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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别吵/51


    盛怀宁头一回觉得这价值连城的豪华大平层, 狭


    小到只需寥寥几步,就可以从玄关挪到卧室。


    两个?人?仿佛少不更事的毛头孩子,动作急躁到近乎粗鲁,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蛮横, 就连床头边柜上的巴卡拉水晶台灯都被掀翻在了地板上,精雕细琢的弧形灯罩霎时?变得四分五裂。


    盛怀宁受惊吓,不自觉哆嗦了下。


    贺尘晔却置若罔闻,唇齿流连在她?的脖颈间, 带着暖意的大掌从一片挺立掠过,延伸至光滑的腰腹。


    她?用力仰头汲取着所剩无几的氧气, 下颌绷紧, 好似几分钟前刻意撩拨的另有其人?。


    他忙不迭低身, 以额抵额,语调凌乱而闷沉, “真想好了?”


    盛怀宁一时?脑子空白,眼?前的男人?礼貌到有点离谱了。


    如此干-柴-烈-火的气氛, 居然还能止住蓬勃的渴望,煞费苦心只为得到她?点头答允。


    两道视线紧紧缠绕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安静, 似是?在刻意给她?营造方?便思考的环境。


    盛怀宁全身的血液凝住, 思绪杂乱无章,只凭着本能,抬身吻上贺尘晔的下巴, 而后一路蔓延到线条清晰而坚硬的胸-膛,最终在一片蜜色中独有的粉上, 又缓又慢地用舌尖打着旋儿。


    贺尘晔胸闷到呼吸困难,嗓音嘶哑, 右手赶忙扣上女孩子的后颈,带离自己?。


    静默半晌,开口,“宁宁”


    盛怀宁眼?皮耷下,忽一偏头,看见的是?不知何?时?丢在枕边,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塑封完完整整地包在外边,十分醒目。


    眼?底难以言喻的情?绪迅速闪过,她?抬手拨开挡在耳边的粗壮手臂,上半身回落到柔软的床面?。


    盒子捞过来?,乱七八糟拆开,指尖小心翼翼捏着,语气随着颊边晕开的红润,越发显得娇媚可人?,“我帮你?戴。”


    男人?的体温比以往烫了许多,最骇人?的部位同样灼烫无比,让她?刚刚碰上的指尖,无法避免一颤。


    贺尘晔一直沉默着,阖目抬起了头,喉结因为丝丝酥麻的触感上下滚动,生怕下一秒就要失控。


    一阵窸窣过后,他再也无法忍耐,低垂着眉眼?,怔怔地看着她?动作。


    不知是?该说盛怀宁笨拙,还是?该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不然这稀松平常的第一步,为何?就进行得这般艰难。


    贺尘晔松开抱着她?的手,改为捏住她?的手指,轻轻一拽,那滑腻的措施用品就落入到他的掌心。


    女孩子声音很轻,本还沉浸在岩浆之中的身体,猛地被强硬拽了出来?。


    她?咕哝:“戴戴戴不上,好像好像小了。”


    话音将?落未落,贺尘晔幽深似无底深海的一双眼?,顿时?恢复清明?。


    他强压下难以纾解的情?绪,翻过被她?随手丢在一边的纸盒,上面?“Small Fit”的字眼?清晰可见,冷不防让他彻底泄了气。


    盛怀宁目光定定地望着他,努力无视他面?上稍瞬即逝的尴尬与窘迫。


    她?误以为自己?表情?控制得很好,殊不知那比方?才红了好几个?度的脸蛋,早就出卖了她?。


    男人?耐人?寻味的嗓音自耳边擦过,字字句句似是?在为自己?辩护,“抱歉,没仔细看。”


    一场误以为万事俱备的亲昵,戛然而止。


    盛怀宁不喜欢他假正?经的样子,目光所及,尽是?清冷淡漠,好像这令人?无比难堪的事情?,于他而言是?半点波澜都带不起来?。


    她?偏不如他的愿,羞涩过后直言:“是?没仔细看,还是?根本就不知道要分大小尺寸?”


    贺尘晔没忍住,唇角抬起,从鼻间闷出一声低笑。


    他从旁侧扯过羊绒被,把?不-着-寸-缕的女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敛眸轻描淡写?,“我的错,应该提前做好功课。”


    顷刻,就在他将?要起身下床时?,盛怀宁不紧不慢地将?双臂环上他同样光-裸的脊背,按捺不住,问:“干嘛去?”


    他略作停顿,“去趟洗手间。”


    盛怀宁眼?睫扑簌不停,从短暂的怔忡回神,“不继续了么?”


    “你?”贺尘晔身形一颤,松弛的双肩忽然绷紧,话中有话,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宁宁,我不能让你?承担风险。”


    时?间一分一秒飞逝而过。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方?的手臂传来?阵阵的酸痛感,才缓缓打破这种僵局。


    “我我没那个意思,”盛怀宁轻咬下唇,顷刻后松开,面?不改色慢悠悠道,“我我我说的是?腿,就也挺爽的。”


    “爽?”


    贺尘晔早就习惯了女孩子直来直往的性子,陡再一听见,还是?觉得新奇。


    她?没听出他话里的真实情绪,只当?他是?在质疑。


    回望一眼?,她?仓促趴伏在他的耳边,“不爽么?我看你每次都挺享受的。”


    贺尘晔一时?没缓过来?,思来?想去,终是?认为自己?低估了女孩子的大胆。


    那看似平平无奇的话,实则在不间断地凌迟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挑了下眉,在察觉到她?欲要接着挑衅时?,赶忙贴上了她?的唇,将?她?未吐出的音节全都止在了喉间。


    轻轻慢慢地抵入,那种前所未有,较往常更紧致的舒-爽,让他不自觉就失了分寸。


    正?如盛怀宁所说的那样,动作得很享受。


    蓦地,女孩子的娇声变了调,含混不清,支离破碎,“贺贺尘晔,你?慢一点,有有点痛。”


    贺尘晔闷笑,侧卧着的姿势,更方?便他能将?额抵在她?的颈侧,边慢下来?边不由分说地含-上她?的耳垂,吐出的话毫无防备地递进她?的耳中。


    他声息不稳,“不是?说爽?怎么又痛了。”


    盛怀宁的神经有短瞬的绷紧,往前躲着想要救回自己?的耳朵,就知道她?好不容易在嘴巴上占到的上风,只是?烟花一瞬,极为短暂。


    强忍着那一塌糊涂的湿-意,她?迅速回头,边伸手捏上贺尘晔的耳朵,边跟着他的节奏抬起又落下,气呼呼埋怨,“小气鬼。”-


    毫无节制的放纵过后,盛怀宁是?在天蒙蒙亮时?,才得知贺尘晔是?为了看她?演出,专程跑回来?的。


    她?心疼坏了,经过一番抓心挠肝的纠结,最终在亲自下厨与叫外送之间,选择了后者?。


    尽管她?很舍不得贺尘晔走,那也不能靠“下毒”变相把?人?留下来?吧。


    像往常,纵使是?再丰盛的饭菜,盛怀宁都会在贺尘晔的三催四请下,半推半就地慢吞吞爬起来?。


    可这回,她?非常积极,吃完就兴冲冲地去换衣服,转而跟着贺尘晔下了楼。


    贺尘晔上车前,回身拥住她?,说再回来?一定会提前告诉她?,不让她?难过。


    送走了人?,盛怀宁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困到索性就在沙发上补觉了。


    再睁眼?,是?被一阵震感强烈的来?电叫醒的。


    她?眼?前一片朦胧,右手在一旁摸索了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地接了电话。


    沈诗岑言简意赅,问她?今日什么时?候回家。


    盛怀宁这才想起来?,昨日她?托秋姨带话给妈咪,圣诞节要回去住。


    只是?刚翕动唇瓣,罗稚的消息就弹了出来?,提醒她?别忘了今晚公司的年会,稍晚点造型师和化妆师会陆陆续续过来?。


    她?皱着眉头,揉捏了下酸痛的上半身,慢悠悠拖长尾音,如实告诉沈诗岑因公暂时?没法回去。


    沈诗岑十分罕见地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她?多注意身体。


    这种平静又充实的日子,持续到了除夕当?天。


    后半年的所有行程结束,盛怀宁有差不多两个?月的假期,终于有机会去给自己?的指甲好好装饰一下了。


    预约的时?间在早上十点,她?将?还在睡梦中的罗稚拽起来?,马不停蹄驱车前往。


    期间,盛怀宁但凡空出一只手来?,就会在手机上敲个?不停,让对面?的美甲师是?哭笑不得。


    罗稚低头嘬饮着柠檬水,用眼?角的余光瞥她?,“怎么一刻也分不开?到底是?你?粘人?还是?贺总?”


    一秒不落。


    盛怀宁立时?讷住,双颊迅速蹿红,扫了眼?沉寂下来?的手机,很无奈地吐槽,“贺尘晔真不愧是?工作狂。这都除夕了,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他还在忙海外分公司的企划方?案。”


    “他不回内地过年吗?”


    “要回,”说到这里,她?更是?无语,“晚上九点的航班,行李都还没收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了。”


    罗稚勾唇,附耳继续打趣,“贺总真是?半刻也闲不下来?,难道是?在给自己?攒老婆本?”


    “你?”盛怀宁用手肘将?罗稚杵开,没好气道,“你?真的很烦,罚你?待会儿买单!”


    罗稚歪了下头,好声好气地哄她?,“好好好,大小姐。”


    Studio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两个?人?做完出来?,被冷空气包裹的那一刻,总有种掉落冰窟的感觉。


    盛怀宁把?车钥匙丢给罗稚。


    原计划是?先顺路把?她?送到贺尘晔的公司,然后再由罗稚把?车直接开回去。


    只是?刚坐入副驾,她?突发奇想,让罗稚掉头去了所顶有名的教育机构。


    犹记得早上贺尘晔出门前,随口提起溪溪为期一周的兴趣班结束了,老师让家长傍晚六点去接。


    去的路上,盛怀宁给贺尘晔打了声招呼。


    不知是?不是?太忙的缘故,时?间走到快六点,她?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车子在正?门口停稳,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学生,从里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盛怀宁下去多问了几句,一位约莫五十岁的老教师告诉她?,课程结束的时?间临时?提前了半个?小时?,都通知过家长了。


    她?暗自庆幸了许久,贺尘晔都无暇回复她?的那条微信,恐怕也没接到机构的电话。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阵蜂拥过后,溪溪出现在了队伍的最末尾,站得规规矩矩,时?不时?跟旁边的年轻女人?闲聊几句。


    盛怀宁抬脚过去,女孩子一发现她?,就急急忙忙迎了上来?。


    碍于机构内有着严谨的规章制度,必须仔细核对接送人?的身份,才能允许带走学生。


    年轻女人?悄无声息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下,问:“请问您是?”


    盛怀宁牵上溪溪的手,笑意盈盈回:“我是?她?哥哥的女朋友,顺路来?接贺溪回家。”


    女人?闻言蹙眉,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动到女孩子的身上。


    四下悄然一霎,她?看着对方?沉声开口,“抱歉,您暂时?不能接走她?。”


    她?一怔,“为什么?”


    这次出声的人?,是?被女人?刚刚带到身后藏起来?的女孩子。


    溪溪眨了眨眼?睛,探头对她?说:“嫂嫂,我的名字是?贝溪。”


    盛怀宁:???


    第52章 别吵/52


    最?终, 盛怀宁也没接走?溪溪。


    僵持不?下时,安特助姗姗来迟,并在年轻女?人的面前, 言明?了她的身份, 让她免遭不?法分子欲要拐卖的嫌疑。


    三人结伴到了街边。


    盛怀宁忽然驻足,帮着溪溪整理了下翻了个面的棉衣连帽,偏头道:“我以为他不?知道溪溪提前结束的事情。”


    安特助站得笔直,“贺总临时有场线上会, 电话是我接的。”


    她强忍着心里的狐疑,抿唇笑得假惺惺, 咕哝:“怪不?得我告诉他要来接溪溪, 他没回复我的消息。”


    话落, 安特助有片刻的愣神?,细细想了会儿, 语气依旧平和认真,“贺总把手机交给?我之前, 有叮嘱过但凡您有消息过来,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但是”


    他自然一顿, 轻微颔首, “盛小姐,您要不?要看一下,是否发送成功了?”


    盛怀宁伸手进口盖包里摸手机, 刚才跑去临街买小吃的罗稚也恰好回来,手上打包盒里的咖喱鱼蛋正冒着热气, 浓郁的香味充斥在空气中?,让人食指大动。


    溪溪埋着头, 不?自觉吞咽了下。


    视野里,一只白嫩的手捏着打包盒的边缘,慢慢悠悠递了过来,让女?孩子登时抬起了头,眼睛都变得澄亮了不?少。


    罗稚笑着,“这?就是贺总的妹妹?真的好乖啊。”


    女?孩子先是看了盛怀宁一眼,在她点?头后才接过打包盒,低声,“谢谢姐姐。”


    被叫惯了阿姨的罗稚,片刻后爽朗一笑,“不?客气,妹妹。”


    与?此同时,盛怀宁已经摸出手机,触进了跟贺尘晔的微信聊天框。


    入眼的就是她不?久前发出的那条消息,只是和前面那些与?众不?同的是,最?新的这?条旁边有一个十分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盛怀宁垂着眼,想起发送的时候,车子刚好驶入隧道,手机信号短暂丢失。


    那时她正和罗稚聊着天,一经发出,便没再去刻意?留意?。


    “抱歉。”


    盛怀宁难为情闷笑一声,佯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又将手机塞回了包里。


    渐渐地,夕阳斜下,天边一片血红。


    原本被塞得水泄不?通的街道,经疏通,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安特助看了眼时间,边从溪溪的手里接过书包,边问?盛怀宁,“我该回去了,盛小姐要一起吗?”


    盛怀宁下意?识摇了摇头。


    这?么久以来,她都是跟着贺尘晔的习惯,一直称呼女?孩子为“溪溪”,然后凭着两个人的关系,就想当然地认为姓氏也该是一样的。


    蓦地,瞳孔骤缩。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个多月前,在纽约,李维脱口而出的“小贝哥”,还?有在酒店门口,贺尘晔的工作伙伴叫出的“贝总”。


    盛怀宁不?信只是李维所说的起昵称那么简单,可她又实在好奇贺尘晔改姓的真实缘由,总不?可能是因为玄学,觉得改了转运?


    下一秒,她冷静下来后,艰难寻回自己的声音,“安特助,麻烦你别告诉贺尘晔,我来接溪溪这?件事,拜托了。”


    叮嘱完,视线一转,女?孩子正一口一个地专心吃着鱼丸。


    她抬脚靠近,仓促用指尖揩走?了女?孩子嘴边,若有似无?的一点?咖喱,语气十分温柔,“溪溪,今天的事情保密好不?好?差点?被当成坏蛋,实在是太丢人了,让你哥哥知道,他一定会嘲笑我的。”


    “知道啦,”女?孩子囫囵一句,而后用新木签扎起一个满是酱汁的鱼丸,“嫂嫂,你也吃。”


    盛怀宁不?好拒绝,挽起长发,低头咬上,一时间总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等安特助带着溪溪离开后,她发了条微信给?贺尘晔。


    先是提醒对方别忘了晚上的航班,然后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编辑出来的一大堆胡言乱语,最?后一句是为了显得自然一点?,叮嘱贺尘晔别忘了想她。


    这?次,她确定发送成功后,就立刻关掉了手机。


    罗稚在旁目睹着盛怀宁做完这?些,一接收到她阴恻恻丢过来的眼神?,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支吾着,“行行行,懂懂了,我这?就吩咐人去查。”


    “查什么?”盛怀宁笑着问?,她还?没迷糊到脑子不?清楚,事情发生的时候,罗稚恐怕还?在排队等着买鱼丸呢。


    “对哦,”罗稚懵,“查什么?”


    她不?由无?奈一哼,“送我回紫澜山庄,车子你还?是开走?。”


    “好的,大小姐。”


    罗稚微笑着,故作姿态地欠着身拉开车门,又在等她进去后帮忙关上-


    除夕夜的紫澜山庄,节日气氛非常浓厚。


    车子一驶入上山的路,两边的大红灯笼,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这种红彤彤的喜庆气氛,直到盛怀宁下车,都没消失过。


    她隔着琉璃窗朝楼里张望,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以往到了除夕,伯父伯母,舅父舅母,只要是亲近的,都会很有默契地来紫澜山庄吃团年饭。


    结束后就是通宵娱乐,长辈打牌,晚辈打游戏,不?到深夜绝不?睡觉。


    此时此刻,偌大的宅子,该装饰的都没忘了装饰,却


    一改往日的热闹,冷清无?比。


    盛怀宁长久待在冷空气中?,没忍住哆嗦了下。


    她胳膊一抬,面前的大门就从里被打开了,秋姨定睛一看,惊讶道:“小姐,不?是说会晚一点?回来吗?”


    说完,还?没等她应声,秋姨就回头望了眼身后,面上的情绪肉眼可见变得局促起来,扣在门上的手更?是在不?经意?间收紧,泛白泛青。


    四下昏暗,仅有两侧的古铜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盛怀宁虚眯起眼,越过面前的人往里看,问?:“怎么这?么安静?舅父舅母他们还?没来么?”


    秋姨深吸了口气,嗓音没了往日的柔和与?平稳,带了几分战战兢兢,“小姐,你要不?要过两天再回来?”


    “为——”


    话刚到唇边,盛銮敬的声音就自远处递了过来,“回来了就赶紧进来。”


    盛怀宁心一跳,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最?近这?段时间,爹地从未对她声色俱厉过,对比起来,反倒是妈咪要更?让她胆寒。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又传来一声催促。


    她迅速收好思绪,垂着眼,一步一个脚印,慢悠悠地穿过长而宽的连廊,入了主?客厅。


    挑高足有十米,宽敞、通透。


    盛怀宁刚坐下,被迎面扑来的沉闷,侵袭到无?法呼吸。


    她眼观鼻鼻观心,断定这?个除夕夜不?会如此平静度过,心情顿时七上八下。


    盛銮敬端起热茶,送到唇边,浅酌一口,转而给?了身后的老管家一个眼神?示意?。


    很快,十几份文件接连不?断丢到了盛怀宁面前的奢石茶几上。


    盛銮敬挑眉,“看看。”


    “什么东西啊?”


    盛怀宁往前倾身,目光无?意?识地跟一边单人沙发上的沈诗岑撞上,冷不?丁无?措了短瞬。


    她眉眼弯弯地翻开,呼吸一滞,浑身上下都不?停哆嗦了起来。


    千防万防,终于还?是来了。


    贺尘晔自小到大的所有资料,全都被整齐罗列在了这?里。


    盛怀宁几欲快咬碎了牙,深呼吸了无?数次,都无?法冷静下来。


    贝诚?贝诚,这?才是贺尘晔的名字。


    原来,她资助了数十年的那个人,就是贺尘晔。


    这?一刻,盛怀宁无?法形容自己究竟是何心情,脑内空白得有些突然。


    她极为淡定地抱起文件,一股脑全丢到了茶几上,好几本随着惯性滑落到地板上,成为一片阒静中?独有的一点?声响。


    盛銮敬不?似沈诗岑,说话绝不?会委婉,“跟他分手。”


    “我没这?个打算。”她皱皱眉,表情依旧乖巧。


    “你是不?是魔怔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隐姓埋名接近你,处心积虑和你建立亲密关系,他的心思有多复杂,你不?会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吧?”盛銮敬头疼,胸膛因为激动剧烈起伏着。


    盛怀宁循声望过去,“纵使动机不?纯,可他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情。爹地你在担心什么?怕他图谋你的钱财和公司?”


    她抬了抬下巴,视线冲着散开的那堆文件,“这?么多东西你都能查到,那你应该也知道,自他大学毕业,就将我曾经资助他的那些费用,全都还?给?了我,哪怕是之后跟我在一起,也从没贪图过盛家的任何东西,更?没打着是我男朋友的这?个身份去坑蒙拐骗,获取其他的利益。”


    似是说累了,盛怀宁腾地起身,拎起包就要走?。


    一直沉默着的沈诗岑,扬起声调,语速极快,“他的父亲因为纠纷杀-人,母亲改嫁后风评极差,没几年就死在了红-灯-区,你应该知道他和你的差距。”


    盛怀宁止步,蓦然回头,不?再像方才那般沉静,双手握拳,说出的话仿佛是从嗓子眼蹦出来的,“那又怎样?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就该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吗?”


    她手劲一松,提包差点?掉下去,凉凉地撂下一句,“爹地,妈咪,新年快乐。”


    从紫澜山庄离开,盛怀宁从车库开走?了那辆刚从4s店提回来不?久的大G,通体?冰莓粉色,扎眼得很。


    她一瞬不?瞬地目视前方,脑中?却止不?住地疯狂闪过,那些与?贺尘晔有关的资料,一目了然到她只稍稍翻了翻,就全都熟记了下来。


    情绪瞬间翻涌而来,盛怀宁轻点?刹车,停靠在路边,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抑制不?住滚落了下来。


    恰时,罗稚的电话好巧不?巧就打了过来。


    盛怀宁缓了缓,贴到耳边接听。


    罗稚目的性极强,没拐弯抹角,径直道:“Dita,你之前让查的那件事出结果了。”


    “什么?”她脱口而出。


    “你的车是被卲家三公子找人破坏的,为的就是你见Elya那天,能够有机会带走?你,还?有,当时你在餐厅应该没有喝桌上的饮品吧?”


    “没。”


    “我猜也是,那里面加了料。”


    “嗯。”


    罗稚没发现她语气里的古怪,继续道:“Dita,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天你遇到贺尘晔也不?是偶然,他一早就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也清楚你的车会出问?题,我觉得——”


    “果真?”盛怀宁出声截断,心脏克制不?住跳得越发快了。


    “是。”


    盛怀宁无?声笑了笑,脸倏地转过去,透亮的车窗上倒映着她狰狞僵硬的脸蛋。


    她低声,“稚姐,谢谢,结款给?他,其他的都不?必查了。”


    通话结束,五指松开,手机迅速掉落到脚边。


    盛怀宁刹那清醒,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麻木到快要感受不?到心脏闷闷的钝痛。


    原来。


    她自以为是的偶遇,是贺尘晔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的梦想。


    第53章 别吵/53


    一家精奢室内网球馆, 装修精细中透着?精致,红色细沙的场地,非常专业。


    盛怀宁从紫澜山庄下来, 径直到了这里。


    她?在?这里有专属于自己的场地, 里面的器材都是为了她?量身定做的。


    长久未打,为了保护整个手臂,本该调低力量。


    当下的盛怀宁,却根本顾及不?到这些, 拼命地甩出?一拍又一拍,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


    半个多?小时后, 屏幕上跳跃出?本次练习的成绩评估时, 盛怀宁倚着?墙边的软凳坐下, 四肢疲软。


    自额间滑落下来的汗珠,挂在?长而卷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脑袋刚一垂下,就顺势掉落进了眼睛里。


    陡然的不?适, 让她?沉寂了许久的情绪再度卷土重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流淌而过。


    脑子里懵着?, 心脏却在?乐此不?疲地提醒她?, 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切实存在?的。


    一旦知道了贺尘晔的真实身份,有许多?信息她?甚至不?需要去看那些材料,便能知道得很详细。


    彼时她?才?十?一岁, 学校里总喜欢组织一些公益活动。


    那日放学前,Miss李兴高采烈地抱着?厚厚一沓文件, 嘱咐班长依次分发给了所有人。


    盛怀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归心似箭, 只稍稍翻了两?页,就没再碰了。


    直到铃响,她?腾地起身,作势就要离开,而后被Miss李叫住,询问她?选择哪一个。


    她?扎了个高马尾,摆动脑袋的时候,尤为灵动可爱。


    闻言,她?抬手随意?一指,“就他了。”


    后来,还是在?资助的事情正式纳入日程之后,盛怀宁才?分出?心神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那几张个人信息。


    男孩子比她?年长四岁,对比身边,“贝”这个姓氏就显得十?分稀有。


    为了保护被资助人的具体家庭情况,学校与合作的机构并不?会透露太?多?,她?清晰记得,备注栏里只有八个字——父母早亡,无人抚养。


    那时,她?长于衣食无忧、倍受家人宠爱的蜜罐里,看到后深深感慨了句,好可怜,再多?余的情绪就没了。


    想到这里,盛怀宁蓦然回神。


    对啊,贺尘晔自小孤身一人,那他春节究竟是要回哪里?还有溪溪,她?不?记得“贝诚”还有个妹妹。


    低垂着?的眸子微微涣散,她?拎起手边的包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方才?随手开机的手机,振动


    不?停,没多?久平息下来,熄灭了屏。


    盛怀宁未多?理会,挽好半干的长发,将真皮沙发上散落着?的私人物品,全都一股脑揽近了那只祖母绿扎染圆饼包中。


    一整晚,她?都是踩在?限速的边缘驱车赶往各处,到达明隽的公寓,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盛怀宁迈入电梯,中途在?一层短暂停留了几分钟。


    按照中午收到的那条短讯息里的内容,她?自邮箱取出?了不?少信件,除却各大?品牌发来的节日问候,仅有的那封私人信件,是从纽约寄来的。


    她?边往侯梯厅的方向走,边不?紧不?慢地拆着?简约又不?失精美?的信封。


    依旧是熟悉的字体,依旧是与往日相同的称呼和落款,依旧是“贝诚”十?年如一日的问候。


    倚上轿厢内的扶手栏杆,金色镜面的梯门,清晰映着?盛怀宁怔忡的样子,白玉柔荑的一双手,又缓又慢地抚过纸张上的浮雕压花,扑鼻还有一股很清新的草木淡香。


    左手边屏显上的数字跳转到15层,她?犹豫了短瞬,抬脚出?去。


    映入眼帘的,还是她?为了烘托点节日气氛,费尽心思做的一大?堆装饰,不?止有象征着?福气的字画张贴,还有许多?生肖玩偶。


    那时她?还苦大?仇深地埋怨贺尘晔只看着?不?帮忙,这人闻言轻轻一笑,卖惨自己将这一大?堆东西运上来是颇费功夫,现在?是分工明确。


    盛怀宁逡巡一番,魂不?守舍地搭上食指,门开后鞋都没想起换,兀自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一室黑暗,静悄无声。


    她?窝入角落,缩成小小的一团,目光在?如此寂寥的环境里显得很是诡异。


    借着?窗外维港灯光秀投入进来的朦胧光影,盛怀宁霍然起身,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玻璃储物柜,最底部的那格摆放着?的,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些杂志。


    她?生出?一丝丝难为情来,什么?粉丝,贺尘晔就是个“大?变态”。


    蓦地,突如其来的好奇心,促使着盛怀宁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她?忽然很想看看,贺尘晔是否真的搜罗到了她?参与过的所有杂志,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有好几版都是限量的,发行当日几秒售空,有不少粉丝都跑到她的微博下面哭。


    小心翼翼抱出?来,一时没拿稳,沉甸甸的几十?本杂志瞬间散乱摊开,连带着将旁边的一个硬纸板箱带了出?来。


    从里面倾洒出来的零碎物品,让盛怀宁头?痛不?已。


    她?一张一张地拾起那些铜版纸,倏一翻过来,竟是她?过去开过的所有演奏会,还有被邀请参加的所有音乐会的票根,摞在?一起,一只手都握不?住。


    只三四秒,盛怀宁就反应过来纸箱内摆放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恐怕都与她?有关。


    她?来了兴致,慢吞吞捻起那张掉落得最远,已然泛黄的纸张。


    或是因为时间过久,顺着?折痕展开,莫名有种稍稍用力都有可能化为齑粉的感觉。


    小碎花的信纸,怪不?得觉得眼熟,是当年确定资助时,应Miss李的要求,她?写给被资助人的那封信。


    在?末尾落款时,Miss李说可以不?留真名,随便写一个就好。


    那时她?刚好抱着?一本诗词大?全,翻开的那页,是晚唐诗僧齐己的《荆渚逢禅友》。


    眼神随意?一瞟,她?从里摘了两?个字,抬笔落下“晨野”二字,写完还十?分满意?地欣赏了一次又一次。


    盛怀宁一顿,“晨野”,“尘晔”。


    这种想法虽然离谱,但她?还是很臭屁地觉得贺尘晔当初改名的时候,说不?定还真借鉴了她?留下的这两?个字。


    她?摇了摇头?,不?敢想再继续翻下去,还会看到多?少离经叛道的东西。


    神思恍惚两?秒,她?拖动纸箱到面前,开始慢条斯理地往里放。


    动作间,死死嵌在?夹层里,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盛怀宁深谙过度窥探,实在?缺德,但架不?住翻涌而来的好奇。


    她?探入指尖,轻轻捏出?来,粗略翻阅了一遍。


    下一秒,盛怀宁控制不?住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那种她?一直憧憬和期待的归属感,在?这一刻落到了实处。


    她?一直想不?明白,困扰她?这么?多?年的心理障碍,为何?只会在?贺尘晔在?的时候,莫名其妙就痊愈。


    竟是因为,当年在?朝溪,她?在?暴雨中受困,救她?出?来的人就是贺尘晔,也就是贝诚。


    ——我那时年幼,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可以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那日她?在?酒店看见贺尘晔腰侧的伤口,不?自觉吃味的画面出?现在?眼前,还有末了,贺尘晔冲她?解释的这段话,也在?循环不?断地跟着?回响。


    ——你这是拿我替别人?


    ——没有别人,只有你。


    盛怀宁慢慢吸上一口气,五指倏然松了劲,病历本打着?旋儿掉进了纸箱。


    有些事情一旦探知到真相,就会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实在?可笑,难堪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响起识别指纹的提示音。


    盛怀宁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头?一回觉得练多?了琴,手上的动作果然要灵活许多?,在?入户门打开的那一刻,刚好就将收拾妥当的纸箱推回了原位。


    她?装模作样地抱起地上的杂志,偏头?望过去。


    人未出?现,声音就已传了过来,“嫂嫂。”


    很兴奋的一声呼唤,女孩子两?手空空,反倒是身后跟着?的贺尘晔,满满当当拎了好几个纸袋。


    “不?是九点飞内地的航班么??怎么?没走?”盛怀宁反应极快,脱口而出?问了句。


    贺尘晔面上没什么?情绪,视线不?经意?间从她?的身上掠过,在?纸箱上短暂停留,而后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先是出?声让旁边的女孩子回了房间,才?缓步过来,屈膝蹲下与她?视线平齐。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挪了半寸,眼睁睁看着?贺尘晔将手掌贴上她?的脸颊,又用指尖抚过眼角。


    沉默片刻,男人问:“眼睛怎么?这么?红?你不?是回家了吗?为什么?关机?”


    接连三个问题,盛怀宁瘪瘪唇,张口胡诌,“回去吵了一架,我没别的地方去,就回来了,手机手机没电关机了。”


    “你呢?怎么?没走?”她?迅速扯开话题。


    贺尘晔叹口气,一开始当着?盛怀宁的面买机票,就是为了坐实春节他会带着?溪溪回家过年。


    岂料,他在?公司忙完工作,照例给女孩子打去电话时,得到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机械女声。


    除了那次在?朝溪古镇,盛怀宁从未主动长时间与他失联过,就算有什么?急事不?方便联系,也会事先在?微信上面通知他。


    直至手机上弹出?入户门解锁有人进入的提醒后,他立刻带着?溪溪往回赶。


    门打开,听?到那轻微的窸窣声,贺尘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这会儿,他措完词,回:“你突然关机,有些放心不?下你。”


    盛怀宁目光慢慢垂下,咬住下唇,声音闷着?,“抱歉,现在?应该还有多?余机票,你要不?要看一下其他的时间?”


    贺尘晔拧眉,悄然贴近,鼻息几乎喷洒在?她?的面上,“一次不?回去也没事,我和溪溪留下来陪你过年。”


    她?肩背微微一僵,在?知道贺尘晔的真实身份后,心里的那种微妙感,让她?硬生生觉得不?自然起来。


    贺尘晔那些带有预谋性的举动,如果是在?她?表明心意?之前,她?定会退避三舍,说不?定会立刻马上就去报警,刻不?容缓。


    眼下,她?虽动容,但陡然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难免还是有些消化不?了。


    在?盛怀宁怔忡的这几秒,贺尘晔覆在?她?颊边的手,缓慢下移,改扣住她?的下巴,似是想要唤回她?的心神,不?容分说就吻了上来。


    她?缓慢眨动眼睫,微闭着?的唇瓣,被强硬吮开。


    这是盛怀宁头?一次在?贺尘晔这里,感受到如此浓烈的占有欲。


    如若不?是溪溪在?,恐会将她?就地正法。


    缠绵的一吻结束,贺尘晔语气带着?喘,好听


    ?的嗓音仿佛会迷人心智,“宁宁,新年快乐。”


    盛怀宁下意?识瘫入贺尘晔的怀中,张了张唇,失神到毫无生气,机械顺着?他的话回:“新年快乐。”


    第54章 别吵/54


    环绕式灯带全亮, 与落地窗外频繁炸开的烟花,交相映辉,将周围渲染得?如同梦幻之境。


    盛怀宁直挺挺地站着, 目光跟随着一个又一个升腾到空中的火光, 耳边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十?分热闹。


    左后方是贺尘晔在厨房忙碌时发出的各种声响,有刀滚过砧板,有乌檀木铲翻炒锅中食材,有水龙头的汩汩流水, 还有呼呼运转的抽油烟机。


    右后方是电视里正直播的春节联欢晚会,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掌声, 还有喜庆的音乐声, 溪溪嘴唇一翕一动, 笑声清凌。


    一方安静,盛怀宁按捺不住, 悄悄窥了眼。


    男人正慢条斯理地解着围裙,挂好?后有条不紊地将所有饭菜都摆放在了餐桌上, 再?回到厨房竟突然躬身下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多看了会儿?, 抬脚过去, 隔着岛台, 隐约能看到一丁点下沉式储藏柜的边角,问?:“你在做什么?”


    半晌,贺尘晔用托盘端着好?几个透亮精美的密封罐, 小心谨慎推至她的面前,说:“一个多月前随手泡的一点水果酒,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你泡的?”


    盛怀宁最是没心没肺,尤其是在面对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仿佛这个除夕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要?不要?尝尝?”


    贺尘晔很熟练地打开其中一罐,扑鼻的酒香酸酸甜甜,“这个青柠檬我将果皮分开泡的,按比例放的是无醇气泡酒,跟你常喝的Mojito应该差不多。”


    呆怔半晌,盛怀宁捏起手边盛着酒的玻璃杯,里面的冰块撞上杯壁,清脆作响。


    她递到嘴边,饮了一小口,香醇的液体滑过舌尖,带着丝丝甘甜与微醺,这种舒适的感觉,让人迷醉。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泡酒?你好?像什么都会。”后半句声音越来越小。


    贺尘晔低低一笑,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又用打酒器盛了杯菠萝酒,“在网络上找的教程,不过我换了搭配的酒,你贪杯也不会醉。”


    话落,盛怀宁偏开头,没好?气地说:“干嘛!我醉了又不会撒酒疯,你在担心什么?”


    是不会。


    最多就是借着酒意上头,扯他的衣服,勾他的裤袢,再?说些不要?命的撩拨话。


    贺尘晔反应平平,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松,声音却无法抑制地低沉了下去,带了点严厉,“贪杯伤身。”


    盛怀宁半敛的长睫颤动不止,双手捧着酒杯,气势汹汹地做出咕哝埋怨的姿态,头也不回地去了餐厅。


    宽敞的公寓内,依旧回荡着春节联欢晚会里的热闹音乐。


    溪溪坐在盛怀宁的对面,时不时会侧过头,然后溢出一声笑,视线长久收不回来。


    贺尘晔夹了块豉油鸡,放入盛怀宁的餐盘内,话头冲着溪溪,“先?认真吃饭。”


    女孩子“哦”了声,开始乖乖地埋头认真吃饭,可那蹙着眉头却透着股子委屈。


    盛怀宁将一小盅菜胆炖鸡翅推到女孩子的面前,柔声宽慰,“没事,明天我陪你一起看重播。”


    “谢谢嫂嫂。”


    女孩子很好?哄,一听完她的话,眉眼瞬间?就松展开了。


    饭后,盛怀宁和贺尘晔拗不过,陪着溪溪坐在客厅守岁。


    明明一开始兴致最高的人,却在零点刚过,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贺尘晔抱着女孩子回了卧室,盛怀宁则去了洗手间?。


    水雾缭绕,吹风机的嗡嗡声响着。


    盛怀宁长发披肩,眉眼低垂,思绪无缘无故就飘远了。


    一旦冷静下来,许多事情总会无意识地浮现在脑海中。


    方才吃饭时,她差点脱口而出关于溪溪的一些疑惑,还有对贺尘晔改名换姓的好?奇。


    可是话到嘴边就梗住了,如果问?出来,她该如何?解释爹地妈咪私底下调查,侵犯贺尘晔个人隐私的不妥行?为。


    或许,他不想?旧事重提。


    或许,他改名的难言苦衷,就是想?要?彻底摒弃过往。


    不知道出神了有多久,握在掌心里的吹风机不由一歪,热风拂上滑嫩的后脖颈,下意识就撒手丢掉了让她痛苦的“始作俑者”。


    盛怀宁无声痛叫,空着的那只手急匆匆覆上,试图用那一点点的凉意缓解疼痛。


    一番折腾,迅速招来了外边客厅里坐着的人。


    灰油砂玻璃门推开,贺尘晔一个箭步迈到她的身后,入眼的一小片皮肤染上淡淡的绯色,十?分骇人。


    他赶忙拿过一旁台架上的毛巾,洇湿后贴上,在察觉到她抑制不住地轻微战栗后,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盛怀宁依旧理不清头绪,呼吸难以自控地变急变重,伸手扣住贺尘晔垂落在身侧的左手,挥开他的另一只手,湿毛巾毫无预兆地掉落在脚边。


    她只能看到他吞咽时滑动的喉结,再?往下是他浴后换上的丝质睡袍。


    手指略弯,勾开他草草系着的腰带,腰腹的肌肉不自觉绷紧。


    盛怀宁无力阖眼,再?睁开松下一股劲,慢悠悠探手去碰贺尘晔腰侧那大?片的刺青。


    摩挲而过,是凹凸不平的触感,下一秒,眼前一黑,那让她一直心悸的画面陡然钻入大?脑之中。


    她记得?很清楚,那年受困,背着她的那个男孩子似是怕她被吓到,说了不少的俏皮话逗她,只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


    直到后来,两个人一同跌倒在泥泞之中。


    在被湍急的水冲散时,她看到的是自掌心滑落下去的鲜血,以至于醒来,第一时间?就在找自己身上哪里受了伤,还一直祈祷千万别留疤,穿裙子会不好?看。


    爹地妈咪被她这无厘头的想?法逗笑,并告诉她只是皮外伤,让她别担心。


    盛怀宁一怔,后知后觉,或许,那血迹根本就不是她的,可那么多的血,伤得?该有多重啊。


    她打完点滴,拽着妈咪的胳膊,询问?救她出来的那个男孩子住在哪个病房。


    岂料得?到的消息,竟是搜救队还在寻找,目前有五人失踪。


    哪怕回了港城,她也持续性关注着救援动态。


    不久,朝溪的负责人终于递来了好?消息,无人员伤亡,让她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


    唯一的影响,就是但凡遇到雷暴天气,她就会惊悸不已,不停地冒虚汗。


    自那以后,隔音耳塞便成为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物?品。


    这会儿?,她五指分开,牢牢抓住了手边能碰到的东西,逐渐收紧的力道仿佛是要?将自己从梦魇中抽身出来。


    贺尘晔心跳停了一秒,俯下身,扫了眼腰侧被抓出的甲痕,着急贴上她的颊边,边拥住边语气温柔地对她说:“宁宁,你抬起头,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她屏息,被迫着抬头,迎上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立时回神。


    定定神,她赶忙松手,那处被精美刺青遮住的疤痕,经她一通抓挠,再?度变得?狰狞起来。


    浑身上下控制不住哆嗦了起来,盛怀宁只觉自惭形秽,作势就要?脱离贺尘晔的怀抱,被他用手臂圈住,紧紧桎梏。


    “盛怀宁。”


    “啊?”她还从未听过眼前的人连名带姓地称呼她,一时懵懵然。


    贺尘晔的语气又低又沉,目光更是不容她逃脱,狠狠攫住,“你这样,跟折磨我有什么区别?还是说,这就是你的目的?”


    她抚着身上柔软的印花浴袍,在短瞬的安静后,支支吾吾,“贺尘晔,你”


    “嗯?”他从鼻间?哼出一声。


    “我只是好?奇,你当?初受伤的时候,痛吗?”


    “还好?,其实不严重,”贺尘晔盯着她,有一丝丝的不解,微怔后问?,“你如果真的很介意,我改天去把它洗掉,然后去做疤痕修复。”


    盛怀宁眸光微动  ,被他的话逗笑,“你好?专业,还知道疤痕修复。”


    说完,她又补充,“不用,我都已经看顺眼了。”


    贺尘晔眼底笑意渐深,“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得?多古板?”


    静默顷刻,他胳膊一伸,将她抱上洗手台,不是居高临下,看起来舒服多了,“没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真没有,刚刚就是在想?晚上跟我爹地妈咪吵架的事情。”


    “跟我有关?”


    她听得?一愣,迅速反问?了回去,“为什么要?跟你有关?”


    贺尘晔轻蹙眉头,噤声。


    缓了缓,盛怀宁自然而然胡言乱语,“我爹地一直不支持我拉大?提琴,没说几句,情不自禁就吵了起来。”


    没等?贺尘晔出声,她的声音倏地拔高了几个调,“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就是还没缓过来,有一点点点点难过。”


    “他可能只是一时思想?转圜不过来,会慢慢接受的,”他用指尖蹭过她的眼角,“眼睛哭得?红通通的,像兔子。”


    “你才兔子,我是猫。”她登时抬起手,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


    “是猫,”贺尘晔附和她,视线径直往下,“是只会挠人的猫。”


    盛怀宁被噎,突然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趁着他腰带未系,袒着胸膛的机会,索性将双手绕进去,勾着他的腰往前带。


    冷不丁地,水润的唇瓣就贴了上来。


    她整个脸蛋到脖子,都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对视几秒,含羞带媚地对他说:“今天还没有亲。”


    贺尘晔手掌扣上她的后脑勺,忽地笑了,“怎么没喝多也这么会撩拨人?”


    “好?啊你,我就说你为什么给我用无醇气泡酒来酿酒,怎么?怕我酒后-乱-性吗?”她声音偏轻,“你有没有备新的?”


    “没来得?及。”他压下眼睫,胸膛跟着变重的呼吸起伏着。


    她嗔过去一眼,“你是不是不行??还是有什么心理障碍?”


    贺尘晔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径自弯腰,突然堵住她胡说八道的嘴巴,轻舔慢咬,本托在她腰后的手猝不及防钻入,惩罚性地碾过她身前的红果。


    良久,玉指探入幽秘,使得?盛怀宁不受控地软了腰肢。


    双唇分开,她难掩情-动,侧身-下去,吻上他腰侧的疤痕,余光里能看见抖动着让她失神的手臂。


    乱了的呼吸更加急促,身上的浴袍滑了半边下去,镜子里的画面尤为香-艳。


    盛怀宁用舌尖仔细描摹过那副刺青下的疤痕,半分停歇都没有。


    倏地仰起潮-红的脸,内心压制不住,翕唇,喃出的话仿若在催眠自己,“不痛了,不痛了”


    贺尘晔的视野里,只能看见她动着的唇瓣,时不时会探出的粉嫩舌尖,加剧了他潜意识里的贪念。


    他快了动作,抬起她的下巴,想?看她为了他高-潮。


    第55章 别吵/55


    黑沉沉的夜, 万物静默,浓重?的节日气氛渐褪。


    柔和的月光从窗边一角挤入室内,床头的工业风台灯不偏不倚刚跳转到凌晨两点。


    实木软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靠门边的那个睡得极不安稳。


    贺尘晔全身微微发抖, 整张脸惨白,额间盈着的汗珠往下滚落,在丝质软枕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


    漫漫长夜让他如堕深渊般难熬,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他过往的挣扎、求饶和尖叫


    未经开发的小?镇, 看似依山傍水,就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小?傻子, 小?笨蛋, 丑八怪。”


    “你爸爸是个杀人犯。”


    “你妈妈跟着别人跑啦, 不要你了。”


    “你们别欺负他,总觉得他会咬人。”


    “咬人?他是狗吗?”


    “可不就是畜生吗?”


    被团团围住的小?男孩, 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颤巍巍地蜷缩在角落里, 又可怜又狼狈。


    一身本就破烂不堪的旧衣服,经过一番拳打?脚踢, 上?面的泥污和血迹混合在了一起, 像是块黏稠的抹布。


    小?男孩咬紧牙关, 一声不吭,最后是在利器敲上?膝盖时才痛叫出来。


    他抬手抹掉嘴角斑驳的血迹,断断续续哀求出声, “求求你们了,以后可不可以别打?我了?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话落, 所有人乐出了声,更?有甚者, 十分不屑地淬出一口。


    站在前方的男孩子,个头最高,身上?的运动?套装,非常新潮,下一秒,往前一步,洁白的板鞋踩上?小?男孩的脚踝,施力来回?碾过,“贝诚,你除了能?像现在这样,让我们找点乐子,没别的作用了。”


    其余几人跟着附和,“对啊对啊。”


    小?男孩鼻音很?重?,脚踝处的剧痛蔓延开来,他不自觉往回?缩,想要挣脱。


    见地上?的人挣扎,高个子的男孩子又淬出一口,勾勾手指,便有不少的人走上?前帮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为首带头的人,被不远处的一声高呼叫走了,人群顿时四散而去。


    小?男孩静静地趴在湿冷的地面上?,缓了许久,才慢悠悠地爬起来,顾不得打?理身上?的脏污,就跛着脚回?了家。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持续到乡镇村委会插手。


    那时的朝溪村,有不少留守儿童,村主?任一得到好消息,立刻奔走相告。


    许多人不怎么?信,直到资助衣物送到的那一刻,还恍惚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小?男孩虽免受了挨打?,但言语的攻击从未停歇过。


    各种各样、不堪入耳的词语,像是利刃,伤人无形,却痛彻心扉。


    “贺尘晔,贺尘晔”


    慵懒绵软的女声,像是天光乍泄,又像是救命的良药。


    在洗手间胡闹一通,要是以往,盛怀宁一定是沾枕头就着。


    偏偏这次,她精疲力竭,却因受各种思绪的侵扰,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入了夜,静悄的环境,会促使纷乱的情?绪疯涨。


    盛怀宁屈膝侧卧,身后紧挨着她的滚烫胸膛,存在感极强。她抬了抬胳膊,覆上?环在腰间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骨节分明的手指。


    在她受困时救她,还有在得知她的车被人破坏,想法?设法?在餐厅守株待兔,是贺尘晔本性善良。


    在她生日,还有每逢节日寄来明信片和手写信,是贺尘晔感激她长久的资助。


    去看她的演出,购买她的杂志和其他相关的商品,或许也与这些有关。


    那么?她表明心意,答应和她在一起,是否也一样。


    因为感激答允她,这像是贺尘晔会做出来的事情?,毕竟这么?久以来,她大大小?小?的所有要求,他全都?照单全收,还非常尽心尽力地满足她。


    想到这里,盛怀宁不由轻嗤出声,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虽说人生如戏,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蓦地,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让她很?快呼吸困难。


    她稍稍挣了下,未果,最后只?好活动?着转过了身。


    距离咫尺的人,眉头深拧,抿紧的唇瓣毫无血色,面上?是深浓到化不开的哀恸。


    盛怀宁强忍着各种不适,左手轻柔地拂过贺尘晔的脸颊,“贺尘晔,贺尘晔”


    她连续唤了好几声,不多久,男人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种被梦魇缠身的感觉,盛怀宁深有体?会,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但偏生她还无力反抗。


    她毫无头绪地痴望了几分钟,随后将指尖碰上?贺尘晔还未完全舒展开的眉头,像之前那般咕哝着安抚,“不痛了,不痛了”


    听着平稳又匀速的呼吸声起,盛怀宁长舒了口气,睡意很?快跟着袭来,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清早,溪溪已经在书房看完了厚厚的一沓绘本,远处主?卧里的两个人都还丝毫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女孩子拿了片椰蓉吐司叼在嘴里,又多等了


    会儿,不得不从储物柜里取出那面拼了一半的拼图。


    剩下四分之一的时候,艳阳高照,捱不住饥饿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溪溪起身去了厨房,又拿了片吐司出来,还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盒速食面。


    刚准备撕开包装,卧房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贺尘晔换掉睡衣,穿了套针织居家服,条纹格的款式,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慵懒闲适之感。


    溪溪立时开心了,忙放下手里的吐司,定睛瞧着。


    缓步过来的人,头发乱糟糟的,过了一夜,胡茬也冒了出来,往日的精英形象早就没了,像极了她在学校附近地铁站里看到的流浪汉。


    似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贺尘晔倏然?抬头,扶了下眼镜,歉疚一笑,“抱歉,溪溪,你一定饿坏了吧。”


    她摇了摇头,抓起吐司的包装袋给他看,“这个椰蓉吐司好好吃,我差点就吃完了。”


    “没事,你喜欢可以再买。”


    话音一落,贺尘晔反应过来,转身回?房,再出来手里就多了个厚厚的大红包,“溪溪,春节快乐。”


    女孩子急匆匆接过,语气里满是愉悦,“谢谢哥哥,你有没有给嫂嫂准备呀?”


    他伸手抚过女孩子的发顶,闲情?逸致地开起了玩笑,“哥哥如果忘记准备了,你愿不愿意把你的这个让给她?”


    “当然?。”


    溪溪立刻从高脚凳上?跳下来,绕过岛台,驻足在他的左手边,“哥哥,这是你跟嫂嫂过的第?一个春节,你居然?没准备,太不懂事了。”


    闻言,贺尘晔被她状似责怪的话逗笑了,“逗你的,哥哥有准备。”


    过了两三秒,女孩子没好气地用红包拍了下他的手臂,愤然?瞪了一眼,“太讨厌了。”


    望着跑远的小?身影,贺尘晔脸上?的笑容霎时没了。


    心口的郁气久无法?消散,他垂下眼,抬脚去了洗手间。


    连续接了好几捧水,全都?扑在了还不甚清醒的脸上?。


    贺尘晔微微抬头,额发上?的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线滚落而下,打?湿了整个前襟。


    万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被他一直强压下去的噩梦,会突然?卷土重?来。


    思来想去,应该是因为睡前,盛怀宁那反常的举动?。


    腰侧的疤痕被舔舐而过,这种温热又难掩痒意的触感,让他又惊又怕。


    许多事情?一经设想,心底发慌的感觉就会失了控制般涌上?来,直到彻底倾覆并将他彻底淹没。


    贺尘晔花费了许久的时间缓神,再回?到卧房,床上?的人刚刚好睁开眼睛。


    盛怀宁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顺手从枕下摸出手机,十指在屏幕上?哒哒哒敲了好一会儿。


    忽然?,一墙之隔的客厅,响起一声欢快的尖叫。


    溪溪原地跺着脚,拔高语调,“谢谢嫂嫂的大红包。”


    盛怀宁卖乖地冲贺尘晔弯了弯眼,翻过身往床边爬,等他靠近后,拽着他的手臂起身,说:“我刚才一睡醒,手机里有好多新年红包,就是没有你的。贺尘晔,你不厚道。”


    贺尘晔眸光转动?,唇角一提,忙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利是封。


    不是常规的款式,左上?角用干花和丝带做装饰,简短的祝福语是规整的鎏金体?。


    她捏了捏快要撑爆的红包纸,顿觉神清气爽,歪了下脑袋,颇有些大方地说:“改天请你吃大餐。”


    “吃什么?随我挑?”


    “随你挑!”


    盛怀宁纵身一跃,双腿环上?他的腰,下一秒却在他牢牢抱住时,蹙眉吃痛了一声。


    “怎么?了?”


    贺尘晔看着怀里的人瞬间冒出的冷汗,攀着他后颈的动?作也跟着变得僵硬了不少。


    他侧了下腰,女孩子上?半身穿着的小?吊带,跟着抬起的手臂往上?移了一寸多,恰好能?看见隐在蕾丝花边下的一点淤青,在柔白的肌肤上?显得尤为突兀。


    本还带了点力道的手霎时松了劲,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她,忙不迭掀开衣摆,“怎么?回?事?”


    盛怀宁埋着头,声音渐渐弱下去,“不小?心碰的,没什么?。”


    “昨晚还没有。”


    她知道贺尘晔说的是凌晨在洗手间的那段时间,他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刹那安静后,盛怀宁一本正经地试探问他,“贺尘晔,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


    话刚说完,男人就毫无准备地怔忡住了,撩着她衣摆的手更?是在松开后攥紧,垂放在身侧,问:“我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你腰上?的伤也是我弄的?”


    他战战兢兢的神态,惹得盛怀宁心口一紧,忙连连摆手,解释,“没有,你就是突然?抱我抱得特别紧。”


    “只?这样?”贺尘晔心底泛起微妙的情?绪,声音带了丝强行压抑的冷静,“我我有没有说些什么??”


    “有。”


    盛怀宁察觉到贺尘晔微不可察地倒吸了口气,生怕她下一秒说出多么?匪夷所思的话。


    她倏地坐起身,笑容比外边正晌午的阳光还要明媚,语气挟着一抹狡黠,“你说我漂亮、可爱、善解人意,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贺尘晔凝着的一口气,终于幽幽叹了出来,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笑,如沐春风。


    盛怀宁眉毛微微上?挑,望着他的那双眼,带着让他魂牵梦萦的蛊惑感,一眨不眨,“你还说”


    “什么??”


    她故意停顿了很?长的时间,只?是为了能?吊足他的胃口。


    在他伏身逼近时,抬身啄吻过他的唇角,素净的巴掌小?脸,温顺到了极致,“你说你会永远爱我。”


    贺尘晔觉得,这洋洋盈耳的女声,不止会救他,还会让他丢盔弃甲,宁愿无药可救。


    第56章 别吵/56


    劳动节一过, 夏天悄无声息来临。


    与?天气一样火热的,是港城豪门?里的各种狗血八卦。


    Elya的画家梦终究是碎了,失了卲家的庇护, 再没有陈家的支持, 艺术画廊关门?是迟早的事情。


    在多方施压下,路就?只剩下了两条。


    要么?回家混吃等死?,要么?就?回自己公司打?工。


    岂料,年关刚过, 陈家涉及到的好几个产业都出现了问题,让Elya连同大小姐梦一起破碎了。


    邵景初在海外躲了一阵, 终究还是因为各种违法行为被遣返回了国。


    名?下所有Pub在停业整顿过后, 还是关门?大吉。


    卲家可用来掌权的, 大有人在,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丢人玩意儿, 当然是说弃就?能弃。


    溪溪的学业马上结束,之后打?算建立一个网上读书会, 广纳同好,交流心得。


    至于贺尘晔, 经常是港城内地两边跑, 时不时会再飞趟海外, 具体忙些什么?,三两句实在说不清楚。


    而?盛怀宁,在春节假期结束, 众人复工之时,被公司安排着参加了几档观察类节目。


    凭着活泛的头脑, 还有异于常人的许多清醒发言,再次吸了波粉, 使得提前预售的几场音乐会是一票难求。


    生活和工作方面?倒没什么?过大的变化,收入虽及不上家里那两位给的零花钱,但也是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最值得一提的,还得是让罗稚和助理小祺最最好奇的感情方面?。


    除夕夜过后,盛怀宁是彻彻底底失联了好几日,罗稚不知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只当她是巡演累坏了,好不容易闲下来自然是要好好休息。


    因此年后一见面?,罗稚就?逮着人东问西问。


    毕竟贺尘晔处心积虑接近盛怀宁,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盛怀宁被问烦了,只说明了贺尘晔是自己一直资助的那个人,多余的是只字不提。


    她一直心神?不宁,按道理来说,除夕本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盛銮敬和沈诗岑却?偏偏在这一天将贺尘晔的身份挑明,生怕她和贺尘晔多待一天就?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似的。


    不欢而?散,盛怀宁暗暗觉得那两位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却?又琢磨不出来。


    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各种应对的法子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谁知竟是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反倒显得她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日,港城刚下完一场大雨,天空湛蓝得如同碧洗。


    盛怀宁未来一周,在京市有场演奏会,是受邀嘉宾。


    在公司选完曲,再简单地练了一遍,迈出门?的那一刻,入眼的是如同斑斓画卷的绚丽彩虹。


    盛怀宁顺手解开束在脑后的丝质发带,长发披散下来时,遮挡住全部?的视野,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惊艳呼声。


    她微微偏过头,双眼顿时睁得溜圆,忙摸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刚给贺尘晔发过去,就?收到了回复。


    【老干部?:不够。】


    盛怀宁只好又变着角度拍了许多,再一发送过去,回给她的竟是一通电话。


    贺尘晔刚忙完工作,有一小段的时间可以休息,慢条斯理摘掉眼镜,言简意赅,“怎么?发了那么?多,没有一张里面?有你?”


    盛怀宁笑眼灵动,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蝴蝶振翼,多了几分俏皮,“你可要保管好你的手机,如果丢了,唯你是问。”


    “知道了,”贺尘晔哼出一声笑,“你那边忙完了没?我过来接你。”


    “我——”


    只吐出一个字,那辆盛怀宁已许久未乘坐过的亮黑色普曼商务,缓缓驶了过来。


    停稳后,荣叔和秋姨同时推门?下来。


    盛怀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后又觉得太?没气势,微不可察地稍稍抬脚挪动。


    秋姨一脸笑意,“小姐,真是刚刚好,您吃饭了没?”


    盯了几秒,盛怀宁总觉得来者不善,逡巡过左右手边站着的罗稚和小祺,毫无耐心地问:“什么?事?爹地妈咪又有何高见?”


    秋姨一怔,茫然不已,“董事长和太?太?前段时间去了内地,在京市停留了几天,又转机去了巴厘岛参加好友的金婚party。”


    这些事情盛怀宁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都过去小半个月了,这两口子竟然还没回来。


    她承认她是有意避着,也是在铆足了劲与?盛銮敬和沈诗岑的独断专行作斗争。


    过片刻,盛怀宁缓缓敛眸,笑里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柔声,“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秋姨身子往前倾,“太?太?说您恐怕在忙,没看到她发的短讯息。她听闻您过几天要去京市,想托您带几样东西过去。”


    言及此,盛怀宁握紧手机,半个多小时前,看到妈咪发来的短信,她是故意不理会的,仅是为了避免再次争吵。


    她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是什么?东西?”


    原本一声不吭的荣叔忽然开口,“小姐,这里不能一直停车,您和您的朋友要不要先上车?路上再说。”


    一行人坐稳后,车子平缓汇入拥挤的车流。


    盛怀宁升起隔断挡板,给贺尘晔打?去电话,问预约好的餐厅能不能改到明天。


    贺尘晔未多说什么?,那家观景餐厅不对外开放,他还是托熟人才预约到的。


    他自然知道按盛怀宁的身份,肯定是可以自由出入这家餐厅,改个预约时间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电话那端的人自然不知道他两三秒的时间,思绪转得如此快。


    盛怀宁冷不丁笑了,抬手掩唇,压着声音隔空给他丢了个飞吻,还学会了未卜先知,在他问出口前,告诉他晚上会回来。


    收了线,坐在后排的小祺,右手攀上她身后的椅背,歪了歪脑袋,打?趣,“宁姐,你跟姐夫好甜蜜呀,到时候结婚我要坐第?一排!”


    “结婚?”


    她顿住短瞬,陡一听到这目前对她来说相当遥远的两个字,不由呛出一声低低的咳嗽。


    小祺乐在其中,还是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对呀,对呀。你跟贺总郎才女貌,结完婚再要个宝宝,一定会特别特别可爱,特别——”


    “打?住,打?住,越扯越远。”


    罗稚听不下去了,赶忙打?断,忽一想到什么?,附耳过来,问:“刚才上车前,听你跟贺尘晔讲电话,我我可以理解你们小情侣喜欢玩情趣,但有些东西能清理就?尽早清理,以免后患无穷。”


    “你在说些什么?啊?”


    盛怀宁懵懵然,半刻后反应过来,颊边迅速晕出一抹淡粉,支支吾吾,“你你思想太?肮脏了,我只是给他发了很多素颜的照片,这也很私密的。”


    不知不觉,车子停靠在一家spa馆门?口,将罗稚放下后,又转头把小祺送到了临时租住的小区门?口。


    往紫澜山庄的路上,盛怀宁降下了隔断挡板,问:“妈咪到底让我带什么?东西?”


    秋姨回:“太?太?没详说,只叮嘱小心收着,别碰坏了。”


    “那我带到京市,然后呢?”她又问。


    这次回答的是荣叔,“小姐,董事长跟太?太?之前走得着急,把给好友准备的礼物忘记了,说到时候您到了京市,会有秋家的人到机场接您。”


    “秋家?”


    盛怀宁略微思考了下,“是不是跟傅家”


    “对,董事长还说,到时候那架湾流会提前在机场待命,航线已经提前申请好了。”


    接下来,盛怀宁没再吭声。


    第?六感告诉她,爹地妈咪如此大费周章,一定别有用心-


    回紫澜山庄一趟,明明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盛怀宁却?觉得不如以前自在。


    纵使爹地妈咪不在,她依旧味同嚼蜡,没吃几口就?回了明隽。


    七八个专业的搬运工人,小心翼翼地护着两个坚固耐用的中式礼盒。


    编织云锦布的材质,如意纹样式,被高崖海水连接在一起,十分高雅。


    象牙横栓扣拉开,里面?用防震密海绵严丝合缝包裹住的东西,让所有人心口一紧,步子迈得是又轻又慢。


    最后摆放在客厅厚厚的手工地毯时,其中一位工人不小心打?了个趔趄,使得其余几人差点哭出声来。


    盛怀宁抿唇一笑,抬了抬手。


    视野一下开阔了不少,头顶水晶灯投落下来的光线,恰如其分。


    她掀眼,礼盒上的金色丝线灿如星芒,却?远远及不上里面?的。


    盛先生盛太?太?还真是大手笔啊,为了能进军内陆市场,就?差把公司拱手相让了。


    两样在佳士得拍下来,还没在家里放热乎的古董,就?这么?轻飘飘地往出送。


    盛怀宁记忆犹新。


    当时工作人员送到紫澜山庄,她就?在现场,有幸见到许多繁琐专业的认证与?鉴定手段。


    一件是明代永乐年间的青花釉里花卉纹梅瓶,另一件是清乾隆年间的斗彩描金花鸟瓶,总价值超五千万。


    她哂笑着席地而?坐,上半身仰靠在沙发边缘,余光里始终能看到那两个礼盒,暗自摇了摇头。


    蓦地,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她伸手随意一滑,免提接听。


    “大小姐,你是又跟家里吵架了?怎么?你妈咪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罗稚自接到电话到挂断,都是一头雾水。


    盛怀宁抬了下身,调出手机状态栏,通知中心确实有几通未接来电。


    她略作沉默,“她给你说什么?了?”


    罗稚是刚做完spa回家,手机随手一放,躬身从冰箱拿了瓶精酿,边在岛台边沿上磕掉瓶盖,边回:“盛太?太?让你收拾行李的时候,别忘了多带几套能在正式场合穿的。”


    “只有这个?”


    “对啊,你妈咪好神?秘,”罗稚灌了口啤酒,“不过,怎么?突然就?提前了去京市的时间?”


    “不清楚,明天见面?再聊吧,我先收拾行李。”


    “行,你记得多带几件外衫。虽然入夏了,但内地早晚还是有点冷的。”


    “好。”


    电话刚一挂断,远处的入户门?就?从外边打?开了,贺尘晔一身白衣黑裤,一手抓着外套,另一只手拎着的打?包纸盒非常眼熟,隐约能嗅到一丝丝-诱-人的香味。


    盛怀宁抿住翘起的唇,猛地爬起身,兴冲冲就?扑了过去,“我想死?你了。”


    眼瞧着贺尘晔浅浅眯了下眸子,她又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香喷喷的烧鹅。”


    男人面?上风平浪静,但手上的外套早就?团成了一团。


    片刻,她声音压低了几个调,笑着安抚,“都想,都想,行了吧。”


    贺尘晔倏地松了口气,视线一抬,看见了客厅里的礼盒,还有摊开在衣帽间地毯上的行李箱,问:“怎么?这么?早就?收拾行李?”


    “我爹地申请了明天晚上的航线,”她回头望了眼,“那两样东西有些贵重?,他让我帮他带去京市送人。”


    说完,盛怀宁滞住,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然出


    声,认真了不少,“过几天我就?回来。”


    过了十几秒,贺尘晔轻着调子,“不是连着有三场演出?”


    “我就?是想回来。”她咕哝。


    他没读懂她话里的意思,不紧不慢说:“没事,我去找你也是一样的。”


    盛怀宁憋了好一会儿,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疼堵在心口,许久才瓮声瓮气地说:“贺尘晔,你有点恋爱脑。”


    第57章 别吵/57


    傍晚六点钟, 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市上空,像是为这座繁华的都市蒙了层金边儿。


    一架湾流G700已停在港城国?际机场待命,机务人员更是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静等着它的小主人出现。


    盛怀宁戴了副超大?框防晒墨镜, 身上的U领露背连衣裙温婉气质,胸口处的刺绣仙气灵动,添加了大?小不一的钻扣做点缀后?,又多了几分妩媚与高雅。


    她迈着小巧的步子往舷梯上走, 紧随其后?的罗稚和小祺,一个拿着手?机左拍右拍, 不时还发出兴奋的惊呼声, 另一个就?相对来说淡定?了许多, 新奇只停留在瞪得老大?的一双眼睛上。


    罗稚快步到盛怀宁的身旁,微微吞咽了下, “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外嫁呢。”


    盛怀宁原本垂着眼, 闻言赶忙摘掉了眼镜,面上全是惊恐, “你别乌鸦嘴, 我本来就?特别心慌, 总觉得京市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等着我。”


    拍够了照片的小祺,一收好?手?机,就?凑过来安抚她, “宁姐,你就?是太紧张了, 以前你每次去完时装周回来,不都是大?包小包, 特别壮观。”


    “你说得很有道理。”


    盛怀宁的拇指悠悠地摩挲着挂在墨镜上的品牌logo,身上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都觉得周围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三人一前一后?进入机舱,意?料之中的是,一道愉悦的欢呼,再?度飘荡在耳边。


    内里做了定?制改装,标配的十?九位载客人数做了缩减,更加私人,更加舒适。


    在乘务员的引导下,盛怀宁径直走到了卧房,手?上拎着的东西,一股脑丢在了边凳上,第一时间就?是问那两个价值连城的古董。


    乘务员浅浅一笑,欠身告诉她,都有很小心谨慎地妥帖安置,让她放心。


    她颔首,言明想要好?好?休息,用餐的事情直接问外边的两位就?好?。


    不多久,舱门关?闭,飞机排队进入跑道,等待着滑行后?起飞。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长,盛怀宁索性换上了一套简单的睡衣套装,刚倚上床头,贺尘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一时怔然,心里窝着火,等到快自动挂断才接听。


    男人的声音带了点疲惫,静几秒,问:“登机了没?”


    “嗯。”


    “是九点到,对么??”


    “嗯。”


    “京市的天气不比港城,早晚注意?保暖。”


    “嗯。”


    贺尘晔无声勾了下唇,猜到了电话那端的女孩子还在跟他怄气。


    马上异地了,不能?如此放任下去,得耐着性子好?好?哄一哄。


    他缓缓合上面前的报表,沉着嗓子,“还生气呢?”


    盛怀宁冷哼了一声,从舷窗眺望出去,嘀咕,“你真的是太小气了,开不起玩笑,不就?说了你一句恋爱脑,就?那样欺负我。”


    这架运营不久的私人飞机,隔音系统极强,舱内不止覆盖了高速无线网络,同时可以进行卫星通话和视频通话。


    夜色浓重如墨,脚下的城市被霓虹灯点亮了五颜六色的光影,仿若人间仙境。


    恰时,贺尘晔刚从书房踱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一抬头,有巨大?的嗡鸣声自空中划过。


    他莫名在想,这会不会就?是盛怀宁所乘的那架,唇边的弧度不自觉又深了点,“昨晚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怎么?还生气?你要是特别讨厌的话,那以后?都听你的,不乱来了。”


    盛怀宁不知?对面的人是故意?的,自然而然就?当了真。


    她猛地坐起身,阖眼仔仔细细回味了起来。


    之前在网上商城下单的小玩具,她只用了那么?一次,就?清洗干净收了起来。


    昨晚她被贺尘晔托抱着进了衣帽间,说好?了要找件新的睡裙给她穿。


    没想到下一秒,男人拉着她窝入沙发,随手?一捞,竟从角落拿出那被她一早藏起来的小玩具。


    大?掌顺着腿-部内-侧的轮廓线,慢慢悠悠拢开,将粉嫩的禁区彻底暴露在冷空气之中。


    她一只手?抓着精壮有力?的手?臂,双膝稍稍往里靠了下,又被施力?迅速分开,后?又趁着她羞赧,注意?力?分散之际,上推操控开关?,忙不迭贴了上来。


    “啊——”


    一声短促的吟声过后?,她在惊恐中抬头,才发现身后?的这个坏蛋,不知?何时竟将她的那面穿衣镜挪了位置,正正好?能?看到此时此刻正深受“折磨”的地方。


    盛怀宁羞愤之余,更多的是烦躁。


    明明都是第一次,当时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真正舒爽的那个临界点,可贺尘晔,哪哪都很天赋异禀,时轻时重地碰上,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忍不住想要脱离后面滚烫的胸膛,绵软的身子骨不自觉往下缩,被男人拎着又带了回去。


    喉头吞咽着,男嗓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渴求,“抬头好?好?看看。”


    只这一句,盛怀宁是又惊又喜,毕竟在她的印象中,一旦进入正题,贺尘晔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子,生怕分心后?误了取悦她的节奏。


    末了,盛怀宁经过长久的战栗,浑身卸了力?,视野里那面整洁无瑕的镜子,滑腻的液体正缓缓往下滑落,四周本就?稀薄的氧气,霎时变得又咸又潮。


    静了几秒,恍惚中,她好?像又听见贺尘晔说了句,“好?多啊。”


    一整晚,盛怀宁都窝着火,先?是在男人躺到身侧时,拳打脚踢着就?把人往床下弄,后?又在被紧紧抱住时,埋头咬上结实的臂膀,直到漫出淡淡的血腥味道才松开了口。


    思绪回笼,扪心自问,其实挺爽,挺刺激的,倒谈不上讨厌,只是她回头一看,男人穿着的睡衣始终平整,想想就?火大?。


    把她弄得又脏又乱,自己却一副水波不兴的君子模样,实在可恨。


    过片刻,她用带着点旖旎的柔媚嗓音,说:“连蹭都不蹭了。贺尘晔,改天我一定?帮你在医院挂个号。”


    贺尘晔一时讷住,没明白过来。


    她忽地一笑,“你上面下面,总有一个有问题,得治。”


    啪地挂掉电话。


    盛怀宁眼神迷离地发了会儿呆,双手?却情不自禁地从头到脚将自己抚了遍。


    前凸后?翘,手?感很不错啊,而且贺尘晔也挺爱不释手?的,可这临门一脚,却是怎么?也跨不出去,吊足了胃口。


    她不由吸了口气,抓过抱枕蒙在眼前。


    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是别难为自己了,睡一觉比什么?都好?-


    就?在盛怀宁忙着演出的时候,贺尘晔跑了趟港城国?际机场,去接头一次来中国?的李维。


    李维自下了飞机,就?一脸看什么?都新奇的样子。


    此次有幸能?因公来港城,他早就?把空闲的那几天计划得满满当当,连吃什么?都做好?了打算。


    贺尘晔在明隽的公寓,原本有一间多余的空房间,但因为溪溪会在周末回来,他只好?将李维安排在了附近的一家高档酒店。


    办好?入住后?,李维进了里间换衣服,贺尘晔则在客厅等着。


    他盯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短讯息,不由被气笑了。


    一开始以为女孩子只是在开玩笑,没成想真给他在一家私人医院挂了号,还一挂就?是两个,心理科和生殖科。


    皮质沙发,贺尘晔慵懒坐着,捏着手?机给女孩子发去了条消息,【?】


    那头的人回复得极快,【记得去看,号


    可是天价。】


    他又发,【我报销给你。】


    【不用,我是为了我自己。】


    贺尘晔半垂着眼眸,笑意?直达眼底。


    女孩子还真是心直口快,竟分毫面子都不愿意?给他。


    思忖着要如何回复时,李维悄无声息走了过来,伏身一瞧,乐出了声,“小贝哥,这是又在睹物思人?”


    贺尘晔摁亮刚熄掉的手?机,壁纸正是昨晚他从盛怀宁工作室新发的微博里保存下来的。


    高高盘起的长发,一字肩黑色礼服,举手?投足尽显典雅的艺术气质。


    他并不在意?李维的调侃,在国?外那几年?,他确实是在李维的眼皮子底下,给一部很平价的手?机换了一张又一张的壁纸。


    那时的盛怀宁已经小有名气,李维只当他是个很痴迷的粉丝,还帮着他买过好?几张演出票。


    直到后?来,他在与李维合租的房子里给盛怀宁写信,临时接了个电话,便忘了收。


    李维恰好?从外边回来,带了几份小吃,还有几罐啤酒,顺手?往茶几上放时,不经意?间就?扫到了树纹信纸首尾的署名。


    他的家庭情况,在好?友这里算不上是秘密,李维当下就?知?道了他与盛怀宁的真实关?系。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最?是躁动的时候。


    李维边喝酒,边坐在旁边看他将信纸塞入信封,问:“你这算是暗恋?很多年?了吧。”


    贺尘晔大?半张脸沉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神情,只微微点了下头,嗓子里夹着点笑,“是不是觉得我特变态?”


    “跟变态有什么?关?系?”李维不解,“你知?不知?我有多佩服你?说出来可能?有点俗,但我心里有了个大?胆的设想,你来美国?是不是就?是为了她?”


    他没吭声,李维又说,“小贝哥,你说说你,长得好?,学历和工作经历都完美到无可挑剔,你只要找个机会,铁定?能?把她追到手?。”


    说到底,接受蒋昀的建议,空降百信证券总部,还是受了李维的启发。


    只是没想到要接触到盛怀宁,难如登天,不得已,他只好?用了点不太光彩的小手?段。


    安静的时间太久,李维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着急忙慌从行李箱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贺尘晔面前时,顺其自然就?扯开了话题,“礼物,提前送你。”


    贺尘晔看了眼上面系着的蝴蝶结,“谢了,你还是这么?有少女心。”


    “走了走了,带我去吃大?餐,飞机餐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李维顺手?捞起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则非常官方的短信出现在了眼前。


    【温馨提示:您已入中国?港城,即将带您领略港地风范】①


    李维将所有内容都看了遍,跟在贺尘晔的身后?,嗤笑了一声,“我这漫游套餐开了还没半小时,官方短信就?发过来了,还真贴心。”


    贺尘晔跟着一笑,问:“酒店附近有家中菜馆,去吗?”


    “要去要去,你跟嫂子去吃过吗?”


    李维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回答的时候头都没抬。


    蓦地,贺尘晔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没了,忙止步回头。


    李维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明显暗了几分,有些手?足无措。


    他抬脚过去,循着李维的视线落下去,瞥了眼还亮着的手?机屏幕。


    非常醒目的一小段文字,是某新闻APP的实时推送。


    [傅盛两家强强联合,俊男靓女,天生一对。]


    第58章 别吵/58


    京市, 香榭酒店。


    近黄昏,顶楼的总套,一片馥郁芬芳, 尽是浴后的香甜之气。


    盛怀宁做完护肤出来, 穿了套冰丝提花的睡衣。


    她?没披外边的长袖薄衫,纤长的两条手臂上,能清晰看?见涂过身体乳后留下的细闪。


    一片阒静之中,陡然?传来小祺火急火燎的声音。


    “呀——好烫好烫。”


    “宁姐, 快出来趁热吃呀。”


    盛怀宁在卧室停留了几分钟,才举着手机, 慢慢悠悠踱了出来。


    她?眉头紧紧蹙起, 右手时不时来回摆动, 不禁怀疑手机是否丢失了信号,不然?怎么会响都不响一下。


    “做什么呢?自己嚷嚷着要吃肉饼,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罗稚接过小祺递来的打?包袋,还入乡随俗地将小盒里装着的腊八蒜, 倒入炸酱面里。


    盛怀宁走走停停,嘴里不停咕哝着, 对于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宁姐, 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小祺用油纸包裹着, 递到?她?的面前。


    她?瞥了一眼,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摇摇头表示不想?吃。


    罗稚愣住, 觉得胡吃海喝了好几天?的大?小姐突然?兴致缺缺,有点稀奇。


    她?微微眯起眼, 语速很慢,“掐指一算, 跟你家老贺吵架了。”


    “为什么这么说?”她?奇道。


    “之前你参加完综艺,有几个不理智的粉丝跑去微博骂你,你理都不理,还有跟你爸妈吵架,你的胃口照样不受影响。我就不信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值得你现?在这样。”罗稚掰着手指,冲着她?一笑。


    盛怀宁表情呆滞,嫩白的肌肤晕出淡淡的粉丝,顺滑的长发松软地披散在肩头。她?随手拨弄了下,嗓音里压着抹无奈,“也没吵架,就是很莫名其妙,他不理我了。”


    “不可能吧?他捧着你怕碎了,含着怕化了,怎么会不理你?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闻言,她?秀眉一拧,细细琢磨了会儿,目光无声地自小祺挪到?罗稚的身上,一下子就丧了起来。


    “怎么?还真做了什么?”相比她?,罗稚瞬间?来了精神。


    绕过茶几,盛怀宁径直坐在了地毯上,指腹揉蹭着手机屏幕,短短一句话在喉间?兜转了好几个来回,才悠悠然?说出来,“我就是在Uncle那里帮他挂了个号。”


    “挂号?他生病了?”罗稚猛然?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拭嘴角。


    “也没,”她?不由拖长语调,变得娇滴滴起来,“我就是觉得奇怪。稚姐,你觉得男女相处,发生亲密关系前的时限是多久?”


    罗稚刚端着水杯递到?嘴边,还没喝就不由呛咳了两声。


    她?强忍着笑,故作严肃,“所以说,你跟他还没有过?因?为这个,你怀疑他那里有问题?”


    “我难道做错了吗?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为了自己以后的性-福生活考虑,让他不要讳疾忌医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但?你太直接,有点伤自尊啊。你别想?太多,哄哄就行了。”


    罗稚撞了下她?的胳膊,冲着她?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抬了抬下巴。


    盛怀宁颔首应了声,解锁手机望了眼沉寂了一天?一夜的聊天?框。


    她?眉眼舒展开,长舒了口气,转而问小祺,“晚上回港城的航班定了没?”


    “定了,晚上十一点的,赶得上吗?”


    小祺知道盛怀宁待会儿要去父母的朋友家做客,吃完饭免不了还要喝喝茶聊会儿天?,两个小时未必就能够。


    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话,盛怀宁“嗯”了一声,起身提步又回了卧室,换衣服化妆忙活了起来。


    一墙之隔的客厅,罗稚和小祺又重新聊起了天?。


    “京市美女好多啊,我昨天?在附近的一家老字号见到?一个女孩子,好漂亮。”


    “有多漂亮,惦记到?现?在?”


    “稚姐你把我说得像变态,我就是昨天?不小心弄脏了她?的鞋子,看?着挺贵,想?赔偿,可她?不愿意。”


    听着外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盛怀宁从丝绒盒拿出一早备好的那套首饰,边戴边往外边走。


    小祺刚把收拾好的一大?堆餐余垃圾,丢入靠门口的垃圾桶里。


    倏一回头,意料之中一惊一乍起来。


    罗稚同样眼前一亮,以往确实?没见过盛怀宁穿这么乖过,特像是还没成年的学生妹。


    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怪不得不用造型师,你这一身还真是出其不意。”


    “不好看?吗?”


    盛怀宁


    一脸茫然?,这身法式波点茶歇裙可是她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装嫩穿搭。


    恕她无法明白妈咪所说的正式场合该穿的衣服究竟是什么样子,拜访长辈总不能穿高定戴高珠吧。


    一顿家常便饭而已,又不是豪华酒宴,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过了会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弹出一条短讯息。


    盛怀宁一听见就急忙跑过去,定睛一看?,刚提起的好心情瞬间?又没了。


    不是贺尘晔发来的,是秋家派来接她?的司机,告诉她?已经到?酒店楼下了。


    从香榭酒店到?传闻中的秋榭园,路程极远。


    又恰逢周末,黑色宾利走走停停,等到?达,硬生生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一刻钟。


    迈下接泊车,入了夜的宽敞大?宅院,果然?比外边更要凉意沁人。


    在管家的引导下,盛怀宁踏着青石砖小路朝里走,两边的湖面上被月光映照得波光粼粼,与廊下的手工刺绣灯笼投落的灯光相映成趣。


    是与紫澜山庄截然?不同的庄严与华丽,四周栽种的绿植非常雅致,垂柳、翠竹、梧桐,应有尽有。


    尤其是穿梭而过的那一道道月亮门,顶部镌刻着的小字,在夜晚微光下,透出了一种苍茫古朴的感觉。


    盛怀宁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宫廷王府,下意识就想?摸出手机拍几张,然?后分享给贺尘晔。


    然?而打?开口盖包,指尖刚碰上冷冰冰的手机屏幕,猛然?回神,那家伙到?现?在都不理她?,她?才不要发。


    不知不觉,视野开阔了不少,周围相比方才亮了许多。


    盛怀宁驻足,掀眼往里看?,古色古香的客厅内,半包围木作沙发上坐满了人。


    她?环顾四周,竟在里面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爷爷奶奶多年的好友,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也没断了来往的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


    “宁宁,快进来快进来。”老太太杵着拐杖,在身旁佣人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冲着她?招了招手。


    盛怀宁只?怔忡了一秒,就抬脚走了进去。


    后又在傅老太太的介绍下,跟围坐在旁的所有长辈打?了声招呼。


    不多久,晚餐正式开始,然?而坐在主位的那位老先生却眉头不展,看?着非常严肃。


    对于秋家,盛怀宁了解不多,只?知方才在客厅,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的女士,名叫秋熹苓,年轻时远赴港城读书,与傅家大?公子傅霄则结缘,后来成婚就直接回了京城久居。


    也就是在那时,傅家便彻底退出了港城,一心只?在内地发展。


    这会儿,她?不经意间?撩了下眸子,秋熹苓和傅霄则一言不发,面上情绪不佳,视线偶尔会望向那位老先生,十分古怪。


    就在盛怀宁暗自思?忖之时,外边用红酸枝木铺设的走廊,响起一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一经踏入,所有人都齐刷刷望了过去。


    盛怀宁也不例外,不远处的男人让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一身商务西装,脚下的牛津皮鞋擦得锃亮。


    明明是相差不大?的穿搭,却与贺尘晔是完全不同的气质,浑身上下都释放着不近人情、生人勿近的骇人气息。


    想?到?贺尘晔,她?情不自禁瞥了眼放在一旁的包,那里面的手机到?现?在还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蓦地,坐在她?右手边的傅老太太,冲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招了招手。


    待人靠近后,用着拗口的普通话介绍她?,说完又将话头转向她?,还十分迅速地转成了粤语,“宁宁,没骗你吧,我就说我的宝贝孙子很英俊,你喜不喜欢?” ???


    盛怀宁恍了神,什么时候跟她?说过?眼前的男人长得确实?还可以,可她?根本不熟悉啊,更谈不上喜欢。


    喜欢?哪种喜欢?


    想?到?这里,她?顿时豁然?开朗,什么家常便饭,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港城中环置地广场顶楼,PUB。


    李维一早就听说这里是金融打?工人的聚集地,一心想?来见识见识。


    在酒店附近的中菜馆用完晚饭,只?是试探性地问了句身旁的人要不要去,没成想?竟一口答应了。


    他自然?发现?了,这人从两个小时前看?到?那则新闻,就一直兴致缺缺的样子。


    似是顾及着他这个客人的心情,没太过于显露出来,聊什么都有回应,去哪里都会答允。


    这会儿,他转着手里的打?火机,自烟盒磕出一根香烟,递过去,问:“抽么?”


    “谢谢。”贺尘晔用指尖捏着,拢住燃起的火苗点燃。


    李维难以置信地惊了几秒,往常很少见贺尘晔抽烟,酒更是一滴都不碰。


    一旦反常碰上,那绝对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无处发泄。


    梳理片刻,他措辞一番,道:“小贝哥,新闻都爱乱写,再说那一大?段文字里根本看?不出来男女主角是谁,连张照片都没有。”


    “嗯,我知道。”


    贺尘晔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玻璃杯,摇晃时能听到?冰块碰撞的声音。


    李维自然?而然?怔住,他的话完完全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偌大?的港城,豪门里姓盛的就只?有那么一家,值得新闻做文章的只?可能是盛怀宁。


    至于傅家,他顺其自然?就想?起了京市的那位太子爷,年前他有幸见过一次。


    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确实?是俊男靓女,可天?生一对,他觉得还是小贝哥最?适合。


    李维眨了下眼睛,为了缓解气氛,拿自己打?趣了起来。


    他声泪俱下,说:“小贝哥,我一直没好意思?说,你记不记得我那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


    “嗯。”


    “呜呜呜她?的大?老板看?上她?了,说是愿意给我一笔补偿金,我没要,呜呜呜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悔,那么多钱,我可能二十年都赚不到?。”


    “你还有晋升的机会,不需要很长时间?,一定能赚到?。”贺尘晔语气很淡,竟真的安慰起他来。


    一段静默,李维再度开口,“刚被甩那天?,我跑去酒吧买醉。你别说,喝酒真能短暂麻醉自己,第二天?我就没事了。”


    “小贝哥,你——”


    话没说完,一旁的人便捞着车钥匙起身往外走,只?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招待不周,先走了。”


    第59章 别吵/59


    夜风习习, 窗纱轻扬,伴着枝叶婆娑的沙沙声。


    与?室外的热闹不同,内里?就安静得?有些诡异。


    这场鸿门?宴, 气氛沉闷, 倒像是主?人家临时起?意的一顿晚饭。


    席间,傅老太太虽一直照顾着盛怀宁,但女孩子参加过那么多或私人或商务的晚宴,对?于周遭的一切早就摸清楚了。


    抛开?其?他人不说, 起?码坐在她右手边的男主?角,心情不佳, 周身的低气压极具压迫。


    余光里?, 盛怀宁能清楚看?见傅老太太在疯狂示意男人给她夹菜, 男人沉默着,依旧我行我素, 不予理会。


    她在心里?不禁嗤笑了声,爹地妈咪的算盘终究是打错了, 人家男方根本就看?不上她。


    这样就算了,重要的是, 对?方说不定跟她一样, 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顿饭的真实目的。


    饭后, 盛怀宁直接言明,晚上的航班要回港城,工作上还有事情没处理。


    用餐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秋熹苓, 冲着一旁的男人抬了抬下巴,说:“阿肆, 送送盛小姐。”


    男人没拒绝,只是刚一转身, 就听傅老太太说了句,“你?们可以互留个联系方式。宁宁,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不要怕麻烦,有事就直接联系傅庭肆。”


    盛怀宁很牵强地扯了下唇,在长辈们灼灼的注视之下,不得?不从包中摸出了手机,与?面前的男人互留了号码。


    过片刻,沿着湖边原先过来的那条小路,走到尽头是早已等在路边的商务轿车。


    盛怀宁握着手机,低头思忖,实在不明白贺尘晔怎么突然这么小气。


    白日里?,她发了那么多的微信,是一条回复都没有。


    “盛小姐,盛小姐?”


    “做什么?”


    她在恍惚中下意识回复,猛一抬头,男人已经帮着打开?了车门?,就站在旁边等她上去。


    “谢谢。”


    礼貌中带了点


    疏离,她刚躬身下去,动作一顿,回头迎上男人的视线,“傅先生,谢谢你?们今晚的招待,就不必送我了,有司机。”


    “那盛小姐慢走。”


    盛怀宁一噎,暗自腹诽,还真是爽快,一点儿?也不委婉。


    她弯唇一笑,迅速钻入车内,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车外的人。


    车子汇入拥挤的车流,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往后倒退着。


    这座历史悠久、文?化气息极重的城市,到了晚上,是另外一幅景色。


    盛怀宁无暇去欣赏,轻车熟路地升起?隔断挡板,拿过丢在一旁振动不停的手机。


    她瘪瘪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贴耳接听。


    盛銮敬的声音霎时传了过来,“宁宁,见过面了?”


    盛怀宁慵懒窝在真皮座椅里?,指尖梳理着垂落在身前的长发,鼻间溢出一声笑,昭示着即将降临的那场暴风雨早已亟不可待。


    她眨着亮澄澄的一双眼,干巴巴地自唇间咬牙挤出,“爹地,你?这进军内陆市场的计划要提上日程了吗?所以第一时间就是卖女儿??还是说你?眼馋傅伯伯现?如今的成就,也想巴结着分一杯羹?”


    “你?这臭丫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盛銮敬瞬间急火攻心,免不了会口无遮拦,“你?从出生就应该知道,我和你?妈咪对?你?另外一半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门?当户对?。傅家那孩子在业内口碑相当不错,私生活更是干干净净,哪哪都比你?自己看?上的那个好。”


    “所以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骗来跟对?方见面?你?懂‘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吗?”盛怀宁气急败坏,说话同样不中听。


    盛銮敬顿两秒,声音高了几分贝,脱口而出,“那臭小子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用得?着我跟你?妈咪这样大费周章吗?”


    电话两端霎时陷入长时间的安静,一丁点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盛怀宁很清晰听见盛銮敬倒吸了口气,反应不自觉迟钝了好几秒。


    脑中一阵嗡声过后,她浑身一僵,轻声,“所以,你?们早就私底下找过他了?还拿他有意隐瞒的那些私事威胁他离开?我?我真是谢谢你?们。”


    说完,迅速收了线,胸膛起?伏得?越发快了些,几乎要失了正常的频率。


    她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整理思绪,这段时间以来,与?贺尘晔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都浮现?在了眼前。


    是从哪天?开?始呢。


    最反常的大概就是与?陆轩霖在餐厅见面那天?,跟贺尘晔的偶遇。


    她有意想要解释几句,这人却直言知道她有苦衷,好似一早就知晓她出现在那里是为了什么。


    还有后来的每一次亲密接触,贺尘晔那副视若珍宝的虔诚模样始终没变。


    只是相较于一开?始,每次拒绝她,都多了些莫名其?妙,又非常不符合常理的借口。


    第一次买错了尺寸,她可以理解是没有经验,茫然无知。


    那第二次第三次呢,在随时都会燃起一把火的情况下,怎么次次都会忘了买。


    盛怀宁从未怀疑过贺尘晔对?自己的感情,哪怕是现?在也一样。


    她也知道贺尘晔从没想过要主?动离开?她,可是他却做好了随时被她抛弃的准备。


    盛銮敬说贺尘晔没有自知之明,殊不知他的自知之明早就发挥得?淋漓尽致。


    比如知道与?她门?不当户不对?。


    再?比如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到盛銮敬和沈诗岑的支持。


    再?比如,他不想她为难,不想她难过。


    宾利宽敞的后排,空调的温度开?得?适中。


    盛怀宁暗暗深呼吸,不紧不慢解开?了系在颈间的丝带,脑海中百转千回。


    垂着的眼倏然抬起?,心跳狠狠错乱了好几拍。


    她咯噔了一下,终于想明白之前妈咪为何会无缘无故联系Elodie。


    李维,还有随时随地会碰到的合作伙伴,都是沈诗岑手里?的工具。


    妈咪是想让她自己去发现?贺尘晔一直隐瞒的所有事情,对?于爹地妈咪来说,贺尘晔的身世还有人生经历都算是污点,再?加上贺尘晔改名换姓,处心积虑地接近她。


    他们断定,她一旦知道这些,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贺尘晔。


    可是,她只有心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驶入香榭酒店楼下。


    盛怀宁道了声谢,拎着包朝里?走。


    她捏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给贺尘晔足足拨了快十个电话,得?到的是对?方已关机的回答。


    不得?已,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头一回因私事联系安特助。


    安特助想必是在餐馆,耳边一片嘈杂,接通后第一时间是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才慢悠悠开?口,“盛小姐。”


    盛怀宁脚上的高跟鞋迈得?又快又稳,思绪之下,她淡声,“安特助,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想问问贺尘晔是出差了吗?”


    安特助如实回:“贺总的好友昨天?从纽约过来港城,他一直陪着,我并未见过。”


    “纽约?李维?”


    “是的,盛小姐。”


    静默两三秒,她抿唇,十分罕见地用着有求于人的语气,“安特助,不知是否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我突然联系不上他了,你?方不方便替我去明隽的公寓看?一眼?或者帮我联系一下李维,问问他的行踪?”


    “盛小姐太客气了,我现?在就过去,稍晚点再?联系您。”


    电话挂断,盛怀宁扫了眼屏幕上的时间,距离预定的回港城的航班还有一个半小时,现?在出发或许来得?及。


    缓步迈入电梯,手机恰时弹出电量过低的提示,她只好找出小祺的号码,多嘱咐一句别忘记收好她的所有充电设备。


    电话拨出等待接听的同时,电梯停止,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她一直耷拉着脑袋,忽一抬起?,闯入视野的画面,让她不由自主?一顿,过了几秒才继续提脚往前走。


    房卡搭上感应区的那一刻,盛怀宁从浓郁的酒气里?,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氛气味。


    她偏过头,定定地望着倚墙席地而坐的人。


    一身休闲西装,上衣非常花哨,极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花朵、树叶、金属扣搭在一起?,很是独特吸睛。


    下身是宽松的黑色西裤,显得?微曲的双腿格外修长。


    不怪她一开?始没认出来,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头发蓬松乱着,还有这有异于往常的奇怪穿着,让她一度觉得?眼花。


    “宁宁。”


    男人微微抬头,使得?原本埋在暗处的脸庞,彻底显露在她的眼前。


    盛怀宁瞳孔骤然放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虽说这满身的酒气就已经证明了,这人来之前饮用了不少的烈酒,可那通红的脸蛋,还有衬衫纽扣解开?后露出的脖颈,同样是绯红如血。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唤了声,“贺尘晔。”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还没清醒的缘故。


    贺尘晔眼前一直朦胧不清,以至于在远远看?到盛怀宁从电梯迈出时,都是一阵恍惚。


    他愣在原地,仿佛一时间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目光呆滞而茫然。


    咫尺之近的女孩子,化着很精致的妆容,脑后半扎起?的长发,用了竹节发簪固定。


    视线往下,淡粉色波点鱼尾裙,微微宽松的版型,正式又不失舒适,还有那雪白鹅颈上此时随意搭着的飘带,让人挪不开?眼。


    忽然,他想起?几个小时前,手机即将没电关机时收到的那几条微信。


    【SHN:你?是在忙工作吗?】


    【SHN:我晚上要去爹地妈咪的好友家里?用晚餐。】


    【SHN:要是家常便饭就好了,结果偏偏那么正式,我还得?挑套适合见长辈的衣服穿。】


    贺尘晔虚眯


    起?眼,往常都很酷爱张扬,还有繁杂色彩的女孩子,一改往日的风格,打扮得?很是素净淡雅,是很标准的见家长穿搭。


    见家长?


    他记得?盛怀宁之前问过能不能跟他回家,可他哪有家,所以怪不得?别人捷足先登。


    “贺尘晔。”又是一声很轻软的呼唤。


    他艰难爬起?来,夺过女孩子指尖捏着的房卡搭上。


    随着咔哒一声,他头一回不知轻重,捉住女孩子的手腕带入房间。


    盛怀宁脚下踉跄,任由高大的身影覆上自己,还没惊叫出声,吻就落了下来。


    她轻而易举就感知到了汹涌的醋意,还有未经收敛的怒意,不自觉就僵直了脊背。


    下一秒,刺耳的裂帛声响起?,屋内开?着的冷气迅速在浑身上下游走着。


    盛怀宁呼吸一滞,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身上的最后一点衣料化为碎片,打着旋儿?落入玄关的地毯上,才艰涩开?口,“贺尘晔,你?——唔——”


    话瞬间就被截断,贺尘晔眼里?愠色越发浓重,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托抱起?她,抵上冰凉的门?板。


    他低沉的声音里?不止有不悦,还有一丁点不易察觉的色气,“脱掉,好不好?宝宝。”


    第60章 别吵/60


    脱掉?


    盛怀宁从头到脚只剩下两片轻薄的法式蕾丝底衫, 要要脱吗?


    两个人在?玄关折腾一番,早就摁亮了顶灯


    她微撩开眼,面前的男人吻得很动?情, 可那冷淡的面部表情, 还有?蛮横的动?作,仿佛是带着恨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唇齿交缠的这几分钟,盛怀宁已经渐渐适应了这让她束手?无措的感觉。


    她气息不稳,抖着音调回了贺尘晔方才的那个问题, “嗯。”


    话?音甫落,右手?绕到身后, 轻巧地解开了搭扣。


    托抱的姿势, 她只能牢牢地抱着贺尘晔, 才能防止自?己随时会掉落下去的可能。


    上半身不可避免地贴上挟着夜晚凉意的西装,让呜咽不自?觉就变了调子。


    贺尘晔的呼吸贴近她的侧颈, “冷么??宝宝。”


    “嗯。”


    等?到她的回应,男人将她带离玄关, 刚迈出一步,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霎时振动?了起来。


    盛怀宁强忍着颤意, “贺尘晔, 手?机手?机”


    不高的距离, 她能清晰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想必是小祺打来催促她该出发去机场了。


    贺尘晔常年健身,很轻易就抱着她伏下-身, 十分敏捷地捞起了手?机。


    见她纤嫩的两条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脖子,根本腾不开手?, 只好帮着接听还打开了免提。


    两个人这次很顺利挪到了洗手?间,相较外边, 体感温度舒适了不少。


    手?机被随手?放在?了洗手?台角落的台架上,小祺焦急的声音响彻在?每一处,“宁姐,该走了。对了,刚才有?个人把电话?打到了稚姐这里,说是傅誉集团董事长?的随身管家。”


    闻言,盛怀宁很明显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动?作一顿,周身代表着危险的气息浓重到要冲破阈值,立时扣住她的下巴转了半边,惩罚般地贴上了她的唇。


    她不由吃痛一声,可这绵软的调子起不到任何作用,倒更像是催化剂。


    “宁姐,宁姐!”听筒里声音不断。


    吻霎时就换了地方,沿着耳廓,顺着颈线,停留在?两瓣漂亮的蝴蝶骨上。


    她侧着头,隐约能看见那双攫住她的墨眸,毫无温度,却又?能将她焚烧殆尽。


    贺尘晔一手?拢着她蓬勃跳动?的心脏,指尖不时会捻过?那抹粉。


    另一手?则覆在?她的颊边,修长?的五指偶尔会探入口中,搅动?她的舌尖。


    蓦地,虎口支在?她的下巴,迫使着她仰头,将声音压到只有?彼此能听见的程度,命令她,“宝宝,回她。”


    盛怀宁收回暂时被他放过?的柔软舌头,紧紧抿唇,摇了摇头。


    然而小祺浑然不知?这边的画面有?多?让人心惊担颤,还在?乐此不疲地叫她。


    “听话?。”贺尘晔压抑着咬上她的耳垂,逼着她松开了咬着下唇的贝齿。


    耳垂轻微的痛感,使得她眼前蒙了层晶莹的水雾,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堪堪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慢吞吞出声,“在?在?的。”


    小祺长?舒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我这刚买的手?机坏掉了呢。宁姐,那位随身管家说临时帮你申请了航线,待会儿会有?车来接你去机场。”


    盛怀宁腿软着,双手?无力地扣紧奢石台面的边沿,纷乱的思绪渐渐恢复了点?理?智。她瞥了眼身后,好不容易变得正常的语调,被忽然隔着蕾丝抚-弄的长?指吓乱了。


    “宁姐,你怎么?了?”小祺疑道。


    “没没事。”


    盛怀宁不由拢紧膝盖,后又?被强势分开,拨开,探入,一气呵成。


    她呼吸骤停,支吾着,“让稚姐替我回绝,就说计划有?变,暂时不不回了。”


    “为——”


    小祺话?没说完,就被盛怀宁眼疾手?快挂断了电话?。


    她很想找找洗手?间的恒温开关在?哪里,发昏的头脑,滚烫到渗出细细密密汗珠的身体,好似下一秒就会化成一滩毫无生机的死水。


    片刻后,似是做足了准备,盛怀宁听到了滑动?拉链的声音。


    恍惚中,好似还掺进了一声撕扯塑封的脆响。


    她情不自?禁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静等?着像往常那般熟悉的亲昵。


    然而这一次,只用舌和指造访过?的禁区,迎来了新的客人。


    陡然被破开的不适,让盛怀宁短促地哼了一声,下一秒便被诧异代替了所有?的情绪。


    她忽然觉得不久前在车上的那点心理活动?,是徒劳一场。


    怎么这人突然就想通了,她实在?好奇。


    相较于?她,贺尘晔十分煎熬。


    开始的过程不似想象中那般顺利,尽管他费尽心力做足了准备,可这陌生的窒息感,还是让他蹙起了眉头,眸底的贪-欲更是只增不减。


    他深吸了口气,双手?压着她低身-下去。


    不多?久,额上的汗珠滑落下来,有?异于?往常的舒爽让他以一种轻佻又?轻-浮的姿态,揽住了她的腰肢。


    盛怀宁的后背贴上解了一半的衬衫,与他的距离近到耳-鬓-厮-磨的程度。


    感觉到她的僵硬和难以适应,贺尘晔安抚地吻着她,动?作间扯唇,不由自?主地暗哑着嗓说了许多?让她面红耳赤的话?。


    末了,在?盛怀宁长?时间的震惊中,贺尘晔并未抽离,便将她急急忙忙转了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在?往日的亲密里,贺尘晔一直觉得盛怀宁软绵绵的身体,要是去学点?舞蹈,定也是佼佼者。


    两个人的视线无形中黏连在?一起,盛怀宁愣愣地望着他,难免会跟着动?情,跟着失控。


    她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自?上而下解开了衬衫上所有?的纽扣,入眼的大片绯红,让她的心脏猛地一沉,指腹颤抖着碰上,那如同针扎留下的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让她的眼底开始发涩发痛。


    时间仿佛凝固,过?往悄然自?脑海中流淌。


    自?相处后,贺尘晔每次跟她一起饮完酒,脸蛋,还有?脖颈都泛着看似不健康的红。


    碍于?所有?的亲密都在?一片昏暗下进行,她从未有?幸看到贺尘晔衣料之下是何样子。


    还有?在?纽约,贺尘晔欲要饮完那杯香槟时,李维的欲言又?止。


    都在?说明,眼前的男人有?极大的概率是酒精过?敏。


    失声数秒,她不再克制自?己的哭腔,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砸在?贺尘晔的手?臂上。


    理?智回笼,贺尘晔抱着她,抬起她的下巴,吻掉了那悬而不落的泪珠,一时间滞住不敢动?,“我是不是弄痛你了?”


    “没有?,”她气声很弱,催促道,“你动?一动?啊。”


    贺尘晔深深地望着她,频率跟着慢了下来,细细慢慢地折磨着她,言简意赅地问了句,“晚上去了哪里?”


    盛怀宁睫毛扑簌一颤,本就不满他忽然变慢的举动?,听见这句话?火气迅速就窜了上来。


    她贴近咬上他的肩头,还连带着捶打了下他的肩胛处,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微信?我有?给你报备晚上要去傅伯伯家里吃饭。”


    “姓傅?”贺尘晔溢出一声笑,“你应该对他很满意吧?”


    盛怀宁脑袋木了一下,迟迟反应不过?来。


    良久,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沉默,男人的神色慢慢暗了下去,猛然往前耸动?,后在?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娇吟中,扯笑道:“宝宝,是我哪里没满足你吗?为什么?要找别人?”


    末了,一阵无法抑制的颤栗过?后,盛怀宁彻底软了身子,被他托抱在?怀里。


    就在?她以为会就此消停下来时,贺尘晔只是抱着她转移了阵地。


    两个人从客厅,再到落地窗,最?后回到卧室,盛怀宁不由在?想,洗手?间里那由酒店提供的措施用品究竟够不够用。


    直至深夜,盛怀宁柔若无骨地趴在?床上,一身的暗昧痕迹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下,实在?触目惊心,尤其是那肿到外翻的地方,更是让人心口一紧。


    身后的人忽然靠近,她下意识往前一搐。


    贺尘晔不敢再往前分毫,嗫嚅,“抱歉,是我失了分寸。”


    “贺尘晔——”


    她盯着不远处垂落下来的重工窗帘,声音一经溢出,才发现喉咙早已涩到麻木了,只能艰难地吞咽了好几下,慢吞吞吐出,“这么?久,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分开后也会毫不犹豫地说想我,有?时也会吃醋和生气,可是你好像从没说过?喜欢我。”


    “你到底喜欢我吗?还是说你有?难言之隐,不得不答应跟我在?一起?”


    京市的五月,春的尾声,夏的前奏。


    贺尘晔还是觉得刺骨得冷,因为盛怀宁几秒钟前下意识的排斥,不敢靠近,又?因为她刚刚说出的话?,不敢轻易吭声。


    胸口憋闷得难受,思索再三,他抬手?按住女孩子的肩,带着转过?来后又?立刻松开手?,还往后挪了点?距离,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宁宁,我爱你。”


    盛怀宁蓦地抬眼。


    她只是心里带着气,气他无缘无故失联,气他如此不知?轻重地来回折磨她,所以不由自?主想逼他说出心里话?,可她没想到会这般容易。


    半晌,她掀了掀唇,钻入他的怀中,扯开他裹在?身上的睡袍。


    酒意渐退,那些不良反应就显得越发清晰,指尖一颤,问:“过?敏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总陪着我喝?”


    “你得多?爱我啊?也不怕丢了小命。”


    “一直备着药,陪你喝一点?没事。”


    “那这次呢?我可不在?,你陪谁?”


    “李维说,买醉能麻痹自?己。”


    “这话?你都信,买醉?为什么?买醉?”


    盛怀宁眨了下酸涩的眼,突然想起在?洗手?间时,一片混沌之中,贺尘晔咬牙切齿说出的话?。


    找别人?找谁?


    她强撑着爬起身,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


    贺尘晔原本强压下去的醋意,再度卷土重来。


    他扫了眼坐姿僵硬的女孩子,还有?那满身的青紫痕迹,想要跑趟药店的念头刚起,就被女孩子不容逃避的眼神唬住了,声音轻着,“我的突然出现,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


    “什么??”她不解。


    “你跟傅庭肆的出行计划。”


    盛怀宁坐得规矩,面上的神情满是茫然。


    她不懂贺尘晔话?里的意思,要是直接质问她被爹地妈咪忽悠去和傅庭肆见面,她还能多?解释两句,可这乱七八糟的什么?出行计划,她是真的无言以对。


    这幅样子,在?贺尘晔的眼里,跟默认无异。


    他拢起鹅绒被披在?了她的身上,还帮着给她整理?了下乱糟糟的长?发,起身下床,而后拿着刚充好电的手?机,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只是,短短几分钟,就在?他的右手?刚刚扣上门把手?时,握在?掌心里的手?机倏然响起。


    他仅是扫了眼屏幕,头顶就仿若有?惊雷闪过?,全身瞬间麻了半边。


    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滑动?贴到耳边接听的这一丁点?小动?作,整个后背就被冷汗浸湿了。


    不近不远的距离,贺尘晔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


    女孩子吐了口气,声音软到乖顺,说:“生日快乐。”


    停顿了几秒,在?他转过?身后,又?递来一句,“生日快乐,贝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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