点啊嘁,我还以为你们两家的关系多好呢,就这”
王金霞冷笑:“少来挑拨关系,有这闲工夫说这些,还不如多去操心汪柱吧。实在不行,你就再生个小的算了。都说祸害遗千年,说不定你还能等到小儿子长大抱孙子呢。”
见陈春桃不解,史二婶凑过去轻声解释:“汪柱又去相亲了,听说这回还是个乡下女孩。那女孩爸妈见汪家给的条件还行,就答应了。谁料想那女孩不愿意,还以死相逼。那父母也是钻钱眼子里了,竟想强逼着女孩嫁人。”
陈春桃眉头一蹙,追问道:“后来呢”
史二婶叹息的摇摇头,“好像是那女孩跟另一个男人扯上了关系,这门婚事就吹了。”这年头,女人不容易啊,到处都是坑呐。逃了这个火坑,谁知道那个又是不是呢。
这熟悉的情节,让陈春桃想起了古天佑和乌念的往事。
葛大芬果然气炸了,指着王金霞的鼻子怒气冲冲:“王金霞,你说什么!别以为我会怕你。我家柱子肯定比林平先结婚!你就祈祷林平和那女的好好的吧。”
王金霞一巴掌拍她的手:“林平才二十出头,还年轻,再过五六年结婚都成。不像某些人,再过几年就成老腊肉了。你这当妈的,还是为他老了没人养着想,再考虑和你家老汪再生一个吧。”
一般情况下,撕逼吵架是不会骂小辈的。但葛大芬除外。
汪柱长相随了葛大芬,一副尖酸刻薄样,在大院同样不招人待见。
史二婶想不通葛大芬为啥每次都冲上来干仗,明明一次都没赢过,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和毅力啊。她打断两人对话,插了一句嘴:“葛大芬,上回你问我借的一张粮票,啥时候还我”
众人都知道葛大芬是只进不出的性子,上过几次骗后就没什么人愿意在借东西给这人了。
她会借是意外。
上上个月,史二婶去供销社买东西,葛大芬也在。粮票没带够,大庭广众之下坐在地上撒泼,抱着她的腿问她借一张粮票,还说回去就还。人来人往的,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就借了。
葛大芬骂人的心一下就虚了,移开视线:“那什么啊,家里没多余的粮票了。等下个月我再还你,你一家子人都在挣钱,应该不不缺这一张粮票吧。”要不我就不还了吧。
最后一句没敢说出嘴,王金霞还在,她怕被打。
史二婶扯扯嘴角:“我全家挣钱关你什么事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上月我问你什么时候还,你就说这个月。这个月你又推下个月,葛大芬,你该不会是不想还了吧”
葛大芬支支吾吾,吞进肚子里的东西要再想挖出来就太难了。
“你直接让你男人问老汪要不就成了,问她你问一辈子都要不回来。”王金霞直接给出最佳方案。
葛大芬瞪大那双浑浊眼睛,尖叫:“不行!王金霞你个天杀的毒妇!”气得手指发颤,也还是忍住了扑上去打一架的冲动。
她恨恨的瞪了一眼在场的人,回去拿了一张粮票甩在史二婶面前:“这下行了吧!你们一个个的,太欺负人了。”
边骂边离开。
陈春桃捡起飘到她脚边的粮票,满脑子疑惑:啥时候让人还钱都成欺负了。
“史二婶,给你。”
王金霞朝葛大芬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声,“这死女人还有理了,真是气死我了。史家的,你脑子被门夹了啊借钱给她,今天要不是我们在,你这粮票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史二婶把粮票揣进兜里,笑着打哈哈:“以后不借了。”
闻家屋里。
聪聪趴在窗户上望着院子里的小婶婶,偏头问:“小叔叔,我想出去。”
闻野在擦屋子里的灰尘,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你爸妈不在,你就得听我的。”
闻驰和贝永香去乡下走亲戚去了,骑着自行车带上聪聪不方便,就放他在家里了。左右有爸妈帮着照看着,比跟着他们到处乱跑安全。
聪聪不满的撇撇嘴,“小叔叔,你们上午怎么没回来呀我在家等了好久,我还以为奶奶骗我呢。”
“我们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小屁孩别问这么多。”闻野抬抬下巴,“去,把扫帚拿来。”
窗户外的檐下,蜘蛛结了好大一张网。
“小叔叔,你就知道使唤我!”聪聪无能的跺跺脚,被闻野一个眼神看来,就老实出去拿比他还高的扫帚了。
他拖着扫帚回来,小声嘟囔:“我要跟小婶婶告状,小婶婶最疼我了,小叔叔你就等着挨骂吧!”
闻野耸耸肩,不要脸的说:“说错了,你小婶婶最疼的是我。你个小孩一边儿待着去吧,少拿这些破事去烦我媳妇儿。要不然屁股给你打烂。谁来求情都不好使。”
聪聪吐吐舌头:“有小婶婶在,你才不敢打我。之前我悄悄听到奶奶说,你惹小婶婶生气了,小婶婶好久都没理你。你要是打我小屁屁,嘻嘻~”
小叔叔这个胆小鬼,在小婶婶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
这欠揍的语气,让闻野手心痒痒的。别说,还真让这臭小子拿捏住了。有小桃子在,他还是要装一装的。
还有,他爹妈怎么回事大孙子听墙角了都不知道,害得他一把年纪居然被还没到他一半高的四岁小孩嘲笑了,人生耻辱啊!!!
“是嘛那聪聪你去告状试一试啊。”闻野露出死亡微笑。
聪聪:……好、好可怕!
他扔下扫帚就跑了,呜呜呜,小叔叔笑得好可怕哇。
陈春桃和闻野在大院没住两天,就回了林山大队。
就因为她前一天晚上随口嘀咕了一句,说她想吃她妈做的饭菜了,第二天上午,闻野就带着她回了陈家。得亏两家离得不算远,来回很是方便。
嫁出去的女儿很少有像陈春桃这般,时不时回娘家的。每次回去,还都拎着各种东西,把村里一干人看得眼红。他们怎么就没有这么会贴补娘家的闺女啊,闻野这女婿要是他们家的该多好啊。
见识到了闻家的财大气粗,这谁还记得以前和陈家的恩恩怨怨啊,满心满眼都是想着如何和陈家打好关系。至于村里的另一户陈家,难免就被拖出来嘲笑指责了。
特别是陈老婆子。
都是亲生儿子,对陈大军和陈大富却是两种态度。村民眼不瞎,自然能看出谁受了不公平的待遇,但这些和他们没关系啊,谁都不想去惹得一身臊。
陈大富和周琴在地里干活,陈少扬不知干啥去了,家里空荡荡的。陈春桃坐着歇了会儿,推了推跟大爷似的躺那儿的闻野:“走,我们出去转转。爸妈可能要十一点多才回来了。”
闻野翻了翻带回来的袋子:“媳妇儿,要先吃点东西不包子还热乎着呢。”
“给我来个素的包子吧。本来不饿的,你一说好像又饿了。”
“只有白菜豆腐馅儿的。”闻野转身进屋调了杯蜂蜜水,“慢点吃,别噎着了。”
素包子也很大,陈春桃把馅儿吃了又喝了两口蜂蜜水,就打了个饱嗝儿。她走到院子边上,把包子皮扔给小黄狗。
“小狗,你要吃吗”
陈少扬前些天离开时,顺手就把小黄狗带了回来,用绳子拴在院门口。小黄狗还认得她,刚才进来‘汪’了两声就飞快的摇着尾巴了。
小黄狗几口就把带着肉香的包子皮吃了,吃完还奔着绳子想要到陈春桃脚边蹭蹭。可惜绳子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
闻野瞥了眼小黄狗:“媳妇儿,水还喝吗”
“不喝了。”陈春桃没有回头,还伸出手指点了点小狗仍旧柔软温暖的脑袋。
闻野端起杯子一口喝完,故意走到她和小黄狗中间:“媳妇儿,我们走吧。小狗没什么好玩的,一股臭味。”
不会说话的小黄狗:……造谣我你了不起。
陈春桃走过去解开套在门栓上的绳子,“我们小狗才不臭,你就知道胡说八道。小狗狗别跟他玩儿了,走,我带你去遛弯儿去。”
某人成功作死,被甩在了身后。
见识到了闻家丰厚的财力后,村民们对陈春桃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些瞧不起她长了张蛊惑男人的漂亮脸蛋的人,如今看着她都面带热情的笑容。
甭管背地里有没有说闲话,陈春桃就乐意看到表面的客客气气。
“春桃回来了啊。”
“瞧瞧,这两人多般配啊。看着眼睛都舒服。”
“春桃这次回来住几天啊你爸妈有你这样的闺女,剩下几十年都享福喽。”
“这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春桃你可要注意些脚下啊……”
都不用陈春桃张嘴,闻野就游刃有余的敷衍好了这些人,还把那些想要攀关系占便宜的村民挨个怼了一遍。
陈春桃没管他的无差别攻击,远远看到一个被逼到角落的熟悉背影,“闻野,别骂了。前面那个女孩儿好像是芝芝。”
闻野投去视线,茫然道:“芝芝是谁”
“大伯母家的小闺女,也就是我的堂妹。没分家前大伯母和堂妹对我们挺好的,不过她们自身也难保,帮不了我们什么。”陈春桃一边解释,一边走了过去。
陈芝是陈大军和赵红最小的闺女,但在陈家,女性是没有地位的。
闹饥荒那两年,陈老婆子瞒着家里人偷偷的把陈芝送走了。赵红朝陈老婆子和陈大军哭闹着要孩子,陈大军保持了沉默,陈老婆子闭紧嘴一个字都没透露。
还是周琴看不下去,和陈大富跑遍了好几个村子,才把孩子找回来。
“就是芝芝!闻野,你去吓唬吓唬这几个小畜生,小小年纪就学会欺负女孩了,真想拿棍子抽死他们。”陈春桃很少有厌恶情绪这么明显的时候。
闻野大步上前一脚踹一个,严厉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围着的是三个十多岁的男生,贼眉鼠眼,看着就令人作呕。他们没有防备,直接就被踹倒在了地上,一个个扯着嗓子喊痛。
陈芝眼眶通红的抬头,攥紧衣服嗓音沙哑的喊:“堂姐。”
陈春桃给她理了理乱糟糟的衣领,温声询问:“芝芝别怕,堂姐在,他们欺负你多久了”
陈芝唇瓣咬得发白:“没多久,堂姐,堂姐夫,谢谢你们。”
三个男生被闻野吓到了,爬起来就要跑。闻野再次伸出脚,一脚绊倒一个,摔倒在地的声音清脆悦耳。
陈芝怕他们的爸妈找上门,给堂姐堂姐夫添麻烦,拉了拉堂姐的袖子,坚强的说:“我没事,让他们走吧。”
陈春桃理解她的担忧,回头对闻野说:“放过他们吧,你顺便去好好跟他们讲讲道理。我和芝芝说会儿话。”不管这事的对错是谁,在陈家看来,都会是陈芝不安分惹出来的祸事。
闻野去敲打敲打几句,芝芝堂妹应该不会再受到这几人的欺负了。
“明白。”闻野比了个行的手势,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地上脏兮兮的男生。
陈芝抹掉眼角的泪水:“堂姐,谢谢,谢谢你。”
陈春桃刮刮她的鼻子,笑着说:“说什么谢谢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乖,别哭了,看看,都哭成小脏猫了。芝芝,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陈芝指着被打翻的背筐,露出一个笑容:“小姑一家回来了,奶喊我去山上捡些柴火。”她看了看堂姐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小姑的另一个女儿也来了,好像叫钱、钱蜜蜜。她还拿糖给我,问我堂姐你以前的事情。”
她不喜欢这个姐姐,眼里看她和妈妈都充斥着嫌弃。
“堂姐,我没要她的糖,我也什么都没说。”
陈春桃摸摸她的脑袋:“芝芝真乖,下回她要再给你东西,你接着就是了。她问什么你就说,不用替我瞒着。”
听闻野说,林平和钱蜜蜜的感情出了问题,但不知道这两人分没分。
看钱蜜蜜还有心思在问她的事情,看来林平的一厢情愿似乎没有打动美人的心思啊。
唉,可怜人啊。
第32章 32
“堂姐,你说的我都记下了。”陈芝面色苦恼的望了望天色,紧张的搓着手小声说,“我要回去了,奶久了没看到我回家,要骂人。”
自从陈春桃和闻野结婚后,陈大富一家就成了村里炙手可热的结交对象。
不少幸灾乐祸的村民碰到陈老婆子和陈大军一家,时不时的就会说些难听且不中听的闲话。例如:后没后悔几年前把陈大富一家撵出去啊要是对陈大富一家稍微好一些,现在闻家也能称得上是陈家亲戚了。
这要是在县城里找工作,可不必如今容易得多。
老陈家,说的好听是分家,说的难听是撵走亲儿子。
陈春桃看着芝芝瘦削的小身板和洗得发白的衣服,清楚她在那个家里的难处:“芝芝,你等我一下。”她从闻野兜里摸了几张大团结出来,塞到芝芝手里。
“悄悄拿着,除了你妈谁也不许给,知道吗”
陈芝泛白的小嘴一瘪,眼眶含着两泡泪水,拿着钱的手在发颤:“堂姐。”
理智告诉她这钱不能要,堂姐一家都被奶分出去了,她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接受。两人相差了近十岁,陈芝年龄虽小,但懂得不少。奶不喜欢二叔二婶,连带着对堂姐都没好脸色。
她经常听到奶不分时间地点的斥骂堂姐,说堂姐的各种坏话。陈芝起初不懂事,还会顶撞奶,为堂姐辩驳几句,最后只会得到更加厉害的谩骂。不止是堂姐,她和妈妈都会连带着被打骂。
所以,二叔二婶分出去后,陈芝反倒觉得这是件大好事。
在她心里,春桃堂姐就是世界上第二对她好对的人。堂姐夫有些吓人,应该是堂姐从他那里拿了钱给她的原因吧……
陈芝自卑伤心的低下头,不想堂姐回去后和堂姐夫吵架,嗓音哽咽却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堂姐,我不要你的钱,我和妈妈每天都在在家里待着,没有用钱的地方。”
陈家的钱和票都掌握在陈老太手里,身为儿媳妇的赵红和孙女的陈芝,压根就没有接触到这些的机会。
陈春桃微微蹙眉,这倒是没想到。她捏捏小堂妹没什么肉的脸颊,轻声哄道:“没事儿,你和大伯母手里揣着钱总会有用到的时候,钱给你了就是你的。”
说着想起什么来,“我和你堂姐夫会住两天才回去,有空就悄悄来找堂姐玩儿啊。”
芝芝和大伯母在陈家的卑微处境,她改变不了,但投喂芝芝一些吃的还是能行的。让她带回去也不太现实,被陈家人发现了还会惹得一身骚。
陈芝眨巴着浅褐色的眼珠子,没有立马点头,而是先转头看了看凶巴巴的堂姐夫,好几秒都没吱声。
这把闻野给看恼火了,衬得他跟什么要吃小孩儿的坏人似的。
“看我干啥,没听到我媳妇儿跟你说话吗”脸臭臭的。
陈春桃瞪他一眼,“她还是个孩子,你语气那么凶做什么,吃枪药了啊。”随后话音一转,温温柔柔的对陈芝说:“别管他,有空记得来家里找我玩啊。快回家去吧。”
陈芝抿唇害羞的点点头:“嗯嗯,堂姐,堂姐夫,那我回去了。”犹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喊了声‘堂姐夫’。
某人的脸色突然就好看起来了。
待陈芝小小的背影远去,闻野往陈春桃旁边一站,皱眉不解的问道:“媳妇儿,姓钱的咋回事跟我们小堂妹打听你干嘛莫名其妙的,脑子有病吧。”
“她和林平分了”
“没吧这两天我没见着林平,但他要是和姓钱的分了肯定会找我嗷嗷大哭的。王婶说他窝在家里,那应该还没接受现实。”
林平的性格,闻野再清楚不过了。十有八九是这小子舍不得分。
陈春桃仰头扭扭脖子,懒得再追问下去,扯扯他衣袖:“我们回去吧,累了,不想走了。”
“不去地里找爸妈了”
“不去了,反正过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也行。”闻野熟练的在她面前蹲下,“累了吧,上来,我背你回去。”
陈春桃推开他,撇撇嘴,不想当村里的显眼包:“不要,现在你背了我,下午那些碎嘴婆子就会传出闲话来。我们倒没什么,住两天就走了,眼不见心不烦,爸妈听了闲言碎语心情不好。”
闻野烦躁的‘啧’了下,双手拍拍大腿起身:“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要我逮住一个乱说话的,嘴巴给她打烂。”
背地里说闲话算什么本事,有种到他面前来说啊。难不成他背媳妇儿还有错了,纯纯就是嫉妒!!!两人不紧不慢的往回走,没给一个路人好脸色。
前脚刚走到自家院子边上,后脚就听到一道张扬跋扈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姓陈的,你给我站住!”
陈春桃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围,发现就她一个姓陈的,一脸懵逼回头。来人是大队长家的闺女林笑雨,就是和王知青结婚的那个。
两人一样大,以前还一起念过书,关系却不咋样。相互都看不顺眼,碰头必会吵架,谁也瞧不上谁。
陈春桃白净小脸一拉,没给她好脸色:“林笑雨,你有毛病”
林笑雨被这句反问气得七窍生烟,叉着腰骂道:“你,你!陈春桃!!!我跟你拼了啊,你咋就那么讨人厌啊。科哥哥的事情是你干的吧”说着就跟野牛似的,一股脑的冲上来想要干架。
闻野眼疾手快挡在自家媳妇儿面前,大长腿一伸就直接把人拦在了半米之外,表情严肃,幽黑眼眸紧盯着面前女人,那架势很是能唬人。
“你敢撞我媳妇儿”
林笑雨双脚及时刹住车,心虚的咽咽口水,目光看向他身后的陈春桃。这才注意到她不似以往纤细平坦的腰腹,一瞬间就明白了。
她和科哥哥结婚有一年多了,肚子至今还没动静。爸妈为此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虽然科哥哥说不着急要孩子,想再多过几年两人世界,但她总觉得对不住科哥哥。
因为这事,林笑雨私底下没少哭鼻子。
来找人算账的心歇了许多,仍旧嘴硬的狡辩:“我没想撞她,我就是想问她科哥哥的事情。”说着就红了眼眶,跟兔子眼睛一样。
陈春桃:……
“闻野,我们退后两步,离她远点,免得被讹。”拉着闻野的衣服就走远了几步。
林笑雨悲伤情绪还没维持两秒就破功了,看着此生宿敌的骚操作一口气哽在咽喉,咬牙切齿的说:“陈春桃!!!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啊,她就说这辈子最讨厌陈春桃这个女人了!
读书时,明明两人脑子都一样笨,成绩不相上下,偏偏陈春桃其余的哪哪都压她一头。就连她初中时暗恋的一个男生都追在这人身后跑,还心甘情愿的送各种礼物。
林笑雨是大队长最小的闺女,即使林家有些重男轻女,但还是都疼爱她的。
这可把她气坏了,发誓这辈子和陈春桃势不两立。在知道陈春桃嫁去县城里后,第一反应是高兴和庆幸,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人给盼走了。
陈春桃大半个身子依靠在闻野身上,呲着一口小白牙微微笑:“没听到吗怕你讹我啊。”
林笑雨脸庞涨红:“你在说什么屁话啊我会讹你!”
好一段时间不见,这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陈春桃:“这谁说得准,你又不是没干过。”
“……那都过去多少年了,陈春桃,你能不能别这么记仇啊了。真是逮着我的一个错误,念叨一辈子啊。你个小气吧啦的女人。”
林笑雨来之前的理直气壮,在此时已经消散一大半了,主要是她说不过陈春桃,加上这人身边还有个凶巴巴盯着她的男人,胆儿没了。
“不想跟你扯这些破事。”林笑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来是想问你,科哥哥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你知不知道科哥哥想转正好久了,终于等到这个机会。眼看着都快成了,结果呢”
陈春桃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你气势汹汹的跑来,就为了这事我看你脑子是越发蠢笨了,被个心口不一的臭男人哄的团团转。你摸着良心说,刘老师不比你那什么gege更有资格获得这个转正名额吗亏得刘老师还教了你几年书。”
“林笑雨,你该庆幸你爸帮你办这事没被教育局的人抓住把柄,要不然你以为现在你还能站在这里好端端的和我说话吗刘老师在我们村子教了几十年的书,得到这个转正资格名正言顺,你居然还好意思来质问我这事和我有没有关系。”
林笑雨被这一番直白不留情面的话骂醒,脸色难看,也没有犟着再次反驳。
她不是傻子,有基本的分辨能力。突然想起,她今天之所以会来找陈春桃理论,纯粹是因为科哥哥在她耳边谈起没有转正的遗憾和难过。若不是科哥哥说陈春桃回来了,她压根就不知道。
其实她也清楚,林老师比科哥哥更有资格转正,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偏袒心爱的男人在所难免。
“我,我,”林笑雨支支吾吾半天,恼羞成怒的嚷嚷,“我又不是故意的。刘老师都走了好些时候了,说再多都改变不了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你这么凶干什么啊。科哥哥对我很好的,你不要说他坏话。”
她暗戳戳的看了眼闻野,小声嘀咕:“我都没说你男人呢。”
陈春桃努努嘴:“喏,让你说。我肯定不会反驳一句,怎么样”
闻野赞同点头,大大方方的:“嗯,我都听我媳妇儿的,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就直说。”他听过的闲言碎语多了去了,不差这一句两句。
当着小桃子的面儿被说了,正好过会回到家求媳妇儿安慰。
嘿嘿,他可真是个天才。
第33章 33
林笑雨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刚才还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莫名就不饿了,甚至还想打一个饱嗝儿。她要是信了陈春桃这女人说的话,那就枉费了这些年在她身上吃过的亏。
以前是陈春桃一个人碾压她,现在看样子,更像是夫妻俩一起碾压她了。过分过分!
呜呜呜,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都嫁去县城了,姓陈的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县城里面吗非得隔三岔五就回村里一趟,让她都过不了安生日子了。而且都挺着个肚子了,还到处乱跑。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林笑雨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露羡慕。老天怎么就不能赐给她和科哥哥一个小宝宝呢,她都盼好久好久了。说句心里话,陈春桃就是命好。瞧那漂亮脸蛋和姣好身材,一看就是一辈子享福的命。
不过她也不差,有科哥哥在,就已经很幸福了。
“哼,你让我说,我还不想说了。”林笑雨傲娇的抬抬下巴,随后又不好意思的往前走了两步,含糊的问,“陈春桃,我有问题想问你,能不能让你男人稍微离开一点点吗”
见陈春桃满眼的不信,她表情真挚的说:“不骗你,我真有事问你。就比较私密的问题,男的不能听。我要是骗你,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小狗。”
闻野警惕的望着林笑雨,就怕她一个冲动又跑过来祸害人,“媳妇儿,我觉得她的话不能信。这算什么毒誓啊,当狗有什么稀奇的,我也能给媳妇儿你当一辈子的狗啊,这踏马不是恩赐么。”
说的义正言辞,一点羞耻之心都不见有。
林笑雨闻言瞪大双眼,小脸更红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说的言论。
这这这是她一个外人能听到的吗当狗……还恩赐……
好像有些听不懂汉语了。没想到外表看着堂堂正正的高大男人,私下居然玩的这么花。这就是城里人吗
“你,你们平时都这样说话的啊”林笑雨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不可置信的问道。她自认为和科哥哥很恩爱了,但也做不到像这两人一样肆无忌惮的说着这种离奇的话。
光是听着就脸红的不行,这怎么能说的出口的呀。
陈春桃从来没在林笑雨面前丢过面子,这还是第一次。和那看奇葩的眼神对视上后,反手就揪了一把闻野的腰。
疼得闻野龇牙咧嘴,忙求饶认错:“媳妇儿我错了。”
陈春桃嫩生生的脸蛋浮现一抹动人的嫣红,从喉咙挤出一句话:“闭嘴!”她避开闻野,走到林笑雨面前,努力让脸部表情变得冷酷无情:“说吧,你要问什么”
闻野还想跟上来,被她一个眼神定在原地,老实了。
林笑雨忍住笑意,怕一个不注意笑出声就会被陈春桃暴打一顿。她犹豫了下,扭扭捏捏的小声问:“就是那啥,你这么快怀上孩子是有什么好的秘诀吗”
由于音量过小,陈春桃压根没听清楚她说的啥,就隐约听到‘孩子’什么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能不能稍微大点声啊”
林笑雨哀怨的看了眼她,闭着眼一口气重复一遍。
陈春桃陷入沉默。
她俩的关系有这么好吗都到讨论房中事的地步了。林笑雨的脑子被姓王的吃了吗
见陈春桃不说话,林笑雨真以为有啥好办法,猜测还因为以前的恩恩怨怨不肯告诉她。用那为数不多的脑子,当即就跟她道起歉来。
“陈春桃,对不起啊,以前是我不对,处处针对你。”说着还像模像样的给她鞠了一躬,表情认真,“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告诉我吧,好不好嘛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
陈春桃被她的行为搞无语了,全程她就没机会说话打断。
好不容易有机会说话:“停,我没说我有办法。”
真是的,孩子一事是她想成就能成的吗谁还不是靠运气啊。小说剧情里,她这个时候肚子里啥都没有,现在揣上娃了。这其中缘由她都还不知道呢。
陈春桃别的不行,但看男人的眼光一绝。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林笑雨,这孩子还不如不要。
王科一看面相就不是个好的,明年恢复高考,这人绝对会去参加高考。没考上都还好,一旦考上,林笑雨就准备哭去吧。
“啊”林笑雨大失所望,“你真没骗我啊”
陈春桃白她一眼:“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出于认识多年的良心,她多嘴提醒:“林笑雨,你还年轻,和你科gege再多玩几年不行吗孩子的事不要着急,到时候就来了。”
她和林笑雨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糟糕,就只是言语上的打打闹闹。旁人看着以为两人有多大的仇恨呢,其实没真的动过手打架。最严重的就是有一次林笑雨气急败坏的拽了一把陈春桃的长发。
然后当场就被陈春桃报复拽回去了。
向来都是有仇当场就报,绝不会等到第二天。
林笑雨耷拉着肩膀,嘟囔:“什么啊,我俩一样大,你都有孩子了……”她比陈春桃结婚还早,肚子没动静像什么话。
陈春桃好像有些想明白了这人的脑回路,敢情是拿她来当标杆啊。有种不知该夸还是该骂的复杂情绪。
“大姐,你都跟我比快二十年了,没必要在这上面也要比吧。”好的不比,比孩子……
林笑雨瞬间炸毛:“什么大姐!陈春桃,我就比你大一个月!!你再喊我一声大姐试试”
时刻关注这边情况的闻野,跟幽魂似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呵呵,敢威胁我媳妇儿”
把林笑雨吓得再度炸毛,汗毛竖立,忙不迭的退后一小步:“没,没威胁。”
识时务者为俊杰,惹不起惹不起。本来就说不过陈春桃,现在这人身边又多了战斗力杠杠的男人,嘤嘤嘤~
陈春桃扶额,神色多了几分认真:“林笑雨,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好好想想。没必要为了别的东西,害了自己的身体。”她对王科的不好印象大多是出于第六感,说出来林笑雨不仅会不信,还会倒打一耙,说她就挑拨关系。
当初林笑雨和王科要结婚的消息传出,这人专门跑来她家门口冲她炫耀,说王科如何如何对她好。
大队长起初是不同意的,他吃过的盐巴比闺女见过的男人都要多,对姓王的印象不咋地。王科在来大队没多久就引得他闺女魂不守舍,还各种央求着要把去小学教书的名额给王科。
要不是王科确实有点真本事,他也不会答应闺女的话。
后来,大队长暗中考察了王科一段时间,没什么大毛病,索性就随了林笑雨的愿。知青下乡,户口也跟了过来。在一个村子里住着,王科胆敢欺负了林笑雨,老林家的人十分钟都要不了就能赶来。
林笑雨眨巴眼,不确定的说:“那我就顺其自然”
她也不是很想要孩子,科哥哥也经常安慰她,说不着急。就是科哥哥的爸妈时而寄信过来,大概意思是他们想要抱孙子了。科哥哥看信从来不会避讳她,有时还会和她一起看。
林家爸妈总觉得女婿是城里人,担心女婿哪天有机会回城了,想让闺女早早生个孩子好拴住女婿。有孩子在身边,也算是多了一份保障。
林笑雨听得多了,难免就跟着着急了起来。
“嗯。”陈春桃点头,“这话你听进去就行,不用跟别人说。”
林笑雨:“那当然,这是我们的悄悄话。我谁都不告诉。”脑子告诉她,该走了,眼睛黏在陈春桃微微凸起的腹部上,讪讪的笑着问:“陈春桃,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吗你和你男人长得这般好,宝宝肯定也会很好看的。”
末尾这句,是她发自内心的夸赞。
这点狠狠拿捏了陈春桃,拒绝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摸吧,只能隔着衣服摸啊。”
林笑雨嘴角直抽搐,这不废话嘛。难不成她还撩起衣服手贴着肚子摸啊,嘶~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一阵恶寒。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覆在陈春桃的肚子上,没啥特别的感觉。
忽然手掌心被什么蹬了一下。
她傻眼了,结结巴巴的说:“你肚子怎么还会动啊!”
闻野猛地转头看过去,视线死死黏在那双碍眼的手上,克制住把那破手拍开的冲动。什么啊,为什么一个陌生人都感受到宝宝的胎动了,他身为亲爹一次都没体验过。
林笑雨害怕的缩回手,开始告状:“陈春桃,你男人该不会要打我一顿吧我没有欺负你啊,你不能冤枉我。”
陈春桃眉眼弯弯:“这是宝宝在跟你打招呼。林笑雨,你运气不错哦,是我家宝宝第二个打招呼的。你甭管他,他就是看着吓人。”
林笑雨尴尬的笑了笑,识趣的提出告别。她怕她再待下去,这姓闻的男人会用眼神把她给?sha死。还没走远呢,她就听到身后那对夫妻在黏黏糊糊的说着话。
“媳妇儿,每天我都和宝宝说话,宝宝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呢我不高兴了,宝宝居然和陌生女人打招呼都不搭理我,我好难过,心好痛。”
“你还好意思说,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暗戳戳吓唬了林笑雨好几下!你要大度一点,千万不能让林笑雨给看了笑话去。哼!”
“有我在,她不敢看我们笑话的。媳妇儿,你说宝宝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爸爸啊……唉。”
“你瞎说什么啊,宝宝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啊。不要多心啦,打招呼是我胡说的,宝宝还这么小,哪懂得这些呀。”
“真的吗”
“爱信不信。”
“我信我信,我媳妇儿说的话我当然要选择相信。”
夫妻俩的对话声逐渐小声,林笑雨还满腹牢骚的吐槽这两人腻腻歪歪的不像话,慢慢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丝的渴望和羡慕。
她和科哥哥的相处远没有这般甜蜜温馨,细细想来,他们总是因为各种小事情吵架。谁也不让谁。即使争吵过后,科哥哥会主动跟她道歉,还保证下次不会了。
可吵架时无意说出的难听话语,是真真实实发生了的。难受是真的难受。
林笑雨在嫁给王科后,曾经以为自己是拥有爱情的幸运儿。她回头望向相拥着远去的两道背影,那氛围是旁人插不进去的甜蜜。
好吧,今天还是很羡慕陈春桃。
第34章 34
多了林笑雨这个意外,陈春桃和闻野到家时,周琴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淘洗着沾满泥土的花生。花生是自家菜地里种的,数量不多。
“妈!”
陈春桃撒开闻野,笑眯眯的跑过去扑进她怀里。
周琴伸手稳住闺女,脸上笑得合不拢嘴,嗔怪道:“都快当妈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不稳重。什么时候到的啊饿不饿妈先去给你做点吃的”
她走进院子看到边上的自行车,就知道是她家闺女回来了,堂屋桌上还放着一堆东西。
陈春桃半蹲在一边,抓起几颗花生剥开:“不饿。我们没到多久,刚刚我和闻野出去走了走,本来说去找你和爸的。结果没走过久就累了,我们就回来了。爸和小弟呢,怎么不见他们回来。”
插不进话的闻野抬过屋檐下的小凳子,放在她身后。
陈春桃瞥了眼,顺势坐下。
周琴扫出一小片空地,将洗干净的花生铺晒在地面上:“你爸要晚些才下工,我这两天腰有些疼,就提前回来了。你弟弟去隔壁大队了,他说他朋友结婚就去帮忙了。”
陈春桃随口搭话:“隔壁大队,和小弟同姓的那个朋友啊”
虽是同姓,但两家确确实实谈不上亲戚关系。
“对,那小伙子以前还和你弟来家里玩过,我记得是个高高壮壮的男孩。没想到这高中毕业没两月就成家了。”
陈春桃抓了一小把花生塞闻野手里,一边说:“那他结婚也结的太早了吧,结婚证都还领不了呢。嫁进去的女孩没啥意见吗”
周琴摇摇头:“她能有啥意见啊。我听你弟说,是他朋友要去部队参军,他家里人硬逼着他娶媳妇的。说是好给家里留根香火,两人相差三四岁呢。”
陈春桃蹙起眉头,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她不好发表意见。
还留根香火……咋屋里是有皇位或金银珠宝要继承啊去参军又不是一辈子回不来了。这踏马不明摆着让那嫁进门的女孩子替儿子伺候公婆嘛。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周琴想着陈大富快下工回来了,就起身去厨房准备做午饭了。
很有眼力见的闻野跟着起身,把剥好的花生米塞回陈春桃手心里,“媳妇儿,我去帮妈做饭。有需要我的喊我一声就行嗷。”
“去吧去吧。”陈春桃不在意的摆摆手,下一秒就冲被栓在门边的小黄狗‘嘬嘬嘬’。还扔了一颗花生粒过去。
小黄狗撒着四条小短腿跑过去,在花生粒上嗅了嗅,就不感兴趣的又跑回来朝陈春桃疯狂摇着毛绒绒的尾巴了。
——
村子的另一头。
陈盈刚从地里回来,就听到隔壁婶子在议论春桃妹妹和她的男人。
“婶子,春桃妹妹回村子了吗”
婶子乐呵呵的说:“人家小两口上午就回来了,大包小包的,这陈大富两口子真是养了个好闺女啊。我看春桃那肚子,再过几个月就有外孙抱了。小盈,听说你和春桃的关系不错哇”
陈盈露出笑容:“还好。”
她没有多说,转身推开了自家空无一人的院子。在村里上小学的章星还没回家,许是和小伙伴玩儿去了。章月在公社念初中,中午不回家。
至于章泽朗,她不想关心他在不在家。
自从上回在回来路上大吵一架后,陈盈和章泽朗之间就仿佛隔了一道横跨不了的天堑,至今关系都没修复好。她有啥事都习惯藏在心里,期待男人能主动发现和理解。
章泽朗白天忙地里的活儿,闲空还要干点别的贴补家用,就没过多在意她的不满。以为她过几天就想开了。
谁知这一闹别扭就是半个月。
就连章星都看出嫂嫂在生大哥的气了,但他是章泽朗一手带大的。平日里最惧怕的就是大哥了,唯唯诺诺的不敢替嫂嫂说话。只好每天一回家手脚麻利的帮着烧火扫地择菜等,干些杂事,在心里百般祈祷嫂嫂别跑了。
他太嫌弃大哥做的饭菜了,狗都不吃。
陈盈很快把午饭做好,章星一阵风似的跑进屋子,“嫂嫂,我回来啦。有什么需要我干的啊”
章星今年八岁,个子瘦矮,皮肤黑黢黢的,像极了在地里打滚的野小子。尤其那双小黑手,要不是陈盈曾经给他仔仔细细洗过好几遍都还是这脏兮兮的肤色,还以为他多脏呢。
“没。嫂嫂都忙好啦,小星饿了没”
陈盈蛮喜欢章月章星这对姐弟的,让她想起家里总爱朝她撒娇的小妹妹,不自觉就给出了好脸色。
章星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嫂嫂我不饿,今天我和鸭蛋捉小鸟去了,就回来晚了。嫂嫂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早点回来帮你。”
说着他就从口袋掏出一只被细绳捆住腿脚的小鸟,兴冲冲的邀功道:“嫂嫂你看,小鸟乖不乖”还没说完,扑腾着翅膀的小鸟在章星手心拉了一坨稀稀拉拉的鸟屎。
陈盈不客气的噗嗤笑出声,“小星,你别过来啊。嫂嫂嫌你臭臭了。”
章星哭丧着脸,那只手不敢瞎动,怕小鸟继续扑腾把鸟屎扇他脸上了。
“嫂嫂快救我,我的手脏了。”
最后,小鸟放飞了。
章星蹲在水桶边洗了好久的手,用了小半块香皂才没闻着臭味。陈盈在一旁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两人齐刷刷抬头看去,是章泽朗回来了。陈盈顿时收敛了笑意,瘦出尖下巴的小脸没什么外在情绪。看了眼男人,就低头忙自己的事情了。
章星也不笑了,“大哥,你回来了啊。”
章泽朗微微颔首,“怎么了”
章星用余光看了看不出声的嫂嫂,简短的说:“抓了只小鸟,小鸟拉屎在我手上了。我在洗手。”
章泽朗目光落在陈盈身上,耐着性子等了半天都不见她说话,面无表情的脸庞更可怕了。‘嗯’了一声,就进了屋子。
陈盈抿紧唇瓣,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回过神低声问:“小星,你洗好了没洗好我们就进屋吃饭了。”
她不饿,午饭吃得心不在焉。
洗了碗,陈盈不想回屋和章泽朗共处一室,坐在屋檐下发呆。胡思乱想的思绪又跑到了春桃妹妹那边。深思熟虑后,决定去找春桃妹妹寻求帮助。
这样的日子,她实在是不想过了。
虽然找过去很有可能会被春桃妹妹指着脑袋骂蠢货……呜呜呜。
春桃妹妹那般聪明,对付男人小菜一碟,应该能解决她的烦恼吧。陈盈没和任何人说过,她很羡慕春桃妹妹面对男人时淡定自若,仿佛做什么都不会影响自己的想法和行为。
她就不行了,高中念书那会儿,和男生说话脸都控制不住的红透了。也不是害羞,就是单纯的不好意思,觉得很尴尬。陈盈讨厌这样的自己,她也想像春桃妹妹那样大大方方的,勇敢表达内心的想法。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还没走出院子,章泽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要去哪儿”
陈盈赌气般的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凭什么章泽朗问话,她就一定要回答啊。这人回来那会儿都没和她说话,她也是有脾气的。
章泽朗狠狠皱眉,大步流星追赶出来,拽住她的手腕:“陈盈,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尽管说。上次是我说话严重了些,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能像小月小星懂事点吗”
他每天忙着干活赚钱,实在不想回到家后还要费尽心思猜测女人的想法。有啥问题坦诚说出来,解决不就好了。
陈盈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住了:“小月小星是你妹妹弟弟,我是你妹妹吗要我懂事,呵呵。”她深呼吸一口气,眼睛酸酸的,睁大眼睛一点都不想在章泽朗面前卑微的掉眼泪。
嫁来章家后,家里所有家务她都包揽了,照顾小星小月的人从章泽朗变成了她。她说一句不满了吗没有。到头来得到章泽朗一句‘你就不能懂事点吗’。
要她表达不满的是章泽朗,说她不懂事的也是章泽朗。好人好话全让他一个人占全了。
陈盈早有心理准备,这次还真让她绷住了,眼睛除了酸涩外没流一滴眼泪。腰杆瞬间挺直,冷着表情掰开握得手腕疼的大手,烦死了烦死了,不知道自己手有多大的劲儿吗
大概是伤心堆积太多,都没像之前那样过于悲伤难受了。
“好的,我懂事。麻烦你松开我好吗”陈盈实在掰不开,甚至还有心思露出一个笑容,好声好气的询问,“既然你这么嫌我烦,我出去对你来说不正是好事吗你现在拦着我又是干什么。”
章泽朗心头倏地一跳,像是有什么脱离掌控的心慌慌。薄唇动了动,最后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他就是一时气不过说了重话。
这些天陈盈不爱搭理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对章月章星都比对他要上心,这使得章泽朗内心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
“哦。那你能松开我了吗”陈盈说。
章泽朗到底还是放开了手心的纤细手腕,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躲在门后看热闹的章星皱巴着脸蛋鼓足勇气上前,小大人似的淳淳教育道:“大哥,这次确实是你做错了。嫂嫂每天很忙的,你看家里这么干净,还有穿的干净衣服,中午吃的饭,这些都是嫂嫂做的呀。还有,嫂嫂和我还有姐姐才不一样呢,她是你的媳妇儿。我以后娶了媳妇儿,一定不会像你这样对待她的。”
“你这么凶,刚刚还把嫂嫂弄疼了。大哥,嫂嫂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啊。”
噫~
章星小小年纪就有这觉悟,未来可期。
陈盈最后还是没去找陈春桃。
她原本都走到陈家院子外面了,在进不进去的犹豫间,无意看到了陈春桃和闻野说说笑笑的温馨画面。想了想,还是不进去打扰了。
春桃妹妹现在有宝宝了,心情更要保持开开心心的,不应该为了她的破事烦神闹心。
她和章泽朗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相亲来的婚事哪有感情可言,是她陈盈起了贪念。
第35章 35
陈春桃在娘家待了没两天,周琴和陈大富就横竖催着小两口赶紧回城里了,生怕闺女婆家对闺女经常往娘家跑心里有意见。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不过周琴没这交差的想法,心疼怀孕的闺女不假,但那婆媳关系又不是她说了算的。老往娘家跑,外人看到还以为在婆家受了多大委屈呢。时间久了,难免闻家人会多想。
要不是怕打扰小两口的过日子,周琴都想撇下家里爷俩,去城里照顾闺女了。
陈春桃被念叨的头大,无奈只好第三天就回去了。又听了亲妈的话,拉着闻野回家属院也住两天。公平公正,这下就没人说她哪儿偏颇了。
假期末尾,下了秋天第一场瓢泼大雨。气温骤降,一阵萧瑟秋风吹过,带着丝丝寒意。
冬季是陈春桃最讨厌的季节,没有之一。
她怕冷不怕热,这会儿已经穿上了冬天的厚袜子,身上穿着宽松的灰色毛衣。和同一屋仅着单薄短袖的闻野仿佛身处两个季节。
“你真不冷”
陈春桃摸了摸男人手臂,皮肤是温热的,甚至比她的手还要暖和一些……
闻野坐在桌前写着什么,闻言皱眉侧目:“我不冷。倒是你,都穿上毛衣了,手怎么那么冷”
陈春桃淡定解释:“冬天我就这样。我妈说我跟冰坨子似的,每每冬天都不爱挨着我睡。”有时一晚上过去,脚还是冰凉的。
闻野飞速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合笔盖本,双手握住自家媳妇儿的手轻轻揉搓。他信誓旦旦的开口:“今年冬天有我挨着你睡,保管把你捂得暖洋洋的。”
突然就觉得天气冷了是件大好事,怕冷的小桃子不得每天需要他温暖的怀抱啊。夏天热易出汗,他每晚还没抱着小桃子睡多久,就被狠心的踹开了。
说他浑身滚烫,粘腻得慌,总之除了那啥外,就是对他的各种嫌弃。
闻野好几次差点流下了心酸的泪水,身体温度又不是他能手动控制的啊。
陈春桃任由他握着手,视线落在那纸上:“你要出去”
“下午要出去一趟,古二哥回县城了。媳妇儿,要不要一起”闻野问道。
“不要。”陈春桃本就是随口一问,又突然想到那该死的破剧情,顿了几秒说,“你们要出城不”
“不出,咋了”
“闻野,你给我记住,离河边远点。事情忙完就早点回来,老实在家里待着,少在外面瞎溜达。我肚子里的崽是你的,你这个当爸的就该多陪ta说说话,要不然等宝宝出生不喜欢你,就不能怪我了。”
陈春桃懒得想理由敷衍他了,直接强制性要求更管用些。
正如她所料,闻野即使有点懵逼,还是第一时间点头答应了,“哦。”答应后反应过来,弱弱反驳:“媳妇儿,我哪有在外面瞎溜达啊,你不能冤枉我啊!”
陈春桃怀孕后,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将人挂在身上,走哪儿都带着。不得不出门在外,嘴里每两三句话就准会提到她。
担心她工作有没有累着有没有按时喝水有没有被人欺负了……
经常跟闻野出门的林平,听着好兄弟左一句媳妇儿,有一句小桃子,整个人都麻木了。骂骂咧咧的在心里吐槽过好几次:操,有媳妇儿了不起啊!要当爹了了不起啊!
但羡慕是真羡慕,对象不肯跟他回家的林平,酸都要酸死了。
还担忧过,别等到野哥的孩子都出生了,他的人生大事还没着落。
陈春桃感觉手暖和了,毫不留情的从男人手心挣脱后揣兜里:“我刚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闻野回想两秒:“让我远离河边。媳妇儿你放心,我肯定离河边远远儿的好吧。”他猜到会说这话,是因为之前做的噩梦。
骄傲的男人对此嗤之以鼻,半点不信自己会被水给淹死,就是不信的话没胆量说出来。不过为了能让小桃子安心些,那他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吧。听自己媳妇儿的话,总不会吃亏的。
有些人想听还没得听呢,他要好好珍惜。
午饭过后,等陈春桃上床渐渐熟睡后,闻野骑着自行车出门。想起前些天一直蜷缩在家里的林平,也不知道这人缓过来没有,于是就先回了趟家属大院。
林父和王金霞不在家,就林平奶奶孙婆子在。
“孙婆婆,林平在家不”
孙婆子坐在门槛处缝着衣服,面容和蔼的指着内屋:“在屋里睡觉呐。小野,小平这孩子咋了啊他爹妈问也不开口,瞧着愁人啊。”
“还在睡觉!”闻野不经意的拔高音量,“孙婆婆,这我也不好跟您说啊,林平他啊……”
“啊啊啊啊!不准说啊!”果不其然从屋里传来一道高亢的尖叫声,紧接着就看到林平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邋里邋遢的冲了出来。
短袖短裤皱巴巴的,眼角还有眼屎。
闻野身手灵敏的侧身一躲,用手抵住他扑上来的萎靡身体,眉眼都写着抗拒:“你别来。”看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糟糕模样,谁知道有多少天没洗澡了。
林平哀怨的说:“谁叫你故意吓唬我的啊。”
他才不想这种糗事被家里人知道,虽然坐在面前的是最疼爱他的奶奶。
孙婆子了然一笑:“小平,甭管你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在家里待了这些天,也该振作起来了。看看小野和你一般大,人家和春桃那孩子感情多好……”
林平平时最烦家里人谈论人生大事,动不动就拿野哥和他相比。想着这是他奶奶,随口敷衍了两句,“奶!野哥长得比我帅多了,比我先结婚不是很正常吗行了行了,奶,我和野哥进屋说会儿话。”
他要有野哥那张迷倒各个年龄段女性的俊脸,还愁讨不到女人欢心啊。
闻野不想走进他的狗窝,排开他扒拉过来的手:“我就不进去了。我来是想说,等下我要和古二哥碰个头,你要想一起的话就抓紧去洗洗好出门。”
若不是念着林平好歹跟了他好些年,才不想来管这小子是死是活。为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颓废成这模样,真是丢男人的脸面。
林平揉揉干涩的眼睛,飞快蹿回屋里:“一起一起!野哥等我几分钟啊。”
两分钟后,换了身衣服的林平大大咧咧的走出来,边走还边用手指充当梳子往脑后梳头发,望着玻璃窗户照镜子,自我感觉良好的说:“好了,我们走吧。”
闻野没眼看:……
孙婆子笑眯了眼,“走什么走啊,还不快去洗把脸,你看你眼角的眼屎都没擦掉。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这样子走出去哪家小姑娘眼瞎会看上你啊。”
林平嘚瑟的嘴角一秒落下,“奶!”
说着还是捧起一把冷水浇在脸上,冰冷的水温刺得他一阵哆嗦。
“我靠,这天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冷了。”
闻野扯扯嘴角,讥讽道:“你小子再在家里待几天,连冬天来了都不知道。”
林平没吭声,随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水,低头又检查了下身上的衣服:“这下真的好了,野哥我们走吧。”回头对孙婆子说:“奶,我们出去了哦。不知道啥时候会回来。”
“去吧去吧,身上拿钱没”
“拿了拿了。”
两人一左一右的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骑行。
闻野随口问道:“决定分了”
在享受着呼吸新鲜空气的林平,不解的转头看:“啥”
“我说你决定要和钱蜜蜜分了”
“呃……野哥,我要是说我还没想好,你会不会一拳头捶我脸上嘿嘿。”林平心虚的往路边拐了点方向,默默离闻野远了点距离。
“捶你干什么,浪费我力气。反正是你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就行,别让孙婆婆一大把年纪了还让她为你操心。”
“唉,我都跟他们说了我没事,他们非得问个不停。你还不知道吧,我妈昨天非逼着我出去跟一个女孩相亲!我烦都烦死了,死活没去。你说我妈也真是的,一天到晚就想让我去相亲。想抱孙子想疯了吧。”
闻野没说话,听他一个劲儿的诉说心中不满。
“野哥,古二哥在哪儿啊”林平看路线是往城外走,大声说道。
闻野:“茗香茶馆。”
林平闻言一个急刹停下自行车,“啊那边啊。那我们一开始走沿江路不是更近些吗跑这边来不是兜圈子吗”
搞毛线啊,这边至少要远十多分钟的路程。
闻野耸耸肩:“兜圈子就兜圈子呗,我媳妇儿说让我这段时间离江边远点。古二哥约的时间是三点,来得及。”
林平缄默几秒,没吃多少午饭的肚子在这一刻撑住了。
他多这一句嘴干什么啊!!!
到茶馆的时候,还没到三点。
小半个月没见面的古天佑,即使四十多岁了,状态仍旧很是不错,看着比二十出头的林平都要好上许多。
“你俩来了啊,坐吧。”
闻野在旁边座位坐下,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啧,古二哥你泡的什么茶啊苦死了。”
林平不信邪,跟着喝了马上就呸了出去,口腔充斥着涩口的苦味道:“古二哥,你之前的住处没了,你现在住哪儿啊”
古天佑抿了一口茶水:“放心,我有地方住的。我来这一趟是想说乱石大队的事情快结束了,以后我就回去住了。这些年我也赚了一些钱,够后半辈子生活了。哈哈,我老了,回老家种种菜就当提前养老了。”
林平嬉皮笑脸的问:“那我们以后还能去你家找你吃饭吗顺便再带点土特产回来,哈哈哈哈。”
“当然可以啊。”古天佑笑着点头答应,“阿念走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你们能来我开心都来不及呢。”
语气云淡风轻,好似接受了乌念已经离世的事实。
林平也不知道他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尴尬的笑着打哈哈。他和野哥怕古二哥难过,一直没敢当着他的面提起乌念这个名字。
一边用眼神向闻野寻求帮助:哥,你快说句话啊。
闻野手指无意识的点着桌面,笑着说:“古二哥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们有空肯定得去了。”
乌念死后,没有大办丧事。是他和林平帮忙,将人葬在了古天佑选择的山清水秀的地方。立碑的时候,还记得古天佑指着旁边的一块空地说,“我的墓地也一并选好了,就旁边这块。我哪天要是死了,就让人把我埋在这儿就成。”
还没死就把埋葬的地方选好,古天佑是闻野认识的人当中的头一个。
三人说说笑笑的聊了一个多小时,外面天色忽然阴沉沉的,天边堆积着大片大片的厚重乌云。
古天佑要赶回乱石大队,就没再多聊。
望着古二哥远去背影,林平双手背在身后:“野哥,你说古二哥这是走出来了”
闻野觑了他一眼:“有功夫关心别人,还不如多问问你自己。半个月了,你再一副那个混样儿,就别跟着我混了。明早在那边我要见到人,知道不”
林平也知晓自己的怂样不中看,叹了叹气:“知道知道。”前面路口经过一个穿着熟悉衣服的高个子女生,乍一看还以为是钱蜜蜜。
他脑子一动就迈腿跑了过去,正面瞧见脸才明白是认错了人。
悻悻的走了回来,顶着闻野幽幽的目光摸着鼻子说:“野哥,你先回去陪嫂子吧,我在外面逛一逛。”对暗恋好几年的钱蜜蜜,他还是没能彻底死心,想去再好好问一问她。
闻野没拆穿他,大长腿跨上自行车,不耐烦的摆摆手:“随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闻野这人向来说到做到,答应了陈春桃早回家愣是没在外面多逗留半分钟,骑着自行车去西街买了份她喜欢吃的山楂酥就回家了。
陈春桃在屋里看书学习,书桌正对着窗户。天空灰沉沉的,连带着屋内光线不咋亮敞。大概是沉浸在书本知识中,连身后多了一个人都没发觉。
闻野一手拿着山楂酥递在她嘴边,一手在下方接住掉的碎渣,“刚做好的山楂酥。”
陈春桃咬了一口,含糊问道:“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啊。”
闻野将剩下的塞进嘴里,开始夸夸:“有声,是你看书看得太认真了,没注意我回来。看的什么啊”他探头看了看,“语文啊,没意思。”
陈春桃用笔头戳了戳他的手,“那对你来说,什么有意思”
她有听姚秀年说过闻野高中的事迹和成绩,事迹是轰动的,成绩是烂掉渣的。比她成绩还差,陈春桃有时候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成绩差,着实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考差的。
闻野眉眼肆意张扬,言语直白的回答:“跟我家小桃子说话就有意思。”
第36章 36
闻野这人,在遇到陈春桃之前总是一副日天日地、桀骜不驯模样,仿佛谁都没放在眼里,偏偏那张脸又长得数一数二的好,教人看了直呼可惜。
嗯,替闻家可惜。
背地里都在说,若是闻野随了他哥、他父亲一般脚踏实地,这老闻家啊未来必定更上一层楼。虽然现在的闻家已经是很多家庭一辈子都够不着的高度了。
不过闻野混账就混账了,闻家偌大的家业也养得起他。
如今不着调的闻野在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媳妇儿后,肉眼可见的可靠了许多。大院里的人都说,这个媳妇娶得好啊,有时候能管住男人也是一门本事。
哪家女人不想自家男人听自己话啊。
“小野,又跟春桃出来散步啊。那院子住着还满意吧”去接孩子回家的邻居见着闻野搀扶着陈春桃在街边慢悠悠的走着,笑眯眯的打招呼。
两人住的院子就是经这个邻居介绍的,偶尔碰着总会说说话。
闻野淡淡的点头:“嗯。”
邻居像是没看到他的冷淡:“满意就好,有啥需要婶子帮忙的尽管说啊。这院子可好了,走两步就是大街,去买菜什么的都方便得很。当初有好几个人都想要呢,我嫌他们不知好歹把这屋子搞坏了,就一直没租出去过。这屋主人啊是我妹夫一家,我可不得帮他们多盯着。”
“你俩小夫妻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交给你们我更能放心些。看看,我眼光果然没错,刚我路过瞥了一眼那院子,比之前好看规整太多了。”
闻野敷衍笑笑,“婶子还有什么事吗”
婶子顺势走近表明来意:“小野啊,婶子实在没法子了,这才想来找你碰碰运气。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儿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老待在家里混日子,把我和他爸愁的直掉头发。想到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他问一问啊”
陈春桃没插话,静静的看着地面。
像这样的事情,她这几个月也见了好几次。闻父手下的厂子是惹人垂涎的香饽饽,不管是谁都想来分一杯羹,沾点便宜。其他闻家人那里走不通,不少人就眼尖的看向了进门不久的陈春桃。
不过大部分都被闻野给挡了回去。
“行,婶子。”闻野仍旧是那个套路,“但我不能保证一定有,您别抱太大希望。您瞧我都还没个正经工作呢,我媳妇儿怀着孕,以后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婶子目光落在陈春桃身上,说着好听的话:“明白,婶子明白。春桃气色不错啊,看着比以前还要漂亮几分了,肚子里的娃娃想来也是个懂事乖巧的好孩子,在娘胎里就知道心疼ta爸妈了。”
这话不假,大部分女人怀孕可谓是吃尽苦头,什么孕吐腰酸背痛腿抽筋……诸多折磨人的症状。还要操持家务和工作,气色能好才怪。
她大侄女没怀孕前也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老多人上门相亲了。怀孕后不仅变黄,整个人还嗖嗖嗖的长了好些肉,圆润肥胖了很多。孩子生下来后肚子上的赘肉还是没能削减下来,怎么说呢,现在一看就知道是结了婚当了妈的女人了。
这陈春桃倒是个稀奇的,啥毛病都没有,似乎连上天都更加眷顾她一些。要不仔细看,这肚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跟普通人吃饱了撑大肚子似的。
听了这话,陈春桃才舍得露出一个笑来,语调温温柔柔的:“借婶子吉言了。”
婶子又夸了几句,就离开了。
说起工作,闻野想起什么,“对了,咱弟的工作有着落了,一个叔叔帮忙找的。上午刚得到准信,我差点忘了。”
陈春桃随口说道:“你打电话跟他说呗,赶紧让他出去干活,省得一天到晚在家里待着惹人嫌。”
闻野安慰说:“哎呀,别生气了。少扬这不还小吗,之前怪我没多上点心,没想起他工作的事情。这工作在城北的那家家具厂当学徒,待遇什么的都还不错。要先干一段时间才能转正,少扬看了要是行的话,明天就能去上班。”
他倒是想求他爸,把小舅子安排在自家厂子里工作,多少能帮着照看些。但这会儿不在招工的时候,主要是厂里也不缺人。
陈春桃和陈家人没这么大的想法,能在县城里给陈少扬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就足够了。
国庆假期过去。
陈少扬在大队办公室接到姐夫电话后,第二天一早就带上行李来县城了。因为来的早,姐弟俩还一起吃了个早饭。
闻野把陈春桃送去上班后,才领着陈少扬去了城北。去他那位五叔面前套套近乎,走走流程,一同看了看工作的地方。
“能行不”
陈少扬:“能行,麻烦姐夫了。”
“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走,去住的地方瞅一眼。”闻野走在前面,好心的和看着不善言辞的小舅子说着厂里需要注意的事项,“这儿里家不远,你要馋了或者是想你姐就回来住一晚。你姐现在脾气老大了,逮着我就骂的狗血淋头,你来帮我分担分担火力也好。”
偶尔来家里住一两晚还好,至少陈春桃和闻野都没想过让陈少扬长时间住在家里。小夫妻俩结婚一年不到,体验过二人世界的快乐就不太想让旁人来打扰了。
“好。”
安排好小舅子工作的事,闻野趁他不注意又往枕头下塞了几张大团结,这才骑着自行车悠哉悠哉的离开了。
还没和林平碰面,就见着曾胜利面色有些焦急的远远跑来。他喘着粗气问话:“小野你可算来了,你今晚有事没”
这人是古天佑手底下的兄弟之一,值得信赖。闻野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帮着处理急事。
“曾哥,咋了”
曾胜利苦恼着脸低声说:“不知道哪儿泄了消息,就导致今天下午要到的那批货有风险,需要及时处理掉。古二哥不在,下面有些人的心就蠢蠢欲动起来了。我气势不足,压不住他们。”
“小野,弟妹肚子如今才四五个月,你没必要整天守着她吧。古二哥既然把我们交给了你,你好歹多比以前多放些心思在这上面啊……”
说着,言语中就隐隐表达了对从没见过面的陈春桃的不满。
女人怀孕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就这些小年轻紧张兮兮的,不干正事。他婆娘生了五个娃,不都好好的吗有那功夫和时间,还不如多忙忙事业。
俗话说,男主内女主外。家里有女人操持就够了,身为男人每天窝在家里像什么话。挣钱养家才是男人真正该做的。
闻野和煦的表情唰的一下变了,冷声打断:“曾哥,你对我有不满可以,说我媳妇儿坏话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这边有事我哪次没办让你这样说我媳妇儿的坏话。”
“古二哥在的时候,你们倒是没意见了。”
不是没意见,大概率是不敢有意见。
呵,古二哥这看人的眼光也不咋样啊。不疼媳妇儿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人。
曾胜利脸色不大好,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小野,这话就严重了,我就是说说,你别放在心上啊。”
闻野没看他,径直往前走去。
忙完事的林平从院子里出来就瞧见他野哥浑身冒着黑气压,懵逼的凑上前关心道:“野哥,咋滴啦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余光瞥见身后的曾胜利,顺口打招呼:“曾哥你在这儿呢,我刚找你小半天了。”
曾胜利尴尬的呵呵笑回应。
闻野拍开林平搭在肩膀上的手,“先进屋去,有事要商量。”
林平向来没心没肺惯了,也没发觉两人之间的异常。
中午,闻野去接陈春桃回家吃午饭,在路上说了晚上要出去一趟的事儿,并且保证会尽快赶回来。
他这趟算是非去不可,要亲自盯着那几个有异心的人。自打古天佑离开后,好些人心里都不满闻野这个接班人。明明比他年纪大、经验丰富的人大有人在,把这掉脑袋的事交给一个小屁孩谁能放心啊。
闻野在家陪着陈春桃吃了晚饭,等她渐渐熟睡了才悄步出门,直奔城外而去。
和林平碰了头,有冰冰凉凉的雨点砸在脸上。
“下雨了,野哥,我们这趟会顺利的吧。”林平攥紧自行车把手,心里突突直跳。
闻野本来没想这人跟着来,但架不住他一直在耳边嚷嚷,不得清静,索性就答应了。
“会顺利的,待会儿你在背后盯着就行,有意外发生你也别冲动。”
林平严肃点头:“我明白的,肯定不给你们添乱。”
原本一切顺利进行,谁都没想到收尾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伙人想要抢走货物。两拨人顷刻间混杂成了一团,耳边只听得见数道棍棒挥舞的呼呼声。
手电筒的亮光四处乱晃,照得眼睛疼。
黑夜中,秋雨越下越大,泛起丝丝寒意。这里是城郊外的废弃地,周围几乎不见房屋和人家。
躲在草丛里守着自行车的林平,胆战心惊的蹲下身远远观望着野哥那边的情况,只见好几个人围着他打斗。
闻野那几年不是白混的,身手在县城鲜少有人能及,和古二哥不想上下。面对这些人的围攻,丝毫没有退缩之心,下手快准狠。
手一挥,腿一勾,一撂一个倒。
林平越看越激动,要不是怕被人盯上都想抬起双手加油助威。下一秒,他眼睛瞪大,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
闻野专心应付着眼前的几人,加上雨声的干扰,丝毫没注意到悄悄出现了身后想搞偷袭的矮个子男人。
在手臂粗的木棍抬起的那一刻,林平惊恐的大喊出声:“野哥快闪开!小心身后!”
闻野躲闪不及,还是被前半截棍棒敲中脑袋,顿时感觉脑袋嗡嗡嗡的。随即一秒反应过来,一拳头将偷袭的人打了出去。
混战持续了十多分钟,最后这些人眼看打不过,屁滚尿流的跑路了。
浑身脏兮兮的林平脚步踉跄的跑近,围着闻野都快急哭了:“野哥,你脑袋伤的严重不快低头让我看看。那小子太贱了,打不过居然搞偷袭!”
闻野倚靠在树旁,雨水肆意的流淌在英俊帅气的脸庞上,额头有一道被划伤的口子,缓缓流着刺眼的血水。
“我没事,你别吵,让我缓一缓。”他不耐烦的制止这人的叽叽喳喳。
林平咽咽口水,“那野哥你先休息,我去盯着他们搬货。”
待搬货的人相继回城,林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两人的自行车扛到路边上,小心翼翼的汇报进度:“哥,他们都走了,你缓过来了没我们也该回去了。”
闻野抬手按了按头脑勺,清晰传来痛意,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想起答应小桃子的话,他支楞着起身,语气漠然:“走吧。”
这突发事件本就耽搁了好些时间,再不回去陈春桃半夜醒来没见着人该着急了。
闻野大长腿往自行车上一迈,强撑着踩动脚踏。在经过一道石桥时,没注意到路中间的一块石头,自行车往旁边倾倒。
石桥没有护栏,很窄。石桥下是五六米宽的河流,顺着水流往前几百米会在县城末端汇入更宽更湍急的江流。
雨势渐大,雨水打在河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奏乐声,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闻野视线恍惚,来不及开口说话,摇摇晃晃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带着自行车往河流里摔去。
在掉入冰冷河水中的那一刻,他想起了陈春桃叮嘱的话语,发白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完蛋,这就是不听媳妇儿话的下场,怎么就忘了小桃子说的’远离河流‘的话呢。
河水夹杂着雨水涌入口鼻里,四肢沉重无力,胸口发闷。
闻野努力睁开一条眼缝,这时候还有空猜想:
他不会真的要死在这河里吧
第37章 37
和闻野出门办事,从来都用不着林平来垫后。
在哗啦啦的雨声里,骑着自行车刚驶完石桥的他,倏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沉闷的入水声。’啪‘的一声,伴随着黑沉沉夜空中那道轰隆隆的雷鸣。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震得林平心脏不安的砰砰直跳,担心野哥身上的伤势过重会出事,回头的那一瞬刚好看到野哥掉进河里的一幕。
“野哥!”
他惊慌失色的用双脚刹住车,几乎是狂奔到河边。却突然发现水性极好的闻野此时没有半分挣扎,就那样静悄悄的沉入漆黑的水中。
林平大脑轰的一声炸了,没有一丝犹豫的脱掉外套跳进不知深浅地河流里。
闻野比林平还要高半个头,在水里捞人实属是个费精力的力气活儿。
这会儿林平无比庆幸打架时躲藏隐蔽的自己,保存了足够多救人的体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才把不知何时陷入昏迷的男人拖拽到了岸边。
两人浑身湿透,衣服上还挂着几根不知名的野草。
林平瘫软的坐在地上,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摇晃躺在地上的闻野。食指放在他鼻子下,感觉到还有呼吸,梗在喉咙间的那股郁气才消了下去。
还有气儿!
我去,幸好幸好,野哥还活着,活着就成。
他看着地上的闻野,颇为手足无措。没人教过他这时候要怎么办啊,况且他也不知道野哥先晕后溺水,还是先溺水后晕。
二十多年都被保护在身后的林平,在今晚魂儿都被吓掉一半。短暂茫然结束,不太熟练开始鬼哭狼嚎的喊人,试图把昏迷的闻野给喊醒。
“野哥快醒醒,雨好大,天好黑。”
“我踏马背不动你啊,快醒啊!别睡了……”
也不是背不动,这里离县城不远,不过他要是背着闻野回去,那自行车就没法回来收拾了。等明早再来,怕是早就被路过的人给骑走了。
背回去后要放哪儿是个问题,嫂子身子不方便,这要是把野哥带回去,不得吓坏人啊。
许是雨太冷,吹醒了林平那不太灵光的脑子,顿时灵机一动。换了个话术叫醒人。
野哥平时嘴里经常挂着嫂子,别说嫂子如今还怀着孕,相当于野哥两个最为亲密的家人。这要是都唤不醒野哥,他就去吃屎!
“闻野,你媳妇和孩子还等着你回家呢。”
“你也不想让嫂子为你伤心难过吧”
“……”
上天不忍某人吃那玩意儿,这类似的话还没说两句,不省人事的闻野动了动手指。有意识的那一刻,他就听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在一个劲儿的胡说八道,气得他想抡起拳头揍人。
手电筒的光线在雨夜可有可无,林平沉浸在叭叭叭中,压根没注意到这动静。
“林平。”
闻野头回感受到有气无力的滋味,嗓音沙哑幽幽。他现在只想让林平别嚎了,嚎的脑袋更晕乎了。
林平浑身一激灵,捡起手电筒对着周围晃了一圈,语气颤巍巍的厉呵:“谁!谁喊我!”
他怕鬼。
现在都不敢半夜起床一个人去上厕所,除非把灯全打开,照亮来回的路径。
闻野无语,真想撬开这人的脑子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算了,看在他把自己从水里捞起来的份儿上,成功避免了溺水而亡这个笑死人的死法,忍了吧。
“咳,咳咳咳。”
他缓慢的双手撑地坐直身子,想到家里等他回去的人儿,后脑勺的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精神高度紧张的林平回过头,看到闻野坐了起来,瞬间安全感爆棚。就跟看到救命恩人一样,只差没扑上去嚎啕大哭了,“野哥你可算醒了,这地方有鬼,我扶你起来,咱们赶紧走吧。”
闻野扭扭脖子,起身:“……有没有一种可能,刚才是我在喊你。”
这么蠢笨,出门别说认识他。
林平悬着心落回了肚子里,十分相信野哥说的话,“哦。”
清楚自己闹了个笑话,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说那嗓音听着有点耳熟呢,原来是你喊的啊。野哥,我光顾着去捞你了,你的自行车我没注意看,可能被水冲走了,要不我载你回去”
虽然是下雨天,但他努努力,大概也许能载动吧
“手电筒给我。”闻野没说好,接过手电筒后对着河流前后晃了晃,的确没见着他那辆自行车。
对刚才这出意外落水,他心里有疑惑,不过没在此时说出来。
闻野没逞强,麻溜坐在林平的后座上,顺手拿着手电筒照亮前面的道路。这一截是小路,不好走,等到了前面大路上就顺畅多了。
进城后,林平犹犹豫豫的问:“去哪儿啊要不直接回叔叔婶婶那儿,你收拾收拾再回自己家去”
两人这狼狈模样,他倒是无所谓,就是野哥回去不得把嫂子吓一跳啊。还不知道伤的咋样呢。
闻野估摸着陈春桃这会儿应该没醒着,不想回去折腾老爸老妈,“把我送到前面路口就成,今晚的事儿谁也别说,特别是我受伤和落水的事情。”
林平应了好,到路口停下自行车:“野哥,那你可要瞒好一点啊。”
“嗯,你回去吧。”闻野说了想起明天小桃子还要上班,没有自行车,连忙叫住他,“林平,车留下。明早我送我媳妇儿去上班后再还你。”
林平噎住:……
“行,给你给你。还好没几步路就到家了。”
二人分道扬镳。
闻野推着自行车蹑手蹑脚的走进家门,怕吵醒屋内的陈春桃,只开了屋檐下的灯。拿了套干净衣服,在堂屋就换了,还打了盆冷水仔细清洗身上泥垢。
脑后微微肿起,好在没有流血。
体力大量消耗,加上脑袋的伤,让他精神异常疲惫。强撑着擦干头发后,关灯进屋。在嗅到那一抹熟悉的清香后,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次日清晨。
陈春桃醒来时发现闻野居然还在床上,双目紧闭着,半点没有苏醒的迹象,很是诧异。想到昨晚这人出门办事,可能累着了就没叫醒他。
轻轻抬起他环在肚子上的手,还没放下男人就睁开了眼。
“媳妇儿。”闻野没撒手,还趁机搂紧了些,脸庞深深埋在她泛着馨香的颈侧。
陈春桃白净的脖颈被他短发扎的刺疼,伸手推了推他:“别蹭,你头发好硬,跟针似的。”说着看到他不同于往日的略微泛红的脸颊,微微皱眉。
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有点烫手,“闻野,你不舒服”
“嗯,头有点晕。”
闻野声音压的低低的,像是在撒娇,撒娇中又带着些委屈巴巴的意味。
陈春桃昨晚隐约听到有雷声,想来大概是这人淋了雨,“叫你每天穿着短袖短裤到处晃悠,这下好了,生病了。”
“我知道错了,媳妇儿~不要凶我。”闻野老老实实认下错。
陈春桃记得家里有治感冒的药,“你以为我想凶你啊,放开我,我要起床洗漱了。你不上班我还要上班呢。”
闻野念念不舍的松手,跟着掀被子下床。
陈春桃不悦:“你起床干什么,你看看你眼睛好红,再睡会儿。我自己去上班就行。”
闻野老实交代:“家里自行车坏掉了,昨晚我让林平把他的那辆给我用了,还是我送你去吧。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男人不能说不行。
陈春桃平日娇气归娇气,也不是必须要他带病都要送自己去上班。好歹是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肚子里宝宝的爸爸,自是比谁都希望他能够好好的。
她清楚闻野身体很好,听姚秀年说过,他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大病。因为昨晚淋了雨就生病感冒,属实有点奇怪。
陈春桃盯着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丝闪躲。想起她没问昨晚闻野去的是什么地方,而小说剧情里闻野溺水死亡的就是在这个月。
难免她不会多想。
“闻野,昨晚发生了什么”
闻野一阵头大,不想被骂,略过受伤和溺水差点嗝屁的环节,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就是经过石桥时自行车被石块绊了下,连人带车摔河里去了。小桃子你信我,我真没事,你说的溺水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你要是不信,我晚上把林平喊来你问问他。”
天塌下来,有闻野的嘴顶着。
陈春桃信他个鬼,林平跟闻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合谋起来说点谎能把王金霞和姚秀年都骗了去。
“真掉河里了”
“掉了。黑灯瞎火的,自行车没捞起来。家里还有张自行车票,我今天就去买辆新的回来。”某人尝试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他这不算说谎吧,左右不过是稍稍润色了一些。
陈春桃沉默半晌,没再和他纠结这问题。掉河里或许就是走了那该死的破剧情,只不过闻野挣脱了既定的结局,在此时此刻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这就够了。
她没说话,走到衣柜旁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换上,门外于婶喊她吃早饭的声音响起。
“春桃,起床了没早饭做好了。”
陈春桃边应声边出去,“起了起了。”
身后的闻野揣揣不安的跟着,有点摸不准小桃子这是什么意思。他宁愿被骂两声,也比过当下这令人发虚的安静。
这回确实是闻野想多了,陈春桃没搭理他是在想家里剩的感冒药放在哪里。翻了翻堂屋的木柜,找到药后放在了桌子上。这感冒药是她之前生病医院开的。
她讨厌吃药,快好了就没吃了。
“不去医院就吃这个退烧药。饭后再吃。”
闻野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小桃子浪费早上短暂的空闲时间是为了亲手给他找药。脑涨头晕的症状一下子就好了,胸膛充斥着盛大的欢喜。
感冒对他来说就是小事,不吃药硬扛两天就好了。
“好。”
闻野在经历了昨晚差点溺死的事件后,格外的惜命。内心打定主意白天要去医院检查一遍后脑勺的伤情,生怕有啥不好的后遗症。他要好好活着,陪小桃子过一辈子。
要换在以前,打架受伤后只要能吃能喝能睡,就不是大问题。医院什么的,不可能迈进一步。
昨晚的事情太奇怪了。
闻野掉入河里几乎是一瞬间,那瞬间他是无意识的。也就是说,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清楚。
就像是有一把手强逼着他溺水,想让他以这个可笑离谱的死法死在河里。
这趟出行,闻野是没想让林平去的。毕竟林平战斗力为零,胆小还怕鬼,去了是个累赘。若不是这次他嚷嚷着要跟着去……
闻野深呼吸一口气,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深埋于心底。
第38章 38
医院检查,得知被打的后脑勺没后遗症,狠狠松了口气。又怕林平这小子不靠谱说漏嘴,私下再三叮嘱。
陈春桃察觉到他有事瞒着,索性就随了他的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和性命无关,都不是大事。
那晚过后,十月剩下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直到十一月如约而至,陈春桃才彻彻底底放下了心。某人争气给力,她这辈子不用带着宝宝当寡妇了。
冬去春来,独属陈春桃和闻野的小家添了一口人。作为新手爸妈的两人,在周琴和于婶的指导下,慢慢学会了如何照顾娇气易碎的幼崽。
熬过最开始的那几个月,一切都逐渐得心应手。
周琴和姚秀年不放心小两口,时不时就会来看看。于婶是过来人,有她在,省了两人不少事。
陈春桃恢复上班,闻野一步步转手了黑市那边的事情,和林平在上半年就完全退出了。闻野数了数存折上的零,不放心把刚出生的宝宝全权交给于婶带,和陈春桃一商量,就暂时先在家里带娃了。
事关宝宝,他比陈春桃这个当妈的都要熟练。
“宝宝,妈妈回来啦~”陈春桃一下班就飞奔回家,跟个小姑娘似的雀跃兴奋。
在院子里洗尿布的闻野忙制止道:“媳妇儿小声点,宝宝刚睡着。”
“又尿了”
“宝宝还小,尿了多正常。”
陈春桃去厨房用热水洗了洗手,进屋瞄了眼睡得正香的崽子。粉嘟嘟的脸蛋,看着就想伸手去戳一戳。当妈的还有点良心,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她惋惜的关上门,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啃着苹果。
“没戳她吧”
闻野晾好尿布,回头就是精准一问。
陈春桃娇气恼的瞪他一眼,“没有!宝宝在睡觉,我怎么可能戳她!你少冤枉我。”看这话说的,她是那种不靠谱的妈妈吗
再说了,宝宝这么可爱,她多碰碰怎么啦!这叫培养母女感情,男人就是不注重细节。
闻野脑袋凑过去,咬了一口她手上的苹果,“好好好,是我错了。”丝毫不提之前她有过的先例。
“桌上有你不吃,每回都吃我手里的。”陈春桃不满的说。她环视一圈,“于婶呢,怎么不在啊”
“她闺女下午摔着了,就请假回去照顾人了。今晚我来做饭,想吃什么”
陈春桃跟着闻野进了厨房,肉和蔬菜都有。她坐在灶洞前,锅里有烧着热水,这会儿都还是热乎乎的。
“还不饿,你看着办吧。秋桂摔的严重不”
秋桂是于婶的闺女,见过一次。
闻野拿出猪肉洗净,放在菜板上动作利落的剁成红白相间的肉馅,“不知道,于婶没说,她说明早照常回来做早饭。应该就不是很严重吧。”
陈春桃’哦‘了声,抬头看着认真做饭的男人,“你做丸子汤吗”
“对。媳妇儿,你要不要回屋陪宝宝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的。”闻野谦让的轻声询问,“这里油烟大,你待着不舒服。”
陈春桃听着这话怪怪的,但灶火温暖的热意让她不想离开:“她在睡觉我去陪她干嘛,陪着她一起睡觉啊。那我晚上还睡不睡了。”
这意思就是要留在厨房了。
闻野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剁肉都更有劲儿了。菜板被剁得砰砰砰的。果然在宝宝和他之间,小桃子还是更喜欢他的。
不知某人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陈春桃简直没眼看他脸上堪称荡漾的表情。回想了下说的那句话,也没问题啊。
宝宝出生后,这人脑瓜子越发不灵光了,经常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啧,懒得跟傻子计较。
“你小声点,把宝宝吵醒了你自己哄去。”
闻野嘚瑟的抬抬下巴,“离远着呢,门又关着,吵不醒。咱爸给宝宝做的小木床下午拿到手了,就在屋里,你看着没可漂亮了,我一路拿回来,不少人都在问小木床在哪儿做的。”
“媳妇儿,要不你跟爸说说,做小木床来卖呗。比在地里赚工分赚钱多了,卖的渠道不用他老人家担心,就大院里肯定都有好几单呢。”
大院有小孩的家庭不少,一两岁三四岁的都有。聪聪看着这小木床,指定想要。那第一单生意,就做自家人的吧。
嘻嘻,他真是个会赚钱的大聪明。
陈春桃觉得不太行:“你怎么不去说。”
闻野很有自知之明:“咱爸大概率不会听我的。”
陈大富踏实种地半辈子了,即使年轻时学了木匠的手艺,也只会在村里用极少的钱帮村民做些实用的家具。做小孩睡的小木床这还是头一回,毕竟是给外孙女做的,他从去年就开始选木材了。
给自家亲外孙女做的,那必定是要顶顶好的。所以连在木床上雕刻什么花纹都有好几种备选的,费了不少心思。
再者,大队是不允许私人大肆砍伐树木的。一两根无所谓,多了就要管了。
陈春桃想给他一拳头,“知道你还让我去问。”
闻野:“爸听你的比听我的几率大。我这不也是为了咱过得更好着想嘛,这秋收过去,地里没啥农活,爸跑去干别的重活,还不如做家具来卖。媳妇儿你说是吧”
陈春桃想想是这个理,“那我下回回去跟爸商量商量,爸不同意就是你出的主意。”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
“野哥!嫂子!在家不”
闻野浓眉一皱,低声暗骂:“这小子又干什么来了。”怕他大嗓门吵醒屋内的崽子,拿着菜刀就走了出去,“喊什么喊。”
林平嬉皮笑脸的走进来,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我来给我干闺女送奶粉来了,月月呢让我瞅瞅。”边说边把脑袋往闻野身后探。
月月是宝宝小名,至于林平喊的干闺女,纯粹是他单方面喊的。
“别嚷嚷了,宝宝在屋里睡觉。你休想进去看。”闻野说,“你把奶粉放到桌上就成,这事麻烦你了。”
林平失望的拉下肩膀,狐疑道:“怎么又在睡觉啊,上次我来就在睡。野哥,你该不会是不想让我看月月吧,故意骗我的吧”
他就没见过比月月还漂亮的宝宝,就跟纯白无暇的瓷娃娃似的。光是静静看着就让人软了心肠,心都化了。
别说他喜欢,他爸妈更是喜欢得紧。还说他老林家要有这么个小闺女,怕是晚上都笑得睡不着觉。
闻野臭着脸强调:“那是我闺女!我爱给谁看就给谁看,我还骗你你小子是以后不想进这扇门了是吧你要想抱闺女,自己找媳妇生一个,别整天惦记着我家的。”
林平眉眼耷拉:“不想找,我就想要月月这个孩子。我这么混账,万一生出来一个和我一样的混账小孩,我后半辈子就完蛋了。我养不起他。”
自从和钱蜜蜜分手后,林平就仿佛看破了红尘,不想结婚不想生小孩。面对林父王金霞的催婚,统统含糊了过去,不知道搅黄了多少回相亲。
一度把王金霞气出了毛病,直呼林平别进家门。
诶嘿,林平听进去了这话,顺势和闻野一样从大院搬了出去。他现在有正式工作,一个别提多潇洒自在了,偶尔回去打打牙祭。
闻野嗤笑一声,“那你做梦去吧。”
林平悻悻的摸摸鼻子,想看干闺女不假,但也不想打扰她睡觉。转身没走两步又跑回来说:“野哥,你和嫂子真要参加高考啊你都毕业好几年了,还记得内容吗”
其实他是想问:能考上吗
前不久,恢复高考的讯息传遍全国各地。
高不高考和林平没关系,他就没过多关心。然后没两天就听闻叔闻婶说,闻野和陈春桃要去考试。
林平很懵。
“你们要是考上了,那月月谁给你们带啊她还这么小。要是让闻叔闻婶给你们带的话,那月月岂不是要隔很久才能看到爸爸妈妈了。”
闻野淡定回答:“你个孤家寡人懂什么,我和你嫂子早有打算,带宝宝一起去。到时候在校外租个房子,请保姆带啊。只要兜里有钱,这算什么难题啊。”
关于高考的事儿,陈春桃提前就和周琴通过气。
这一年来,在她的刻意引导下,闻野基本上看完了高中课本。他不解归不解,还是乖乖听了自己亲亲媳妇儿的话,一有闲空就拿出课本来看。
不想陈春桃上了班还要回来看书,很自觉地把各科的重点整理成了资料。一天弄一点,积少成多。
高考消息传来,小夫妻俩一合计,把整理出来的资料又卖给了要高考的学生。原资料不卖,就借给他们誊抄。这时候课本是供不应求的畅销物件,能有复习资料简直是天上掉陷阱的事情。
于是,闻野借此机会,短短几天就已经赚了一大笔钱。
闻野开始带娃后,也在想方设法的赚钱,养媳妇儿养宝宝、以及去上大学的诸多花费都是花销。坐吃山也空的道理他懂,小桃子的工资他不曾想过。
那是小桃子的钱,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总不能朝自己女人伸手要钱吧。
林平梗住:“有道理。”
沉默片刻后,心碎碎的开口:“那我想我干女儿了怎么办啊”一想到将来有很久见不到月月,他就心痛的要死。
唉,都怪他成绩太差,考不了一点。
闻野举起菜刀微笑你在说什么屁话我的闺女你还真踏马思虑上了。
“趁我没揍你,赶紧滚蛋。”
剁了肉的菜刀上难免会沾点肉丝,林平咳了咳,“哥你别冲动,我这就走。”
说罢,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去。
第39章 39
高考前半个月,是陈少扬十八岁生日。
乡下人对过生日没那么在乎,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条件不允许。顶多煮个鸡蛋,有条件的人家会聚在一起欢天喜地的吃顿肉。
恰好这天是周日,陈春桃不上班,便和闻野带着宝宝回了一趟林山大队。
先前宝宝月份小,怕路上颠着她,陈大富和周琴也不嫌麻烦,一直都是来县城里看外孙女的。陈少扬在厂里上班,十多分钟的脚程,更是比以往来家里来得勤。
这次回老家,还是陈春桃生孩子后第一次回来呢。
天气渐冷,田地里没多少活儿,男人们在大队长的带领下去附近开垦荒地,部分女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闲话。
军绿色小轿车从宽阔遥远的远处行驶而来,很快就吸引了村民的注意。
“嚯哟,你们快看那边,那小轿车是朝着我们村儿开来的吧”
“是吧,那条路不就是到我们村子的吗。这谁家有钱的亲戚,没听说我们村有哪家发财了啊。你们有听说过什么没”
“没听说。林家嫂子,你都不知道的事儿我们怎么可能知道。这村里谁家有个啥事,能瞒得过你啊。”
“你们不觉得这车有点眼熟吗”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小声开口。
这一说得到了女人们的附和。
“嘶,好像是有那么点眼熟。不对啊,我个老太婆就看到过一次小轿车……”
林三婶恍然大悟:“我就说我看着也眼熟呢,这不是春桃那丫头结婚,她男人来接亲时开的那辆小轿车吗。我听周妹子说,春桃上半年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闺女,开小轿车回来应该是怕冷着孩子吧。”
正巧路过的孙桂兰听了这话,不屑的撇撇嘴:“一个丫头片子也当个宝,真是有钱没地方花的败家玩意儿。这钱要给我多好,吃几顿肉不比这破车子实在啊。”
林三婶压根懒得跟这嘴臭的婆娘争辩,嘴上说着这话,指不定心里有多羡慕嫉妒呢。
想当年,这臭婆娘的儿子一厢情愿的追着春桃跑,各种献殷勤。春桃和陈大富一家没少被她指着鼻子谩骂和挤兑。如今又在她儿子儿媳中间当搅屎棍,搞得好端端的家隔三岔五就闹腾一番。
得亏春桃没被那小子的三瓜俩枣哄骗去。
小轿车停在陈家和知青点外的路口上,随后,陈春桃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宝宝下车,闻野则是拎着东西跟在身后。
还没走进自家院子,就听见小黄狗’汪汪汪‘的狗叫声。
不,现在已经是能看家护院的大黄狗了。狗头从院门探出来,几秒时间就认出了来人是许久不见的另一个主人,冲着走近的陈春桃疯狂的摇着大尾巴。
陈春桃还担心狗叫声会吓着怀里的宝宝,低头一看,发现宝宝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一点要哭的迹象都没有。
“宝宝真乖。”她不由的嘴角上扬。
脚边的大黄热情的蹭着她的裤脚,阻拦着她前进的步伐。
陈春桃无奈的用脚轻轻蹬开它,“大黄,你让开啊,挡我路了!”
闻野走过去拉住狗绳,把它往边上带,“爸妈不在家吗”
在屋里看书的陈少扬听到声响,抬头看到窗外的人影,一脸欣喜的跑出来,“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呀快进屋去,外面冷,别吹着月月了。”
“爸妈跟着去开垦荒地了,我去喊他们回来”
开垦荒地是力气活儿,锄草挖土、清理树根和石块。累是累了点,但一天下来能有十个工分。
陈大富和周琴闲不住,一想到闺女、外孙女和小儿子未来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就宁愿多干点活儿,存点积蓄也是好的。
“今天是你生日啊,忘啦”陈春桃笑着说,“喏,你姐夫手里的红色袋子就是给你的。给你买了两身冬天穿的衣服,去试试合不合适。”
闻野把袋子递过去,“姐夫给你买了块手表,明年要上大学了,有块手表方便看时间。”
“姐,我有衣服穿,你别总是给我买衣服。留着以后给月月买。”陈少扬呲着大牙说,“谢谢姐夫。”
陈春桃一脚踹过去,轻哼:“还能缺你两件衣服不成,现在给你买衣服,等以后你就该给我家宝宝买漂亮衣服了。复习的怎么样了”
要不是宝宝太小了,换装游戏还不适合,她早就给宝宝买买买了。
闻野看向陈少扬:“爸妈在哪儿干活我去喊他们。”
“沿着门口那条路往前走,翻过村尾的稻田后再往前走,站在土坡上就能看到了。姐夫你慢点走啊,昨晚下了点雨,路滑。”
等人出了院子,少年把礼物袋子随手放凳子上,眼神分外真诚的询问:“姐,你双手累不累我来帮你抱会儿吧。”
刚抱没五分钟的陈春桃:……
不过也很乐意有人帮她抱娃:“先去洗手,你看你手上还有墨水,脏死了。”
宝宝可爱是可爱,但她没那么多耐心守着不会说话、不会互动的小不点。闲空时陪宝宝玩会儿,就是她最理想的母女相处模式。
陈少扬对姐姐的挑刺没有一丝不高兴,反而还认同的点头:“姐我错了,我马上去洗手。”认真洗了好几遍手,还伸进兜里把手捂暖和后才眼巴巴的朝陈春桃伸出了双手。
几个月大的幼崽,几乎一天到晚都在睡觉。
月月在他怀里没待多久,就睡着了。
陈春桃在院子里逗大黄,直到周琴回来后往陈少扬那儿一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压低音量训斥:“臭小子,你在干什么没看到月月睡着了吗,你不把她放床上去。有你这样当舅舅的啊!你真是要气死我!”
当妈的在玩狗;当爹的在守着媳妇儿,生怕被自家狗子给咬了;当小舅的不着调……
这一家子人都是啥玩意儿啊。
陈少扬大言不惭的说出他的理由:“妈你不懂,把月月一个人放在屋里我不放心,反正我都没事干。看,月月在我怀里睡得多香,她肯定超级喜欢我这个舅舅的。”
周琴脸一拉,不用多说一句,陈少扬就老实抱着月月要进屋了。
“站住,你要抱月月去哪儿去睡你的狗窝”
陈少扬:……
“什么狗窝啊,我屋子干干净净的。”他倔强的为自己辩驳。
周琴不知道闺女要回家来,闺女屋子就没提前打扫。虽说她时不时的会去清理,但这又有好些天没进去了。可不能让月月进去睡觉。
“算了,你爱抱着你就先抱着吧。”
转头又对陈春桃说:“别玩儿了,亲闺女都不知道多盯着点。你这当妈的当还怪自在的。床单被子都在你柜子里,去换一套干净好让月月进屋睡觉。”
陈春桃不想干活,嘟囔说:“换什么换啊,我们就回来一天,晚上又不在这里睡觉。宝宝没那么娇气的,妈,你就把她放在你屋里睡一觉得了。”
说着还变着法的发表不满:“妈,你有外孙女就不心疼我这个闺女了是吧。我以前回家来哪用得着我去换床单啊,哼!”
她不高兴了。
周琴要被这俩懒鬼气死,没好气的说:“行行行,你们爱咋地咋地,不换就不换。”
这时候,陈大富从外面扛了一捆柴进来,笑着安抚道:“别生气了,就少扬稀罕月月的那股劲儿,换了床单他怕是都舍不得放下。”
闻野过去进了厨房,帮着卸下柴火。
说归说,骂归骂,周琴洗去身上泥土和杂草,最后还是去把闺女睡的屋子换了一套床单。再让陈少扬把月月放屋里去。一直抱着晃悠,月月该睡不好了。
陈春桃眉眼弯弯的凑上前,抱着板着脸的周琴软声撒娇:“就知道妈妈最好啦~”
“刚才不是还说我不心疼你这个闺女吗现在喊我妈干什么。继续去玩大黄啊。”
周琴瞥她,还是没能忍下心生她的气。亲眼看着长大的闺女,哪能不知道她的小脾气和小把戏。无非是骨子里的懒癌犯了。
“哎呀,我不和大黄玩儿了。它总是舔我的手,好烦……”
陈春桃深谙哄人之道,几句话就把人哄得笑容满面了。
吃了午饭,陈少扬才想起去试穿新衣服,翻袋子发现里面还有个红包,蛮有厚度的。他拿着红包出来,没看到姐,就问姐夫。
闻野解释:“这是我爸妈给你的礼物,他们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给你钱让你自己去买。”
姚秀年无意听闻野说今天是春桃弟弟生日,特意包了一个大红包,让他代为转交。
陈少扬怪不好意思的,“姐夫,你和姐姐都给我东西了,这红包我不能要。”
一旁的陈大富赞同点头:“小野啊,这钱少扬真不能要,你拿回去吧。他都能自己挣钱了,哪还能收亲家母的钱。”
他们家虽不是很富裕,但日子能过下去,也有点闲钱。闻家再有钱也不关他们陈家的事。
“爸,给出去的钱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春桃知道这事,少扬你就拿着吧,好好复习考个好大学。”闻野不擅长客套话术,怕被陈少扬塞回红包,顿时起身说,“我去看看春桃和月月。”
宝宝这会儿睡醒了,陈春桃在给她喂奶。
陈春桃有给宝宝喂过一段时间的母乳,去上班后就喂奶粉了。她不喜欢前者,小孩子不知轻重,咬得肉疼,听说还可能会下垂变丑。
闻家有钱,又不是买不起奶粉。索性上个月就彻底给断了。
闻家人没意见,闻野更没意见。姚秀年还托认识的朋友买了知名品牌的奶粉,每隔半个月就买一波。每月花在奶粉上的钱,都够普通家庭好几个月的开支了。
闻野穿过屋檐,忽地看到院子外面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观望了好一会儿的石静秋瞧见他,腼腆说道:“闻同志,能帮我喊一下春桃吗”
“你谁”
“我是对面知青点的知青,石……”
石静秋自我介绍还没说完,闻野就不见了人影。
他进屋后抱过宝宝,“媳妇儿,我来给宝宝喂吧。外面有人找你,姓石的女知青。”
陈春桃隐约猜到石静秋来的目的,拿过带回来的另一个袋子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院墙下还站着两男一女。两个男知青跟陈大富一家几乎没有交集,陈春桃又结了婚,不好单独来找人。好在石静秋和纪月也要来。
纪月有些害怕脸色很能唬人的闻野,刚才就没敢跟着石静秋一起喊人。
前些天从陈少扬那里听说陈春桃有一份归纳整理好的资料,知青点的知青谁都想考上大学离开乡下。恢复高考消息传出后,高中课本都被抢疯了。石静秋还好,她爸妈千里迢迢给她寄来了课本。其他人家里不给力,就只能自食其力了,到处借课本买课本。
“春桃妹妹,你卖的资料能卖我们一份吗”
纪月嗖的一下冲上前,作哀求状。
“能啊,你们都要吗”
几人异口同声:“要。”
陈春桃把资料递出去,建议道:“有些多,每科都有。我建议你们每人抄一部分。我今晚回城里,你们可以抄完明天送回来。要是不想送去城里,那你们就抓紧一下午抄完,在我离开前还我就成。看你们选择。”
四人对视一眼,“能抄完!”
看他们几支笔,几个小时,创造奇迹。
第40章 40
深秋的天色晚得早,基本上傍晚六点多就天黑了。想着闺女女婿要回城里,周琴提前好些就开始准备晚饭了。
陈大富下午闲着没事干,就去挣工分去了。
陈春桃坐在厨房里的小凳子上,一边帮忙看灶洞里的火,一边和周琴闲聊着最近发生的琐事。
明亮曛黄的火光照在她无可挑剔的侧脸上,增添了几分难得的温柔和缱绻。只有熟悉的人,才知晓这份表面的温柔完完全全是哄骗人的假象。
陈少扬半蹲在边上,怀里抱着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的月月,跟个二傻子一样和月月在那儿自言自语;而闻野在给忙碌的周琴打下手。
周琴把猪肉洗净煮进锅里,吩咐小儿子:“少扬,把月月给你姐抱着。你去地里摘些青菜回来。拿上簸箕多摘点,等下一起收拾干净好让你姐带回去吃。”
陈少扬不大情愿的说:“妈,我们地里撒的菜苗哪够吃啊,今晚炒了一盘就不剩什么了。还不如喊姐等会儿吃多点。”
秋冬之际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蔬菜都没多少能吃的,正是缺菜的时候。地里那小片绿油油的菜苗,还是前段时间趁天气好撒下的种子。
周琴顺手一个暴扣敲他脑袋上:“让你姐多吃青菜,你好多吃肉是吧你小子的鬼机灵还涨这上面来了,赶紧给我干活去。地里青菜能摘多少是多少。”
“我没有!”陈少扬神色很是委屈,他怎么可能为了多吃一块肉和他姐耍小聪明啊。
再说他也没这个胆子……
在周琴眼神胁迫下,他不情不愿的把月月还给了陈春桃,出去的背影都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装的还挺像,陈春桃不给面子的笑出声,“陈少扬,你少搁那儿装了,正常点。”
亲姐的嘲笑,让某个少年的心碎成了渣渣。唉,自从姐夫闻野出现在他和姐姐的生活后,姐姐就很少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了。看看,原来浓厚的姐弟感情都变稀薄了。
都怪闻野这男的!!
又是不想承认闻野是他姐夫的一天。
许是察觉到了陈少扬易变质的心思,剥好蒜的闻野开口:“我和少扬一起去摘吧。两个人快些。”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厨房。
前脚走出院子,陈少扬绷着嘴角回头哼哼唧唧:“我可没喊你帮我啊,是你自愿的。”
“嗯,我自愿的。”闻野不假思索的附和道。
身后安安静静的,陈少扬总感觉浑身不得劲,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又苦于找不到能聊天的话题。怎么说呢,虽然闻野已经当了他姐夫一年多了,但单独相处时还是怪不自在的。
除了交流关于陈春桃的事情,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闻野弯下腰摘地里翠绿的青菜苗,蓦然询问:“少扬,你复习还顺利吗”
“还行。”
“呃……那,姐夫,你和姐姐要考一所大学吗是考省城的大学还是省外的大学啊”
陈少扬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以往考虑到姐姐白天要上班,回家后还要带月月,就没咋去问惹得她心烦。再者,他记得姐姐高中成绩好像偏一般,闻野的成绩他就无从得知了。
他有想过给姐姐讲课的,但没时间,长时间和两人住在一起又不好。
不过听说了闻野搞出来的复习资料,那姐姐就用不着他来操心了。
“我就问问,我想和你们报考同一个大学。”陈少扬眨眨眼睛,解释,“要是考到一个学校,我还能抽空帮着照看月月。月月那么小,外面请的保姆终归是不认识的,哪能放心啊。”
闻野面露诧异:“你姐没和你说吗”
陈春桃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清楚,在闻野的补习下,勉强能够着省内一些好大学了。而且所在的江县离省城挺近的,坐长途汽车四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闻野的成绩倒是有可能上国内的好学校,但他不可能抛下媳妇儿孩子出去上学。这什么大学,要不是陈春桃强逼他复习,他就压根没想过有考大学的一天。
所以,二人很默契的看中了位于省城的几所知名大学。
陈少扬不一样,年轻,成绩优异,没有家人牵绊。肯定是去能力够得到的最好的大学。
“没,我姐应该是忘了。”
“少扬啊,你就别念着和我们一起念大学了,我和你姐啊不打算跑远去省外或沿海城市念书。”见陈少扬着急的要反驳,闻野好心提醒,“你姐说你成绩在你们那一届都是顶顶好的,高中两年都没掉出过前五。”
其实能确切到前三。
唯一一次掉出前三的是在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前一晚陈少扬生病了,次日拖着发烧的身体去考试。语文试卷都没能写完。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仍旧排名全年级第五名。
前一秒急切切的陈少扬,在听了这话后,顿时变得乖巧了。白净俊秀的脸庞还渐渐红了,浮现了出一丝羞郝。
姐姐原来这么关心他的呀。
连他高中成绩的排名都记在了心里,还为了他私下和姐夫有讨论过。
“姐姐是这样跟你说的啊。你们都不去省外,我也不想去。来回一趟费钱不说,还累人。不如选个近些的学校,以后回家方便。”
陈少扬灰褐色的眼眸眨呀眨,笑嘻嘻的说出想法,隐隐期盼得到面前男人的一丝支持。
闻野不吃他这一套,“以你的成绩,省外有更适合你的大学。”
省内大学少,好大学更是寥寥无几。
不是他胡说八道,陈少扬要敢以上述理由说给小桃子听,百分百会被狠狠揍一顿的。他身为姐夫,适当劝两句就够了,免得惹得两头不高兴。
陈少扬手上动作顿住,眼里露出一点迷茫。
“可我不想离你们太远。”他小声的喃喃道。
闻野没再接话,勤勤恳恳的拔菜苗。菜苗嫩生生的,稍微一用力就会折断。无论是炒来吃,还是煮汤,都美味极了。”
菜苗不多,就一小块地。
两人几分钟就完工了。
“姐夫,你先回去吧。”陈少扬脑子乱糟糟的,抢先开口。
闻野:“好。”
待他走进院子,陈少扬泄气的蹲在田埂上,望着灰蒙蒙的天边不知在想什么。没等他静静发呆有多久,一道难听充斥着恶意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小堂弟,蹲这儿干啥呢听说你姐那儿有那啥资料,去给我拿一份。”
嗓音很是耳熟,不用转过身都知晓来人是那个该死的畜生。
陈少扬瞬间垮下脸,半点没有和他说话的欲望。起身就要回去。
不甘被忽视的陈少卫,一脸不满的叫住他:“陈少扬你给我站住,老子在跟你说话!你敢走试试。信不信……”
陈少扬冷笑打断道:“怎么你又要回去告诉你奶啊这样的威胁我们一家都听够了,早不管用了。换个话术吧。”
还想要他姐、他姐夫弄出来的复习资料,做梦吧。打死他都不会给的。
没分家前,陈少卫没少仗着是陈老太婆最疼爱的孙子欺负陈春桃姐弟俩。陈春桃鬼点子多,面上被欺负了,背地里基本上都报复回来了,每回给的教训只多不少。搞得这人不怎么敢明目张胆的欺负陈春桃了,最多就嘴上逞几句能。
然后,在陈家沉默寡言的陈少扬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陈少扬不想爸妈和姐姐担心,大多数时候选择忍了。他不理解,陈少卫哪来的那么大的脸,问他要资料的。
难道厚脸皮的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陈少卫脸色一僵,想着来的目的,大言不惭的说:“小堂弟,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是做了些让你不高兴的事。但你资料要是给了我,我考上了大学,对我们老陈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说出去你们也跟着沾光啊。”
呵,等老子考上大学,你们就是一群垃圾。还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这一家子能沾上一丁点光,都算他善良。
要不是王知青跟他说,他还不知道陈大富一家居然拿捏着这么好的复习资料。识相点就该主动给他一份!若是哄得他开心了,还能帮这些人在奶奶面前说点好话。
陈少扬无语,真想问一问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
陈少卫比他大两岁,今年19,却和他一样今年才高中毕业。复读了两年,因为成绩太差,领不到毕业证。还考大学,说这大话也不怕闪着腰。
“资料是我姐的,她就在屋里呢,要不我帮你喊一声”陈少扬好心道。
陈少卫一瞬想起被按着打的糗事,着实不想去碰那个炸弹。尤其陈春桃的男人看模样也不是好惹的,他不想找死。
“堂弟,我是认真的。我给你钱,就当是和那些个知青一样买,总行了吧。”
“多少钱你直说,真是的,一家人还讲究钱不钱的。怪不得你们不得奶喜欢,有时候就该多想想自身的问题。”
陈少扬瞥见他身后的人,没搭话。
“那资料什么陈春桃的啊,她一个嫁出去的女人还好意思占据着这好东西,她的不就是你的吗小堂弟,你太老实了……”
陈少卫越说越来劲儿,唾沫四溅。瞅见小堂弟脸上淡定自若的表情,他不知怎得,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多年的挨打经验,让他下意识的回头。
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陈春桃跟个鬼似的,悄无声息、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身后,仅仅隔了三四米的距离。
陈少卫紧张的咽咽口水,后背紧绷着,手脚时刻准备着跑路。
“堂,堂姐。”他结结巴巴的喊。明明这女人手里空无一物,他就是心底发虚。
陈春桃微笑:“哟,怎么不喊名字了刚才你不是喊得顺口吗,我哪敢当你的堂姐啊。你想买复习资料啊那你进屋来找我,在外面跟我弟弟讲大道理算什么回事。”
陈少卫怂了:“不,我不买了。”
陈春桃一步一步走近,“真不买了”
“不买了不买了。”
陈少卫吓破了狗胆,嚎着一个弯腰跳下田埂摔了个狗啃屎,也顾不上腿疼了,瘸着脚跑了。
陈春桃
“嘁,没意思。这就跑了。”
她冲着背影说话:“下回有事记得来找我,我家少扬还小,不管事。”
陈少卫脚步踉跄了一下,飞快的在拐角处消失了。
陈春桃视线落在眼前少年身上,面色严肃质问:“他又来找你麻烦我没出来看着,你是不是又想像以前那样瞒着我们”
陈少扬揪着衣角,“没找我麻烦,就偶尔碰面说些不好听的话。都习惯了,就没必要和你们说。”嗓音极低,神情固执。
“你走到我面前来。”陈春桃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招呼道。
陈少扬慢吞吞走近,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占理,头低着,眼眸看着地面。
陈春桃不留情的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训斥道:“错了没”
陈少扬任由姐姐拽住耳朵,不说话,也不喊疼。反正就是倔强的认为没做错。爸妈年纪大了,姐姐有了新的家庭,还有了可爱的月月,他不想拿那些过往的破事掺杂在姐姐的幸福生活里。
他不是任人欺负的孩子了,他可以挣钱养家了。陈家人说的那些讥讽难听的话语,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陈春桃最烦闷声不说话的人了,不悦的松开他的耳朵,气急败坏的骂道:“行,陈少扬,你长大了。以后有啥事别跟我说,你一个人看着办吧!”
她怒气冲冲的冲回家,后者愣愣的一动不动。
直到周琴要叫人干活没见着小儿子的身影,出院子一看,发现下小雨了陈少扬还傻乎乎在外面站着当木桩子。
“陈少扬,叫你摘个菜你就没影儿了是吧。还不赶紧回来!”
下雨了,没多久干活的陈大富也回来了。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晚饭。
陈春桃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眉开眼笑的和爸妈说着话,“爸妈,你们也吃肉啊。别光是给我夹,桌上还有这么多呢。”
坐在饭桌一角的陈少扬,犹犹豫豫的伸筷子给陈春桃夹了一个鸡翅,“姐,给你最喜欢吃的鸡翅。”
陈春桃用手蒙住碗,平静的说:“不用了,妈给我夹了鸡翅了。”
陈少扬的手臂尴尬的停在半空中,饭桌上一时鸦雀无声。
闻野看了眼身边的媳妇儿,一下就猜到肯定是小舅子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难道是他说了要在省内上大学的事啧,感觉小桃子应该不会因为这事太生气吧
陈大富和周琴对视一眼,倒是没参与到姐弟俩之间的矛盾来。
外边天色愈发暗沉,不出意外今晚必定有场大雨。
晚饭结束,桌上碗筷都没来得及收拾,周琴就催促着小夫妻俩赶紧回县城。摘的青菜晚上没做,劝给装袋子里了。
“小野,回去路上开车慢点啊。”
“闺女,你也多帮着看着路,有啥事给大队打电话就是。”
陈春桃要抱着月月,就没坐在副驾驶,“我知道了,爸妈,你们就别送了。”关车门前无意瞥见爸妈身后的陈少扬,啥话没说隔绝了视线。
小轿车在朦胧小雨中渐行渐远,慢慢的成了一个看不清的小黑点。
周琴转身看到小儿子,叹了口气:“少扬,你姐走了,你怎么一句话不说连月月也不去看了。亲姐弟俩能有什么大仇啊。你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些软话她就不生你的气了。”
陈少扬望着小黑点消失在道路上,神情落寞,还是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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