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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1 章


    有好感度加成, 自己也亲眼见证了。之后心艾说什么，助理都有可能相信。心艾和她原原本本讲了发生的事情。助理沉默了好久，她的重点放在和爸爸一起进浴室那, 其实心艾觉得那个不是重点，她最近没在想那个。


    然后助理说：“你可以去上学的啊。”


    事情已经发生了, 怎么面对未来才是重要的。现在要去告父亲猥亵, 那证据也没有。而且心艾没受到身体上不可逆的伤害, 精神上也尽量把他忘了。


    “妈妈应该有给我交学费吧。”心艾也说。只是自己没去上学而已，办休学退学什么的好像本人也要去。她没出门就是没办。


    “但我现在已经不习惯学校的生活了……我现在已经不习惯外面的生活了。”


    助理叹气。


    助理说：“那你别怪你妈了。你是自己要做废物啊。”


    心艾看着窗外, 被胶带贴得严严实实的玻璃, 她说：“全去死吧。”


    助理大概觉得从长计议, 以后再慢慢劝心艾也可以。一开始被关起来是很莫名其妙, 但心艾未必不觉得这种生活很新奇。她变成了受害者, 吃穿都不用愁。以后再有什么, 推到‘是因为妈妈把我关起来过’上面就好了。


    泼开水也许不是忍无可忍？李文住院后心艾不还是整天躲在房间里吗，连家里的其他地方都不太喜欢去。而是一种服从性测试。事实上李文就是这样了都没不管她, 李文没打电话骂过她，对助理也没说过一句怨言，还让助理来照顾她，这又是一笔开支呢。


    心艾也许就觉得‘之后我可以一直家里蹲了’。妈妈死后她才需要思考自己的出路，但李文看上去至少能活到心艾四十岁。四十岁的出路对十三岁的心艾来说太遥远了吧。而且房子也是她们的。不用付房租，加上遗产, 再去打打零工, 运气好真的能这么老死呢。


    嗯，想着助理都羡慕了。找不出来劝她的意义。比起回去上初中、考高中、考大学、读研究生、找工作。好像直接过现在的生活才是她的幸福答案。


    助理决定先做好现在的事。李文可能只是希望有人能不让李心艾饿死吧。但助理的时间是被二十四小时买断的, 周末放假不过要先把饭做好放在冰箱里。


    她在这个家里也有一个房间。“家里有客房吗？”心艾很困惑。好像被敲掉了来着，为了让客厅的面积更大。助理如果不想睡沙发的话, 就只剩心艾门对面，隔着一个走廊的杂物间。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心艾说。如果有很多零食，心艾之前就不会担心自己被饿死了。她说：“我可以帮你整理出来。”心艾也加入的意义是得有个人看着。里面可能有妈妈的隐私物品或者房契啥的。实际上真的动手的还是助理，她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自己拿了工资的嘛，而且看着心艾的手臂和腰，也不觉得她会有什么力量。助力会问心艾，“这个要收到哪里去？”心艾思考一下，处理方法是把它们全部堆到一起，堆到最里面的墙角角落，然后很满意地微笑，说“这样就行了。”助理想不愧是她。


    最后倒是心艾有点在意，她觉得让人睡杂物间是不是不太好。整理完后才发现这一点吗？


    “你可以去睡妈妈的卧室。”心艾说，“我不在意的。”


    “不，那个还是算了。”助理说，“哪能让别人随便进妈妈的卧室，而且你只是单纯讨厌她吧。”


    都住进她家里了，就变成了朝夕相处。不可能一直闷着，上班还摸鱼呢，把心艾从房间放出来（助理觉得监禁十三岁幼女纯属反.人.类），和她说话，也只要瞒着李文就好了。助理也需要聊天啊，一整天闷着，精神压力会太大，她又不是旧社会的奴隶。心艾也觉得：“有人可以和我说话也不错。”没有多一台的电脑，两个人没法联机打游戏。就是心艾玩的时候助理坐在后面看着，但心艾不喜欢她看小说和漫画的时候她在后面，会红着脸驱赶。阅读对心艾来说是个人爱好，是隐私，两人倒是坐在一起，打4399的森林冰火人。


    渐渐的心艾开始依赖她。不是把她当朋友很喜欢她，而就是依赖。助理想这孩子有这样的潜质。她妈妈把她培养成这样的。离开助理的生活心艾有点难以想象，心艾需要有人给他做饭，需要有人陪他玩，提供精神支持，她跟妈妈好久没有说话了。


    助理见缝插针，给她灌输了一些概念，“关键是你要先运动。”她拉着心艾的手臂，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动弹，会变得越来越阴郁的。


    “据说太宰治就是因为不运动才得抑郁症死掉的。”


    “你这也跳得太远了。”心艾说，但没有反抗的意思，很顺从地被拉了起来，她很久没有这么被人关心过了。


    家里以前有一台跑步机，现在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助理给她找网上的半小时运动视频来做，心艾做了十分钟就眼睛变成圈圈眼，瘫倒在地上。“竟然是鸭子坐。”助理说。各方面都觉得心艾的女孩子力太高了，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可爱，故意的吗？


    房间里的胶带就继续贴着吧，因为窗帘都被扯下来了，而且窗户就在床边。心艾小声说，“如果把胶带摘下来，每天早上阳光直接晒着我，我睡不好……”


    “早上你就起来嘛。”助理都不想吐槽了。


    窗帘是李文住院时吩咐助理做的。理论上，助理去她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摘窗帘。李文被心艾泼了开水，她知道这孩子变成了“只要想做就会去做的人”，然后她突然想起来一样，有天在病房里和助理说，“那孩子说要用打火机点窗帘。”


    “啊。”


    “说要把家烧了什么的。”李文说。觉得很有趣而笑起来了，也有可能没什么想法，只是笑出来了而已。“如果自己能跑出去，就要把家烧掉。”


    “不。”那时的助理还是个正常人，并且她以为自己的雇主也是正常人。她笨拙安慰李文，“如果嘴上说要烧，那一般都不会这么做。”


    说要自杀的人，一般也没自杀啊。不过李文说：“那不是对我说的。”


    “啊？”


    “她在房间里说的吧，或者只是这么想，自言自语而已。”李文笑。当时助理整个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想象到李文扒在门板上，目光执着偷听的样子，还是在里面放了监听器？不管什么都好恐怖啊。但见到心艾后，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把窗帘拆下来，丢到了杂物间的角落。现在倒是自己和那个朝夕相处。“你房间里怎么会有打火机？”助理有点纳闷。


    一般都是觉得拿来点烟的，放在房间里耶。


    助理倒不觉得女生不应该抽烟。不过如果真要说，和她共处一室或者在外面的时候，她希望男女老少都不要抽烟，闻着烦。但看电影就觉得女明星抽烟好帅啊。因为她身边是个男的都在抽，所以单就男女平等上，她都支持女孩子抽。叛逆点没坏处，不过十三岁会不会太小了？


    助理看着心艾胸口，那里应该是肺所在的地方，没什么起伏，就连呼吸时也只有一点小小的波动。抽烟对她伤害一定很大，心艾说：“拿来烧东西。”


    助理一瞬间想到的也是烧照片。像日本电影里一样，失恋后一个人抱着腿坐在房间角落烧照片。不过同样的问题，要带入那一幕，心艾的年纪也太小了。初中生确实会谈恋爱，助理幼儿园时都会说谁和谁是一对。不过像心艾这样的人，她要再偏激纤细一点，才会在晚上跟上他，一言不发，用小刀捅那人肚子。助理想象中，她跟同学分手后，应该就会对那人视而不见吧。路过他也不会看他，别人在谈话中叫到他的名字也听不见。她对照片的处理方法应该是把装照片的整个盒子都丢掉，而不是一张一张的烧，烧的过程也会成为她的记忆啊。可有趣了。


    心艾说，“拿来烧笔记。”


    “笔记。”


    心艾实际示范了一下，她拿过一张记了几个字的纸，把打火机的开关按下，凑近，从角落开始烧起。火很快就燃起来，纸张也弯曲，助理的眼睛睁大，她好想叫，可现在如果上去抢，反而会让两个人都受伤。心艾表情很平静，松开手，让纸落下去，它还飘到了桌子的边缘一下，才落下去，然后心艾把它踩灭。


    助理低头看，纸张只剩一点点了。她倒是很担心：“这样不会着火吗？”打火机看起来也要没收。心艾说：“到目前为止没着火过。”真是实际的回答。助理现在知道桌子和地板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了。还是与其说是笔记，因为是在房间里，她记下来，又不想让别人看的纸。说是日记更贴切。心艾也确实说：“虽然没特意记日记，持之以恒做一件事我反而会放弃的，但确实在上面记录了自己的心情。”


    “然后你烧掉了。”助理说。


    “因为过一天再去看会觉得尴尬啊。或者也可能被其他人看到。”心艾皱起眉。她睡觉的时候反锁门，可平时出去，就算在被妈妈关起来前，也是没有钥匙，不能对房间二次上锁的。


    “直接丢的话，我担心有人会翻垃圾桶。全剪碎也可以拼起来，而且太麻烦了。用笔在上面乱画，感觉像是否定了我之前写过的东西，而且不还是能看出来吗。”


    “你觉得她会翻垃圾桶啊。”助理说。


    好感慨。不过也是李文自作自受。心艾说：“我觉得有人可能看到。捡垃圾的人或者环卫工之类的。”心艾看见过他们翻瓶子，她没觉得看不起之类的，但真正担心起了自己的日记，“还有，如果说家里有谁会去翻的话，那我担心的是爸爸。”


    这个是禁忌话题啊。助理话也停了。


    “除了烧纸，现在就是烧照片。”心艾说。拉开一个抽屉给助理看，助理嚯了一声，“跟鬼片里一样。”照片里面人物头像处被烧穿了。原本应该是全家福，还有爸爸妈妈的合照，他们放在心艾这边了。


    “我觉得太虚伪了。”心艾说。烧日记是“不希望别人辨认出来”，烧照片，是希望它们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现在这样子，还谈什么家庭。”


    “哦……”


    心艾作为示范，也直接拿了张照片来烧。也可能是现在打开抽屉，重新看见了，又看那个不爽了，但只从角落烧起，而且很快就扑灭了。她把它按住，等火完全熄灭就丢回去（真的完全熄灭了吗？助理好担心发生火灾）抽屉也关上了。在她关上之前，助理很迅速的看了抽屉一眼，记住了里面的景象。层层叠叠的照片，经常是烧穿了全家福上爸爸的脸，或把他整个人涂黑了。


    她也许确实挺喜欢妈妈的吧。


    心艾烧东西时有种鬼魅感，她很安静坐着，房间里只有暗黄色的光，眼睛很黑，映着火苗反而更显得黑，手指捏着纸片。助理看到会觉得心脏一跳。也许不需要继父和妈妈的事，她本来就有那样的潜质。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迟早会有问题的，心艾和这个一个人住很大很阴森的房子简直是相得益彰。助理会强行把她拖出房门。既然房间里全是胶带，那就干脆在一楼活动好了。心艾被她拉着下楼梯的时候还有点畏缩，助理感觉到她手臂传递到指尖的颤抖，很担心这孩子会摔下去。


    第 152 章


    幸好没有, 顺利到达一楼，窗户很多，往里面投射没有死角的灯光。心艾站在光中有点困惑, 笑了一下，助理看她看得着迷, 前所未有的觉得‘她真可爱啊’。下来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做运动需要空间, 房间里不够。一开始心艾是在二楼的空地上, 但助理说：“让我也来一起吧。”那空间就不够了，来到一楼。


    助理大概是有给她精心挑选运动的视频, 不是简单的瘦身塑形, 心艾说：“我很喜欢里面打拳的动作。”


    “捏着拳头, 用力打出去。虽然一开始会觉得手臂痛, 而且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 但做下来真是爽快。”


    助理说：“是啊是啊。如果心艾一开始能选择一拳头挥在妈妈脸上, 就不会浇开水了吧。”


    “……”


    “女生就是把自己的攻击欲望压抑下来，爆发的时候才最恐怖。”助理说。


    “你对我说话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呢。”心艾说。她也不纠结了, 她还在跟着视频做，现在是伸懒腰的动作，心艾说：“像假面骑士变身。”


    “啊，你看那个吗。”助理说，“还以为你会觉得幼稚。”


    “之前觉得很幼稚。”心艾说，“我之前都是看血腥虐.杀内脏人格脱出的。也会跟同学讲。啊。”


    “你在学校一定很不受欢迎。”助理感慨。


    “但被妈妈关起来后, 再看那个, 就感觉心情越来越阴郁。我的现实难道还不够猎奇吗？”


    “就开始看奥特曼假面骑士和光之美少女了。啊，说起来泼妈妈开水的时候, 我好像也在看奥特曼。”


    “你这个人……”


    这事件要是曝光到网上，会出大问题的吧。搞不好圆谷公司的股价都会下跌。


    “因为我并不是想要变成英雄去拯救世界, 而是觉得如果我有力量就好了，如果我能被英雄拯救就好了。”心艾说，在做下一个动作，她边运动边说话，气息有点紊乱。“顺便伸懒腰那个的变身姿势是《假面骑士fourze》！也是讲中学生的故事，真好啊。”


    “我们学校里如果能有人变成怪人，到处点火，一定会很有趣。”


    “……”


    心艾做完运动后，稍微发了一会呆。又很有精神的给助理演示了一遍，假面骑士变身动作。


    “宇宙来了！”她高举起双手，跳了一下，欢呼。


    助理看着她的方向，眼光涣散。


    这孩子，真可爱啊。


    因为心艾平常不是沉浸在幻想中的，喜欢童话的孩子，所以她现在沉浸其中，才显得格外珍贵。助理想下次送她一个假面骑士变身腰带好了。


    从室内运动开始，从下到二楼开始。再下一步就是外出跑步。可心艾又开始发抖，她说：“有有有有必要吗。”明明昨天晚餐的时候才说的好好的，今天助理打开门，心艾又开始怂。


    早上是晨跑的好时候，“早上起来晨跑”，心艾听了都觉得自己太健康了。“就是因为太健康了，所以不适合我这样的生物！我在房间里阴暗蠕动爬行就好了。”


    助理鼓励她，“不是说妈妈把你关起来了吗？那么为了反抗她，你就要积极努力出门啊。”


    “还是说你就这么顺从李文女士了。不要不好意思说嘛，一直听她的话也不坏呀。”


    “好了我知道了！”心艾说。


    她怒气冲冲地夺过助理手中的杯子。走了出去，不过腿还是有点抖。助理看看她的背影，耸肩，跟了出去。她也换了衣服，本来就是要一起跑的。第一次就让她一个人，难度也太高了，而且，让这孩子独自一人在外面。感觉会出事故。


    “感觉糟透了。”心艾说。


    站在原地的运动和跑步好像是两回事，她跑了一会，就觉得心脏痛，呼吸有血腥味了。心艾速度慢了下来，助理说：“我们可以一起走路。”本来就不指望她当田径运动员。两个人就慢慢地在林荫道上走。


    心艾没有特意换运动服，她穿着黑色纯棉的裙子，两条鲜红系带垂下来。按她的说法是穿上漂亮的衣服，我才有心情运动。“家附近的这地方我没有来过呢。”她说，也可能坐车经过了，但完全没有留下印象。心艾默默观看着路旁的树、小店，和经过的人。其中也有来晨跑的人，经过时放慢了速度，很友好的抬手和她打招呼。心艾微微睁大眼，她和这个人认识吗？


    助理在旁边倒是半点不意外。


    心艾脸上没有‘我想和人社交’的表情。她的侧脸甚至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默默观看景象时，给人的感觉是‘最好别去打扰她’。但是能早上七点出来晨跑的户外派。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超级外向阳角。又不是搭讪或者骚扰，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啊，对他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而心艾肯定到死也做不出来吧。


    而且会主动上来的理由很简单：心艾很好看。她如果和助理同龄，会变成让人不敢靠近的冷艳美人，再长大个三岁，也是高冷美少女。但现在心艾十三岁，还是个小女孩！让初中生一个人呆着，也太残忍了吧。她们是一起晨跑运动，拥抱自然的伙伴啊，而且那孩子身上散发着，让人想要抚慰她的气质。萌死了，萌死了，萌死了。


    啊，还是说这是助理内心的想法？


    “嗯。”心艾倒是瞬间回应了别人的微笑，不过这个回应根不回应差不多，属于表达不好，就很容易让别人认为是在无视她，从而引起尴尬的类型。她之后又站在原地宕机了一会，从表情来看是在做心理建设，然后说：“早上好。”


    附带一个小小的微笑，心艾努力做出来了，因为运动她的脸还有点红。


    对面的心被击中了。


    助理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她就站在心艾旁边，没有直面这个微笑，只是看到侧颜都已经被击中了，心艾宕机的那一会，换别人的话对面就直接走掉了。因为是她，所以才会耐心等着她要说什么。结果真的是看到了好东西。


    这孩子还是可以社交的嘛！助理想。


    “外面也没有这么恐怖嘛。”回去的路上心艾说。


    第一个遇到的姐姐被她萌翻了。看着她好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把她拉进了一个附近的运动群。不知道那个姐姐是不是又拉了一个心艾不存在的，只有她的熟人的小群，把消息共享了出去。之后心艾跟打卡地点一样，又偶遇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人。有男有女，共同特点是都很阳光。心艾晨跑回到家臂弯处抱了一大堆零食。


    “你以前断粮的时候不该躲在家里的。”助理看着心情也很复杂。还有点酸酸的，她也想偶遇美少女并且投喂她啊！


    啊。现在她跟心艾住在一起，那没事了。


    “出去一次应该能够获得一天的口粮。多的还能够转卖出去。”


    “啊，这些够我吃两天半了。”心艾纠正她。


    嘴角的笑容却很开心的样子。


    “第一次出门计划大成功！”心艾说。


    “循序渐进。下一步就是回去上学了吧。”助理说。


    “你这都是□□了。”心艾吓了一跳。


    “不过确实应该考虑。值得考虑。唉，虽然我不会去做，但是考虑考虑还是行的嘛。”心艾说，她坐在椅子上，膝盖相互摩擦，扭捏扭捏的样子。


    助理对她滤镜再厚，现在拳头也硬了。这小鬼，就是想别人求她去吧！


    “不过确实应该认真对待。”助理也说。心艾星星眼看她，助理总觉得自己的思考和她的思考不是一回事。


    心艾心理很脆弱，很容易受气氛影响和得意忘形。她现在是说能考虑，完全是乘胜追击，跑步途中受到一点挫折，心艾都会躲房间里的。‘我再也不出来了！’助理也觉得这性格很麻烦。心艾肯定以为自己是可怜可爱的松鼠。不过在助理看来，她更像被浇了盐的软体动物。蛞蝓什么的。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一有不对就会缩进遮蔽物里。


    认真盘算复学的第一步。


    “你就说你是抑郁症休学好了，千万别说被妈妈关起来啊。”助理嘱托。


    说抑郁症大家都能理解，不一定能原谅，甚至都不一定能相信，但确实能理解，因为经常听到啊。虽然这个病都快被污名化了。心艾的话应该没问题，她性格那样子都没有被校园霸凌，那是有魅力在的。说出来大家都会怜悯她吧。


    不过心艾还是不太情愿，嗯，一开始被关起来被说不能去上学，她还是惊慌的，但现在心艾自己也不太想回去了，家里蹲一个月，之后复学的希望就很渺茫了。她在逃避吧，只要不去的话，就能把一切都怪在妈妈和继父身上。“是因为他们对我做了这种事，所以我才！”但去了之后就要自己负责了，适应不了，怪她自己。中途逃跑则会被叫懦夫。


    还有。助理想，李文是不是也在医院里逃避问题呢？


    时间好像不够术后恢复的。但也没必要一直住院。李文也许觉得回来见到心艾，就麻烦了。也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虽然被泼开水的人是李文，但确实是心艾感觉到自己受伤害。


    “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助理说。


    李文在的话，正牌监护人应该会指责助理，说话不负责任。不过心艾露出了笑容，小小的，真心的笑。这种话对她刚刚好。


    如果计划太完美，那会给心艾压力。她就根本不会想去执行计划了。


    李文检测到了波动。


    她一直在医院，也不知道恢复速度对烧伤病人来说是快是慢。其实可以出院了，但她就算是回去，女儿也不会听她的。


    李文决定先赚钱。心艾之前决定一直家里蹲啃老，李文觉得也还好吧。一开始可能想刷高评价，让她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事业线、感情线结局都是S+。但现在李文觉得，能顺利让心艾活到三十岁结算，就是成功。她现在只待在家里和保姆接触，反而安全。


    李文一开始把心艾关起来，隔绝和外界的交流，是本能反应。李文已经对过多的挫折和危险不耐烦了，养孩子不是这样的吧？为什么她总是会中途夭折？


    第一周目心艾在想【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亲戚家呢。】一直一直一直因为这点恨着妈妈。总体是爱的，想到这个就恨的不得了，不想这件事又爱起来。如果她真的问妈妈这个问题，李文也会撑着脸，真心困扰起来。


    一周目婴儿时期的心艾是让外公外婆带的，李文没自信养育婴儿。三岁到五岁，心艾跟在她身边，两人一起住在大城市的出租屋。白天她送心艾去幼儿园，自己去工作。那时候外卖行业还没有兴起，李文不会做饭的，都很努力给她做难吃的饭。李文自己也吃。心艾讨厌猪肝和红枣，但李文依旧经常往菜里放猪肝和红枣，给她补血。


    夏天，李文会用玻璃食盒盛着绿豆汤，放到冰箱里。冻成一整块的绿豆冰。心艾用铁勺子挖着吃。心艾喜欢纯粹的刨冰，放白砂糖就好，但里面总是混入红枣。她皱着眉，挖到那块的时候就不吃，最后把所有的红枣都挑到一边。慢慢化冻。变得软塌塌的。


    说起那时候的回忆，真是说不完，明明也没共同生活特别久啊。李文还说要带心艾去游乐园，到最后也没去。


    冬天，她会给心艾穿很多层衣服，看着几乎有点行动不方便，手脚紧绷绷的女儿，李文真心感到了怜爱。


    每星期心艾要去一次医院，打针吊水，医生往她手腕扎带子，抹酒精的时候，心艾会露出恍惚的表情。针头刺进去，她每次都会哭。


    骑自行车带着心艾，心艾拎的烤鸭绞进了车轮；给她买三角形连在一起的优酸乳；晚上出去，把心艾一个人放在家里，心艾哭得不成样子；看她玩橡皮泥，其实什么形状都没做出来，只是团成不同颜色的球……这一切都让李文喜欢的不得了。


    直到医院检测结果出来，记忆才戛然而止。


    白血病。李文觉得很不可思议，那是她的第一周目，可以的话，她想把这辈子过好，就不要有下周目了，


    她希望心艾到结局的时候能笑着跟她说：“妈妈，谢谢你，我的人生很快乐。”人只有精神痛苦的时候才会寻求来世嘛。但看着检测单，她真的发呆。


    游戏里是不会随便生病的。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是那个设定，‘这是一个得绝症的女主角’，那就一定是心情值压力值疲劳调控失衡了，李文一直都非常注意心艾的数值，但在数值之外，还有更加虚无缥缈的精神。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这孩子不快乐吗？李文想。


    她是单亲母亲，一个人在大城市闯荡，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李文有点无法想象，自己之后的二十几年，要怎么带着一个得白血病的女儿生活。


    过去的毛病又犯了，如果在她出生前知道这回事，李文就会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自杀了。她都在房间里发抖，尽量不去想这事。出于逃避心理，也可能她真的相信把心艾送到小地方——一个城市只有一个商场，出租车很少，打车坐摩托和三轮车的小地方——能‘山水养人’？李文想自己真是最糟糕的母亲了，随便换个人都会比自己好的，就把心艾寄养到姐姐那里了。姐姐是小学老师，姐夫是医生，她觉得是很完美的配比。


    当时也经过了家庭会议。家庭向她伸来救赎之手，李文感激地握住了。


    脱离她之后，离开了游戏的坏妈妈评价体系，心艾的病莫名其妙好了，虽然有一段时间身体还是很差。取而代之的是心艾的心理受伤了。


    精神疾病到一定程度就会大脑病变，她也目睹了心艾自残。但那次至少看见了长大的心艾，非常美丽，披散着到肩的黑发。别人和她说话也在发呆，心不在焉，不知道在看哪里。


    那是双好像映着异世界风景的眼睛，在灯光照射下是淡琥珀色的。


    一周目结算时拿到的奖励，那算是奖励吗？相当惨淡啊，李文用来消除姐姐姐夫的影响了。她做的时候，没有意识到他们也是真实存在的人类，也可能意识到了，但没有把他们当成同等的人来尊重吧。如果有一个修改器，那李文就会用，他们有的话也可以用回来。


    二周目继续把心艾带在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急躁渗透了进去，心艾病的反而比之前早和严重了。李文一直很想努力努力地抚育心艾，但每次越努力越事与愿违，她没办法，只好又把心艾送去姐姐那里。然后心艾失踪了。


    李文没有办法了。


    她想总之先让心艾活到三十岁吧，她能活着就好，别受太多伤害，至于这种生活方式健康不健康，就真不管了。


    但这周目心艾的反应让她困惑，李文是首先想把她关起来，其他的没想太多，她心中心艾就一直是个正常人，可这么做肯定会对她的性格产生影响。如果心艾一直很有活力的想逃跑，想反抗，李文反而觉得正常。心艾浇开水，嗯，虽然痛，不过只是一个瞬间，之后在游戏影响下就不觉得痛了，身体也还有体力。【生病】状态结束后就能安排日程了。李文觉得心艾反抗是正常的，因为是李文做了不正常的事，李文要在这个不正常的世界里保护女儿。她感觉到了恶意，她觉得游戏给她力量就是为了对抗这样的世界和命运。


    心艾也在积极反抗，李文其实很欣慰的，这样到了三十岁以后，结局了，李文无法再干预了，心艾也能有活力的活下去吧。


    结果心艾躺平说要做家里蹲。


    ……也还好吧。


    李文已经什么都能接受了，她一转思想，开始觉得这也不错啊。拥有平静的心态，更能够笑对一切困难。而且都躲家里了，除非遇见陨石撞击屋顶、大地震，很难死吧？这么一看家里蹲才是版本答案！其他小孩没那么做单纯是因为父母不够努力罢了。


    可家里蹲就需要钱。


    嗯。李文从这周目开始努力。


    李文只记得一点前两世的事情，她解离也许比心艾都严重。虽然在努力工作，但只是【这么安排了日程】而已。并不是实际体验。一周目赚到了钱，想着怎么让两个人过得好一点，最后也只是供心艾上了大学，有一个还在付房贷的房子，没可能送她出国留学。


    去德国倒还有点可能，德国免学费，但毕业压力太大了。语言也过于难学，心艾大学努力过然后放弃了。作为一个游戏玩家，李文实在有点愧对她。


    解离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抚养心艾之前，李文是真实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当她使用【游戏功能】时，会感觉其他人变成了可以被摆弄的布偶人，进而怀疑自己此前二十多年生活的意义。并且她没比别人高贵多少，如果没被赋予这个职责，她也只是布偶人。


    “再去试一次吧。”李文在病床上说。“赚钱。”


    不是‘积攒更多金钱’。李文不准备上班，那才赚多少啊，也证明了这条路行不通不是吗。就是捞偏门。彩票比特币房市世界杯这些都太慢了。直接带着杠杆去看汇率吧！


    借钱炒股！


    第 153 章


    这就代表着放弃了这周目的【李心艾】。


    因为信息都要等下周目用到时才会起作用。


    心艾开始决定上学了, 尽管付钱的人是妈妈，她却依赖起了助理，她觉得妈妈一辈子别回来了吧, 她依靠着助理生活就好了。


    助理也是，就算不出于避嫌, 被这种看上去就很麻烦的小女孩缠上, 也会很——难道助理觉得自己会做得比李文更好吗？她本来也是暂时找份工作来过渡的。想要给自己多一份经济负担吗？


    和李文闹翻, 助理会被解雇。很可能那时候李文也对心艾心灰意冷，说‘好, 既然你想管, 那就交给你来管了。’那就轮到助理负责。


    心艾吃得算少的, 也不太买新衣服, 不买都可以, 她能换着穿。相处的一个月她没有一点体型要变动的意思。但要上学, 花的钱就多了，而且助理和心艾又没有血缘关系, 她继父抚养她的合理性都比助理高。李文随时可以把抚养权拿回来。


    “最坏的，就是她等你把李心艾养到了大学，再来摘桃子，你想过没有。”


    助理大学时的朋友看着她说。


    饮料店里，朋友咬着吸管，打扮时尚, 做美甲的手摊开放在桌上。


    大家都说助理‘最近很不对劲’, 朋友今天把她约出来，想劝劝她。


    助理说：“我爱上了她。”


    “恋.童癖。”


    “不是吧。”助理说。“更像, 嗯，喜欢小动物一样的喜欢, 抱紧小猫玩偶一样的喜欢。”


    “朋友之间，也会有真挚的爱情啊。”


    “你要是女同性恋就直说。”朋友毫不客气，“和十三岁小女孩做朋友。从一开始就是你脑袋有毛病。”


    “拿她当宠物，我更是要报警。”


    助理放弃拿【朋友】做比喻，说：“我和心艾更像是亲子之间的情感。”


    “你只比她大八岁吧，还是九岁。”朋友说。


    “虽然没有孩子，但看着她就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也不想再怀孕了，我不是现在就已经有这种体验了吗？”助理说。


    助理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她几个月都在李心艾那里，没有回家，父母打电话问她，“你不回去读研吗？”助理说：“我爱上了心艾，没有心思管别的事。”


    “总之，先让她上学吧。”助理说。


    这点连朋友也同意。都已经说到这一步，不能再干涉更多。朋友只能为助理祈祷，不要哪天被送进局子。


    还有，希望助理不要被丢掉，如果被丢掉，也希望李心艾做得温柔一点，不要让助理变成废人。


    如果没有助理这回事，单看李心艾的遭遇，朋友也会怜悯她吧。


    “总之先送她上学吧。”朋友又说了一遍，“你需要的话，我会给你介绍工作的。”


    “虽然有点吃力，我会努力的。”


    心艾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笑了。


    去学校的第一天，心艾以为自己会逃走。但最近做运动真的蛮开心的，也去外面跑步，晒了太阳，和别人打招呼。身体和精神都变强了。


    她很正常的走在校园里，同班同学看见她，很诧异，让心艾身体抽痛了一下，除此之外就不感觉有什么了。她谁都没看的进了教室。


    坐在教室里，熟悉的感觉逐渐漫上来，心艾并不觉得自己太格格不入。


    她桌子上有一沓之前发下来的卷子和练习题。


    老师说：“有要问的可以随时来办公室找我。”


    心艾的进度肯定是要比同学们落后一大截，不过初中生也还好吧，心艾之前就全靠自学。


    “一定要有个困难才可以，不然会感觉人生很无聊。”


    心艾已经把自己的精力全放在‘攻克学业上难题’上面了。“妈妈还在医院，希望她一辈子别回来了。”


    每天回家两次，不上晚修，一起吃午饭、晚饭，洗完澡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助理会帮她用毛巾擦头发，然后吹。心艾每次看到助理都很开心。


    “一定要叫你助理吗？我可不可以叫你姐姐？”


    这么说的时候。助理切菜的动作停下来了。心艾有点担心她，绕到旁边去看她的脸。


    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神情。


    “我现在感觉幸福极了。”


    十七岁，妈妈回来了。


    心艾差一年高考，其实已经保送了，高中就拿了奖学金，要交的费用很低，保送后更是有奖金。


    “上大学就用助学贷款好了。”心艾在饭桌上说。她每天微小而确实的幸福，就是和姐姐坐在一起吃饭。


    姐姐已经正式住进了她家。


    不懂的人，听说她们是‘姐妹住在一起。’都以为是妈妈丢下她们跑掉了。‘跑掉了其实才好呢。’心艾想，这些话没说出口。


    心艾也在逃避，她尽量不去想妈妈的事，仔细想想妈妈也没太过分，还是心艾过分一点。这么多年，妈妈其实有在正常给银行账户打钱。每个月六千。保姆的工资加她买菜什么的钱。姐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心艾说：“收着吧。”


    心艾说：“我们需要钱。”


    姐姐没有去读研究生。在家附近的公司找了一个工作，转正后工资挺高的，但父母跟她是断绝关系了。以前的同学朋友也不太搭理，唯一还联系的是饮料店一起聊天的那个朋友。


    心艾有时也困惑。自己真的值得大家付出吗？不过认真想这个抑郁症会发作，所以不去考虑就好。到现在好像已经能看见光明的未来，心艾觉得只要自己和姐姐在一起，就能够生活下去。


    然后妈妈回来了。


    那天两个人在客厅里唱卡拉OK，都很开心，还准备坐下来一起看布莱泽奥特曼。然后传来了门打开的声音。当时心艾愣住了，她想到歹徒破门而入，都没想到妈妈会回来。而姐姐的身体是彻底僵硬。她觉得终于来了。


    “你来干什么？”心艾说。


    “你对妈妈说话真没礼貌。”李文笑。


    打的钱成为了证据。李文一直在对心艾尽抚养义务，没有断过。只是之前她受了伤，字面意义，没法面对心艾，也担心心艾看到她会应激，才只让保姆来照顾她。


    姐姐抓紧手臂，现在李文回来了，她就要离开这个家吗？


    “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心艾又问。


    “借贷在玩汇率。”李文说。“亲身体验才记得快吧，我把每一个重要节点，可以大捞一笔的都记下来了。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下一次。你是在说下辈子吗。”心艾说。


    心艾对李文的好感度在不断下降。本来她作为妈妈，随着时间的推移，好感度会逐渐上升的。


    李文无奈笑笑，心艾现在变成活在现实中的人了，以前明明是李文担心她，‘没有活在现实中’呢。


    “到现在已经欠了一百四十六万，每个月的利息都很吓人。”李文说。


    “能借到那么多你也挺厉害的。”姐姐说。


    姐姐的声音好冰冷，她在担心什么吗？李文怎么样都不至于用心艾抵债啊。李文说：“嗯。但是不还就可以了，我借的贷款还都蛮正规的，也是法治年代，不会上门砍人。我想着他们差不多要给通讯录上的所有人打电话了，就先回来了。”


    “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说比较好。”李文说。


    “总之妈妈回来了。我们一起度过剩下的时光吧。”


    她微笑着，李文现在感觉‘什么都能接受’了。这周目失败了，但只要心艾还活着，她能见证她长大的样子，就好。而李心艾觉得她不可理喻。


    “你没有自尊的吗。”心艾极度嫌恶。


    那周目浑浑噩噩的度过了，结局是什么样李文也没有去想。整个周目最大的进账竟然是杀死丈夫后共享的他的财产。放正常的世界里李文早就被警察抓了。游戏里，只要她还是心艾的母亲，并且心艾没有亲眼见过尸体，没有去找尸体的意思，就绝对不会出事。


    心艾也想那个男的消失吧，李文想。


    之后确实是被爆了通讯录，李心艾以一句“我不认识她”做结。因为是唯一的住房，而且当初没有抵押房产，所以三个人可以继续住在那个家里面。


    李心艾接受李文的最低要求，就是“让我还能和姐姐一起生活。”


    李心艾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来的，李文感觉到心艾都要哭了，为什么不合理的事情总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姐姐在一边非常沉默，但也握住了心艾的手，李文突然回来会让她不知如何自处，但即使这样姐姐也想跟心艾一块，因为留她一个人心艾会死的。


    李文点头了。


    之后李文从游戏视角看到。心艾查了【父母欠债，我怎么样才能不承担母亲的债务。】她中意的回答好像是【不继承遗产，就不会继承债务】和【继承遗产，把债务的部分全部扣完，剩下的部分是你的。如果遗产不够抵债，剩下的债务也不用你来还。】


    还活着心艾就考虑其他时候的事了啊，不过也没办法，李文没生气，只是有种淡淡的怅然。


    那就不能指望从妈妈那里得到援助了，房子之类的都不会有。心艾有在想‘人生，随便吧’之类的吗？她毕竟还有姐姐，不能安心想做家里蹲，也没再想过援.交了。心艾决定保重身体，没有选择想想就很累的专业，计算机什么的。最后是进入了大学，研究德语文学，25岁的讲师，有时兼职翻译。


    “没什么钱，但我觉得这样就好了。”心艾说。眼神有点疲惫，她和姐姐共同度过了自己二十六岁的生日。


    三周目结局事件就是这样子的，没有放出她三十岁时的事件，大概最后四年她度过的生活完全一样吧，李文觉得这样也不错。


    只是心艾想到她就会痛苦，去看了心理医生，有一段时间在吃药，记忆力都受到影响。


    这事李文也无法控制。


    李文自己也有过一段完全动不了，只能坐在床上的时间。只有平静而坚固的绝望，连死都没有力气，根本下不了地。这是能遗传的吗？


    李文想如果有更多钱就好了。


    四周目。


    这次开局好一点了。李文选择【继承了前世最有钱时候的十分之一财产】。【培养心艾的求生本能智慧】。后者会让心艾变得本能有点讨厌她吗？变得有点叛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有把【讨厌的人抹除掉。】最有钱的时候就是刚刚杀死丈夫的时候。没有必要叫他【那个男的】了，既然新的世界，他都不存在，那就给他尊重吧。


    初始界面编辑器前，李文犹豫了好久，照样不想再造出来一个父亲。她没和游戏直接造出来的人造人生灵碰过面呢。主要能选择的【丈夫】，【家世】数值也和她一样。42。其实有点拮据。不可能让李文直接做豪门富太太，那还是设定没有吧。


    五岁时心艾又生病了，“虽然很艰难，但还是请你留在我的身边。”李文说。不能送去亲戚那里，但只要不是李文自己照顾她，请人来照顾她就还好。


    只要不和李文见面，心艾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下一步是结婚。游戏是鼓励【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的吗？就算带着女儿，李文也很容易就能找到人结婚，她在生下心艾之前，也和一个超级富二代闹出过大麻烦。


    结婚对象的条件不会太差，但未来是没有系统保证的，所以上辈子才会发生那种事情。幸好李文也不准备保障他的未来。李文觉得自己有点像黑寡妇。


    “为了心艾，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应该说为了我自己吧，不不，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家】。”


    和一个戴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家庭条件不错的人组建了家庭。


    买了新房子，一家三口入住了。和上周目住的二层住宅一模一样，家附近就是学校，心艾可以继续在那个学校上学。


    新丈夫是大学教授，真好啊。


    李文想到上辈子心艾如果能和他交流的话，会不会走的更顺畅呢。


    这周目开始就有一些钱，可以应付日常开销。双职工家庭。都特意请人来照顾心艾了，李文自己也有在上班。


    然后，她又开始炒汇率了。


    “现在就开始。”


    心艾五岁时开始正好，拖到上辈子心艾十三岁就太晚了，要早点有钱才行。


    以前就调查过资料，知道这世界的具体大事件。但落到实处还得自己上手操作。


    开五倍的杠杆就好了。


    本金就用继承的（上辈子丈夫的钱），和这次结婚的彩礼。“啊，结婚真的太好了。”李文说。家庭总资产也是一个让人眼馋的数字。可惜她无法自由使用。


    四年后。李心艾九岁。


    “啊，糟糕了。”李文说。


    李文一开始什么都不懂，只是看了一两本书，不过就算看了再多书。该不懂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对她来说好像是简单的赌博。根据之前看到的新闻和趋势猜测，“这时候大概是这样的吧。”在买进卖出做空。如果是心艾十三岁后的汇率市场，李文把握会更高。


    结果开始时赚到了钱，确实赚到了钱。还是大钱。最高的时候虚拟账户上有一千七百万。只是没有提现出来而已。“现在想想，没提现出来就相当于什么都没有。”


    李文那时候想，哎呀，难道这一次能一口气把钱赚够，然后打出happy end吗？


    她想赚够三千万就收手吧。买几栋楼，投资比特币，等着收租。三千万不够买楼的，那就先买房子，然后再等着置换成楼。李文其实也知道家附近什么地方拆迁，有本金后就可以玩更稳妥的游戏。


    “结果杠杆开太大了。”李文说。


    她坐在李心艾的对面，很认真的跟她说，心艾现在还在上小学，能听懂吗？李文感觉是两人合伙开了一个公司，现在公司倒闭了，她有义务向合伙人说明情况。


    略去游戏不谈，说那个心艾会精神崩溃的，只说李文做过的事。可惜，在不知道游戏的前提下，听她做过的事，只能觉得李文是个疯子。


    “如果想要一口气赚到三千万。慢吞吞的可不行。”


    李文说：“我最高开了五十四倍的杠杆。”就是为了在那一小段的时间里赚够钱。因为对结果非常确信，所以就算一直在亏钱，也不停追加保证金。


    但最后还是不够，保证金抵不过亏空的速度。“把所有能借的、能抵押的、能卖的，换来的钱都投进去后，还是失败了。”


    李文一贫如洗，不，她还有数百万的债务。


    李文想，“这点小钱。”


    她说出来了。


    “妈妈。你在开玩笑吗。”心艾说。


    李文脸色苍白，放在桌子上的手颤抖着，几乎惹人怜爱。就算是这个时候，看着她，李文也会心生怜爱。察觉到她的想法后，心艾却抖得更厉害了，心艾是小学生，对钱没什么概念，几百万好像是电视上才会看到的数字，对她来说更吓人的是妈妈的态度。


    李文只是记得，和一起玩外汇的朋友交流，她说：“那个时候涨了。”的。朋友记得是因为朋友亏了70万。一天之内。她再根据记得的新闻辅助判断。觉得，‘啊，上辈子朋友亏了，差点跳.楼，她的经验也许可以让我致富’。所以□□了。


    “结果我的资本还是不够。”李文说。


    之后确实涨了，但已经是李文完蛋之后了。


    债务是四百七十六万。每个月的利息都恐怖死了。


    “妈妈没办法了。心艾可以自己一个人活下去吗。”李文说，看着心艾的眼神很空虚，心艾在发抖。李文想这周目结束算了，她自杀重开，可是她死了会不会现在的心艾也会死呢？以前BAD END后心艾完蛋，李文也会重开的。或者相反？李文死不死其实无足轻重吗？如果现在死了，那在心艾心中，她一定是个做了莫名其妙的事，然后自/杀的莫名其妙母亲。“才不要啊。”李文说。


    忍受屈辱活下去，和以前一样到结局就好了。但现在心艾才九岁，她要忍受二十一年。


    杀死丈夫能拿到遗产，不是走法律程序，是【家庭总资产】不变，丈夫消失了，剩下的就全交给她支配了。下周目还能继承财产最高值的十分之一。而且是累加着来的。李文这周目开头都有三十万了（不动产也会折算进去）。


    现在杀了他也不够还债的啊。应该在财产最高的时候动手的。


    心艾听见了爸爸的叹息。


    爸爸回来后，也知道了这件事。心艾不想让家崩溃，但她也做不了什么。


    他强撑着，一开始问“你是被诈骗了吗？”后来真心担心李文被骗入了传.销，李文想对丈夫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修辞，他毕竟是外人。后来也觉得没什么瞒着他的必要。她非常坦诚的（在别人看来是无耻，而李文明白自己是杀人凶手式的坦诚）把一切都和他说了。丈夫沉默了很久。


    这些算是夫妻共同债务吧？李文想。丈夫有办法证明这是她一个人的花费吗？如果她说是他授意她投资的呢？


    丈夫好像连这个都没想过。他去奔走筹钱了，找他爸能要个三十万左右，然后把房子卖掉还债。也不够的。但和那边做了逾期协商。“不收利息，之后慢慢还就行了。”


    亲朋好友是知道了这件事，但抹消了姐姐姐夫的危险性，连着人格一起后。李文对他们的感知也很模糊了，主要现在姐姐姐夫也是木头人的样子，只是奇迹一般还能进行日常生活。如果认真对待这件事，那李文可比杀人犯恐怖多了。


    李文好像也不太在意大家庭什么的了，亲友们知道就知道嘛。


    倒是丈夫对此特别在意，他是高知分子，李文的家人们都很信任他。现在他们看他的眼神也有了怀疑，‘你为什么任由她走上邪路’？不过这一步是必须要做的。丈夫可能当成手术的阵痛了。他希望李文变好。嗯。难道他觉得我会感激他吗。李文想。


    现实中有这样的人也不错，但这是游戏，丈夫对她好或不好李文都很难有所触动。只能当做这就是npc出场设置。


    丈夫给了李文最后的体面。他把卖房的钱给了李文，让她先去还。丈夫可能想夫妻一起度过难关吧，李文不觉得他对自己有这么深刻的爱情，丈夫是想让这个家庭持续下去而已，明明心艾也不是他的小孩。他不该给我这么多钱的，李文想，李文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她只是投资出了点小差错而已，判断都没失误。只要弥补回来就行了。


    “不就是几百万的债务吗？有这些本金，挣回来轻轻松松啊。”


    “然后妈妈又拿去赌了。”心艾说。


    这是李文第二次坐在她对面，跟她坦白。


    距离卖房，才过了一个月不到呢。


    第 154 章


    又拿去赌了。只能这么说了。从头到尾心艾都没有看见过妈妈往家里面拿钱, 妈妈好像在沉迷一种很危险的赌博，一千七百万只存在于妈妈的幻想中。心艾真心担心过妈妈的精神问题，但她现在关心家里的经济问题, 和她自己与爸爸的精神。


    “妈妈，那个, 没有做家务, 也没有照顾过我。”


    因为心艾和妈妈都是女生, 她原本不想说这个的。她也不觉得女人就要做家务——如果大家都这么想，那心艾以后也要做家务！


    但李文的不关心有点太过分了。婴儿时心艾是被外公外婆照顾的, 妈妈在大城市打拼, 那没办法。后面心艾生病了, 保姆照顾她。那时心艾就在想, 嗯, 自己对妈妈来说, 是不是累赘呢。


    有时李文也会给她做饭，完全心血来潮。‘只是自己想照顾她’, 反而会打乱保姆的节奏。心艾的玩具感更强。


    后面就是爸爸在照顾她了。家务也是，包括洗衣服，都是爸爸做的比较多。心艾上周目明明也是后来才有个继父，却是十三岁才知道‘我们不是亲生父女’，这次她很清楚自己和爸爸没有血缘关系，因为爸爸挑一天和她说了。


    “隐瞒反而是不好的。”丈夫对李文说。他看起来有点局促, 虽然做法是正确的, 但可能做了坏事。李文倚在门边看室内，心不在焉的, 说：“可能也挺好。”心里想他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心艾比起上周目，现在更觉得爸爸是真正的爸爸。没有血缘关系, 他也全力关爱她，她真心喜欢这个三个人的家。


    然后，现在家要支离破碎了。


    “对呀。我赌输了。”妈妈说。


    “妈妈的态度好轻松。”心艾说。


    “因为我在收集情报。”妈妈微笑。心艾目瞪口呆。


    痛苦之余，心艾想一个人可以不负责任到这个程度吗。有点厉害。


    丈夫回来了，他第二次听到了这个消息。沉默了好久。他说：“其实现在是前几天吗？”李文微笑歪头，没有听懂。


    丈夫有点混乱，倒是习惯性去摸李心艾的头，把她护在怀里。李文想怎么大家都觉得她会伤害心艾呢。因为欠债？可本来就是为了心艾才想去赚钱啊。


    丈夫说：“我不能再让你和我们住一起了。”


    为了心艾的教育。


    李文的笑容消失了。他在和谁是‘我们’？


    丈夫很快收拾了行李，当晚就搬了出去，把房子留给了李文。房子上虽然有写李文的名字，不过当初没拿去抵押，丈夫卖的是另外一套。丈夫和心艾租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地方小小的，一室一厅，心艾睡床，丈夫在沙发和她床边的地板上都铺了被褥。换着睡。


    李文看见了。


    “爸爸，没问题吗。”心艾很担心他。而丈夫笑着对她说：“没问题的。”


    在床边睡是为了守护她。家庭发生巨变，心艾那段时间特别紧张，要从噩梦中的怪物、窗外树叶摇动的黑影、床下的杀人魔、可能闯进来的歹徒——不好的东西那里保护她。


    知道他是大学教授，公寓里其他人挺尊重他，出入时会和他打招呼。以为他是单亲爸爸，在辛苦照顾着女儿。


    偶尔有知道内情的人。大学里见过心艾一面的他的同事，过来公寓里拿东西，看到心艾，都会叹着气拍他的肩膀。


    不能他劝离婚，‘开启新生活。’都到这一步了，身为当事人，他的感触肯定比他们更多。共同相处四年之久，他早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周围人都认为，爸爸对她的情感甚至比李文还要深刻。


    丈夫和李文没有离婚，只是分居。因为李文是妈妈，丈夫和心艾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两人的年龄差也——这么说吧，不是特别大。离婚了，丈夫是不可能有心艾的抚养权的。


    爸爸对她很好。心艾明白，李文也‘看到’了。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么多次，丈夫在思考要不要把心艾送到国外去。学校里有家长是李文以前的朋友，也收到了催债的短信，对她的事略有耳闻。心艾在学校里被一些奇怪的眼神打量着。


    心艾在学校变得有点沉默了，男生也好，女生也好，想亲近她的第一步竟然都是欺负她，推搡她一下，笑着问她，“你妈妈的事情怎么样了？”“听说你们搬家了。”


    小学生有什么成绩好不好的，但心艾以前九十多分，现在只能考七十多了。她有点精神恍惚，或者至少也是总是发呆。放学回来，电视也不打开，坐在沙发上，外面的光照进来，爸爸看见她眨眨眼睛，一行眼泪扑簌簌落下。


    爸爸说：“这不行啊，我们换个环境吧。”


    现在出国，年龄小，反而好适应。爸爸没问题，爸爸研究生本来就是在意大利读的。不过带心艾出国还是去美国吧，英语从小就学，爸爸小时候起就会抱着书给她读莎士比亚。心艾最喜欢《第十二夜》，虽然看舞台剧会困。心艾英语一直很高分，出国也是为了躲避李文。


    现代人的“逃往另一个世界去”，不是自.杀，就是出国。


    他也在考虑出国工作，拿到了教职，就把心艾带出去。那倒是不难的，但心艾的护照什么的，肯定还是要李文来协助。


    出国就需要钱，一两百万吧，先在那里租个房子，落脚了再说。李文就是这个时候突入的，心艾要上初二了，学习一直心不在焉，在班上成绩算中上游，她等着爸爸把她接到国外去，在那里开展新生活。


    李文说：“比起照顾心艾，不如把那些钱给我。”


    心艾彻底呆住了。


    李文是认真的，有一两百万绝对可以翻盘，心艾快到十三岁了，大不了她等到那个时候再来就好了，如果第三次也失败……那就找第四次的机会嘛。游戏就是要不断尝试啊。


    丈夫恢复理智比心艾快很多，他毕竟是父亲，需要保护心艾，他把一只手臂横在心艾前面，看着李文，说：“请你出去。”


    李文说我们明明是夫妻啊，她说着亲密的话，但表情呆滞。李文走到心艾的房间里，拉开抽屉，心艾真的是一直都把日记和照片放这。她拿过抽屉里的照片。里面只有一张三人合照，被压在最底下，剩下的都是心艾的照片，和她跟爸爸去旅游时拍的照片，竖着剪刀手，笑容羞涩。


    李文拿起旁边的剪刀，戳了进去。丈夫的脸被戳破，照片被钉在桌子上。


    心艾的惊呼压抑在口中，丈夫护住她，他很担心，不知道李文现在要做什么，他想她是不是离开的这段时间染上毒.品了。


    李文一开始只是看的很不顺眼，然后想到心艾在上周目做的事，又拿起旁边的黑笔，把全家福中丈夫的整个人涂黑了。现在那上面只剩下她们两个，心艾站在中间，微笑。


    “心艾只要有妈妈就好了吧。”


    李文说，偏过头看她。


    心艾尖叫。


    世界在她的尖叫声中结束了。


    四周目结束，回到初始界面。心艾的精神遭受了无比强烈的打击，她虽然才上初中，但已经得抑郁症了。精神问题是真的能让她动弹不了的，之前失明过一段时间。因为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提前结局了，bad end，名字就叫【她翩然而至的那天】如何？开玩笑的。心艾不是见到无法理解的事情就崩溃，她是太明白李文此举意味着什么了，她害怕很久了，在那天终于成真了。


    李文不点头。心艾就绝对没法出国，更别说移民了。这段时间一直拖着也是为了这个，爸爸其实又给了她不少钱，用来【获得情报】了，想也知道全输完了。当然有赢的时候，不然也不会一直做下去，但结果就是全输完了。也没见她把钱拿出来过。李文那段时间是彻底的家里蹲，家务也不做，至少应该自己照顾自己，但她的地板上无论客厅房间还是玄关，都堆满了外卖盒和垃圾。


    父母已经对她彻底绝望了，和以前的朋友也不再联系，李文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呢。但心艾如果要出国，那是大事情了，经过检定，监护权搞不好要移到父亲那里，这是游戏里的检定，只要游戏认为这样是正确的，那现实也会变的。


    所以李文跑过去了，她首先提出要钱，这个不一定答应，因为李文是无底洞。但不管钱要不要到，李文都是要离婚的。丈夫哪里都做得比她好，但没有任何理由拿到心艾的监护权。


    同样，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他就算离婚了，应该也不用付赡养费，不过丈夫会定期打钱过来吧。但是李文给人的印象，让人觉得她很难去照顾心艾，就算钱打过去了，她也会去赌吧，如果李文不想，丈夫就见不到心艾。


    那【定期带着生活用品之类的去看她，给钱，让心艾“自己藏好”】也不行了。李文自己不照顾，就会把心艾送到她爸妈，也就是心艾的外公外婆那里。反正心艾婴儿时期也是给他们带的嘛，不过现在也是老人了，精力不济，那就又要交给亲戚抚养。


    心艾大概率又要转学了。


    所有人，包括心艾，都认为李文不会给她生活费。那心艾的未来就很灰暗了，她十三岁的时候还能够考虑自己要不要援.交。现在心艾如果选那个，那估计真的是为了上学。而只能依靠亲戚们的人道主义援助的话……心艾这周目在老家也见过大姨大伯，对他们的印象很微妙，感觉不会对自己有坏处，不如说需要的时候可以拿来用，但是没有好感，而且他们呆呆的。如果心艾想，他们倒是会送她去上学，不过小城市的教育资源，就那样吧。


    至于生活起居……他们不会给她吃老鼠吧？


    心艾战栗了。


    求生的本能智慧在疯狂示警。李文自己每周目都选加这个的嘛。心艾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未来，反正是会完蛋，李文的所作所为让心艾完全无法信任她。所以就真的完蛋了。


    “她那个时候一定很痛苦。”李文表情惆怅。


    游戏没有继续推进下去，一定也是不想让那些事情成真吧。


    开始第五周目。


    “初始资金一百七十万加三十万，两百万。嗯，虚拟账户的钱原来也折算进去了呀。”四周目李文账户数字最高时，是有一千七百万的。


    两百万，抓紧时间去买房也行，但那样回本就太慢了。上周目还是心艾五岁时开始炒股，这周目是心艾一出生就——五年的差距啊，上周目她更加认真调查了以前的新闻和金融走向，先根据记忆来吧。


    然后花了半年就亏完了。哈哈。


    在那个年代能欠下五百万的债务，李文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心艾才半岁，那能怎么办呢？这局就这么结束吗？


    “先找个人结婚吧。”


    她带着一个小孩，又有五百万的债务，能找到人吗？因为是婚前的债务，所以倒是不用他还。不过也很吓人。


    游戏里的好处是，只要李文想找丈夫，因为那个人会是【心艾的爸爸】，就肯定找得到。


    真的遇到了那样的一个人，开头先帮她还了三百万的债，然后说剩下的是李文自己一个人的事，“你要独立承担。”李文想反正他之后都会帮她还的。她想的没错。


    新来的爸爸喜欢小动物，是个富二代，如果不是父母给他安排了工作，应该会去非洲拍纪录片。李文很难说自己对艺术工作者感不感兴趣，她上大学时加入了戏剧社。演演《雷雨》和《物理学家》什么的，李文演监禁主角们的女院长。前男友也会拿着相机到处拍，李文和他约会的时候他就在外面拍东西，也拍下过她的全.裸照片，几百上千张。李文不觉得那有什么艺术性，但也没叫停。最后那些照片是怎么处理了？他家人看到会作何感想呢。还有，她家里人不会认为心艾是前男友的小孩吧。时间差不多。


    李文皱眉，那可真是注定要悲剧的基因。


    第五周目接下来的剧情大差不差吧，这一任丈夫不好不坏，他没像大学教授一样不离不弃。李文婚后第一次和他说“投资失败，追加了三百万债务。”后，他就决定要离婚了。但又没法抛下心艾。


    心艾六七岁，有点懵懂，平时总是跟在爸爸的后面，拽着他的裤子，高一点了就拽上衣下摆。爸爸工作环境很宽松，艺术工作者都这样。带着她去公司，或者去谈事。两人相处好像上大学的哥哥和小学的妹妹。他真心宠爱她。


    心艾上下学都是他接，从幼儿园到小学，也会给她做饭，也不算吧，他不做就没人做了。他自己也要吃啊。李文不经常回家的，后期就是不回家了，在酒店开一个房间持续住下去。丈夫曾经笑着说过，“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把小孩丢给别人？”但感觉说这句话时，他眼睛是认真的。他不喜欢李文对心艾这么不负责任。


    家务也是他做，洗衣服，反正把衣服放洗衣机。还买了一个内衣洗衣机专门洗心艾的，把她叫过来，教她怎么用，前五次都是爸爸在一边看着她，抱胸，有错误就纠正，第六次开始她自己做了。后面也一直这样。两星期叫一次钟点工，给家里大扫除，期间他把心艾夹在胳膊与身体之间，带她无限愉快的出门散步。去外面吃东西、去公园、见他的朋友、看画展（心艾要踮脚才行，或者他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手臂或脖子上）、去游乐园。


    回来时家焕然一新。心艾也很开心。


    她小学写作文。就写【我有一个很酷的爸爸。】


    那篇作文作为范文，被朗读了。全班都公认，确实是一个很酷的爸爸


    连班主任在旁边，都有点心生憧憬，她是个毕业没几年的女大学生，也很想过这么酷的生活。


    【不过爸爸不会做饭。】心艾也写。


    爸爸保留国外留学时的习惯，也为了省事。三餐都吃沙拉、面包和罐头。心艾一开始吃得很开心，后面就满脸菜色，说：“我们还是点外卖吧。”那段时间心艾最眼馋的是校门口油腻腻的家常菜馆。后面爸爸自己吃着也觉得不对劲，就想请钟点工一星期来一次，一次做冰箱里冻一个星期的菜，要吃就拿微波炉加热。心艾说：“那个也算了！”最后爸爸耸耸肩，说：“你真难伺候。”不过他表情挺开心。


    心艾作文里还写，【爸爸。喜欢恶作剧。】


    后面就是在附近的餐厅里订餐了。墙上贴着外卖电话，每天选一个打过去，让人送过来。附近的店都认识他们了。最经常吃的是泰国菜，因为放很多香料，味道也不错，偶尔，爸爸会说：“让我来给你露一手。”用烤箱做超级麻烦，分量也不多的西餐。还会做一大锅的红酒炖牛肉，土豆炖牛肉，之类的，吃两三天。配面包。心艾也默默吃了，因为爸爸也在吃，所以她不觉得这是虐待。她只觉得到初中，自己可以进厨房的时候，就要学做菜，给自己和爸爸吃。


    大家作文最经常写的是妈妈，【黑色长长的头发，葡萄一样的眼睛】，心艾都能背出来，但她没有写过。因为确实不常见面。


    李文记得有一次，她心血来潮想去接心艾，开车一两个小时去水上乐园玩。她特意看了日期，那天刚好是星期五。


    去学校接，发现她不在。老师看见李文，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听她说是心艾的妈妈，老师表情尴尬，她一直以为心艾是单亲家庭。“我们半小时前已经放学了。”


    “星期五下午，低年级会放学的早一点。”老师给她鞠躬。这个，一直来的家长都知道的。


    去到家里，李文坐在车里，刚好看见两个人出门。丈夫把她抱起来，一边的耳钉闪着光。第一次见面起，他身上就有很多小饰品，比起艺术家更像是搞摇滚的。闪闪的耳饰被心艾扯过，看着就痛，他也没生气。


    李文鸣了一下笛。门口的两个人都朝她看过来，心艾小声惊呼了一下，她认出来了妈妈，然后说：“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被爸爸放下来，脚磨蹭了一下地面，最后说：“妈妈，开的车好帅。”


    “嗯，我以后也会给你买一辆很帅的车。”李文说。


    但现在每一分钱都是很贵重的原始启动资金。李文虽然为了接心艾兜风所以买车了，身上穿的衣服其实还是衬衫和长裤，没有首饰，没有化妆，穿平底鞋，方便开车，而且这几年她一分钱都没有给家里过。不是外公外婆的家，就是有心艾和丈夫的家。丈夫的手放在心艾的肩膀上，他很平静的看着她。丈夫没对心艾说过她的坏话，他觉得这样对小孩的教育不好。


    心艾觉得妈妈是住在远方，偶尔见一次，很神秘，很酷的人。“像风一样。”


    丈夫会定期带她出去玩。去游乐园和旅游。“你是我最心爱的小公主。”这种土得要死的话也说了。


    “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李文真心困惑。鬼屋和过山车都去不了。旅游也觉得麻烦。


    “很有趣啊。”但心艾说。


    在香港街头走很久，找烧鸭饭吃，还去专门做芒果的饮品店。举剪刀手拍照。在大桥上看半个小时的烟花。


    “你应该多陪陪她的。”丈夫说。


    他等心艾说完了才说话。心艾说的时候，丈夫就用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李文被那眼神触动了，但心艾没有感觉到，她一直活在这样的温柔里。这次李文过来接她，也中断了她跟爸爸的出游计划。不过心艾很期待和妈妈一起玩，丈夫也把心艾往前推了一下。力气很轻，心艾呀的一声，像小鸟一样扑到李文的怀里。


    “这次就你们两个人去吧。”他说。


    心艾期待着，下次三个人一起玩。


    下次三人事件，就是债务暴雷，李文回去和丈夫离婚。


    第 155 章


    李文在婚后欠的钱, 算她个人投资，但有些证明不清，丈夫还是要还。


    钱是用来买断心艾的, 是让李文不可以再干涉她的钱。


    因为是继父女，所以离婚后不存在跟着谁的问题, 但心艾紧紧抓着爸爸的衣服, 不愿意松开, 李文是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就结婚了。她想着找个人照顾心艾吧。丈夫也沉默看着李文，他们没签合同, 那合同违反公序良俗——我帮你还钱, 你把女儿给我, 绝对不起效。但说好了的。离婚后心艾也想和爸爸一块生活。


    李文说：“这孩子不太喜欢我。”


    “是你不懂怎么面对她吧。”


    “让她跟我走吧。”丈夫说。和上一任不同, 他看出来了李文是爱她的。心艾也只有和他在一起, 才能有好的环境。


    李文说：“你会强.奸, 猥.亵她吗？”


    “你在说什么。”


    “不会啊，那就交给你吧。”李文说。


    “出现那种事我就杀了你。”


    之后又过了几年。爸爸养育着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他家里人都知道这件事，颇有微词。心艾不喜欢他们。也没想过要委曲求全讨好，过年她都是一个人缩在房间里面点外卖，自给自足的。也不回老家。她觉得如果这次相处不好，那就等下次好了。


    ……下次？


    某天，爸爸对在工作场所认识的女性一见钟情了。如果他和妈妈在一起, 那不太可能出轨, 但离婚了就没办法。


    然后爸爸要再婚了。


    如果诞生了爱情，那就自然要结婚。爸爸虽然搞艺术, 但骨子里还是很传统。“婚后，可支配财产就会增多, 而且也有了法律保障。”心艾记得妈妈和她说过的话。


    那年她十三岁，“真是没什么意思的节点。”李文说。


    爸爸的未婚妻原本已经做好要当继母的准备了，知道这个小孩跟爸爸没有血缘关系，他家里人告诉她的，更是惊喜。


    “要怎么安排她呢？”她和爸爸谈了一下。


    不是把心艾驱逐出去的意思，如果心艾是爸爸的亲生女儿，那继母大概也会说，“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就好了，不需要再有多的了。”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但现在妻子也不是原装的，女儿也不是原装的，她真心困惑要如何和她相处。心艾首先比较烦继母，她讨厌别人进入自己的家，但最近好像也没觉醒父控属性。十三岁该到叛逆期了，她最近甚至想把爸爸也从自己家里赶走。


    让我一个人呆着吧，心艾想说。可她没有能力，做不到。


    “出国不就好了。”爸爸说。


    心艾对在国内发生的一切已经失望透顶。


    她不太想去美国，应该也不适应白种人的环境。但经常看动漫和特摄片，奥特曼假面骑士之类的。“日语n1也考了，送她去日本吧。离国内也很近，坐飞机只用几个小时。星期六星期天可以回来。”


    继母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她觉得这是为她做的，有点良心不安。


    “和你没关系。”爸爸说。


    给心艾买一套房子，在附近的学校就读，让一个助理跟着她。


    和继母谈完后，爸爸来到暂时还只有两个人的家，在沙发上坐下来，手放在腿上，准备和心艾认真谈谈。


    他说了自己的打算。


    心艾歪头，“之后我要去哪里呢。”


    “你之后去日本”“我是说更之后。”心艾说。


    心艾说：“我一直都在到处走。一开始出生，被送到外公外婆那里，待了没多久又回到妈妈身边，她和你结婚。然后妈妈又去外面了，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还在外面也租了房子。我们两个人生活。妈妈偶尔回来。某天你们离婚。三人家庭彻底破裂。然后我跟着你。”


    心艾轻轻地说。她的手按着自己的胸口。


    她很没有安全感吧，爸爸看着她。“你很害怕，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那回事。我会照顾你的。’他想说这句话，但是说不出口，他找继母也是觉得这段关系到了该转变的时候吧，心艾想独自一个人生活了，他需要给她理由，还是说他的想法才是真的借口？


    心艾说：“还有，法律不保障我。现在爸爸死了，我能分到遗产吗？”


    “”


    这句话很大逆不道，但是很直接。三口之家的时候，心艾比起妈妈，更依赖他。现在只剩两个人，心艾却时不时的会想到和她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妈妈了。一开始就是继父，后来也找了继母，他们还会生小孩吧，两个人都很年轻。心艾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不知道自己该由谁保障，不能让她自立自强啊，她才十三岁。


    爸爸苦笑，是不是应该先不要放手，现在先跟那个女人分手。等心艾到十六岁再送她独自生活。


    “你妈妈说过。如果我对你不好，她会杀了我。”


    “不，已经来了。”心艾说。


    她这一整天都有非常飘忽的感觉，自己所在的世界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都非常荒诞。


    走廊处传来脚步声，妈妈是从院子通往客厅的门处进来的，心艾记得那里早就被锁上了。但妈妈能穿过世界上的任何一扇门来到她们的家。爸爸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想说你怎么在这里，但没说出口。妈妈身上的三分之二，大半张脸、身体、衣服都是红的，妈妈手上拿着柴刀，不是cosplay，两人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那把刀也是真的，很重。她是怎么移动过来这里的。路上没人报警吗。妈妈站到两人之间，她背后是心艾，面对着爸爸，说：


    “我是觉得你能够养育这孩子，给她全心全意的爱，才把她留给你的。”


    “你做了什么。”爸爸说。


    “我杀了那女的。”妈妈说。她很平静，之前肯定干了很多体力活，但现在呼吸都没乱。她是超人吗？心艾说：“妈妈……”


    感觉继母也没有做错什么，莫名其妙就被杀，也太奇怪了，妈妈还是老派思想吗？


    爸爸深呼吸。他脚步在往后退，他在拖延时间，而且自己也想摸到手机吧。妈妈看着他，就是看着，爸爸的动作慢下来，手也张开放在空中了，妈妈拿刀指着他。刀上还挂着什么。


    妈妈说：“还有那群啰哩巴嗦的人。你的父母。嗯总之我去了你的老家。”


    是那些人说和心艾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对劲的。是那些人让他再找一个妻子的。也是那些人在他再找了之后，让他安排心艾的。


    爸爸发出了心艾没有听过的声音，他像野兽一样哀嚎。


    李文把心艾抱过来，用一只手蒙着她的眼睛，从妈妈的手指缝隙，心艾依旧能看到淡淡的红色的光，李文带着她上前，挥动了刀。血溅在心艾的头上，听到了刀入肉和砍到骨头的声音。那瞬间心艾抖了一下。手臂的骨头也幻痛。然后妈妈把她放开，专心处理着，头顶的血已经落下，糊住了视野，心艾盯着地面。大概过去了三五分钟，感觉时间很长，也可能是十五六分钟，妈妈说好了，她脸上的笑容开朗。她朝心艾走过来，把心艾的头发往上捋，但因为妈妈的手上也全是血，还有脂肪，所以反而糊在了心爱的脸上。


    心艾看不见爸爸了，在地上倒着什么，她的视野模糊。妈妈之前很拼命地在砍，好像害怕爸爸复活一样。


    心艾说：“妈妈。”


    哐当一声，刀落到地上，妈妈抱住了她。


    “妈妈。”


    李文坐在地上，一地血泊，心艾坐在妈妈的腿上。妈妈抱着她，神情温柔，往后靠在放座机的小柜子上。这里照不到阳光，一片安全静谧的阴影。心艾看着前面客厅里洒落下来的光，闻着空气中的肉味，但没有想出去的打算。外面有植物和玩球的小孩子，但现在出去会吓到他们的，她还担心会不会有人透过窗户看见这里面呢？


    但被妈妈抱着，她感觉很安全，心艾好像要从妈妈的膝盖滑进去，回到妈妈的子.宫一样。


    “妈妈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我吧。”心艾说。


    “妈妈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呢。”


    “家里蹲。”李文笑。李文今天出门前还特意洗了澡和头，非常细致地给身体表面抹上精油，但现在也全部糊到一起了。她只有脸上的一小片没有被血溅到，露出的那边眼睛非常温柔。她依旧穿着衬衫和亚麻长裤，平底凉鞋，开车接心艾那天的装扮，但现在也看不出来了。这几年李文的体型没有变动，没有变胖，也没有变瘦。非常精准地维持着原有的样子。


    她家感觉像是魔物的巢穴或是垃圾堆。已经闻不到臭味了，连虫子和发霉都没有，披萨盒内已经变成了干涸的化石。


    “我觉得吃饭太麻烦了。”李文在心艾的头顶细语。“点外卖太麻烦了，要提前挑选，要打电话，要点餐，还要自己走到门口去拿。盒子又要怎么处理呢？后来就只吃运动饮料和能量棒。”


    “妈妈瘦了。”心艾说，脸靠在李文的手臂上，用力的话能感觉到骨头，不过谁的身体都这样。“不，好像也没有比之前瘦？”


    “我的身体可能不会有变化。”李文笑了。“只吃那些肯定会瘦的，但我偶尔也会出去吃垃圾食品。放满芝士和酱的牛肉馅饼汉堡包，热乎乎的沾酱的粗薯条。冷奶茶。太幸福了太罪恶了，一餐应该能顶我两天的热量吧。可我第二天还是要吃东西。”


    “真好。”心艾小声说。那种生活未必是不幸福的，虽然妈妈的房子像洞窟。


    但妈妈的脸上也没有幸福的表情。


    “还在玩汇率吗？”心艾说。


    “嗯。”


    和父母之类的基本断绝关系了。债务也没还，当老赖就是爽，偶尔在网上打点零工什么的。赚到一点钱，维持日常生活开销，并且又投到网上。“也有赚得很多的时候，但现在看下来，就是债务又增加了三十万。”


    之前的明明都不用还利息了的来着。


    “到底是怎么借到的呀。”心艾说。


    “妈妈的生活，正常人很难想象。”心艾说。


    “最好别想象哦。”李文说。指尖很温柔地挑起心艾的头发。


    “今天出来，是因为感觉到了你……有危险？好像也不太对。”


    就现状而言，明明是别人有危险嘛。李文杀人，不提下决心之类的，那个想下随时可以下，她要不被当场逮捕，干这种体力活，还是挺难的。拿着武器的情况下不会打不过男性，但持续挥舞那么大的柴刀也很累啊。但在游戏里就是能轻松做到。“心艾，也觉得那些人很烦吧。”就只是走上了BAD END而已，关键是心艾很悲惨，而不是前置条件——那些人的死很悲惨。


    爸爸再婚了。心艾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无比悲观，原本监护权都在父亲那了，这下转回李文处，李文就出动了。“呵呵。被系统承认我就无所不能。”


    “妈妈，爱着我吗？”心艾说。


    “爱的吧。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懂。”李文说。


    不是被系统控制了，也可能被控制了，但李文并没有这种影响，她觉得一切都发自真心。本能。这是自己的孩子啊……她们有血缘关系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心艾问。


    心艾说的不是杀人。而是赌.博。


    李文说：“为了找到生活意义。”


    如果不是被游戏选中，养育心艾，李文早就死了，自.杀死的，实在有点倦怠。现在都好几周目了，又麻烦又困难，被女儿在内的所有家人不理解，但她没有想过自.杀，因为有那么一次也就够了。“可没有活着的意义啊。”主线任务是养育心艾，老是失败。自己的生活又空虚。


    为了心艾结婚，找的男人是人渣，和他的性也不见得有多快乐。从第三周目起李文就不耐烦了，结果第三周目也失败。李文开始觉得，‘关键不是在于和心艾相处的方法。’如果她有钱，心艾生病就不是大问题，如果她有钱，不是辛苦工作的那种有钱，就没必要把心艾给亲戚带了。


    ‘所以先提升硬件设施要紧’，别名，她要自己找找乐子。


    李文说：“玩汇率和赌.博差不多吧？我是没看什么书，对国际局势也一知半解的，看了很多书每天看新闻的人也亏钱啊。经常是赌运气，尤其上三十多倍杠杆的时候。单纯的数字游戏。”


    李文拨弄着心艾的头发，被血完全尽头，现在有点干涸了。“但数字背后就是金钱本身，那就有乐趣了。”


    “比游戏、烟酒、性都有趣。说不定胜过毒.品。”


    如果她变成了一个很有钱的人，是否就很了不起了呢？


    心艾看了她好久。


    最后说：“妈妈也挺可怜的。”


    心艾又把头转过去，看向前方，她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现在应该可怜自己。


    “我觉得好像在做一场梦。”心艾说。


    听见了警笛声。


    “可以是一场梦。”李文说。


    她觉得自己是在过游戏剧情，慢慢逼近毁灭的节点，等警察冲进来逮捕她的时候，be就完成了。然后就进入下周目。让心艾保留生存智慧的话，她会有一点‘前世记忆’‘第六感’之类的东西。依着现在的感觉来，下周目两个人说不定可以相互理解。但这周目的心艾就要坠入地狱里去了。


    李文已经舍弃了很多周目的心艾。现在应该放手才是对的吧，但是她以前好像从未有这样的把心艾抱在怀里，说这么多的话。前所未有的坦诚。李文抱着她，深深吸气，压抑着的哭泣的冲动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以前的做法才是错的。李文想。


    她已经对那么多个心艾视而不见了。


    “读档吧。”李文说。


    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推进命运，在坏命运节点的时候，会跳出来警告。【你真的要继续吗？】【请在当前节点存档】，到了BAD END时也可以回档。此法不能应对外部天灾。心艾被拐卖和一整个一周目荒废李文都没法读档。不过如果李文决定掐死婴儿时期心艾，或者闯进她学校，小学，制造恐.怖.袭.击就是另一回事了。


    三周目杀死丈夫不算，系统当时没判定BAD END，后面不也是【普通结局】吗，证明那还是可以挽回的。现在也是，杀死【爸爸】好像没什么大不了，杀了那么多人，如果李文能给心艾一条出路，心艾也不会绝望，但眼下心艾好像只能进孤儿院了。她的精神阈值就到那里，到那里就崩溃了，所以BAD END。


    现在心艾安静凝视着墙壁，听着警铃声，外面是下午，阳光温暖和煦。


    李文回到了命运节点。


    ‘怎么安排她？’的时候。她是没法改变丈夫的想法的，没离婚的时候可能可以改变，因为他们在同一个家庭里，都需要为心艾努力。三周目的时候，如果她及时察觉，把丈夫改造成没有心智的木头人，像姐姐姐夫一样，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呢？但那时她还没法接受自己又结婚了。一直在逃避，只让丈夫和女儿相处，所以……


    接下来就快进。早就见过的剧情。李文没杀人了，“话说刚刚真爽啊。”结婚后，就算有游戏这一层壁障，她也看丈夫的家人不爽，‘少对我指手画脚。’。


    丈夫说出了一样的话。而心艾说：“去日本也没那么坏，出国换换心情吧。”


    心艾感觉到国内谁也不需要她了，爸爸也是。爸爸可能只是想让她独自生活，这也顺了心艾的意。心艾说：“我其实有点烦你。”爸爸露出有点郁闷的表情。


    心艾去了日本，和一个助理姐姐一起生活。心艾后面真的叫那个助理‘姐姐’。


    她的成绩不好不坏，在日本的学业压力没有国内大，上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学校。学费贵得可以。在学校附近又找了一个房子，依旧和姐姐同居，社团里的人知道她们没有血缘关系。都谣传她是女同性恋。


    社团是电影社，里面不管男女老少都崇拜心艾。一次聚会喝多了酒，或者说是借着酒劲，全年级最漂亮的男孩子捧住心艾的脸，亲了上去。“我知道你只喜欢女生，但是。”


    心艾推开了他，男生这么说。他的眼睛有种执拗。心艾擦了擦唇边的酒液，她不喝酒，他接吻的时候灌进来的，她皱眉。附近都安静了，大家都看她的表情。


    “谁和你说的。”心艾说。


    心艾基本讨厌被动，她走上去，按住他的后脑勺睁着眼，靠近。男生很震惊，但很快闭上了眼。心艾想他仔细学习过接吻啊，感觉很奇妙，每次舌头被纠缠着抽动的时候，她下面也会抽动一下。心艾也闭上了眼睛，陶醉、沉浸其中，还剩一点的酒液在两人口腔里交换。社团里没有人说话了，都默默看着。


    一个女生凑过来，细细舔舐他们交叠的嘴角。


    心艾记得那个女生刘海处挑染了一缕蓝色，她手腕上戴着同颜色的蓝色丝带。


    那之后心艾过着犹如皇帝的生活。每天随便拉人睡觉，电影倒是半点没拍。学校里没人说她是同性恋了。


    学校里谣传只要加入电影社，就可以加入心艾的后宫。


    爸爸给的生活费没有断过，心艾偶尔听见妈妈的信息，频率是每两年一次。上大学那年，听说妈妈搬去了另一个城市，彻底人间蒸发了。


    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呢？心艾想，却发现自己并不关心。她为自己的不关心而悲伤，想自己是不是人格有缺陷。爸爸怎么样，继母怎么样，他们生下来的小孩怎么样？心艾也不关心。小孩不会损害心艾的利益，她得到的一直都是那些，打到银行卡上的钱没有波动。后来爸爸又给她买下了大学附近的这套公寓，她有了可以栖身的地方，两处。很满意了。反正爸爸死了她又不可能继承他的遗产。


    心艾觉得自己有那样的经历，会养成现在的性格也没办法。她坐在桌前沉思，下面传来姐姐叫她的声音，要吃午饭了。她微笑起来，下楼去。


    外头阳光明媚。


    “原来连续三次负债五百万，就会进入个人的破灭结局啊。”李文说。


    她【人间蒸发】后，就退出这周目游戏了。


    之前结局完全没说李文怎么样，都是说心艾怎么样，这一次李文是提前结束了。知道她结束后，心艾也有好的生活，李文就满意了。


    第七周目。


    已经有了亲身经验，是否能百战百胜呢？汇率战场。


    结果还是会输。


    一直在赢，但只要输一次就会万劫不复，因为李文杠杆开太大了，又总是不信邪。


    李文觉得做到两个亿就停手吧，之前的三千万真是无聊的目标。最快的时候她花了几个月就赚到一亿三千万，还被专门的人盯上过。那可是零零年。


    有人想要引诱她堕落，想让李文染上了赌博。她被朋友带去赌场，一把就是几十万，她摇了骰子，但也觉得无聊。一直打哈欠。赌场里的喧闹灯光香味，都让她更加犯困。


    玩汇率的时候，一秒钟不到就能让她损失几百万。根本不敢睡觉，情况不好的时候，一直一直想着，万一现在涨了，跌了呢？情况好的时候，如果没有及时卖出，也可能一落千丈。


    李文觉得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赌博呢？“明明那么，那么无聊。”


    她又想到了心艾。


    在赌场，金碧辉煌，旁边有男有女朝她靠近，都是很漂亮的人，李文在想心艾。


    李文从赌场出去，打车，回到家。


    她久违的想做饭。给保姆放了假，和心艾两个人单独相处。


    李文抱住她，蹭了蹭。心艾看到她回来，吓了一跳，不过也很高兴，小心地也抱住了她。


    李文感到自己怀里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她说：“以后妈妈就不做那种事了好不好？我们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


    心艾点头，很激动，她说：“好，好的。”


    结果李文没停手。


    所以最后输完了。幸好这次李文中途就有取钱出来，好歹让心艾过上了几天有钱人的日子。


    “杠杆开太大原来是不行的吗？我好像在玩很危险的竞速游戏。”


    欠再多钱，现在李文都等闲视之了。


    只是那次从银行回来，看到心艾一个人站在房檐下，静静等她。


    雨水从房檐边落下，声音很大，李文听不清别人的声音，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心艾一个人。心艾还没看到她，静静凝视着前方。她在等一个坏消息，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那一刻李文特别特别想哭。


    第 155 章


    “我确实是在赌.博。”第十二周目。李文点头承认了。


    这时候李文可是炒股天才, 家里人总是分不清汇率和股票。她花一个月赚了一千万。李文说：“哎呀，毕竟都失败那么多次了。”后续一路滚雪球，用半年赚到两个亿收手。真能收手吗？李文自己很怀疑。


    总之在心艾五岁那年, 账户上确实是还有两亿多，一直放着会贬值的, 买房买楼置办不动产吧。李文之前真的一直让那些钱躺在账户上贬值, 直到看到心艾, 才好像被按下了开关。想起来做点事情了。


    心艾问她：“妈妈是干什么工作的呢？”


    这个问题家里人也好想知道，他们一开始知道李文是通过炒股赚了这么多钱, 也不意外, 从电视剧里看到的, 就是能赚这么多钱啊。可后来他们自己有心动, 想加入这一条财路, 去了解了, 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肯定是捞偏门了。”大家都想。


    “可捞什么偏门才能赚到两个亿呀？”


    她倒卖军.火了？


    大家对她起了敬畏之心。


    没有人去问。李文赚到钱了还是有反哺家里的，虽然只有一点点, 但是不用给多，大家看到她是个有钱人，那就会捧着她了。李文以前没钱的时候，很希望得到家里的支持，渴望家庭的温暖。现在就觉得‘只是这样吗？’


    现在心艾问，李文就说是赌.博赚到的, 心艾并不意外, 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看着五岁小女孩脸上露出那种表情，真是奇妙, 李文没忍住抱住心艾。蹭了蹭。


    现在这孩子在自己的身边呢，还没有堕落, 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李文说：“我不要再做那种事了，嗯。现在也有足够的钱了。”


    她说着，心情沉郁。不做那个又要干什么呢？才经历过惊险刺激的金钱游戏，心脏像是在过山车一样，上下跳个不停，要养大心艾到三十岁结局，那中间还有二十五年，她要找什么来排遣无聊呢。


    然后心艾说：“为什么？”


    心艾这时候还不知道赌博的坏处，她对那东西的了解来自香港电影。


    心艾说：“妈妈现在也不开心。”


    李文深呼吸。


    李文凝视着心艾，那眼神让心艾瑟缩了一下，李文说：“这次，就再来试一下吧。对不起。”


    “但是得提前保险。”


    李文的手搭在心艾的肩膀上，她说：“请你记住现在的瞬间，这是很重要的瞬间，请你认为，如果我投资失败，就是世界上最糟糕最糟糕的事情。我们家庭、人生都会支离破碎。”李文说。


    “这应该就是存档了。”


    把手从心艾身上拿开，站起来的时候，李文说。


    当然是还要赌。两亿不够吧，怎么能满足于那种程度的生活。不想买游艇，买私人飞机，买下一座大厦当据点。成为人上人上人上人，看那些家伙崇拜震惊的脸吗？


    ……李文也没这么中二。但对真的有系统的人来说，好像就不算中二了。那以前周目肯定遇到过讨厌的人，那些人的地位偏偏比她高。


    所以就继续了。


    顺便，买了上述所有物品，账户上还有流动资金十亿元后，李文就只剩下单纯的好奇心，想看看能走到哪里。


    结果一口气往市场里投入一百亿人民币，就已经是会引起别人注意的程度了。会有人专门过来盯着她割韭菜。那些大佬们。


    大输特输，“哈哈，真没办法。”


    □□，然后流动资金全完蛋了，倒是有不动产，但是如果你没有钱却拥有它们，你就知道有多窘迫了。机组服务人员一年都要那么多钱啊。


    李文在地上躺下来。在客厅里。心艾有点担心，走到她的身边，低头看她。


    她倒是不忘初心，依旧和心艾住在那个两层的家，因为这个地方住着最放松吧。心艾九岁，对于汇率市场来说，花四年才有这么多的财产变动，算是慢的。李文也在耐心蛰伏，等自己觉得稳赢的时间点才出手。“结果还是不行，下次应该有更加更加更加稳妥的时间点，等大佬们都无法操控，破产要跳楼的时间点加入才行。”


    “还好我有两亿资金。【为了心艾的资金】，存在一个我绝对动不了的账户里。”李文说，从下面伸手，温柔地抚过心艾的脸颊。


    “要从哪里拿呢？”心艾说。觉得妈妈疯掉了。


    而李文还想要读档，她最后看了一下现在的心艾。心艾说：“我倒是不觉得，现在是最糟糕的情况。”


    “那些不动产，随便卖一个，或者全部卖掉，就可以过富裕的生活了。是妈妈接受不了落差吧。最近其他人一直都在嘲笑妈妈。”


    “嗯。是啊，我还是接受不了别人的眼光。”


    心艾不觉得【现状无法忍受】，就不会触发BAD END，就无法读档。李文想接受现状也不错，但她随即又头疼起来，养游轮的钱从哪来呢？


    心艾低头看着她，有点无奈。


    “我五岁的时候，和妈妈说了不好的话。”心艾说。


    “是我让妈妈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者至少我推了你一把，没有阻止。所以你想放弃就放弃好了。”


    李文从下凝视着她的瞳孔，心脏一缩，她该不会什么都知道吧？


    第十三周目。


    “不。用了存档，那应该还是第十二周目吧。”心艾说完后，就跳出提示，说李文可以回档了。


    李文回到了心艾五岁时，她弯着腰，手搭在心艾肩膀上，和她说话，刚刚还是躺在地上仰视心艾呢。李文瞳孔一缩，因为这种错位感，差点摔倒了。


    放弃，怎么可能？李文想。


    上次是心艾九岁时失败的。那她绕过这一节点不就好了？现在的记忆刻骨铭心，绝对不会忘。


    但下一个节点还是会输。


    距离九岁那次，都没过去多久。破产。


    李文叹气，举手投降。


    回档。


    回到五岁，银行存款两个亿。准备买车买房。


    李文说：“心艾，幸福的生活就好了，有这么多钱就够了。”


    李文试着正常的养育她。但一直提不起劲，李文还一直在想着‘如果开始玩汇率的话？’‘这次应该能赢的！’并且和自己心中的想法做斗争。李文是觉得自己是已经努力了，所以每天都过得很辛苦，可在外人看来，她根本是什么都不干嘛。


    “做父母的这样，真的可以吗。”亲戚间也窃窃私语。


    如果这时候说，‘又不是只有妈妈需要做家务，和照顾小孩！’那心艾说不定会同意，五岁也会同意。但心艾现在确实是只有妈妈，李文不做就没人做了。


    全选默认日程，事件全跳过，心艾的要求全选同意。买玩具车。ok。买跑车。ok。买一栋夏威夷的度假别墅，okok。


    不知为何，心艾有时在她同意后，反而会露出真正要哭的表情。


    李文本人并不快乐，她一直给人这种感觉，一种游离感，像水里慢悠悠的浮游生物。


    “妈妈，根本不在这里，你在哪里？你根本不在和我说话。”


    李文说：“我其实也没办法。”


    现实实在无聊到让人难以忍受。这点钱够做什么嘛！游戏确实是游戏，但李文活在里面，就和现实没差别。她是怎么跳过那些日程的呢——用烟酒。


    “我个人的事件也skip吧。”


    心艾上小学时，李文是个神情散漫，瞳孔涣散，让人担心是不是吸.毒了。会宿醉着来开家长会的女人。


    开会中途，其他人去洗手间补妆，她靠在门口墙上，旁若无人抽烟。


    对面男厕所的家长都出来了，捋着袖子，忍无可忍，想劝她克制。但李文身上有种莫名的氛围。他担心她会把烟头按灭在他手上，所以还是算了。


    李文说：“给你找个爸爸如何？”让他来照顾你。


    “妈妈，讨厌鬼！”


    那周目，心艾有一点精神疾病，偶尔抱怨自己的原生家庭。但因为家里有钱，哪里都有房子，能送她出国留学，未来NO问题。所以上网发帖会被抨击【来炫耀的吧】【幸福b死全家】。最后她自己也想，‘嗯，这样也不错吧。’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她有点迷茫，就这样迎来了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就可以结局了。剩下的生活大差不差。心艾出国读的是艺术史，一年学费五十万，在意大利上学，她后来说：“实在学不下去。”中途跑回国了。在离李文很远的一个大城市生活，每天在公寓里起床后发发呆，就上街游荡。


    一个人住公寓太空荡了。那说是公寓，不如说是江景大平层。每天看着水上的波涛会更显寂寞，心艾有在招募舍友。


    各种女孩子，最后都和她们睡觉了。


    李文看到事件报告有点沉思，“性取向，难道也是童年阴影导致的吗？”


    心艾对此也……她其实不太介意，谁都可以睡。这点来看心艾有点动物性，心艾好像把别人当玩具，只是拿来解决自己的需求。但现在谁都说她是女同。出入时邻居女士和保安看她的眼神好奇怪呀！心艾想说：“到现在，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那么多女人都是巧合吗？”邻居纯属好奇。


    “因为，如果我说招募男舍友，而且只要美少年，‘房租全免，水电减半’的话，就目的性太强了。”


    “你一开始就奔着这个目的来的呀。”邻居感慨。


    “才没有！可是，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和我一起住，排解寂寞。”心艾皱眉。她身体里有个空洞，怎么也填不满。有人一起住，是不会让她警戒的同性，心艾就会努力施展魅力让对方喜欢她，“成为朋友、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成为超越朋友的存在——”


    “最后就会变成那样。”心艾说。


    邻居真心同情她。


    “你养一条狗吧。”邻居说。


    “还能带它去散步。这样你游荡时就有伴了。”


    听说最近心艾想养宠物。‘体验一下对生命负责的感觉’。李文真心祝福她。


    真正的第十三周目。初始界面。


    李文说：“我还是想玩汇率。”


    主办方下场的赌博游戏是最糟糕的游戏，但是换个角度，那不就是不用赌概率，把主办方搞定就能赢了吗？


    在模拟里李文没可能赢的。现实世界中，他们是吹一口气就能让她全家死掉的大人物。但到了初始界面嘛……


    李文可以抹除危险要素，就像她对姐姐姐夫做的一样。


    “你们阻挡了我和心艾的幸福。”


    李文说，但自己也清楚这是拿心艾当借口。


    因为上周目评价挺高的，心艾虽然觉得无聊，但也不痛苦，那初始界面能发挥的就多了。以及李文发现操控世界对面的财产大亨，所需要的点数，竟然不比操控姐姐姐夫多？？因为心艾确切的认知到了大姨大伯。并且为他们痛苦，所以很难修改。但世界对面的财产大亨，只有李文在意，和会影响宏观的一些数字罢了。多一个，少一个，操控他们的想法，系统根本不在乎啦！


    李文若有所思。“是这样啊。”


    她觉得自己以前害怕的东西很可笑。“我为什么会想去敬畏他们呢。”


    她好像逐渐把模拟发展成现实编辑器了。


    第二十一周目。


    每周目初始界面改一点，到二十一周目，彻底赢了。“这种游戏就是要熟能生巧，赌运气总有赢的那一天。啊。”


    “还是说那群人也进化出了趋利避害本能，懂得不再干涉我了？”


    李文只是在玩数字游戏，买入。卖出。做空。


    后面她可以凭借自己持有的数字扰乱汇率市场，那感觉真是爽。还被暗杀过，但是女主角的妈妈怎么可能死于暗杀呢。得女主角讨厌她，妈妈才会出车祸或者得癌症啊。


    做得太过头了。还有有关部门上门询问，“你是不是会预言术？”


    李文看着他们，“大家都或多或少有那种感觉吧，能预测事物接下来会怎么样？只不过有时准有时不准。”


    李文说：“我也是那样。”


    不是每一次都正确的，输的时候比较多，因为她做预测的次数就很多，但只要不是遇到毁灭性失败，李文就不会读档。


    “关注细枝末节，哪里能够成事呢？”她也颇有了霸主的风采。


    从十三到二十一周目，以前每一周目失败的时候，都会留有足够心艾自由生活下去的钱。


    “出国留学，全球旅行，买房，一辈子住酒店，吃高级餐厅的钱。绝对是够了。”


    也有时招惹了无法对付的敌人。就读档。一般是回到心艾五岁的时候，让她正常度过一生。


    有趣的是，就算以那种平稳无波动的模式，度过一周目。下周目开头，在初始界面，依旧可以编辑【抹消对心艾有威胁的人】，就是那些财产大亨。


    “心艾其实也是有记忆的吧。”李文说，“读档了也会有记忆，至少会有潜意识。”


    那她一定很害怕。李文想，神情温柔。


    “让我们一起忘掉吧。”李文也经历了很多周目，她都只记得自己想记得的那一部分，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那一部分，真的把现实当游戏。不然她会垮的。


    现在总资产千亿。流动资产五百亿，数字游戏。“相当于一个上市公司总裁了吧？”李文厌倦了，有这么多钱已经够了。


    “该来关心一下心艾了。”


    今年心艾十六岁，这是李文和她第二次说话。


    李文这周目一直感觉自己‘能行的！’完全醉心于游戏。又担心心艾出事，所以把她放在家里，只是让管理自己日常的秘书也去帮忙照顾她一下。


    视野转过去，心艾抱着自己的腿，缩在房间里。


    谁和她说话，都没有反应。


    “这样啊。”李文说。


    她忽略她太久了吗？


    “对不起啊，妈妈要先追求完自己的事业，才能来爱你。”


    “反正现在也有钱了，轮到我来好好照顾你了。呵呵。”


    先把这周目的心艾送走吧。


    李文正常的养育她，直到三十岁。心艾的身体一天天长大，精神则毫无变化，她的瞳孔毫无光辉。享受最好的物质条件，但在那一栋楼里的医生护士却没有一个羡慕她。


    偶尔能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那孩子，太可怜了。”


    虽然身体变成了大人，但毫无疑问还是个孩子。


    【？？？ END】【病房里的三十岁】


    “为什么是问号呢？”李文有点困扰。


    她觉得自己可能做了错事，在初始界面，第一次不想点【让心艾继承生存智慧】，不过还是点了。错误的经验也是经验，如果心艾从中学到了什么，虽然会导致叛逆期，但她自己能过得更好吧。


    第二十二周目。


    “呵呵，我说你可不要吓到，这次初始资产就有一百亿哦。”这可是零零年代。李文心情愉悦，做一点简单的投资，然后一辈子都吃股息吧。她决定要让心艾过上大小姐的生活，自己和她一起好好享受。


    上周目其实没怎么玩过，搞到足够的金钱，满足了成就感之后，就在看顾心艾。李文是不怎么进她的病房啦，她进去不进去都一样，心艾也没好起来过啊。但当李文想做什么的时候，心艾的脸就会浮现在她脑海，所以也玩不起来。


    “啊，首先，给心艾找个爸爸好了，我对某个男演员有点感兴趣。”


    这次结婚不是为了减轻经济压力和为了照顾心艾，李文是真的自己有兴趣。但是上辈子心艾二十多岁的时候，那个人都已经老去了，而且是个外国人，“有钱就没什么不可以。在酒会上和他搭话吧。”李文觉得心艾看到了也会喜欢的。


    “那个人说不定可以好好做个爸爸，他在电影里作为新手父亲，就非常有趣。”


    电影和现实是一回事吗？拍电影是他的事业，而如果要和李文结婚，某种意义上，也会成为他的事业。


    李文决定要把自己的快乐传染给心艾，她自己要先积极享乐才行。要教会心艾一个人生存下去，找乐子的方法。


    应该是继承了上辈子经验的关系。这周目心艾自闭了。不是真正的病症，去医院也检测不出来什么结果。但她除了基本的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都是在发呆。也不对，像是关机了一样，目光空洞，就算手在她前面挥也没反应。李文真正苦恼了起来。


    她把好莱坞的男演员带回自己家了，有钱是无所不能的。


    照顾心艾是丈夫做得多一点。这是工作啊，而且他是真的心疼她，丈夫看李文的眼神有时会充满怨念。李文想是因为这个人是美国人吗？受美国传统价值观熏陶，特别喜欢小孩子。“反正你们相处愉快就好啦。”李文说，让亲戚丈夫照顾心艾，游戏就会认为是别人暂代行使监护权，心艾精神不会出问题。比请保姆家政秘书好，不知道判定标准是啥。


    金钱关系就没法提供爱吗？心艾倒是管助理叫过姐姐。但那得额外触发事件。


    第 157 章


    心艾在保护自己, 小孩子什么都做不到，大人可以同时从身体、精神、经济上虐待她。上周目好像不止是忽略她，李文还嘱咐秘书‘保持现状’, 存档点改了就麻烦了，不知道秘书是怎么理解的, 李文没看, 现在翻过去日志, 心艾十几年一直都在家里？？又没人和她说话，学好像也没去上, 去了也因为格格不入而被欺负回来了。家里连电脑都没有。天哪。


    “难怪会变成那样。”李文说。


    李文那周目也在逃避她, 她一连好几周目都在逃避她, 她想的是只要不给心艾造成变化, 存档点就不会改变, 她可以放心拼事业, 只要忍耐过这一阵就可以了，但就是那一阵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生存智慧不至于把伤害也传承下来, 那确实是心艾进化出来的智慧：只要不对妈妈乃至世界有什么指望，那就不会受伤。她肉.体的生存是能做到的，也会自己吃饭喝水上厕所，李文也会给她提供肉.体的生存原料。李文没办法，只能好好关照她。等待心艾感觉到外部环境变化，愿意动弹的时候来临。


    李文不知道怎么应对自己的错误。“我就不和她见面了吧。”


    丈夫开始全职照顾她了, 偶尔出去拍个广告代言什么的。虽然没作品, 但现在他是奢饰品的全球形象大使。有钱就没什么做不到的，大家眼熟他的脸, 印象中他上部电影是八年前，虽然不狂热喜欢他, 但都默认‘是个超级大明星’，名气就是这么炒起来的。作为交换，他要照顾心艾。


    只是偶尔丈夫看李文的视线带有怨念。他给李文打电话：“你也关心一下她吧。”


    这不是被包养的人对金主的说法，李文才想起来他们结婚了，而且在丈夫眼中已经结婚了八年，那也不用一直谨小慎微，不然他还不如继续做工作。他现在好像已经准备，如果李文不要心艾了，他就一个人带她，男演员工作时限更久，四五十岁都能干活，他才三十多呢。


    边工作边照顾她，不会比现在更糟。


    李文看到了他的想法，她“嗯？”了一声。不过也没阻拦了，多来个人爱心艾是好事。李文说：“你随意发挥好了。”


    她心平气和，“我去与不去，也没什么区别。”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环球旅行，打电话的时候也是，丈夫那边是一个疲惫的晚上，李文这是下午，她准备在意大利街头漫步，买冰淇淋吃，在喷水池前站一会，看情况决定要不要许愿。初始界面编辑器比祈祷好用多了。


    许愿应该就会想说让心艾好一点吧。


    其他人就觉得她没良心。李文说：“我就是回去，她也不会好起来。”


    “让爱着她的人去照顾她吧。”李文说，“她会感觉好一些。”


    她还有感觉吗？现任的丈夫爱着心艾，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人种都不同，但也构筑出了家人间的爱情。丈夫是坚信心艾有感觉的，就算她比一个机器人，比一个宠物都不如，也没有把她当做过动物。但其他照顾心艾的人都会困惑于这一点，心艾要定期进医院检查，不然身体里的病会堆积。她就算感觉到冷了，也不会说。


    丈夫只是说：“你不爱她吗？”


    “只是现在心艾认为我不爱她，不，是她讨厌我，也不嗯，她感觉到我接近，就会痛苦。但这也太把我自己当一回事了。”李文说，“总之，拜托你了。”


    “我搞不懂。”丈夫的声音低沉。


    这时候他如果说‘我理解了。’‘你是个伟大的母亲’该多好啊！可丈夫说：“我觉得你在推卸责任。”他恳求李文回来。


    李文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手机，和手机外的视野中一小片空地。


    金钱如流水一般进入心艾的房间，李文给丈夫卡上打的数字几乎没有上限，有那样的原始资本，之后做好投资，就是躺着赚钱。丈夫再怎么努力，都花不掉她每年的股息。


    李文觉得他也照顾一下自己好了，她从他身上得到过一些快乐，虽然现在不把他当性对象，而把他当保姆。但丈夫简直过得像一个苦修士，他看上去不像个好莱坞大明星，像个俊朗而处在极大痛苦中的男人，还一定是他孩子的痛苦。


    他不太关注自己的外貌，没有去健身房，瘦了一些，首饰基本都摘了，除了脖子上有全家福的铁吊坠。刚结婚的时候拍的，心艾呆呆的，被打扮得像个西洋哥特人偶，坐在最中间，头上还有缎带。做到这一步他是萝莉控吗？李文很困惑。


    丈夫弯腰时，吊坠会落下，从里面打着上衣，他穿很简单的亚麻上衣和休闲裤。


    和他结婚前，心艾长久不见光，皮肤苍白到透明，让人担心会不会连被月光照射到，都会让她灼伤。秘书不敢对她做更多处置，医护人员定期上门给她按摩，帮她活动肌肉，不然会溶解的。丈夫就俨然相信心艾还是一个正常人。“她不是还会吃东西，和上厕所吗。”简直在说智障儿童。李文好想告诉他，在上周目的最后，心艾已经连这些都不能做了。


    丈夫会推着她出去走走。李文是收到了秘书的紧急电话才知道的，当时大家都以为丈夫是要挟持人质，索要赎金。或者带她离家出走什么的，一片人仰马翻，甚至想打电话报警，结果丈夫一点正常的回来了。李文想：“这个人脑子也有病。”她说出来了，然后说：“心艾没什么问题吧。”从面板上看，她的生命体征没有太大波动，不如说往好的地方走了一点。


    秘书说：“已经送心艾小姐去医院检查了。”并且很严厉地斥责了丈夫，她的秘书都能够斥责丈夫，他的地位可见一斑了，李文也没什么感觉，他自己选的嘛。


    “检查结果一切都好。”报告一出来，秘书就给她打电话了。


    “那就不用管他了。”李文说。


    她有点睡眼惺忪，秘书觉得不可思议，秘书等报告的这段时间，精神高度紧张。别说睡觉了，吃饭喝水都没有。报告一出，放松之下秘书几乎要昏倒。


    秘书想这不是李文的小孩吗？


    “这个人说不定能带来好的转机呢。”李文说。


    秘书沉默了一下。心艾好像丛林里的动物，小鸟，进化出了一种能力，会让周围的大人不自觉去关心她。秘书可能从上周目起就被她捕获了，但秘书关心的方式不是越俎代庖，而是做李文说要做的事，她坚信着李文的想法是没错的，作为妈妈，李文肯定比外人更理解心艾。


    但现在秘书是真的怀疑了。秘书斥责李文的丈夫也是因为关心心艾。怎么能随便把病人带到外面去？


    “是的。”秘书说。


    李文说：“大家也都辛苦了呢。”


    秘书沉默。


    之后丈夫也经常跟心艾玩，把她当成正常人类。虽然从视觉上看，是丈夫把过家家用的大型人偶当成了人，会推着轮椅带她出去散步晒太阳，晚上还给她讲故事。坐在床边，用出演过舞台剧，录制过莎士比亚有声书的温柔声音，给她念尼尔盖曼的《坟场之书》《星尘》。没有间断过。


    他这是在感动自己吗？李文想。


    但就是要有那种，在旁人看来只能感动自己的疯狂才能成事。


    因为心艾依然‘有感觉’。


    李文想了想，某天给他打了电话，丈夫以为她要给这种疯狂行为叫停了，但李文说：“你给她放奥特曼和假面骑士吧。”


    “印象中心艾经常看。”


    “印象中。”丈夫说。


    “上几辈子的事。”李文说。


    “可是她看不见屏幕，只能够听到声音。”丈夫说。


    “那不是更好吗。”李文说，现在她所在的地方是夜晚，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的雪原，想今天能不能等到极光。“如果她想看，她就会把头转过去的。”


    心艾好久没有想做一件事了。


    丈夫沉默，丈夫说：“我会试试的。”他的话语里有一种久违的释然。他大概觉得李文‘果然还是爱她的’吧，而李文觉得自己的情感没什么变化。是别人随便曲解，让她比较困扰。


    功夫不负有心人，未来的某天，心艾的手指动弹了一下。


    这看起来像是植物人题材电影，到后半段，女主角终于动弹了一下，大家大喜过望，“这孩子有回复的希望！”但心艾平常也会动，虽然只是起来吃东西而已，她作息很规律，毕竟什么都没有，也只剩下作息了。如果那天到时间，餐点没有放在桌上，她就会很平常的不吃。


    她今天动得比之前早，爸爸看到了，有了一点点的希望，‘这孩子，是不是昨天在听电视的声音，耗费了一些脑力，所以饿得比平常快呢？’


    ‘她其实是有在接受外界信息和思考的吧。’


    但游戏不允许他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希望，心艾很慢，很慢，像是在呼唤全身一样，把手举了起来，然后看向他。


    只是把脸转了过去而已，眼睛依旧没有神采。


    父亲的泪水几乎溢出眼眶。


    “我要……芒果味的冰淇淋。”心艾说。


    昨天在电视上听到了这个台词，中国配音。


    心艾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吗？她好像没有上过学，不过有把老师请到过家里来。都是名师，但大家颇有抱怨，就算是拿钱办事也可以私下里抱怨的。“对她说话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好像在做胎教。”胎教都会让婴儿踢一下妈妈的肚子呢。心艾是真的毫无感触。


    “但她真的能理解。”秘书给李文打电话。


    秘书也第一时间赶到了，心艾也认出来了她。在众多医护人员中，心艾唯独把脸转向了她那里，虽然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反应。但秘书已经是泪水夺眶而出。


    “你们都太爱哭了。”李文说。


    “这是奇迹啊……您不惊喜吗。”


    不如说为什么现在李文还在国外，她应该从心艾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她自由活动，也没有听她叫过妈妈。


    “对我来说，这种奇迹都是小意思。”李文说，很平静，“前几辈子我们热切拥抱过，她还会对我撒娇。”


    “”


    “不过话说回来，她能听懂你们的话吗。”


    “是的，最近渐渐……能完成一些日常对话，甚至还可以使用电脑。”


    看着爸爸做，就自然而然学会了，不过也不会玩游戏，只是拿来播放视频。以前请来的教授们都轰动了，想说胎教莫非真的有用？


    “是吧。”李文笑了，“我就说她会为了看奥特曼而把头转过去的。”


    “有生存智慧的话，那应该能懂最基础的听说读写。”李文说。


    心艾一开始想吃的冰淇淋，她这辈子从来没吃过，为了她的胃考虑，爸爸也根本不敢给她。心艾一开始反应少少的，不过那句话不是幻听，也不是回光返照。李文就不回去看了，她想心艾有点在假装。她一定是被男人照顾的途中，渐渐感动了，也接收了外界的信息，装得和平常一样开始学习。最后说出了那句话吧，想一鸣惊人，吓他们一大跳。


    自闭，至少心艾这种情况的自闭，和不上学很像。不上学一个月就很难再回到学校了。心艾一开始封闭自己，不想再受到更多伤害——李文之前确实拿她当存档器用的，要回档就要让心艾一直生活在‘妈妈投资失败，我就会完蛋’的恐惧中。


    但这周目发现环境好起来了，心艾慢慢想变正常，可已经错过了节点，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跳上传送带，‘试着回归正常’了。


    丈夫就是那个契机吧。李文想，所以她说要找个好莱坞男明星，没有错嘛，如果是普通中年男人，心艾哪里会被他感动。


    也是因为感觉到了爱。心艾是会回应爱的小孩。


    说话后有一段时间，心艾都一直沉默着，其他人都很慌张，李文倒是平静。那段时间心艾肯定实在沉默着学习，她不可能一直保持高水准，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说出那句话对她来说真的算高水准了，她希望大家一直在意，崇拜她，觉得‘心艾好厉害’，这些想法的字她都不一定认识，但感情是一样的。


    秘书也说她能用电脑来放视频了，用电脑可不简单，猴子和狗都不会用。


    看视频的途中她也在学习吧。学习对待世界的方法，里面的理念，和最简单的‘对话’。


    心艾的第一句话就是上面的台词。和大家轻率认为这是‘奇迹’而感动不同，她肯定是经过了思考才选那句话的。她也许偷偷看了屏幕而丈夫不知道，上面的人吃冰淇淋的时候，虽然自己没吃过，甚至没有看过，但心艾依旧觉得‘美味’了吗？


    李文觉得自己让丈夫放奥特曼，真是天才的想法，如果心艾潜移默化胎教阶段，看的是《斩赤红之瞳》或者园子温的电影，那还得了！


    李文没有回去的打算，现在回去，心艾看到她，说不定又会陷入混乱，再也不说话。李文前几周目很窘迫很缺钱，欠了几百万的时候，一直想着家里如果能帮一下她就好了，事实证明也帮不了什么。她完蛋之后，也不可能帮她把心艾照顾长大。那之后她就对家里人有点绝望了，其实本就不该期许这么多。


    她理想的家，嗯，现在还在游戏里，不用考虑亲情的话，那就是一辈子不怎么见面，但是是有爱的。那是漂浮在空中，背景设定一样的爱。爱的具体表现就是，父母每个月会给银行卡里打钱。


    李文想她也默默打钱好了。


    李文之前形容心艾是动物，可能确实是。“她吃甜点的时候。像小动物。”


    心艾回复意识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吃冰淇淋，之后随着康复锻炼逐步进行，特色甜点送到了她的面前，心艾现在已经不在房间里进食了。


    矫枉过正，丈夫早就想说为什么李文那么有钱，却要一直龟缩在这个房子里。他自掏腰包让心艾入住七星级酒店，什么离开家会让她害怕。她都在那个家里面呆多久了？继续待在那里才会出问题。心艾最近都在开阔的地方活动，酒店里的那个房间被永远包下来了。爸爸都想跟她说‘我们回美国了，我爸妈，也是你的爷爷奶奶，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但后来心艾说酒店‘太多人了’，来来往往的，让她很害怕。这种害怕其实就是对蟑螂的害怕，看它们在盒子里进进出出，会很恶心。父亲不懂这些，但依旧把她转移到了李文名下的高级公寓里，老规矩，三层自留，一层完全打通，能看见‘开阔的视野’。心艾在其中一间居住，有专门的电梯，不用和别人碰面。她的房间比原来的整个家都大。爸爸尽量把它打扮得温馨。


    心艾动作依旧慢慢的，每天中午，她、爸爸、秘书姐姐，在一个大圆桌上吃午餐。心艾大概都要睡到接近中午才起来。她一天要睡十一二个小时，醒来后也常觉困倦。医生说这是正常的，不用干涉太多。起来后心艾发呆。看书，标注拼音，字很大，全是动物的绘本。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她还真学会了不少字，后来就看漫画。最近喜欢《北斗神拳》。还想过身体好起来后要去练拳击。


    下午看奥特曼。躺在床上，换很多个姿势，时常腿搭在墙上，总是抱着玩偶看。


    玩偶。妈妈一开始就给了爸爸很多钱，爸爸几乎全用在心艾身上了。心艾一开始的房间小是小，简直是珠宝展示柜。只要开一盏小灯，各色宝石黄金相互闪耀，就能把中心的心艾给照亮。


    心艾醒来后，反而说“不喜欢。”把宝石手链丢开，“硬硬的。”


    她唯独珍惜地抱起了，父亲猜测着‘小女生应该会喜欢’，一开始给她买来的小猫玩偶。


    现在，在巨大的房间内，沿着墙壁摆满了包围房间的玩偶。心艾每天捞一个宠幸。有时很疯狂，一口气在床上摆三个。她可能觉得玩偶没有意识，更好让她倾注爱情，而且软绵绵的，她摸着不会伤到自己。


    黄昏，心艾在爸爸陪同下出去散步，路线固定，心艾满足于这种固定的生活，对别人不感兴趣。父亲偶尔会想自己老了不能动了之后，心艾要怎么办呢？但也觉得她能有现在这样，已经是奇迹。他心怀感激，不再要求更多。


    偶尔，真的是很偶尔的一次，她静静眺望着经过了很多次的一个林荫道岔路口，以前从没有走过，心艾轻轻指了指那里。


    小声说：“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那里没有行人，树枝交叠掩盖天空，树叶映下的影子洒满在地上，好像陆地上的海洋。


    爸爸呆了。但只愣了一瞬间，就点头，带着她前往新地方。


    心艾露出了轻微的笑容。


    今年心艾十五岁。


    虽然有些晚了，但出门看看，从头开始接触世界吧。


    心艾从那之后就活泼了很多，好像要把之前十五年积攒的活力一口气发泄出来，睡觉也变得少了，变成了每天七八个小时，像正常人一样。


    虽然肌肉还是不足，骨骼也很脆弱，长期不见光又不动，还想怎么样啦，但爸爸之前带她出去晒太阳是有用的，从那时起她的身体就在一点一点变好，现在也只像个格外虚弱的小学女生。


    对，心艾现在的身体怎么看，都只到小学高年级或者初一。十五岁，本来就才上初三。“以后还能长的，别太在意。”爸爸就很佛，他最近出去散步，都是被心艾带着跑。


    奥特曼和假面骑士都快看完了，现在她在补超级战队和光之美少女。李文的事情也完全不在意了。不说生存智慧，这周目李文“抛弃”她这么久，她应该会有点芥蒂的。心艾很积极地撺掇爸爸给妈妈打电话。


    李文看到了她推丈夫的过程，但当现实中她的手机真的响起来，李文还是发愣，过了好一会才接起。


    “妈妈不回来吗？”心艾说。


    “嗯”


    可能是李文无法面对她，李文假装洒脱，其实一直在逃避。说要自己先享乐，让心艾看看，也没成功，最后把丈夫丢到国内，自己在外面飘荡着。旅行久了真想回家啊，但没勇气回国。


    明明心艾都勇敢起来了。李文想。


    也不对，心艾现在像炸弹，如果李文言行不对，她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而李文没有自信能像丈夫一样爱她。她情感上可能是爱着的，但行动真的不能保证。


    如果李文也被游戏操控了，该有多好啊。李文已经连自己的情感都搞不懂了。


    她对心艾没法像对丈夫一样硬气，‘我就算回去，她也不会好起来。’


    李文语调软弱：“你们两个人不好吗？嗯。加上秘书小姐的话，就是三个人。”


    “妈妈就不回来了吗。”心艾说。


    “我……没法和你见面。”


    “这样啊。”心艾说。


    一星期后，李文出门，去商场。她对这个城市没有什么指望，什么地方的奢侈品商场都好像是一个样子，去买些东西吧。购物时她能暂时忘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进门之前，她感觉寒冷，抬头，有东西砸下来了。


    一整块玻璃落下，像断头台的闸刀。李文的头与身体分离。


    画面回归黑暗，没有见证这周目的结局，第二十二周目结束。


    第 158 章


    李文回到初始界面。


    ‘那孩子恨我吗？’她想。


    ‘准确来说是不需要我吧。’


    死亡的过程简单明了, 没什么恨意，倒是有种报复的狠狠的快乐。断头台一下就结束了，李文没觉得痛, 只觉得一股冲击感，甚至视野旋转下落, 好像还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不是得了不明怪病, 浑身溃烂在病床上痛苦三年半, 才死掉。也没有在路上被不明人士绑架，囚禁虐待。只是心艾需要一个家, 而李文拒绝了她, 所以李文就变得【不存在】了, 简单明了。


    父母双全才算得上家吧, 只有母亲也行, 但心艾也许没法和那个男演员单独相处, 所以才加上了秘书。嗯。自己死后他们也能好好照顾她。李文姑且放心了。


    李文对自己为什么要玩游戏，已经很茫然了。


    她也不是自己选的, 那天游戏选中了她，要么养小孩，要么去死。已经是没得选了。现在都已经二十多周目了，游戏还没通关。结束游戏的条件很简单，刷结局评价，【积累总评价点数到达一千】。【打出至少三种happy end】。幸福有千万种方法嘛。李文一开始觉得有手就行。后来才知道植根于现实的模拟, 以她的条件, 要让小孩幸福，真的太困难了。她现在一种好结局都没打出来呢。硬件设施上去后应该会简单点吧。李文觉得这周目心艾肯定能幸福, 但她死了，好结局不关她事。也不行。


    叹气。认命。继续来。


    第二十三周目。


    上周目心艾幸福的要素是父亲。家庭的另一组成部分。鉴于李文已经是什么都不做了。


    “就是说要换不同的父亲体验看看吗？换监护人。反正妈妈是我, 也不可能改变了。”


    “这次换个国内的明星吧。”李文和外国人做艾也做腻了。她上辈子一直在环球旅行啊。


    00年，明星的价格还没起来。还要过几年大家才会谈到煤老板，208万更是远着呢。李文想随便吧，她跟心艾一样，不太看国内的电影电视。她十几岁时看的是村上龙《无限接近透明的蓝》滥.交，吸.毒，殴打他人。但也许是国内的人比较合她的口味呢，李文想，她的审美观是在这里培养出来的。


    结果说要接触一下，投资，当时李文已经买楼了，和政府有了合作，在饭局上他们谄媚的样子让人讨厌。娱乐圈里的男人们找金主也不可能只是傍富婆，被男人包养的也有，带她一起来的合作伙伴，一个中年富商，小心提醒她，“那几个不太干净呢。”意思是可能有性.病。


    其实外国也玩，可能玩的更狠，但因为是发生在别人的地界，所以李文没有什么感触。至少和她结婚的那个是干净的，面板上显示过他的信息，连牵手的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被谁拿走的，都有记载。李文想：“有点像吃牛肉。”


    去高级餐厅吃菜，里面的牛肉能够追溯到是哪一头牛，扫描二维码，能够看到它整个生长过程的体检报告。虽然没什么意义，但能给人优越感。


    饭局上有一个人，还是心艾看的电视剧男主角。天啊。李文都想劝他检点一点，不要毁坏孩子们的梦啊。她心情沉郁，怎么能和这种人结婚，随便玩玩算了。


    李文随便起来，可以相当随便。


    自心艾记事起，她就生活在一个多人家庭，妈妈开后宫了？也不算。妈妈看家中的任意一个男女，都像在看垃圾。家里的人来了又去，心艾一开始是住在一个只有两人的两层住宅里。后来为了方便开淫趴，就搬到了郊区的别墅。离学校有一个半小时车程。小学时，妈妈给她申请不上第一节课，每天早上七点叫她起床，打着哈欠送她去学校。


    妈妈坚持和她在一起，坚持要照顾她，所以心艾虽然觉得自己的家庭有点奇怪，但也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家里的人不仅是妈妈的床伴，也都是心艾的预备保姆。心艾在家里没有任何不自由，到点了在桌子上就会有饭菜，想要什么也都可以和秘书姐姐说。


    只是到了初中后，她再也忍不了每天都要这么早起。而且不上第一节课的特权，也给她和其他同学间划下了一道鸿沟，官方理由是因为心艾体弱多病，需要休息。这个理由，大家听听就好。


    心艾的思想很朴素，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如果有人因此讨厌她，心艾不会觉得受伤，而是会想说：“去死。”也不会有人因此霸凌她，妈妈是校董呢。被凡人孤立，对心艾来说也就那样，但她最近在学校有了喜欢的妹妹。叫顾思。可以的话，真想让妈妈收养她，为了早点来学校和她见面——“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简直不可理喻。”所以在学校附近买了公寓。


    “初中生一个人住，还是有点那个。”


    心艾有点扭捏。依旧继承了生存智慧，但经过上周目，这周目她开局没有自闭了。反倒是妈妈有点内心受伤。这周目的好感度刷起来是有用的。心艾也还处在依赖妈妈的年纪呢，她现在是非常可爱的十三岁。


    “秘书小姐有属于自己的生活，那个，妈妈。”


    李文微笑。


    “那我就跟心艾一起住吧。”


    “一起住。”心艾很开心，但随即表情又有点纠结，说得好像她请求，妈妈才来一样，妈妈不想和她在一起吗？


    她其实也不是单纯为了早上能和顾思妹妹共同相处一小时，而搬家的，虽然想想确实很让人心动。是顾思妹妹向心艾提议，说：“心艾姐，好像很纠结。”纠结父母对自己的爱，爱的多，爱的少，爱的方式。就是初中生该做的事啊。心艾今年初二。“干脆趁此机会好好问一下吧。”顾思说的是开诚布公谈一谈。但心艾选择“借此机会好好试探她”，她确实动漫看太多。


    现在试探结果，眼看要偏离想像，心艾就有点慌张起来了。


    “我想要照顾你。”李文微笑着说。


    公寓很大，隔音很好，心艾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关上门，基本就听不见外面在说什么。她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有，甚至有单独的衣帽间。也有联通其他房间的。


    这样也很方便心艾带同学回家里玩。同学当然是顾思妹妹，她还有个哥哥，长得还行，但是怪里怪气的，心艾不喜欢。顾思说：“不，他只是傲娇……算了。当他脑残吧。”心艾从来没有招待过同学来家里，怕她们被吓死。她很期待的，提前选好了三个玩偶，放在床的一边，到时候可以给顾思妹妹抱着。还出去对他们说，“你们可不要吓到了她啊。”


    外面一直一群人，有十几个吧。分布在沙发上，凳子上，地板上，厨房。家里有挺多房间，有挺多床。心艾认不清他们的脸，但他们都能认出她的。现在说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进去，她时常怀疑妈妈给他们打了药吗？怎么总是精神恍惚。


    幸好秘书姐姐就站在旁边，把手放在身前，脸上是保持不变的微笑，说：“我知道了。”


    “我会约束好他们的。”


    秘书姐姐和妈妈分担了照顾心艾的任务，妈妈起不来床的时候，小学时，就是秘书开车接送她的。心艾有点拽，小时候还说：“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照顾的。”妈妈就说：“她的话没关系。”


    秘书确实有做监护人的资质，上周目李文死后，就是因为秘书顶她的缺。


    因为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所以无从质疑起，动漫和电视里倒是有更加正常的家庭，但也有更加不正常的家庭，要拿虚拟和现实对比吗？心艾一直默认自己家就是这样子的，但后来听学校里的同学说，“一家子都是人，老总又总是不在家，只让秘书看着，那不会监守自盗吗？”


    他们不知道那是心艾家的情况，只当做一种类型来讨论。大概就是秽乱后宫吧。他们讨论的情况，也是老总及秘书都为男，最后得出结论，是“阉割太监是有必要的。”


    心艾当时一愣。


    她很喜欢妈妈，也很喜欢姐姐，并且在大多数事情上都秉持着共享态度，也不觉得这就是戴绿帽或者什么了。可如果她们都和同一批人做艾，那秘书小姐是不是也成为她妈妈了？


    心艾觉得那样的话会有点乱，她有一阵都在纠结自己对秘书姐姐的称呼和态度。就观察了一下。结果发现完全没有。


    秘书姐姐因为看得太多，对这方面已经完全没感觉了。她现在看到被扒光的鸡，都会呕吐。


    妈妈虽然看不起他们，但至少还会有性.欲，秘书小姐没有性.欲，更加看不起他们。出卖身体不身体的，轮不到她来管。秘书小姐也时常觉得，工作就是出卖人的灵魂与尊严。但她的工作……想到这里，她眼神柔和，能照顾心艾，对她来说是幸福的事。


    但那些人不一样，秘书小姐觉得他们是只想繁殖的动物，她一开始也和心艾一样，怀疑他们被喂了药。以李文的法盲和满不在乎程度，是真能干出来这种事的，至于她从哪里搞来的药，呃，有钱无所不能吧。秘书认真犹豫过要不要报警，后来为心艾考虑，就想劝李文赶紧收手，并且毁灭证据。


    后面发现不是，李文觉得心艾大概会洗脑还是什么，有能力让身边所有的适龄大人都忍不住照顾她。而秘书发现大家只要进入李文和心艾所在的那个家，就会不太能思考。变得只能考虑做艾，脑子晕晕乎乎的，还会向心艾献媚。给她做很多吃的，给她送一堆小礼物。直到被李文厌烦，一脚踢开。一般那时候就不会再纠缠了，离开后也会渐渐恢复正常。秘书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最后就觉得某些人可能天生就有这种潜能吧。“心艾长大后，说不定也会成为祸乱人的魔女。”


    秘书瞧不起他们的基本方针不变，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最后就是变成了那样子，非常难看。


    这样的秘书小姐反而能更好地管理他们。


    带顾思妹妹回家的那天很正常，客厅没有什么不该看到的，虽然人依旧很多。秘书姐姐一直怀疑她们是初中生要吞食禁果了，不过两个人是没有se.x的友情。“如果顾思妹妹长大了，倒是可以去外面客厅带一个回来。”


    “就在这里做好了，做完再让人换床单。”心艾躺在床上和她聊天。“哇。”顾思说。现在的小孩都很早熟。顾思小学时，男生们会在黑板上写谁和谁八鸡了。（se.x的意思）。


    顾思说：“这样没问题吗？”


    “他们是你妈妈的……”


    顾思在意的是伦理问题和心艾妈妈的态度，不是具体的人，她们可以做艾的时候都要等两三年后，那时候这批人肯定不在了。


    心艾说：“我不是很在意，他们也不是很在意——如果在意多一点就好了。”


    心艾皱眉。她不是随便发出暴言的，她发出暴言后，一般都希望对方追问，然后她就可以顺势询问，‘这样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大概是心艾初一的时候。货真价实纯洁无瑕十二岁少女！只是和经常不开灯又大白天拉着窗帘的客厅有点格格不入。心艾对他们的感觉是‘家里养了好多宠物’。并无不满。


    “但那天氛围特别奇怪。”心艾说，这句话可能是马后炮，发生了那种事，后来想起来，才这么说的。“秘书姐姐也不在。”这是真的，可能是那件事发生的最大起因。心艾对他们没什么警惕感，也不觉得会给自己造成威胁。窗帘拉着，沙发上躺着一个人，腿搭着手臂横在脸上，露出的肤色白皙，靠近时香水的味道飘了过来。


    心艾想他是做累了就直接躺在那里睡了吧。心艾路过他，想要上楼梯回自己的房间，却被揪住了衣角。心艾低头看，这是妈妈的情人，他还有点睡眼惺忪，可总能认出来体型的差距吧，他凑上来，被子发出窸窣声，他吻上她的嘴唇。


    “我吓死了！”


    “还有这样的事啊。”顾思说。


    “后来秘书姐姐回来了，嗯。”生存智慧是有上线的，不过一周目如果和第三周目互相中和，不知道心艾会选择说还是不说。如果要对妈妈说，心艾可能有点怂，“直觉上，妈妈会用最糟糕过激的方法解决这件事。”


    “但秘书姐姐就没问题，她很亲切，而且我，本来就是什么事都和她对接的嘛。”


    相信她能好好处理，心艾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秘书回来就告诉了她。


    “她把妈妈骂了一顿。”心艾说。心艾现在表情还有点微妙，可能是被吓到了，在心艾朴素的认知里，出钱的就是老大。“秘书姐姐竟然敢反抗妈妈，虽然是为了我……我其实都在开心了。”


    最后人当然是赶走了，好像还让他社会性死亡了。他是本地人，但被解雇了，也没法再入职本地任何一家公司。“滚去其他地方讨生活吧。”秘书姐姐把他赶出门时，抛下那一句话，心艾觉得非常帅。


    “后面还抓住了他其他方面的错处，好像是半年前的一件事？让他有了犯罪记录。现在酒店高铁都限制了。”


    “后来姐姐就总是在家了。”心艾说。


    包括这次，为了招待顾思来，都是跟姐姐说的。让她提前打扫环境。


    “心艾姐，也非常辛苦了。”


    顾思静静听完，然后说。


    就是发生了那种事，心艾才开始想‘啊，我家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心艾和顾思亲近，“顾思妹妹是正常人呢。”也每每让心艾想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和妈妈好好谈一谈吧。”顾思说。


    心艾沉默点头。


    那天两个人在一起看生化危机系列片，看到下午六点出门，在外面找东西吃，闲逛到九点，才分别回家。到家的时候妈妈也在。她看见心艾这么晚回，有点惊讶，初中生晚归，是不是都该父母去接呢？不过还是和心艾打了招呼。心艾对她点了点头就进房间了，李文被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而心艾是想今天不能和她说话，如果一开口就是谈谈日常，自己会泄气的，要等到明天，刚好是星期天。专门空出时间，来和她好好谈谈。


    这么想着，很紧张，当晚熬夜了，第二天下午一点才起来。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半。


    妈妈还在。太好了，心艾松一口气，妈妈在茶几边的沙发上，用陶瓷杯冲绿茶。看见心艾，妈妈和她打了个招呼。“只有你一个人啊。”心艾说，慢慢走过去。下午，客厅的窗帘依然关着，从房间走出去，好像走入了夜晚。


    妈妈说：“觉得吵，就让他们都出去了。”


    心艾默默坐在茶几另一边的小凳子上，她喝了两杯茶，才开口。


    “妈妈，沉浸在自己的恋爱里面。”


    作为女儿，能说出口的话，没有比这句话更过分的了。李文就很悠然。


    “妈妈在努力给你找个爸爸。找个让你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只是失败了。”


    心艾若有所思，“确实时不时会有人来照顾我。经常换人来。”去参加学校活动和家长会都有过。


    因为每次来的人都不同，有男有女，共同点是非常漂亮。他们哪个都不敢说自己是心艾的亲戚，都只说是受心艾妈妈的委托，才过来的。老师的表情一言难尽，他觉得家长活动来了这样的家长，反而对其他学生的教育不好。


    其他学生也没把他们当做过心艾的爸爸，都只说是“心艾妈妈的情人”。


    “我不讨厌啦。”心艾说，某种意义上，同学们这么说，心艾反而感觉自己挺酷的，像反派一样，初中生就是中二的年纪啊，总比说妈妈在做其他人情人好吧。“但说什么为了我，妈妈也是想满足自己的欲.望吧。”


    “不想的话就不会换这么多人了。”李文说。她伸了个懒腰，单喝茶有点想着要不要去拿个茶点，梅花糕什么的。


    心艾说：“这样也不错。”


    她经过一晚上的思考，辗转反侧，包括之前累积很久的想法，就是说：“这样也不错。”


    “妈妈是我的妈妈，你追求自己的快乐了，我才能通过学习你和被你影响着，知道怎么自己去找点乐子。”


    李文有点感动，心艾的说法就是她以前的想法啊。


    心艾的眼神有点涣散。心艾是觉得人首先要以自己为中心，她不能太让妈妈绕着自己转，妈妈也有自己的生活，心艾也要以自己为中心才行。


    心艾说：“我也去寻找自己的快乐了。”


    第 159 章


    心艾想去其他城市玩, 和顾思妹妹组乐队，巡回表演。她明明连摇滚乐都没听过。


    现在也不是假期，不过对心艾来说, 几个月的假，请了就请了。


    “你朋友那边没问题吗。”李文说。


    心艾沉默摇了摇头。


    顾思大概有种牺牲精神, 觉得“心艾姐不能放着不管。”


    她家算是很民主的, 就只能由着顾思来。大概也是觉得总比她得精神疾病和闹自.杀好吧, 虽然如果说为情所困的话，顾思应该再大个三岁, 上高中再来说。


    李文想了想, 还要更洒脱一点。她觉得心艾初中不读了也就那样吧。这要放在一周目, 自己肯定不能想象, 但心艾甚至有就连初中都没上, 直接失踪的周目。


    如果她能感觉到快乐, 也好。


    先让秘书去和顾思家人交涉一下吧，给点经济补偿。那边大概是不愿意卖女儿, 甚至会觉得李文神经，但李文自己该做的要做到。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被心艾蛊惑的人是无法从中自拔的，他们没法唤回自己的女儿，能拿一点经济补偿就拿一点吧。


    李文一个月给心艾卡里打五十万, “如果有更大的开支, 买车买房之类的，就去和秘书姐姐说。”


    因为至少入住的酒店需要是李文参与投资的, “不然我不放心。”而且都是未成年，女生, 心艾连十四岁都没到，杀人都不需要负责。所以如果要出行，一定会有专门的人跟着。有什么要买的，当时就会去买下来了。


    五十万连一个包包可能都不够，但也不太需要去奢侈品店。心艾纤细的胳膊让人怀疑能不能承载包的重量，她有什么都是让别人拎的。而且奢侈品很大一部分成本都是运营成本，让别人觉得买这个我就会变成上流人士，不买我就会被瞧不起。但心艾就，因为完全不缺，从小就活在那种环境里。所以像个小孩子一样，看见不喜欢的设计就会老老实实说土。


    她现在喜欢的，其实是洛可可风格的华丽装饰。再往下一层，哥特洛丽塔也是她爱的，买了好多日本牌子的衣服。不过穿出来就觉得有点羞耻，都是简单的手环，t恤，配短袖。她一只手上戴了好多荧光色的手环，举起手的时候，它们会叮当叮当碰撞互相响。


    现在心艾十几岁了，经过这十几年的积累，李文一开始做的投资也都开花结果，她现在简直可以说是实业大亨呢。也是各地都有房地产。地位早就到了，奢侈品店的人定期上门，让她挑选。


    心艾从小就看着这一幕，她五六岁的时候，会坐在沙发上，扒着沙发背观看。一开始还觉得很有趣，家里面来了其他的人，和宠物们不一样的人。


    后来发现那种人也是一个类型的，她们不会表现出个性。就不感兴趣了。


    秘书姐姐告诉她：“那些人本来就是在工作，她们下班后，也会有自己的人生，会展露出个性的。”


    心艾听了之后，沉思，然后说：“姐姐也是因为工作才接触我的吧。”


    “是的。但现在我觉得这不是工作，而是我的事业，和人生。”秘书姐姐的手很温柔地穿过她的脸边，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


    “能遇见心艾，真的是太好了。”


    “啊，这。嗯。”轮到心艾张口结舌。把头转到一边。


    总之，那之后，心艾喜欢在下午接近黄昏时散步。就在马路边，看红绿灯亮，人群穿行，车流经过。因为她想在下班后，和不是因为工作而接触自己的人相遇。


    后来秘书姐姐告诉她，有很多人，尤其是年轻员工，下午五六点是不可能下班的，都要等九点多才能出公司


    因为是这样子和奢侈品相遇的，所以别说憧憬，心艾都对它们有点厌烦了。李文也不经常穿，她体验过了也就够了，现在想要的奢侈品是粉红镶钻的私人飞机。包包衣服还是太轻。现在只有那些贵重的（飞机也好，游轮也好，大厦也好，那是真的重啊。）事物，能给她一点新奇刺激。经常是一个季度过后，家里面的宠物一哄而上，把过气了的李文不要的给分走。


    应季的衣服肯定还是要寄过去的，就放在酒店里。总统套房会有衣帽间。


    比起追赶潮流，心艾还是更喜欢裁缝手作的纯棉睡裙。


    衣食住行都能解决。一个月五十万，真的不少了。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花完，去小吃街和游戏氪金吗？


    要开乐队，李文也会给她找最好的老师和唱片公司。但心艾没怎么认真，就连吉他都是到了新的城市后急急忙忙买的，而且最后吉他也没练。两个人就是在酒店房间里凑在一起嬉闹。


    请的假早就到期了，心艾十四岁过后，也没想回归学校。


    心艾说：“我现在会认字，会一点英语日语，会加减乘除。感觉上是够了，剩下的就凭感觉好了。”


    初二开始学生物，也有了最基本的避孕知识，话说她从小到大耳濡目染，该会的都会了。


    “与其说是凭感觉，不如说是凭钱。”心艾说，“我现在相信只要有钱，健康的身体，基本常识，还有同伴在身边，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顾思崇拜地看着心艾。


    “这是我以前的理想生活。但是没有学历，那个，以后会被歧视的。”


    “买一个学位就好了。”心艾说。“去美国。英国的硕士也很水呢，只用读一年。”


    “不过去国外还是有点。”心艾皱眉，“语言不通啊，感觉在新环境里我会窒息。”


    “为了以后做准备，我们现在就习惯怎么在各种新环境里生活吧。”


    心艾说，“所以不要觉得现在是荒废了学业，我们的目标是去英国读硕士！”


    顾思崇拜她，崇拜得五体投地。


    这个思路还是心艾从李文身上学来的。李文也是985本科出来的，那个年代的985哦，不过她有点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意思，经过一场完全失败的恋爱，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城市，人生本来也该断成两截，前途灰暗。或者恋爱不恋爱都无所谓，当时是真出人命了。


    前男友的父母肯定也是觉得，他还是活着要紧，哪怕和他们最讨厌的人结婚呢，他们并不把李文当做害死了自己儿子的人，而是真的把她当做杀人犯。李文想到这里就‘呃’，历经这么多周目，她已经不再有什么了愧疚心理了，哪能什么事都拿来折磨自己！


    她所有精神内耗，全拿去放心艾身上了。她觉得当时要不然就是两人一起死，要不然就是李文侥幸生还，李文选的自己活着嘛。多一个人活着总是好事。


    前几周目搞到钱之后，她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学历，同学们这个在牛津、那个在斯坦福、青千归国、在诺奖大佬手下读博、发表了xxx著作。她就也买了个研究生，也没有去上学，学的工商管理，毕业论文数据来自身边的人，很愉快的毕业了。


    这周目也差不多吧，考虑到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李文就又买了。出于新鲜感，换了个学校。名牌大学硕士哦。


    现在一看……真是好榜样。


    心艾去新城市玩，去露天音乐节看演出。心艾彻底不装了，她去新城市连吉他都没带。站在人群中，顾思紧紧依偎在她身侧。小幅度打着哈欠，她好久没有这么晚还站在外面了。


    “有点吵。”心艾皱眉。


    在音乐节里说这话，旁人对她侧目而视。


    心艾最喜欢的，还是日本女团的演唱会。她会提前染了头发过去。和大家一起挥舞应援棒。


    李文收到了明信片。


    “感觉好像旅行青蛙”她说。


    今年心艾十五岁了，生日当天在飞机上。学业是彻底不管了，不过以后也不靠这个生活。她问过顾思：“会觉得寂寞吗？”只在她身边，还是会寂寞的，有种和同龄人逆行的感觉，也许回到大部队会好些吧？顾思沉默摇摇头。


    顾思最近安静了一些，她在默默的感受，她做的事情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但是我很幸福。”顾思说，“按部就班的生活，我这辈子都没法遇见心艾姐。就算在学校里遇见，我远远看着你，你也不会看向我，我们也不可能一起出来旅行。”


    这什么暗恋文学。


    “嗯。”心艾说，“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没有我，顾思妹妹也会有其他的朋友的，因为你是个好孩子。我想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我能给你的不一样的体验，就是特别有钱吧。”


    把能享受的都享受了好了，心艾希望好好招待她的朋友，不让她有任何的拘束和不快乐。“这样过了几年，就算觉得荒废了人生，回头再看，也会觉得真是很爽嘛。”


    顾思沉默摇头。


    她总觉得自己表达的和心艾想说的不是一回事。


    心艾是想要自由的，可是一直生活在自由之中，渐渐搞不懂哪些是自由，哪些是强制了。心艾可能适合去上学，然后经常早退，发呆，请假。请几个月的假，和朋友在其他城市旅行。而不是一年多一直在旅行，自由渐渐开始变成一种苦差事。


    心艾不想回去面对妈妈。


    顾思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阿姨不能更强硬地引导心艾呢？


    心艾最后思来想去，把情况归结于自己青春期多愁善感，和“在国内这个环境就是不对！”顾思大惊失色，“这话可不能说。”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由。可心艾的下一句话是，“都是黄种人的脸，我已经看腻了。”


    啊，从恨.国跳到了种族歧.视。顾思一直觉得心艾姐的思想滑坡，滑得过于迅速，像水上乐园的几十米大滑梯。


    心艾最新发过来的消息，对李文说【我们要离开亚洲，去其他国家了。】


    “在这里，看见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就让我不爽。”心艾说。


    去外国就好了，不会有人用奇怪眼光看着她们，为什么这时候不上学还在外面？心艾和顾思在日本深夜街头，甚至差点被警察当成离家出走的女学生而带走。


    如果一直在‘上流社会’的框架下，确实是不会有人提出这种问题，但那里也太无聊了。对未成年能开放的娱乐更少，“骑马、看看音乐会、看看拳击赛车之类的，你自己觉得有趣吗？”


    去国外，心艾就准备说自己是“不上学，准备到年纪就继承家业的农场主兼牧场主的女儿好了。”


    “地区广阔，有植物和小动物。最好还有个城堡可以盛放我的童年。”心艾说着，眼神憧憬。


    远行的愿望是如此迫切，心艾遇到什么事都想着先逃避就好了，“现在不舒服，一定是国内的环境有问题啦。”


    李文则觉得不安，自己和这孩子的联系越来越细了，好像快要断掉。


    之前倒是觉得只要有顾思在她身边就还好，更之前，是觉得只要有秘书和她父亲，哪怕是那群人在，也好。可是随着心艾的远离，这种“还好”也到极限了。


    她要是去美国还好，李文在那里做过投资。但心艾说要去南极。李文都呆了。


    “先坐科考船去那里，在那种特殊地区，我自己的事情会忘光光吧。”


    “再来一个邮轮环球旅行。要花整整一年的时间。把烦恼通通丢进海里面去。”


    她出发前，给妈妈打过来电话。有点不安，心艾不太常坐船。“妈妈，要和我们一起来吗？”


    “我不太可能。”李文说。“我其实有点晕交通工具，而且我在你们不会不自在吗？”


    “我在国内也有工作要处理，出去一整年，不太可能。”


    “那么，妈妈。”心艾说。李文等着她的下文，最后心艾说：“祝你过得愉快。”笑着挂了电话。


    后来想想，她可能是希望李文拦住她的。李文能看见在另一个地方的人物事件，可和他们面对面时，总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南极之旅倒是很正常，除了心艾时不时发消息过来撒娇，说冷。拍了好多照片。


    之后的环球旅行就一直没发消息过来，直到有天，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电话打过来的两三天前，李文好像就有预感，一直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自己泡茶，一个人喝，默默看着装饰的壁画和雕塑。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感。她像个坐在灵堂最中间的女人，一抬头就是死者的遗像，知道已经不可能有更糟糕的事情。但仍然有游丝一般的期望，觉得糟糕的事情不会真的发生。


    可电话还是来了，李文一点也不意外，它响了两三声，她接了。电话那头顾思哭得快要死掉。


    李文一开始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李文前几分钟本来也在发呆。后来顾思恢复正常，嘴里不停说着同一件事。李文才听清楚。


    “邮轮上有杀人犯。”


    还是最糟糕的那种，报复社会的无差别杀人犯。他把人生的最后一点钱□□了这张船票，在船上过了三个月，然后开始大开杀戒。非常有趣的是，就算是【已经丧失理智】【对人生没有希望】，他选择下手的对象依然是两个结伴出行的女孩子。没见惹到什么肌肉虬结的大汉和□□大哥。


    心艾非常引人注意，她的人设没有维持多久，后来就老实承认了自己是初中生，“不想上学了，某天突然想和朋友去别的城市旅游，在那的酒店待了几个月。去看了音乐节、酒吧演出和演唱会。最后决定干脆环球旅行好了。”


    甲板上的外国人感慨：“你简直是童话里的人物。”而杀人犯觉得这引起了他的仇富情结。“反正也是花着父母的钱，才能这么潇洒吧。”


    心艾不太可能一个人出门，算上顾思就是两个人，当然有随行的人员，邮轮上也有安保，贵宾区安保加倍。秘书给随行人员都买了头等舱的票。但他就是挥舞着刀闯了进来。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两人身上，船上值得他注意的还有很多，但他看到了她们。她们看上去很弱小，所以朝她们靠近。事故死三伤五。两人跑进了房间，却来不及关门，心艾挡在顾思面前，伸手顶住了砍下来的刀子。


    尸体上她手上受伤很严重，伴随着顾思的话语，李文也看见了。甚至伤到了骨头，那瞬间心艾睁大眼睛。


    “明明都已经雇了保镖的，可那时候保镖就是不在。”顾思说。


    “日本前首相不是也被暗杀了吗。我觉得该来的时候就会来。”李文说。


    顾思呆住了。


    “当然，心艾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李文说。


    “不。仔细想想我也有错。”顾思说，她渐渐恢复冷静，“我当时只顾着逃跑。让心艾姐挡在我前面，如果死的是我该多好。”


    她竟然是真心的，李文都愣了。


    李文没觉醒读心术，对话中也看不到她的心理活动，但李文曾经处在几乎一样的情况下，所以能辨识她的想法。李文那时候对前男友的父母，可能会道歉，可能会哭着说“死的是我该多好”，但那绝对是应付他们的话。自己不会真心这么想，如果真心那么想，就不会选【让自己活下来】了。


    李文觉得杀人犯可以理解，保镖可以理解，放杀人犯上来的傻.逼游轮工作人员也可以理解。如果顾思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她不会觉得意外。结果顾思却……？


    哦，她当时没有选的。当时是心艾选了要保护她，也可能那只是心艾的本能，心艾比起智慧，更依赖感觉。顾思只是不够勇敢，而对顾思来说，这就相当于她选择让心艾去死了，顾思现在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摇摇欲坠，变成了几乎空心的人，好像随时要摔落下去。


    如果现在自己挂电话，这孩子会自.杀。李文想到了，因为顾思跟她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李文微笑。


    出事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回到了现实。


    能理解不代表能原谅，心艾已死，不知道为什么这周目还没结束，大概就是要让李文手刃仇人吧？给监狱打招呼，让他受尽折磨，连坐到他家人朋友那里。


    结束后，在初始界面里，李文要抹消上述所有人的存在。废物保镖，废物工作人员，废物朋友，危险物。不，危险物还是保留吧，李文可以给他编织一个非常悲惨的命运。


    在初始界面能够通过编辑人物，来降低难度，【消去对心艾有威胁的事物】，他们真是毫无疑问的有威胁了，有趣的是，判断是否有威胁的是系统，而呈报威胁的报告的则是李文，李文可以通过自己的说法来更改他们的威胁程度。


    李文对姐姐姐夫做过一样的事，当时心艾觉得他们都是木头人，‘但是奇迹一样的，竟然还能正常工作与生活。’那真是多亏了命运的保护罩啊。


    二周目心艾寄宿在他们家，如果他们就这么破灭了，会多出一个事件，很麻烦。不如就让他们一直保持正常好了。不过如果把防护罩撤掉会怎么样呢。


    李文嘴角咧开。


    那真是邪恶的，裂缝一样的笑容。


    白痴能好好生活一定是因为有人保护了他们，或者说是命运的巧合。但他们可不会有人保护，李文还会推他们一把。


    突然从正常人变成‘木头’，往下的惯性力会带着他们继续下坠的。


    世界上有些人，因为他们能力不足，光是活著就很痛苦了。还会连累其他人。


    那样，到下一辈子，在心艾死去的十几年前，杀人犯还要继续赎他的罪，连带着他的家人一起。杀人犯落到这一步，想必也没什么人教，不过李文要告诉他父母，把一个坏人带到这世上，他们是要负责任的。因为杀人犯是非常的【有害物质】，所以可以扩大解释权，说‘他身边的人也是造成他这样的原因，请也包括进来，让我操作’。


    啊，让他们颠沛流离，受尽屈辱，死在街头吧。


    李文说：“我要高.潮了。”


    “什么。”顾思说。


    交流以来，顾思不太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感觉阿姨也处在很激烈的情感之中，但跟自己完全不一样。李文说的很多话，都让顾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不要怨自己。”李文对顾思说。


    那孩子肯定也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她愿意为了救顾思舍弃生命，如果知道顾思活下来了，还在自怨自艾，说“死的是我该多好”，会怎么想呢？


    “如果她不想帮忙，她会丢下你跑掉的。”


    第 150 章


    李文说的是真话。


    李文就说：“别管这么多了。”


    李文见过其他结局, 更没意义更难看的死法也有过。心艾选择这个死法说不定也挺好的。


    李文说：“好好洗个澡，上床睡觉，你现在在家吗？”


    “啊, 没有。”顾思有点紧张，“事件……之后, 就要被送回国了。现在还在医院。”


    “那回家后就去学校吧。”李文说。


    顾思安静下来。


    顾思问：“您有什么打算？”


    “我嘛。”李文的声音轻柔, 暧昧。顾思一瞬间以为她是在说情话, “我还有要做的事。”


    李文挂掉电话，给秘书安排了之后的事宜。


    一个事件跳出来, 她看到顾思回来后, 安静地坐在床上一整个晚上, 只在黎明时眯了一会。五点四十的闹钟, 她起床, 洗漱, 换上校服，去了学校。


    这轮结束了。


    这就是心艾的想法吗。李文想, 心艾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个妹妹，她上上周目有说要养宠物，顾思也被她当成宠物了吧。人形的，娇小可爱，还会自己上厕所。给钱就好，顾思能自己照顾自己。


    但心艾仍然要担心‘自己死后, 她该怎么办呢？’


    顾思已经被心艾带出家了, 连顾思家里的父母都不是很理解她，“你十四岁了, 应该懂一点事了。”


    现在回学校，也会遇到同学的注视和流言蜚语。但李文是校董, 如果有身体上的霸凌，那会被严厉制止，至于只是被看一看和说几句话嘛，再怎么恐怖，也不会有比游轮上拿着刀，见到人就刺的杀人犯更恐怖了。


    李文帮她安排了，顾思说不定能从这种安排中感觉到爱。心艾姐一直关心牵挂着她。初中生休学一年，没什么大不了。正常上高中，大学，再资助她去国外读研究生吧。就像顾思和心艾说的一样。但不要只是买一个学位，靠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去美国读硕士好了。


    李文笑了，很微妙的，她也感觉到那周目心艾虽然去世了，但精神确实还延续在这个世界上。


    初始界面竟然还能编辑顾思的家庭，嗯，李文在上面输入，【让她的家庭能够更加自由无拘束。】


    顾思的爸爸消失了。她的家世值和剩余人物的性格也都发生了变化。


    第二十四周目。


    李文思来想去，上周目心艾离家出走，最大的契机，大概就是那天放学回家，被李文的情人吻了。虽然没伸舌头，但确实是嘴唇与嘴唇交叠了。cg上心艾的眼睛睁大，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的初吻，是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情况给出去的。


    心艾对侵.犯特别过敏，生存的智慧告诉她，以前有很多周目都是毁在这种事情上的。她和顾思说的时候就不当一回事，顾思听着也有点困惑，虽然不舒服，但只当做是【被帅哥戏弄了】，或者【这件事真的太奇怪了，就当它不存在吧】，只有最后的惩罚措施，才显露了心艾真的很生气。


    李文要遇到那种事会想杀人的，还会想，是不是妈妈就想侵.犯我，借用其他人来做这种事？


    我也要规范约束一下自己，李文想。不能再找那么多情人了，把七八个人一起放在家里，简直是开玩笑。


    但心里还有阴霾。


    游戏里的突发事件，一定是源于心艾的不满意，但，要是李文遇上了闯进办公室的杀人犯都能理解，为什么是心艾自己死了？


    因为之前周目总是不了了之吗？简直像习惯性流产。


    心艾开始总是死。李文毫无办法。


    她现在醒悟心艾五岁时生病是怎么回事了。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她，一周目时李文虽然觉得幸福，但也心力憔悴。凝视着那孩子的脸的时候，难免会想，“如果这孩子消失就好了”。李文一周目时对自己的感觉都很混沌，心艾对她来说更像是让自己活下去的一种选择。


    如果李文自己都不想活，那就没法去爱心艾了。


    然后心艾就生病了。


    察觉到了李文的想法，但并不是【想不给她添麻烦，就自己默默死掉】，心艾真的像是下凡的天使，神赐予的孩子，如果感觉在下面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和爱，就会在很小时，干脆生一场大病，回到天上去。


    那时李文真的哭了，感觉世界崩溃了，世界适时地运转，家里的人向她伸出援手，李文就把心艾交了出去。


    毕竟不用自己照顾，还是松了口气。只需要打钱，而不需要真实见面的话，李文受到的压力也小了，心艾的病慢慢好转。她出了事后，李文也没把她接回来，侵害行为是真的停止了，而且心艾也没有受伤，还可以继续把她放在那里。


    现在想想应该也是游戏的提醒，李文应该在她病好了之后就把她接回来的。或者一开始病的就不是心艾，而是李文。游戏借由家人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是希望李文调整心态，经由这段时间的缓冲区，恢复正常。但她一直把心艾放在那里，想要推卸责任。命运的保护罩撤掉之后，就发生了糟糕的事情。


    也不对？


    李文搞不懂为什么游戏会放弃对心艾的防护。按理来说应该以心艾为主。李文只是照顾她的工具人来着，相当于装了ai有机械臂的自动摇篮。


    对心艾来说，童年发生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但妈妈竟然用那种处理态度，竟然对她满不在乎。因为李文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监护人。心艾感到恐惧，并对她不信任，所以之后变成了那样。BAD END了。


    李文觉得自己应该在过年时发火，就算需要姐姐姐夫在小学到初中时照顾心艾，等心艾大学毕业了，用不到他们了，也该干脆和他们断绝关系的才对。


    这听起来很自私，而一周目的李文太懦弱了。


    现在李文如果能重生，应该会表演一番，痛斥姐姐姐夫一顿，并且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和他割席。反正从第三周目起，就再也没有一家人过年的时候坐在一起了。李文觉得比起其他家人，心艾更加重要。


    想着，李文越发哀怜起那孩子，就算是在家庭聚会上看到那两个人的时候，也还没出现be。那时还没有完全崩溃。是心艾去拿水果刀，在房间里自.残，被李文撞见了，心艾意识到她不可能有自己预想的反应，才BE的。


    这时候，如果拿出李文劝告顾思的现实感。就会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想他干嘛。”


    “就算妈妈不能帮你出头，你也可以给自己出头，去把滚烫的茶水浇在那男的头上。”


    “家也不要回了。反正你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不用再和家里拿生活费，可以自己工作赚工资生活了，没有什么需要家里的，现在是要家里求你给他们补贴和养老。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家，讨厌所有的亲戚，那就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吧。”


    可惜李文自己那周目的时候，还非常渴望家人的爱，希望生活在大集体之中呢。


    李文的家世值是四十二点，虽然努力工作，工资也不错，但是钱也有一部分补贴了家里，不包括心艾的那个家。如果是九十二点，那李文就不鼓励心艾脱离家庭了，那就忍一忍，看看能继承什么遗产，或者拿信托资金啊。


    一周目心艾未必没有这种想脱离家里所有人的想法，她对亲戚没有什么好印象。好像还认真考虑过，妈妈如果不给外公外婆出生活费和医药费的话，自己能有更好的生活。


    心艾有这种想法，一周目的李文看到了，觉得很恐惧，觉得她真是个乖僻、不讨人喜欢、没血没泪的孩子。


    现在李文就想叹息。


    “还是因为资源不够啊。”


    心艾很慷慨的，会分很多饲料给宠物，也会担心顾思妹妹，死后也让李文留下来照顾好她再重开周目。她一周目那样，实在是因为活着很艰难。


    不是资源分配不均，就是资源不够。李文的家世值四十二点，她已经很努力了。她是兄弟姐妹里唯一一个上了大学的，真正的凤凰女，虽然之后恋爱闹出人命，但那应该不是因为她恋爱脑。李文自己想，觉得当时自己不是脑子不清醒，是太清醒了。


    大学毕业找工作，留在大城市，同时看清了自己要不停不停不停反哺家里，受苦受累都没有地方说，那个年代的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她觉得这种未来实在暗淡，就开始追求个人的恋爱。


    前男友不错吧，家里有钱，是本地人。他想要负责，想要“由我来照顾你”，就向李文求婚了。但李文没想和他结婚，结婚之后她反哺家里，那还要受公公婆婆的气。李文家里倒是蛮支持的，她一想到就觉得烦，以前只是觉得烦，现在的李文倒回去看，就想家里人是让她卖.淫吗？


    男朋友家里人则都不支持，两人就殉情了。顺便只有李文活下来了。


    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呢？她也搞不懂，如果认真思考，那就没有自.杀的必要。她可能确实是爱他的。虽然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李文沉浸于恋爱也好，自.杀也好，都没见考虑过家里，就算那时她死了，她想也是没有遗憾的，因为这是“为自己活着”，直白来说就是从以前卷到现在已经很累了未来又看不到希望。


    李文自.杀时就不想努力，后面为了心艾才强撑着起来，好歹做了个人，完成人应该履行的义务。不仅照顾心艾，也把原来已经放弃了的家里人，笼括进来，一起照顾。


    “所以心艾就不满了吧。”


    与其说是为了心艾，不如说是拿心艾当借口，心艾好不容易唤醒了李文的生存意识，李文却把劳动成果也分给别人。


    第 151 章


    心艾也是, 一周目，她的事业种种上看不到希望。自己不是很想努力，想到自己的家庭, 不仅不能给她帮助，还要伤害她, 就不禁两眼一黑。大伯的事也好像只是拿来当做借口, 怎么拿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来说啊？李文的丈夫中有彻头彻尾的人渣, 她已经抹消他的存在了，想到自己和他的杏生活, 就觉得自己被强.奸了。但后面的周目她纸醉金迷, 过得挺爽的, 虽然总是莫名其妙死。总之跟以前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了, 就没怎么想三周目丈夫的事了。想到也只把他当成一个前车之鉴, 没再想他给自己造成的痛苦。


    心艾就, 唔，也不能怪她吧。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 这样确实不太成熟，但她总觉得心艾还没有出生。


    模拟器只是模拟她养育心艾的进程，失败了就会再开一周目，感觉心艾是跃跃欲试，伸下一只脚试探水面的温度，如果太冷了就不会下去了, 始终都在岸上。


    心艾秉性就喜欢依赖他人, 这都不能说是‘女生的天性’，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这样, 不用特别指责她。


    都是硬件设施的问题，硬件设施不满足, 就会开始怪那些经历了。如果李文当时有钱，就不用鸟姐姐姐夫，直接找人把他们封杀，让他们在国内混不下去不就好了吗？这种人竟然是医生，他不会也对其他病人出手过吧，找点证据让他进牢啊。所以李文之后跑去研究汇率了。虽然那又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一周目后心艾也总是生病。因为之后李文开始认真思考，这是个养成游戏，需要被养成的心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确实是怪物，绝对是怪物吧。李文一周目结束的时候已经编辑掉了自己的姐姐姐夫，并且也体会到了那种编辑有多恐怖。这是一个游戏，李文是玩家，其他人是npc，只有心艾和她同为玩家……不对，也许心艾看她也觉得她是npc。


    心艾可以给她生的权利，也可以把它拿走。


    她越抗拒心艾，心艾就病得越严重。


    只要心艾不在她身边，交给其他和李文有关系的人去照顾，就能好。应该是和李文有关系，就能暂时转交监护权，不管是李文的亲戚还是丈夫，依旧在游戏的光环笼罩之下。但如果把她交给保姆，那会死人的。


    倒有例外，但心艾小时候是要遵循这套规矩，等她长大了，能够靠自己定义赋予别人标签之后才能分手。


    心艾之后确实把保姆当成了姐姐，“助理姐姐”，还有秘书姐姐。


    她有点没有想象力，基本没有缔结过真正的友情，不是把别人变成姐姐妹妹等家人，就是把别人变成性.对象(丈夫)。


    李文有点想叹气，难道是自己对她的教育问题？不过从小到大，心艾确实没有什么朋友，她只有自己对她的爱，和……因为她太漂亮了，别人会想侵害她。


    后面李文就不再抗拒她了。李文玩汇率接近赌博。把心艾当存档工具，伤害了她。也让李文不再恐惧她了。


    但依然不懂怎么对待心艾。从二十四周目开始重启。“今天我要做好女人，我不会再把一堆男男女女带到家里开淫趴，并且让心艾看着。不会再环球旅行，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会放任她在外面一年多了。”但情况好像也没好转。每周目都尽量给心艾提供最丰裕的生活，却总是会出意外。


    第三十七周目，李文甚至都找上了顾思的妈妈，和她在国外结婚，组成重组家庭。只是为了让心艾能和那孩子真的做姐妹。


    顺便，李文和顾思妈妈的交往过程中，那个人真的叫李文“姐姐大人”，太神奇了，李文都忍不住脸红了。更羞耻的称呼李文也听过，但顾思妈妈叫出这个的时候，真是抱着百分百的倾慕。


    她对心艾也视如己出，对三个小孩都赋予同样的爱。那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啊，李文都忍不住钦佩她，还想着如果模拟器落到她手上，是不是一上来就能结局了？


    四人家庭也很不错啊，是指一个妈妈，一个哥哥两个妹妹的四人家庭。


    结果心艾和顾贤开始了伪兄妹恋爱。


    在这周目里他做上了大明星，人设确实挺时髦的。经过编辑器，傲娇属性有所淡化，倒经常被心艾气的说不出话来，还要给她们收拾烂摊子。


    当然，心艾谈了没多久就把他丢掉了。她不太能长久的恋爱下去，这也是李文的影响，如果他们变成家人的话，倒是能一直持续下去。


    说分手、没兴趣、移情别恋的人是她，事件结束cg却是心艾一个人默默沿着湖边的道路走，低着头，踢地上的小石子。


    路走到尽头又返回，这样重复了三次，眼看又要走到末尾了。心艾抬头，看湖面波光粼粼。


    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那周目不是这么结束的，心艾二十岁，大学暑假一个人去外地玩，然后出车祸了。


    意外事故，每周目心艾如果不是因为情绪而崩溃的话，就总是出现意外事故。


    这孩子因为太漂亮了，所以总像天上的孩子，好像风筝，虽然李文用力牵着她的线，不过两人之间的牵绊其实很容易断，一不小心心艾就会回到天上。


    李文没办法，天灾不由她控制，她都很困惑，游戏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


    但除此之外，她要做自己能做的事。她尽量给心艾自由的生活，有钱这是很容易做到的。


    虽然看不到她，李文会有点寂寞，但如果联系太紧密，心艾又会受她的影响。


    第三十七周目甚至去了国外，居家搬迁，找了那边的丈夫，换了国籍。换换心情。


    也许真的是在国内环境不好？李文想，简直像被诅咒了一样。


    那周目的全家福是在城堡前拍的。心艾穿着她喜欢的黑色哥特洛丽塔，头上还有荷叶边头饰，和她与当时的爸爸合照。


    脸上带着笑容。她的皮肤很苍白，和阳光几乎不兼容，但笑容是真心的。


    心艾在那里面像个幽灵。她不太喜欢出门，会在走廊里四处走，手轻轻沿着墙壁划过去。


    她可以在城堡里游荡一整天，反正下层不经过有窗户的走廊就看不到光。


    还会躲在地下的书库里，不在那里看书，装了放映机和音响，做成了一个私人影院。在那里看恐怖电影。


    都是上世纪的黑白电影，《德古拉》《科学怪人的新娘》之类的。李文觉得看这些不会变得阴郁吗？但也有一种沉静感，这孩子以后说不定可以成为艺术家。


    有天，有其他家的客人前来拜访。在客厅里，落座前，几个人站着，笑着说着话。心艾突然拉住了其中男孩子的手腕，牵着他往下层走去了。


    他父亲一脸惊讶。


    李文微笑，丈夫解释，“她是个有些奇特的孩子。”


    男孩的名字叫沈宁。中文名字是这个，他是个混血儿，有着极为精致的外貌。为什么一个外国家族的小孩是这种人设，李文只能觉得是为了方便他和心艾谈恋爱了。心艾也需要有自己的杏生活啊，未成年就是纯洁的恋爱吧，十一二岁，说说友情也未尝不可。


    两个人一起玩。沈宁这个假期，在他们这里长住了下来。他会给心艾讲故事，两个人凑在一起看神秘学的书，地下书库就是这种特别多。


    还看爱伦坡和洛夫克拉夫特的全集。


    “他们都有写到城堡和里面的幽灵、诅咒、鬼怪呢。”沈宁说。


    “墙中鼠，活着的宅邸，诅咒。”心艾也微笑。


    “我们家也被炼金术师诅咒了吗？说活不过三十岁，我有这种感觉。”


    沈宁动作一顿。


    心艾的话有种真实感，她可能只是无心一说，不过好像言中了什么。


    心艾没有去上学，她家里不太拘束她，一开始还请了老师来家里教她，不过她不去听，也就算了。


    心艾说：“我在家里并没有什么缺少的。”（所以不用去上学），沈宁听后，总觉得有些寂寞。


    一定是经历了的人才会说不需要的，哪里有一开始就没有体验，还说不想去的。她在家里也是百无聊赖啊，她好像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有短短一段时间，所以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这上面。


    沈宁觉得一直被这么关着，就算没有病也会生病的。


    不过不是她家里人关着她，李文对此态度很微妙的。阿姨有的时候想心艾走出去，有的时候，沈宁又觉得，她宁愿心艾一辈子待在城堡里。


    每次想到这里沈宁就一抖，他觉得好变态啊。


    心艾自己也不太想走出去，她的皮肤已经不太适应外面的阳光了，就算撑着伞，也会不停地冒汗，中暑晕倒。


    而且她又没健身，作为阴郁宅女，她十三岁了，走个一百米都没力气。


    城堡是真的远离人烟，从这里去城市都要开个三小时的车，周围全是森林。


    “为什么要出去。”心艾反而挺纳闷的。


    沈宁想让他动起来，这事不能一蹴而就，首先得让她有点活力，“成天看那种东西怎么行呢？”


    沈宁那天把好莱坞电影的碟片偷渡进来了，两个人凑在一起，在地下室的放映机前面鼓捣。


    “比起《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还是看《惊天魔盗团》吧。”沈宁说。


    语气郑重。


    “我之后的目标，是和心艾看完全系列的《生化危机》，和《木乃伊》。”


    心艾脸红了。“啊，那种！”


    心艾听说过那种电影，听说过，但是没有看过，她说：“那种还是没有格调吧。”


    沈宁目光微妙地看着她，心艾明明连肖申克的救赎都不看，还说什么格调。


    她只看欧洲哥特恐怖电影的。一年到头穿黑色衣服，提起各种怪物的原设定——吸血鬼、狼人那种，不包括怪兽和异形——就如数家珍。


    “心艾，简直像动漫里的人物呢。”沈宁感慨。


    她有意把自己培养成那个样子的，也就是说是中二病。


    爆米花片放映。


    心艾毫无疑问的爱上了它们。


    并且她逐渐看不下去原来的电影。看的时候百无聊赖，目光放空，想不能快进吗？


    “《科学怪妓》，确实比《科学怪人的新娘》好看啊。”


    概念都秒了三条街。


    “不，我给你看这种名字的电影，我心里有负罪感来着。”


    电影之后，沈宁把游戏也带进来了，两个人一起玩任天堂大乱斗。感觉心艾越来越变成活泼的女孩子了，他下一步是带健身环。


    跟着屏幕上的动作一起做，心艾大概做了三个，如果就算旁边有人陪着，也恼羞成怒了。


    “我讨厌出汗，你这个白痴。”


    她说，其实她真的是只做了三组，就没有体力。沈宁看她，笑眯眯的，心艾叹气。


    然后也微笑了。


    这么循序渐进的一起玩着，一星期后，心艾的爸爸站在走廊的窗前，看到心艾跟沈宁一起，在阳光下的草坪小路散步，一脸见鬼。


    她多久没出去过了。


    “我很开心。”


    心艾揪着自己遮阳帽的边缘，对他微笑。


    “你下个假期也来找我玩吧。”


    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假期，沈宁越来越期待明年的暑假了。


    第二年他们也一起度过。第三年也是。沈宁不满足于只是暑假和她见面了，他轻轻握着她的手腕，说：“我其他时候能来找你玩吗？”


    心艾微笑，她说：“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所以什么时候都可以。


    第五年就不行了，沈宁是不会失约的，但心艾在那之前就生病了。


    她十五岁，很衰弱，躺在床上，发病时要很用力、很用力、张开嘴才能呼吸。


    心艾已经没法坐起来吃饭了，她瘦得不成样子。那段时间家里的人一直在哭，她已经不在医院了，被带回家。


    “最后一段时间，让她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度过吧。”


    心艾抓着李文的手腕，“我不想死。”


    心艾的眼神执拗，好像能变成厉鬼缠上她。


    李文看着她发愣，这段时间其他人都在哭但李文没有，她只是有点失魂落魄，好像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李文确实在想下周目的事情，她想心艾这次好歹快乐过。‘已经算值回票价了。’


    以及生病的起因，虽然都认为是“不明来源的怪病”，但是打开游戏日志往前翻。会发现被沈宁带得很活泼的心艾，虽然不上学、不去城镇、也不会第四门外语，但日常喜欢在城堡附近四处探索，是个小小的冒险家。她真的在城堡里发现了一个暗门，近几十年没人打开过，入口在地下，然后心艾钻了进去。


    经过了一道长长的，满是泥土的走廊。那么久没人来，封闭着，里面却是潮湿的。能闻到不详的臭味，心艾走的时候心脏扑通扑通的，很害怕整个通道是活的，自己在一个大蠕虫的体内，它要把身体一合，将她碾碎。


    她想出去了，但已经走到了三分之一，掉头回去要经历差不多的恐惧，就继续往前。走好久才能走到尽头，途中吸入了好多其中的空气。最后终于看见前方有四方形的窗户一样的亮光，越往前走四方形越大，那就是出口，从地下斜穿到城堡上方，心艾把手搭在出口的墙壁边沿，从那里眺望整个地面。


    能看见城堡前面的雕塑、绿植、草坪。外面和煦的白光落在心艾手上。


    她露出了微笑，很虚弱。


    那时她是不是就已经有思想准备了呢？


    生病是因为在那通道里感染了微生物病菌，还真是有科学依据。


    好像真的不能让这孩子离开我的视线。李文想，目光发空。


    稍微不看着就会出这种事。


    第 152 章


    第四十二周目。


    美国, 湖泊，心艾穿着比基尼和吊带裤，头发梳成马尾, 皮肤晒成了小麦色。


    非常有活力，在太阳下用手挡在额头前面微笑。和爸爸、妈妈, 三人合照。


    李文的丈夫是个被晒得发红的白人男子, 看她们的眼神满怀爱意。


    那周目也没变好。心艾十七岁, 和同学去夏令营。李文在家里，被闯进房子的电锯杀人狂砍死了, 死之前, 看到丈夫在地上变成一块一块的。


    她死后心艾变成了什么样呢？


    那周目他们相处的不错, 心艾应该会含着眼泪为她收敛尸体。伤心总是伤心的, 葬礼上也会穿几乎从没穿过的黑色衣服, 站在最前面, 棺材前，低头听牧师说话。


    然后心艾会继续生活下去, 留的遗产是充足的，心艾可能会从那所私立高中退学，回到自己的家里，消沉几个月，然后找份工作，打打工, 和别人说话, 微笑着。


    反正也不需要靠这个生活，但能和人说话对她总是好的吧。


    也可能继续读下去。一路到大学, 搞不好会去念法律。李文觉得是受了自己事情的影响，但不是‘为了妈妈’。那孩子真当起律师来可能会特别冷酷无情, 只为了钱的那种。虽然不太需要钱，不过通过工作来确认自己的价值。


    还有第三种可能，李文心里隐隐觉得那种可能才是真的。父母的死是个预兆，心艾可能一回家就会被撕碎的。就算不是当时，过去几个月，也会意外落水死掉。


    李文的眼里没有光彩。在周目结束后，进行初始设定的空间里，甚至不能称为黑暗，不知道除自己之外的事物有没有存在，她好像觉醒了很奇怪的能力，心艾每周目，都可以根据她的选择【积累生存智慧】，李文也积累了第六感吗？


    但那好像只是预测，平常人活到几十岁，就会对事物的发展有一个判断，李文都四十二周目了，该可以预测一点东西了。


    “如果游戏世界出了问题，那一定是心艾有所不满。”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以前没钱的时候只需要担心没钱，和原生家庭，心理问题。


    有钱的时候，怎么遇到的全是天灾人祸啊。


    “难道只能按照原来的路线走吗？”


    李文觉得还是算了吧，主要她已经受不了穷日子了。心艾也受不了啊。


    每周目累积下来，【获得最高值的十分之一财产】，就算单算这个也是最少每周目+10%。


    现在李文开局资产就已经很客观了。搞不好是全国首富。


    下周目开头，到了心艾能正常说话的时候。李文问她：“你是要过有钱的日子，还是希望没有钱，两个人挤在出租屋里，有一大堆事情要担心，但不会觉得无聊，也可以磨砺自己的精神？”


    心艾说：“我选有钱。”


    李文被击沉了，心艾年纪很小，说话却非常坦率，她要等大了才会闹别扭起来。


    心艾对她抱以不变的笑容。


    “因为就算有钱，妈妈也会陪在我身边啊。”


    “对吧！”李文也说。


    她提振起精神，果然还是有钱比较好。


    李文的心情也像养金鱼，她知道这孩子一定要死的，活不久。换一次水，室温变动几度，就会翻肚皮。但还是把她装在最漂亮的鱼缸里，玻璃澄澈透明，专门腾出一个屋子放它。关上房间的灯，只有鱼缸的灯光照亮李文的脸，她静静观赏。


    因为这对她不算什么，所以给鱼缸里放上最多、最华丽的装饰。直到那里看起来已经不像生物居住的地方，反而像海底载满宝藏的沉船。不停不停不停往缸里倒鱼食，任由其中的小鱼取用，不过这样反而会让其中被饲养的生物不知所措。


    心艾就是变得任性，变得唯我独尊，李文都能忍受。反正一般都不会是冲着李文，她要去折腾别人，那也就随便了。反正下周目一开始，大家都会被刷新的，只要没在初始界面被李文编辑掉。


    心艾反而是没钱的时候对她最叛逆，李文觉得她就算再往她背上浇一次沸水……也认了。早点打出足够数量的happy end，早点通关啊，不会比被杀人狂分尸更痛了。


    第六十三周目，李文终于受不了了。


    她觉得自己能忍到这里真是伟大。“我要疯掉了。”


    到底怎么样，才能正常的到达结局？不是happy end，哪怕是normal end她都认了。现在想想竟然是前几周目玩得最好。


    从李文玩汇率开始，一切都不对劲了，难道是那里一口气伤了心艾的心吗？她的生存智慧到底累积了什么下来。


    心艾的想法会影响世界，经历了BAD END后，她的生存智慧继续累积，这简直是死循环嘛。


    李文好想把她的记忆消除掉，但她唯独没法编辑心艾。


    “先试着和以前一样过吧。”


    又找回了之前的房子。两层住宅，承载了无限的回忆。李文准备尽量低调的生活。也不想打工，或者让心艾觉得辛苦。


    “中产阶级，中产阶级就好了。”


    她大致算个无业游民。感觉过去的回忆一起涌上，和心艾面对面已经让她无法忍受的时候，就会逃出国外度假一阵子。当然说是说“去国外出差。”李文对心艾的说法，和在学校发的问卷上写的【家长职业】，都是【金融从业者】。


    这真是方便的借口，只要说自己是在炒股票，就能轻松解释收入来源了。


    “这样就好了吧，还是说需要一个缓冲地带？”


    所谓缓冲地带，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气氛会太窒息，考虑加入丈夫。


    李文找丈夫一般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性生活，需要让人照顾心艾，希望减轻自己的经济压力，乃至认为多一个丈夫会好通关，都是为了自己。


    心艾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或者说是李文意识到了，还准备做，心艾才察觉到的。小学生心艾或许不懂得一件事的对错，但能够明白妈妈的心。


    心艾上小学四年级了之后，李文试探她，“你想不想要一个爸爸？”


    心艾看她的眼神非常冷淡。


    “是你想要吧。”


    世界天旋地转。


    李文经历了几十周目，她没那么容易破防，但是想到之前的几十周目，心艾是不是也是这么看她的……


    李文坚持到现在的动力，其实已经不是世俗的享受了，都已经享受了几十遍了。而真的是对死亡的恐惧、惯性，和对心艾的爱，她们在一起度过的时间不是假的。


    李文从之前就不把心艾当做一周目重置一次的人偶了，就算这周目已经完蛋了，只能重开，她也会努力把这周目心艾妥善安排好，让她度过安稳余生。那样的生活对李文也是幸福的，她还蛮坚韧的，除了游戏开始之前，之后没再试过自.杀。


    但现在，回忆被玷污了。不，是在黑暗中有一个怪物张大嘴，把回忆，包括站在那上面摇摇欲坠的李文都吞了下去，李文被吃掉了半只脚，再也无法支撑自己，只能坐到地上。


    她一直以为心艾没有发现的，问题不在于那是误会，而在于那是真的。哪怕是最幸福的时候，她们的相处间也有污秽的影子吗？


    李文心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现实中也真的表现了出来，心艾说了一句话，然后她就坐到地上了。


    心艾都被吓了一跳，这就破防了？


    因为李文越来越把现实当游戏了，而且就算是在现实中，她也能时不时看到其他地方的事情（触发心艾相关事件），有千里眼。


    就算事情不在她面前发生，她也会做出反应，所以在其他人看来其实相当神经质。


    以前的周目李文有钱，莫名其妙的有钱，不是经过奋斗，而是搞投资。研究她的个人履历会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做到的啊？”大家觉得是天才的怪癖就不管了。


    她的投资简直像是如有神助，“神在给她这方面的启示的时候，一定也往她脑子里灌了点垃圾。”


    而且有钱就一定程度上能把别人当npc。既然拿了她的钱，那就忍她吧。


    秘书其实也烦她，不过面上还是很平静。


    李文把人当空气，就不会再欺负折辱他们了，那是她对情人玩的，情人拿的和员工可不是一个价。


    她不算个特别难相处的有钱人，李文对同类，甚至对比她更厉害的人也是这个态度——有多厉害，能超过周目前的编辑器吗。大家只是觉得她格外乖僻。


    当然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心艾，不过她受打击受得狠了，顾不上切换模式，就暴.露了本性。


    也不用在意，这人本性好早之前就暴.露了。她们相处快十年了呀。


    心艾是觉得，妈妈大概有点心理问题还是什么的，动不动就会这样子，还会一个人掉眼泪。


    上次看见她在客厅切水果，切着切着，握着刀，手放在桌子上不动，呆呆的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心艾都快吓死了。


    那时候，刀离她另一只手的手指就几厘米远，心艾躲在门框后面，都想报警了。


    没上去阻拦，是因为心艾还是小学女生，体力不够，打不过大人，而且妈妈手上有刀啊。


    现在是又犯病了。


    心艾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妈妈，李文被小学女生俯视，构图很微妙，心艾感觉也微妙，但李文没什么感觉。她呆呆站起来，游荡回去睡觉，关上门，用被子埋着自己哭。


    心艾目送她。觉得这样也好，睡一觉吧。


    第二天起来。李文其实没怎么睡好，和着眼泪入睡的，还做了非常奇怪的噩梦。邻居是杀人狂，破门而入，李文伸出手去挡邻居的刀子，挡在心艾面前，李文的手被割破了。


    她坐起来，一想到出门要面对心艾就心情忧郁，离上学还有十几分钟，家就在学校附近，心艾可以自己走着去。


    这么想着，身体就放松，不想出去了。但是想起来心艾还要吃早餐，还剩十几分钟，够吗？李文不去叫她，心艾不会现在都还没起床吧。李文强撑着走出去，看见客厅里，心艾站在桌子旁边，吃面包。


    向附近订购的面包。【吐司，沙拉酱，生菜，培根，番茄片，荷包蛋，请自行组装。】


    李文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心艾也挺纳闷的，她都自力更生一年多了，怎么妈妈还觉得她不可以。


    妈妈很努力在照顾她，但这努力一旦松懈下来，妈妈就会坐着发一整天的呆。那时候心艾得自己照顾自己，顺便也给妈妈弄点东西吃。


    因为家里的钱一向很充足，心艾可以用微信支付，而且拉开抽屉就有一柜子的现金，有钱万事轻松。


    妈妈座位上也有盘子，放着组装好了的三明治，举手之劳罢了。妈妈起来就可以吃，不过现在心艾担心妈妈会睡到下午，她神经衰弱发作的时候真的可以睡二十四个小时。


    看到她起来了，心艾松了一口气。


    李文看着她。说：“我好想哭。”


    “妈你怎么一起床就说这个。”心艾都呆了，她收拾好准备去学校了，不过也有点别扭地拉了拉桌子对面的，给妈妈的那个盘子。“你先吃早餐吧。”


    心艾明白妈妈有些地方是很脆弱的，她要保护她。


    “还有，关于昨天的事。”心艾说。皱眉。


    虽然是小学生，但心艾是真有威严，不光是面对妈妈，最近连她的同学也在小声议论，“心艾好像女王。”“想被她用鞭子抽。”


    皱眉的表情好伤人……


    “我不喜欢你拿我当借口。”心艾说。妈妈干脆老实面对自己的欲.望好了，就算她要找情人，心艾也持支持态度。但干嘛要问心艾想不想要爸爸，莫名其妙。


    心艾可不喜欢有人管着她，妈妈出生活费了，“爸爸”算什么？只是为了妈妈能忍受而已。


    “不过只要你开心就好了。”心艾说。


    心艾的心情和以前周目的妈妈类似，因为自己应付不来，所以希望能找个人照顾她。


    缓解妈妈的精神问题。


    李文真的哭了。


    “你好爱我。”


    “呃。”


    李文想‘这孩子，我要守护她一辈子。’


    这话如果说出口，心艾应该会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别出发。”


    说这话的，十个有九个在坑人。


    李文的丈夫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就三周目要和心艾一起洗澡的那个。而且不考虑游戏的话，现实中，心艾会说：“你会死得比我早吧。”说什么守护一辈子，李文死后，就算继承遗产，心艾也是要自己生活啊。家长的任务之一就是培养孩子独立能力嘛。


    心艾说byebye，去上学了，留李文一个人在原地回味。人和人只要相遇，就一定能孕育点什么东西，她就是很多次被心艾打动啊。李文觉得丈夫先搁置吧。


    主要之前周目不停换地方，换丈夫，情况好像也没好转。


    有点像封建社会，要找人给病秧子继承人冲喜，唯一问题是不是继承人自己睡，而是家主睡，听起来就很黄。


    冲喜还没成功，娶进门的是什么破烂玩意。那就算了。


    对话完后，李文决定要好好的爱着。依赖。照顾心艾。她那段时间甚至每天都会给心艾做爱心便当，让她带去学校，心艾觉得有点要命。


    心艾在班级里可是麦当娜，其他小学生的偶像，无论男女大家都崇拜她。班长都想让位置给她。班长幻想的场景是，心艾站到桌子上，卷着课本当喇叭喊话，大家在下面疯狂跳动欢呼。


    很邪.教现场。（笑）


    心艾虽然和大家都走不太近，但大家都有关注她，也看到了她的餐盒。午休时大家都去食堂打饭，只有心艾不排队，沉默坐在位置上拿出饭盒。别人很羡慕的，不仅是羡慕她有人做饭，还羡慕：“这也太酷了吧。像日本动漫里一样。”


    在长椅上和心艾隔着一个位置的同学，真的说出口了。但她说完后又不好意思，低着头，想如果能引起心艾的注意就好了。


    心艾也很不好意思。她说：“是我妈妈做的。”


    小学生食量比较小，李文为了好看，和出于母爱，会填满整个餐盒，肯定是吃不完的。剩下来的分量，晚上继续吃，感觉有点寒酸。里面有炸物啊。倒掉又对不起妈妈。午休还剩一段时间，心艾考虑了一下，蹲去绿化带那里喂流浪猫。


    她低着头，表情很温柔。


    这些孩子应该是能吃的吧？


    心艾知道不可以给狗喂巧克力，邻居家的哥哥每年情人节都会抱回一大堆东西，表情春风得意，沿途的宅男就会尖叫。


    哥哥说：“因为不可以给狗喂巧克力。”


    “他们吃到会死的。”


    他那个时候的笑好坏哦。可是又非常帅气。


    因为哥哥是个认真做粉丝服务，隔一个月的白色情人节都会好好回礼的男人。所以心艾不觉得他收那么多礼物有什么不对。


    她如果上高中，想体验送巧克力的怀春少女感觉，也会给这样的人送。


    “他帅得像假面骑士男主角。”


    其他的知识就不懂了，就这样喂流浪猫也没什么的吧。上次看见扫地的阿姨喂它们，也是把碗放在地上，剩菜有什么吃什么。


    心艾看着它们进食，很奇妙的，她竟然没有担心自己会被咬，也不觉得会有虫子跳到自己身上，很脏。


    她自己就像一个大号的，双脚站在地上，有着长长手臂的动物。


    看看手表，午休快结束，心艾站起来，心脏突然一跳。


    很奇妙的感觉，好像世界变慢了，面前的景象变成了黑白透明的。心艾很缓慢很缓慢地转过头去。在旁人视角里就是她被吓到了，一下子跳起来回头望。


    结果什么都没有。


    只看到不变的林荫道。


    她叹气。


    “最近动漫看太多了，还是被妈妈影响了？”


    那是真正事故的预言，下午放学，心艾拿着空饭盒，一个人回家，经过一个拐角时不经意看向旁边。


    没有鸣笛声，甚至之前都听不见车轮的声音，她看见迎面开来的卡车。


    第 153 章


    李文接到了电话。


    从下午五点开始, 她的电话就不停不停不停在响，她早上听见心艾的话后太感动了。目送她出门后，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坐下吃东西, 还做了家务。其实就是把两个碟子拿去洗，把剩下的用保鲜袋封起来, 放冰箱。和打电话叫家政上门。


    家政进来的时候, 李文和她打了个招呼, 就出门散步了，她在湖边的椅子上坐下, 眺望早晨的水面发呆。一直到家政发消息说清理完毕, 她才走回去。回到家已经清洁一新。之前落下来的塑料摆饰已经被放回去了。李文呼吸着带点清洁剂味道的空气, 莫名泄气, 又回房间睡了一觉。


    任由感觉的话, 这一觉能睡到晚上八点。那孩子能自己解决晚餐的。


    下午接到电话时, 李文过了很久才清醒，窗帘的缝隙有黄昏的光洒进来, 她以前午睡完睁眼就是晚上了。她头痛欲裂。身体和第六感都向她发出预警，现在当什么事没有，睡过去吧。醒来没好事。李文习惯性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二十几个未接来电，甚至还有心艾班主任发过来的信息。


    她瞬间清醒了。


    【心艾被车撞到了】


    心艾的膝盖受伤了。


    虽然是大卡车, 过来心艾也吓了一跳, 碾过来她就死定了。不过确实没死。甚至没骨折，车子巧而又巧的在她面前停下, 心艾只是跌坐在地上的时候膝盖被擦到了。去医院，医生让她抹点药就好。心艾坐在凳子上, 皱着眉，看护士姐姐给她用棉签处理伤口，最后贴上绷带。


    “这还是算车祸啊。”李文说。她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


    “不，这倒也。”班主任说，因为是在学校附近出的事，卡车就是给学校食堂送货的卡车。所以她脸色挺苍白，没受什么伤一切都好。


    但李文眼看着要借题发挥。班主任对李文的理解，这是个万事不关心到有点过分的女性，心艾的成绩、“有点特别”、人际交往方面她一概不管，但唯独对心艾本身经常神经过敏。她很有钱，一身服饰很低调，或者就是没兴趣买奢侈品，但会开不同的豪车来学校。李文不至于是想讹学校一笔，她职业登记写的是【金融从业者】，班主任总觉得学校能赔给她的钱，还不够弥补她耽误这段时间的损失的。


    李文现在也特别有现实感，她真的觉得这和一个车祸差不多。她一直到下午接近黄昏，还没有起床，班主任给她打电话，她隔了好久才接起来。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李文看上去也是个不健康的人，并且一定是心理影响的身体。她现在在医院都几乎站不稳，苍白，摇摇欲坠。


    这种人才最麻烦。


    李文没有多为难班主任，李文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学校，不知道她那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心艾本来挺平静的。但看到妈妈过来就皱起眉了。


    她预感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妈妈一直都很歇斯底里。


    处理好伤口后回家，一路都很沉默，一直到家里，李文把门关好，背对着门看她


    “我不知道要相信什么了。”


    李文说，让心艾自己上下学也会出现事情，干脆接送心艾上下学就好了。能不能跟学校沟通，在心艾旁边也搭一个座位，自己在教室里和她一起听呢？


    想想都觉得好变态啊，为什么要潜入小学校园。


    而且一直紧跟着她就不会有问题吗？不，精力总有松懈的时候，一定会出问题的。


    “其实我之前就该明白的。”


    心艾和沈宁见面的那周目，心艾觉醒了莫名其妙的冒险家精神，沿着泥土通道一路走出去，染上了不知名病菌。十几岁就去世了。


    “问题不在于那男的。”虽然李文对他深恶痛绝，在初始界面还想编辑掉他，不过最终没有，心艾不想。


    那周目心艾死后李文甚至主持了她的葬礼。在葬礼上，李文盯着过来悼念的沈宁，他才十六岁吧，眼睛通红，哭到已经没有眼泪。


    宾客挨个过来向丧主表示悼念，沈宁也是，他父亲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吧。


    沈宁走过来，“该死的是你。”李文说。


    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不存在误解的可能。她对十几岁的小孩子这么说。


    旁边的人发出惊呼，沈宁的母亲想要走过来，把他护在怀里。李文的作为实在没有教养，她都这个年纪了，好像也不能说教养。她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好像要扑上来攻击他。


    李文那时是真这么想的，但她对沈宁的讨厌可不只是“这家伙带坏了我女儿”，她真心觉得沈宁是杀人犯。无意杀人，过失杀人。肯定有什么东西，借他的手，给心艾埋下了死亡的伏笔。


    她前男友的父母也觉得李文是杀人犯，当时李文明觉得他们不可理喻，现在倒是学以致用了。


    可现在沈宁死了，就完了吗。心艾都去世了，这周目还没结束，和顾思那次差不多。心艾还有心愿，葬礼上就是李文和沈宁最有可能，最近的碰面场景了。


    他死了这周目也不可能结束。李文是能看到命运的。心艾死了，只有她和npc，那更能够看到。上回顾思也是，心艾死后她跟顾思打电话，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顾思一定会自杀，跟沈宁说这句话，他肯定也会死了。


    不是什么感情深厚不深厚的问题，十六岁的少年，和他相处过三个暑假的玩伴去世了。很难想到追随她而去，他还有其他的朋友同学和父母呢。


    但从游戏视角来看，女主角的妈妈都这么说了，他有什么资格活下去。


    如果沈宁消沉度日、吸.毒乃至自.杀，心艾可能会讨厌她。毕竟心艾死前说的“想要活下去。”李文就没完成，那至少该完成她的遗愿。


    李文转换了心情。


    当之前的话从来没说过，她的笑容又变得非常得体。沈宁静静站在她面前，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他会接受她一切的言语攻击，并且在之后在心里琢磨，把它们变成自己的行动。


    这孩子的生死取决于自己的一句话，李文想，但她不是那个裁决的国王，而只是使者。


    李文笑着说：“请你好好活下去。”


    “心艾没看到的风景，没做到的事，请你帮她完成。”


    那次还是没有结局，游戏中途结束了。但是在初始空间中她翻了一下日志。沈宁一辈子没有结婚，创建了一个基金会，帮助妇女和儿童。得了罕见病的孩子，想要去探险的孩子，和家里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想离开家，却没有钱在大城市生活的孩子。沈宁自己也到处去旅游，探险，南极自不必说，还爬上过阿尔卑斯山。四十三岁病逝了。


    因为是挺有意义的人生，所以如果说是为了十五岁的心艾就太可笑了。李文想他自己也挺开心的吧，而心艾看到这种结局，说不定也会微笑。


    李文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但她仍然在想为什么会出现那种事呢？好像只要让心艾和外人接触，只要放着她不管一下，就会发生意外。


    毕竟是车祸，在学校附近发生的，就是学校相关的车。受伤不受伤的先不管，担心这孩子有心理阴影，先请了三天的假。


    “请你待在房间里面。”


    李文对心艾说。


    模拟前几周目，那时候是心艾十三岁，她把心艾关在房间里，现在是心艾小学四年级，差得有点多，不过没什么。三十岁结局后心艾就可以自由生活了。


    那周目心艾不是过得挺不错的吗？虽然李文赌博失败又厚着脸皮回来当拖油瓶了。不过心艾是顺利长大了。


    这周目李文自己就有钱，一定没问题。


    心艾没搞懂是什么情况。妈妈准备充足啊。还拿了胶带、木板、钉子和锤子过来。


    她进来时心艾后退一步，好害怕她要绑架监禁自己。


    差不多，李文真的用绳子把心艾绑起来了，粗麻绳，李文绑的时候想了想，把心艾的袖子拉长了一些，覆盖住她的手腕，才绑的。但隔着布料衣就有刺扎进她的手腕，很痒，因为绑得很紧，所以很痛。没过多久，心艾感觉自己的手很冰冷，血液根本流不到那里，她哭了。自己不会要残废吧，好像已经能够幻视到自己的指尖完全变成白色了。


    妈妈这个笨蛋！


    如果现在是黑化小说里面描写的囚禁play，心艾反而不担心了。那里面的位高权重者有分寸，玩的play经常连s.m都算不上，不会让女主角真正受伤。但妈妈连坏都算不上，就是愚蠢。让没有常识的人玩s.m是危险的，尤其心艾是被虐待的那个，身娇体弱小学生她会被不小心弄死的。妈妈不是被刺激到又犯病了吧？！心艾之前就劝她去看看医生的。


    “你怎么不去死。”心艾说。


    这周目心艾很难尊敬她。李文做出超出想象的行为后，心艾就会对她口出恶言。


    她努力活动着，想解开后面的绳子，却越挣扎越紧，好痛。好痒。心艾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末梢了。心艾哭着说：“快点把我解开啊！”


    妈妈静静看着她。好恐怖。这是精神病杀人犯的表情。她一犯病起来，完全不能考虑周围的人。


    妈妈走过来，心艾瑟缩了一下。妈妈手上拿着一卷胶带，实话实说，心艾当时想的是妈妈把那些黄色胶带在她的脸上，一圈一圈一圈缠绕上去，像面罩一样，让心艾呼吸不了。心艾和顾思妹妹看的电视剧里就有这种情节，最后那小孩当然是死掉了。


    李文有点困惑的站在原地，面对面，却跳出来回忆剧情，这是第一次。


    她看到了心艾的回忆，她说：“我不会那样做的。”心艾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如果她说不会这么做，那就住手啊。但妈妈还是在她嘴上和眼睛上都贴了胶带。


    李文提醒她：“要闭上眼睛哦，不然可能会粘上眼球。”


    好恐怖，好痛，好难受，心艾在哭，可是眼泪也只会加强不适感。她的睫毛都被黏上了。


    李文绑住她是因为担心心艾反抗，之后反抗可以，现在要把这个房间和外面隔绝，现在不行。绑住她的手之后，担心她叫起来被外面听见。


    全部做完后，想起来她说“你为什么不去死。”李文动作停顿了一下。


    李文有点困惑。


    “你果然这么想吗。”


    ‘什么？’


    李文不是心艾当时说，她当时就受伤。经过几十周目她都进化了，会先做完要做的事，然后想起，‘啊，刚刚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然后打开【情节回顾】。才能看见。在旁人看来就是很明显的人格障碍啊。


    因为之前李文也一直培育失败，还确实被掉下来的玻璃斩首过。她之前就在想，“心艾应该觉得我很碍事吧”，现在听到她的话，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想‘果然是这样’。


    因为心艾就算讨厌她，现在李文也还活着，大概要等一个契机，李文出门才会死掉。现在还可以继续做。


    李文说：“我努力在保护你。”只要她活着，她就会这么做。


    第 154 章


    心艾被放在后面, 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李文有注意给她留呼吸的口子，但那样其实很容易喘不上气。她有点担心。背对着心艾, 加快了贴胶布的动作，然后是把木板按在窗框上, 钉子放好, 用锤子哐当哐当固定。


    李文想到心艾的眼睛, 一直到蒙上胶带前，都看着她的眼睛。


    活干了一个半小时还是没有干完, 木板钉起来太麻烦了, 只钉了三分之一, 还是从下往上钉的, 李文手足无措站在床上。面前就是没有木板遮挡的, 蒙上胶带的窗户。


    她想算了, 就这样吧，身体好痛, 身后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李文有点着急，走过去给心艾解开绳子。说是解开，她自己的手就在抖，手指还被绳子的毛刺扎进去了，泛起红点。后面还被划破出血了。血沾湿了绳结表面。


    李文用美工刀来割绳子, 把刀尖推出来的时候卡拉卡拉的响, 心艾颤抖了一下，之后又极力压抑自己不要动。李文没提醒她, 但乱动被割到就不好了。她真的很不安，虽然没碰到, 但皮肤下面一定细细颤抖着，表现出来就还好。


    绳子被割断，因为后期太着急了，差点划到心艾，李文控制了方向，最后是在空中划了一下，心艾的上衣被割了一个口子。除此之外没伤。接着撕胶带。


    眼睛处胶带被撕开的时候好痛，心艾张大嘴巴，已经连哭叫都叫不出来了。只有眼泪不停在流。李文安静看她，李文手上拿着刀，但此刻看上去像温顺的大型动物。


    心艾扑上来咬她。她还流着泪，眼睛暂时没恢复焦距，看不清楚东西，但是咬得很用力，很用力，针对李文露在外面的手臂。如果是一块餐盘上的肉，这会肯定被她咬下一块来了，但人体好像有韧性。李文眯着眼睛，她除了手臂本能抽动一下，没有更多的挣扎，那里留下了深深的牙印，有血顺着心艾的牙齿往她嘴里面流。


    心艾有点恐慌，松开了妈妈。妈妈低头看着，确认自己受到了什么程度的伤。动了一下手，也确认还能活动。按道理，现在就是她上来痛殴心爱得时候了，但是。


    “对不起啊。”妈妈真心地说。


    心艾像看怪物一样看她。


    因为一开始被关进来，李文就是这么做的。而且心艾现在是小学四年级，十岁，离之前周目的十三岁看起来只差了三岁，心理成熟度还要差一条街。她很恐慌，之后也瑟缩着坐在原来被绑着的那个地方。不太反抗了。


    之后妈妈不断往这个小房间里填充东西。本来准备给她一箱箱的法国矿泉水的，在她房间里放个小冰箱也行。但考虑到女孩子有喝热水的需要，冲调饮品也要用到啊。所以还是放了热水壶。放进来的时候，李文神情微妙。


    “你可不要把开水浇在我身上哦。”妈妈说。


    心艾抱着双腿坐在床上，不搭理她。


    “不过，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


    妈妈说话温温吞吞的。一点看不出来做出了这么变态的事情。


    情况糟糕，心艾小学时，电脑还是大屁股的那种呢。上网特别麻烦，手机还在用3g网络。别说看视频了，看小说都要卡半天，妈妈怎么就在这种地方要低调复古啊。不能给她搞个顶配电脑吗？尤其心艾其实还没有手机。


    硬件不太有让心艾沉浸进去的条件。实话实说，她现在最喜欢的室内娱乐活动是看电视和看书。但也买不到色.情暴.力漫画，就看看绘本和鲁滨逊漂流记什么的，处于百无聊赖状态。尤其心艾现在是现充。


    她是有朋友的啊！又不像妈妈一样，连朋友都没有，有什么变态嗜好都只能来折腾女儿。


    虽然朋友不在班级里，心艾之前还可以指望去上学，和朋友见面说话呢，现在也被切断了。


    为了妈妈，她在忍耐。


    腿上的伤已经好了，被擦到的地方已经结痂，很细的几条线，连痂都轻微脱落了，绷带倒是一直贴在那上面。现在也脱落了，只剩一根胶带吊着它晃悠着。心艾干脆把它揭下来。丢进垃圾桶里。脏兮兮的绷带。


    心艾坐在地上，观察着自己腿上的伤口。


    很小很小的伤口，心艾自己都不当一回事，如果以前受伤，倒是可以回来找妈妈撒娇，但这一次她真的迟疑了，而且被看到后，果然有最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她能理解妈妈因此神经过敏。想要保护她，乃至说“之后我找人和你一起上下学”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为什么会想要把她关起来……啊。是妈妈的话也可以理解。


    可是身上好痛。


    腿上的伤都不管了，之前揭眼睛那里的胶布的时候，她真的要昏过去了。现在心艾还是手动一下就很痛，手腕处有一圈红点。


    心艾讨厌身体上的折磨，她能接受精神上的痛苦，但对肉.体很弱。她一开始都没想报警或者跑出去什么的，妈妈要让她待在房间里，她也看出妈妈好像快要崩溃了，那她就待着呗。等到妈妈恢复正常再出去。


    但经过捆绑play（S玩捆绑play都不用这种麻绳啊！）心艾对她的情分也快磨光了。


    心艾想到手被绑起来的时候，就在发抖。她真的有可能残废啊


    妈妈竟然还敢说外面危险，明明最危险的就是她。


    外面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妈妈把她关在房间里，心艾干脆把门从里面扣上。坐在地上太凉了，她抱着膝盖坐着的位置转移到了床上，窗边。


    从胶带的缝隙，很久才能看到一个行人。


    心艾瞳孔一缩。


    看到了顾思妹妹。


    顾思来探望心艾


    心艾从某天突然不去上学了，她还是小学生吧，这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吗？李文甚至连个解释都欠奉。她的眼里根本没有学校政府之类的，班主任给她发消息也不接，打电话过去发现被拉黑了。


    李文在房间里自语：“其实我很讨厌别人给我打电话，突然响起的声音会打乱我的节奏。接它也会让我厌烦。之前心艾在上学，嗯，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但是现在心艾已经在家了。有什么事她自己会看。所以就不需要电话了。


    之前家政也是给她发消息。顺便李文会给别人打电话，无论几点，因为她认识的人有很多国外的，有时差而且时差都不同，李文懒得记他们分别哪个是哪个。


    打过去，对面可能是白天可能是晚上，接就对了。


    班主任一开始，曾经很委婉地和李文说心艾：“有点特别。”


    “人际交往遇到了一些困难。”


    希望家长劝一下孩子。但她见过李文后就明白了，心艾在她的教育下，才只是这种程度，心艾真的是一个神一样的好孩子。


    心艾不来学校的前几天，班主任发消息也没人接，打电话被拉黑，实在放心不下那孩子，是不是车祸那次受到惊吓了，想去家访。结果家庭信息簿上填的地址竟然是假的？？


    也不算，那里确实住过人，也是李文名下的房子，但现在没人住了。


    座机打过去是空号。


    老师问同学们：“有人认识心艾同学的家长吗？”


    “她最近没来上学，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家面面相觑。


    心艾是个很有神秘气息，很酷的女孩子。莫名其妙的，就算发生这种事，好像也只是让她更神秘了。


    大家觉得她身上难免会发生那种事，甚至有同学猜测，那辆差点撞上心艾的卡车，是她的仇家雇佣的，就是为了把她“扼杀在摇篮之中。”


    顾思也知道了这件事。


    班级同学找不到心艾，想了想觉得：“顾思应该知道啊。”


    “就那个经常和她一起走的低年级的。”


    就跑去告诉她了。


    顾思就是亲爱的朋友，不和她在一个班级里，心艾唯一的朋友。


    顾思觉得心艾姐以前去度假的时候，肯定也认识过可爱的女孩子，不过假期结束就把她们给忘了，所以自己是【唯一】吧，她没有在抱怨，她占据了有利地位啊。


    小学二年级的顾思在上学路上看到了心艾姐姐，对她一见钟情了。


    那时顾思红着脸，想：“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顾思想和她成为朋友。小学生的等级是非常分明的，不同班级都不好串班，更别说和大她一级的学姐搭话了。朋友是普通典型的说法，顾思还有个奢望，是希望能叫心艾‘姐姐’。哎呀。


    但还是成功了。心艾喜欢这种类型的，要不然是能让她依赖的帅哥或者姐姐，要不然就是能让她倾注爱情，悉心照顾的无依无靠的小鸟。


    顾思比她小一级，简直是天才设定。完美满足了心艾的愿望，心艾甚至说，“你不是神赐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那个时候心艾还在上三年级，现在相处已经有一年了。


    她们的相处模式，有点像小女孩与宠物。


    心艾酷酷的，她在顾思面前越发表现出这种倾向。


    在长廊里，心艾坐在窗沿，腿搭在地上，咬着零食，和顾思说话，顾思就坐在她腿边的地上，偶尔把头埋在心艾的膝盖和腿里。很依赖，像归巢的雏鸟。


    心艾就静静看着她，俯视的角度只能看到顾思毛茸茸的头顶。她轻轻拨弄她的发丝。


    顾思和心艾关系很好，心艾告诉过她自己的住址。所以今天顾思就来了。


    顾思不是来解救她的，当然视情况而定也会变成这样，报警什么的，让官方来干预吧。


    不过她感觉心艾姐如果自己讨厌，就会发消息给她求助。顾思放学时胸前一直挂着一个小手机。但没收到消息。心艾肯定有自己的考虑，纠结着要不要放弃离开妈妈，那也要等心艾姐有个答案才行啊。


    顾思去她家，告诉阿姨的理由是：“我来找心艾玩。”


    顾思小学三年级。带着笑容。不是那么的阳光灿烂开朗，但也确实是笑容。李文俯视她，就简单把她当成没脑子的小女孩了。


    “你们这次这么早就遇见了啊。”她说。


    和悬疑电影里不同的是，顾思提前就和妈妈说了：“我要去心艾家。”


    所以不用担心出意外了没人找。


    小学生比平常晚一个小时到家，家里人就要报警了。


    顾思脖子上还系着儿童手机。有GPS定位能紧急报警的那种。


    李文看着她，心艾在的话要告诉顾思“快跑”，心艾现在就在上面敲窗户了。


    妈妈根本不是能顾及这些的人啊，或者李文一开始能顾及。还会发呆，想‘需要这么防备我吗？’并且觉得好笑。但妈妈一旦犯病，就会像把心艾绑起来一样，对小学生为所欲为了。


    一楼厨房是有刀的，全套德国刀具。


    李文怔怔的，还把一只手撑在脸颊上。


    她不像我妻由乃，倒像日剧里精神有问题的家庭主妇，杀了丈夫，囚禁小孩的那种


    这时候她的家肯定是谁进谁死。但李文说：“你进来吧。”


    让开了位置。


    李文并不觉得有人看见心艾在房间里有什么大不了。以前周目也做过这样的事，最后不是心艾自己不想出去吗？


    心艾求救，沿着窗户缝隙丢写着【救救我】的纸飞机到地上，被行人捡起来，她确实会困扰。


    但现在窗户都被封住了，因为已经贴满了胶带和木板。想从里面贴个【SOS】图案也不可行了。


    而顾思，李文是见过的，看到对话框姓名栏处的名字，就知道确实是那个人。李文对她有种亲切感，把她当成一起让心艾幸福的伙伴。因为认识的人见到心艾基本都没什么大的反应。以前的丈夫，秘书，所以她觉得顾思也是这样。


    心艾最近太害怕了，门从里面扣住，送饭都送不进去，李文担心她的身体。


    倒是可以破门而入，现在还留着斧头和柴刀，但不要做那种事吧。


    李文希望顾思能让心艾开心起来。


    “心艾在楼上。”


    李文带顾思上楼，心艾听到了动静，顾思妹妹在她家门口，她不知道要怎么拦住她，她就算把自己里面的锁解开了，妈妈也从外面用钥匙上锁了，出不去。


    然后顾思妹妹还进来了？？从窗户看不见了。


    本来心艾都要用电脑报警了，不知道怎么做，但死前在上面发个帖子吧。


    结果听见外面的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还有顾思的话语，“我来找你玩。”心艾在想她是被胁迫了吗。妈妈逼着她让她开门。可顾思妹妹就在外面，妈妈在她身边，那不得不开门啊。


    李文在心艾心中已经变成精神病杀人狂了。


    扣住的子打开了。门依旧关着，顾思歪歪头看着门。李文说：“你自己打开进去吧。”里面心艾依旧没有动静，顾思转过头，说：“阿姨，请你先离开。”


    心艾呼吸一顿。


    顾思之前就觉得情况不对劲，看见心艾妈妈把门从外面锁上就更确定了。“心艾不想看见你吧，你在这里她会紧张。”顾思说。心艾都快跳起来了，她想傻孩子……不，在某种意义上真是非常敏锐，但哪能在别人旁边这么刺激她！心艾大概还是不想认输，如果真的是李文挟持了她的朋友的情况，那心艾把锁打开了，李文开门就行了。


    她不想让妈妈有“只要挟持人质，就什么都能做到”的印象。虽然事实就是这样，这真是心艾能做的最消极的抵抗了。


    但现在李文怎么对此还不满意啊？还要让顾思来开门。心艾想出去解救她，把门打开一个小缝，把顾思妹妹拉进来，然后躲着。


    但是门很不坚固。如果像闪灵里一样，爸爸用斧头砍门那也没办法，电影里的女主角还能带着孩子从窗户爬出去，这里的窗户被钉上了啊。


    心艾哭了。她讨厌自己的懦弱，外面妈妈可能拿着刀还是什么的。心艾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她没有勇气出去。


    心艾想这是假的吧。妈妈怎么可能是这样。现在自己被关起来的时候，和被捆着的时候，都很有现实感。但现在朋友遇到了危险，她就强烈感觉到世界像一场噩梦了。这么糟糕的只可能是梦，完全不能接受，让我从梦中醒来。


    视野边缘变得摇摇欲坠。不仅是心艾的视野，还有妈妈的。连顾思都感觉脚下摇晃起来了，什么？现在地震了吗？


    李文抬头。她想天花板现在砸下来，自己就死掉可以下周目了。她‘看到’了心艾的心理活动，原来隔着门是能看见的啊。


    顾思则是隔着门听见了哭声。脚下的摇晃消失了，那应该是她的心理作用，有种紧迫的危机感。她想见到心艾，现在要在她身边帮助她才行。顾思对李文说：“没什么的。请你先下去。”


    李文觉得相信她，这是专家的意见，顾思最能让心艾开心，如果现在自己死了，大概率也是顾思接着照顾心艾，两个人互相扶持吧，顾思的妈妈是个不错的女人。李文就下去了。


    心艾听见了脚步声，而且这段时间，她已经非常习惯妈妈的脚步声，只有她一个人下去了。


    摇晃感暂时停止，李文想‘交给她，果然是对的’，顾思说：“心艾姐，我进来了哦。”打开了门。


    虽然从之前就知道，家庭关系肯定很微妙。又是同时从内外上了锁，又是心艾姐没去上学的。


    但看见了房间内部，顾思还是停顿了一下。


    现在是白天，所以窗户那特别显眼。一开始还以为是窗户贴纸的图案特别，看过去就沉默了。


    “心艾姐，变成这样了啊。”


    心艾沉默，并且皱着眉，她一开始想说‘你就不要再欺负我了’。但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就低下头。


    顾思看见了心艾手腕上的伤口，顾思说：“需要我报警吗。”


    “嗯，暂时不需要。谢谢。”


    心艾说：“你能来，我很开心，我们在一起玩一会吧。”


    两个人在一起玩4399的网页双人小游戏。不比几年后能玩的胡闹厨房差，因为和朋友在一起真的很开心，还看了柯南的剧场版。


    已经到晚上了，顾思和心艾都有意略过了吃晚饭的时间，而李文也没有上来提醒，“如果现在去找妈妈，她倒是能拿出食物来。”心艾说，不过表情有点纠结。


    “阿姨有点恐怖。”


    “是的是的。”


    第 855 章


    最后心艾说：“我不想下去”, 顾思还是牵着她的手，带她出了房间，沿楼梯走下去, 到一楼客厅那里。李文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还是说妈妈在处理金融上的事情？


    桌子上放着一大盘三明治，够五个人吃的了。她出事那天早上, 吃的也是三明治, 心艾皱眉看着, 觉得有点恶心。旁边顾思紧紧握着他的手，妈妈缺乏想象力啊, 总是沿用以前的事情。心艾大约两天没吃东西, 度过一条界线后就不觉得饿了。倒是晕晕的, 很困。


    对三明治也是把它放入嘴中后, 反而开始有食欲了。


    她希望妈妈别坐在那里看着她们吃, 当然她要是从沙发上起身, 坐到餐桌上，加入她们。三个人一起进食, 那也受不了。


    顾思倒是胆子很大，她直接对李文说：“阿姨，你能进房间吗。”


    李文说可以。不过感觉她有点难堪，她进房间几乎是逃进去的。在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心艾的眼睛就在瞄厨房处的刀架。


    现在是心艾离它近一点，妈妈是成年人, 但她体力也不好。她想如果起冲突了, 她就跑过去拿一个在手里，解救顾思。但妈妈也会过来, 她可能也会拿到一个，两个人都拿刀, 那就危险了。


    妈妈走后，心艾就看得更明显了，并且她轻手轻脚的，真的像有肉垫的猫一样，没有声音地朝那边走过去。现在已经不用担心冲突的问题，但要为了以后做准备。


    拿一个就好了，可能还是要在家里面待着，不考虑【为了妈妈好】之类的，心艾是小学生，经济等方面都需要妈妈保护啊。但只要拿一个，就能让自己能在家里比较自由的生活，不要再被强迫。


    心艾并不想用刀威胁母亲，虽然最后很可能会变成那样。但她很讨厌身体上的痛苦，她不想再被绑起来一次了。


    她在刀架旁仔细琢磨，太大了不好藏，最后选了一个很小，很尖，好像能一下子扎穿木制餐桌的刀子。


    心艾不知道这是拿来干什么的，如果说是切水果，它有点过于危险了，但要切肉又太小。


    “简直是预留给我的嘛。”


    心艾很开心，把它藏到了自己的身后。还对顾思妹妹比了个嘘的手势。顾思看着她，表情有点悲伤，心艾姐如果真的把刀刺进了阿姨的身体里，她自己也会受伤。


    还有她担心，刀尖会隔着衣服刺到心艾的后背。


    “心艾姐，要小心哦。”


    “我会慎重使用的。”


    八点零七分，李文说：“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走到顾思家，一路没有说话。


    之后顾思也经常来做客。


    有次在饭桌上，她哥没忍住八卦，“你在和李心艾一起玩吗？要不要劝她回来上学？”顾贤朴素地觉得，让小学生不上学不好。


    顾思就说：“不是这回事。”她言语简短，这个妹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最近经常显得比顾贤成熟很多。


    妈妈就不对顾思的行为做出什么指教。一般会觉得这家人情况太复杂，让女儿和她们保持距离的。


    “心艾姐需要我。”


    两个人确实一起吃了薄底披萨。上面放很多芝士，肉和番茄。这年代还没有外卖软件，顾思路过店时记下了上面的外送号码。她有一个小手机，在心艾旁边坐着，两个人一起看《大白鲨3》时，就打了那个号码。


    她们不想告发什么，不过想把一些东西揭露给陌生人看。


    外送员过来的时候李文在家，最近两人越来越怀疑“心艾妈妈到底是不是在干金融交易员”了。怎么感觉很悠闲的样子啊。


    一整天窝在房间里，偶尔出去散步，心血来潮就打车去机场，落地就是意大利和美国了。过了两三天再悠悠然回来，一副“这很平常”的表情。


    李文第一次这么做时，顾思都快吓死了，如果心艾姐和以前一样被关在房间里，她就这么消失两三天，那不是会出事吗？所以她简直觉得自己有种责任感，必须要陪在心艾的身边。当然，也有可能李文就是看到她在那里，才放心出走的。


    心艾的房间经常上锁，但李文的房门，如果她不在，一般就大敞着，可以直接进去拿钱。


    满满一抽屉的现金哦，一次李文不在，拜托顾思采买生活物资的时候，心艾多塞了一把到顾思的手里，说，“就当是她给你的报酬好了。”


    她表情挺漫不经心的。顾思怀疑心艾姐是不是对钱根本没概念。同为小学生，顾思都要比她成熟一些。也可能有概念，但是看到了妈妈的财产总数值，觉得这实在不值一提吧。


    顾思拿了几张，然后把多余的退了回去，心艾说：“不多拿一点吗？”


    “这些就够了。”


    这就是她心目中，自己给心艾叫外卖，去跑腿买东西的报酬，至于多余的，“陪伴心艾是让我开心的事。”


    “唔。”心艾倒是说，“因为你经常过来陪我，妈妈应该会给你家钱吧，不知道阿姨收不收。”


    “应该会收的吧。”顾思说，她语气也不确定。


    一般来说是会拒绝，甚至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而生气，不是因为真的有那么清高，有钱为什么不要呢？而是因为这样子的话，顾思就会变成【大小姐的仆人】。学校是一个封闭的小世界，圈子就这么小，如果心艾回学校了，还带着原来的态度和顾思相处，顾思会被大家嘲笑，搞不好会成为霸凌对象。


    顾思就知道心艾姐不会这么做，但作为妈妈要考虑更多，更何况环境就是会异化人的。


    不过现在顾思说不准，不是因为妈妈讨厌顾思了，而是妈妈莫名其妙的对李文阿姨很有好感。相信她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虽然现在就顾思所见，她做的已经够过分了。


    李文阿姨的职业到现在为止还是个谜，倒是撞见过她打电话，全程用命令语气。


    但对面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公司里的下属，倒像是她私人的仆人。


    不过她确实有很多钱，钱不会是假的，这可是好东西。也有很多时间，总是待在家里。顾思第一次打电话叫外卖的时候，有人敲门，李文去开的，看到来人后吓了一跳。不过也说：“哦。哦。”拿现金给他付账。


    妈妈抽屉里塞满了百元现金。等他找钱的时候，李文打顾思的电话，让她下来拿东西。


    心艾没有手机，妈妈如果要和她交流，也只能走上去，隔着门板说话，心艾经常装听不见，也经常从里面反锁门。但是李文有顾思的电话，这两人的母女关系实在非常奇怪。


    顾思和心艾一起下来的。心艾觉得是因为有客人在家吗？顾思在的时候她就可以出房间的门。


    接过披萨时心艾很自然笑着说：“谢谢。”顾思转头看，说阿姨也要吃一点吗。


    外卖员神情尴尬，好像看到了别人家里，他不太想知道的内幕。


    心艾瘦得不正常，隔着白色裙子好像能看见她凸起的肋骨。她的脚踩在拖鞋里，脚踝处凸起。顾思想就算不让外卖员看见她的房间，看见这一幕也够了，不过他好像认为这是别人的事，还觉得这副样子是心艾刻意为之的。


    小学女生折磨自己，引起父母和别人的注意。因为住在这栋房子里的人，很难想象有这么深刻的痛苦。玄关处的摆饰，够他五年工资了。


    李文感觉到自己是外人，转身和她们说不用了，“我会自己点的。”就又进房间。


    她在盘算着要不要出去度假，去大溪地，换换心情。可以在那里买吉他。心艾好像也曾经说过要组乐队，买过吉他。这样子，两人会不会有一点共同语言？但又觉得不能长时间只让她们两个人在家里。而心艾和顾思目送着她回房间，关上门，虽然李文还在，但是她们的心情一直是两人独处。


    隔着纸盒能感觉到披萨的热度，心艾又笑着说了一遍谢谢，关上了门。


    回房间刚好看大白鲨4，这就是系列的最后一部了。


    “第四部就拍成圣诞电影了啊。”心艾感慨。


    开头，陪伴了她们三部电影的小儿子被鲨鱼咬死，两个人吃披萨。


    “他长得真的很帅。”心艾说。


    大白鲨4的结尾，两个人都不做评价，一个半小时的电影，披萨一个小时就吃完了，剩下三十分钟刚好看他们打鲨鱼，结果两人都沉默了。


    最后片尾曲出来，心艾说：


    “看完一套系列片，不管那片子有多烂，都会觉得有点寂寞。”


    “但这种电影还是不要有第五部了吧。”顾思说。


    “我和妈妈说不定也是这样子呢。”心艾说。


    “是片子很烂这一方面吗？”顾思说。


    “不，是【看完一套系列片】。”心艾很认真，顾思觉得心艾真可怜，顾思刚刚想绕过这个话题的。


    “我和妈妈的关系一定会结束的，她一定会死得比我早。”


    “嗯……”


    孩子不能够信任父母，说明孩子生活在一个很糟糕的家庭，这对孩子自己也是伤害。


    如果有其他的情况，那就是心艾英年早逝了。不，她现在上小学，应该是早夭吧。


    真是悲惨的词语。


    “一想到这里，我就想要规避危险。顺从妈妈，一直被关在房间里，说不定是正确的。”心艾说。


    顾思握住她的手。


    “因为后面在被妈妈恐吓，所以都忘记了，当时还觉得应该把那件事情瞒下来的，自己默默消化，这样妈妈就不会发作了。但现在想想卡车还是很恐怖啊。我都不敢过马路了。”


    “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待在家里其实是好的。”


    “其实那种情况也不错。”心艾若有所思。


    现在每天和顾思妹妹在一块看电影玩游戏，也是打发时间，虽然很快乐，但人生戛然而止也可以。因为这种生活没有什么意义。没有什么意义才叫人生吗？让痛苦的学生和上班族来看，肯定会很羡慕心艾。


    “不不，要避免那种情况。”顾思说。


    心艾一悲观，顾思就要哭了，一边想心艾很可怜，一边又说：“我不能没有你。”


    第 155 章


    按正常的故事人员配比。


    应该有一个歇斯底里, 经常精神崩溃，待在家里的妹妹。和在外面上学的主角。但现在是在外面上学的顾思承担了崩溃的任务，她比心艾还敏感爱哭。


    顾思的泪水真的溢了出来, 心艾伸手过去，用袖口给她擦眼泪。


    顾思说为了规避死得比妈妈早的情况, 并且在妈妈死后, 还能够健康有活力的支配遗产, 心艾需要锻炼身体。


    两个人在家里面做锻炼，还下单了健身器材。


    心艾和顾思越发亲密了, 顾思都上初中了, 心艾还在家里。


    心艾没有学过生物、物理和化学。但英文和日文因为经常看电影而变得很好。


    一次李文不在家（顾思或多或少还是有点顾虑）, 顾思把心艾带到楼下。


    一楼门口, 拿快递外卖的时候心艾经常来这里, 现在门打开着, 外面的道路和以前也没差多少。顾思说我们出去散步吧。


    是精心挑选的下午，外面有点冷, 昨天才下过雨，正是没什么太阳，也不飘雨的时候，很适合出去。


    但是心艾退缩了，她说：“我还是不想。”这种时候逼她就是伤害她，


    顾思叹着气, 和心艾一起退后, 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在那里发呆，有点垂头丧气的, 空气中弥漫着失败者的味道，顾思想希特勒自.杀前是不是就是这种氛围。


    “因为一直是妈妈坐在这里, 所以我也讨厌沙发。”


    心艾姐事情怎么这么多？


    顾思站起来，准备换位置。


    “不，这样就好了。”心艾笑了。她拉着顾思的手臂。


    越沉默就越垂头丧气，两个人打开电视，129台可以看日本动漫。看着青蛙军曹，心艾的呼吸慢慢平缓了。


    “我还是不行。”


    广告时间，心艾突然说。


    她转过头，露出虚弱无力的笑容，那笑容比外面的阳光更可爱。


    “下次我们再试试看吧。”顾思说。


    在外度假的李文收到了提醒，她不能长时间留在那里，明显感觉到家里的两人不欢迎她，而且她在的话，心艾也会精神紧张。李文在她的门上做了一个给狗跑出去那样的小门，可以直接把饭放进去。


    但就算不发出声音，每一次看到李文的手伸进来，心艾也会身体整个绷直。


    李文推推太阳镜，坐起来。


    她本来真的在大溪地度假，每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固定在酒店的餐厅酒吧喝酒。还也买下了靠海的小木屋，价格很便宜，一堆房子连在一起，需要自己做饭的那种。睡到快中午，起床之后会慢慢踱步过去，坐在门廊上弹吉他，并在附近的餐厅吃饭。其他时候就在酒店的泳池旁晒太阳。发呆。看看杂志，看看人群，穿泳装的人的屁股，喝喝饮料，打发过一天。


    “但现在我是真的清醒了。”


    坐车和坐船都太慢，坐直升机去机场，那里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回去。


    李文回来了，她说：“我在考虑要不要把顾思赶走。”


    这个人一向对小孩没有同情，以前墓园上对沈宁也是。李文对敌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平等施予打击。


    心艾说：“妈妈又犯病了吗。你真的去找个医生看看吧。”


    她还坐在沙发上，李文在的时候，心艾不太到楼下来，吃东西也是和顾思一起在上面吃。最近这几天却把根据地扩大到了一楼，李文进来，类似于闯入了她的领地。


    她很少反抗妈妈，还是这么直接的反抗，不过心艾除了嘲讽，也有一部分是认真的。她以前就想让妈妈去看看心理医生啥的，李文一向是拒绝。


    李文很担心自己会在心理辅导师面前说出不该说的话。


    说【这世界是个游戏，我有养育心艾的任务，养育不好，世界会重启】。医生最多当她脑残。


    但担心说出口的瞬间世界就会崩坏。李文会被崩坏的世界裹挟在最中间，一起被碾压死掉。


    这也有可能，那也有可能。系统什么都没说。啊，它要是说多一点就好了。


    李文微笑，她说：“我现在不跟你谈这个。”


    妈妈太专横了，只说自己想说的话，而且全都是通知，无论心艾是怎么想的。心艾已经很忍耐了，她不出家门（和顾思妹妹说的时候，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和妈妈说的时候，这肯定都是妈妈的错啊），和顾思在一起。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就至少感觉自己的世界还没有崩塌，然后现在妈妈说想要把朋友赶走。


    心艾看向上方，刀在房间里。


    和顾思在一起，她很放松，没有拿它的必要。但现在她有点后悔了，“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啊？”


    “这话你以前也说过。”李文说。心艾跟艺术家父亲一起生活的那周目，父亲想要再婚，把心艾丢在一边，李文就闯进了他们家，然后——


    那些先不管了，现在顾思也在。她还未成年，母女之间谈事情，她不是应该回避吗？


    这孩子还真是没有教养。李文想，但顾思微笑着坐在那里。没有走掉的意思，不，她的确站起来，又走了几步，但是是走到了心艾的身边，并且把手伸过去，握着她，给予她力量。


    心艾的情绪平静一点了。


    顾思并不准备消失，让她们好好谈谈，“母女之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呢”，她们母女之间解决不了的问题多了去了。一般来说是李文用言语和规矩伤害心艾，而心艾……她可能会使用暴力


    如果现在顾思消失，给她们空间。等顾思回来，大概率连门都进不去。李文就站在门口，手撑着，通知她：“以后都不用来了。”


    bad end。


    不，如果当时就这么走了，也不回去，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再没有听说过心艾的消息，那应该是个normal and。


    过去几年，再回到老家，走在同样的街道上，还会心生惆怅，想‘那女生怎么样了呢？’


    但是顾思知道一切内情，所以只能是bad end，因为和李文继续相处下去，绝对没有好事情。


    顾思就在那里，提供精神上的支持，她希望心艾强硬到底，李文还是会对心艾让步的，心艾身上有她忌惮的东西，虽然顾思不懂是什么。


    李文很郁闷地看着她，“你如果走掉，我就可以对心艾为所欲为了。”


    第 118 章


    顾思呛了一下。


    总觉得心艾姐的家庭关系, 有时候过于复杂。心艾就没有发现这种话不对，心艾一下站起来了。


    “你就这么讨厌她吗？你觉得我和她相处有什么不好吗？我很快乐啊，比和你在一起快乐多了。”


    “没有什么不好啊。比我强也是明摆着的。”


    李文能看见属性面板的, 和顾思在一起的期间，心艾心情一直不错, 甚至连精神都缓步回升了, “那孩子适合去做理疗师啊。但我担心快乐不能持久。”


    李文以前做投资, 就是要么现在赌一把，赚取利益, 但有可能血本无归, 要么就是平稳, 但平稳还搞什么投资。那个时候心艾也和她说过不要赌.博了, 她都没听。


    但现在落到了女儿的身上, 李文就希望她选择一种平稳的生活。


    再这样子下去, 顾思会变成心艾的监护人。她们可以有幸福的生活吧，可顾思甚至比心艾都小一岁, 她能够跟随她多久呢？如果有一天她放手了，心艾会比原来还悲惨。


    李文觉得让自己来就好了，她那么多周目的经历在那里做支持呢，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抛弃心艾的。李文回来就是为了打断顾思的监护人转职。


    “她能一直陪着你吗。”李文说。


    顾思说：“我会一直陪着心艾的。”


    初中生说这话需要勇气，李文看着她，耸了耸肩, “你现在是这么想的, 不过以后也可能会改变，你也没有钱。”


    反正她就是怎么说都有理呗。心艾皱着眉看她。心艾说。


    “让你一直陪着我, 我还不如去死！”


    说完后觉得这话太没有气势，又说“你去死。”


    “我希望你活着的。”李文说。


    李文使用了暴力, 把顾思推出门去，关门时差点夹到她的手指。门彻底关上，李文转过头来，她松了一口气，心艾说：“那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社交能力吗。”李文说。


    妈妈真是恶心的控制狂。


    “我讨厌你。我恨你。你去死算了。”心艾说。


    那一刻，李文知道自己完蛋了。


    这应该是很久以前，三周目第一次把心艾关起来，就听见的话。


    但现在毕竟还没死嘛，现在还有要做的事情。李文又开始拉心艾的手，几乎是把她拖上楼梯，心艾的腿在楼梯边沿磕着，她说：“我很痛。”李文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拽起来。


    都不记得是怎么回到楼上她的房间里去了，李文也气喘吁吁，心艾坐在床上，她是不是又哭了，汗把头发粘在脸颊上。李文故作轻松，她说：“等你到三十岁。我就再也不会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心艾投给她厌恶的眼神。


    心艾今年十三岁，已经被关了三年左右，按，李文的说法，她还要忍十七年，大约六倍于自己经历的时光，光是想想都脑袋发晕。三年的家里蹲生活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心艾已经不再去适应社会和学校的规矩了，她做事凭本能。


    心艾的柜子上有很多陶瓷人偶，有李文出差（旅行）的时候给她带的，她讨厌妈妈，但到底没把这些人偶摔掉。还有顾思看到这些，觉得心艾姐喜欢，从附近的纪念品商店给她带的。心艾姐不能出去，所以顾思会替她买很多回来。


    现在心艾拿起一个扔过来，陶瓷就在李文的脸边摔成碎片，差点划到她的眼睛。


    李文很惊愕，而心艾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砸过来。她刚刚是被李文拽着一只手拖上楼的，那只手现在有点脱臼了，并且还处于极度激动状态，准头也不太好。


    但心情是真的，心艾抓到什么丢什么。只在摸到和其他的风格不太一样的人偶时，犹豫了一下，余光瞥见色彩，想起来那是顾思送的，略过它，抓其他的丢过去。


    这孩子真的恨我，李文想，之前她有意识到，但没现在这么切身。心艾都快要过度呼吸了，李文想就是为了她好，也该出去给她个人空间。李文的头被打到了，擦伤，现在往下流了一点血。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还会再来的。”李文出去时宣布。


    李文当晚就卷土重来。


    不得不这么做啊，心艾一天总要吃饭的吧。一天送饭两次。


    她回去后当然也没去工作，李文的职业就是胡思乱想加看顾心艾，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气，一股怒火油然升腾而起，“她怎么敢这么对我？”额角的伤口没有处理，青肿起来，呼吸时那里都密密麻麻的抽痛。


    但是不得不去，心艾有锻炼，不过一直待在房间里，只是偶尔李文不在的时候，才去一楼晒晒太阳。其实挺衰弱的，那孩子一两顿不吃饭，应该会晕倒。


    李文做好了饭，意思是她在外面订了餐，然后把它们从纸盒子里倒到家里的餐盘上。她的手在抖，她想心艾应该没发现吧，心艾应该会以为是她自己做的。这样能加好感度吗？但又觉得自己很可悲。


    下午四点。可以吃晚饭了，虽然太早，她们今天是早上谈的事。经过这么久的沉淀，心艾应该已经忘了早上的事情，因为李文已经忘了，让她们和解吧。


    到了门口，敲门，里面依旧没有回应，但是有反应，窸窸窣窣的，心艾也终于从床上下来了。


    她以前像是受惊过的猫，总是缩在床上，确认李文走了，才轻轻爬下来，从门口拿走餐盘。


    李文希望她别踩到那一地的陶瓷渣。李文落荒而逃后，还记得回来关门，并且从外面锁上。门口之外的碎片，她都清扫干净了，里面应该还是一片狼藉。


    她应得的，心艾自己摔的东西，李文想，发现自己的心脏隐隐作痛，那是她送给她的东西。


    心艾在桌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走到门口，隔着一扇门，李文几乎能听见她的呼吸。


    李文弯腰，打开送饭用的小门，把手伸进去。心艾贴着门板，几乎没有任何动静，面无表情，倾斜手上的水壶。


    老招数，从想到开始就一直不停加热着手中的水，开了，再过十分钟就继续去按开关，听见妈妈上楼的脚步声，就及时停下。别让她听见动静。


    心艾往她手上浇沸水，李文惨叫，餐盘一下子落到地上，她的手成了鸡爪状，火速退了出来，经过挡板时手一疼，她怀疑自己有一部分皮粘在那上面了。李文尖叫，“你是只会这一招吗？”


    心艾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为了避开注了水的盘子，她往后退。拎着水壶，没有表情的看着下面。


    要不然怎么说是遗传的，心艾也好，李文也好，她们的精神问题都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但是为了逃避现实，经常会假装自己已经很严重了。


    妈妈的声音，心艾听不到哦。


    第 158 章


    李文住院了。期间没有安排心艾, 她说是自己烫的，医生也没有太怀疑。不把她送进少管所，也不担心她的吃食。救护车来之前, 李文竟然还能用好的那一只手去锁门，她当时没有晕倒休克, 心艾都觉得不可思议。


    里面还有饭吧, 有一顿的饭, 就是不知道浇了水，又掉到地上, 心艾吃不吃。


    没有再叫保姆, 通过以前周目经验, 确实有一个不会伤害心艾, 也能够被她喜欢的人, 这时候那人确实也在找兼职。但李文没有联系她。有一个顾思就已经叛逆成这样了, 再加上保姆还得了


    住院手术修养，三天, 心艾关在房间里，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顾思应该给她带过一点小零食，以前就留在里面的，但不确定她有没有开来吃，


    而且在不可能再见到顾思的情况下——李文已经考虑威逼那家人搬家，搬去其他城市了——这种纪念物吃一点少一点。


    三天也是极限了, 之后李文让安静, 不多嘴的下属，从这里拿了钥匙, 去给心艾送饭。她很平静地说自己是给她送饭的途中，被她浇沸水淋伤的。下属满脸惊悚。


    “您都应付不了的孩子, 您让我去？”


    这是少年犯预备役了吧。


    “不过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可能有点营养不良，不晒太阳，没有维生素a是真的。也很矮，我是说娇小。”李文说。“没有什么力气，不能够从里面把门打开。也不用担心她和你肉.搏。”


    “为什么不能？她连开门都不行了吗。那要不要报警或者叫救护车。”下属很认真的说，按下门的把手，一推。这么简单的事。


    “因为我把门从外面锁住了。”李文看了下属一眼，“她肯定撞不开门的，我住院三天都没给她送吃的，她清醒有体力的时候也做不到。”


    下属看上去更想报警了。


    “给你的钥匙是开一楼大门的。房间的不能给你，还是有点危险。你送饭进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小门倒是能打开，她吃完后会把餐盘放出来的。你收拾掉。”


    李文说。才做完手术没多久，李文现在脸色还苍白呢。一口气说这些太耗费体力，她又看向窗外了。好像能一路看到心艾的所在。下属过去了。他进大门的时候战战兢兢，觉得这房子简直是鬼屋。二楼门口地上还有水渍，心艾一直也没处理，挡板是关着的，看不见里面，他很害怕那女生就站在门后。


    三天不吃饭应该不会有力气的。但下属总觉得那女生像幽魂，大概就算住院了，灵体也会若无其事飘出来吧。


    雇主对她的家庭教育实在是吓人，最后下属是用一个机械臂，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小心翼翼，满头大汗，把餐盒送进去的。


    心艾确实没有躲在门后，她能听出来妈妈和其他人声音的不同。脚步声，被锁在家里的孩子能无师自通学会侦查。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懦弱？是妈妈的手下什么的吧。


    每次听妈妈打电话，都觉得对面的人一定很辛苦。


    心艾抱着腿蜷缩在床上。就算是餐盘掉到地上又被水浸过的饭，她昨天上午也拿来吃了。因为很饿。


    没有去动顾思妹妹给的零食。顾思妹妹知道这件事一定又要哭，李文在医院里的时候，顾思就报警了。但人家的家务事，实在没法管。李文住院后，倒是有警察过来问她，很委婉的旁敲侧击，李文就是说没事。顾思这几天家里很热闹，找不出机会过来心艾这里，来的也进不了她的门啊。窗户都锁了。


    李文是觉得饿她三天就差不多了，但对心艾来说，妈妈能神经质到那种程度。又是把她绑起来，又是关起来，又是不给她送饭。心艾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妈妈一走，家里就没有网，也没有信号，不能向外面求助。


    “为什么连报警电话都打不通啊。”


    因为李文现在还是心艾的监护人，这是游戏机制。心艾要反抗，就只能靠自己反抗，一般人会选择报警和向社会求助，她竟然都选不了。


    窗外也好久都不经过一个人。敲窗户，也没有人抬头看。


    既然敲击求助没用，心艾就想试试，直接肉.身逃出去。去外面就算乞讨，她都不要再回这个家了。


    门打不开，第一天应该试试看的。现在更没体力。窗户也是，妈妈当初是拿锤子的，心艾的刀撬不开钉子，而且要让刀保持锋利。


    真的是要在房间里被关到死，所有的尝试与思考都很消耗体力，心艾饿了，她的眼睛看向地上。


    不吃零食还有一个原因，零食密闭，保存时间更长。饭却是最多过两天就会变质，现在不吃就没机会吃了。房间里一直开着空调，所以还没有问题，心艾蹲到地上捡起了餐盘，把里面的水在厕所倒掉。


    她坐在桌子前，看着以前下载好的电影，一边把饭放入口中。


    为了减少能量消耗，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心艾一直在睡觉。已经睡到头痛。


    现在总算有食物补给送进来了，心艾应该开心的，却觉得这补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掉。


    心艾沉默坐起来，把餐盒放到膝盖上，打开，用手抓起里面的鸡块，放到嘴里。


    她需要积蓄力量。


    她把桌子上的小刀收起来，细细擦拭过，放到枕头下面。


    李文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她真想像上次一样，把心艾丢在家里算了，上次心艾不也正常的到了结局吗？


    她想去度假，想去大溪地，想去布宜诺斯艾利斯。


    但下属并没有和心艾建立信赖的关系，他也很委婉的表示该李文自己去照顾她了。


    因为李文给钱给的很大方，而且她就是那个性格，所以她的下属经常像仆人。不过上班本来就是s.m，而且李文不算过分的，就别在意太多。下属以前是这么想的。


    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些钱赚着感觉烦。


    房子里气氛诡异。他每天中午和下午过来给李心艾送一次饭，中午出去后晃悠个两三小时，再去送饭，收拾洗碗下班。晚上去酒吧好好喝一顿，才能排解自己心中的情绪。


    有天中午给她送完饭，下属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绕到房子后面去看了，那条路平常很少有人经过，看到窗户的人可能都以为那个房间平时不住人什么的吧。所以心艾的求助才没有成功发出去。下属抬头一看，看到那个窗户，他嚯了一声。


    “真的好想报警。”


    心艾平常在房间里很安静，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拿手机在那个房子里看过，没有网也没有信号。那她不是连娱乐都没有吗。


    下属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但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十三岁的小女孩。他心情沉重。


    家人间的事情，最终还是要她们自己解决，尤其李心艾是单亲家庭。不过他还是说：“您应该多多陪伴她……对她好一点吧。”


    李文想，怎么是个人就想对她的家庭教育发表意见。


    一星期后，右手臂处还打着石膏，不能随便动。李文堂堂归来。


    不太需要止痛药，她在游戏里，只要超过一个限度，就不会感觉痛。她去到二楼，用左手抖着拿钥匙打开门。不是吃饭的时间，李文也没有拿饭，她是来向心艾宣布的。


    “下一次我就不会让你出门了，也不会让你和别人见面了。”


    她想管教心艾，告诉她她到底是住在谁的房子里。


    “等我死了，钱全部都会留给你，在那之后你就会有自由的生活，但在那之前就不要想了。”


    心艾的手摸在枕头下面。她慢慢坐起来。


    李文走出去。


    心艾从后面冲上来。


    伴随惯性，刀尖没入李文的身体。


    比起痛，李文最先是觉得很冷。


    李文错愕，转过头，身子也跟着扭转，心艾对着她的腹部接连刺了几下。心艾面对的是一个大人，正如李文所说，心艾没有什么体力，李文很容易就可以把她踢飞。要让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才行。


    心艾混乱到甚至用刀划伤了自己的手，李文的血混着她的血，滴滴答答流下去，她的整个手掌都是红色的。李文终于倒下去了。


    她面躺在地上，看见自己身下扩散开的血泊。


    心艾呆呆看着。


    她一定也很害怕。


    心艾从李文身边走过去，门已经打开了。


    【normal end】【十三岁的夏天】


    第 159 章


    回到初始界面, 李文呆呆的，好像没有什么想说。被捅的是肚子，那里可真是一片狼藉啊。


    她想心艾至少是有在外面桌子那里拿手机, 打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的。


    报警吧，心艾不懂怎么对救护车描述目前的状况, 而她接受的教育就是有困难找警察。


    李文手机的开屏密码一直是心艾的生日。所以她可以用。


    也可能就略过妈妈跑出去了, 让李文在地上死掉, 而心艾则有多远跑多远，享受自己的自由生活。


    显示的是normal end。她逃过了法律的制裁吗？还是, 因为李文是监护人, 既然她已经死了, 当然也无法履行监护人的职责, 那李文就根本不存在了。


    杀了不存在的人。这不叫犯罪。


    但总觉得心艾自己会记得这件事, 并且观察周围人的反应——他们竟然都不知道她有一个妈妈, 在心里默默思考。


    那孩子的人生，从那个夏天开始, 就扭曲，并且一路狂飙了。


    “这是第几周目了。”李文说。“我完全忘掉了。”


    看着周目开始前界面上的数字，眼前也模糊不清。她大脑好像不愿意认知。


    自己伤害了心艾。心艾肯定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多肆意妄为的大人啊，所以忍无可忍，直接用刀子。


    这方面看心艾是真的有继承生存智慧, 很多孩子被逼到自.杀, 还没法下定决心杀人。


    下周目。


    “请让我们再相处一次吧。”


    李文看着心艾，很认真地说。


    #


    那个normal end还不算最惨的。李文自己都要放弃自己了, 游戏竟然还没放弃她，还要她继续履行义务。


    “好吧, 那就来做吧。”


    周目前的现实编辑器。依旧有【抹消对心艾有威胁的人】的功能，以前李文类似祭司，人们听不见神的声音，要祭司帮忙传达，她因此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排除异己。


    玩汇率的时候就一直用这个，把大佬们抹消掉。现在李文要抹消掉自己。


    “对自己用一次吧。”可能会让自己消失，让系统安排一个更适合心艾的ai爸爸妈妈。李文觉得这样比较好。


    她本来就是游戏中的人物，让她来养育心艾，把以前自己世界里那些人都当成npc，还导入周目轮回设定，也太残忍了。


    而好一点呢，就是抹消李文的意识。


    ‘变成对心艾方便的样子’


    像二周目的姐姐姐夫。


    选这个是困难的。但不选就没法前进了，自己和心艾的相处，完全是在死胡同里打转。


    “我活了七十多周目了。好像。没有什么实感，没有什么意义。一件事（HE）都没做成。”


    但选中自己后。李文没有死掉，或者说是【现在的她】觉得自己没有死掉，现在的李文，很可能已经是被游戏新制造出来的克隆人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澄澈干净。可以更好的照顾心艾，并且已经等不及要见她了。


    下周目，心艾五岁时，在客厅里，李文弯着身，很温柔的问她。


    “心艾想要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般家长都会问吧。李文没问过。第一周目可能有（她觉得那周目不算游戏，算现实）后面就真的没问过了。


    她醉心于构造自己心目中【心艾的幸福】，后面就苦恼怎么让这孩子正常活到三十岁。


    以前心艾说过，活不下去就去做模特、明星、援.交女。前两个她不太能做到，认真考虑的是第三项。那周目李文给她的压力真的很大。


    也不能怪她。李文想。如果这是个魔幻世界观，心艾有超能力，就会考虑黑吃黑。杀人劫财。普通也能考虑诈骗和盗窃。来钱快，不过她没有这方面技能，又经常被别人用奇怪眼神看着，就只能考虑援.交。


    但不会梦想做这个。


    五岁的心艾考虑了一会，说：“我想做艺术家。”


    心艾的脑中浮现一幅景象，她在一个光线明亮的大房间里，对着画板作画，站着，看着它，沉思好久，在上面添上一笔。


    心艾想当画家，到现在明明连画笔都没有握过。


    她以前是不是也说过想当吉他手？李文歪头。总之心艾这么说了，那就先这么做吧。李文大学是在北京念的，之后当然也是留在那里工作。


    首都就是首都啊。虽然是零几年，但和心艾同一个幼儿园的小孩，也都开始上兴趣班了。


    送心艾去绘画兴趣班，稍微熟练一点就给她请名家教导吧。还是一开始就请名家？那就有点像把别人当保姆了。


    城堡那周目就是这样，因为心艾不怎么说话，总是在发呆，请来的老师都吐槽：“我在唱独角戏。”


    “拿的不是我授课的钱，而是买断我尊严的钱。”


    没对她说，李文“看到”的。


    去班上是为了培养兴趣，和同好在一起，心艾会更想精进技能吧。但心艾去了，也不怎么画画，初学内容是不停用铅笔画直线。和画立方体。她觉得无聊，就不断和旁边的人说话，不管老师给她换了多少个位置都这样。


    铅笔素描不行，那就试试蜡笔和水彩？心艾好像很喜欢在纸上涂色，但颜色构不成一个完整的画。


    因为她不感兴趣，所以学得不好，看到别人都学到了下一步，就更觉得无聊了。回家后也不太想去。之后尝试了钢琴和芭蕾之类的，也是那样。


    心艾是因为‘名字听起来很高雅’才去的。真到那里就一点不想努力。


    家里买了很贵的三角钢琴。为了放这个钢琴，李文特地搬家，买了个别墅，这周目开始提前投资房地产了。心艾上的也算贵族幼儿园，这样心艾以后招待同学来家里，就不会难堪。但钢琴也没有用几次就丢在一边，她现在学会小星星了没呀？


    心艾最后也觉得无聊了，她甚至说，“只要有那么几张艺术家氛围的照片就可以了，我不用真的去学吧。”


    但是，幼儿园里文艺表演，老师问同学们有什么特长，有特长的孩子就举手。心艾在班级里有在意的孩子。那孩子跟心艾都没有艺术特长。最后是班级里气质最优雅，亭亭玉立，学芭蕾的女生在上面弹钢琴，那孩子就目不转睛地盯着。


    心艾觉得嫉妒又讨厌死了，她也想露一手，让大家崇拜她，来和她做朋友啊。


    “就没有什么能速成的吗？”


    心艾很不服气，回家的路上，一直用手腕到手臂那一袋抹眼泪。装作自己没有哭。眼睛和下面那一块脸颊都红红的。


    她只是想要有个谈资。吹嘘的资本。


    “你现在就已经开始适应富二代思维了。”李文感慨。


    李文决定解决心艾的问题。


    “学舞蹈还要练基本功，学美术也是，学钢琴弹着也痛。艺术家都是需要磨练的啊。”


    李文经过思考，‘什么都不会也能当的文艺工种。’‘被大家崇拜’按照她过往的经验。


    “那不就是明星吗？”


    李文和很多明星都有过深入交流，让顶流偶像趴在地上，脚趾踩着他的舌头，和坐在没穿衣服的影帝身上，让他在酒店走廊里爬。


    “哎呀，当时真是年少轻狂。”她在心艾身上积累的压力，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出去。


    深入交流的过程中也有心灵上的沟通。以后的顾思会说，“我才不会听卖.淫男的心事。”李文实际上也不会。她过程中一般不和人聊天，也不准他们发出声音，真的当物品在用，别人都悄悄说她有恋.尸癖。


    所谓心理上的沟通，其实就是钱。


    价格的多少，成交的容易与否，什么样的价格在什么时候能买到什么样的。李文一般来说都是个赌徒和预言家，但只有搞这些的时候，她最像个商人。


    大概到了85、19年。明星片酬就会大涨价，就算人不到那里，让剧组抠图拍出一部电视剧，也可以有几千万片酬。


    从现在开始培育心艾，一直到她十几岁。童星出道，如果能把心艾塞进国民级的情景喜剧，那她还能成为【大家看着长大的女明星】。哈哈，总之花钱强捧吧。只要有了名气，就不用担心心艾的以后。


    未来，中国的明星可是人上人上人。


    这么决定了，当天李文接心艾放学时，就一直带着微笑，她平常都是开车来的，今天说“我们慢慢散步回去吧。”


    幼儿园的放学时间离黄昏还早着呢，才四点多。


    心艾在街上走着，她有意和妈妈保持几步的距离，好像她是一个人出来的一样，心艾是个有个性的幼儿园女生。


    突然迎面有人走来。是一个姐姐，穿西装，打扮得像上班族，笑容很尴尬，手上拿着一沓传单，她没给路上任何一个人发，而是直直走到心艾这里，笑着把一张放到她手里。


    心艾后退一步，手放到口袋里，里面有个警报器，她考虑要不要按下去。


    “你这么可爱，考不考虑来当童装模特？”


    心艾呆呆看着她，眼睛一点点变亮。


    世界好像焕然一新。


    对心艾来说，“这是我第一次被大人肯定！”


    学校里的老师对她来说肯定不算人了，她们夸她，只是出于工作需要。同学的家长看到她，也会愣住，然后说“好可爱”，那也是出于客套。同龄的小鬼更不必说。


    “妈妈怎么说呢？”李文笑眯眯的问她。


    “妈妈不是一直爱着我吗。”心艾说。


    “虽然有时候觉得你好变态。”


    被不认识的大人认可，还被委托了工作，这样子就能够赚到钱。心艾的眼睛亮得不能再亮。


    她继承的生存智慧大概也教会了她，需要有钱，经济独立，才能和妈妈正常的相处下去。


    幼儿园小孩说这个有点开玩笑。被大人养着，也被他们管教，谁的童年都是这么度过的。但心艾不停重复着从几岁到十几岁的那几年。一直在妈妈的掌控下，所以反而特别强调独立性。


    李文想也可以吧，还有，把发传单的任务委托给秘书小姐，果然是正确的。


    第 170 章


    这时候秘书还在读研究生, 快毕业，在找实习了。就来了李文这里，李文也有一家公司, 为了方便她投资。


    这算是李文安排给她的兼职任务。秘书应该在心里面吐槽有钱人就是事情多吧，但给她的报酬真的很多, 就不要抱怨了。


    而且在看到心艾, 在看到那孩子抬头的时候, 秘书露出的笑容也是真心的——遇见了天使。


    秘书很有亲和力。至少对心艾是这样子的，生存智慧铭刻下了她的影子。如果是其他人的话, 靠近幼儿园心艾, 心艾会拉警报器, 要不然也会很冷静地识破：“这是妈妈雇来的人吧, 你想让我去当模特吗？”


    心艾能够完美胜任模特。她大概符合了大人们心目中的天使小孩印象, 虽然心艾跟同学们、老师, 和同学家长都处不太来，但在工作场所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喜爱。


    连那个不苟言笑的广告导演也对她倾心。


    一开始是李文找到的机会, 那种广告只要是拍可爱的小孩，那谁都差不多，能配合就行了。买通选角的人，让她把心艾推上去，导演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拍摄完后还郑重给了李文一张名片，“如果还有机会, 我会联系你。”


    “这孩子有天赋的, 她天生是要吃这碗饭。”


    而李文只是尴尬微笑，对幼儿园孩子说有天赋, 也太怪了。


    他只是喜欢心艾而已。


    心艾在假装。


    李文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在剧组的形象，从剧组回家的路上, 在家里的形象，有微妙的一致性。但如果和她在幼儿园的形象对比，那就有差别了，百分之三十这样。


    心艾有点莫名其妙兴奋，她上兴趣班都不能坚持太久，更不要说比兴趣班要更严格的拍摄了。但她真的很兴奋，很敬业。


    李文觉得她等这个契机好久了，她就是想表现出这样的形象，然后得到大家的宠爱和怜爱。


    拍摄广告算什么童星演员，心艾在片场做的才叫表演呢。


    心艾在幼儿园到后期就想改变形象了，试图改变但。大家都跟她同学几年了，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对她们来说心艾是个连续体，就算在一个假期后回去，突然大变样，大家也只觉得是假期综合症。


    最过分的时候还会说，她“是不是度假的时候被晒黑了”，心艾就会瞪她们。其实那种话只是为了掩盖她们内心的动摇，心艾基本每个假期回来，魅力就要往上增个三倍左右。


    以前也很有魅力，但是没有想对她们用，回来后就好像下定决心要俘虏她们一样。但是心艾已经下定决心，“不值得为这群白痴费心思。”


    能去拍摄现场她很开心，就算是童装模特，也要向镜头释放可爱的信号。那也是魅力嘛。


    “这也许是个新的开始。”


    #


    李文觉得这孩子真是麻烦。


    喜欢说谎，喜欢别人注意自己，偶尔会特意表现的跟自己的本性不一样，看看别人会有什么反应。这些都是女孩子的天性。心艾还有点喜欢折腾人。难怪她现在和以后都跟同学相处不来呢。


    “说谎精。”


    “有点难搞。”


    这是小学时大家对她的评价。


    她想到这孩子可能的职业了。


    这种性格，这种魅力，不正适合当一个演员？


    而且在中国，什么明星最后都一定会去演戏。


    心艾上了小学，拍广告，拍杂志，在大秀上做闭幕的花童，被时尚掌门人牵着手走过。要说作品，那没什么作品，但为什么要要求小学生有作品？她不上学吗？


    作品少少的，热搜多多的。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这孩子家里一定很有钱。”


    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可爱。”


    初中，心艾去拍情景喜剧。后几年的新闻里说有童星遭遇校园霸凌，但那种事不会发生在心艾身上的，李文要担心的是她霸凌别人，新闻被爆出来。


    说到底那算不算霸凌？心艾没有纠结起一群人，对另一个人施加暴力。但如果有人反抗她，她就会皱起眉。需要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使用拳头。前面的周目心艾不经常接触这些，比起拳头，她更经常使用沸水和刀子。


    但这周目为了演戏，总要接受一些专业训练，在动作电影里面打酱油也是有过的，在那时候，就和剧组里的动作指导，武术指导学了几招，心艾兴致勃勃的。


    以前李文说她的身体不好，但游戏女主角的可塑性特别高，只要她想做，一定能有成果。


    在有了成果之后，心艾就不太害怕男生和夜晚散步了。


    “心艾现在能够一个打三个。”负责送她去上课，并且和教练交流的秘书小姐这么汇报，“打男的。”


    “嗯，真了不起。”李文说，不过也没太当回事，“在小时候，女生本来就发育得比男生快。”


    “不，是我没有说清楚。”秘书重新说，“是打三个成年男性，在同一个班里上课，受过训练的成年男性。”


    李文握着杯子的手停在空中。


    “这周目我可一定不能囚禁她。”她说。


    “？”


    不然她会不会一拳打开门啊？


    同时，一有什么事情，心艾就会本能的使用拳头。在街上路见不平也有很多次了，每次都是李文给她把消息压下去，被她救了的女生倒是加倍崇拜她。她简直像个动物。


    就这样，网上对她的评价还是一如既往，清纯可爱的美少女。什么打拳，心艾不知道哦。


    除了出道的童装杂志和情景喜剧，大一点，心艾拍摄的都是外国电影。


    演末世中男主角带着的小孩。黑色短发，默默拿着匕首，沉默寡言。有爬过通风管道救人和开枪射击怪物，用匕首割断绳索的镜头。


    演美国科学家的独女，至于为什么是亚洲人，就当她领养的吧，给领养来的孩子以平等的爱，这也很符合政治正确啊。


    “请你们救下那孩子，保护她的安全，把她带到我的面前。”


    贯穿整部电影。


    一般这种片子都会让人觉得小孩挺麻烦的，保护小孩是电影政治正确，但是观众还是会这么想。可再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艾静静坐在教室的废墟里，就觉得为了她做这个真是值得的。


    心艾想演的漂亮的时候，就能非常漂亮。


    这不简单的。


    那个外国导演大力夸奖她，“你长大了，一定可以做动作片花瓶！”


    趁着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演儿童主题恐怖片，天生的坏种，把人家的人生都搞砸了。她站在楼梯顶端，笑着看滚下去的男人。


    再大一点就演初中生，参加竞赛的天才少女。虽然很怪胎，三分之一同学都称她为nerd，却漂亮到吓人，大家在食堂里都在偷偷看她，看她把笔撑在自己的脸边，百无聊赖等朋友买水回来。


    据闻心艾的气质不太适合演校园片的女主角，心艾很怀疑，“你们不是歧视亚裔吧？”


    但她确实很难演前期女主角被欺负，然后一个华丽大变身，参加校园舞会的剧情。看到她，你不理解，为什么大家一开始会把欺负她？心艾就算发呆，也是有外星气质的美少女啊。


    就经常演那种女主角的好朋友。东方的小女巫，玩塔罗牌（这里就不吐槽了）校园万事通，虽然没什么朋友，不过女主角想要什么信息都能搞到，当然是黑客技能精通，加物理化学竞赛优胜者，奖学金常客。


    心艾演了几次，觉得太蠢了，就算了。过程中交到了名为玛丽的好朋友。


    玛丽比她大三四岁，从一个小地方来的，她低下头，很羞涩地说，“我家是开牧场的。”


    心艾想了想，如果每天要给牲畜处理粪便，那确实受不了。


    “那种继承人不当也罢。”她安慰玛丽。


    玛丽在拍电影之前，是玩摇滚乐队的，那种暗黑视觉系。心艾也很感兴趣，上去客串了一次。她穿着全套的黑色洛丽塔，头发烫成小小面包卷，从脸颊旁垂下来。黑色的指甲油，很厚重的黑色眼线。上粉上到皮肤苍白得不得了。演出海报里，她侧对着镜头，视线往下，抱着一个娃娃。娃娃好像她的缩小版。


    玛丽喜欢她这一身，喜欢的不得了，再三确认“不会弄乱你的发型吗？”“不会弄花你的妆吧？”“衣服会不会起褶皱？”


    心艾耐心回复她。“不会。”“不会。”“有皱褶我会把它抚平的。”


    玛丽就心满意足了。她紧紧地抱着心艾，把脸埋进心艾的胸口处，深深吸着。心艾觉得有点变态，她都想挣扎了，可玛丽的脸红红的，她好像要喜极而泣了。


    “啊，真好，真想连明星也不做了，带着心艾回我的家去，我会把你放在床上，每天帮你梳洗的。”


    路过后台的乐队成员，用见鬼的眼神看着那一边。


    家对玛丽是禁忌话题。她是离家出走，来大城市闯荡的。


    “在家可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只是有点压抑。”玛丽说。


    能和这孩子在一起，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也没问题啊。“我也会学着去运营农场牧场和公司的。”


    “不，我也不太喜欢。不需要为了我适应，因为我也适应不了。”


    乐队成员真是尊敬心艾，她才十二岁吧，听大姐说这种变态话题也是面不改色。


    以前就听说心艾的粉丝都很疯来着。她可能早习惯了。


    “我要是喜欢就继承我妈妈的家业了。虽然她比起公司，好像留给我的只有钱。”


    “我们好好拍电影吧。”


    心艾说。拍摄途中玛丽时不时回去搞乐队，心艾也时不时作为乐队成员加入。心艾不会吉他，贝斯，也玩不了合成器。但她担任主唱。


    唱歌谁都会一点吧，没学过就是了，心艾有优越的自然条件。“天籁之音。”“清越的美声。”玛丽这么夸奖她，台下也渐渐聚集了只为了心艾而来的观众。玩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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