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己的卧底工作，莫里森没吭声，目不斜视，喉头微微滚动。
小枝偏过头，推开他。
“爱洛，你怎么没戴订婚戒指？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做什么了？我很担心你。”
他又将订婚戒指给她戴上，吻了吻她戴着钻石宝戒的无名指，冰冷柔软。
卡西没说的是，戒指里就装有定位器。它既是爱情的誓约，也是他控制欲的具现。
小枝最多欣赏下这些石头折射光线的切割面，叫她脖子头发耳朵手腕手指戴上这些累赘，她才不干。她知道以前奴隶也是戴项圈身体穿孔的。
“瞎逛而已。不信，你可以问莫里森。”
她回身看向莫里森，腰肢还被卡西搂在怀里，像一朵倚向猛虎的蔷薇。
莫里森垂下眼睫，盖住棕眼里闪烁的欲望。
“夫人，去了百货商店，还非常有爱心地给流浪汉施舍了不少。”
有那么一瞬间，小枝把他的讽刺听成了陈述事实，毕竟克里斯现在跟流浪汉差不多。
不过，她的表演是松弛自信的，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更有人心甘情愿地被骗。
卡西在一瞬间绽开微笑，从阴郁水仙转换成热情玫瑰。
他们都想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或是金钱，或是健康，或是长生，像寄生虫一样围绕在他周围。
他习惯性地开启防御机制，即使是对他最爱的人。
小枝是唯一赐予他的天使。
他希望自己身上也有值得她索取的东西，而且源源不断，好叫她永远不会离开。
月光从帷幔缝隙间洒下，照见卡西酣睡时柔和的轮廓，他的手臂却成牢笼，紧紧锁住她的腰身，连睡觉都不放松。
他还不知道她不需要睡眠。
她数着愿望格47％的指数，无聊到想要搞事。
她并不在意人类存亡，她只想要一个真相。
＊
事实证明好奇心害死猫。
她不仅来了，她还跟克里斯、南茜一起来了。
索诺兰沙漠。
她用超级视力，加光学高倍望远镜辅助，对面的沙漠民宿清晰可见，甚至连窜过沙砾的小蜥蜴都了如指掌。
南茜提前准备了枪支弹药、爆破的雷.管等。
南茜兴奋异常，不仅是为救出她的同伴，更为了预言之子的觉悟。
“麦克唐纳的秘密生物实验基地就在这所民宿的下方。民宿只不过是它的掩饰，这样大量的用水和食物消耗就不会引起广泛怀疑。它经常关闭不营业。”
“需要注意的是地下基地配有人工智能，现今没有哪个黑客能够入侵或攻破大卫的防御系统。我们的卧底只能够切断大卫在基地的主机和破坏备用电源。附近有圣剑兄弟会的雇佣军，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小枝和克里斯一马当先，把民宿的守卫全给扭了脖子，连子弹都没浪费。
咔嚓一声，她就听到了进项。
【愿望格+0.1%，共计47.1%。】
一圈下来，克里斯面部更加苍白。
之前他还是个大学生，至多在违法的边缘试探。现在却杀了十几号从前的同类。
“你不会要吐吧？”
小枝全无负担，还担心他吐血不好看。
克里斯摆了摆手，示意继续。
负一层主要用于消毒和守卫住宿。
“叮咚。”
电梯门一开启，面对的是警卫队密密麻麻的枪口，喷出连绵不绝的火舌。
如此密集的枪网，纵是吸血鬼也会被射中。
她最怕疼。
小枝以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扯过克里斯挡在身前，飞快说道：“你掩护我！”
克里斯被当做肉盾。他硬化了表层皮肤，刀枪不侵，感觉器官灵敏，像被蚂蚁咬了一样疼。
警卫的瞄准镜里，一个黑影闪过，连衣角都未捕捉到，还以为是眼花了。
下一秒，他就被刀刃割破了喉咙，一线深红从大动脉喷射而出。
一霎时，处处都是喷射的血线，有深有浅，像是草丛里的自动浇灌系统，滋养着此地的罪恶。
这群警卫队全都戴着防弹头盔，一枪不够，要打三四枪，小枝干脆选择了抹喉。
克里斯人倒没事，只是皮衣被枪眼洞穿，留下一个个小洞，造型颇为犀利。
小枝对着装有通讯器的手表，说道：“下来吧，南茜。警卫队已清除。”
南茜乘坐电梯下来。
刚才在民宿，她在各个墙角装备了纽扣监控，能和手表大小的微型通讯仪，保持千米内的联系，是最好的把风。
从负二层开始，是各个实验体的囚牢或冷冻库。
冷冻库，哈出的热气迅速结成冰雾，在空气中逗留。
女人的尸体，赤.裸地陈列在桌台，毫无人的尊严，似一头头被歆飨的祭牲。
腹部敞开，切口整齐，子宫卵巢被取走，留下干涸冰冻的红褐血迹，一口填不满的黑黢黢的空洞。
一列列，一排排，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南茜强忍着朝天射击的冲动，红着眼睛，强迫自己直视冰冷的尸体，记住她们的面孔，记住他们的残忍。
克里斯看不见，但不妨碍他在脑海中模拟出空间图像。光是如此，他就已经产生了把他父亲的骨灰坛扬了的冲动。
马修·柏拉图加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
唯有小枝还算镇定。核爆末世，她见过比这更残忍无人道的画面。
她们还沉浸在情绪里，小枝自行走到关押还活着的实验体的牢笼，为她们打开了锁，让她们自力更生，自己先逃出去。
女人们千恩万谢地搀扶着走了出去。
玛丽·珍得知今天要开展营救行动，引导乌博士在6楼做雄性生殖的手术。
在她切断主机和电源后，为了机密，所有实验室的楼层都会自动封锁，除非外面的人能够解锁进来。
玛丽·珍和乌博士他们也被困在了负6层。
一向不可一世的乌博士，绷紧了面皮，躲在手术台的后面，紧握手.枪。他竖起耳朵，贴在地面。
“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了。你们快去！堵住门口！”
一惊一乍，宛如惊弓之鸟。
没人上前，之前摄于骷髅头子的淫威和生物集团的威慑，助手们还算听话。
现在，他们没开枪打死这个叫他们送死的遗老鬼子就不错了。
“把枪给我，我去。”珍道。
乌博士被吓飞了魂，不假思索地把手.枪递给了她，又立马后悔。
他们意外地看着珍真的去守门了。
“嘭！嘭！”
对方像要用蛮力把门砸开。
“这群白痴，没有实验室的感应卡，怎么砸得开航天材料级别的合金门？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再世都不可能！”
稍稍镇定的乌博士又开始嘲讽了。
“嘀——”
清晰的感应声效。
乌博士紧了皮，收了声。
小枝从容地踏进门，笑道：“博士们，不好意思。之前只是玩玩，试试能不能砸开。事实证明，撞了南墙要回头。”
眼看来者都配备了大狙步.枪等重型武器，他们干脆利落地举手投降。
他们是科学人才，总不会死。
没了死亡压力，他们反倒开始察觉不对劲。
实验助手玛丽·珍还拿着手.枪，站在闯入者身边。
“珍，你……”
“哒哒哒……”
总共四人，留下乌博士，每人赏4发，珍射完了子弹，神清气爽。
乌博士反应过来，用力咬破牙根处的植入毒囊，打算自杀。
小枝立即卸掉了他的下巴，用枪托敲掉了半边牙齿。
“告诉我们你女儿小乌博士在哪？会，就摇头。不会，就点头。”
乌博士宁死不屈，拿出了留辫不留头的伟大气节，使劲摇头。
“那就是会了。她在哪？”
不苟言笑的南茜都为小枝的狡黠失笑。
乌博士重新被安回下巴，才反应过来她的语言陷阱，呜呜呜口齿不清地在那里咒骂。
小枝她们也不废话，叫克里斯扛着乌博士，下到底下的楼层，只探索需要乌博士虹膜解锁的楼层。
负13层。
实验室的研究员和闯入者，举枪互相对峙，泾渭分明。
这个实验室就是大型的水族馆。
直抵天花板的水箱里漂浮着暗色的鱼，在明暗交错的水中徜徉，电光闪闪，波光粼粼。
如果忽略它们时不时放出的电花，尖锐锋利的牙齿，形似毒蛇的细长形体。
“谁都不要开枪！这是钻洞鱼，世界上最肮脏的寄生鲶鱼，专喜入洞，就爱活物。还植入了电鳗和食人鱼的基因，能放电。一旦被它电晕，它就会从你身上的洞窍钻入，啃食内脏和血肉。”
乌博士囫囵说道，没牙的嘴巴极其利索，身子一个劲地往小枝那缩，企图借她强大的力量庇佑自己。
作为崆峒派优秀毕业生，乌博士做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实验，只有这些“小鱼”让他心有余悸。
他最喜欢把他认为缺少阳刚之气的实验助手或是实验体往里头扔。这些钻洞鱼早就习惯了血食。
“圣剑兄弟，永夜共存！撒旦万岁！”
对面的几个实验员喊完口号，就往水箱射击。
碎玻璃四处飞溅，淡绿色的水流倾斜涌出。
水箱破坏后，合金门滴地一声感应锁住。
钻洞鱼见洞就钻，来不及跑的实验员被黑色涌动的鱼群团团围住。
他们纷纷捂住屁股，往小枝这边跑。
或许是食物链顶端的威压，鱼群避开了她。
还没等她们庆幸，乌博士就给她们浇了一盆冷水。
乌博士的骷髅皮都要吓地脱落了：“没用的。它们只是暂时避开我们。一旦吃光了他们，钻洞鱼就会克服对血族的天然恐惧，轮到我们。”
乌博士没说的是，他把血族基因当成了万金油，还给鱼群注入过。说了，他怕头盖骨都会被掀了。
水箱里的水不断流泻，实验室已经满了三分之一。
纵使小枝身高在一米八以上，水线也快满到她的下巴。
她不断地把跑到这边来的人给扔到对面。
“啊～”
惨叫声四面响起。
肛.门钻入钻洞鱼，布满利齿的鱼头边咬边钻，直到啃到脑髓，再从口中钻出。
惨叫处涌起一团浑浊的血雾，还间有屎黄色的血团出现。
小枝不仅闻到海腥味，还闻到了屎尿味。
她和他们还处在同一片水域。就好像遇到公共游泳池，有猥琐男为了满足自己的特殊癖好偷偷撒尿。
废土一片的末世早就治好了她的洁癖，可不代表她不能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爱干净。
她以前的脸是吸血鬼的苍白，现在是面无人色。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都挤挨着，看着鱼群分食一个又一个目标，活人一个又一个减少。
淡绿色的水面荡起波纹，无风不起浪。
克里斯偏了偏金色脑袋：“有风！”
他没看到的是南茜她们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小枝修长的身影忽然模糊不定，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她腾空而起，蜕变成了飓风般旋转的蝶群。
蓝黑翅膀的燕尾蝶，蹁跹飞舞到她们眼前，依附在她们的衣角，不可思议地带起她们的体重，钉在天花板。
克里斯抵着天花板，脑袋偏了偏：“小枝？”
燕尾蝶的翅膀闪了闪，轻吻了他苍白俊美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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