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陈盈想起了无条件站在春桃妹妹身边的闻野,手臂上被拽得生疼的触感,让她心中闷堵凄凉的慌。眼泪越发控制不住的涌出,她重重的抹了一把眼泪,手背上一片冰冰凉凉。


    什么都不问,上来就只会指责她无理取闹。她也是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啊。


    陈盈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倔强的抬头反问:“章泽朗,是不是在你心里没有遵从你的说的话,我就永远都是错误的我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你总是对春桃妹妹和闻同志有意见,那你想过没有,愿意伸手帮助刘老师的春桃妹妹为什么每次都会看不顺眼你呢她的喜恶都写在脸上,有什么就说什么,比你好太多了。你太高傲了,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看到的表面。”


    “我知道,我爸妈收了你远高于别人家娶媳妇的彩礼。如果你仅仅是想要一个伺候你、照顾小月和小星的保姆,那就麻烦你以后别再对我说那些奇怪的话。”


    “我会误会的。”


    陈盈说着说着,不争气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春桃妹妹说的对,她现在也好讨厌自己这副哭哭啼啼的丑陋模样,半点都坚定不起来。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就仿佛离不开章泽朗了。


    说这些话,她甚至都不敢和章泽朗多对视一眼。


    她陈盈,就是个畏手畏脚的胆小鬼。


    陈盈鼻子酸涩不已,攥紧肩上的包袱带子,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前面就到村子了,熬着能走回去的。身后依旧没有动静,好像她的那一番话在那人看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也是,一时冲动说这些可笑的废话做什么,徒增笑料罢了。


    章泽朗永远都是这副冰冷沉静的模样,无论什么事情脸上都不会有多余的表情。结婚的那一天,也不曾见到他笑过。就感觉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高兴或激动的了。


    陈盈望了望远处的湛蓝天空,突然就想时光倒流,一切回到刚结婚的那两个月。


    她不要再上赶着去讨好章泽朗了。


    ——


    另一边,甜蜜恩爱的小夫妻也在回家的路上。


    陈春桃抱着男人粗劲有力的腰,感慨道:“啧,不知道陈盈这软包子回去会不会和姓章的吵架。”


    神态没有一点挑拨离间的羞愧感,还充满了期待。


    软包子真是丢陈家人的脸面,被一个面瘫男各方面压制的死死的,居然还想法设法的帮他说话。有点点生气,不是说女主吗怎么连个臭男人都拿捏不住啊。


    闻野要敢这样冷眼相对,明儿就踹飞了他!


    闻野不客气的说坏话:“媳妇儿,我觉得那章鱼看我们的眼神不对,跟看仇人差不多。筐里这些玩意儿,要不下午我给退回去吃着不安心。你要是想吃,我这两天托人去买。”


    什么狗屁男人,居然还敢瞪他媳妇儿!手痒痒的,要不找机会抠他眼珠子


    不行不行,抠眼珠子是犯法的。他可是要当好人的,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要不说这两人能成夫妻呢,陈春桃听到’章鱼‘这外号,噗嗤笑出声,“章鱼这称呼,你咋想到的啊。以后就喊他章鱼吧,反正我也不想提及他的名字,讨厌死了。”


    “退什么退啊,等下拿回去,野鸡今晚就让于婶给炖汤,那兔子毛绒绒的看着还怪可爱。”


    闻野说:“那把兔子养起来院子挺大的,养只兔子应该不占地方。”


    陈春桃一脸嫌恶的拒绝:“不要。养起来岂不是我每天都能想起软包子和臭章鱼了。你找时间把兔子给爸妈送去,给他们加餐。”


    闻野想想也是:“好。”


    安静了几秒,他拐弯抹角的询问:“媳妇儿,你和章鱼是之前闹过不愉快吗感觉你俩不太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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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鱼最好是没欺负小桃子,要不然……拳头硬了。


    陈春桃轻飘飘的说:“谁知道呢,可能是他无意看到我收了好几个男同学的礼物吧,哦,那天是我生日,班里大部分人都送了我生日礼物,男女都有;也有可能是我初高中那几年在学校太受欢迎了,走哪儿都有人围着。”


    “他这种孤家寡人,嫉妒了吧。”


    陈年旧事,说给闻野听听无所谓。


    她长得好看,有一些追求者怎么了那只能证明这些人没有眼瞎。


    收礼物更没毛病了,别人心甘情愿给的,她为什么不收脑子又没病。再说了,她一直都和男生坦坦荡荡的,从没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就有出格的行为。


    闻野当然没有多想,但他还是有丢丢嫉妒和失落。


    “媳妇儿,要是我在学校时遇到你就好了。”有他在,还有这些人屁事!


    陈春桃:“没办法,谁叫你没能早点找到我呢。”


    闻野突然感觉隐藏的情敌好多,想法一瞬诡异起来:“媳妇儿,章鱼该不会是喜欢你吧想另辟蹊径,引起你的注意”


    陈春桃有点想yue,无语了好几十秒才说:“闻野,你能别说这么吓人的猜想的吗章鱼是陈盈的,不可能喜欢我。倒是你,成功把我恶心到了。停车停车,我想吐。”


    她快速下车,蹲在路边一阵干呕。


    很好,迟来几个月的孕吐被闻野两句话整出来了。


    什么都没呕出来,但发红的眼角泛起了泪花。好半晌,陈春桃才缓过来,有气无力的冲身边男人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闻野手足无措的弯着腰,手掌轻轻的在她背上顺气:“媳妇儿,我错了。”


    啊啊啊,他完蛋了。


    嘴贱这么一下干什么啊!


    陈春桃微笑都微不出来,双手撑着大腿站起来,语气淡淡的:“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乖乖当几天哑巴吧。等我心情好了,再和我说话。”


    好气!


    方才还恩恩爱爱的小夫妻,陷入了冷战。确切来说,是陈春桃单方面针对闻野的冷战。


    孕吐太折磨人了,就好像一瞬间强化了味觉和嗅觉,一点怪味腥味都闻不了。午饭于婶碰巧做了个水灵灵的鸡蛋羹,放在往日,她吃着别提多美味了。


    今天,于婶刚把撒着葱花和淋上香油的鸡蛋羹端上桌,陈春桃就闻到了空气中隐隐飘散着的蛋腥味。


    跑出去弯腰又是一阵干呕。


    于婶都懵了:“春桃,你不喜欢鸡蛋羹了吗”


    闻野刚想张嘴解释,就想起小桃子让他当哑巴的话,想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陈春桃嘴里泛酸,接过递来的温水漱了漱口:“于婶,你把鸡蛋羹端下去吧。我闻着不舒服,以后也别做鸡蛋羹了。”


    即使鸡蛋羹端了下去,她午饭还是没吃什么。刚下班那会儿的饥饿,在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时没了胃口。随意的吃了两口米饭和凉拌的茄子,就回屋躺着歇息了。


    闻野几口吃完午饭,想回屋陪着媳妇儿午睡,又怕自己的存在让她心情更不好了。


    “于婶,孕吐吃什么能缓解啊酸的吗”他魂不守舍的飘到厨房,虚心请教。


    于婶说:“不一定,每个女人不一样的。我记得春桃不爱吃酸的,不过怀孕口味也有可能跟着改变,你可以备点酸的在家。”她不解的问:“春桃好端端的,这怎么孕吐了之前我没见她有这症状啊,还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心疼妈妈的。”


    闻野心虚的撇开眼,没说话。


    倒不是怕于婶知道是他说错话的缘故,而是觉得小桃子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因为这个孕吐的。


    “于婶,竹筐的野鸡晚上炖了吧。核桃倒出去晒干,兔子别动。”


    于婶不赞同的说:“这怎么能行,鸡汤油腻,春桃大概是吃不下去的。要不我给养起来等春桃好些了,再杀了炖汤”


    闻野想好了应对方法:“没事,你到时候把汤表面的鸡油撇掉,鸡腿一定不要切碎,最好是把鸡腿表面的鸡皮给扒了。蘸水我晚上来弄。”


    小桃子最喜欢吃鸡腿了,还说过鸡腿和他调的蘸水是绝配。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傍晚。


    陈春桃下班回到家,就瞧见早早等在院子里的严嘉美,不由露出笑容来。


    不敢上去讨人嫌的闻野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他下午没冲动的去找严嘉美,让她今天别来了。要不然又有得他哭了。好在媳妇儿生气归生气,上下班还愿意让他接送,就是不能和媳妇儿说话的日子太痛苦了。


    去厨房叮嘱了于婶几句,他就拎着兔子往家属院走去。


    刚进家门,就迎来了亲妈的一顿严肃询问。


    “你惹春桃生气了”疑惑句,但语气肯定。


    闻野被堵在家门口,讪讪的应付:“没,没有。我怎么会呢。妈,这是小桃子让我给你拿来的野兔……”


    他妈消息这么迅速的吗!一下午就知道他做错事了。


    姚秀年没看兔子,觑了小儿子一眼,不想让邻居看笑话:“进来再说。”


    在厨房的闻成荣走了出来,和姚秀年坐在一起,表情严肃的看着闻野。


    聪聪蹲在一边,好奇的摸着地上的兔子。


    “闻野,你莫诓我。中午我看到你送春桃,她可是一句话都没和你说,直愣愣的就走了。”姚秀年不爱插手小夫妻之间的事,给双方都留有空闲的余地,大家都好。


    小夫妻吵吵闹闹的很正常,说不定今儿吵了一架,明儿早上就和好了。


    但春桃现在怀着孕呢,容不得闻野这小子乱来。


    闻野在爸妈面前混账惯了,难得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含糊其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不小心说错话了,春桃不高兴了。”


    姚秀年冷笑:“所以你就把春桃的孕吐都给气出来了”


    “闻成荣,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被牵连的闻成荣连忙表明态度:“闻野,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闻野:……


    不愧是他亲妈,小桃子孕吐也知道了。合着两人就等着他上门来找骂了。


    闻野坚持着最后的底线,把聪聪和兔子一并放到了屋子里,开始承认错误。


    听他说完,姚秀年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扶着头唉声叹气:“行了,你就慢慢等着春桃心情变好吧。叫你整天说话肆无忌惮的,这下长教训了,满意了吧。”


    刚好就这么巧,能有什么办法。


    姚秀年到底是心疼小儿媳妇,好声好气的给闻野说了好些缓解孕吐和情绪的方法。该教的都教了,能不能哄的媳妇儿开心就靠他自己了。


    “你走吧,春桃肚子一天天大了,你少在外面鬼混惹事。多在家陪陪她,有什么需要的跟我们说。过去的事情少提,都过去了有什么好在意的。闻野,你要明白,你现在才是春桃名正言顺的丈夫。”


    这臭小子,爱较真这一点还真是遗传了他爸,都爱喝陈年老醋。


    闻野黑眸一亮,显然是被这话激励到了,“爸妈,我明白了。”


    是他想岔了,以前那些男人对小桃子如何如何,那不也都没成功抱得美人归吗


    他,闻野!才是最后的赢家。


    姚秀年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看来她儿子还不算太笨。


    她笑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礼盒:“这些拿回去给春桃补补身子,平时多注意她的小情绪。怀孕很辛苦的,现在肚子微微显怀都还好,等再过一两个月肚子大了,吃苦受累的都是春桃。”


    “记住,孩子重要,但你的媳妇儿更重要。回去好好和春桃认个错,若是她不搭理你,那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她原谅你吧。”


    闻野来时拎了一只野兔,走时双手提满了各种珍贵的食材和药材。


    走出大院,差点和骑着自行车回来的林平撞上。


    林平脸色很差,头发乱糟糟的,侧脸上还有一道血痕。身上衣服沾着灰尘,不出意外是刚和人打过架。他捏紧刹车,双脚站在地上:“野哥,你回来了啊。”


    这里是大院进出口,不方便说话。


    “你车放那儿,跟我来。”


    两人走到一处角落,闻野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了你和人打架了”


    别看林平一米八的大高个,外表蛮唬人的,实则胆儿小的要命,还怕血。


    黑市碰到麻烦事,都是闻野和古天佑出手解决的。林平第一次出来见世面,水灵灵的就被吓晕了。那之后,涉及打架找场子的事情,闻野都没喊上他。


    古天佑还说过,林平这人不适合干这一行。文不行武不行,带着当吉祥物啊。


    林平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但出乎意外的,他在经商谈判、人际关系这方面很有天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没打架,野哥你快回去吧,嫂子肯定在家等你呢。”林平眼神躲闪,压根不敢直视闻野。


    闻野踹了他一脚:“没打架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摔的”


    林平泄气的坦白:“就知道瞒不住野哥你。我本来是去找蜜蜜的,但听到两男的在说她坏话,我气不过就冲上去了。脸上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的,也没受什么伤。”


    闻野忍住再踹他一脚的冲动:“那我还该表扬你了英雄救美”


    第22章 22


    “不对,美都不在场,纯粹是你的个人讨打行为。”


    在遇见陈春桃前,闻野对谁说话都这样。直白犀利,说的话能一下子戳中当事人最心烦的地方。有人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就有人厌恶反感。


    好在林平这些年听习惯了,没有分毫生气愤怒的迹象。


    但这话还是让他倍感沮丧,肩膀顿时就垮了下来,满脸幽怨的说:“野哥,你说话太难听了。嫂子以前怎么受得了你的啊”


    这下,受伤的成了两人。


    闻野哑口无言,觉得找他说话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你别管。”想到关于那女人什么都没查出来,他有点头疼犯难:“你很喜欢那谁非娶不可”


    在钱蜜蜜没出现前,他没怎么上心,想着林平不至于被一个女人哄得晕头转向。毕竟那会儿他一心落在自家媳妇儿身上,哪还顾得上去管别人家的破事。


    而且林平那藏着掖着的认真劲儿,说多了不仅起不到该有的效果,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钱蜜蜜现身后,又听了些小桃子的隐晦提醒,察觉到这人目的的不单纯。


    闻野跟古二哥借了几个信得过的人手,派他们去跟踪了钱蜜蜜一段时间。很奇怪,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出来。钱蜜蜜接触的男人就林平一个,每天按时上下班,基本上没有过分的行为。


    现在这情况不太妙啊,要么确实是他想多想错了,要么就是钱蜜蜜隐藏的太好了,一丝蛛丝马迹都没露出来。


    身边有这么颗危险不知的定时炸弹,搞得心里烦躁得很。


    林平语气坚定的说:“野哥,我是真心喜欢蜜蜜的。不过娶她一事还早着呢,我没想好要怎么和爸妈说。呃……其实蜜蜜前些天还跟我说,让我先别和我爸妈说。她说处对象是两个人的事情,要是家长掺杂进来就不一样了。”


    “蜜蜜说的有道理,就先不说呗。等再稳定点说也不迟。”


    “唉,野哥,好羡慕你和嫂子啊,我好想好想早点娶蜜蜜回家。”


    闻野挺直了腰板,清清嗓子,得意洋洋的劝诫:“不要羡慕,我和小桃子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旁人比不得。尔等凡夫俗子,就不要复刻我和小桃子的相爱征途了。”


    他就担心林平直接跟王婶摊牌,有钱蜜蜜这话在,也省的他多嘴提醒了。


    林平忧伤了几秒,转眼说起正事:“对了,古二哥让你明天上午过去一趟。自从你和嫂子搬出大院后,我都没咋和你们碰到面了。野哥,你知道不乌吉那小子前段时间酒喝多摔死了,据说脑花都摔出来了。”


    说起乌吉,他的悲伤一扫而空,脸上还带着痛快的笑容。


    闻野眉头一皱:“啥时候的事儿”


    六月那会儿乌吉起贪念去公安局告密,差点害死一帮兄弟。古天佑说会给出一个交代,他就没关注乌吉这人了。贪财猥琐的小混混一个,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但没多久,古天佑和乌念离婚了。


    乌念是乌吉的姐姐。


    闻野和林平知道时,乌念已经不在古家了。


    要知道,古天佑和乌念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很是深厚。在乌念十六岁那年,乌家饥一顿饱一顿,为了一百块钱狠心要将她卖给一个打死两个媳妇的鳏夫。


    二十一岁的古天佑掏空家底,四处卖命借钱才勉强凑够一百块,从乌家父母手里把心如死灰的乌念解救出来。带着她离开了村子,来到县城里开始艰难的讨生活。


    两人相互扶持,才有今天的好生活。乌念吃了太多苦,身子不好,结婚十多年没有孩子。


    古天佑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想和乌念一辈子好好的,努力挣钱攒钱只是不愿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有足够的资本,才能更好保护心爱的女人。


    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可惜唯一的变数在乌念身上,她从小就被父母洗脑,弟弟乌吉是乌家的命根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帮助他。乌吉再次找上门来,心软的乌念一次又一次的拿钱给他。


    古天佑知道,可他什么都没说,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妻子开心就好,那些钱算不了什么。


    这就越发助长了乌吉的贪婪,要的钱越来越多,私下又去赌钱了。欠了一屁股的债,数额很大,乌念不愿意给再给他了。


    乌吉一怒之下,为了报复古天佑和乌念不肯继续拿钱给他,跑去公安局意图举报,想和两人同归于尽。不得不说,乌吉做到了,他确实毁了亲姐和亲姐夫的小家。


    古天佑忍无可忍,决定拿一笔钱引鱼儿上钩,再以牙还牙去举报赌博的场子。


    乌念不小心知晓他的计划,一边是相爱多年的丈夫,一边是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悲痛之下苦苦哀求他最后再放过乌吉一次。


    这无理要求提出,她觉得自己没脸继续再待在古天佑身边了,破败不堪的身体已经拖累他好多年,毅然决然的提出了离婚。


    古天佑不愿意,但乌念去意已决,甚至以死相逼。他不得已答应了这个要求。


    经此一事后,乌吉和乌念没了消息。


    直到这个月,乌吉的死讯传来。


    林平说:“就这个月十多号的时间吧,我是听别人说的。”


    闻野直觉这事和古天佑脱不了干系,压低音量问:“古二哥干的”


    林平摇摇头:“不清楚。你不是不知道,自打古二嫂离开后,古二哥就越发沉默骇人了,人也消瘦了许多。我都尽量少去触他霉头。但我同意野哥你的猜测,乌吉一出现,害得古二哥一把年纪成了孤家寡人。这要换做是我,我拼了命也要弄死这小子。”


    要他说,管它是意外还是故意的。


    乌吉这混蛋玩意儿死了,算是为民除害了,免得这人整天到处祸害别人。


    “野哥,实话和你说吧,我觉得古二哥这儿不太好了。”林平指了指脑子,叹了口气,“我好几次有事去找他,都看到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就好像古二嫂还在那个家里一样。”


    “古二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闻野敛眉沉思:“最近有古二嫂的消息吗”


    林平再度摇头:“没有,古二哥也不让我们去寻古二嫂在哪儿,我猜她可能是回老家了。你说这两人因为乌吉这狗东西就草率的离婚了,这到底咋想的啊为了别人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完全没必要啊。”


    “我是真搞不懂古二嫂怎么想的,古二哥和乌家谁对她好,她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乌吉就算是她亲弟弟,那这些年也没对她有多好啊。除了伸手要钱就是要钱。”


    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多少困难和艰辛都克服过来了,最后却败在了这一切的源头上。


    在古二哥面前,他可不敢说这些。也就在野哥面前能随心所欲的吐槽了。


    闻野有点猜到乌念想的什么,但只觉得这想法有些天真可笑了。古二哥重情重义,若是真嫌弃身体不好的妻子是个累赘,就不可能对她十年如一日了。


    说到底,是乌念过于忧虑愁绪,一时不慎钻了牛角尖。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夫妻缘分强求不来。”


    林平眼神惊异的看着闻野:“野哥,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大道理。果然是结了婚的男人啊,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闻野没和他贫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找古二哥。”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林平疯狂摇头:“不要,古二哥没叫我也去。”


    闻野一记眼神杀,林平抬手妥协了:“行行行,我去我去。”


    “好了,就这样吧。有事明天再说。”闻野撂下一句,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这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麻烦事呢。他就想在家陪着小桃子,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实现不了,破老天。


    快到家前,闻野心事尽数收敛,无事发生的模样走进院子。


    碍眼的女人还没走,正在和陈春桃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什么。


    严嘉美瞅见闻野回来,小声的跟她提醒:“姐姐,你男人回来了。”


    陈春桃在修改着图纸,随口说:“嗯,不用管他。你来看看,这样改觉得怎么样”


    严嘉美不懂这些,但感觉落下的每一笔都栩栩如生。她眨眨眼,发自内心的夸赞:“陈姐姐,我觉得这里改不改都好看诶,要不还是以你的想法为主吧。我就想等着穿新衣服呢。”


    “也行,想要的我都记下来了。嘉美,天色不早了,你可以回家了。”陈春桃说。


    严嘉美看了眼手表,恋恋不舍的起身:“好吧,那我回去了。陈姐姐,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知道后一定回来的。还有就是,你不要太累了,我真的不着急的,慢慢来就行。”


    肚子有了些许弧度后,陈春桃就喜欢穿宽松些的衣服。她身型纤细,有宽松衣服的遮挡,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她的异常。


    严嘉美也是今天才无意发现的,感觉有些神奇。她是严家独生女,身边大部分接触她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的。那些亲戚她不爱接触,加上年纪小,能玩到一起的女孩都是差不多的性格。


    还是第一次看到怀孕都这么漂亮的姐姐,仿佛得到上天的格外怜爱,都不忍心让她受苦受累。


    陈春桃莞尔一笑道:“好,我心里有数的。嘉美,谢谢你的关心。”


    严嘉美脸颊微微发红,迟疑了下还是问出口:“陈姐姐,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她想送陈姐姐一些礼物,不知道什么陈姐姐会喜欢,所以选择直接问出口。吃食方面她不怎么敢送,以前听别人说过,孕妇有很多忌口。她不想好心办坏事。


    陈春桃换了个坐姿,眼眸疑惑:“有啊,怎么啦”


    严嘉美不好意思的说:“我很喜欢陈姐姐你,下回见面想给你带礼物。姐姐你不要拒绝我好吗我家里就我一个,我从小就一直都很想要个姐姐。”许是害怕被拒绝,双手食指不停在打转。


    这话没有说谎,她很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姐姐。哥哥……没想过,因为她家隔壁那个哥哥非常非常的讨厌,多看一眼眼睛都要瞎的程度。


    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不要。她才不想带孩子。


    在不远处的闻野听到这话,俊脸一黑。好家伙,他不止要防外面的野男人,还得防女人一个个的,就知道跟他博小桃子的喜欢。


    好烦好烦,好想豆沙了!!!


    沉浸在陈姐姐温柔和美貌中的严嘉美,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熊熊燃烧的怒火。见陈姐姐没有立马拒绝,她忙凑过去轻轻的晃了晃她的胳膊:“姐姐姐姐,好不好嘛你就告诉我吧”


    这撒娇,有瞬间让陈春桃想起了小时候她要去上学,抱着她大腿哭唧唧喊姐姐的陈少扬。


    她放软了语调:“嘉美,我喜欢什么呢就不和你说了。无论你送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不要太昂贵哦。”


    严嘉美点点头,嘿嘿嘿的傻笑着离开了。


    酸了吧唧的闻野默默凑了上去,低眉顺眼的半蹲着,拿出早写好的卡片一张张的举在陈春桃面前。


    [媳妇儿,我错了]


    [当哑巴一点都不好,我想和你说话]


    [理理我呗,小桃子,心碎]后面还画着个裂成两半的爱心。


    [……]


    一连播放了好些张。


    认识陈春桃后,从没和女人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闻野就跟老天爷赏饭吃似的,在哄人这方面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诡计多端。


    陈春桃没想他还会这一招,有点想笑,低头看他:“想说话”矮她小半截的男人,望着她的眼神像极了求摸摸求抱抱的傲娇小猫。


    闻野乖乖点头,老实巴交的不行。哪还有初见时桀骜不驯的傲慢模样。


    陈春桃接过这些纸张,看着上面的一句句话,心里头的气其实早就消了。她从容淡定的说:“好吧,原谅你了。”


    焦急等待回答的闻野狂喜,在她注视下憋住想将人起来转圈圈的冲动。跟小孩似的抱着她大腿说:“媳妇儿,你真好。来,亲一个。”


    “滚蛋!”陈春桃嗔笑着推开他凑过来的脸,“脸都不洗,脏死了,不要碰我。”


    在厨房做饭的于婶瞧见小夫妻恩爱的一幕,不由的露出笑容。


    第二天上午。


    闻野把陈春桃送去上班后,就直接去了古天佑家里。


    林平这个胆小鬼,早早就来了但没敢一个人进去,躲在路口等闻野来了一起。


    “野哥,你可算来了。我都等好久了。”


    闻野不屑回怼一句:“嘁,我有媳妇儿要送,你有吗”


    第23章 23


    “都进来吧。”古天佑的骤然出声打断了两人不着调的对话。


    林平瞅着古二哥冷肃沉寂的面容,默默闭紧了嘴巴,和闻野一前一后的走进古家的院子。


    距离乌念离开已有一个多月,古家院子的布置没有丝毫改变,就连院内边缘种植的蔬菜仍旧生机勃勃的生长着。褐色土地里没有什么野草,旁边还放着松土的农具。


    古天佑从屋里拎出两条凳子放在院子中间:“坐。”他没有坐下,而是继续蹲在那片小小的蔬菜地里,拔着刚冒出头的不起眼野草。


    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眼眸幽深不见底,似是强撑着这具宛如行尸走肉的身躯。脸颊凹陷进去,衬得额头上的那道疤痕愈发的骇人。


    林平一屁股坐下,闻野往前走了两步,开门见山的问道:“古二哥,你叫我们来是想说什么”


    古天佑手上动作一顿,闭了闭眼嗓音沙哑的说:“有件事我犹豫了很多,这两天才做出了决定。小野,小平,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处理事情,所以那边接下来就要交给你们了。”


    似是猜到两人会拒绝,先一步道:“你们也不用再劝说我了,这事就这样吧。这些年我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一刻都不敢停歇下来,我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休息。手底下的兄弟都交待好了,你们二人有勇有谋,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的。”


    小野这孩子有野心脑子好使,有些时候他仿佛看到年轻时候誓要创出一片天地的自己的翻版。小野比他更优秀,更有谋略,将来时机一到必成大器。


    小平,也是个好孩子。


    他老了,干不动了。


    这帮跟了他好些年的兄弟安排好,乌吉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接下来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了。


    闻野和林平何尝看不出古二哥的心意已决,对视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知过了多久,闻野才开口:“古二哥,你今后会离开这里吗”


    “或许吧。”古天佑把摘下来的豆角和茄子放在篮子里,“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菜,这些你们待会儿拿回去吃吧。今年蔬菜长得比往年都要好,这都九月了,还结了这么多。”


    小小的一块地,硕果累累,和他一同种下幼苗的人却不在了。


    想到这里,古天佑身体微不可查的晃了晃,把所有能吃的蔬菜摘下来后,又弯腰一株一株的将这些植物拔去。情绪稳定的不像话。


    林平心里突突突的,小声叨叨的说:“古二哥,这些还能结果的,你现在拔的有些早了吧。”他虽然没种过地,但看到了那些蔬菜还在开花,肯定是还能结果的啊。


    难道古二嫂走了,古二哥脑子都不清醒了吗


    古天佑轻摇头:“秋天来了,该拔了。”


    林平烦躁的抓抓头发,悄悄摸摸的趁古二哥背对着的时候,拽了拽闻野的袖子。压着嗓子说悄悄话:“野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他这……”


    闻野拍开他的手,眼神示意他别瞎逼逼。


    “古二哥,那这些我就和林平拿走了啊。你要是决定好离开了,看在我们是好兄弟的份儿上,还是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道个别。这些年你教了我不少东西,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古天佑没有转过身来:“嗯。”


    闻野一手提着篮子,一手连拖带拽的把林平带出了院子。


    直到院子消失在视线范围,憋了一路问号的林平不解的说:“野哥,以我们对古二哥的了解,他要走绝对不会和我们说的。你说这番话有啥用啊”


    闻野真相一篮子给他敲脑袋上去,面无表情:“那你说要怎么办拿绳子捆着逼问古二哥还是你想时时刻刻在院子外面守着林平,你脑子是被姓钱的吃了吗”


    他能看不出来古二哥的不对劲吗说的他眼瞎耳聋一样。


    林平顶着一头被抓得乱糟糟的头发:“我这不是着急嘛,哪还有功夫去细想。野哥,你脑子转的比我快,你说要怎么办吧”


    闻野不太想插手这事,做再多说再多都改变不了古二哥的想法。还不如顺其自然,一切走向发展都随天意吧。


    “……再说吧,我回去想想。”


    林平泄气的靠在墙上,仰天感慨:“突然就觉得爱情没那么美好了。”


    古二哥这般失魂落魄模样,和离去的乌念息息相关。认识好些年,他是亲眼看到过两人感情有多好的,现在的局面,谁曾想到。


    闻野轻嗤:“既然这样,那你明天就去和那谁分了。”


    林平瞬间精神:“呸呸呸,那可不行,我和蜜蜜好着呢。”说完后知后觉的问:“野哥,我怎么感觉你对蜜蜜很有意见的样子啊时不时的就盼着我和蜜蜜分开。”


    好在他脑子还没装满钱蜜蜜,还分得清闻野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


    “难道蜜蜜以前得罪你了还是说野哥你有事瞒着我”


    闻野淡定自若的抬眼,张嘴就是阴阳怪气:“唷,舍得动脑了看来还有救。”他对钱蜜蜜的不喜从来就没掩饰过,难为林平夹在中间这么久才发现。


    林平发懵:“到底是什么啊你这样搞得我心慌慌的。蜜蜜没跟我说过以前和野哥你有什么接触啊。”


    闻野给他指了个方向:“我说的你不一定会信,你去北街那家食品厂找个叫贾立业的人,就什么都知道了。做好心理准备再去,别怪我没提醒你。知道后不准来我家发疯。”


    *


    秋收结束,田地里的活儿轻松不少,空闲时间也多了许多。


    陈春桃最近很是忙碌,忙起来连闻野都忽视了,任他在身边各种找存在感。想起来了就好声好气的安慰几句,没想起来就懒得管他。


    从家属院搬出来后,陈家人隔三岔五就要进城来看看她的情况,见到她吃好喝好睡好,才彻底心安。


    周日,陈春桃没有上班,在家里完善衣服画稿的最后一些细节。


    闻野恰好得了古二哥那边的消息,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但又不放心小桃子一个人在家里。这一趟出去可能要有些时间,大概下午才会回来。


    陈春桃无意瞥见他皱紧的眉头,出于给人当媳妇儿的自觉,关心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闻野说:“媳妇儿,古二哥往乱石大队的方向去了。”


    乌家就住在乱石大队。很偏僻,算是江县下面最贫困的大队之一了。


    陈春桃明白了他的忧虑:“闻野,那你快去吧。放心,家里有于婶在,我还能饿着不成。”


    古家的事情,闻野没怎么瞒着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可能是古天佑入狱的剧情被她打乱,牵连出来的后续发展令她心情有些复杂。小说里,古天佑并没有和乌念离婚。前者入狱后,后者渐渐就没了消息。


    闻野:“乱石大队离县城有些远,我中午可能回不来吃午饭了。晚饭前我一定回来……”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恨不得一次性将陈春桃该注意的地方都说一遍。


    陈春桃听得烦了,刚想制止。


    这时候,来县城的陈少扬背着竹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并高声呼喊:“姐!”


    周琴紧随其后。


    见到家人,陈春桃展颜一笑,起身把男人一步步的推了出去:“看,小弟和我妈来了,这下你该能放一百个心了吧。哎呀,你就快走吧,别赶不上了。”


    陈少扬放下竹筐,什么都不知道就笑嘻嘻的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你快走吧。有我照顾我姐呢。”


    周琴刚进来就听到这句,瞪了瞎起哄的小儿子一眼,笑着问道:“小野这是有事要出门啊”


    岳母上门,闻野无奈解释:“嗯,我有点事要处理。”


    “那小野你去忙吧,春桃这么大个人了,一个人在家能有啥事。你别老是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惯着。”周琴说。


    待闻野骑着自行车离去,周琴笑容消失。


    走到早早躲到陈春桃身后的陈少扬跟前,揪着耳朵把人扯了出来,教训道:“就知道躲你姐身后,你以为这样我就饶过你了吗陈少扬,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那是你姐夫,让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得亏你姐夫脾气好,不跟你个小孩计较。你倒好,每回碰上面就搁哪儿讨人嫌。”


    陈少扬不屑的撇撇嘴:“他脾气好妈,你别是老眼昏花了吧,他在县城的名声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这不切实际的话都说得出来。


    周琴气得手下一用力:“你再顶一句嘴试试”


    陈少扬疼的嗷嗷直叫,艰难偏头向陈春桃求救:“姐姐姐,救救我,我耳朵要掉了。”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他又没说错话,难道大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陈春桃憋着笑:“妈,你松开小弟吧。扯坏了还要花钱去医院。”


    周琴看在闺女面子上,又饶了陈少扬一回:“下回再乱说,小心你的猪耳朵。”


    听到亲姐这般无情的话语,陈少扬佯装伤心落泪:“姐,你不疼我这个弟弟了吗居然还担心花钱……我不管,我要闹了!”


    陈春桃耸耸肩:“闹呗,反正这回我不会帮你说话了。”


    面前是亲妈虎视眈眈的目光,陈少扬虚了,不敢再乱来。他幽幽的说:“姐,你好狠的心呐。”


    周琴见他老实了,走到屋檐下准备收拾带来的东西:“闺女,给你拿了些吃的来,放哪儿啊”


    “就先放那儿吧,等于婶来了她会弄的。”知道劝说不动爸妈别给她拿东西来,陈春桃索性就不说了,“妈,小弟,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一个人吃饭好无聊的。”


    “小野不回来吃午饭吗”


    “今天是例外,他要去一趟乱石大队,中午赶不回来。”


    “乱石大队啊,那是挺远的,路也不好走。我记得有一大段路都是土路,不下雨还好,小野骑自行车至少要一个小时,来回就俩小时了。”


    周琴在没嫁给陈大富前,就住在紧挨着乱石大队的旁边大队。对那边还算比较了解的,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没问女婿好端端去那偏僻村子做什么,只要她闺女在家好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她就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陈春桃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天不会下雨吧,都出太阳了。”


    最近天气不稳定,时不时的就下雨,但大多数下雨都在夜里。


    陈少扬随口说:“下雨有什么担心的,他、姐夫一个大男人还怕雨啊。”在周琴的眼神注视下,不情不愿的喊出了‘姐夫’这个称呼。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喊出口。


    第24章 24


    如闻野所说,他中午并没有赶回来,甚至到了太阳落山还不见回来的踪影。


    周琴午饭没多久就回去了,陈少扬闹着要在县城里陪着他姐,死活不肯走。周琴没办法,加上陈春桃也说家里有多余的屋子,索性就随他了。


    叮嘱陈少扬好些不准惹陈春桃生气的话语,就背着空竹筐走了。


    “姐,你饿不我给你削个苹果。”没等陈春桃说话,陈少扬就拿起小刀动作熟练的削了起来。


    在乡下,苹果是稀罕玩意儿,一般人很少买来吃。他这一手削皮技术,得益于山里的野梨。每当夏秋季,水润多汁的野梨成熟,疼爱闺女的陈大富总会每隔一段时间去山里摘回来,给陈春桃当零嘴或水果吃。


    野梨皮涩厚实,远没有里面雪白的果肉口感好。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大多都是用水洗洗就直接上嘴咬着吃了。


    陈春桃不会削皮,实则是懒,很多时候嫌麻烦吃都不吃了。期待获得亲姐表扬的陈少扬充当起削皮仆人的职责,从一开始削的坑坑洼洼,到现在连着一条皮都不断裂。


    陈春桃躺在陈大富专门为她做的竹制摇摇椅上,神情倦怠的说:“你自己吃吧。”


    这温度事宜的天气,很适合睡觉。给严嘉美的画稿上午就完成了,下午把突发的灵感随意勾勒出来后就懒洋洋的,不想干活了。


    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指一下陈少扬就明白了,连嘴都不用张,好像回到了没嫁人前在家里的惬意日子。


    虽然嫁给闻野后的生活也只好不差。


    陈少扬气鼓鼓的咬了一大口苹果,酸溜溜的问:“姐,你是不是在想他啊都望着门口好几十分钟了。”


    出个门花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去干啥坏事去了,还净瞎让他姐担心。


    陈春桃肩膀有些酸疼,蹙着眉头换了个姿势,不答反问:“几点了”


    陈少扬脑袋伸进堂屋里瞄了眼:“五点十六分。”虽然很想胡乱造谣某个男人,但不想让姐姐难过,他语气生硬的帮着说话:“还早,天还没黑,说不定于婶婶晚饭做好他就回来了。”


    陈春桃垂下眼眸,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小弟,最近陈盈和章鱼怎么样了”


    差点忘了关心男女主的事情了。


    陈少扬知晓姐姐和陈盈姐的关系一般般,些许诧异的说:“章鱼是章泽朗那个怪人吗他们两人最近好像是闹矛盾了,我听说村里嘴碎的婶子们说,好像是章泽朗外面有人了。昨天我去上工,看到陈盈姐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真是假……”


    “姐,你关心陈盈姐啊”


    章泽朗在村里人看来,就是个十足的怪人。沉默寡言,半天憋不出个屁来。一双眸子幽深中透着狠厉,对视上骇人的可怕。


    陈少扬不喜欢这人,觉得他周身阴风阵阵的,没憋着好屁。又听了不少陈春桃在家里吐槽章泽朗的话,看他就更不顺眼了。


    陈春桃伸脚过去远远的踢了他一下:“谁关心她了,我无聊问问不行啊。”


    章鱼外面有人了不能吧。村里那群碎嘴婆子,一天天就知道盯着别人的家事,没啥事都给传的有模有样了。


    这奇葩谣言,不出意外是被她们给添油加醋胡说一通的。


    陈少扬想了想,说:“前几天陈盈姐好像回娘家住了,可能就和两人吵架有关系吧。不过陈盈姐的那弟妹羊什么来着,就不是个善茬,那天下午就大嘴巴嚷嚷着说章家不厚道,说陈盈姐嫁过去伺候章家的两小祖宗不说,还被气得回了娘家。”


    “大概意思就是,章家要是真欺负了陈盈姐,就全家找过去给她撑腰。”


    “姐,你也知道,陈盈姐性子软,可能是不想闹得太难看,当天下午就回章家去了。唉,搞不懂他们咋想的。”


    明明他们才是陈盈姐的亲人,却想法设法的帮着章泽朗,让陈盈姐先一步低头回到夫家。


    陈少扬是个忠实的姐控,认定的姐姐只有陈春桃一个。喊陈盈一声姐,纯粹是出于礼貌。他的喜恶和陈春桃高度一致,在见过陈春桃曾经打过章泽朗一巴掌后,对他就横看竖看都不对眼了。


    姐姐不可能有错,错的只可能是外人。


    陈春桃扯扯嘴角,淡淡的说:“还能怎么想的啊,那些人想借陈盈牢牢攀住章鱼这条大腿,自然是各方面都向着章家啊。陈强能和羊雯结婚,靠的不就是章家给的那些彩礼钱吗”


    陈强是陈盈小一岁的弟弟,在陈盈和章泽朗结婚不到两个月,就和羊雯处上了。速度之快,半个月时间就领证结婚了。


    据说陈家不仅给了六十块的彩礼钱,还给了一台缝纫机。这可是大手笔啊,缝纫机有钱都买不到,还需要相应的票。而这些钱和票,都是章泽朗娶陈盈时给陈家的。


    陈春桃没见过这羊雯,但听周琴说过几句,看着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她对陈盈的爸妈,可没什么好印象。别看章鱼在小说里是男主,可他在村里,背地里人人都说他是个不会哭笑的怪物。陈盈爸妈会选择和这样的男人给闺女相亲,安的啥心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就陈盈这蠢蛋,还一心觉得家人关系血浓于水,各种帮衬着娘家。


    陈少扬叹叹气:“姐,这些好复杂啊。钱有亲人重要吗”


    闻家要是给他姐受了委屈,回家来住一辈子都行。他当亲弟弟的,养姐姐是他心甘情愿的,打死他都不会当陈强这种狼心狗肺的蠢人。


    陈春桃说:“对有些人来说,钱比命都重要。爸妈没带着我们分出来前,过得不就是这种日子吗小弟啊,我还以为你早明白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了。妈跟我说,有人上门来给你说亲了怎么,没点想法啊”


    乡下结婚的早,男生十六七岁相亲是正常的,有些人家在闺女十四五岁的年岁就开始相看了。


    在这之前,就有好几个媒婆找上门来给陈少扬说亲事,无一例外都被陈大富和周琴给拒了。一是觉得儿子还小,不着急结婚生子这样的大事;二是闺女还没结婚不好就先给小儿子搞这些了。


    陈大富和周琴不丑,外表比一般人要好看许多。不然也生不出陈春桃和陈少扬这对相貌出色的姐弟俩。


    陈少扬和陈春桃长得不像,但出门在外都足够的吸人眼球。前者更像陈大富一些,十七岁和他爸差不多高了,还有要往上长高的趋势;后者……说不出来像谁,就完全是取了陈周两家为数不多的优点来长。


    认识陈大富和周琴的人都说,两人上辈子是积了福了,这辈子能生个这么水灵灵的漂亮闺女。


    陈少扬白净的脸庞略过羞郝之色,“姐,我才多大啊,不想考虑这些。”他压低了嗓门说:“不是说明年要恢复高考吗我现在结婚了,那我还去考什么大学啊。我这么年轻,才不想被孩子什么的困住手脚。”


    结婚,意味着成立一个新的小家。他要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了。拖家带口去念大学还让爸妈在家给他赚辛苦费


    他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


    陈少扬还想着今后赚大钱,好给姐姐撑腰呢。


    陈春桃本就是逗他玩儿的:“这就脸红啦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这是你的事情,爸妈肯定是随你的意见,自己拿主意就好。”


    陈少扬绷不住脸红,“姐!!”


    陈少扬在这里住下,最高兴的莫属于婶了。他对吃的没要求,在家里陈春桃不爱吃的、吃剩的都归他来解决。少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消耗大胃口大。


    午饭那一大桌子饭菜,全都进了他嘴里。做饭菜的于婶,看着这一幕无疑是对她厨艺的再次肯定,笑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没多久,于婶就来做晚饭了。


    太阳下山,天色黯淡。


    察觉到姐姐情绪不佳,陈少扬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乖乖待在一旁陪着。这时候他要不识趣的耍贱,得到的只会是无情的大嘴巴子。


    陈春桃现在经不住饿,让于婶给闻野留了一份饭菜出来,就吃上晚饭了。


    这处房屋两室一堂屋一院子,之前没人在家里住过,隔壁那屋子就仅有一张床,空的地方还堆积着老旧的桌椅板凳什么的。于婶趁着春桃去洗漱,几下就把这屋子简单收拾出来了。


    柜子里有洗过的崭新被套床单,陈少扬动作麻溜的自己就给铺上了。


    忙完这边的事情,于婶就回去了。


    陈春桃有些犯困了,坐在屋檐下望着院子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眼眶里水光潋滟。


    “姐,你回屋睡觉吧。”陈少扬心疼他姐,小声的劝慰道。心里不经对说话不算话的闻野生出了一些怨言,这都晚上了还不回家,也好意思担起姐夫这一称呼!


    看姐姐都担心忧虑一天了,肚子里还揣着闻家的崽子……


    陈春桃按按太阳穴,觉得她是有点太过紧张了。这离闻野溺水身亡的剧情还有些时日呢,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小弟,那我先回屋歇着了。你撑不住也回去睡了吧。”


    陈少扬点头:“嗯嗯,姐,我知道的,我还不困等会儿再回屋睡觉。有啥事喊我就行。”


    陈春桃怕他闲得没事做,特意把高中课本给他搬了一部分出来,叫他闲着不如多看看书。陈少扬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在陈春桃念小学回到家,就会凑上去眼巴巴的翻看着书本。


    要不是两人差了三岁,相当于差了三个年级,不爱学习的陈春桃都想把老师留的作业给小弟写了。


    这一熬就坐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陈少扬实在是熬不住了,收拾收拾就想回屋睡觉,下一秒就见着还没落锁的远门从外面被推开。


    风尘仆仆的闻野远远瞧见院子还亮着灯光,推着自行车就大步跨进院子,那一声‘媳妇儿’还没喊出口,就看到了在屋檐下拉着脸的小舅子。


    到嘴边的‘媳妇儿’不情不愿的咽了回去。


    “少扬”没看到亲亲媳妇儿的闻野,脸上笑容淡去,语气干巴巴的打招呼。


    陈少扬没有眼瞎,自然能看出这个晚归男人身上的疲倦和匆忙,自行车的车轮上沾满了泥土。为姐姐抱不平的情绪一瞬间就消散了许多。


    “地里没什么农活,我就说留在县城陪姐姐两天。你不会介意吧”他不自在的咳了咳,别扭的喊道,“姐夫。”


    闻野奔波了一天的劳累身体在听到这声‘姐夫’后,突然就充满了干劲儿。大大方方的挥手答应:“不介意,少扬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姐没意见就行。”


    小桃子的弟弟,就是他闻野的弟弟。


    小舅子跟他因为小桃子有矛盾不算啥,这正能说明陈家人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他媳妇儿的。他高兴都还来不及。要是因为他身后是闻家,就上赶着来巴结讨好,闻野那才不想多施舍一个眼神呢。


    “姐姐今天很担心你,晚饭都没多少。”陈少扬怕吵醒屋里睡觉的姐姐,走下台阶才出声。


    闻野停自行车的动作顿住,黑眸闪过一丝悲痛:“事发突然,那边一结束,我就赶忙加急的回来了。”乱石大队里连个电话都没有,传递消息全靠人走动。


    上午到那边后,他就没停歇下来过。乱石村地势复杂偏僻,他和林平又人生地不熟的,来回绕了好些弯路。


    等循着踪迹找到古二哥时,已经是中午了。


    陈少扬倒不是替姐姐责怪他的意思,但也不太懂得如何和这姐夫相处,匆匆说了句“姐姐让于婶给你留了饭菜,在厨房铁锅里”就转身回屋了。


    他和名义上的姐夫闻野没正儿八经的相处过。都是男人,平平静静的面对面说着话,感觉奇奇怪怪的。


    见陈少扬离开,闻野没说什么转身就去了厨房。从铁锅里端出温热的饭菜,在灶台上就大口大口的吃上了。今儿可把他忙坏了,午饭随口吃了两个带去的肉饼,一天就没再吃过别的东西了。


    肚子早饿的咕噜咕噜叫。


    好在于婶留的饭菜足够多,够闻野美美的吃上一顿了。吃完饭后,几下把碗筷冲洗干净放回碗柜里,就拿水桶来舀滚烫着的洗澡水。


    半个小时不到,闻野就收拾好一切,神清气爽的擦着头发蹑手蹑脚的进屋了。


    头发微干,他就迫不及待的上床将熟睡的小桃子搂进了怀里,香香软软的,令人心安极了。


    明明就几个小时不见,却仿佛过了好久好久。


    第25章 25


    许是心里惦记着某人,陈春桃睡得不太安稳,还做了一个离奇古怪的噩梦。


    梦见小说里的剧情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她看到浑身湿漉漉躺在河边的闻野,眼睛死死的紧闭着,唇色发白,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她不可置信的转身就跑,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忽然被一块石头绊倒。


    下一秒就身子一颤,醒来了。


    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异样,快睡着的闻野倏地睁开眼,试探性的出声:“媳妇儿”


    陈春桃还没从噩梦的后劲中缓过神来,眼神恍惚的在黑暗中伸手朝他身上摸去,确定手下的皮肤触感是温热真实的后,才将身体牢牢的贴紧他,似乎这样能让她踏实些。


    “闻野,你回来啦。”嗓音带着丝丝哑意。


    夜晚漆黑沉寂,近在咫尺的两人甚至连对方的面容都看不清。


    闻野感觉小桃子状态不对,反手开了床头的台灯。黑漆漆的视野在暖黄色灯光照耀下,变得明亮踏实很多。


    “嗯,回来没多久。做噩梦了吗”闻野轻轻拍着她单薄瘦削的脊背,试图从言行上尽快安抚她的不安。


    陈春桃闷闷的应了声,想说点其他的转移注意力:“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古二哥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没有在乱石大队见到古二嫂啊”


    乌念对待乌家的方式她不予评价,她只是单纯为这段长达几十年的真挚爱情感到惋惜,不应该有这么个结局。


    闻野轻抚的动作慢了半拍,“古二嫂没了,古二哥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们赶过去就晚了几分钟。要再早一点,说不定就能救下她了。唉。”


    和古天佑离婚后,乌念没想过回乌家,那里对她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痛苦。她在县城里找了个地方住下,想着过几日出去找点活儿干。


    她自知无脸再见古天佑,也不愿再和乌吉有所牵连,出门在外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样安稳过了一段时日,乌念以为那些旧人往事就此远离了她,没想到乌吉早就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就等找时机直接把她打晕带回了乱石大队。


    醒来后,身处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双腿都被栓上了铁链子。


    在乌家生活的十多年,她没有自己的屋子,睡觉的地方是放杂物和柴火的偏棚。至于床,就是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拼接而成的。


    近二十年没回来,这偏棚有了能遮风挡雨的木门。


    后来,乌念才知道,乌家这是要像几十年前那样把她卖给山里娶不到媳妇的男人。年龄大点、结过婚、生不了娃都没关系,那男人就是想买个能伺候他、能发泄疏解的女人。


    陈春桃愣了愣,好半天回过神来,说:“这事不怪你。那古二哥呢,他回来了吗”


    闻野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叹气:“没有,古二哥说他想一个人静静。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想着待下去也是无用功,就赶回来了。回来路上我和林平说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乌家人都是一群骨子里就坏掉的坏种,以古二哥的身手想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不是问题。乱石大队的风气很差,根本就没什么道德人性可言。”乌家人死了就死了吧,量那些作恶多端的村民也不敢为了乌家人去公安局报警。


    乌家给乌吉买过一个女人当媳妇,没两年就被乌吉失手给打死了,匆匆裹上席子就给埋了。而这个村子里,买卖女人的情况好像并不少见。


    他和林平在去找古二哥途中,碰到一个二十多岁女人狼狈不堪的在向他们求救。露出来的皮肤上,交杂着一条条刺眼的新旧疤痕,面容鼻青脸肿。女人一个劲儿的说她不是这里的人,是被拐来的,求他们带她离开这里。


    闻野和林平有事要办,且这种封闭的老村子向来排外,就算信了女人的话,也不一定能带走她。


    果不其然,没多久那些村民就找来了。赔着笑说自家女人不懂事,脑子被撞坏了,总之就是各种找理由要带女人回去。


    不远处就是房屋密集的村子,闻野及时拽住了想要冲上前的林平,眼睁睁的看着女人两眼绝望的被扛了回去。这一幕让两人思绪复杂沉寂,见识到了人性的丑陋,想一把烧了这个恶臭漫天的村子。


    这些吓人的话,他没说给陈春桃听。怕她吓着,又怕她觉得想法太残忍。


    闻野回想起那女人绝望的目光,搂紧了些怀里的小桃子:“媳妇儿,这几天我可能会有些忙,不一定有时间接送你了……”


    他想明天去一趟公安局,虽然没有乱石村村民买卖女人的罪证,但那女人就是最好、最直接的证据。相信村里应该不止一个这样的女人。就是空口无凭的,不知道公安局的人会不会去管这事。


    林平说得对,他们有时间有精力去寻找证据,可今天被抓回去的女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扛住。


    陈春桃对此没什么感觉:“不碍事,这离的又不是很远。大不了我中午就不回来吃了,明早我跟小弟说,让他来给我送饭。在我家里住着,是不可能让他吃闲饭的。”


    她没忍住还是问了出口:“闻野,能告诉我古二嫂是怎么没了的吗要是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


    听闻野的语气和言语,乌念的死和乌家人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就是乌家人一手促成的。


    闻野没瞒着,几句话简单说了所了解到的:“乌家人想把古二嫂卖给一个山里男人,今天便是交钱给人的日子。古二嫂趁着两拨人没防备挣脱绳子跑了,最后跑到了没有路的山崖口。那男人说,古二嫂是自己跳下去的。”


    乌念在得知自己会再次经历多年前的命运,有想过偷偷逃跑。但乌家人一天就喂给她一顿清汤寡水的饭,身体虚弱不堪,根本没办法弄开脚上的铁链。


    村里没有值得她信任的人,她被锁在屋里,就算大声呼喊求救,也没有人会进来救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小半个月,乌家人给她找好了下家。那一晚,乌家人在堂屋里吃着饭、说说笑笑的争论要用卖她的这笔钱要干些什么。


    乌念浑身发冷颤抖,在一片寂静中,她那素未谋面的十多岁侄子悄悄打开了这扇禁锢了她一年又一年的门。


    “三姑,对不起,我救不了你。这是我趁他们不注意给你拿的吃的,你赶紧吃吧。”侄子说完就要离开了。


    乌念感觉他是好心的,犹豫后喊住他:“谢谢。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所以,古二嫂是自己寻死的……”陈春桃抓紧了些被子,喃喃说道。


    记忆里的乌念温柔婉约,说话轻声细语的,很难想象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从山崖上跳下去的。在跳下去的那一瞬,她想过万一没死成吗这得多疼啊。


    陈春桃自问做不出这样的决心。


    闻野语气沉重:“算是吧,她不想被乌家人再一次拿捏住,宁愿用性命作为交换从他们手里换取解脱。”


    也许乌念也没有想到,第一个看到她尸体的人会是好些日子不见的古天佑。她要是知道,在她跳下去的时候古天佑就在几百米开外的寻找她的路上,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人已逝,这个问题再也得不到回答。


    陈春桃很难描述此刻的心情,眉目间充斥着愁绪:“闻野,我们会好好的吧”


    闻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嗓音坚定的回答:“会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媳妇儿,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千万不要生出死亡的念头,好吗


    两人都没什么睡意,紧紧抱在一起许久没有说话。


    古天佑和乌念这对有情人的结局,让这对结婚不到半年的小夫妻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他们以为相爱能抵万难,现实却是阴阳两隔。


    陈春桃眼眸静静的盯着面前的那只大手,视线没有焦点,更像是在望着手发呆。她努力的在小说原本剧情里,寻找着关于古天佑和乌念的痕迹。


    除了已经知道的,什么都没有。倒是有一件和乱石大队扯上关系的大事,还和男女主有关。


    她没在意,过一眼就撇在了脑后。


    小说没有乌念的后续,那她的结局也是如今的跳崖自杀吗还是说,乌念原本的结局不是这个,是因为她的插手介入,才间接导致了乌念的死亡


    陈春桃心脏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喉咙像是被攥紧说不出话来,有些不能接受后面这个猜测。


    “闻野,我好像做错事情了。”她低沉沉的小声说。


    闻野虽不解她为何突然说这话,但还是贴心的安抚道:“没事,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做错了我们弥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媳妇儿,甭担心,有我在呢。”


    陈春桃往他怀里钻了钻,艰难的说:“我刚才确实是做噩梦了,梦到你死了。我就被吓醒了。”


    闻野闷笑一声,被她头发刺挠的下巴痒痒的,还有心思开玩笑:“那我是怎么死的”这的确是噩梦,怪不得小桃子今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原来是被吓着了。


    “为了救落水小孩溺亡的。”


    闻野摸着自家媳妇儿滑嫩的小手,悠然自得的点评道:“看来在小桃子心里,我还是个舍己为人的大英雄呢。值了值了。不过这梦太假了,我在水里来去自如,还没碰到有比我水性好的人。”


    溺水而亡,真落他身上,指不定会被林平耻笑、挂在嘴边念叨一辈子。


    这样丢脸的死法,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闻野身上!!什么破梦啊,敢胡编乱造的吓唬他媳妇儿。


    陈春桃白他一眼,很想告诉满脸写着不可能的男人:别狡辩了,你小子就是这样死的。


    “爱信不信,反正你给我离河流远一点。”还不忘精神刺激一下,“你要是没了,我揣着崽改嫁,让孩子喊别的男人爹。”


    闻野俊脸唰的一下就黑成了煤炭,双手双脚跟八爪鱼似的缠住小桃子:“不行!我不同意,你要是敢让孩子让别的男人爹,我就……”


    “你就什么”陈春桃好整以暇的追问。


    闻野脑袋搁她身上,神情语气透着委屈:“我就做鬼都不会放过那个勾引你的狗男人的。”


    小桃子说得对,他还是离河流远点吧。一想到他心爱的媳妇儿以后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自己的儿子或闺女还喊那人一声爹,他就拳头硬得发慌。


    做鬼都要从坟里爬起来,半夜去吓死惦记他媳妇儿的野男人。


    第26章 26


    闻野和陈少扬的关系肉眼可见的改善了。


    陈春桃原先是很少听到小弟唤闻野姐夫,这住下来的短短几天,那声姐夫喊的就变得丝毫不吝啬了。偶尔还会从小弟嘴里听到一两句夸赞闻野的话语,简直稀奇难得。


    甚至在她不经意埋怨闻野时,小弟竟会帮着闻野说两句好话。


    对两人的改变,陈春桃还蛮开心的。这样就不需要她在两人吵架争论的时候,想尽办法一碗水端平了。


    “姐,你终于出来了。中午我们吃炖甲鱼,姐夫昨天拿回来的。我出门于婶婶都炖上了,好大一只呢。”陈少扬一见到陈春桃出来,就笑嘻嘻的凑上前帮着拿包包。


    结伴下班的魏冰,惊诧的看着头回见面的少年:“春桃,这位是你弟弟啊”


    陈春桃笑着介绍:“嗯,他叫陈少扬。小弟,快喊魏姐。”


    “魏姐好。”


    魏冰夸赞道:“好名字,你们姐弟俩的模样都长得真好,又高又俊的,看着就招小姑娘喜欢。弟弟多大了”


    陈少扬眼里笑容淡了几分,外人看不出什么变化来,乖巧回答:“魏姐,我十七了。”


    魏冰越看少年越满意,“在读高中还是工作了啊”她有个在医院工作的表妹,眼光高,二十岁了都还没处对象。家里给她介绍了好些男的,没一个相中的。


    整天叫嚷着要找个好看的男人。


    十七岁和二十岁就相差了三岁,不是什么大问题。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不过这想法也就有个苗头,这少年有陈春桃和闻野这么厉害的姐姐姐夫,又生的这般俊俏,想来肯定是不缺女孩子喜欢的。


    陈少扬耿直道:“在家种地。”一点好形象都不给自己贴上。


    魏冰和善的笑脸微微僵住,“啊种地,种地也挺好的,都是靠双手吃饭。”给表妹介绍的心思寡淡了些许。


    她不是瞧不起乡下人,只是人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表妹的爸妈是不可能让表妹嫁去乡下吃苦的,但凡少年有个城里工作,都好办许多。


    陈春桃看出魏冰的话外意思,客套的笑笑说:“是啊,干什么都是靠双手挣钱吃饭的。魏姐,那我们就先走了啊,有点饿了。”


    陈少扬在县城工作过大半个月。


    他从小就爱跟在陈春桃身后,当姐姐忠实的跟屁虫。所以他上学的年纪要比一般人要小一两岁,去年就高中毕业了。他有个高中老师惜材,给他介绍了一份在小型食品厂的后勤打杂工作。


    踏实干上几年,肯定会不止于此的。但没干多久发生了一些事,他就从那里离开了。


    上半年,闻野在孔雀开屏般换着花样追求陈春桃时,想过从她家人下手。得知未来小舅子没有工作,主动找上去,好言好语的表明:可以介绍一份在县城的好工作,只需要陈少扬偶尔在陈春桃面前说几句他的好话。


    很简单轻松的要求,要换作别人家的弟弟,可能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身为姐姐喜好大于天的姐控,陈少扬当即就冷声拒绝了,心里对姐姐新追求者的印象降至最低点。不了解这一切的闻野打错了算盘,完全走偏了方向。


    闻野想来贿赂讨好他的事情,陈少扬没和爸妈还有姐姐说。这也是他一直看不顺眼闻野的原因,不管陈大富和周琴怎么说他、教训他,都不愿意喊闻野一声‘姐夫’。


    在这一点上固执执拗的不行,连陈春桃都没办法。


    走在回家路上,陈春桃侧目看向一言不发的小弟:“怎么不说话了不喜欢魏姐刚才对你说的话你别多心,魏姐人不错,没什么恶意的。”


    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她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小弟的异常。


    陈少扬抿抿唇:“我知道。”


    魏姐的眼神他无比熟悉,和那些想让他去相亲的人一样。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在这些人眼里,他就像是一件被打量的商品,谈话中又一次次的被改变价值。


    陈春桃抬高手拍拍他的肩膀,故作忧伤的感慨道:“小弟长大了,宁愿在心里藏着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唉,我这姐姐当得太失败了。”


    陈少扬身子僵住,面色着急的辩解:“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就是觉得那些想法太不好了,怕你听了不高兴。”


    这话陈春桃就不爱听了,板着小脸哼唧:“你是我小弟,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之一,我会因为这点小事对你生气吗”她自认为脾气还算可以,没惹到她生气的点都是和和气气的。


    陈少扬看着他姐指责的目光,艰难抑制住想点头说‘是’的冲动。姐姐因为乱七八糟的小事生他的气还少吗


    最离谱的一次生气,是他什么都没干,就干坐在堂屋凳子上休息。然后就得到了刚午睡起来的亲姐的一记暴扣,脑瓜子嗡嗡嗡的。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认怂的说了他对魏姐的看法。比较偏中肯的,没有他心目中的那么阴暗。


    陈春桃捶了捶发酸的后腰:“那你是怎么想的继续留在爸妈身边帮着干活上工,还是让你姐夫给你找个靠谱点的工作既然你现在都愿意承认他是你姐夫了,这点小恩小惠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以后读书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在村里下地上工一年能挣几个钱啊难道到时候你想掏空爸妈的口袋,供你去上学”


    和小弟说话,她向来都是直白果断,从不拐弯抹角的。至于话好不好听、刺不刺耳,那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


    陈少扬疯狂摇头:“当然不是。我这次来,就是想麻烦姐夫帮忙的。但姐夫这几天很忙碌,我就想等他忙完再说的。”他说着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火辣辣的,像是在嘲笑他以前拒绝闻野的往事。


    陈大富和周琴有找人送礼托关系,想给小儿子在县城里找个工作。毕竟在乡下,只能种一辈子的田,每年拿那么丁点钱和粮食。饿是饿死不了,也富裕不起来。


    可惜两人都没有什么亲戚在县城做事,没有合适的门路。


    唯一有能力办这事的就是闺女的婆家——闻家。


    但陈大富和周琴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托闻家的关系,本来他们就给不了闺女什么,闺女能有今天的好生活,全都是靠她自己挣来的。他们这当爹妈的,打死都不能拖闺女的后腿。


    若因小儿子工作的事欠了闻家人情,那闺女在婆家还能挺直腰杆吗


    陈春桃不觉得有什么,有能过得好得法子,放着不用岂不是脑子有病嘛。闻野是她男人,帮帮她家里人咋了,又不犯法。


    “嗯,看你这样子是想通了。晚上等你姐夫回来,我和他提提这事。”陈春桃满意的捶了他一下,恼着脸骂骂咧咧,“还以为你要像之前那样犟着呢。这才对嘛,跟钱相比,面子算个毛线啊。”


    闻家的关系摆在那里,她不用总会有别的亲戚来用,那还不如给她用了。


    “不用不用,姐,这还是我去和姐夫说吧。你现在身子重,不要为了我的事忧心烦恼。”陈少扬眼神躲闪,不确定的小声问,“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不是很意外,姐夫那恨不得把姐姐捧在手心的行为,会把那事当笑料说出去很正常。他还是留了个心眼,问话问的含糊不清。


    陈春桃眼睛一眯:“想套我话是吧你小子皮痒痒了。”


    “姐,我错了。”陈少扬麻溜认错求饶。


    要不是他提起,陈春桃还真忘了这事。想着在外面打打闹闹形象不好,她一点脸面都不想给蠢弟弟留。白送上门的工作居然不要,想想就令人痛心啊。


    不管她和闻野成不成,这工作是实打实的好处啊。


    “别跟我说话,看着你就心烦。”


    陈春桃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抬脚跨进院门,准备心无旁骛的去吃午饭了。于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大老远的就闻到了香味,馋的她直咽口水。


    *


    临近国庆,这两天办公室都忙了起来,连众人有心多照顾的陈春桃都连着埋头忙了好些时候。浑身腰酸背痛的,下班了都不想动弹。


    同事见她耷拉着小脸,好心询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陈春桃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后颈,婉拒道:“不用了,就有点累,我坐会儿等下再走。”


    同事转过身去撇撇嘴,暗道一句:娇气,这点苦头都吃不得。怕累怕吃苦,那还来上什么班啊,在家躺着不就舒坦了。


    有姚主任这么个好婆婆,这乡下来的女人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她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呢,嫁给好人家后半辈子都享福了。说曹操,曹操到,走到走廊拐角处刚好碰到人事科的姚主任。


    这些妒忌的小心思一瞬间就没了,面上恭敬喊道:“姚主任。”


    这位她可得罪不起。


    姚秀年冷淡颔首:“嗯,你们罗主任走了吗”


    “还没有。”回答完又补充道,“陈同志也还没走。”


    姚秀年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一进办公室,就瞧见陈春桃歪歪扭扭的坐在办公椅上,没个正形,脸色看着红润润的,这段时间过得应该还蛮不错的。


    “姚主任,你怎么来啦”陈春桃的工位正对着门口,淡定收回了支出去的右腿,身子也坐直了些。


    为避免旁人说闲话,这对婆媳私下约定好了,称呼上随着外人喊。办公室里不止她一人在,还有在整理文件的小路。


    起初,陈春桃是不太想暴露姚秀年是她婆婆的。行政科这边的领导罗简放看在姚秀年和闻成荣份上,本来就有意多照顾她。搞特殊是好处多多,太特殊了就不好了,准会惹事上身。


    尤其是她有孕在身,各方面都需要小心谨慎。就怕有心思坏的,给她使绊子。


    闻野跟着闻成荣学了不少笼络人心的手段,几个回合下来,魏冰和卫大叔都成了他的眼线。


    关系暴露是个意外。


    姚秀年就成了陈春桃的第二层结实屏障,行政科原本对她有些许意见的同事,这下是彻底的销声匿迹了。表面一片和和睦睦景象。


    小路闻声看去,热情的迎上去:“姚主任是来找我们主任的吧,主任在办公室里等您呢。”


    “嗯。”姚秀年又对陈春桃说,“你先别急着走。”虽然走这一趟是为了公事,但还是包含了她的一丝私心。


    前两天,闻成荣得到消息,说是闻野卷入了一件拐卖妇女孩子的大案件,上头盯得很紧。更多的详情公安局的那位老友就不肯透露了。


    两人自是坚信小儿子不会干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不确定儿媳妇知不知情,就想避着她找闻野问个清楚,最近到底在外面干些什么。也不知闻野有意还是无意,根本就逮不到他人。


    幸好还有个每天要回家属院的林平。


    知晓大概后,闻成荣和姚秀年齐齐松了口气。


    姚秀年进办公室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这时小路已经离开,外面就剩陈春桃和姚秀年两个人。


    “春桃,这些天身体都还好吧孕吐好些了没”


    陈春桃轻眨眼眸,表情欠欠的喊:“姚主任,我都挺好的,孕吐好多了。能吃能睡的,您请放心!”


    姚秀年哪还有先前严肃冷淡模样,失笑道:“这儿没人,还喊什么姚主任啊。今天怎么还没走啊闻野那臭小子是不是好些天没来接你下班了”


    陈春桃嘻嘻笑:“下午累着了,我想着先歇会儿再走。闻野有自己的事要忙,我小弟在家里住着,他来接我下班就行了。妈你看外面,那树下站着的就是少扬。”


    啧,闻野这两天在搞什么啊肯定是他那里没法沟通,妈都跑来跟她打探消息了。


    姚秀年跟着望了出去,只见铁门外的树下站着个穿着短袖的高个子清俊少年:“少扬是个好孩子,要是闻野能有他一半省心我都谢天谢地了。”


    她对小儿媳妇的弟弟有些印象,是个孝顺乖巧的好孩子,模样和他姐姐生的一样俊。


    “春桃,等放国庆了,叫上少扬来家里一起吃个便饭吧。这孩子我光看着就心生喜欢。闻野最近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和他爸人都见不到一面。林平也跟着到处跑,你王婶子天天都在守在门口念叨。”


    陈春桃答应了:“好啊,要是那时候少扬还没回家去,我就带他回去吃饭。妈,不说了啊,我要下去了。少扬再没看到我出去,就要大闹值班室里的卫大叔了。”


    姚秀年眼角笑意加深:“走吧,公事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


    今天的闻野,许是感觉到了自家媳妇儿的怨念,比前两天要早些时间到家。陈春桃和陈少扬到家时,这人就已经在家洗完澡了,身上透着湿漉漉的水汽。


    陈春桃看了眼西边天空中的夕阳,狐疑道:“你咋回来的那么早事情忙完了”


    闻野扔下扫帚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搀扶,解释:“没,今天用不着我,我就早点回来了。”


    “我自己能走。”陈春桃无情的拍开他的爪子,“早回来怎么不来接我下班有小弟在,你就想偷懒是吧。呵!”


    闻野俊脸浮现为难之色,支支吾吾才说出原因:“我被林平这鸡贼小子绊倒了,裤子鞋子都沾上了那啥。熏人,我就想着先回来洗个澡。”


    裤子鞋子统统都给扔了。


    气死人了,不知道是哪家的缺德小孩,他喵的在路边草丛里屙屎。


    他脏了。


    第27章 27


    陈春桃和陈少扬齐刷刷的退后一步,前者更是直接捂住了口鼻,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闻野一颗心碎成了八瓣,黑眸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媳妇儿,你嫌弃我!”他不相信的走上前,想要用实际行动证明是他想多了。


    他的亲亲媳妇儿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错误,就嫌弃他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春桃仿佛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半点不给面子的娇声呵斥道:“别过来!离我远点。”想到那个画面,她就有些开始犯恶心了。


    她离得远远的,从院子边缘快步走到堂屋里。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的举动,一旦他有往前走跟上来的迹象,就准备出声制止。


    不是她娇气,是她现在情况特殊,鼻子敏感的不行,一丁点异常的味道都闻不了。就只能暂时先委屈被她拒之门外的某个男人了。


    站在原地的陈少扬绞尽脑汁为亲姐辩驳:“姐夫,我姐可能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她从小就很爱干净。这好些天没孕吐了,你也不想她因为和你接近又哗啦啦的吐个不停,最后什么都吃不下吧。”


    其实臭味他倒是没有闻到,但妈说了,怀孕的女人情绪变化多端,姐这样的行为好像就能解释了。


    就看姐夫能不能想通了。


    闻野望着小桃子毫不留恋的远去背影,内心流下了一把心酸的泪水。嘴上强撑着说没事:“我明白的,少扬你去看看你姐吧。我再去洗洗。”


    呜呜呜,被媳妇儿嫌弃了。


    想哭。


    大概是那玩意儿的威力巨大,今晚的陈春桃时时刻刻都离闻野有一大截距离,中间要么隔着陈少扬,要么隔着于婶,就是不肯直接和他接触。


    上桌吃饭时,闻野萎靡不振的凑过去想挨着她坐下:“媳妇儿,我洗好多遍了,没有味道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洗得通红的那只脚伸出去,“你看,真的洗干净了。”


    九月底的江县,是穿长袖长裤的天气了。闻野还穿着和炎炎夏日一样的短袖短裤,脚上穿着凉拖鞋。黑色腿毛肆意支楞着,能看到膝盖到脚底的这部分皮肤,红的起了丝丝血丝。


    陈少扬在一旁低声说:“姐,我看到姐夫用刷子和肥皂洗了好多遍的。”


    陈春桃咬了咬唇瓣,努力不去想这只脚接触过什么,“先吃饭吧。”


    闻野眼睛一亮,试探性的挪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好几秒过去,没听到他被撵走的声音。惶惶不安的内心突然就变得欢喜起来,他就知道小桃子心里是有他的。


    看吧,他没被拒绝诶!


    林平这个糟心的祸害害,差点害得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呵呵,不出这口闷气他就不叫闻野,明天去林平耳边关心关心那位钱蜜蜜同志。


    也不知是近来太忙,林平没空提及以前挂在嘴边上的‘蜜蜜’;还是他已经去食品厂找了贾立业,知晓了一些事。


    总之,人没那么无忧无虑了,心里面藏了心事。


    怕陈春桃再度嫌弃,闻野很谨慎的在回屋前又去冲了个澡,洗完后还抬起胳膊和弯下腰闻了闻,确保身上没有异味,还带了点香皂的清香。穿了件白色背心和短裤,放心大胆的推开屋门。


    背心单薄轻便,穿在闻野身上都衬得这背心水灵好看了。


    陈春桃简单护完肤,就窝在靠近窗户的那个墙角小窝里,等着在外磨磨蹭蹭、好半会儿都不进来的某人。


    陈大富给小夫妻一人做了一把竹制摇摇椅,不过属于闻野的那把被陈春桃毫不留情的征用了。堂屋里放了一把,是她在家里的专属座位。闻野和陈少扬都很有默契的没去坐过。


    另一把被她放到了屋里,还特意让闻野把那处墙角的杂物清理出来,放她精心布置的摇摇椅小窝。上面铺了好几层毛绒绒的毯子,脚边放着小凳子。躺上去无比惬意,跟床一样软乎乎的。


    她撑着下巴看向走进来的男人,漂亮眼眸弯了弯的冲他招招手,跟招路过小狗似的随意自在。


    “过来。”


    闻野眼睛没眨的走过去,主动坐到矮脚小凳子上,给她捏着小腿问:“媳妇儿,咋了”


    陈春桃脸不红心不跳的摸了一把他的脸庞,“你这几天在外面搞什么啊妈下午专门来找了我一趟,我看着是你又要挨骂的意思。妈还见到小弟了,说等放假让我们带他回家吃饭去。”


    下班时间,姚秀年因为公事去找罗主任,这不纯纯扯淡吗更倾向于这是名正言顺来找她的借口。


    闻野含糊的说:“没什么,就是当了回热心群众,帮着抓了一些罪恶滔天的烂人。”又飞速转移了话题:“妈肯定很喜欢少扬吧。马上你就放假了,回就回去吃饭呗。之前她就和我说,要是我能像少扬那样听话,她都不会老的那么快。哈哈。”


    类似的话,他听了不止一次两次。从他当年高中毕业后不肯去他爸厂里工作,这话就隔三岔五的出现在他耳边。离谱的一次,姚秀年还说让他和林平学学,做人脚踏实地些。


    然后没多久,林平就在他的撺掇下叛离了稳定吃香的工作岗位。两人又混一块儿去了。


    这把姚秀年气得平生


    第一回没了端庄大方的模样,抡起扫帚满大院撵着闻野打骂,连带着无辜的闻成荣和闻驰都被牵连了进去。最后还是王金霞出来好一番劝说,才把人给劝了回去。


    那半个月,闻野识趣的没回家,在另一个朋友家里借住了一段时间。等姚秀年消气了,才偷偷摸摸的回了家。


    思绪没被带跑的陈春桃蹙起眉头:“你们不是在忙古二哥的事情吗这又是闹咋样。准备洗心革面,从此要当个好人了”末了这句含着调侃玩笑意味居多。


    在她心里,闻野里里外外都是正宗的好人。虽然做事风格在常人眼里不务正业、离经叛道,但不能掩饰他是个内心柔软、心怀善意的好男人。


    闻野想了想:“和古二哥也有关,媳妇儿,这事还没完,等彻底结束我再跟你说好吗你放心我安全得很,你男人打遍江县无敌手,这点还是要相信我的。那些小啰啰我更是一拳一个,没人是我的对手。”


    陈春桃:……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要点脸行吗闻野,这种大话都好意思说出来,小心被啪啪打脸。”陈春桃翻了个白眼,“你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回家吃饭你总要一起的吧,到时候你自己去跟爸妈解释清楚。”


    哼,她不稀罕知晓这些破事!!!


    闻野轻车熟路的安抚道:“爸妈那边我去解决。不愧是我媳妇儿,连翻白眼都这么优雅好看,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别皱眉了,来笑一个。”


    陈春桃绷着嘴角,气哼哼的重重捏了把跟前硬邦邦的手臂,又蹬了蹬腿试图弄掉上面的大手,无理取闹的嚷嚷:“你捏痛我了!在想谁呢一点都不专心,不用心就别动……”


    突然,她在骂骂咧咧中感受到腹部传来了一下奇异的颤动。


    顿时愣住了,男人也不骂了,垂下眼眸眼神呆呆的看向有了弧度的肚子。她身形本就纤细,骨架又小,怀孕近五个月的肚子弧度不大。


    自从检查出怀孕后,陈春桃对到来的小生命完全没有实感,主要是生活一如既往的进行着,没有什么很大的改变。好些时候她会盯着依旧平坦光滑的肚子出神,在想这里面是不是真的存在着一个小生命。


    呆愣间,肚子里又是轻轻的一下。


    闻野一脸茫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媳妇儿”


    陈春桃回过神来,神情激动的指着肚子语气雀跃的说:“ta动了!还动了两下,你看到没”


    闻野茫然状态持续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有点怀疑是自己脑子不够用跟不上自家媳妇儿的想法了。


    “啥动了我没看到啊,在哪儿呢”手指方向的近处远处他都看了,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啊。难道屋里进老鼠了不能吧,有于婶在,家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再说这里也不挨着厨房啊。


    此时的陈春桃心情极好,懒得跟他计较。牵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眼眸期待的说:“这里啊,你好好感受一下。那种感觉好神奇,就像是宝宝在跟我打招呼一样。宝宝还蹬了我两下,轻轻的。”


    闻野闻言瞪大了眼睛,手掌紧紧贴在柔软的肚皮上,“这么点大就会动了啊”


    陈春桃没回答他,想让他亲自感受一下就知道了。可惜宝宝这回十分不给亲爹面子了,好几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尴尬蔓延。


    “媳妇儿,刚真是宝宝动了吗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啊”闻野抿了抿唇瓣,“有没有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你肚子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嘴上说着大概率是错觉,但心底在等待的那几分钟是无比期待的,期待着未出世的孩子和他的第一次互动。


    陈春桃一记眼神杀过去,翻脸丢开他的手:“爱信不信,不信拉倒。下回再有这样的动静,别想我再告诉你。哼,宝宝理我不理你,这能怪谁。”


    她指指点点的说:“闻野啊,你要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闻野欲言又止,嘴唇蠕动了两下还是啥都没说。


    难道宝宝也嫌弃他今天踩到那啥了或许明天后天宝宝就愿意搭理他了。


    ——


    国庆假期,喜事多多。


    头件喜事,便是严嘉美找人做的新衣服完工了。洗干净晒干后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脸上笑容合不拢嘴,显然对身上的新衣服很是满意。


    她想起陈姐姐说的几个适合这身裙子的发型,对着镜子一点点的将部分头发用黑色发绳束在脑后,还挑了个同色系的蝴蝶结别上。弄完后,还跑进她爸妈的屋子里,拿了支口红,薄薄的涂了一层。


    整个人气色神态一下子就变了。


    严嘉美臭美的不行,拎着早备好的礼物就说要出门,在客厅碰到刚回来的严父。立马屁颠屁颠的凑上去转了一圈,笑着求夸奖:“爸,看我的新裙子好看不”


    严父扶着腰在沙发坐下,面容慈爱的问道:“这回的眼光还不错,哪儿买的”


    严嘉美把和陈春桃的事情一咕噜说了出来,“陈姐姐可好了,这头发还是她教我的呢。哪像你和妈妈整天忙得见不到人影,除了给我钱,其余什么都给不了。”


    严父工作性质在那儿,出去开会、实地走访等等是常有的事情,而严母就更忙了,去年跟着团队去了国外学习,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由于各种条件限制,一年连电话都通不了几个。


    两人明白对唯一的闺女有所亏欠,但放弃工作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只能给她钱,竭力满足她的要求。


    严嘉美几乎是保姆带大的,小时候还会吵着闹着要爸爸妈妈,懂事后就逐渐适应了一个人上学放学。对严父严母倒没太大的埋怨,她知道两人已经尽可能用工作之余的空闲时间陪伴她了。


    “嘉美,是爸妈对不住你……”严父愧疚的道。


    严嘉美可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连忙打断他:“停停停,我没别的意思,就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爸,你别老是动不动就说这些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直接点,给钱吧,这新衣服全世界仅有我这么一件,还这么好看,多给钱没毛病吧”


    做衣服的人不重要,换成任何一个会做衣服的人都能做出来。重要的是陈姐姐画出来的设计图纸。


    她想通了,一定要牢牢抓住陈姐姐的心,这样她才可能有源源不断的漂亮新衣服穿。套住一个人的心,必不可少的就是小钱钱。


    两分钟后,严嘉美揣着从亲爹那儿薅来的一沓钱,哼着小曲儿骑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来到之前来过的院子,只见院门敞开着,里面没见着有人在。她扒拉着木门往里探头,“陈姐姐,你在家吗”


    刚过来准备晚饭的于婶走了出来,还记得这个女孩儿,笑着说:“春桃还没回来,不过也快了。”倒没说叫女孩进来等着,她只是个来为主人家干活儿的,没本事代替主人家把别人放进来。


    严嘉美笑眯眯的站到一边:“嗯嗯,谢谢你啊婶子。那我就在外面等陈姐姐回来吧。”


    于婶猜的没错,没一会儿陈春桃和陈少扬的身影出现了不远处的街道上。


    严嘉美像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飞奔而去,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洋溢着灿烂笑容:“陈姐姐!你快看我身上的裙子,怎么样,做出来的样子和你想的差的多不多”


    陈春桃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看,这颜色也很适合你。”


    严嘉美傲娇的抬抬下巴:“那是,我让人做了好几个颜色的裙子,挑了个觉得最好看的。”说着就要亲密的挽上对方的胳膊,紧接着一个人硬生生出现在中间,把她往边上挤了挤。


    她转头看过去,是个长得极好的少年。


    严嘉美没空欣赏他的脸,不高兴的问:“你谁啊挤我干什么”


    陈少扬斜着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说:“你喊的陈姐姐是我的亲姐姐!”语气又带着一丝洋洋得意。


    挤的就是你。


    哪跑来的没礼貌女人,对着他姐姐瞎喊什么‘陈姐姐’,我才是姐姐唯一的亲弟弟!


    第28章 28


    严嘉美看了看一脸嘚瑟的陈少扬,跑到陈春桃另一边面色迟疑的询问:“陈姐姐,他真是你弟弟啊”


    长得还行,就是怎么感觉脑子不好使呢。


    陈春桃随意的点头:“嗯呢。你俩自己认识一下,我就懒得跟你们介绍了。”


    严嘉美盯着比她高大半个头的少年,不高兴的悄悄踮了踮脚:“诶,你多大了”她才十八岁,肯定还会长高的。


    她讨厌高个子的男生。小时候一起玩的几个小伙伴里最高的是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总是仗着身高欺负比他矮小的孩子,还抢过她的糖吃。


    被欺负的孩子回家跟家人告状,家人都不相信自家孩子说的话。


    因为在这些外人眼里,那长相乖巧白净的男孩儿是个孝顺善良的好孩子,不会欺负人的。


    那年严父刚调任来到江县,公务繁重。小嘉美想和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儿,许是见她性格软弱好欺负,身上每天都藏着吃的,有段时间里她受的欺负最多。


    后来还是严嘉美被高个子男孩推倒在地,手肘磕在尖锐石块上,流了很多血。


    严父这才知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闺女被人欺负了。他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隔天就让参与欺负他闺女的人家全上门道歉了。


    大概是这留下的小阴影,严嘉美就一直都很讨厌长得高脸又白净的男生,感觉这样的人没憋着好屁。


    不过面前这个,看在是陈姐姐弟弟的份儿上,她就勉强忍忍吧。


    陈少扬:“十七。”


    严嘉美笑了,腰杆瞬间挺直了些:“哦,比我小啊。对了,我姓严,你以后喊我严姐姐就好了。”臭屁弟弟,我喊你亲姐姐一声‘姐姐’怎么了,你不也得喊我姐姐吗


    陈少扬脸色扭曲了一下,选择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严嘉美没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挽着陈春桃的胳膊哀哀怨怨的告状:“陈姐姐,你弟弟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我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我……我没和男生接触过,要是我不小心惹弟弟生气了,我可以道歉的。”


    陈春桃夹在中间,浑然不知两人暗处的针锋相对:“没有吧。”


    她看向垂着眼眸的小弟:“小弟,你怎么了嘉美在和你打招呼呢。她比你大些,你喊声严姐姐倒也没毛病。”


    严嘉美躲在陈春桃身后,冲陈少扬嚣张得意的做了个鬼脸。


    陈少扬舌尖抵了抵上颚,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严姐姐好。”


    严嘉美笑眯了眼,从包里摸了几张钱塞他怀里,学着过年时大人给小孩压岁钱的模样:“好好好,弟弟真乖。喏,给弟弟你的见面礼。”


    陈少扬一点点把钱的褶皱抚平,笑里藏刀般温和的说了声‘谢谢’。


    见两人相处和谐,陈春桃脸上也多了笑容。进了家门,才发现今天的院子热闹得很。


    大半个月没见的聪聪正蹲在院子里,和一条不知从哪儿跑来的小黄狗玩耍。


    小黄狗很小一只,看着可能就三四个月大的样子,脑袋圆圆的,两只耳朵毛绒绒,甩起来和嫩豆腐似的弹性十足,短短的狗尾巴疯狂的摇啊摇。


    见几人进来,它‘汪汪汪’的叫了几声,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陈春桃看着小黄狗跑近,在脚边绕着她嗅了嗅,还想两条前腿向上扒拉着她的裤脚。她弯下腰摸了摸软乎乎的狗头,小狗热情的伸出舌头在她手指上舔啊舔,问跟着凑上来的聪聪。


    “聪聪,这哪儿来的小狗啊”


    聪聪仰着小脸说:“在路边捡到的,我看了它一会儿,它就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我来了。小婶婶,小狗狗是不是很乖,它一点都不咬人诶。我喜欢它。”


    陈少扬轻轻一脚蹬在小黄狗身上,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唯一不变的是那根仍旧摇得欢快的尾巴。


    “姐,外面的小野狗身上脏得很,你别跟它玩儿了,容易遭跳蚤。”


    聪聪不满的瞪向陈少扬,蹲着又摸起了小狗,撅起小嘴反驳道:“它才不脏!”


    小黄狗似乎听懂了一样,迎合的‘汪’了一声。


    严嘉美趁机出声占据上风:“少扬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啊。小狗狗这么可爱,你居然踢它,一点菩萨心肠都没有。小孩子都知道爱护小生命。再说了,陈姐姐想摸摸小狗狗又没错,你要是担心的话,那你就应该把小狗狗洗干净啊,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陈少扬看着脚尖和小狗,很想插一句嘴:他根本就没用力好吧。


    不过听了严嘉美后面的话,倒认同的点了点头,“嗯,是我鲁莽了。姐,你想和小狗玩儿吗想的话我就去给它洗个澡,到时候你再摸。”


    聪聪兴奋的举起小手:“还有我,我也可以帮狗狗洗澡!”


    陈春桃扶额:“这是我摸不摸的问题吗万一这小黄狗是哪家养着的呢。你们倒好,都商量好要给它洗澡了。”


    陈少扬肯定的说:“应该是没人养的。我这几天出门都有在小巷子里看到这狗在刨垃圾堆,姐,所以我才不让你摸它的。”


    陈春桃看了看刚摸完小黄狗的手:……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她摸了小狗后说。


    “随你们吧,这小狗我不会养的。”


    她偶尔逗逗小狗玩儿还可以,但真要让她养只小猫小狗,那就还是算了。她嫌麻烦,小猫小狗又不是偶尔浇浇水就能生长的植物。


    聪聪灵机一动:“小婶婶,那我带回家养!等你回来就能随时摸到小狗了,好不好”


    陈春桃轻笑一声:“你养你拿什么养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儿,能照顾好小狗吗带回去还不是要交给你爸妈、你爷爷奶奶操心。聪聪,有爱心是好事,但要建立在你有足够能力的情况下。明白吗”


    聪聪似懂非懂,舍不得的看着任他摸摸的小狗:“那小狗狗怎么办它都跟我一路了……”


    陈春桃无奈摊手:“那我就不知道咯。”


    严嘉美没接话,她对小狗没感觉,带回去养是不可能的。


    陈少扬犹豫了下:“姐,要不先把小黄狗养在家里吧,过两天我回去就顺便把它带走,正好养只看门的狗。”一条狗能吃多少东西,爸妈应该不会拒绝的。


    聪聪茫然的‘啊’了一声,急切切的问:“那我想狗狗怎么办”


    陈春桃不想在小黄狗的归属上继续争论:“你是想小黄狗继续在外面流浪找垃圾吃,还是想它有个包吃包住的地方想清楚后再接着说话。”


    聪聪眼神愣住,好半会儿才扭扭捏捏的抱着小狗走到陈少扬跟前:“叔叔,那还是把狗狗给你养吧。现在我们可以给狗狗洗澡吗”


    陈少扬对姐姐姐夫的这个小侄子没啥感觉,听着他喊的这声‘叔叔’莫名的难受,像是硬生生往上长了一个辈分,变老了。


    毫无道德可言的指挥小孩儿去干活:“行啊,你把狗放下,去把屋檐下的小凳子给我抬来。”


    聪聪没异议,屁颠屁颠的就跑过去了。


    在堂屋里的陈春桃和严嘉美,悄悄咪咪的说着衣服的事情。


    严嘉美很舍得,直接就掏出一大把钱放在桌上,两眼放光的说:“陈姐姐,这些钱都给你哦,你要有新的灵感一定要先帮我设计啊!冬天快来了,要是你能赶出来一款冬天穿的衣服就好了。我冬天的衣服全都是些臃肿肥大的棉服,穿上显得我又胖又矮。”


    幸好陈春桃提前伸出手抵住她,下一秒就会被这人紧紧的抱住了。


    陈春桃指着桌上的另一堆东西:“那这又是什么”


    “桌上那些是我从家里找出来的,好像是银耳燕窝海参之类,蛮稀罕的。听说吃了对身体好,具体的我也不懂。”严嘉美眨眨眼眸,“陈姐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些你一定要收下。”


    陈春桃头大:“你拿这么钱和东西出来,你家里人知道吗”


    银耳不贵,但燕窝海参她也只是听说过,有钱都买不到的玩意儿。严嘉美一拿就拿了这么多来,她可不想到时候被严家人找上门,说她欺骗小姑娘。


    严嘉美:“我爸知道啊,出门前他还夸我裙子好看呢,这钱也是我问他要的。嘿嘿,我这月零花钱都用完了,还好再过两天就到新的一个月了。”


    陈春桃沉思良久,“这些东西下次就别拿来了,太贵重了。衣服的话再说吧,你的基本情况我都有了。”


    她忍痛从小钱钱上移开视线,“还有这些钱你也拿回去吧,之前的报酬你已经给过了,再给就不合适了。”


    爱财归爱财,该有的良心还是有的。


    严嘉美先前给的钱够多,去县城最大的百货商店里买成衣都能买好几件了,这足以见得这小姑娘的诚意。


    “好叭,那就听陈姐姐的。其实这钱我是想给你当定金的,免得被别人抢了先手。”严嘉美不好意思的吐露心声。


    陈春桃失笑说道:“这怎么可能啊,我现在就给你画过呢,没有别人。”


    严嘉美晃晃食指,语气坚定的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陈姐姐,以后来找你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的。我身上的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这一声声不重复的夸赞中,陈春桃笑得那叫一个明媚灿烂,答应今年会再给她设计一套冬季的衣服。但时间上不能保证,因为冬天的衣服很复杂,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


    “嘉美,留下一起吃个晚饭不”于婶晚饭快做好了,她纯属是出于礼貌询问一句。


    严嘉美当然没有意见,“好啊,我都闻到饭菜香了。陈姐姐,那就谢谢你啦。”说完就飘飘然的转着裙摆出去看陈少扬和聪聪洗狗子了。


    这顿晚饭很是热闹。


    于婶得了陈春桃的叮嘱,特意多做了一些饭菜。


    聪聪是闻驰送来的,见他进了院子才悄然离开。他聪明的趁着小叔叔还没回家,就求得了小婶婶的同意,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所以,闻野回到家,见到一院子不相干的人俊脸一秒垮了下去。见他们似乎在围着一只小狗,没给出一个多余眼神,径直就回屋子找媳妇儿去了。


    跟在他后面的是垂头丧气的林平,浑身写满了颓废之意。


    聪聪乖巧的冲他挥了挥小手:“林叔叔!”


    “这又是谁啊”严嘉美用胳膊肘怼了怼陈少扬,好奇的问道。


    陈少扬言简意赅:“姐夫的朋友。”他抬头直言:“马上我们家要吃晚饭了,你还不走吗”只差没明说,你脸皮真厚还想留下吃晚饭啊。


    严嘉美叉腰轻哼:“不走,陈姐姐留我吃晚饭了。小弟弟,没想到吧。”


    陈少扬气死:……


    靠,又输这女人一次。


    聪聪见林叔叔没搭理他,摸着湿漉漉的小狗哄道:“狗狗你乖乖的哦,不要到处乱跑。”林叔叔情绪不太好,他要去安慰安慰林叔叔。


    聪聪噔噔噔的跑到林平身边坐下,小手托着肉嘟嘟的下巴问:“林叔叔,你怎么了呀眼睛红红的,你是要哭了嘛”


    林平被小孩拆穿后差点没绷住,狠狠吸了吸鼻子,倔强的否认:“没有,我哭干什么,眼睛红是刚才虫子飞进了眼睛里。”


    “啊,两只眼睛都飞进虫子了吗”


    第29章 29


    林平眼泪差点没绷住,咬着牙点头:“嗯,今天运气不好。聪聪乖一边玩儿去,你林叔叔我一个人想静静。”


    聪聪不解的抓了抓被蚊子叮咬的手背,葡萄似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着,好奇询问:“静静是谁啊是林叔叔你的对象吗”


    别看聪聪才四岁,脑子转的飞快。大院里女人们聚在一起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家孩子怎么了怎么了,对象一词就是他从王金霞嘴里听到的。王金霞这几年为林平的人生大事操碎了心,念叨得多了,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就听了进去。


    勉强懂得‘对象’一词的意思,就是像他爸爸妈妈那样在一起生活,然后会有像他这样可爱的小孩。


    林平支离破碎的小心脏再次遭受猛地一击,看着聪聪天真无邪的面容,真心感慨小孩子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太容易让大人破防、没面子了。


    他双手掩面,没忍住痛苦的哽咽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什么。信不信我把你小叔叔喊出来。”


    聪聪白嫩的小脸一瘪:“林叔叔,你坏!我不要安慰你了。哼哼!”大人真讨厌,动不动就拿他最害怕的小叔叔来威胁他!


    聪聪表达完不满,蹦蹦跳跳的跑回了陈少扬身边,鼓着肉乎乎的脸颊摸着快擦干的小黄狗。


    屋内。


    闻野一进屋,反手就把门关上了,丝毫不给家里这群人进来打扰的机会。


    陈春桃见他这骚操作,摸不着头脑:“你关门干嘛等下就出去吃饭了,于婶晚饭都做好了,就等你回来。”


    闻野上前抱住自家媳妇儿,幽怨的说:“那谁怎么又来了聪聪啥时候也跑来了”


    出门一天,回来发现家都快被偷了。


    陈春桃无奈:“嘉美怎么就得罪你了,人家来一次你就嘀咕一次,就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她就是个单纯爱美的小女孩,桌上那些都是她拿来的,你就别拉着张臭脸了。还有聪聪,那是你亲侄子!”


    一天到晚吃不完的飞醋,有时候她都怀疑闻野大脑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了。


    闻野没有一丝悔恨之心,反而还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是不乐意看到他们,一个个的都晚上了还不走,我家的饭是那么好蹭的吗!”


    尤其今天他身后还跟了个怎么撵都撵不走的傻子,气死人了。


    陈春桃安慰几句后就没耐心了,嘴角笑容淡去:“嗯,我知道了。你家的饭不好蹭,我这就去把他们都撵走。”说着就掰开后腰上的大手,娉婷袅袅的往外走去。


    有时她是真的烦闻野,就比如说现在。她都说了严嘉美是朋友,这人还拉着脸说废话,就仿佛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难道嫁给他后,她陈春桃就没有交朋友的权利了吗在家请朋友吃顿饭有什么不对吗


    陈春桃很厌烦被人管着,尤其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来做某些事。


    她是活生生的人,目光所及之处不应该只有闻野,还该有她的朋友和亲人。


    闻野傻眼了,他本意不是这样啊。连忙追赶上去表态:“媳妇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开玩笑的啊。他们想吃多久都行,我双手双脚都赞同,没一点意见。”


    虽然他是看院子里的那些人不顺眼,觉得打扰了他和小桃子相处的二人时光;但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再不依不饶的说下去,今晚很有可能在堂屋睡长板凳。


    他不要这样。


    来家里蹭饭的几个人,就勉强忍了吧。


    陈春桃捏捏眉心,有些疲倦,歇了和他争论的心思,随口应道:“嗯,那就出去吃晚饭吧。”


    她再度掰开男人的大手,走到屋檐下朝几人说话:“嘉美,聪聪,还有少扬,都别围着那小狗了,快进来吃饭了。”


    转身时发现院子右侧角落还蹲着个人,脑袋埋在双膝里。仔细一看,这不是林平吗


    “林平怎么在那儿”


    闻野撇开视线,含糊道:“他啊,可能是感情受挫,一时半会儿想不通。甭管他。”


    陈春桃隐约猜到林平的变化大概和钱蜜蜜有关,“你去喊他进来一起吃饭吧。于婶做的饭菜应该够我们吃了。”


    听到呼唤的聪聪抱起小黄狗跑进厨房里:“于婆婆,狗狗能吃什么呀”


    于婶找出一个有缺口的瓷碗放在灶台上,满脸笑容的说:“我给它在锅里熬煮了一些吃的,狗狗太小了,吃不了骨头这些不好消化的。聪聪吃饭时不要扔给它吃的哦。”


    “聪聪快去吃饭吧,小狗这里有我喂它。”


    聪聪恋恋不舍的放下小狗,“谢谢于婆婆。”


    这顿晚饭吃得热热闹闹。沮丧颓废的林平被众人欢乐的说笑声感染,胸腔里的郁闷逐渐散去,脸上多了些笑容。


    晚饭过后,严嘉美离开了,闻野也被陈春桃喊去送聪聪回了闻家。


    回大院路上。


    憋了一晚上的林平终于问出了那句话:“野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蜜蜜,她有问题啊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她会骗我,他们说的那些话都过去好几年了,可信度太低。说不定,说不定她早就不喜欢你了……”


    告知林平,钱蜜蜜喜欢闻野这个秘密的人,不是贾立业,而是贾立业的媳妇文柳枝。


    文柳枝和钱蜜蜜是高中同学,还是处处不对眼的死对头。一次意外,前者捡到了后者的笔记本,知道了钱蜜蜜暗恋闻野的事情,还有好些钱蜜蜜私底下做过的错事。


    文柳枝确实看不顺眼招枝花展的钱蜜蜜,但她也不是拿着别人私密事到处乱说的人,这些事情她就一个人保存了许多年。


    直到闻野查钱蜜蜜的底细,顺藤摸瓜找到了文柳枝和贾立业。四人都是一个班的,闻野不记得这些同学,这些同学对他的印象可十分深刻。


    闻野随意捂着聪聪耳朵,不在意的说:“算是吧,第一次见钱蜜蜜我就觉得她怪怪的。没告诉你,是知道你没看到证据是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你看,你现在都还不信呢。”


    他身为好友,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林平自己了。


    是选择蒙蔽双眼继续和钱蜜蜜处对象,还是选择和钱蜜蜜挑明就此断开关系都是林平自身的决定。


    林平攥紧拳头砸在院墙上,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野哥,我要怎么办啊今天我都没去找她,就是怕见面了不知道说什么。”说分手他还是有些不舍的,他喜欢蜜蜜喜欢了好几年,就因为一些往事分手太不靠谱了。


    得知钱蜜蜜曾经喜欢过野哥,林平倒没觉得有什么。野哥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会喜欢上很正常啊。他至始至终纠结的一个点,是蜜蜜现在到底还喜不喜欢野哥。


    钱蜜蜜愿意跟他交朋友、处对象,是因为野哥的存在吗


    闻野停下脚步,表情严肃:“林平,你是小孩儿吗这是你自己的事情,问我干什么,爱咋滴咋滴吧你。我只希望你和钱蜜蜜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我和我媳妇儿,你爸妈那边我快扛不住了,你抓紧处理好吧。”


    浑浑噩噩的林平被他一句话点醒,眼睛一亮,“!野哥,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蜜蜜问清楚!”


    林平一路飞奔到钱家所在的筒子楼楼下,正犹豫着要怎样上去找人,恰好碰到下楼扔垃圾的钱蜜蜜,跑上去呼喊:“蜜蜜。”


    他送过蜜蜜一次回家,知道钱家的地址,但不知道具体在几楼几户。


    钱蜜蜜脸色平静,对他消失一整天并没有异样:“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林平拿过垃圾一下甩进垃圾箱里,再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了一截路,深深看了她好几十秒后才嗓音沙哑的问道:“蜜蜜,你以前是喜欢野哥的,对吗”


    钱蜜蜜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嗯。你想表达什么”


    莫名的,她不想再无谓的隐瞒下去。林平既然会来问她,那应该从哪儿听到了一些消息。一开始,她就知道林平是闻野的朋友,所以在他前来追求时没有果断拒绝,而是说不合适。


    如钱蜜蜜所料,这非但没彻底打消掉林平的决心,还激起了他猛烈的追求。


    真正相处起来后,她发现林平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蠢笨,而是比很多人都要真诚善良。她后悔起当初为了近距离得知闻野的消息,同他周旋了好几年,也有些后悔一时冲动答应了林平的追求。


    林平咽咽口水,紧张的问:“蜜蜜,那你现在还喜欢野哥吗”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不想多问,关键的是当下。


    钱蜜蜜手指轻微的动了动,垂下眼睫,没有给出回答。


    林平眼里的希冀在沉默中一点点的消失殆尽,秋风更是吹得他身上凉飕飕的,感受不到一点暖意。尽管他已经知晓了苦涩的答案,他还是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


    “蜜蜜,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我的追求呢”


    钱蜜蜜不知如何作答,气氛陷入无尽沉寂。


    这时,钱家一个爱八卦的邻居恰好回来,“哟,蜜蜜,这小伙子是你处的对象啊难怪我妈给你介绍的好几个相亲对象都不去,原来是早就有看对眼的啊。有对象你早说啊,害得我妈为你白操心一场。”


    “大晚上的还往外跑,别人要是看到了还以为你俩在楼下干啥呢。”


    语气阴阳怪气的,听得就让人很不舒坦。


    好像钱蜜蜜拒绝去相亲,就跟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林平面对没有得到的问题沉默归沉默,在这一刻还是板着脸上前,挡在钱蜜蜜面前,回怼道:


    “咋,晚上就不能出门了那你有本事别出门晃悠啊,谁知道你从哪儿回来呢。”


    第30章 30


    陈少扬不想随姐姐去闻家吃饭,国庆放假前一天下午就借口想爸妈回家去了。这话不算作假,他还没这么久离开家过。


    县城离村子不远,读高中的两年和在厂里干活的那段时间,他都是走路回去住的。他脚程快,走一趟大概就大半个小时左右。回家住省钱不说,还有多的时间在家里帮着做事。


    陈少扬的离开,闻野面上表现的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嘴里念叨着“再多住些时间吧”“留下来再陪陪你姐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第二个家,想来随时都可以来”“……”等等话术,不知道还以为这两人是一对亲兄弟呢。


    实则某人内心高兴坏了。


    小舅子好心好意来家里陪着自己媳妇儿,纵使闻野有天大的意见,都得憋着。特别是还不能主动提出让小舅子离开。


    闻野一个高兴,只差将人送到家门口了。


    前脚刚出县城,陈少扬身手敏捷的从自行车上下来了,客客气气的说:“姐夫,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成,你回去陪着我姐吧。”


    这话闻野听得舒心:“也行,那我就不送了。少扬,你放心,工作的事儿我已经在帮你留意了。一有消息我给你大队上打电话去。”


    陈少扬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姐夫,这个不着急,看运气就好。”


    他有些怪难受的,来县城原本是想陪几天姐姐的。找工作一事,就搞得他这几天就为了从姐夫手里得到一份工作一样。尽管知晓姐姐姐夫不在意这些,他还是有点闷闷的。


    更坚定了以后一定要有出息,成为姐姐身后最为坚实的后盾!


    亲手把陈少扬送走后,闻野感觉耳边总算是清净了。除了每天按时来做饭打扫卫生的于婶,剩余大把时间都是属于他和陈春桃的。


    因为乱石大队的肮脏事,被公安局的人正式接手了。闻野和林平作为报案的人,加上古天佑那边在积极配合警方工作,逐渐就闲空了下来。


    国庆放假头一天,这小夫妻俩就齐齐在床上躺着睡懒觉了。于婶提前得了闻野的话,放假这些天就没来家里做饭了。


    秋季气温不冷不热,很适合在家里静静的待着。


    眼见着窗外光线越发明亮,陈春桃没了睡意,逐渐清醒过来。发现床侧的男人居然还在家,诧异了下,揉着干涩的眼眶小声询问:“几点了”


    闻野在翻看着以前的语文课本,瞥了眼柜子上的手表:“差两分九点,还早着呢,媳妇儿要不要再睡会儿反正今天你也不上班,多睡会儿不碍事。”


    没去上班前,这个点正是两人睡觉的好时候。不睡到九十点,基本上是不会起床的。


    陈春桃悠悠的闭上眼缓神,一边指着肚子说:“可是我饿了。于婶今早怎么没喊我们出去吃饭啊”现在不比以前,一顿不吃饿得慌。一天不止三顿,手边随时随地都备着填饱肚子的食物。


    幸好这种吃法,她身上也没长多少肉。


    陈春桃一点都不想为了孩子,然后孕期补啊补,长胖几十斤。这太吓人了,她近来都不敢看体重,每隔几天就照镜子,或者是盯着肚子看,各种询问身边人她有没有长胖什么的。


    闻野心虚的摸摸鼻子:“我昨晚跟于婶说,让她这几天别来了。媳妇儿,你放心,我来做饭就够了,大不了我们回家蹭饭去。”


    他飞速掀被下床:“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陈春桃脑子空空:“不知道,你看着办吧。谁让你不喊于婶来做饭的,慢慢想去吧你。”


    闻野:“那我去看看家里有些什么。媳妇儿,你再躺会儿,等早饭好了我来叫你。”


    过了一会儿,陈春桃就起床洗漱了。闻野煮了一锅南瓜粥,炒了一盘糖醋白菜和一些爽口的腌制脆笋,裹着红艳艳的辣椒,闻着就胃口大开。


    “闻野,我办公室里的小路姐今天结婚,她邀请我去了。”陈春桃吃着早饭,忽然想起这回事。


    闻野问:“就在县城里吗”


    “对。”


    陈春桃喝着香甜的南瓜粥,“时间差不多,吃完早饭再收拾一会儿就可以去了。对了闻野,晚上我们回去吃饭吧,顺便在家里待几天。没有于婶在家,我怕我吃不上饭。”


    后一句话是玩笑话。


    闻野轻哼一声:“怎么可能!媳妇儿你要相信我。”


    吃完早饭,他趁着陈春桃在屋里挑衣服的间隙,在院子里动作麻溜的洗着两人的贴身衣物。于婶的活儿有包括给洗衣服,不过贴身的都是闻野动手洗的,从不假借于旁人之手。


    晾晒好后,洗了一把冷水脸,换了身和小桃子同色系的衣服,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等着了。过往挨骂的经验告诉他,女人出门前绝对不能去催促。


    耐心等着总归没错的。


    陈春桃一出来,就迎来了某个男人的彩虹屁。


    “这是谁家的媳妇儿啊,真漂亮,要亮瞎我的狗眼了。”


    “哦,原来是我闻野家的啊。我真有福气。”


    “亲一口。”说着就凑了过去。


    陈春桃眉开眼笑的推开他的脸,“不要脸,我刚化好妆的,你别碰。”说是化妆,她也就简单涂了个口红,还用纸抿去了大部分,看着如桃花般水润的明媚颜色。


    她皮肤白皙无瑕疵,五官精致生动,比橱窗里昂贵的洋娃娃都要好看几分,什么化妆品都不用也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一抹浅色嫣红,让这份美丽愈发肆意绽放。


    闻野被推开,机灵的再次凑过去在粉嫩脸颊上亲了一口。


    见计谋得逞,桀骜不驯的脸庞上满是得意洋洋的笑容:“和媳妇儿相比,要不要脸不重要。”


    他要是要脸,顾及着脸面,说不定现在媳妇儿都是别人家的了。脸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吗能有媳妇儿抱着舒服吗


    亲都被亲了,陈春桃还能怎么办,笑着接受呗。早就知道闻野是什么性子的人,对他的偷袭行为一点都没意外。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我们该走了。”


    小路和她的新婚丈夫是相亲认识的,许是双方家里催得紧,两人进度也很快。从相亲见面到今天结婚,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左右。


    听小路说,那男人比她大五岁,在县城有稳定工作。


    小路这些年相了不知道多少个男人,心底腻了无时无刻被催婚的常态,在看到家里人满意神色的那一刻,妥协了。嫁吧嫁吧,这回这个看着还不错,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很难。


    陈春桃送了贺礼,就远远的找了个座位坐下。


    这对穿着喜庆衣裳的新婚夫妻,外表看着蛮般配的。那男人对小路也是各种呵护,想来会是一对佳人眷侣。


    忽然想起了当初闻野坐着小汽车来林山大队接她的画面,亦是那样的欢喜耀眼,好像想要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闻野在提出结婚的想法时,她并没有非他不可的念头。


    或许和小路的想法达成一致,眼前的这个是最适合她的、让她最为满意的一个。


    至于闻野挂在嘴边的‘爱’,陈春桃还不曾领悟,只是觉得和他肢体接触没有厌恶反感的感觉。偶尔见到闻野给的惊喜,显而易见的变化是她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小弟在得知她要和闻野结婚后,跑来她面前可怜巴巴的询问:“姐姐,你是真的喜欢他吗我不想要你因为喜欢之外的缘由选择答应嫁给他。”


    陈春桃还记得她那时的回答:“我大概有那么点点喜欢的。和闻野相处,我很开心。”


    她一边期待书籍里的爱情降临,一边清晰感受着闻野对她的好。会点头答应,又何尝不是一种转变。她从没掩饰过自己的爱钱享乐。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没有闻野,她也会过得很好。


    那嫁给闻野,是她发自内心的。


    这小半年的婚后生活,暂时验证了陈春桃的选择没有错误。


    “那男的有那么好看吗看的你眼睛都不眨一下。”身侧传来一道幽怨的嗓音。


    陷入回忆的陈春桃回过神来:“……我看谁了我闻野,你脑子能不能想点正事,一天到晚别乱瞎想。”


    闻野不满的瞥向人群中的新郎,指指点点:没他长得帅,没他高,这人还有些秃头,肯定没他有钱!


    “媳妇儿,那你一直盯着新郎那边看干什么啊”问着这话突然看到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年纪不大,长得跟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闻野瞬间升起了一股危机感。


    难不成小桃子看的是这小白脸!


    陈春桃实话实说:“我谁都没看,刚发呆去了,你信吗”


    闻野当然选择相信:“我信。你说的我都相信。”


    呵,他就说有他在眼前,小桃子才不会去看别的男人。看吧,小桃子还是最爱他的。小白脸什么的,都给他爬远点!


    ——


    陈春桃和闻野一走进家属院,得到了众人热切切的招呼声。


    还没到饭点,女人们都聚在一起闲聊着。


    “你先回去吧,我和婶子们说会儿话。”陈春桃想听八卦,说完就撇下闻野走过去了。


    王金霞笑眯眯的把靠椅给她坐:“春桃,来坐婶子这里。哎哟,你和小野搬出去了,我们都很少见到你俩了。瞧你脸色红扑扑的,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没怎么闹腾你吧真好,这一看就是个乖孩子。”


    陈春桃过去坐下,抿唇笑道:“谢谢王婶子了。”


    对面的史二婶促狭插嘴:“王妹子,你也别羡慕别人家的了。我上回看到你家林平载着一女孩儿,关系亲密得嘞,那女孩背影瞧着模样差不到哪儿去。透个底儿呗,林平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提起儿子王金霞就烦躁,摆摆手:“可别提了,你好歹看到过背影,我和林平他爹连那闺女姓啥都问不出来呢。啥都不肯说,一问就说不知道。也不知道是随谁了,这狗脾气。这两天不知道咋滴了,门也不爱出了,现在都还搁他那屋里待着。”


    再过几天,蘑菇怕是都要种出来了。


    史二婶笑着安慰:“年轻人都这样,我家妙妙处上对象后,经常躲房间里一个人又哭又笑的。我去问她是不是被知征那小子欺负了,她又说不是,还让我们少管她。”


    王金霞说:“这哪一样啊,妙妙的对象算是大家伙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他要敢对妙妙不好,就等着挨板子吧。”


    她想过让林平和妙妙这闺女处处看,但林平死活不同意,说他心里妙妙就是亲妹妹一样。唉,到头来妙妙还是让史家那小子给拱了。


    陈春桃听闻野说过大院里的这对青梅竹马,还挺羡慕的。她怎么就没有一个长得又高又帅的竹马呢。


    “要我说啊,你家林平该不会是和那女的分了吧”


    许久没露面的葛大芬跟鬼魂似的,突然从后面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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