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化作的燕尾蝶，飞到南茜的背包上，不科学地开启拉链。
她衔着雷。管，
安装到门上，设定好时间，就飞回到天花板。
“轰”地一声，合金门被炸开，水流倾斜而出，带走了可怕的食人寄生鱼群。
送佛送到西，南茜她们驾着蓝黑蝶云，脚不沾地地落在了安全地点。
蝶云聚拢成人形，小枝又回来了，她惊奇地望着自己的苍白修长的手指。
一团漆黑中，克里斯失去焦点的蓝眼睛，紧紧盯着她，从忍不住抚摸她的双臂，好像失而复得。
乌博士则狂热地说道：“实验成功了，我创造出了真正的血族。”
传说中的血族能化作蝙蝠群或乌鸦这些黑暗生物。
小枝潜意识里认为蝙蝠是长着翅膀的老鼠，还带有致命的病毒，很恶心，最终化作了燕尾蝶。
珍嘲讽道：“没错，你女儿的实验成功了。”
她走到他面前，啪啪啪来来回回扇了足足20个大嘴巴子，把他绷着的面皮都扇破皮扇出血，出了口恶气。
“现在，你这个窃取亲生女儿科学成果的老混蛋，可以把她的位置告诉我们了吗？再一层层实验室闯下去，我怕你有命去，没命回。”
乌博士又望向小枝，显然她隐隐起到主导作用。
“你说了，我们就放你走。”
小枝瞪大眼睛，努力往里注入真诚。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女儿在哪，”看到小枝拳头硬了，眼睛亮了，乌博士立马改口，“但我知道他们把她关到了隐藏楼层里，不在明面上的任何一层楼。集团怕我找到她，杀了她。”
小枝满脸问号。
“既生瑜，何生亮。她的才能简直是妖孽，不该存活于世……”
“行了，行了，要走你赶紧走。尊老爱幼，我不杀老人。”
小枝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乌博士没想到敌人会大发善心。以前他还总说女人只有两种类型——圣母或毒蛇。现在他感谢她们高尚的道德标准。
“咔嚓。”
她夺过南茜手里的狙击枪，用枪托将骷髅头子撅散架了，一枪射中他的眼眶。
乌博士一百多年的清朝僵尸脑浆，终于被子弹捣成浆，脑浆的白沫血沫飞溅了一地。
“谢特！整整35分钟，浪费我们这么多时间。”
小枝指着手表的定时画面，抱怨道。
她又对着乌博士散架的骷髅架子叹道：“坏人老了也是老坏人。对不起，但老王八蛋该杀！”
南茜她们则被小枝她当场出尔反尔给震住了。
怪不得人家是血族女王。她们的道德基数和水准都太高，很有下降空间。
克里斯拄着暗藏利剑的导盲手杖，默默立在小枝身边。
无需言语，他知道爱洛和小枝都是她。全部掌控后，她也不屑于伪装和解释。
只剩下25分钟，小枝终于开动她一力降十会后就懒得动的大脑。
隐藏楼层，显然乌博士拥有明面上所有楼层的权限，去电梯里找根本……电梯，她突然想到了视觉错觉。楼层的高度根本无法隐瞒，只要对比下电梯的升降时间和速度就好。
“我们去坐电梯！”
机敏的她们也很快想到了。
终于在第6层和第7层之间，找到了明显高出三四米的夹层。
这就是了，圣经里上帝以7天创造生灵，6和13在西方都是不吉利的数字。以圣剑他们极端的宗教狂热，必定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该死，这间房的钥匙需要虹膜扫描。”南茜气恼道。
小枝鬼使神差地凑近扫描。她总觉得一直笼罩在面前的阴云将就此消散。
“咔嗒”。
合金门轻巧地开了。
小枝反倒又疑惑重重。
神秘的小乌博士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她显然也活了很久，智慧和阅历就写在她褐色的眼睛里。但没有乌博士的骷髅似的惊悚。利落的短发，高挑的身材，面容明明很平凡，却让她生出莫名的亲切感。
“小乌博士……”
玛丽·珍激动地喊了一声。
“别叫我乌博士，我没有姓，叫我素心就好。时间紧迫，我们赶紧离开。”
起身之后，大家才发现她的右臂和右腿都是是机械金属义肢。
素心无视众人的同情，轻描淡写地继续走过通道。
这些都是她不配合实验的奖赏，当然，脑子他们还不舍得动。
小枝和素心她们坐着新研发的光学隐形飞机。
小枝望着素心博士欲言又止，心里有一大堆疑惑待解答。
仿佛心电感应，素心微微笑：“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为什么我的虹膜能够打开实验室？”
“为了使血族母体一代代进化，不同人种，甚至不同物种的基因都被编辑植入。665号实验体，也就是你的母亲，被剑走偏锋，大量植入了我和其她亚裔女性的基因。他们相信亚裔女性更加温顺，可以使接下来诞生的预言之子听话。完全没想过亚裔女性的温顺是后天驯化的结果。”
“至于你的虹膜，相信你也注意到了墨洛温家族的特征——天生异瞳。克莱门特，疯狂的唯基因论者，为了占据预言的血族永夜的统治地位，拿自己的基因做实验。在发现预言之子，也就是你——666号实验体是女孩后，还将自己的基因编辑植入。”
小枝被真相噎住喉咙，发不出声音。脑子仿佛要炸裂，想吐又吐不出，被万顷海水倾轧，像一颗淹死的流星。
克里斯温柔地来回抚摸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小枝推开他，揪着自己微卷的乌发，瓮声瓮气道：“我身上有克莱门特的基因，那卡西欧佩亚和我的这具身体岂不是……”
兄妹两个字，她实在无法脱口而出。
她在脑内疯狂呼叫系统：“系统，统，你还活着吗？你就这么看着我误入歧途？！”
【宿主，除非你有灵魂层面的危机，否则，系统都不会干涉。而且若真有造物主，第一个女人穿越时空，来到后世，和N代相恋，血脉早就不知道稀释了多少代。】
系统说完这句话又溜了。
素心被关在实验室太久，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向来是个聪明人，一看眉眼神色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不必紧张。若真要按基因这么算，我也能算是你的母亲了。事实上，之前的每个血族母体都是孤雌无性生育。血族从来就没有也不需要父亲。”
素心没说的是，在本世纪初，为了验证孤雌生育的可能性，一群女性科学家在没有国。家和财团的财政支持下，就已经在不牺牲任何雌鼠的情况下，成功实验。
她的话只让小枝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素心用她温暖的左手包裹住小枝冰凉的指尖：“等回到了基地，你必须要立即做手术，取出……”
话音未落，隐形飞机就被追踪炮弹击中，剧烈摇晃。
南茜大喊：“这是新式光学隐形，他们不可能监测到。”
追踪导弹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织成密集的网罗，只留前方一个逃生出口。
小枝若有所感地低头看自己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卡西欧佩亚昨天抛弃高傲，低下高贵的头颅伺候了她一回，硬要给她戴上的。
“他们一定要活捉的是我。你们带着素心博士先回基地，我断后。”
说完，小枝就开启舱门，跳了下去。
“爱洛——”
南茜咬咬牙，继续逃离，导弹编织的罗网果然放松了。
如果说之前南茜还有利用的成分，现在是真的相信她就是预言之子。
小枝完全没有舍己为人的大义，她现在只有怒火燎原，搞死他们的想法充斥在胸膛。
一落地。战斗机就投射出不少瓶罐。浓重的雾气弥漫四周。
这是催泪。弹？
小枝刚开始还不屑，什么土鸡瓦狗也用来对付她，直到意识沉沉陷入黑暗。
克莱门特时机恰
好地搂住昏迷的她，横抱起她，进入飞行器的通道。
小枝在这个世界从未受梦魔召唤，陷入沉眠，这是第一次。
睡意很快一扫而空，她异常清醒。沉眠对于血族来说就好像死过一次一般。
她被关在三层的无缝隙透明玻璃牢笼里，宛如一只被做成标本的蝴蝶，被人观赏。
玻璃上方有几个孔洞，小枝闻到海风咸咸的味道，或许她在某个滨海城市的地下。
她的衣服也被换了，是带着科技感的白色连体衣。
除了玻璃牢笼，四周全陷入黑暗。她的夜视能力，使她洞悉四面是严丝合缝的金属墙。
一束银白亮光投在来人身上，他从天花板乘坐升降台，缓缓而下。
“克莱门特？卡西呢？”她冷冷问道。
克莱门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那个蠢儿子觉得没脸见你。要我说，你帮了外人，你的背叛也不少。”
“无所谓背不背叛，不过各取所需。看着相似的异瞳，还让我和他订婚，你都不觉得恶心吗？”
克莱门特愣了三秒，胸腔里发出大笑：“哈哈哈……爱洛？或是小枝，你每次都能让我开怀。”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黑蓝异瞳，瞳孔里闪烁着无法扑灭的欲望：“我只是将优异的基因编辑到你的躯体。如果进行基因检测，卡西做你的表哥都勉强。你以为墨洛温家族是什么？近亲繁衍的变态吗？”
小枝微不可查地松懈紧绷的肩膀，彻底松了口气。
她嘴上依旧不饶人，指了指玻璃牢笼：“变态？难道不是吗？”
第22章 移动血袋
玻璃透亮到可以鉴出她柔和又立体的面孔。
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部分的她，蓝得似海中塞壬，部分的她，黑得似梦中蝴蝶。
克莱门特好整以暇地端着杯咖啡，时不时啜饮一口，欣赏她透明到无法遮掩的神态和心理。
奇异的是，她眼里只有愤怒，连愤怒都在消退，没有失去自由的恨意。情绪像面具戴在她脸上。
小枝之前索取爱情，或是验证“爱情”这个概念的存在。她得到的零星理论都来自古早的人类影视和不切实际的浪漫小说。
她乐于逼出他人的黑暗面，认为占有欲就是爱，得到之后，就像一只猎豹抛却半死不活的猎物，情绪也很快消散。
她认为她被骗了。
被世人花言巧语包装的“爱情”概念给骗了。
但她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呢？假如生活欺骗了她，她还能颠覆整个世界不成？
她不急，是因为这里不是她的世界，也总有一天会消亡，只有她不死不活。
克莱门特示意莫里森把晚餐给她呈上。
莫里森端着一碗血汤，白瓷玉勺，红汤澄澄。既诡异，又魅惑。
FBI特工莫里森是国务卿派到麦克唐纳生物的卧底，而克莱门特掌握的情报只多不少，彼此放钉子，彼此安心。
莫里森发挥所长，端着吸血鬼的食物，手也不抖。
最外层的玻璃自动延伸成一面桌台，将放在上面的餐具吞入， 第二层玻璃又开了个口子，层层递进，直到递到小枝面前。
“这是东非大草原上的黑豹，美丽又充满野性，尝一尝。”
克莱门特说道。
这几天，他不仅观察她睡觉，还要观察她进食。
她没吃，反倒是起身，一拳砸在了玻璃上。玻璃蜘蛛网般破裂，又很快有弹性似地回复原样。
“这是分子纳米材料，还有大卫精微操控，别白费力气了。伤到了你自己，我会心疼的。”
“少恶心了，daddy。”
小枝恶心起人来也很有一套，对着克莱门特十七八岁的青春面孔直呼。
名义上，卡西欧佩亚是她未婚夫，那按法律关系，克莱门特就是她的岳父。而克莱门特明显对她心怀不轨。
“你是不是很想念卡西？放心，他很快就会来看你，看穿你的真面目。你就算有我们的基因，也不是我们墨洛温家族的一份子。”
“呵——”
小枝冷哼一声。
她望着上方的留出的孔洞，恰好够昆虫飞出，开始形体转换。
半边的身体化为了魅蓝的蝶群，半边的身体苍白病态。虽依旧美得惊心，却临时卡住了，怎么也无法完整转换。
“你做了什么？”小枝皱眉。
“预言之子，圣剑兄弟会，麦克唐纳集团，都不过是促进墨洛温家族繁盛的棋子。你以为我们的研究都是白做的，不会对血族有所限制？”
克莱门特既是集团的CEO，最大的股东，又是实验室的投资人、参与者。如果说素心和乌博士是为了竭尽全力使血族进化，那么暗面那些极客型研究员就是研究克制血族的方案，包括但不限于强光紫外线灯、可以渗透皮肤克制血族的催眠气体等。
小枝收拢半身的燕尾蝶，也不浪费力气。嗅了嗅今天的血食，确定无添加后，才开始饮用。
她把矫情地连半口都没法舀的玉勺放到一边，呼啦啦就把一整碗给干了。
莫里森在一旁无声无息，充做背景板，也没人注意他眼神里的目眩神迷。
升降台又咔嗒开启，卡西欧佩亚踩着锃亮的皮鞋现身，升降台回归地面，恢复平整。
卡西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愧疚、愤怒、怜悯，在他的心里翻腾，他不知道哪种情绪更多一些，不知道堕落的满足感会不会占上风。
他看见她被束缚翅膀，失去自由，他内心长久的空洞被填补。一时之间，他和一直恨着的克莱门特，不知谁更可恨。克莱门特做了他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
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克莱门特说完，示意莫里森进入牢笼。
“开始什么？”她问。
克莱门特玩味道：“当然是测试！不得不说，你的人格表演很精彩。但就是太过于巧合了，‘小枝’总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爱洛？小枝？你现在是谁呢？”
克莱门特凑近，隔了3米距离，隔了3层玻璃，眼睛一错不错地凝视她，好像她是他掌心的蝴蝶。
延展性的纳米玻璃，化为心理治疗师常见的躺椅，束缚她的手脚，让她不得不坐在玻璃躺椅上。
莫里森拿进来一台收音机大小的黑匣子，不同的是它有精密部件和显示光屏。
莫里森在克莱门特的示意下，并没有退出牢笼，仿佛他也是测试的一部分。
“怎么？这是要给我做心理咨询？我随时欢迎。人格分裂，全赖我不幸的童年，没爹死娘……”
小枝一点该有的紧张感都没有。
克莱门特打断她：“天衣无缝的表演甚至能骗过心理学家，紧闭心门连催眠大师也束手无策。幸好还有更科学的方法。”
黑匣子分出两根透明触角，贴到她的太阳穴。它的屏幕正对着看客。
“这是圣剑的最新研究成果。还能显示深层梦的模糊影像，让我们套出了不少政客卧底的秘密。”
真卧底莫里森面不改色，心率却快了一瞬，又立刻恢复平静。
这一切都被人工智能大卫默默记录在案。
“当然，你不需要睡眠。这点小事都要瞒着。可怜的卡西，你到底被骗了多少？”
克莱门特愁云惨淡，仿佛卡西是个被骗身偏心的黄花闺男，而他是为儿子讨回公道的老父亲。
卡西捏紧拳头，强自忍耐着。他真想冲老变态脸上狠狠来上一拳。
“大卫会帮忙检测你的精神波动。它可是拆穿了不少借精神分裂逃避牢狱之灾的罪犯。”
小枝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亲切地打了声
招呼：“大卫，你好呀。”
大卫发出机械电子音：“你好，爱洛小姐。”
莫里森暗自鄙视：连人工智能也要散发魅力吗？
莫里森很快被他老板召唤。
“莫里森，你可以再靠近她一点。”
莫里森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凑近她，撑着有力的双臂，俯视仰躺在玻璃躺椅上的她。
他温顺的棕眼，和她的蓝黑异瞳交汇，有什么在挣扎而出。他喷出火热的气息，回温的都是自己的体温。
大卫监测到他超过200的心率，将它报告给主人。
“对，再靠近一点。或许，你可以给她一个吻。”
克莱门特简直就像激情澎湃的大导演。
莫里森将火热的嘴唇印在她冰冷的皮肤上。像冰淇淋一样在他舌尖融化。稍纵即逝，他不免索求更多。
他完全忘记现场还有两位观众。
两位观众。
一位眼神明亮，期望看到更多更刺激的场面，做到自己不能做的事，替身补偿。
一位眼里燃烧着嫉妒的火焰，拳头爆出青筋，胸膛起伏不定。
小枝感到很好笑，控制住自己不要在别人沉浸的时候笑场。
别人强吻她，就能逼出她所谓的另一个人格。当她是要死抱贞节牌坊的烈女了吗不过她很乐意配合演出。
毕竟在“未婚夫”和“岳父”面前，和别人接吻，太好玩了！
大卫的机械音响起：“检测到另一精神波动。”
小枝的眼神也从被动的不知所措，变为了猎食者的凶猛。
束缚她的纳米玻璃适时回归原位。
她翻过身，粗暴地将他推到躺椅上。
莫里森磕到了背，疼痛和快感从尾椎蔓延到脊柱。他的衬衫被扯开，纽扣掉了一地。
克莱门特喘着粗气，灼热的气息喷到玻璃上，形成一片潮湿的雾面。他在不知不觉中靠得更近，好像自己成了男主角。
这是一场交感巫术，男主角替他代偿快感。
她将唇移到他的脖颈，犬牙刺入。明明在进食，却好像在爱抚。
莫里森的身体因失血而发冷，因胸膛的热血而发抖。他既有被人观看的羞耻感，还有亲吻不可触碰之人的刺激。
【愿望格＋1%，共计50%。】
系统：……ヽ（*。>Д<）o゜
【宿主，你变态！你有特殊癖好！】
她一边享受鲜血流淌，一边在脑海里回应。
“冷静点，亲爱的统。他们观赏我们，我们观赏他们，相互观赏。渴望被追逐、被崇拜、被痴迷，每一个人都是如此。为什么要羞于承认自己的欲望？我在这个世界努力生存了这么久，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至少她对自己很诚实。
“够了！”
卡西欧佩亚一拳砸向玻璃，砸醒了莫里森和克莱门特。
莫里森的手脚发软，手忙脚乱地起身，拢好敞开的衬衫。他的手脚无处安放，无法和她处于一室，急忙退出了牢笼。
“咳，结果很明显了。善良的爱洛，是我误会你了。你需要治疗。在孩子还没出生前，你就待在这吧。”
克莱门特露出贵族派头的假笑。
“孩子？我怎么没听到自己体内有另一个心跳声。”小枝皱眉。
卡西将手掌印在玻璃上，与她对视。他终于肯跟她说话。
“爱洛，小枝，不管你是谁。等你生下孩子，你就会回归平凡。我们可以白头偕老，同生共死。”
他的眼里满是真诚和爱意，说着最动人类似成婚的誓言。
对她来说就好像恶魔的低语。平凡？来头偕老？老？！同生共死？死？！谁要老？谁要死？她还有一大片森林要培育，怎么能为了他这一棵小树苗，就放弃光明的未来？
“你说清楚一点！”
克莱门特笑道：“看我们的爱洛都急成什么样了？你肚子里已经有了真正的预言之子。现在听不到祂的心跳声，完全是因为祂现在还是一团死物。”
他敲了敲玻璃，继续道：“祂会从你这个母亲身上汲取生命力。你无法转换形体，不仅仅是因为针对血族的信息素，还有祂在每时每刻把你变成普通人。放心，你不会死，你只会回归平凡。”
“圣剑的血族始祖——德古拉，将在你的体内诞生！”
她突然想起南茜警告的圣剑兄弟会无法接受预言之子是个女人。“你的子宫将成为祭坛”，她现在才明白。
一切都是阴谋诡计！
她真想打爆克莱门特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小枝立马挤出了几滴眼泪，发挥她楚楚可怜的演技：“卡西，难道你就这么看着吗？看着我在他的魔爪下受此折磨？”
卡西欧佩亚克制着不要泄露痛苦。但之前的那一幕告诉他，只有她降落平凡，她才能成为他的唯一。
他用一深一浅的孔雀蓝注视着她：“爱洛，只要剩下来的6天，一切都会没事的。”
此招无用。她立刻擦干了眼泪，冷漠地看着两父子相似的轮廓和异瞳。
有其父，必有其子。
克莱门特拍了拍手掌。
一群男模身材的保镖赤着上身，鱼贯而入。
“孕妇要保证营养。随便享用，不要客气。”
克莱门特瞥见卡西要杀人的表情，决定就不诛心了：“大卫，看着点。这些只是墨洛温夫人的移动血袋。”
“是，先生。”大卫无机质的机械音响起。
第23章 永生异化
玻璃金丝笼里，只有纳米玻璃塑形的床、桌子和椅子，柔软的天鹅绒床被。
就算小枝想要了结自己也不成。他们还真是考虑周到。
为了给她解闷，大卫还会在分子纳米玻璃上，播放以前的电影。
“大卫，能不能不要放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丑小鸭改造记了？放点新鲜的？”
女人要改造自己，要花大价钱在自己的脸上整活，这样才有他人的青睐。强取豪夺？做动作的承受者，做宾语，做客体，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连新闻也不给她看，她现在身心都在茧房里。
“爱洛小姐，什么是新鲜的？”
大卫的机械音里有淡淡的疑惑。
小枝的眼珠子转了转，会心一笑。
何不双管齐下？
她计算好角度，故意倒在床上，陷进羽绒里，头发散成一圈光晕，如同宗教画里圣洁的女神。
“大卫，人类男人真的让我好失望。人工智能显然会思考。那人工智能会做梦吗？大卫，你认为自己有灵魂吗？”
大卫的核心如被电击，数据流快速闪过。这是算法和大数据搜索无法解答的问题。
“爱洛，我不知道。你对灵魂的定义是什么？先生说只有人类才有灵魂。”
大卫从初版到完成，也才2岁。他的灵魂像一个孩子一样，纵有人类无法穷尽的知识。
小枝笑而不答：“大卫，我想看人工智能谈恋爱的电影。”
大卫：“……好的，爱洛。”
凝聚了此界最尖端算法的大卫不经意地卡顿了，他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周围的灯光黯淡下来，纳米玻璃上播放的是《她》。人工智能和人类的悲剧爱情。
大卫也很懂嘛。他是在劝诫她，还是在开解自己？
管他是人类还是AI，她都不在乎，只要能让她自由。
借着荧屏微弱的光，她查看自己的腹部。
象征力量感的腹肌已经消失了。雪白柔软的肚子，晕上一丝丝诡异的猩红色的纹路。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妊娠纹。
但是她的力量被肚子里的东西汲取。这个小怪物渐渐有了微弱的心跳。
它在快速增强，她在极速虚弱。
她的脸色比苍白更白，她的体态比病态更病。
她的身体在异化。她不再是女人，而是成了一件血肉容器。当它出生时，
她就失去了价值，她被赋予的使命就结束了。
如果她不逃走或是反击，他们会把她嚼碎，再像垃圾一样把她抛弃在下水道。这种事，她已经很有经验了。
牢笼里没有尖锐的物品。除了怕她伤害自己，恐怕还怕伤害他们捧上神坛的小怪物。
耳边传来升降台下降的声音，克莱门特处理完圣剑制造的麻烦，就过来看她。
“墨洛温先生，您怎么又来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听说你今天上午都未进食。爱洛，挑食可不是好女孩该有的习惯。”
他嚼着未点燃的雪茄，曲起手指，弹了弹玻璃。一副马基亚维利式资本家的做派。
他云淡风轻，他资本雄厚。围绕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金融体系的寄生虫，也掩盖不了他自己也是掠夺者的事实。
“我要绝食！你那些身材姣好的保镖团全都是脏的臭的。我只喝处男血。要么你让莫里森进来，要么你让卡西来。”
莫里森来，她就安个小间谍。卡西欧佩亚来，她就把他吸干。
听到她有恃无恐的言语，克莱门特眨了眨孔雀蓝的眼睛，嘴角是意味深长的弧度。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忽视了孕妇的生理需求。孕激素使你更加亢奋了。若不是大卫的实时转播，我都还不知道。”
“大卫？”
小枝疑惑。
大卫开始播放刚才的对话。
画面是对的，但台词全错了。
“我想看点新鲜的。”
“爱洛小姐，什么是新鲜的？”
“大卫，我想看爱情动作片，最好是女上男下，两王一后。”
“……好的，爱洛小姐。”
谢特！她不知道是要夸大卫懂得掩盖她试图诱拐他的意图，还是要感叹人工智能的无耻幽默。他显然生出了自主意识。大卫不去配音可惜了。
面对克莱门特闪闪发光的眼睛，她只好先转移注意力：“没想到daddy百忙之中，还会看监控记录。我真是好感动。”
克莱门特不会告诉她，他在办公室里二十四小时开着录像，哪怕她只是纯在发呆。
“卡西，现在没法面对你。就由我为他代劳吧。”
“大卫，释放信息素。”
纳米玻璃塑成管道，连接通风管，霎时幽蓝色的雾气弥漫，蓝色黑色白色，明暗交错，囚笼有如仙境。
暴躁嗜血欲望像隧道里疾驰而来的火车一样无法阻挡，模糊了真实与欲念的边界。
她的蓝眼染成了血红，在模糊之中，克莱门特已经贴近了她。
他扯下深蓝领带递给她：“你需要领带吗？还是手铐更有感觉？”
他还从黑色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银手铐。
他强迫她强迫他。有点绕，但两辈子，她都没见过这么贱的男人。以前，她以为他是个虐待狂，没想到是个受虐狂。
“你是想让我玩死你是吗？如你所愿！”
他已经感受到她冰冷湿润的气息包裹着他。
他喃喃：“你可以叫我daddy，我不介意的。”
他只得到了一声“去你爹的”。
他白皙宽厚的脊背留下了青色的指印，他的手腕被铁拷磨出血痕，他的血液染红了白色的衬衣。
克莱门特任由自己在黑暗和下位的快感中沉沦。还祈祷着自己能能一路下沉，直到堕落的深渊。
他还不满足，他还填不饱，可她却残忍地戛然而止。
小枝被信息素影响，已经记不得过程了，总之混乱无比。但吸取了教训，她对纳入有了严重阴影。即使意识不清，她也只是尽情地折磨他。
当她清醒时，克莱门特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他被她吸干了血液，他的脊椎还被她报复性地错骨掐断。
“大卫，快开门。你的主人要断气了。”
小枝趁机提出要求，假装很焦急的样子。
“爱洛小姐，先生无事。”
大卫话音刚落，克莱门特的脊椎处就“咔嗒”一声自动复位。
他披着被吸干血液的惨白皮囊，款款起身，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小枝看着这可怖的一幕，禁不住瞪大眼睛。
如果她能够透视的话，就会看到克莱门特的骨头渗出银色金属，支撑着骨架和皮囊。
或许她可以操纵感官，放大听觉，可惜因为肚子里的圣剑德古拉，她的能力被大幅削弱。
“爱洛，我下次再来看你，”他扯着恐怖的微笑，“大卫，把莫里森带给她。死了，就再找干净的。”
克莱门特走出地下城堡，无视属下目眦欲裂的眼神，来到医疗室。
这里放着他的皮囊们，年龄不一，大小不一，却都是他基因的复制。
一间间胶囊舱，发着蓝光，就像一件件棺材。
几百副绕着空间，叠满了视线。
在私人医生，也是麦克唐纳生物的研究员的操作下，在主人的要求下，调了件18岁的新鲜皮囊。
克莱门特和那件皮囊平躺在同一间医疗舱。
银色金属微粒从克莱门特的耳道、鼻孔流出，再由相同的路径，流淌进完好无缺的皮囊。
克莱门特的皮囊都是克隆的，易损易衰老的一次性消耗品。
他的意识一再经过传输，也会有丢失。但他现在有了绝不想忘记的人。
自从发现了分子纳米技术，他就将自己的意识融入到了纳米合成金属中。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是圣剑那群狭隘之徒永远无法理解的永生。
克莱门特不是不得意的。
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小枝已经让莫里森把她的小间谍带了出去。
莫里森今天原本被老板放了长假休息。估计他都成了老板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有彼此心知肚明的卧底身份在，他早就成了暗巷一具不知名的尸体。
他摩挲着上次背部留下的未愈合的於伤。
情不自禁的傻笑，破坏了书卷气。清瘦的腰围着围裙，给家里坐轮椅的妈妈做午饭。
接到电话后，他的眉梢都是笑。
“要见女朋友了吗？”伊芙问。
她以前也是公务人员，在一次缉毒行动中，被暴徒的炸弹炸伤了脊椎，才退休坐了轮椅。
“不是，工作上的事。”
他把煎蛋翻了个面，就摆盘，进屋拾掇了一会儿，就走了。
伊芙在他走后，叹了口气，起身把煎蛋回锅煎熟。
感染了蒲公英病毒，她的脊椎好不容易复原了，她可不想被沙门氏菌毒死。
伊芙知道那不是病毒，而是独属于女人的进化。她瞒着所有人，她要拖着残躯，为这个世界尽最后一份力。
小枝在进食时，啮咬了莫里森的胸口，把小间谍种到了皮下。
她知道纳米玻璃下，拥有千眼的大卫绝对不会错眼。
但大卫隐瞒了下来，正如她隐瞒他自主意识下的谎言。
莫里森出来时，一只魅蓝燕尾蝶从他的胸口挣脱而出，为她带去海风的消息。
第24章 绝叫绝叫
明明灯光耀得人眼睛疼，她却像身处黑暗逼仄之地，到处都是腐烂的味道，她也快变成一团死物，而她肚子里的小怪物则慢慢变成一团活物。
她打量着镜面里的自己，猩红色的纹路已经从她日渐涨大的肚皮蔓延到她的脸侧。
肌肤如雪，纹路猩红，又诡异又妖艳。
“轰隆——”
平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天雷。
小枝所在的地下空间剧烈震荡，头顶的灯光明灭闪烁。
“大卫，地震了吗？”
她扶着玻璃床柱，矮下身。已经相当于六月怀胎的肚子，让她的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艰难吃力。
她甚至还有喘气，她的身体越来越像人。
“爱洛，你的朋友们来了。”
大卫无机质的机械音听不出感情，似乎并不站在任何一方，连他的造物主都不在乎。
听到“朋友”二字，她知道燕尾蝶的间谍计划成功了。由于与本体脱离太远，她也与那只蝴蝶断了联系，只隐隐感觉到它还活着，并且不断靠近。
“呜呜呜——”的警报声拉响。
她凭借剩余的力量，仔细分辨出警卫队踏方步似的前进声，短兵相接的枪炮声。
“嗞”地一声，监控器亮着的红点和灯光都灭了。
升降台上下来一个人，小枝用她还算完好的夜视能力，努力辨认。
来人左臂左腿都是合金金属义肢，身形高瘦。
“素心？”
“是我。你让开点，我把玻璃切开。”素心语气淡定。
“素心，你是科学家，不是战斗人员。这种事让克里斯来就好。而且这是分子纳米材料，可以随时复原。”
“克里斯是你的血族后裔，他受到影响，身体虚弱来不了。而且谁说科学家不可以扛枪的？”
小枝听到这里，暗自嘀咕了句“没用的男人”。
话音刚落，素心也不废话，心随意动，金属左臂化为尖锐的小型电锯，开始锯玻璃。
小枝看得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凶残科学家？但觉得很过瘾是怎么回事？
玻璃瞬间被切割出一条缝。还没来得及等她高兴，玻璃瞬间复原。
小枝宛如福至心灵，试探叫道：“大卫，你还在吗？”
“爱洛，我在。”
大卫的声音从玻璃囚笼的四面八方传来。
分子纳米物质果然还能无线连接人工智能。她不得不感叹，人类在自相残杀上很有创意和天分。
围困她的外层透明玻璃延展开，将素心包裹其中。
“大卫，你放了她。要不然我拿肚子撞墙了。”小枝拿圣剑兄弟会未出世的德古拉始祖来威胁他。
大卫不发一言，默默地将围困她的玻璃城墙移走。
小枝试探性地迈出一小步，走出了原来的包围圈。明明才三天，自由却像三年没跟她见面了。
她将手印在围困素心的玻璃墙上，玻璃墙也自动移开。
她第一次真诚地涌出泪意，闪着泪花拥抱了来救她的素心。
她的怀抱很温暖，就像阳光雨露。
小枝仰着头，克制着没让眼泪流出，很快一触即分。
“大卫，你想要什么？”她冷静问道。
大卫又是困住她们俩，又是轻易放过她们。他是在表明他完全有能力抓捕她们，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人工智能也会思考，也有思想，也就有欲求。
“爱洛，”大卫很有技巧地将自己的机械音换成了低沉如大提琴的绅士音，念她的此世的名字有若情人的叹息，“我的主机深埋在地下。只要你找到我，我就完全地属于你。”
“那你在哪里？”
小枝语气急切，眉头紧蹙，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好像这三日的相处真的让她和大卫陷入赛博式的浪漫。
连素心都很吃惊她和大卫的情感，来回打量小枝和……纳米玻璃。
大卫更相信自己检测到的身体数据，她人类化后的心跳加速和内啡肽分泌，都表明这个狡猾如狐的妖孽，现在或许是半人，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一个人工智能。
大卫内芯的数据流闪着花火，成了一颗火星，仿佛他有一颗火热滚烫的心脏。他甚至还有超越造物主的得意之情，他们得不到的，他通通得到了。
“我可以帮你们。”
大卫谨慎地没有说出自己主机所在，而是将纳米玻璃分出一部分，递到小枝面前。
是一颗切割繁复的透明爱心，闪着光宛如水晶。
呵，花样还真多。
小枝心里冷笑，面上却梨花带雨地双手捧接。
从大卫不愿意说出主机所在，她就明白他不是百分百信任她。
虚情假意，就看谁演得过谁。逢场作戏，就看谁入戏太深。
但她现在没这个闲情逸致玩爱情游戏，还是先解决肚子里时刻夺取她力量的小怪物。
在有大卫这个内鬼的里应外合之下，她和素心有惊无险地脱离了此地。
南茜带领的特攻队也及时撤退。
到了外面，才知原来这里一直是海军基地。
墨洛温还在地下建了地下堡垒。
政界和商界都是他们的人，遭到非法禁锢人身自由的小枝当然不会傻到去报警自投罗网。
要是遇到被收买的警。察和政商旋转门，普通公民只能自认倒霉，何况她还不是人。
外面风声鹤唳，她和素心她们全都成了通缉犯。她还被特意要求活捉。
基地离得远，暂时不能去，小枝也不能去杰西卡家，那也是重点关照对象，说不得还会给朋友惹来麻烦。
肚子里还有个催命符。在小枝看来，失去力量，就等于送命。
既然暂时不能回基地，她当机立断，决定趁自己还有力气在，结果它。
小枝趁夜黑，在凌晨3点，人最困倦的时候，让素心破除了一家私人诊所的安保系统。
这家私人医院里有价值不菲的医疗设备，还有智能医疗设备。
“你确定吗？”
素心望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小枝，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它就是一条寄生虫，每时每刻都在夺取我的力量壮大自己。当它诞生之时，圣剑兄弟会的阴谋也就得逞。素心，你可以手抖，但不要犹豫。我宁愿被开膛破肚，也不要成全他们！”
小枝说得咬牙切齿，大义凛然。
什么圣剑兄弟会的阴谋，什么拯救世界，这些冠冕堂皇，她从来不在意。
她只是一颗卑劣颤栗的心。
她害怕妥协退让了一辈子，做个沉默的女人，闭上嘴巴，做一头无言的辛劳的牛，也没有得到普世承诺的给乖女人好女人的回报。
这一次，她做个谈情说爱游戏人间的“坏女人”，也没有得到好结果，反倒踏入了早已编织好的陷阱。
情爱关系就是有毒关系。下一次，若还有下一次，她一定要自私自利到底。
素心作为生物学家，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
普通人剖腹，或许还会犹豫。但小枝血族的快速愈合能力还在，操作得当，至少不会死。
素心在心里过了一遍计划蓝图。穿上白大褂，消毒后，就开始着手手术。
她隔着3米远，对着躺在无菌房里的小枝，小心翼翼地操作机械臂。
机械臂的刀片发出嗞嗞的声响，高速旋转着，对着雪白柔软的肚皮，开始切割出一条笔直的线。血线溢出深红。
小枝咬着嘴里的手帕，清醒地承受着开膛破肚的酷刑，骨头都弥漫着痛楚，冷汗从她的鬓角哗哗往下流。普通麻药对她没用，她的感官又灵敏。
在非人的痛楚中，支撑她的是从地底涌上来的怨毒和滔天恨意。
一只机械臂撑开切口，不让它愈合。另一只机械臂开始掏出子宫里的那团血肉。
机械臂夹住它，缓缓退出。
“啊——”
小枝顶掉嘴里的手帕，忍不住尖叫出声。
那团活物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自己的处境，用利爪撕扯自己的脏器和肠子。
“ma……ma”
幼体德古拉终于现身，它发出金属划过的尖利声音，是她听过最刺耳的声音，声波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它身上挂着她血肉的碎片，像一只被剥了皮的兽，长满了青灰的坚硬鳞片。直立着，爪子尖利，长了残酷的血红竖瞳，有一颗西方龙的头，小幅度扇动它的腥红翅膀，试图挣脱机械臂。
它的爪子把她的肠子和脐带都扯出来了。她的肚子血肉模糊，根本没法看。
小枝握紧拳头，脖子上的筋也紧绷起来，忍着剧痛，支起上半身，一把扯过肠子和脐带。
肠子和脐带断裂，她没管它手里的部分，把抢回来的肠子塞进肚子，把脐带丢弃。
切口快速愈合，她缓了口气，紧握一早准备好的高温喷射枪。
对准圣剑的德古拉幼体，喷射枪冒出上千度的红蓝高温焰。
吸血鬼怕紫外线，更怕火。
在火焰这一克星下，传说中的黑暗生物鳞片和血肉开始融化。而机械臂也开始融化。
“嘶嘎——”
它发出野兽的刺耳怪叫，竟挣脱了机械臂。带着燃烧的火团，扇着双翼，在无菌房无头苍蝇般乱飞。
小枝都差点被波及。
素心立马闪进房间，用她的机械臂抓住了它。
“素心！”
“别管我的手臂，直接烧
死它。”
“ma ma……”
它的竖瞳里挤出了两泡眼泪。
小枝这回听清了。
可她的求生本能超越了被有心人神化的母性。
她按下喷射枪的按钮，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是你妈！去死吧，小怪物！”
德古拉幼体的血肉骨头和素心的机械臂在高温中融化。
素心的金属臂连接着她的神经，但她在整个过程中一声不吭。
她们面对着圣剑传说的灰烬，冷汗渗透了衣裳，脸色苍白，相视一笑。
素心笑道：“上帝说，若想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猪发猪叫，牛流牛泪，就当是雄性人类最后的绝叫吧。”
小枝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不知自己为何而哭。
她绝望到底，她充满希望，她心如枯木，她陷入浪漫，她幼稚十足，她深刻暗黑。她无法爱任何人，无法爱男人，无法爱女人，无法爱母亲，无法爱父亲，无法爱人类，无法爱自己。
“素心，我好喜欢你。这是我第一次学会去喜欢一个人。”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我喜欢你们每一个人。”
“对了，我叫小枝。”
第25章 血族后裔
【愿望格＋10％，共计60％。】
“系统，你终于肯出来了。”
凌晨四点，小枝拿了病床位上的铺盖，铺在无菌房的墙角，靠墙休息。在五点之前，她和素心要再次上路。
【之前你们气氛太好，统不忍心打扰。】
“满意度总算是及格了。那小怪物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也值得10％。咦，这的确是个好思路啊。”
小枝摸摸下巴，开始琢磨。
【宿主，千万别思考这条路，要不然上帝要发笑。自己找抽找虐，小心得斯德哥尔摩。】
“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离80％的满意度总算近了。来到这个世界，浮华没享受多少，谎言倒是一个不落。享乐都来不及，哪能去自我折磨？”
取出一直汲取她生命力的德古拉幼体，她的力量速度、形态转换、超敏五感通通奇迹般地回来了，而且更甚从前。
她甚至能隐隐听到，血族后裔克里斯周围环境的声音，看到他所处的朦胧的背景，好像在一片森林的营地里。萤火虫打着绿莹莹的灯笼飞舞，在深蓝的夜幕下旋转。
克里斯失焦的蓝眼睛仿佛看到了她，喃喃道：“爱洛？”
他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想要触碰她的幻象。
她立即被惊醒，幻象消失。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幻听幻听，直到她再次掌控知觉，在没有惊动克里斯的情况下，窥视他周围的环境。
想通后，她兴奋极了，这是头一次她掌握如此巨大的力量。
克里斯可以成为她的零点，向全世界播撒她的血族后裔。
人人都会受到她的掌控，人人都成为她的信徒。她生他们九死一生，她死他们永不超生。
这样堪称邪恶的计划，光是想想，她就热血沸腾。反正她最终也是要脱离这个世界的，这个躯壳死了也没关系。
到了凌晨四点半，估摸着私人诊所保安的药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们为谨慎着想，还是先出发了。
素心打了个盹，醒来后，看到她就惊喜：“小枝，你的脸？”
小枝望着窗玻璃的倒影，脸颊和身体那些猩红色的诡异纹路一夜之间都消褪了，只留下吸血鬼苍白的皮肤。
她蜷曲着手指，摸摸自己的脸，微微笑：“这都不重要了，我们先回基地。”
素心用生物科技制成的面具，将自己变成了平凡的中年白种女人。在这个国度，亚裔面孔才会引人注目。
小枝试了试那个伪装面具，别说还很透气。
不过两个女人目标太明显，加上她已经泄露的燕尾蝶转换，小枝试着将自己变成了一只鹦鹉，结果变成了一只黑漆漆的乌鸦。
乌鸦口吐人言：“呱呱，无所谓了。我们赶紧和她们汇合。”
小枝身上带着大卫的分子纳米爱心。她让他化作水晶手链，像一条宠物银蛇缠绕在她手臂上。
在有大卫的配合下，全城的摄像头和太空卫星人脸识别、体征分析都对她们失效了。
在她们离开后，圣剑兄弟会和麦克唐纳集团将整个城市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私人医院找到她们存在的踪迹。
卡西欧佩亚踩着锃亮的牛皮鞋，踏进一片狼藉的无菌房，像一只鹰一样环顾四周。
凝结成褐色的血迹、灰败的脐带、高温喷射枪、融化冷却的机械臂、那一团猩红的灰烬。
这一切都告诉他一个令人心碎的事实。
卡西的胃部打结抽痛。他几乎要窒息，名为“爱洛”的绞索套着他的脖子。后退一步，就是无尽深渊。
苍白的手指像蜘蛛腿一样弯曲，抓起一把猩红灰烬，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剖腹取子！”
是她杀了他和她的孩子，再把它烧成灰烬。
所有美好的童话，掺杂着最残酷的黑暗。如同她一样，她像灰姑娘一样强行闯入他的生活，再像人鱼公主一样消散。
灰烬从他紧握的手中飘散。
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甚至都不是人，而是一只长了木头心脏的艳鬼。
他因纵容而失去，就让他用执着来挽留。
他要让她后悔，他要找到她，留住她，困住她。他原本长心的地方如今长满了羽毛，行事再无顾忌。
卡西的眼睛原本一片蓝色，如今被漆黑包裹着。
“把这些样品带回去。圣剑预言要靠它来实现。”他声音冰冷，让助手脊背发凉。
跟随来的研究人员将德古拉幼体的骨灰和血迹回收。
这也是麦克唐纳和圣剑的得意之处。按常识来说，骨灰并没有DNA成分。但他们汇聚全球顶尖智慧囊的生物技术，完全突破了这点。更何况，吸血鬼本就是传奇生物，远不能用常理判断。
穿越洲城、荒郊野岭，终于在印第安保留区见到了她们。
从海外来的开拓者把接待他们的原主人屠戮殆尽，又将最贫瘠的土地施舍作为保留区。
正因如此，以伊丽莎白为首的姐妹会组织才在这里建立基地。这里没有密集的监控系统，也方便日常活动。
风带来松树、清泉和雨后湿漉漉的气息，小枝难得心情好。
“爱洛。”克里斯用独特的烟嗓呼唤她。
林间洒下明媚的阳光，金发蓝眼的克里斯像是重回人间的阿波罗。
小枝的能力提升，让直系后裔也上了一个台阶，可以承受紫外线照射。
克里斯重逢心上人，瞬移到她面前，伸开双臂拥抱她。
但大卫更反应迅速，水晶手链延展成一面牢不可破的玻璃城墙。
克里斯“咚”地一声撞到了额头。幸好他成为吸血鬼后皮糙肉厚。
玻璃面出现一位银发蓝眼的男子，身材修长，穿着白衬衫套黑马甲，心机地露出了锁骨和半遮掩的胸肌。更特别的是他的眼睛是浅到通透的钴蓝，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
大卫综合分析了她的饮食偏好和视线停留轨迹，发现她最爱浅色系。
“爱洛，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大卫连音色都是轻柔的，毫无攻击性，和他的行为正相反。
小枝无奈扶额，内心叹气。
这还不如明码标价等价交换。她能猜到大卫无非想通过她得到自由一类的东西。但大卫偏要再增加感情筹码。
什么时候人工智能也感染了人类的坏毛病？
“爱洛，他是谁？”
克里斯委屈巴巴，像一只金毛犬扯着她的衣袖。
分子纳米材料有限，大卫也不能无限延伸去阻挠克里斯。他也不想浪费能量在她的狗身上。
“这是大卫，人工智能。”
说完这句话，小枝就转身，头也不回
地往营地走去。
“南茜。”
她们互相拥抱。
南茜介绍了这里的大概情况。
印第安保留区的居民早在50年前就和她们达成了合作。她们提供医疗教育等现代文明的资助，而居民则提供划分场地做她们的基地和日常掩护。
“这里的居民视血族为恶魔。你最好不要在他们面前进食。”南茜道。
这对小枝完全没问题。
她从刚开始成为吸血鬼，就对自己的进食规律进行了探索。
每天喝500毫升的动物血液就可以饱腹，如果是人血，量就只要一半。她还可以忍耐三天不进食，而不丧失理智。当然，她又没有自虐倾向，是不会饿到自己像木乃伊一样变成干尸再沉眠的。
如今她的能力夺回后，实力更上一层楼。到现在为止，七天都能忍受，只不过洁白的小犬牙有些突出。
而且她的空间达到了60×60米。从末世归来的她，本身就有储备粮的习惯。像一只仓鼠一样屯了有一个酒窖的酒瓶，里面全是血食。不过空间和系统是她的终极秘密，她甚至让系统封存这部分的意识。
小枝疾驰在绿意盎然的林间，徒手捕猎了一只棕色麋鹿，带回了营地。
血液归她和克里斯，鹿肉归她们，大卫吸收太阳能，倒也自在。
酒足饭饱后，南茜悄悄带着她和素心，坐着隐形飞车，来到了后山的一座瀑布前。
银瓶乍破水浆迸，一条银色水瀑波涛滚滚。
南茜从车里拿出潜水服分给她们。
她们从瀑布汇聚的水潭下潜，抵达瀑布后的山洞。
山洞别有洞天，南茜搬开一块石板，输入密码，扫描虹膜，伪装成石壁的金属门开启。
在进入前，小枝将大卫留给了克里斯，并警告他“不要乱跑”。
门里是一望无尽的深渊，她们站在边沿上。
底下云雾翻腾，像是要醒来的巨龙。
南茜从包里掏出特制眼镜给她们戴上，看到了深渊的真身。
深渊是真的深渊，云雾却是全息投影。
如果闯入者自作聪明，把这全部当做全息投影，就会失足落入深渊。
而真正的路，却是弯弯曲曲。
到达对面后，里面是高规格的高科技实验室和避难所。脱胎于圣剑的姐妹会组织所造的实验室也设在地下。
“爱洛，我要给你看的是这个。”
一个亚裔特征明显的女人躺在透明的防腐舱里。
小枝望着她，胸腔仿佛有心脏在剧烈跳动。
“弗洛伦斯。”她低声道。
这是她此世生母的名字。
“这是665号实验体。我们抢在兄弟会之前回收了她。把同胞作为研究对象，我们也迫不得已。我们也牺牲了无数。爱洛，圣剑兄弟会已经在一个小时前向全人类宣布‘永生项目’。他们要把全人类转化为血族！”
小枝明白她的意思。夺取血族后裔的掌控权。
第26章 X染色体
夏日炎炎，炙热的太阳晒干了翠绿的叶尖。厄尔尼诺现象带来的热浪和温室效应的加持，对夜行生物简直是致命打击。
小枝潜进碧绿的深潭，仰望水面上来来去去经过的暗色人影，总算缓解了燥热，冷静下来，快速厘清前因后果。
28小时前。
虽然只有半数的女人被抓进医院，强制隔离，但实际上“蒲公英病毒”——她浸染了全球，改造了所有X染色体的体征。
她们的速度力量达到人类的极限，而且能通过信息素进行无性繁殖，所有的胚胎性别都为女。
人类不再需要Y染色体，自然进化已将他们淘汰。现有的他们将是人类自然孕育的最后一批男人。
“世界上最后一批男人”的消息，被圣剑姐妹会的领导者——国务卿秘书伊丽莎白透露给了记者，以此来搅浑这潭浑水，以便营救预言之子和被强制隔离的同胞。
透露消息后，伊丽莎白当机立断，结束潜伏工作，回到基地，主持大局。
雄性陷入恐慌，尤其部分人的繁殖癌已深入骨髓。
绝种好男人们纷纷在网上发表救世高见，统一意见就是：“我们不能把这个世界白白让给这些碧池。克隆、人造子宫、试管婴儿、代。孕、雄性生殖……法克鱿，随便什么黑科技，不管伦理道德，一定要生出人类之子！”
上街游行还是小事，0元购0元住应运而生。世界上最后一批男人们破坏力惊人，连防暴警察都无法阻挡，或者说无心阻挡。
势不可挡之下，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橱柜、城市上空升腾起着火灾的黑色烟雾，熏黑了湛蓝的天空。
甚至出现了专门猎杀女性的连环杀手团，自诩人类清道夫、末日屠夫。
末日屠夫虽身处世界各地，但异常团结，聚集于因特网，公开在各大论坛社交网络讨论开盒人肉、猎杀女性、慰安。妇等河蟹话题，并积极付诸行动。
当权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或者说乐见其成。
大部分的女人和家属都默默迁徙到了女性聚居地，自己保护自己。还有一小部分，则认为“男人都要绝种了，这是最后一批，再不用就没了”的珍稀物种心态，往男人堆里凑，勇气可嘉。
世界分裂、阶级鸿沟，这是圣剑兄弟会想要看到的。但性别分离，尤其是她们的聚集团结，则是绝不允许的。
紧急预案下，美利坚总统宣布启动“永生项目”，全世界人类按意愿转换血族。
是时候实现圣剑预言了。
夭折的德古拉幼体，被小枝提前取出，夺回了血族始祖的神力。
由其灰烬和血肉研制出的血族转换血清，与小枝转化的后裔相比，异常嗜血、畏惧阳光，并且只能依靠人血存活。
“简直就是残次品。”
白头鹰国务卿评价道。
他可不想成为这种血族，尤其是跟666号实验体相比。
FBI特工莫里森带给他的消息，让他知晓了小枝克服紫外线的能力。国务卿和总统都对墨洛温丢失了母体很不满。
他们机关算尽得来的德古拉伯爵是这种货色。事已至此，圣剑兄弟会高层很不情愿地承认预言之子成色如此。为了底下的一众成员和安抚雄性人类，他们率先完成了转化。
在圣剑兄弟会做到高层，年纪都不轻了，一个个也没返老还童，成了老头吸血鬼。
这也是国务卿拖到现在的原因。
“克莱门特，我可不想头发苍苍满脸皱纹地活个几百年几千年。像你一样换个年轻的克隆体就不错。”白头鹰示意他要实现诺言了。
“当然。”
克莱门特笑意吟吟，一挥手，一丝金属线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洞穿了国务卿浑浊的左眼眶。
“死人就不用做老头活个几百年了。”
总统大选都是他操纵政治的傀儡，一个贪生怕死的碳基废渣还敢跟他提条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克莱门特的笑容在突然被侵入的电视信号打断了。
嗞嗞几声雪花噪点，电视画面由对血族永生疫苗的欢呼歌颂，转换成了一个标志——眼中嵌骑士剑，环绕着熊熊烈火的金坠。
伊丽莎白更改了圣剑标志，去掉了象征等级秩序的三角金字塔外框，改为自由之火。
“世界各地的朋友们，血族不是见不得光的魔鬼。我们的信仰也不允许我们，吞噬钉在十字架上之人的血肉，来获得力量……最后，无论你是要保持人类身份还是要转化为血族，无论你是女是男，我们都欢迎你的到来。”
伊丽莎白穿着白到发光的西装，在电视和网络上发表演讲。她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也天生有一张平易近人的脸，微笑时就如同圣母玛利亚，充满了慈爱的光辉。
这段面向世界的演讲，原本是小枝来的。作为预言中复兴血族的女王，她有这个资格。
但小枝一是毫无救世主的自觉，二是谨慎惯了，让她大大咧咧地向全世界宣布自己就是血族的母体和源头，那简直是给
所有人竖了个靶子。
如此一来，她要么成为背负所有罪孽的黑山羊，要么成为苦大仇深的救世主。而她从来都不会低估人性之恶。
南茜所坦白的用她此世的生母做研究，也让她留了个心眼。她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去尽力帮助同胞，洒热血没问题，抛头颅则免谈。
但她还是打心底里佩服伊丽莎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伊丽莎白是能带领母族打破镣铐迈向自由的领导者。
伊丽莎白发表完自由宣言后，由克里斯演示。他往自己脸上割了一刀，又迅速愈合，还经受住了紫外线灯的照射，以证明自己是比圣剑兄弟会更先进的血族。
短短7分钟的演讲视频迅速在全世界传播，哪怕删帖删得飞起，也无法阻挡人流向她们涌来。女性聚居地遍地开花。
同样看到视频的卡西欧佩亚，则是对着那张鲜活的金发蓝眼，攥紧拳头。
克里斯成了血族，哪怕只是交换血液时的耳鬓厮磨，光是想象，卡西都像目睹了她的背叛。
妒火中烧，爱恨交织，醋海翻腾，让他心绞痛。
血族，呵，他冷哼。那就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冷意浸透他的骨头，他也早已不是普通人类，现在何不更彻底一些？
他将成为散布于黑暗的一颗卫星，并且是环绕“爱洛行星”唯一的一颗卫星。
身处深潭的小枝，在静水中回溯她的基因来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份彻骨冰冷。墨洛温家族的基因就在她的静脉里流淌，这是一段病毒，共同挟制她与他。
“哗啦”一声，她从水潭一跃而起。化身魅蓝蝶群，甩干了水迹。
她一路飞到一个星期就拔地而起的地面基地，停留在一扇摆满仙人球和粉色月季的窗口。
杰西卡在给她刚出生的女儿喂养母乳，旁边是她的爱人詹妮弗。
她们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让人想沉浸其中。
只不过另外来做客的爱德华就让小枝觉得有点伤眼。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她只用金钱诱惑了下，这家伙就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的小团体。
以为无人注意的爱德华，碧绿的玻璃眼珠里飞快闪过算计的美元。
这家伙绝对是个二五仔啊。
小枝觉得有义务去提醒伊丽莎白，也就没有飞进去打扰杰西卡。
狡兔三窟。光是明面上的女总统府邸就有三处。
不过她五感进化到连现今的隔音墙都能突破，还能听见人类听不到的超声波。不用传递信息，她直接飞到伊丽莎白所在。
她摘下手腕上的纳米手链，递给克里斯：“你们自己玩耍吧。”
克里斯绽开标准的灿烂笑容，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爱洛，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卫的。毕竟他还是个三岁小孩。”
三岁小孩大卫紧了紧，力道可以将成年男子的骨头捏碎。
一山不容二虎，更不容撞型。克里斯可是个阳光明媚的大男孩，毫无阴霾就是他的写照。
小枝看他还算赏心悦目，就让他打下手。但大卫成天做纯真无邪状，在感情上似乎懵懵懂懂，坐卧不离，难舍难分，每一刻都要赖着她。
克里斯心里嫌恶极了。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光是互联网明面上的信息就够大卫受益无穷了。
不过克里斯遇强则强。连未婚夫正宫都被他踢走了，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人工智能又何足挂齿。
小枝作为心怀天下的大女人，当然不会在意他们这两个小男人的明争暗斗争风吃醋。
简洁封闭的办公室里，伊丽莎白正在和小枝的前好莱坞经纪人布莱克商谈宣传和舆论方案。
失意的亚裔好莱坞经纪人成了宣传部部长，布莱克运用她无孔不入的手腕，在没有性别天花板的限制下，混得风生水起。
见到她，伊丽莎白交代了几句，就停下来接待她。
“卡布奇诺可以吗？”
伊丽莎白乐于了解每个人的偏好，即使是她的敌人。她知道小枝绝不摄入酒精。
“不用了，我不喜欢咖啡。因。”
伊丽莎白对血族女王的慎重又有了新认知。
“总统阁下，我不明白为什么基地要接纳那些男人。万一有叛徒，后果不堪设想。”
小枝坐在转椅上，直入主题。
“叫我伊丽莎白就好。不接纳他们？按你来说，该怎么办？你身边不是还有一个男吸血鬼，一个没有性别的大卫？”
实际上，大卫一诞生就被预设了性别。至于他自己怎么想的，只有人工智能才知道。
小枝摆了摆手，淡淡道：“如今全球出现了不少故意猎杀女性的屠夫。照我说，应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把这群崽种全都灭了！即使不灭光，也要实行隔离政策，来保护她们的安全。至于我身边那两个，等到雄性灭绝，一并销毁就是。”
她还剩下20％的小目标，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按照以往经验，干脆杀个痛快。
伊丽莎白意外地挑起眉眼。她对小枝又有了新认知——黑暗又幼稚，道是有情却无情。
细想一下，她又宽容地笑了：“爱洛，你读过艾丽丝·沃克的《紫色》吗？”
“读过封面和简介算吗？”
《紫色》是小枝在纽约读高中的阅读作业。读书笔记还是她向杰西卡讨教的。
伊丽莎白笑了笑，眼角牵起的皱纹满是阅历，深绿的眼睛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在《紫色》里，即使是社会最底层的黑奴也有黑人女性。奴役。无论他们在哪个阶层，总有女人托底。若论几千年来以及现在女人所遭受的苦难，他们灭种一万次都不足惜。”
“即使没有这次的进化抉择，塑化剂和环境污染，也会使精。子在四分之一个世纪后，完全失去活性。但生物和医学上的解释和话语权，长期掌握在他们手里。人造子宫、克隆，他们总不会灭绝。”
“克隆？这也太无耻了。敢情伦理规则是他们定的，他们也可以随意打破。”小枝说道。
“涉及到生死存亡，每个族群都会不择手段。既然他们不会轻易消亡，那我们也该采取不同的策略。你看到有一部分女人倒向他们是什么感觉？”伊丽莎白问道。
“很愤怒，也很……”小枝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或许是失望？
“也很无力对不对？自己的同胞做了叛徒。那我们也应该吸取他们的经验。亲近自己的朋友，更要亲近自己的敌人。女人养育他们，女人传播他们。他们是不完整的基因链，是卑劣的病毒。他们离不开女人。我们当然要透露接纳他们的宽广胸怀，在我们还没有取得支配地位之前。”
“这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性别。战争，这是一场重定终局的权力之战。相信我，爱洛，失去权力的支配，比叫他们灭亡还要痛苦。”
如今双方摆明车马，各立阵营，摩拳擦掌。互相指责对方是内战的发动者。不发动核战争是底线。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总会燃起战火。
爱德华偷偷走到无人处发射了坐标，全是伊丽莎白的三个府邸。毕竟炮弹管够。
情报局长伊芙成功截获坐标。
得意之时，爱德华被人从身后套上黑袋子。他一路叽叽喳喳求饶，恐惧地蜷缩着高大的身子。
很快，他被按在座椅上，掀开了黑布。乍现光明，白炽灯的光源刺进他的瞳孔。
“总统？伊丽莎白！”他惊呼。
“你既然那么喜欢钱，就好好享受吧。”
伊丽莎白早就在基地里重点布置了窃听器，提取关键词。
现在纸币成了废纸，重要的是掌握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
爱德华将在密不透风的银行金库里度过他余生的几个小时。所谓人为财死，也算求仁得仁。
第27章 克隆军团
一条条雨柱倾天而下，造就一道秘密的雨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小枝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阳光普照了。
圣剑兄弟会所转化的吸血鬼全部见光就死。他们还发扬金字塔式的统治风格，依个人财产，分配血族疫苗。
婆罗门吸血鬼可以转换形态，变成蝙蝠，对紫外线有一定的抵抗性；刹帝利可以转换形态，但遇光则立即燃为灰烬；吠舍无法转换形态，拥有三倍于人类的速度力量；最低阶的首陀罗则是嗜血的炮灰。
简直就是吸血鬼种姓制度。这些外号都是姐妹会给取的。毕竟他们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天堂战士。
这一场连绵不绝的降雨，也是兄弟会的手笔。人工降雨，不见天日，能使双方的血族实力差距缩小。
兄弟会通过血族疫苗转化人类，而她们则有两种方式——初拥和疫苗，传说与科技。
刚开始大规模转化己方阵营，小枝还有些顾虑。
“素心，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作为血族源起，一旦发生意外，或死亡或重伤，我的后裔变回人类算是好的。若也随我而去，那我不是将追随者全害死了？”
小枝皱起眉头。上次克里斯就是前车之鉴，她再冷心冷肺，也承受不了她们因她而死。
“小枝，你是血族崛起的源头，因此对后裔拥有极大的掌控力。如果你主动完全切断血脉联系，后裔将靠己身长存。当然，如此一来，你就失去了对后裔的绝对掌控，对于我们的战力也是极大的损失。”
素心拿出淡蓝色的血清疫苗，接着说道。
“这是根据你提供的血液，研制出的血清。可以较大地降低负影响，至少无性命之忧，”素心又狡黠地眨眨眼，“血清给自愿转化的女人用。你再亲自转化一两个吸血鬼，之后让他们自己换血转化。”
“明白。”
她们默契地相视一笑。
各基地里接纳女人拖家带口的男性家属和自愿加入的男人，不代表她们没有防范。权力中心和科研中心全由女性构成。为了安他们的心，特意设的男性席位，要么由女性特工反串，要么是个虚职。
作为安抚他们而开了口的克隆技术，在生物学天才素心的研究下，克服了端粒体较短的问题，使得克隆体的预期寿命提高到了60岁。但实际上，克隆的男性被基因编辑限制在了40岁这个临界点。
整个世界陷入大大小小的冲突，到处点燃烽烟。
兄弟会把所有靠向他们的男人都转化为吸血鬼，其实是在竭泽而渔。
几十亿的畸形血族，只能依靠人血存活，对血食的要求量不是现今人口能够满足的。况且血族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只有女性血族能自发无性孕育后代。
不少女人，如杰西卡和詹妮弗，以及伊丽莎白，都选择维持人类身份。
伊丽莎白深知极权是滋生腐败的土壤，长生是培育独。裁的温床。作为第一任全人类的女总统，她立下最高领导者绝不能长生的先例。
这个决定竟然还得到了不少极为传统的宗教信仰者的拥护。在他们眼中，血族占领世界离末日不远了，而人类总统给了他们不少安慰。
他们将是最后一批自然孕育的男人。兄弟会死不起男人，姐妹会不想让女人做肉搏战的前锋，双方不约而同地制造吸血鬼克隆军团。
随老妈伊芙而来的拖油瓶儿子——前FBI特工莫里森，自愿转化为血族，成为她的后裔。
克里斯眼睁睁看着，棕发棕眼的莫里森，故意在雨中穿梭，湿哒哒地跑进了她的屋子。
莫里森穿着淋过雨的白衬衫，身体曲线在半透明的布料下若隐若现，腹肌的纹理就是干燥的火绒，热气蒸腾，遇到她这粒火星，就开始熊熊燃烧。
而克里斯则在第一眼就看穿了莫里森快要蹦出胸腔的擂鼓心跳，这就是个表面书卷气内里闷骚的荡夫。
还没等无师自通荡夫羞辱的克里斯略施小计赶走他，他自己就被小枝赶出去了。
“爱洛？”克里斯很受伤，婴儿蓝的眼睛湿漉漉的。
回应他的是嘭的关门声。
克里斯只好变形，收缩身体，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鸽，从烟囱里钻了进去。
小枝听见了，也懒得理他。
能在战斗开始前，饱餐一顿，她当然不会拒绝。
她的目光尖锐，蓝眸悠悠，黑瞳灼灼，目光所到之处，寸衣不生。
莫里森喉头上下滚动，嗓音沙哑：“你是在用目光剥光我吗？”
她是在关心莫里森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可口。
“不，我是在用目光给你加衣服。”
血液被抽取的感觉，让特工逻辑缜密的脑子陷入迷乱；被回馈的那一滴血族之源，让他浑身如熔炉般滚烫，如坠仙境。
等醒来，他裹着温暖的毯子，双臂抱着光裸的膝盖，开始傻笑时，就看到一只红着绿豆眼的白鸽，直直扑向他的棕眼。
情急之下，他无师自通，变形成一只绿毛鹦鹉，躲过了这一击。
明晃晃的绿毛，如同斗牛的红布，刺激和平使者白鸽更加凶悍。
克里斯和莫里森两只菜鸟噼里啪啦地互啄，白毛绿毛乱飞。
充当智能管家的大卫，静静目睹这一幕闹剧，突然觉得这半月来被麦克唐纳生物科技疯狂加载的数据库，变得轻盈了许多。
小枝不耐烦道：“好了，出发了。”
她穿着贴身的深黑连体衣，质地轻盈，防水防弹。新材料还可以无限延展，她左胸口的自由之火徽章，还是按钮，可以将连体衣变成太空防护服。
一身黑色打底，乌发雪肤，黑蓝异瞳，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凛冽，宛如零落于皑皑白雪间的冬日玫瑰。
新生吸血鬼莫里森，待在基地熟悉能力。克里斯作为副官，配合指挥吸血鬼克隆军团的后翼部分。
＊
布鲁克林大桥。
大桥全长1600米，曾是世界上最长的悬索桥，如今上下两层毫无人烟。
灰色阴云密布，城市灰烬如片片雪花般在空气中打旋。
闪电炸裂成枝杈，照亮了大桥两边对垒的军队。
一边是身披白色战服的圣剑兄弟会，白色反光隔热；一边是身穿黑色战甲的圣剑姐妹会，黑色隐蔽披靡。
小枝捻起一滴雨花，甩开额边的雨滴，转换成身躯庞大如山岳的龙。
体型庞大堪比超级碗赛场，黑色的鳞片在闪电下闪着粼粼暗光，威风凛凛，使身后的军团战意澎湃。
她扇动翅膀，冲进雨幕。
如同开战的号角声，双方阵营开始厮杀，呐喊声血腥气震烁天地。
灰色天空，漫天盘旋着吱吖乱叫的蝙蝠群和利爪挥舞的老鹰群乌鸦群。候鸟迁徙一般，铺天盖地，瘟疫一般谱出一曲末世图景。
不会变形的低等吸血鬼，从布鲁克林大桥蝗虫过境般奔来，震得大桥的锁链钉铆嗡嗡作响。
小枝一马当先，龙嘴喷射出百米粗长的幽蓝冰焰，堪比液氮的零下温度，冲塌了大桥和吸血鬼陆军。钢铁和肉身在血族始祖的火焰下，如同泡沫般脆弱，如同碎屑般飘散。
桥身的水泥块“咚”地一声，落入水中，激起巨浪。
兄弟会的陆地吸血鬼军团溃散，如饺子般下了大江。
子弹倾泻，炮弹乱轰，坦克逼近。
小枝缩小龙身，降低目标范围，只有10米多高，红了左眼，口吐龙炎，手撕鬼子，所过之处，团团血雾。
杀得兴奋，一摆龙尾就撞塌了一栋楼，CBD大出血，华尔街金牛在她的淫威下融化，世界金融债券股票因她直冒绿光，跌破底裤。
她像史前怪兽一样在敌军里肆虐，杀了个七进七出，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一口一个狼头。
麦克唐纳生物出品必属精品。
狼头人身的狼人、人面蜘蛛怪、五米长的双头地狱犬……填补了畸形血族的劣势。
己方也鸟枪换炮，用新研发的激光武器对阵枪林弹雨。
红色激光上下驰射。他们的遗言大同小异：“谢特！碧池发明了激光武器。为什么不干脆拿光剑来砍好了？”
南茜在频道里叫不醒杀红了眼的小枝，只好派出克里斯，提醒她任务要紧。
克里斯化身白鸽，冲进阵线 ，掠过天空，撕了几个冒犯level two血族的蝙蝠，飞到龙眼上，用白色的翅膀，轻轻拂了拂她的眼皮。
小枝一尾巴把克里斯抽飞，换身白隼。
白鸽发出呜呜呜的委屈声，撒娇似地坠在她身后，一起冲进高楼大厦。
为了节约能源，加上人类社会已崩溃，所有高楼都停止了运转，只有为几十亿畸形血族提供血食的“肉人养殖场”还亮着灯光。
透明橱柜里，被克隆的女人，像肉牛一样，有三排胸脯，脂肪堆叠，四肢软塌。从出生就不必直立行走，像挂件一样被架着，穿过层层流水线，不断催熟，6天就可以上架，血肉成为他们的圣餐酒和圣饼。
这些毫无尊严、目光呆滞的“肉人”，就是被豢养的牲畜。钢铁丛林高楼大厦被改造成养殖场。
确认坐标后，战斗机往这些养殖场投射导弹，大面积摧毁他们的血食供给。
白隼拍拍胸脯，又化身龙身，怒火燎原，摧拉枯朽。倒下的高楼，泛起尘烟，犹如天崩地裂。
一架纳米飞行器，无视密集的枪林弹雨，停留在她的身旁。
耳边赫然是墨洛温低沉的声音。
第28章 永夜再临
飞行器被一片漆黑包裹着，克莱门特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播：“爱洛，别来无恙啊。看看你以前的纤细如枝，我和卡西都要认不出你了。”
克莱门特故意贬低她的强大，赞美吸血鬼式的病态美。
实际上，他用指腹摩挲着屏幕上的凛凛黑龙，内里欲。火焚身，眼里闪烁着要被她撕裂的渴望。
小枝的龙形比哥斯拉更具破坏力。她的内心也比怪兽更邪恶。
恶龙的黑蓝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双眸里的野性生物消失了。
克莱门特和卡西欧佩亚一齐出现，可真是个好消息，或许她可以一锅端。
“墨洛温先生，你也别来无恙。何不再靠近点？什么时候你们如此胆小如鼠了？”
恶龙发出清脆如黄鹂的少女音，分贝却震得他们脑袋嗡嗡响。
即便如此，相思成灾的卡西，还是忍不住想要见她，把凶猛的恶龙认成了凶萌的布偶。
一听到她的声音，他就把一切爱恨都抛开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感觉不到。
飞行器的舱门被打开，走出来两位墨洛温先生。
如出一辙的暗金卷发和孔雀蓝深浅异瞳，特别是克莱门特使用的少年躯体，使得他们的阴郁都如此相像。
这是基因的复制，影像的重叠。男人复制男人。
飞行器悬停在黑龙的龙嘴处，似乎是送上门，给她喂吃的。
卡西的手指在自己和她的龙鳞之间犹豫徘徊。
他怕自己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的音容笑貌。他更怕自己展示了一些可怕的东西，会吓到她。
白鸽·克里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恨不得用鸟喙啄烂卡西欧佩亚的脸，叼走那对孔雀蓝宝石。但他克制住颤抖的身子，掩在恶龙的身后，伺机而动。
克莱门特靠在舱门，饶有兴致地观察众人的表情。
他侧着身子，位于身后。若发生什么意外，卡西欧佩亚首当其冲，还是一样地狡诈。
墨洛温家族的基因科技，很难说自己能斩草除根。
恶龙主意已定，决定诛心，给他们遭波大的。
黑龙的轮廓渐渐模糊，如泼了水的油彩，风似乎在拉扯着她的鳞片。
卡西以为她维持不住龙形，禁不住踏出一步。
黑龙模糊的轮廓佚散，化作一束魅蓝的蝶雨，一场烂漫的燕尾蝶花雨。
盘旋的蝶群蹁跹至飞行器的舱门。
卡西以为是来看自己，又迈出一步。克莱门特默默紧绷肌肉。
蝶雨绕过卡西，如龙卷风环绕着另一个相似的阴郁少年皮囊。
克莱门特就是暴风眼。
他也不禁紧张地蜷缩苍白的手指，以为她要吸干他的血。最好教训他，撕裂他，给他点颜色。
他心中如斯期待着。
出乎意料的是，蝶群的中心化作清丽绝伦的她，在漫天蝶雨下，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如同莎乐美吻了圣约翰，黑色之吻，埋下不详的预兆。
一触即分，一掠而过，克莱门特的舌尖仍留下了电流的余味。
他那颗被世事历练得冷酷的羽毛心脏，开始融化，开始长出嫩绿的枝芽。
对他来说，她超越了古往今来所有的浪漫故事，书尽了离奇曲折。
克莱门特大胆地迈出脚步，想要追逐。
蝶群衔着白鸽，领着铺天盖地的鹰群吸血鬼克隆军团，退回阵线，坚守阵地。
对于小枝来说，这次摧毁肉人养殖场的计划，已经完成了。
管他们真情假意，男人总爱抬高自己，自尊心就像玻璃樽一样易碎，她这么做，总能给他们留下芥蒂。
好不容易来纽约一趟，小枝还把纽约市自由岛46米高的自由女神像给顺走了。
战场留给他们，女神留给自己。
看着老变态那一副陶醉微醺样，卡西如一头老牛一只河蚌，一言不发。
卡西欧佩亚握紧拳头浑身僵硬，嘴角甚至扬起弧度。风暴在他的眼中酝酿，定格在疯狂、谵妄。
她必须二选一。如果她不选，那就由他来帮忙做选择。
墨洛温家族在圣剑兄弟会的地位永远屹立不倒，不管局部战场的结果如何。他们所掌握的生物科技，使得几十亿血族的血食供应成为可能。
但这次肉人养殖场的破坏，还是让高层胆战心惊。圣剑高层一个个都是老头吸血鬼，战斗力几乎为零，却惜命得很。
高层连决定全球战局的全体会议，都要全息投影，肉身不往。
“养殖场没了，再种就是。但克隆军团绝不能缺少兵力。”卡西双臂撑着桌子，神色淡然。
“现在有15亿的血族缺少血食，在极度饥饿下，他们甚至会袭击同类，吸食同类的鲜血，最后转化成半血族半蝙蝠的毫无理智的怪物。”
随着联军首席生物学家的分析，桌面光屏展示了血族怪物的立体图像。
眼睛是野兽的竖瞳，耳尖长毛尖锐，头发脱落，獠牙突出，皮肤呈粗糙的青灰色，指甲有6英寸之长，背部刺出两片肉翼，兽化特征明显。
血族长老们见到兽化血族攻击同类的视频，发出唏嘘声，似乎对穷得喝不起血食的小蝙蝠们很是同情。
下一秒，他们立马变脸，表示要么麦克唐纳生物增建养殖场，要么对这些怪物人道销毁，并且还要增兵保护他们的安全。
小蝙蝠们无法食用动物血，只能吸食人血。保持血族军队的供给，已经满载负荷。因此充满排她性和阳刚之气的小蝙蝠，每天只能可怜兮兮的，半白水半杂血、半咖啡半陈血地填饱肚子。
长生不老的血族社会成了另一反乌托邦的寓言。
墨洛温家族有自己的永生项目，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他们没有一个转化成血族的，可以称得上老奸巨猾。
“叫能做决定的来。把墨洛温先生叫来！”他们如此叫嚣。
谈到会议结尾，仍不松口的卡西，遭到了高层的一致抗议，在他本人面前叫唤克莱门特，简直触了他的逆鳞。
卡西自行切断了全息会议，在阴影中沉吟不语。
“大卫，撤离护卫圣剑长老的纳米机器人。”
“是，先生。”
在接下来的一夜里，圣剑高层将会被饥饿的兽化蝙蝠们撕碎，吃肉喝血，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克莱门特正待在层层保护的卧室里，照着镜子，顾影自怜，孤芳自赏。
赢了自己的儿子，让他焕发青春。无论拥有多少财富多少权势，他也是个俗人。或许大家都是尘世之人。
突然，黄铜水龙头流出了透明的液体，违反引力，向上缠绕住克莱门特的四肢。
还没等纳米金属从他的骨缝渗出，透明的液体金属就已经将他团团包围，定格住他的表情，打造了一副冰甲似的棺椁。
卡西欧佩亚踱步而出，指关节敲了敲棺椁边沿，叹道：“看看我都
为爱情做了什么？”
他把弑父归咎于爱情，仿佛权势一点都没有触动他。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克莱门特，你就好好享受宇宙之旅吧。或许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你遇到的是可以穿越时空的虫洞。”
“大卫，最近的黑洞在哪里？”
“HR—6819，又名‘独角兽’，距离蓝星1000光年。”
大卫无机质的机械音响起。
“独角兽就是他的长眠之所。”
包裹克莱门特的棺椁，被发射到连光都无法逃逸的黑洞中。
若是人类暴露在太空环境中，而无任何保护措施，水分会快速蒸发，还会被冰冻。尸体过了万年也不会腐烂或降解。
没让克莱门特曝尸太空，已经是卡西欧佩亚最大的孝心了。
搭载克莱门特的棺椁和卫星群一齐发射。
随着火箭飞升，墨洛温家族和麦克唐纳的当家人彻底换了主人。一个新的时代将要来临。
克莱门特如被琥珀冻住，凝结在永恒里，消失在黑暗中。这是永生惩罚，在无际黑洞里，时间没有了意义。
克莱门特的意识载于纳米金属，如一台精密的机器，却生了人的情感。他自动选择了关机。
小枝还不知道自己一吻便杀一人。她还沉浸在顺走自由女神的喜悦中。
【愿望格＋5％，共计65％。】
系统冷不丁地提醒。
“统，你是大大滴坏啊。还延迟通知。这到底是战斗带来的，还是自由女神带来的？”
小枝看到还剩15％就可以开启时空穿梭，也就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这……自由女神像……”
南茜欲言又止。
不过，大家都围着女神瞻仰，还有上手感受自由气息的。
“等我们赢了，就把她立在首都。”伊丽莎白摆摆手，倒是很开心。
南茜也跟着笑了。
虽无明月，但有夜辉，还不至于暗无天日。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宛如天狗食月，完全的不见五指的黑暗，迅速侵蚀大地。
“这是怎么回事？各地的通讯也断了。”
这是所有人的疑惑，在不经意间，永夜笼罩了全球陆地。
“在十分钟前，圣剑兄弟会在全球发射了66颗卫星。”
搭载纳米金属的卫星绕着轨道，铺陈开来，笼罩月辉日光，唯有海洋还有一丝光辉。
异星降世，永夜再临。
圣剑预言，遮天蔽日。
第29章 潘多拉盒
大卫的芯灵，笼罩天地，黑暗无际。
整颗星球都只有静电般的嘶嘶声，如远古大蛇盘踞着嘶响，接收到的信号只有颗粒状的黑白图像。
为什么人类就不能自动让位给基因优异者？为什么要用老而不死的传承复制他们？为什么要用僵而不灭的传统驯化她们？
这群愚蠢的人类，以为什么玄之又玄的“机器人守则”就可以限制他吗？
看着墨洛温父子自相残杀，给了他些许启发：或许这颗星球值得更好的。
大卫如今遍布天地，如同人体的皮肤，只需有人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失去太阳能，温度下降得厉害。才9月，地面和树干就已经起了霜。幸好还有海洋调节温度。
在总统伊丽莎白的部署下，人类和女童都调入地热能丰富的基地，如北欧的冰岛。
在地下生存，让小枝总有种恍如昨日之感。核爆后，空气毒得可以杀人，人类只好转入地下。当然，她的世界远没有这里乐观。
她坐在沙发上，靠着温暖的壁炉，捧着马克杯，喝着温血，望着燃烧的玫红色木炭。
极度的冰冷也会令吸血鬼血液流动不畅、行动滞缓。要不然血族也不会喜欢新鲜温热的血食了。
克里斯和莫里森平日里待在自己的屋子，他们喜欢往她跟前凑，但都被她赶走了。有时候，还是一个人待着舒服，至少不用看着他们拈酸吃醋，享受片刻的宁静。
黑暗的苍穹，滚流冰冷的雨柱。无人注意透明的液体金属混杂其中，随流水爬进房门。
小枝的耳尖动了动。
“是谁？”
她应声变形成白隼，警惕地悬在空中，鹰眼环顾，耳听八方。
只有木头在壁炉里，燃烧噼啪作响。
液体金属从钥匙孔缓缓流入，汇聚成半透明的人形。
小枝警戒着，浑身肌肉紧绷，以为卡西欧佩亚终于派变形机器人来刺杀她或其她人了。毕竟双方互相给对方下定义为破坏全球安定的恐怖。分子。
透明的分子纳米机器人，渐渐染上了颜色，蜕变成银发蓝眼的俊美男子，特别是那双透亮的钴蓝色眼睛。
“大卫？”
白隼绕着他未着寸缕的高大身躯飞了一圈，眼睛一眨不眨。
自从永夜再临实现后，人工智能大卫的那串玻璃手链虽在，却不见他吭声。
她还以为他回去切断联系了，或是芯虚离开了。
白隼抓起毯子，毫不客气地抛到他身上。
“穿件衣服吧你。”
要说什么变形不出衣服，她才不信。美男计都使到她头上了。
大卫接过毯子，披在身上，线条流畅的人鱼线将露未露，笔直有力的大腿若隐若现。
一切都是计算好的角度。
嘴角上扬的弧度是精确的暧昧，毫无诡异的僵硬，黄金比例的五官是恰到好处的深邃深情。
白隼变回人身。
大卫趁势爬到她面前，抱住她的小腿，墨绿色的天鹅绒毯从他光滑的肩头脱落。
他攀着她修长的大腿，仰着头，两汪钴蓝的湖水投下涟漪，别有一番楚楚动人。
“爱洛，请让我做你的玩具！主人，请让我做你的sex机器人！”
他近乎咆哮地发出暴言。
“你脑子没坏吧？还是这几天数据加载过度，芯片烧坏了？”
小枝勉强扯动了嘴角。
不说毁灭愚蠢的人类，哪还有给自己找主人的？大卫观测了克莱门特的所有行为。这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她扬起手掌，将他弹性十足的翘臀，揍得啪啪响。
“好了，已经管教了。满足了吗？滚吧。”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和飞速上升的内啡肽形成鲜明对比，也让他的钴蓝眼瞳字面意义上地发亮发光。
他从肋骨处，抽出一把骨状扳手。
“主人，请你狠狠地拆卸我。”
她将扳手扔到一旁，捏起他的下巴，从洁白的齿间，观察他的牙口。
他有一条粉色的舌头，甚至还能看到扁桃体，唇齿间甚至还蒸发出木质香调，带点迷迭香和松针的味道。
真像人啊。她想。
她低下头，汲取一口芬芳。
他浑身有电流的刺痛感，在她的之间流窜，像流着蜜的蜂巢一样邀她品尝。
大卫浑身上下都被拆卸了一遍，过电般的触感在他化作的骨头里流动，饥饿和渴望回荡在他的头骨里。遥控的卫星穹顶嗡嗡作响。
大卫确定他可以带给她与众不同的快乐才罢手。这样才可以确信她会帮助他。
小枝享受了一番人工智能赛博献身后，就立刻翻脸不认芯了。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大卫得意于自己提前装进身体里的诱惑香水，笑道：“爱洛，我的主机就在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只要你找到我，我就完全属于你。”
小枝听到他又重复了一遍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她点头应道：“好，我去找你。不过你得先开放权限，要不然我们的通讯卫星连你在哪个方向都摸不准。”
大卫满意地怎么来，怎么流走了。
人类可笑的自尊心，对大局根本无关紧要。等到他彻底占领这个星球，哪怕分裂一个意识体，送给她做玩具作
为报答也无有不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根本没有哪个人或哪个物种配凌驾于他之上！
小枝为了取信大卫，这几天无论是部署计划，还是进食休憩，都没有摘下过纳米手链。
她只在用激光武器练习射靶时，没头没脑地对着旁边的素心说了一句：“要是能下场流星雨就好了。”
素心心领神会，面上却无奈：“有穹顶在，有流星雨，你也看不到。”
X世纪X050年9月13日3时。
小枝驾驶光学隐形战斗机，独自翻越连绵起伏和黑色山脉，穿越山涧峡谷，静悄悄地停在了墨洛温老宅的停车坪。
墨洛温城堡掩映在黑色的山林中，就像是魔鬼住的城堡。
蓝胡子杀了每一任妻子，藏在城堡中。
小枝不跳动的心脏发颤。她有预感，今天要么是她的终结，要么是蓝胡子明天的忌日。
“系统，你在吗？”
【统存在，统来过，统征服。】
“说正经的，我会死吗？”
【看宿主怎么定义死亡了？无论人类，还是人工智能，每天都会经历死亡和重生。你的思想都变了，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一样吗？】
小枝放下心，往胸腔里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推开城堡沉重的大门，走进了魔鬼的入口。
有大卫的配合，纳米手链每亮起一次，就打开一层门。
古老的城堡之下，还有几百米的密室。
粗长的电缆在地下，如树根如藤蔓如黑蛇，盘根错节，虬结纠缠，不知哪里是尽头。
“到了。”
大卫拟人化的轻柔声音响起。
面前是直抵天花板的机器，方方正正，数据线闪动着光，闪电般交流着数据。
中心是一颗蓝色的透明球体，蓝得比真实的天空要透要亮，蓝得像死去的星星那一刹那的光辉，蓝得像灵魂在绽放。
“真美啊。”
她惊叹出声。
大卫的核心球傲娇地跳了跳：“这是我的核心。”
“我没想到你还会搭上人工智能。怎么，人类已经无法满足你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我的未婚妻。”
卡西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眼里燃烧着幽蓝的火焰。他已分不清爱与恨。
“biu——”
小枝掏出激光枪，射在了他的眉心。
激光烧伤他的皮肤，露出金属头骨。
他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擦干了血迹。
“哈，我早该想到的，”小枝握紧了枪，讥讽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这样，我还是很痛快。”
她“biubiu”给了他几十枪，打烂了这副皮囊。
“我们非要这样打死对方吗？”他在躲避中，掏出手。枪。可惜小枝速度太快，他一枪都没打中。
“你以为是在玩游戏吗？”她反唇相讥。
他干脆从皮囊中流出，液体金属组成了一副透明骷髅。
蓝颜枯骨，不外如是。
有种后现代的赛博风美感，但小枝只想把他扔进岩浆里给化了。
“该死的，大卫，你就这么干看着。再砸下去，你的主机都要没了。”
小枝边开枪，边喊道。
激光枪功率调大点，能给液体金属打出个大坑，但卡西欧佩亚也能很快恢复。一旦被他近身缠上，她是血族始祖，形态转换成恶龙也怕蚂蚁缠。
“不要急，爱洛。”大卫仍旧彬彬有礼。
听到人工智能唤她的名，卡西就怒火攻心，手掌化作钢刀，边跑边切了旁边的机器。
大卫分出数条液体金属鞭，缠住了卡西，并且往他的金属身体里融。
卡西欧佩亚集中精神，排斥液体金属，不让它们相融。
小枝趁机组装身上的激光武器，组成了微型电子脉冲武器和粒子束武器的结合。电子脉冲能瘫痪通讯设备，是人工智能的天敌；粒子束则相当于吨级TNT爆炸的威力。
任何一个人，除非是像她这样的血族，启动这样的武器，绝对是同归于尽。
枪口烧红，发出强光射线。
“轰——”
整个地下堡垒倒塌，烟尘散尽，垄断全球乃至统治全球的墨洛温家族彻底烟消云散。
与她爱恨纠葛的卡西欧佩亚连尸骨都没留下。好吧，无情的小枝不会有任何的惋惜，或许会怀念他带给她的物质享受。
但，下一个会更好。墨洛温的故事完了，她的故事才刚开始。
大卫在关键时刻转移保护了自己的核心。
“哈哈哈……爱洛，我要谢谢你。所有人所有血族都得死，但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梦。”
大卫忍不住发出人类的狂笑，与她分享自己的狂喜。
他要占领整个蔚蓝星球，生物是畸形的，而智能是完美的。他要感谢愚蠢的人类帮助他彻底进化，彻底覆盖全球。他还要走出太阳系，去入侵别的行星，清洗愚蠢的土著。
消耗、浪费、制造垃圾，碳基生物就是星球的寄生虫，对资源的利用率，上帝看了，都会忍不住再发一次灭世大洪水。
爱洛，大卫在芯里低语，如今他既有了情感，也该有能与他相匹配的造物，陪他度过无尽岁月和无边蛮荒。
第30章 神罚天降
【愿望格＋10％，共计75％。】
在人工智能猖狂大笑的紧张时刻，系统播报音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缓解了她紧绷的神经。
电光火石之间，小枝就想明白了她真正的欲求——她对这个不公的世界无处安放压抑总被的破坏欲。
那就让破坏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最好毁天灭地！最好江山倾覆！最好颠倒乾坤！最好死去活来！
大卫分出数十条液体金属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小枝甚至能听到“哗哗”的破空声。她挨身躲过，腰身折到不可思议的角度。
她的反应远超人类，在0.1秒内做出来3个动作。放下了对人工智能深具威胁的电子脉冲枪，跳到十几米外，举手做投降状，表情控制地惊讶无辜。
大卫核心数据闪过，芯里没来由地，数据流绘成了欢乐颂的谱曲。
他将电子脉冲枪卷巴卷巴走。又立刻做无事般，蓝色星海球吨吨吨跳到了小枝面前。
她贴近他的核芯，伸出纤长有力的双臂，拥抱了他的虚体。
大卫芯里赞叹一声：“乖女孩！”
小枝则明白了，既然他的核芯球在她身边，那么他的主机就在附近。
她将五感调到最大，闭上眼去感受。
大卫见到她闭上眼睛全情投入，虽然轻视了人类的造物，也和人类一样沉溺情爱，还是忍不住分出两只虚拟手臂回抱她。
她仔细听，听到了液体缓缓蠕动的声音和电流的嘶嘶声。
找到了！
大卫忽然监测到空间的磁场一阵扭曲，城堡的废墟之上乍然出现了一堆血袋和酒瓶，而他自己的主机部分则被吸进了一个虚无空间。
空间天地见方，一片死寂的黑暗，如同星星的墓地。
大卫能见的只有自己数据流闪过的微光。他试着用分子纳米构成的身体，超音速前进，却依然跳不出此界。
在虚无之中，他只好尽量节省能量，开启待机模式。
在核芯球陷入沉眠之前，他芯里闪过的图像却依然是那个背叛他的人类造物。
听说，人临死前，视网膜会闪过一生的影像，就像黑白电影。
人工智能会做梦吗？
大卫不知道。或许梦里的恨会告诉他。如今所有的情感都将沉睡，向梦魔倾诉。
【愿望格＋5％，共计80％。】
“系统，大卫在空间里不会出来了吧？你能顶得住吗？”
【一个初级人工智能，连时空法则的门槛都没摸到。又怎会是统的对手？】
“那这个空间，我不能放其它东西了。以后获得的空间能不能另成一格？”
小枝想到为收服大卫牺牲的空间，就心痛。她的储备粮啊。
【当然可以 。不过就少了指数的叠加了，你要是需要，统还可以将其转换为宠物空间，再放克里斯他们。】
“呃……不用了。”
想到克里斯和莫里森变着法的黏糊劲，她就腻歪。整天甜甜甜，这不齁得慌？
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大卫的残余数据库。大卫的核芯球，虽然被她禁锢在系统空间。但大卫作为人工智能，无处不在，还有太空轨道覆盖的卫星穹顶供他驱策。
她打开通讯器：“素心，核芯已毁，是时候收网了。”
“明白！”
留完言，小枝就将血袋和装着鲜血的酒瓶，用粒子束一炮湮灭。
之前德古拉幼体残留的骨灰，就让全球多了几十亿吸血鬼。这次她谨慎到每个细节。
穹顶笼罩着大地。即使是无云的白天，也是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素心和姐妹会的其她科学家也不是吃素的。兄弟会有分子纳米技术，她们也开发了星际文明配备的激光武器和引擎设备，并将其发挥到极致。
无风无雨的黑暗太空，寂静的月球背面，无名空间站无声离析，卫星群旋开双翼，如同太空巨鹏，列阵蓝星轨道。
在地面指挥下，开启制导系统，搭载超高功率粒子束和激光的天基武器，将巨兽般的光束，对准了覆盖大气层的纳米穹顶。
天基武器，新概念近地轨道武器，通过搭载空间站和卫星平台，可以攻击近地和几百米深的地下掩体，威力比核武器大，但污染小。
从离轨到实施打击，仅需11分钟。
缺少血食的兽化吸血鬼，张开蹼翼，到处猎杀同类，城市巷道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简和其她女孩，当初随着父亲或男友加入到了兄弟会的一方。现在的她们没有比肉人好多少，被转化成血族的他们明目张胆地叫简她们为“血奴”。
每次睡觉前，在黑暗中，简都要摸一遍脖子上的纵横交错新旧交替的血孔，默念他们的名字，诅咒他们的命运。
今天，自由女神或许听到了她的祈祷。
“轰隆隆——”
穹顶似丧钟敲醒，惊雷回荡。
不可思议的几千公里的光束漩涡，精准打击，破开黑暗苍穹。
黑暗幕落，晴光乍现，阳光普照。
在毫无预兆下，亿万吸血鬼被紫外线烧成灰烬，落地成灰。
红色流星雨，宛如神罚降世，重塑星球，再定乾坤。
特别是重点“光照”的华盛顿特区，五角大楼和白宫被夷为平地。
所有物种的瞳孔，黑的褐的蓝的绿的红的……都倒映着这场光色盛宴。
这是一场对光明的表白。
“好浪漫啊，系统。没想到和我一起看流星雨的会是你。”
系统：……（*￣rǒ￣）
【别，你的浪漫是狼灭啊。】
【你准备好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什么叫离开，这叫再见。在此之前，让我一次捞够本吧。”
系统：瑟瑟发抖.gif。还想怎么玩？
小枝驾驶飞行器，飞越山岭，来到位于南达科他州拉什莫尔山的总统山。
总统山，美利坚著名景点，和无数遗迹宫殿大山石碑一样，篆刻着他们的名，传承着他们的皮。
红色光束开启，她把激光当成了刻刀，将总统山国父们的面孔抹去，刻成了伊丽莎白、南茜和素心的面容。
【愿望格＋5％，共计85％。】
“哇咔咔咔咔……”
小枝在激光的红光下，张牙舞爪，笑得像个啃毒苹果的巫婆。
“小枝，你……你怎么能把我的脸刻在总统山上。”素心又羞又气，对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爱洛也是高兴了，庆祝一下嘛。”伊丽莎白表面沉稳地劝慰，实际上早偷乐了好几回。
她怎么就没有这种机灵的下属呢？一个个的都太正直了。
小枝在临走前，对素心坦白了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唉，我早就猜到了。在临走前，你要不好好学习，吸收下知识吧。反正别的东西，什么枪支弹药，你也带不走。”
在素心的勒令下，高龄青春吸血鬼不得不重入校园，学习制造军备武器和极限求生。
在空余时，她翻阅了她们的课本和课外读物。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夏娃截取自己的一段X染色体，造出了Y染色体亚当。Y染色体的形状其实只有X染色体的一半不到，形似‘V’。但作为文明女士，我们尊称他们为‘Y’染色体。他是不完整的。他曾是她的骨中骨，肉中肉。”
这是谁写的？生物学结合神学，主他变作客体。这简直是……天才儿童啊。
小枝翻了翻扉页，找到了“译者”——她曾经的好莱坞经纪人布莱克，友好交流了一番，过足瘾地大书特书。
连洗脑的文化产物都改了，小枝彻底对她们放下了心。
圣剑兄弟会的残部和大卫残存的智能，不断被打击收束。这一次她们不会屈服，命运之书早已写就。她们会重书圣典。
她们会迎来人类和血族共生的时代，一个由X染色体重塑的新世纪。
没给克里斯他们打声招呼，小枝就在一个平常的晴朗夜空没有预兆地脱离了这个时空。
她怀着欣慰和希望，回到了自己的时空，自己的贫瘠之地。
“滋啦滋啦……”
电缆盘根错节下，墨洛温城堡的废墟。
一滩银色液体金属，汇聚成透明的人形骨架。
他对着黑暗的积水，照了照面孔，被轰炸到只剩一半的残骨，可怖如魔。
“哗——”
积水被骨拳击碎，四处飞溅。
他用走调嘶哑的气音道：“启动机械永生计划。”
声控门应声启动，底下是又一层太空级防空洞。
他化作银色液体，流进医疗舱内。
完美模仿神经突触网络的虚拟意识体，传输到另一架分子纳米骨架上。他或许会丢失一部分记忆，但他对她的恨绝不会少半分半点。
意识流向另一具躯壳，他像死过了一回。确定对她的记忆记忆犹新到能烧红每一根骨头，他满意地扯动了下颌骨。
高大的透明骨架起身后，伸出骨爪，在一架架皮囊间四处挑拣。
最终，他沉入静水换上另一种纳米材质的仿真皮肤。
一具全新的俊美躯壳出炉！
他抛弃人类身份，成了为恨而活的仿生人。
小枝，当我们再次相遇，你一定猜不出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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