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不确定这些卖蛋女到底是不是明青福提到的卖蛋女，也不知道她们相互认不认识。
这些天，大家的中心依旧是在排查城市这边，云松心里依旧觉得明青福过去的身份很重要，也许是案子的突破口。
卖蛋女这条线索只是一个很小的线索，线索背后可能什么都没有。
云松也没有放弃，有些时候，一个案子的调查属于“100-1=0”，也就是说一百条大大小小的线索，漏掉了一条，那整个案子的进度就是零。
云松晚上睡不着觉，干脆自己开车去广城。
当年的卖蛋女，现在在经营一家超市，人到中年，圆润了很多，脸上已经没有了杂志上因为贫穷而有的局促。
云松说了自己的身份，也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我是张春燕，警察同志，你找我什么事？”做生意的人，看到警察，条件反射地在脑海里想了想这两天超市有没有什么事情。
云松手机里存了明青福的视频:“有个案子需要找你帮忙，你看看这个人，二十几年前，她有没有和你们一起卖过鸡蛋？”
二十几年前，卖鸡蛋？春燕心说，当年那么多人一起卖鸡蛋，这谁能记住？
她心里是这样想，面上自然还是要认真看。
视频中是个有些富态的中年女人，对方正在接受采访，很陌生的一个女人。
春燕起初没有认出来，但当女人说话，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再加上对方说话时，看向镜头的眼神，让女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尤其是对方说卖蛋经历的时候。
“这是青姐。”
“你认识她？”
“肯定是她。”尽管胖了很多，从长脸变成了圆脸，可她说话时的样子，那种光彩，春燕很难忘记。
“她全名叫什么？是哪儿的人？你还记得她多少事情？”
“不记得全名了，她自己也很少说。”春燕说道:“平常我们都是叫她青姐，她就是我们本地人。”
不是西南城市？
“她口音是西南口音吗？”
“这个我听不出来。”春燕说道:“说起来，当年有好多外地人要定鸡蛋活鸡，她们不会说本地话，都是青姐跟她们说话，我那个时候还不会普通话，所以当时听不懂。”
对于春燕来说，那也是一段值得回忆的日子，那个时候她们穷得揭不开锅，生活都快把人压垮了，青姐带着她们一起去收鸡蛋，路很难走，一切都让人害怕，可每天都很有希望，她们那个时候每天都在心里算又有多少人预定了鸡蛋，睁开眼睛想的是山里的那些人天天盼着她们去，每次一去，山里的人就会给她们倒茶倒水。
现在她自己都有一个小超市了，日子也比那个时候好过了，可还是忘不了那个时候。
“你对她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春燕从回忆中醒来，说道:“她男人当时好像开了一个回收站，出了点事，青姐后面也走了。”
回收站相关的案子？
云松又去找了档案。
云松很快在当年的档案资料里找到了两个人相关的案子。
她很快就看到了有用的信息。
“李青青，广城三公里镇杏花村人，吴杰，广城三公里镇杏花村人。”
这个地点，这个名字，云松脑海里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那是她认识的李青青，有些胆怯害羞说话总是低着头的少女。
云松不认识明青福，那是自然，因为明青福脸上，说话的声音中，几乎都是她后来的人生给她刻上的印记，那是云松不熟悉的人生轨迹。
李青青就是明青福？要确定这一点也很简单，回一趟杏花村。
云松很快回到了杏花村，曾经，她在群山之中，看不到出去的路，只能通过悬崖下那条土路，那个时候镇上没有派出所。
而现在，镇上的公路全都是沥青路，镇上有派出所，她找到了派出所，表明了身份，希望对方能够协助调查。
“正好，我们马上就要去杏花村。刚上面有人报警。”三名民警急急忙忙地出门。
杏花村上面也完全通了公路，云松自己没有开车，她跟另一个民警坐一辆车。
一路上，对方也在说了这一次的情况，有个女人报警说有人要打她。
云松皱起了眉头。
到了地方，一个中年妇女就朝着她们跑了过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
云松不认识这个人，她把人挡在了身后，看向了后面追的人，那人不敢过来了。，
这时，妇女开始说怎么回事。
她们这样的地方来钱的方式不多，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会去深山里挖药材，妇女也不例外，她比其他人多个心眼儿，把山里药材挖回来后会种在屋后的坡上，想着再长大一些卖，能卖更好的价格。
结果今天中午，她就看到隔壁的王老头在挖她种的药材，她一个生气就吼了一声:“不要挖，那是我种的！”
这可不得了了。
王老头先是骂她:“*%%*，你爷爷站在我面前都不敢这样对我说话！”
后面又骂骂咧咧地说她这样的女人，小时候就该淹死在粪桶里。
她一听，也怒了，骂道:“你要挖就挖，我看你儿女都不管你，你也缺这点棺材钱，我可怜可怜你，不跟你计较。”
这可惹了炸药桶了，王老头扔了锄头，捏着拳头就要过来打她，她一边跑就一边报了警。
云松听了整个事情，只觉得这里的老一辈也许还停留在二十几年前。
她跟着民警一起过去找惹事的王老头，对方见到了警察，也赶紧上来说话
“警察同志，你不要听她胡说，我不知道那是她种的，她上来就大吵大闹，我一时气不过才说了两句气话。”
“山坡上能长药材？”妇女立马说道:“我没说你偷就是给你面子。”
她这话一出，对方也顾不得警察在，就要教训她。
不需要云松出手，两个警察赶紧把人拦住了:“现在你是当着警察的面都要打人了。”
他们只能把人往镇上带，要不然在这里，旁边有同村的人看着，一会儿矛盾还要激发。
云松看着这里的民警熟练地处理这些问题，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里也变了。
两个民警带了人回镇上，还剩了一个民警陪着云松去找李家人。
对方还对云松解释道:“这上面只有十来户人了，大多数是老人，偶尔会闹矛盾，我们经常上来，你要找的这家人，现在也只有两个老人在家。可怜的。”
云松也能看出来，这里只有零零散散几户人家，过去好多房子都已经推平了，变成了荒地，以前到处都种着庄稼，现在要么种些菜，要么种着果树。
云松觉得杏花村好像也老了。
“你是为她们家儿子的事情吧？”
云松本来在看张家的地方，那里现在也是菜地，听到对方说话，回过神来，道:“她们家儿子是什么情况？”
“他在外面赌博，之前追债人都到了这里来，也是我们过来把人赶走。”
云松心里也记下了这个人。
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上面，这里和二十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李青青家是土房子，茅草屋顶，现在却是平房，有一个老人在屋檐下切东西。
警察一来，老太太立马就过来了。
[警察同志，是不是我儿子有消息了？]
民警立马说道:[是另一件事需要找你，这是平城的刑警，她有些问题要问你们。]
云松看着眼前的老人，对方应该不到七十岁，可人已经完全老了，云松看着人，很难把她和当年的中年妇女联系在一起。
老人也没有认出来眼前的刑警是过去的明文，她只是连连点头。
云松也直接用这里的方言问道:“你还有一个女儿叫李青青，对吗？”
老人似乎没明白怎么突然说了女儿的事情，她点了头。
“她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老人摇头:“二十几年前她就不跟我们联系了，现在可能已经死在外面了。”
云松又问道:“她有几个孩子你知道吗？”
老人也摇头:“她都不跟我们联系了，我们也当没有这个女儿了，哪里能知道她有几个孩子？”
“你们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老人家开始回忆:“那一年我去城里……”
老人家基本上是靠事件来记年份，她回忆当时的情况:“我们当时刚去二姐家给她的孙子办满月酒……”
“今年她孙子也二十五岁了。”
云松心里推算了一下，那一年差不多也是明东来出生的年份。
“你们当时去是因为李青青生孩子吗？”
“当然不是，她当时还怀着，还没生。”
“这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吗？”
“第一个。”
如果是其他人，这个问题就会过去了，可云松在这里住过一年，她太了解这里的人了。
“她前面还生过一个女儿吗？”
“前面那个已经死了，不算数。”
“她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你在她身边吗？”
“她自己有婆婆，我去做什么？”
云松就不再问这边的问题，而是问道——
“你最后一次见你儿子是什么时候？”
老人家想了想，问里面的丈夫:“老头子，上一次儿子回来是什么时候？”
“二哥死的那年他回来了的。”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二哥是哪一年死的？15年，15年！”
“他没有给你们打电话吗？”
“他在外面闯了祸，哪里敢打电话回来？”
云松大概明白了情况，又采集了老人家的头发，这个时候，她看到了老人坐着的凳子上垫着电热毯，并没有插电。
可能是看到云松在看，民警说道:“这是城里的人捐的。”
“每年都有一些好心人，会给村子里留守的老人捐一些米油面和一些生活用品，给孩子们捐书和衣服。”
云松问道:“是什么人送过来的吗？”
“每次都是直接邮寄给村支书。”
没有人怀疑过会不会是老人家的女儿，也许是因为村子里的老人和孩子都有，也许是因为在众人心目中，那个失踪了的女儿不可能有多大的出息。
老人家还在说:“你要是有我儿子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云松只是点头，并没有多说，她很快带着老人家的头发回了平城。
一路上，云松脑海里是当年山村里的少女李青青。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非常勤快的姑娘，云松很为她后来脱离了环境而感到高兴，可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大女儿怎么回事？
她的小女儿又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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