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砰——”
练习室的门被暴力打开, 贺星楼错愕地看着赤脚过来的谢未雨。
对方的牛仔裤搭在脚面,本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就白,不怎么见光的脚更是白。
看谢未雨脸颊微红, 眼眶也微红, 贺星楼更害怕了。
他正要问发生了什么,贝斯手快他一步, 关上门把谢未雨带到一边坐下了。
关门也关不了直播镜头, 贺星楼不敢看弹幕了。
距离他给谢未雨打电话还没过去半小时。
他以为主唱不练习了, 会直接上台, 哪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回来了。
“末雨, 你怎么了?”倪旭坐在谢未雨身边, 又对贺星楼说:“给他找双鞋。”
弹幕早就觉得无聊了,等主唱出现后又猜测对方到底去了哪里。
「什么情况啊?打哪来啊?」
「我忽然醒了!」
「不会和付泽宇吵完吧?」
「不可能, 我刚还在看付泽宇练歌呢,他不是还来送过零食吗?时间线不是重合的。」
「岑末雨现在性格拽拽,在医院直播都能逮着骂他的网友有来有回的, 还能哭?」
「这张脸不出道也很可惜。」
贺星楼哦了一声, 走到门口又有些茫然, “我上哪里找鞋啊?”
“去找工作人员, 末雨的宿舍你应该进不去。”倪旭又拿了一包湿纸巾给谢未雨, 声音温和, “末雨, 我能看看你的脚吗?你从哪里过来?这么走……”
周赐拆了条练习室备用的一次性毛巾,用矿泉水打湿递给的谢未雨,“给。”
谢未雨接过, 说了声谢谢。
周赐看贺星楼去好半天,本来想说自己把鞋给岑末雨, 又不太好意思,“我去找队长。”
「贝斯手是祖传的好人人设吗?」
「岑末雨和小谢很像,都不算高个子,但比例超绝,又有点孩子气呜呜呜。」
「不会有那种可能吧?」
「他下午上台不是好好的吗?」
「你们是不是没听到贺星楼给岑末雨打的电话啊,点头哈腰的,对面是谁……不是很清楚吗?」
「和贺京来干了什么能鞋都没穿好就跑了?」
「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不可能!贺京来知名牌坊精呢!」
周赐也走了,室内只剩倪旭和谢未雨。
谢未雨头盖着一次性毛巾,还没掉色的绿色发尾像是冰雪里戳出来的嫩草,“我喘口气,过会练歌。”
倪旭:“好,不着急。”
摄像头只有一个,角度固定,看不清谢未雨的表情。
不少观众猜测他心情郁闷的原因,内置讨论词条不断上升,和贺京来挂钩。
贺星楼找的工作人员,拖鞋还是一次性的。
周赐和他一块,还多给谢未雨拿了瓶赞助的电解质水。
路上遇见付泽宇,对方似乎也看到了消息,想来看看。
贺星楼把他关在门外,拖鞋还没递出去,就收到了贺京来的消息——
[他练歌只喝苏打水。]
苏打水。
海岛举办综艺,物资丰富,但也不是什么都免费的,还有学员抱怨过。
贺星楼不差钱,他觉得糟心的也不是什么苏打水,而是他想知道小叔和自家主唱发生了什么。
但碍于辈分开不了口。
“岑末雨不喝这个,”他把拖鞋塞给周赐,“我再去拿一瓶苏打……”
一瓶没开封的苏打水递了过来,付泽宇说:“我带了好几箱,拿着吧。”
贺星楼啧了一声,检查了开封情况,丢下一句谢谢,推门进去了。
付泽宇知道with不欢迎他,就站在门边看里面的人。
这一幕在观众眼里更像是浪子回头。
弹幕因为原谅和报复还有苦衷吵得乌烟瘴气,中心人物接过队长拧开的水,喝了两口,踩上新拖鞋,起身说:“开练吧。”
贺星楼满脑子问号,小叔喉结的伤口和短信都太暧昧,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你不休息休息?”
谢未雨扯掉头上的毛巾,微红的眼眶因笑而眯起,“这就是我的休息。”
他脑子里全是贺京来的拒绝。
为什么。
樊哥会推开我。
谢未雨已经不是从前一根筋的小鸟了,贺京来是什么秉性他也一清二楚。
对方这么多年,没有另找他人,谈不上辜负。
他只是不像从前,对谢未雨百依百顺了。
谢未雨受伤后的手臂不能大幅度活动,但他捡起了键盘设备,在贺星楼错愕的目光下试了音。
穿着宽松卫衣的青年低头,手腕串着袖扣的手链下滑,随着他的即兴晃动。
旋律动感十足,他闭上眼,让人不知道是先欣赏他还是欣赏他的音乐。
贺星楼有些意外,“末雨,之前不知道你会键盘啊?”
倪旭鼓掌:“很不错。”
周赐还在回味,他们都没注意到还没离开,站在他们练习室门边的男人脸色微沉,似乎在确认什么,对比什么。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谢未雨手指落下伴随着话筒传声,不能拉进缩小的镜头下,大部分观众依然难以摆脱对他这张脸的天然吸引,“开始吧——”
柏文信早早离开,也是不想打扰那两个人久别重逢的偷偷摸摸。
一档节目需要他平衡的事不要太多。
导师组就够多乐子,下午江敦出海回来,疑似和1924搞什么海上冲浪失败,脸臭得很。
柏文信核对晚上流程的时候,江敦没有和制作人组聚餐,在他办公室补觉,补着补着忽然坐起来,吓了柏文信一跳。
江敦:“这指法会弄错吗?”
柏文信差点抄送错邮件,“什么?你不能声小些么?”
江敦捧着手机瞪大了眼,一副见鬼的样子,他摘了耳机,仓皇地改成外放,疯狂催促柏文信过来。
“什么东西……”柏文信过去看,画面正是节目练习室的画面。
这年头直播综艺也不少,音综的直播难度更是地狱级别的,光邀请艺人被否决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能来都算勇士。
网友也知道风险很大,换位思考给多少都要考虑会不会晚节不保。
with正在练歌,练习室地上还有不少走线,这是很平常的练习场景。
站在主场位置的青年唱得忘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练习室的收音不是很好,偶尔的颤音仿佛上了效果器,乍听无端拨人心弦。
视频里的青年咬字清楚,得天独厚的嗓音和技巧配合,今天加了键盘,观赏性更强。
这些都不算什么。
短短几句,他的感情就像开了结界,很容易把人拉进漩涡。
弹幕疯狂刷新,也有人用另一部手机拍摄画面发布到其他软件。
「这只是练习室版本?太顶了吧?」
「With压力给到贺星楼,从前的歌升key唱得这么声嘶力竭,如果不是歌词一样,我都怀疑全部重写了。」
「不会创作的乐队还算乐队吗?」
江敦在意的是with主唱的键盘技巧,还有闭上眼脑子里明显会冒出另一个人的熟悉感。
柏文信看的是对方像是哭过的脸,还有工作群反馈的消息。
他也看到谢未雨是怎么回来的。
#岑末雨赤脚#
#拖鞋主唱#
#岑末雨哭了#
#岑末雨贺京来#
词条还在滚动,不少猜测看得人脸红心跳。
江敦从小就是个表面酷哥内心小白,都混成了前辈还用凶悍皮囊威慑人。
看到这些逼近香艳的描述面红耳赤,咬着牙说:“贺京来……是禽兽吗?他不会真的……”
作为综艺的最大投资方,贺京来的地位说是财神爷也不为过。
None的公司朝寰娱乐都要捧着这尊大佛,感谢对方每年为乐队事业的未来慷慨撒钱。
观众对贺京来有另外的住处也没有异议,毕竟身份摆在那。
豪门到他这个地位能来录综艺都是奇迹,怎么可能每天只干节目这点事。
贺京来人也实在,分配的十平米小房间他晚上也是真的睡了。
谁看了不说一句牺牲很大,还有附赠一句None真是过命的交情。
画面里的乐队还在练习,外行或许看不出来,柏文信这种专业的音乐人当然看得出这支乐队的弊端。
论原创性,曲子中规中矩,难得灵光一现,又无法在歌词上增色。
之前能闯到小有名气,靠的也是即兴发挥。
之前三人乐队,发挥最好的是贝斯手,整体又难以消化鼓手的风格,听下来没有被特别选择的理由。
新加入的主唱不说外貌,音色就是天赋流氓,穿透力很强,抓耳也是一瞬间的事。
这样的嗓音搭配技巧和台风,就算长得普通已经有了成名的资格了。
这张脸长得还很好看,好看到当年none的粉丝五五开,分成爱屋及乌和极端厌恶。
“你还没感觉到吗?”柏文信叹了口气,他话题忽然一转,像是随口一问,“江敦,你印象里小谢和队长之前经常吵架吗?”
“啊?小谢和贺京来?”
江敦捧着手机的手都是颤抖的,“怎么可能吵得起来。之前说过很多次了,贺京来这人鸡贼得狠,做商人太适合他了,无利不起早。”
“他就是希望小谢永远不要离开他。”
气氛忽然有些凝重。
柏文信又问:“我怎么印象里吵过的?”
江敦冷嘲一声,“那不是吵,是打架。”
“小谢动手刁钻,对别人不留情,对贺京来还能动嘴……那咬的,啧。”
……
晚上七点十分,表演赛正式开始。
柏文信知道贺京来会来的,就像之前复活赛。
他甚至比谁都更早确认谢未雨的回来。
那为什么会吵架呢?
最先亮相的是制作人组,今晚也是观众抽签决定选手上台的轮次。
MC不再长篇介绍导师,只有镜头划过。
1924的队长先发制人,拿起话筒问——
“樊队,昨天脖子一个牙印,今天鼻子也被咬了?”
镜头还给了个特写,坐在None牌子前的男人神色未变。
造型似乎复刻从前乐队演出的某一场,男人并没有因为这种公然的打趣的窘迫:“有问题吗?”
一般的伤口还能用磕破找补,贺京来这明晃晃的伤口看得出下嘴人的心狠手辣,也牙尖嘴利。
伤口暧昧又凶残,像是有仇。
「这是什么新型不看那里挑战。」
「看着好痛。」
「这么凶悍……也似曾相识啊。」
选手席位上的谢未雨低头,心不在焉地看着化妆师给自己贴上的黑色指甲。
贺星楼怕得要死,像是确认又不敢确认,“末雨,你和我小叔吵架了?”
谢未雨:“没有啊,我哪配。”
贺星楼心里咯噔,心想这不是吵架是什么?
他害怕自己和谢未雨说话的内容被录了,胆战心惊地看了看身上的麦。
一旁的周赐小声和倪旭说,“星楼怎么不一惊一乍了,他不是很反对吗?”
“他也没办法,”倪旭笑了笑,“你能猜到末雨在想什么么?”
周赐摇头,“猜不到。”
他们眼里的岑末雨并没有很难接近,他的脾气更像是随性而为,感觉来了练歌也快。
没人能勉强他做事。
也是因为相处有阵子了,摸出了主唱的基本性格,他们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岑末雨怎么会为了付泽宇放弃生命,更像是会和辜负自己的人同归于尽……不,让对方去死,自己活下去找新人好好活下去的彪悍类型。
“压力大啊,倪哥。”
制作人席位居然开始斗嘴,无数好奇的目光在贺京来和选手席位来回滚动。
虽然是封闭的岛屿综艺,节目组也并没有制止他们与外界联系。
周赐的同学朋友都打听过,想知道岑末雨到底是为了付泽宇来的,还是为了摆脱未婚夫,企图和贺京来一步到位。
这些问题都太难以启齿了,周赐看贺星楼都摸不清真实情况。
鼓手和贝斯手不掺和这些,就算主唱一次谈八个对象,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实在是主唱实力太强悍,压力就容易给到队友,谁还顾得上这些东西。
他们一起练歌,当然能感受到主唱有意无意地配合。
干这行的心高气傲是常态,大家也不希望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
只是技法也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和赛制相悖。
整个会场令人置身星海,谢未雨不关心周围的眼神,也不在意其他人的低语,更对那些刷过的弹幕没有兴趣。
他换下宽松的卫衣,皮衣冷酷。脖子挂着齿状项链,妆容也配套,拉长的眼尾不显绮丽,更显示疏离。
可能是他皮肤太白,这一身又太黑,连发尾原本的绿色都统一了颜色,更像落在雪地的一片凋零羽毛。
谢未雨脑中不断回放贺京来推开他的动作。
明明气息靠近,明明他能感受到贺京来也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现在也是成年人,贺京来那不要成年太久,怎么又回到「亲爱的樊哥」阶段。
只能亲,不能做了?
还是……他受伤了?
他不可以了?
with这一身造型宛如重工,颇有早年视觉系的风格,但改良了不少。
整体贴近选曲,有悖于之前演出的随意,倒是有正式舞台的品相了。
谢未雨在扎堆的选手里一直很瞩目。
和贺京来插科打诨依然被打回去的辛希尔遥遥看了眼选手席位右侧的队伍,问自己乐队的主唱,“你看好哪一支?”
他们面前都是乐队的简历,节目组分得很清楚,乐队归乐队,歌手归歌手。
中途会有歌手融入乐队,乐队挑出主唱solo的环节。
1924的主唱是个华人。
他加入之后乐队也尝试过更多语种的歌曲,他挑出简历,点了点上面的主唱。
岑末雨的一寸照的看着乖巧异常,很难想象居然是玩乐队的。
“这个,最像他。”
1924成员的平均年龄和None差不多,隔壁坐着的失氧之地岁数更大一些,勉强算前辈。
世界都是年轻人的,对这群人来说,入行也过去太久,记忆如水奔流,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抓耳的声音。
比如,谢未雨。
网友封的顶级乐队白月光也不是毫无由来。
那是一个集嗓音、台风、个性、美貌等等于一体的人。
就算真的要论资历,None也顶多是二代乐队。
但要从主唱里抽人排序,谢未雨是完美的多边形。
偶像乐队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名词,他可以是偶像主唱的具象化。
成名早,死得也早,坠楼悬疑,碎也凄美。
连疑似的恋人也是他盛大光环下的一个光圈。
只要贺京来还活着,这段昔年不被容许的感情就越经久不衰。
粉丝尚且如此介怀,更何况这些真正见过谢未雨的老熟人。
辛希尔也是成年人,他明白活下来的人不能困在过去,也难免对贺京来的轻佻行为感到愤怒。
“你还没有见过他正式的舞台,为什么笃定?”
他压低声音,问主唱:“你当年也是听过小谢现场的。”
1924的主唱今年刚好三十,之前在其他乐队效力。
节目不能抽烟,他含糖说:“小谢是一种感觉。”
“我们知道谁爱模仿,谁是真的无意识。”
辛希尔沉默了一会,在MC介绍的背景音中,看向对面坐着的柏文信。
None剩下的人里,贺京来是唯一的孤岛。
今天顶着受伤的鼻子出现,一言不发,更没人敢和他搭话了。
江敦以前就和他不对付,今天也魂不守舍,似乎很黏柏文信,不知道在说什么。
“舞台顺序已在大屏幕公布,请大家按照顺序轮次准备。”
“再次将举行单人pk赛,大家可以做好准备。”
“有请制作人乐队失氧之地开场——”
灯光暗了下来,作为第二支登台的队伍,With去了后台准备。
贺星楼紧张到没有空思考小叔和自家主唱的关系,他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了。
谢未雨走在一边,通道忽明忽暗的光影落下。
他走得不急不慢,前面的编导喊住他们,说等会还有拍摄,让他们不要提前离开。
这些都不用谢未雨操心。
他点开手机,贺京来给他新换了一个全新的,原主手机的一切数据也拷贝到了新手机。
包括和付泽宇从前的信箱。
谢未雨当时就想问那我之前的手机呢。
可瞄到贺京来碎裂的表盘,他的话又咽回去了。
真是奇怪,明明死的是他,他却不敢问自己的遗物。
刚穿回来的时候谢未雨想得很简单,只要和贺京来相认就好了。
只要贺京来还对他有感情,一切会像第一次来这个世界一样顺理成章。
但不对了。
谢未雨心情不好。
贺星楼也不敢惹他,也知道对方舞台很稳定,并不会因为情绪改变什么。
第一个舞台是付泽宇的。
选秀第一的solo歌手音域很广,擅长抒情曲,才出道两年,就包揽了无数ost。
付泽宇商业化得很成功,名气也大。
这档综艺请来的歌手老师也是大前辈,在不积分的热场舞台上,给予了他最大的肯定。
「这个排序真的是我们观众排的?」
「就是这么爽?下一个就是with!一些爱恨情仇。」
「我好在意贺京来鼻子的伤啊,怎么有人咬鼻子的太离谱了吧!」
「None的粉丝是年纪大了不是死了,但也不想说这个恶劣劲,岑末雨和谢未雨真的……一样啊。」
「我们重生论有再添一分了。」
「我倒是希望是真的,那贺京来也不会这么活人微死了吧?」
「岑末雨性情大变完全说得通啊,他直播说不要送喜欢的人上青云我超级赞同好吗!真是字字泣血。」
「你们都觉得像小谢,我更在意付泽宇怎么想的,他偷偷摸摸看岑末雨的眼神都能做个超长合集了。」
“接下来是来自With带来的原创曲目——”
“《OVER》.”
原本熄灭的舞台只有背景铺满的呼吸星辰。
追光先落在鼓手上,点燃气氛,随着鼓点循环,最后才定格在最前面弹着键盘的主唱。
谢未雨不看镜头,他的身体随着节奏晃动,覆在脸上的装饰银链也摇晃,开口就令全场尖叫。
切入的选手反应都很同步,制作人组在看到键盘指法特写更是错愕。
江敦下午看过练习直播,并没有当场发病,他有意无意看向贺京来。
对方看着一上台就松弛得要振翅的主唱,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的舞台。
台上的谢未雨似有所感,遥遥看向坐在制作人席位上的贺京来。
他的眼神太明显了。
转音配合吉他的回弦,点燃的现场与他区别于从前风格的怒音配合得天衣无缝。
贺星楼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歌词还带着这么强烈的情绪。
他之前唱得像是中二病,为什么岑末雨唱得像是讨债?
「对视了对视!」
「绝对是岑末雨咬的吧!」
「最搞笑的是歌词是大侄子写的哈哈哈!」
「也不必给贺星楼擦汗特写,乐死我了。」
谢未雨的气音绵长,这种时候还记得原主有个近在咫尺的债主,眼神移开,看向付泽宇。
化妆师给他搭了黑指甲和黑眼线,一张脸的五官也越发精致。
背景歌词混着特效,背景飞鸟振翅,他好像也要走了。
贺京来看着他,想起谢未雨发狠的那一咬,痛得他现在还泛着似有若无的疼。
下午高泉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
这个伤口实在不是什么突发意外,更像是亲密时刻的突袭,是个人都看得出当时必然是什么暧昧的氛围。
贺京来不敢继续。
他在那一瞬间好像看见了谢未雨碎裂的躯体,又回到了倾盆落下的雨夜。
雨声、救护车的声音、媒体的声音、拍照的声音、疏散的声音又回来了。
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哭喊,江敦和保安的对峙,柏文信颤抖地喊医生。
真的过去了吗?
他还能……回到过去吗?
他可以确认谢未雨的回来。
年复一年的孤独或许也终结在第十三年。
但他在谢未雨眼里看到了自己倒影的面容。
他早就不是当年的樊京来了。
“为什么不可以,”谢未雨被推开的时候很受伤,脸涨红,皮肤在光下透着健康的粉色,“樊小半,你别不说话,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贺京来把他的手放好,“现在不做。”
谢未雨一把攥住他的领子,“那什么时候做,我很着急。”
不仅兔子急了会咬人,鸟也会。
更何况是这种鸟嘴带钩的肉食小鸟,贺京来身上还有谢未雨从前留下的咬痕。
他忽然笑了,“我不着急了,小谢。”
谢未雨不懂,伸手去摸他。
这具身体纤弱,大病初愈,很容易被一直想要年轻的贺京来困住。
扑棱的小鸟咬了贺京来后一个头槌,撞开对方,鞋都顾不上穿,生气地走了。
求偶失败,对鸟人来说太丢面了。
更何况这个偶,以前他还吃到过,这算什么。
他总不能把贺京来也串起来风干,慢慢吃吧。
旋律到了尾声,最后一句歌词落下后,谢未雨紧握立麦,看向亮起光的制作人位置——
“节目组的医务室在哪里,我把人咬了,那个人要打针吗?”
第3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节目组设置过弹幕屏蔽词, 也挡不住观众宛如下雨的狂乱讨论。
「真是你咬的啊!!」
「能咬成这样,很难想象当时是什么气氛了,你要说暧昧吧, 但暧昧到要把对方鼻子咬掉不是恨吗?」
「期待港市媒体报道, 这么多年捞不到贺京来一点花边新闻,这不得把笔写烂?」
「为什么啊!贺京来居然会躲闪眼神?」
「付泽宇好像也很生气, 不是, 你小子当初把人家抛弃, 你现在握紧拳头几个意思?」
「我到底在看什么。」
「只有我沉浸在with的舞台吗?完成度太高了吧!」
「这拽样更像是小谢显灵……」
选手席交头接耳, 贺星楼喊了声岑末雨, 主唱这才晃悠悠走到他身边。
光影调转, 观众都挤进综艺相关讨论区灌水发言。
MC也算经验丰富,自然地过渡, 询问制作人前辈。
无数人看向贺京来,他没有说话,柏文信是抬了抬手, “1924先说。”
刚才谢未雨刚开嗓, 1924的主唱就很激动。
隔壁失氧之地的队员更是一副我需要吸氧的模样, 节目效果十足。
棕发的辛希尔把话筒递给主唱, 对方看了谢未雨半晌,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
一个圆桌上的制作人纷纷起哄, 选手席也哄笑。
「不就是那个问题。」
「我看大家都很想知道, 问吧问吧。」
谢未雨扯开主打造型作用的脸饰,心情不好,态度也不好:“那就不要问了。”
贺星楼瞪大了眼, 差点炸了。
谢未雨在台上一直很从容,有种他在舞台经验远超旁人的错觉。
场下的付泽宇看着他, 越看越疑窦丛生。
现场的工作组中,也有人站在摇臂摄影后,看着全场人目光的焦点,问自己的助手,“你觉得他像小谢吗?”
助手跟丁泽驹不过一年,知道老师是乐队迷,如果有单子,也是给乐队优先的。
这也是他们团队得到综艺方邀请的原因之一。
“谢未雨吗?是有点像,但谢先生应该更张扬一些。”
助手和贺星楼岁数差不多大,None更像是遥远的传说,仅限于资料播放。
丁泽驹戴着帽子,穿着综艺工作人员统一的T恤。
他长得就很好说话,很容易令人放下戒心,“你没见过小谢本人。”
“谢未雨是一个皮囊可以模仿,心气很难模仿的人。”
丁泽驹声音普通,似乎抽十个男人九个差不多。
感叹的时候唇角上扬,望向台上拒绝也没有半分愧色的年轻混血,“真像啊。”
“难怪……”
一旁的助手明白老师对美学的痴迷,并不奇怪丁泽驹这种状态,反而羡慕台上的岑末雨。
年纪轻轻就能得到这么多青睐,如果with有拍摄需求,或许丁泽驹可以给他们提前拍摄。
“怎么可以这么不给面子呢?”
主唱被拒,1924的队长拿走话筒。
眉目深邃的男人以前就很自恋,钟爱烫发,家境可以说是一夜暴富。
如果不是这张脸很有欺骗性,很难想象他的外号是暴发户。
“我看过你们乐队之前的演出,有你没你风格差很多啊。”
“是故意模仿的None吗?”
全场哗然。
这也不像制作人导师可以说的话。
with模仿的嫌疑一直很大,从谢未雨加入开始,贺星楼的社交软件私信全是咒骂。
是不是None真正粉丝的抗议他不清楚。
用他的话说,原本只是糊糊的很安心,现在也没大火,火力倒是大红级别的。
从小衣食无忧的少爷人生中最大的苦可能就是爱好变成事业的不得志。
这现场出乎意料,贺星楼吓得小脸惨白。
通常这种时候队长就需要站出来控场了。
贺星楼在新主唱眼里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孩,在全场无声和选手倒吸一口冷气的紧张气氛里,谢未雨笑了笑,手指弹了弹话筒,配合自嘲的语调发出沉闷的咚声。
“是啊,模仿了,看来很像。”
“就算被淘汰,以后也可以开个账号继续模仿,那我提前预热一下,希望大家有空来赏光。”
这样的气氛不影响谢未雨,他的不高兴显而易见,似乎不是因为这句话。
大家都看得出他总是似有若无地看向贺京来。
节目组放的排期表里,这一场贺京来也不用到场点评的。
他在综艺里,却在规则之外。
宿舍分配纯粹是柏文信做局,用注册app的会员期待来压他。
只要贺京来想,完全可以挣脱规则束缚。
但他没有。
这就已经证明这位新主唱的独一无二了。
1924除去主唱,几个成员不约而同笑了。
还是失氧之地的队长做了最中肯的评价,他是主音兼吉他手,大部分针对的还是贺星楼的位置。
乐呵呵地说:“像小谢好啊,我们都在找像小谢的人,很难找的。”
“是吧,文信。”
话题还是抛给了None。
以前这种场合会暴起的江敦沉默不语,刺猬头在观众眼里像被牛舔过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柏文信姿态放松,看谢未雨的目光与贺京来的回避不同,有点像从前还在None做贝斯手的状态。
他叹了口气,“是很难找,这不是找了十多年了吗?”
谢未雨三个字不能再公开喊了,普通人也清楚,有些事不是转圜,回来也回不去当年。
断掉的琴弦要怎么修才能恢复如初,是柏文信的话会选择换一根。
贺京来固执,也孤注一掷。
忠贞、也至死不渝。
还好他断掉的琴弦,和要换上的琴弦都是同一根。
吉他还是那一把,他们依然会以最亲密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发出最动听的声音。
“欢迎你回来。”
柏文信没有喊岑末雨,也不能喊谢未雨。
他把话筒递给贺京来,“是吧?如果他不回国,或许我们就找不到这么熟悉的感觉了。”
“队长,有没有回到青葱少年的感觉?”
他前面的真挚和后面的调侃反差很强,江敦抽了抽嘴角,台下也有人笑。
贺星楼后背狂流汗,他从没有这么后悔自己玩乐队过。
今天的演出太顺利了,只能用刺激形容。
这一切都是主唱带来的。
「我怎么觉得柏文信话里有话。」
「阴阳付泽宇吧,没有付泽宇的辜负,也没有这么好的苗子呢。」
「岑末雨技术真的超强,天赋和技巧点满,当年怎么会不想去台前呢?不敢相信他如果和付泽宇参加同一档选秀,指不定他是冠军。」
「我阴谋论一下,付泽宇当初卷款跑路,是不是也是吃定了岑末雨以前性格软弱,不会追究?」
「还有人说他恐同,岑末雨是想和他结婚的,当时他们在的国家这违法啊!」
「说到底还是不够爱。」
弹幕刷新,贺京来在宛如雨丝的文字落雨里说:“欢迎你回来。”
谢未雨嗤了一声,勾住贺星楼的肩,愣是把吉他手拽了个趔趄,“京来先生,有空指导指导你的这位大侄子吧。”
“我野心很大的。”
辛希尔忽然插嘴,问自家主唱:“你的租期什么时候到?”
主唱:“还有两年。”
商业乐队这样的轮换也很正常,辛希尔没有说得很明确,依然掀起全场尖叫。
贺星楼:“你不会想丢下我吧?”
这话完全是水鬼拉人,倪旭都叹了口气,选手区笑了一片,也有人大喊贺星楼你就是要给岑末雨磕个头。
外行听不出吉他的好坏,但贺星楼的水平的确只是及格线之上。
谢未雨明明个子没有他高,却揉了揉队长的头发,“良禽择木而栖,没听说过吗?”
他们下场,还能听到贺星楼收进麦的反驳,“你是良禽吗?”
打着哈欠的主唱懒洋洋地回:“不是,我是猛禽。”
贺星楼:“得了吧你,还猛禽,小胳膊细腿。”
……
晚上的表演赛热度很高,节目组连夜剪了精华版,小标题都一惊一乍。
看直播的观众还在关心贺京来的伤口,结合谢未雨的态度,更好奇今晚的宿舍生活。
谢未雨没有回他那窄小的双人拼床宿舍。
很多人冲进直播间,看到的只是贺京来一个人靠在床头的身影。
「什么孤寡老人既视感。」
「岑末雨上哪里去了?」
「刚看了,他在贺星楼那边套房呢,辛希尔和他下棋,有来有回的。」
「这都快十二点了,好有精力。」
谢未雨还在这边的套房洗了澡。
他头发半干,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头,卸妆后回来才发现手上的美甲贴没卸掉,洗完澡掉了几块,还有残留。
贺星楼看他下棋下得表情丰富,毫无上台的拽样,像是终于抓住了这人的小辫子,“岑末雨,你下得太烂了吧?”
谢未雨头也不抬,理所当然地问:“烂怎么了?”
贺星楼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坐在对面的辛希尔穿着浴袍,领口大开,露出成熟男人坚实胸膛。
1924走的国际风格,他也是摇滚人里很注重身材的类型,不少观众纯粹来欣赏美色。
贺京来等着晚上和谢未雨和好,没想到等半天对方都没回来。
一看手机,对方居然和辛希尔一起。
其他人不知道,从前合作多次的贺京来了解辛希尔的秉性。
这位对象干得出偷走主唱的缺德事,上了年纪也死性不改,还能再台上公然提问,明显是看上谢未雨了。
贺京来给贺星楼发了消息,确认谢未雨的存在。
求偶被拒的小鸟很难过,问:“我今晚能住这里吗?”
辛希尔捏着棋,笑着说:“可以啊,我们可以玩一夜游戏。”
贺星楼正要说不可以,就看到了贺京来的消息,喊了声末雨。
“我小叔找你。”
谢未雨:“找呗。”
他毫不在意,之前微红的眼眶也恢复了,撑着脸看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不高兴地丢掉棋子,“不玩了。”
辛希尔越看他越好玩,“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这时有人敲门,周赐开了。
贺京来的声音从玄关传入——
“他不住这里。”
第3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听见熟悉的声音谢未雨无动于衷, 他拨开棋盘上的棋,趴在上面说:“我要住在这里。”
贺星楼明显从小是不敢犯事的那一类小孩,又极其崇拜贺京来, 忙不迭打圆场, “末雨,你回去睡吧。”
浴袍大剌剌敞开的辛希尔坐在一边, 他看了看贺京来, 又看向眼前闭眼的小家伙。
这个角度的岑末雨和当年的谢未雨彻底重叠, 老朋友都有些恍惚, 问贺京来:“他是你现在的伴侣吗?”
1924常年在国外巡演, 不太了解国内的新闻。
加上乐队里更换过队员, 吃瓜的人都没及时上线,处于断网状态, 顶多昨晚吃饭听柏文信简单介绍。
With队长是贺京来的侄子。
主唱是贺京来侄子的未婚夫。
现场加个默默看戏的周赐,五个人,三个人算亲戚。
辛希尔微微蹙眉, 指了指手指戳着棋的谢未雨, “他不是……”
他又指向贺星楼, “他的未婚夫吗?”
房间的镜头没有演出会场的高清, 依然看得出贺京来脸上的咬痕, 小伤而已, 看着暧昧又好笑。
「辛希尔你反应慢几拍啊!」
「他本来就不聪明, 暴发户cpu都烧干了吧!」
「贺星楼真的是本赛季表情包集大成者。」
“我不是!”
贺星楼大喊一声,退开的动作迅猛无比,很容易联想到倒放的猫——
“我是小叔的侄子, 但不是岑末雨的未婚夫啊啊啊!”
他的绝望溢出胸口,悲愤得像是被谢未雨占了便宜。
啪嗒几声, 棋盘上的棋子滚落在地。
谢未雨叹了口气,往后一靠,“我再玩会,你先回去睡吧。”
他看也不看贺京来,也不想弯腰去捡地上的棋,抬了抬下巴,很顺嘴地说:“猩猩你捡。”
“什么?”辛希尔愣了。
贺星楼实在没办法,只能用大叫掩饰自己的惶恐,他急忙打圆场,“末雨他也是1924的粉丝。”
谢未雨拉开他的手,“是啊,我是1924的粉丝。”
小谢生气了。
但他没有像从前那样砸光贺京来的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小……”贺京来止住了后面的话,“岑末雨。”
谢未雨这才偏头。
他的手指捻着棋转了两圈,棋子漆黑,青年的手纤细雪白,似乎干什么都赏心悦目,“我说我不回去。”
连辛希尔都觉得这两人的气氛很怪。
他似乎想问什么,贺星楼把他搀走了,“前辈,我有点事想请教你,我去你房间聊聊。”
辛希尔:“不是……他刚才……”
贺星楼:“您是大猩猩的事不是粉丝也这么喊吗?我们末雨很了解现代流行乐队的,他还专门收藏了您的live现场呢,不信的话……”
门关上,周赐也不好意思继续围观,转身进了房间。
这间套房明显就是酒店样式,挺样板的,格局也和贺京来那套不同。
男人走到谢未雨身边,“你想下棋,我也可以陪……”
还没有说完,谢未雨问:“小叔伤怎么样了?我那时候也是不小心的。”
他还在生气,却笑得忽然灿烂许多。
“谢谢你当时扶我一把。”
「什么不小心?什么时候?你们还有秘密基地是吧?」
「我真的好疑惑,他们不像小叔和侄子的未婚夫,也不像选手和导师……就是……」
「白月光替身是吧!」
「小谢才不需要替身!我不反对贺京来走出来,但要把小岑当成替身就过分了啊!」
「各位在线的吃瓜人注意!付泽宇回来了,马上抵达战场!」
贺京来看得出谢未雨在演,他正想说不如算了,房门被刷开,付泽宇提着一个纸盒进来。
他并不意外坐在窗前的谢未雨,无视节目地位最高的男人,径直走向对方。
“Artur,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苹果派。”
海岛的夜晚很凉,除却固定的餐补,覆盆岛超出预算的部分由学员自己承担。
比如一些特殊的餐饮标准。
理论上不需要,综艺的配置已是顶级。
付泽宇风衣很长,压不住他的身高,他还很年轻,脸皮也很厚。
哪怕在舆论上是彻头彻尾的过错方,依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接近谢未雨。
「偶尔挺佩服这哥心态的,他不会真的想靠恋情洗白吧?」
「好碍眼啊啊!不要妨碍他俩对话,我想知道为什么!」
「苹果派是岑末雨爱吃的吧,之前他国外的账号经常分享的。」
「我以为是麦麦那样的,怎么是披萨形的!」
「听见了付泽宇粉丝心碎的声音……」
谢未雨扫了一眼,“拿走吧,我现在不爱吃了。”
付泽宇也不失望,“吃一小块吧。”
他似乎不把贺京来放在眼里,眼神落在身边的青年身上,“还是塔露莎婆婆教我做的。”
谢未雨还是不吃这套,起身说:“走吧。”
这一句掷地有声,怎么听都有赌气的嫌疑。
观众分析他的心情,落在贺京来耳里也有些难判断。
贺京来也起身,付泽宇却在谢未雨即将和他擦肩的时候攥住他的手腕,“Artur,你真的不原谅我吗?”
谢未雨:“不原谅。”
付泽宇攥得很用力,谢未雨的身体本就弱很多,个子在选手里也只是平均值,完全是被碾压型的。
「人家都因为你万念俱灰了,你烤个苹果派就想一笔勾销。」
「你们真信他的借口啊,他要是想,当然可以联系岑末雨的。」
「这不就是见不得前任好的心态?我能理解,但人也不要这么恶毒吧。」
一只手伸过来,把谢未雨带到了自己身边。
付泽宇转身,头顶的光倾泻而下。
他一半面容隐在阴影里,望着谢未雨的目光带着强烈的探究。
贺京来检查谢未雨的手腕,凑近的脸被谢未雨推开。
“我说不原谅就是不原谅,你不用费尽心思讨好我。”
哪怕谢未雨和贺京来说过计划,付泽宇是完美的靶子,继承原主记忆的他也清楚原主的痛苦。
死就是一种不原谅,不会因为谢未雨的到来有任何改变。
“什么都太迟了,付泽宇。”
他刚才不看贺京来,往前走到门口,又眼神示意贺京来开门,派头十足。
「放这么狠的话,谁会希望他们和好啊!」
「辜负真心的人要是真的能吞一万颗针就好了。」
「他恶狠狠的样子也很拽啊。」
「贺京来完全无视付泽宇也很……微妙。」
「乱了!什么都乱了吧!」
房门关上,套房外还有准备串门的选手,看见贺京来倒吸一口凉气,跑了。
套房内的付泽宇看着被丢掉的苹果派愣神。
记忆里的岑末雨看到苹果派眼睛像是池水,漂亮得不像话。
他笨笨的,却很会夸人。
第一次做苹果派的付泽宇差点炸了厨房,对方还能夸一句我们泽宇哥或许有工科的潜质。
擅长夸奖鼓励的岑末雨。
不见了。
一个人突逢巨变真的能性情大变到这个地步么?
付泽宇承认自己是混蛋,却没想过岑末雨会死在他前头。
如果他干的事十恶不赦,那为什么会是岑末雨先走一步?
他就不能……先把我弄死吗?
苹果派的纸盒掉在地上。
灯光灭了,观众只看到模糊的黑影,看不清付泽宇的神情。
谢未雨和贺京来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到处都有镜头,观众的目光如影随形,他走两步停顿,看两眼身后的男人。
“洗过澡了吗?”
“我要去练歌。”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都沉默了。
谢未雨心里憋着一口气,也知道眼前的情况不能真的疯一次,他拿起手机,这样观众看不见了。
谢未雨:[我要去练歌,你先回去睡觉。]
对面的人回:[我一直在等你。]
谢未雨:[等我干什么?我等了那么久,你居然推开我。]
贺京来就怕他憋着不说。
从前谢未雨还能砸掉一切东西,这次回来脾气有所收敛,或许也有身份变动的缘故。
贺京来:[我不是有意的。]
他输入也磨磨蹭蹭,谢未雨就站在他边上,一抬眼就能看见贺京来绷着的下颌,还有非常为难的表情。
斜对角的镜头冒着红光,他不知道自己的抬眼都被特写,像是写真的某一页。
「偷偷说什么啊!!」
「你们别吵架了,岑末雨你选他吧,左右都要进贺家门,不如选最位高权重的。」
「贺京来都有小谢了,还是算了吧,选贺星楼,队长主唱,延年益寿。」
「贺星楼就是大傻子,一点x张力都没有,他和谢未雨站在一起,不行。」
「我们樊哥真是宝刀不老,还是很能打啊……这群乐队的怎么这么卷啊?」
谢未雨看他输入又删除,也烦了,拿走贺京来的手机,“别打了,你直接说。”
他声音压很低,这种走廊的收音没有那么智能,又因为侧脸,口型也很难读。
被抽手机的男人定定看了谢未雨好久,鼻子上的伤口也令谢未雨心虚,过了几秒,他问:“还疼吗?”
贺京来摇头:“被鸟嘴叨的时候更疼。”
谢未雨小鸟时期锋利的爪子和嘴钩太深刻,那段时间舅舅总问贺京来是不是偷偷投喂流浪猫,被挠成这样。
站在一边装乖巧的谢未雨问:“樊小半还有养野猫吗?”
鸟类的世界弱肉强食,小猛禽生存不易,最讨厌猫。
贺京来被掐得差点叫出来,牙都快咬碎了。
舅舅:“他就喜欢这些毛花花的东西,什么小猫小狗。刚来这里的时候还心疼老鼠笼里的老鼠,不让我用开水浇死它呢。”
“是啊,京来就是太心软了,”舅妈抱着客人新送来的衣服路过,“所以能捡到我们小谢是不是?”
谢未雨嗯了一声,回去之后,贺京来被小鸟抓乱了头发。
柏文信那会刚认识他俩,还没修炼到后面的温和人设,嘴巴小有刻薄,端详贺京来半晌,说:“京来,你好像出轨被老婆毒打的……小谢!你干嘛砸我!”
还没长开的小鸟是同学眼里的恶魔,漂亮歹毒,“你该打!”
现在的谢未雨变不回小鸟了。
他把臂弯里的外套盖在贺京来头上,自己也钻了进去,低声问:“樊小半没有养小猫小狗或者其他小鸟吗?”
贺京来:“没有。”
谢未雨又问:“那你不会绝育……唔。”
外套隔绝光线和视线,贺京来忽然吻了他。
第3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贺京来的亲吻一触即离, 在他要退开的时候被谢未雨扯住。
浅吻变成深吻。
观众只看到两个人的侧影,躲在外套下简直欲盖弥彰。
无论是谢未雨拽住贺京来袖子的手,还是贺京来无意识去托对方腰的动作。
「不是吧!是我想的那样吗!」
「不要仗着死角接吻!还不如不遮着。」
「岑末雨的腰也太细了, 一只手就……斯哈。」
「不是吵架了吗?为什么吵架!又为什么亲?你们说话啊!」
谢未雨很容易被亲软, 贺京来趁他眼神迷离不挣扎的时候带走了他。
穿着贺星楼的新睡衣宽宽大大,腰带被谢未雨打了死结。
贺京来拉着他往前走, 谢未雨还有些意犹未尽, 问:“为什么亲我?”
“你以前这样, 不是要亲的意思吗?”贺京来握他的手也在遏制力度。
他怕自己紧抓不放伤害到谢未雨。
贺京来幻想过很多次失而复得, 应该做些什么。
命运的馈赠再度出现, 他居然提前一步患得患失, 本该随着谢未雨回来消失的死亡记忆反而出现得越发频繁。
至少现在不可以。
他怕伤害到小谢。
“以前这样亲完就要做了,你现在拉着我是要去做更快乐的事吗?”
“还是证明自己没有绝育?”
他用词像是形容动物, 贺京来被逗笑了,嗯了一声,把人推进宿舍。
谢未雨:“那为什么不行?”
贺京来:“地点不对。”
谢未雨不信, 他把人推开:“状态不对吧樊哥。”
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带刺, 一个亲吻喂不饱肉食动物, 洗过澡的谢未雨率先翻身上床了。
合并在一起的床还不如贺星楼套房的二分之一。
他陷在里面, 看贺京来关了灯换衣服。
躲进被子里的谢未雨用手机看自己房间的实况。
他心不在焉点着讨论区, 等到床微微下陷, 熟悉的气味扑过来, 他的手机被丢出被子。
“不要关灯玩手机。”贺京来说。
谢未雨哦了一声,还埋在被子里,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令人不悦。
「好糊啊!节目组太鸡贼了!」
「这间房太小, 还没办法调整。」
「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一些上帝视角但没有心声系统。」
“我让高泉把我的体检报告发到你的个人邮箱了。”
贺京来声音沉闷,明明是两床被子, 谢未雨依然被震得心乱如麻。
“我为什么要看你的体检报告,你直接证明给我就好了。”
变成人的鸟从不掩饰自己对贺京来的欲望,“你要是真的身体不好,这里不行那里不行,我也不会离开你。”
海岛的夜晚温度低,室内温度处于刚好的状态。
被子因为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贺京来的手圈住谢未雨的手掌,感受对方温热的存在,“真的吗?”
谢未雨想:果然有问题。
他以前没有长时间离开过贺京来,死后又花了很长的时间兑现回来的机会。
这状态他太清楚了,在这个世界还有专有名词,叫分离焦虑。
从前贺京来是这么说他的。
小鸟占有欲很强,养熟了喜欢撒野,就算是人的形态也喜欢把贺京来当成树杈子。
贺京来写作业他要窝在对方怀里,他们最开始就没有分开睡。
谢阿婆领养小孩是为了有点念想,左右都是邻居,更乐意见洗衣房的小孩有个玩伴。
老年人爱看年轻的蓬勃,看一大一小牵着手从街口走到街尾,看小孩长成大小伙子。
他们太熟了。
熟到亲兄弟都做不到那个份上,家长都没有想过或许会产生另一种感情。
直到谢未雨死,贺京来舅舅家依然不相信他们是相爱的,只以为是感情好。
他们没有无父无母,也没有向长辈许诺。
唯一的见证长辈可能是乐队成立那年死去的谢阿婆。
那是谢未雨第一次直面人类的死亡。
小鸟哭不出来,呆呆坐在一边。
回光返照的老年人气色很好,干枯如橘皮的手握住贺京来和谢未雨的手,叠在一起说:“你们要好好的,互相照顾,互相扶持。”
谢未雨没有说话,当年十九岁的贺京来点头,“我会的。”
谢阿婆让小谢去外边等,又留贺京来说了几句话。
当年谢未雨哪懂什么朝朝暮暮,他就是想得简单,只顾眼前就好了。
他没养过家,想唱歌就唱歌,觉得乐队时髦就组乐队,忙前忙后。
后来柏文信成了中转站,也一起应付大人世界的觥筹交错,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保护主唱的纯真。
江敦陪谢未雨一起玩,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乐队好就好在他们永远是一体的,集体行动,工作和生活全方面融在一起。
贺京来短暂的离开也屈指可数。
比如和舅舅家一起北上去给父母扫墓,谢未雨一开始没有跟去。
两天而已,江敦就狂给贺京来打电话,说小谢眼里没光了,舅舅乐得不行,说京来,你是小谢的电池啊。
后来谢未雨跟着贺京来扫墓。
偶像乐队也有唯粉,到贺京来和谢未雨里这里实在难以掰扯。
互相拉扯长大,彼此托付余生,又哪里是简单的单飞做得到了。
最后谢未雨死了,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单飞,成了唯粉的地狱笑话。
贺京来不再出现,可以算两败俱伤。
“那还能是假的。”
谢未雨很少说软话,“退一万步说,你要是身体不好,我也可以照顾你啊。”
“我以前掉毛,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贺京来被他逗笑了,“我又不会换毛。”
谢未雨在被子下踹了他一脚,“你生病不是我照顾你的?”
贺京来从小身体好,不是壮壮的也很能养活自己,唯一一次生病还是因为谢未雨。
小鸟半夜馋嘴,想吃柳木烧烤,真木头难找。
那天暴雨,野生小动物都怕这种天气,不爱出门,贺京来就自己去了。
“是,陪我去社区医院挂水,说会给我看的,结果还要我自己叫人换新瓶。”
贺京来胸膛震动,他拼命不想忘记已经模糊的记忆忽然清晰了。
他闭着眼,床上另一个人的呼吸轻轻浅浅,还要狡辩:“那是失误。”
“那么久的事你居然还记得,好记……”
“记得。”
贺京来卡住谢未雨要缩回去的腿,“关于小谢的一切,我都想记得,不想忘记。”
“可是小谢……”
贺京来的声音因为密闭的空间显得低沉,包住谢未雨的手都要松开了。
谢未雨滚过去,扣上去,“可是什么?人会忘记也很正常,我现在也长得不一样了。”
贺京来:“很难说出口的。”
他和输入文字一样欲言又止,明明无数个日夜假设过重见,他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贺京来痛恨这样的状态。
“那就不要说了,”谢未雨往他那边凑了凑,“不可以做是吧?”
贺京来不算抗拒,他更像是有心结。
如果这是从前的谢未雨,不懂,还会持续生气到贺京来哄他。
但他也长大了,雨夜坠亡让他彻底明白什么失去。
妖怪变人最开始初具人形,死后才长出人心,和多年积攒的人情融合,才有爱人的能力。
“对不起,那时候我……”
贺京来的话被亲吻打断,谢未雨亲得点到为止,“算啦……现在也不是时候。”
“你现在一大堆事,我也是。”
谢未雨在意贺京来的心结,更在意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些当事人不说,他也要找人问。
谢未雨今天睡得够久,演出没有令他精疲力尽,反而点燃了他的欲望。
他现在精神很好,像以前一样和贺京来说话,“我今天唱的那首歌还不错吧……”
“很好。”
“我也觉得,可是贺星楼的吉他差点意思,你技术比他好太多了,对了,你这些年真的没有继续玩过吉他了吗?”
“很少动。”
“哼哼,难怪辛希尔现在这么狂傲,山中无老虎,猩猩做大王了。”
他口吻和当年相比分毫未变,听得贺京来一到夜晚就难以入眠的习惯都松动了。
他闭着眼,谢未雨枕在他的手臂上,不知道直播间的观众抓耳挠腮,很想从一团被子透视出他们的状态。
「岑末雨到底去哪里?他盖头睡觉啊!」
「求求你们去看论坛观众画的火柴人,看得我面红耳赤的。」
「还在聊天啊,聊什么啊,正常人会和侄子的未婚夫大被同眠聊这样?」
「倒不如说岑末雨手段了得,自愿做替身。」
「啊啊啊一只手钻出来了,哦,拿手机。」
「付泽宇,你在看吗?别做你那苹果派了!」
谢未雨嘴巴都说干了,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贺京来睡着了。
他又凑近了几分,拿着手机摁住录音,去录贺京来的呼吸声。
夜晚贺京来带来的工作团队也是轮岗的。
老板工作无穷无尽,作为秘书之一,高泉也尽忠职守。
除却贺氏集团的工资给得太多了,也有贺京来本人已经是这糟糕的有钱人世界中难得的正常老板了。
非要挑不好的,也就是贺家家宴气氛宛如葬礼。
这样的出差每次秘书部门抽签宛如上断头台,都怕被老太太叫去例行询问老板的私事。
之前就有一个抵不住诱惑,至今还在某岛国做专线,也不知道退休前能不能回来。
凌晨一点多,高泉发给岑末雨的邮件显示已读。
很快对方在软件单独给他发消息:为什么体检报告只有男科,我要看心理的报告。
高泉:……
贺京来让他发的时候他都觉得太残忍了。
有没有搞错,其他集团大亨谈对象拍拖给体检报告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到他老板这里,就有种地位倒转,反而是自己老板畏惧年老色衰?
京来先生还是太不自信了!
只要他愿意,港市想和他结婚的不要太多!
高泉又是见识过这位英朗少爷未婚夫的拽泼,咬人都那么狠。
今晚港市新闻全是对贺先生的辛辣评价,他的同学群全是求证。
海岛深夜晚风吹浪,高泉在工作别墅的工作桌前挠头。
想起贺京来吩咐的那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是如实回答:心理报告在米濯先生那。
后一句明天我再发输入到一半,谢未雨已经回了:医生不也是轮班的吗?
他说的是综艺安排,但贺京来的团队是为了他服务的,不存在轮班。
只要贺京来有事,几点都要上班。
高泉如实回答,谢未雨看了眼贺京来放在一边的手机,回高泉:我知道了。
高泉:那我把米先生的电话……
那边的人回: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高泉好奇地打开老板的直播间,正好看到谢未雨拿走贺京来的私人手机。
秘书眼前一黑,怕这位老板好不容易开的桃花爆炸了。
没想到对方很快解开了,似乎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锁屏密码都知道?!」
「不是,太自然了吧!隔壁结婚综艺都没熟成这样的!」
「半夜查岗啊!什么身份!」
他落脚的别墅集办公生活一体,同时住在一层的医生接到了陌生号码的电话:“医生你好,贺京来说我有事可以随时找你。”
米濯对岑末雨的印象来自贺京来团队的讨论。
贺家过了风雨飘摇的时候,权力表面看是一边倒的。
贺京来撑着之前要坍圮的大厦,才让这座宫殿看起来不那么摇摇欲坠。
米濯是他重金聘请的医生,说买断制也不为过,不出意外,他的一生都会为贺京来服务。
除非他要把手上的贺家丢出去。
米濯是土生土长的港市人,家里在中环开私人诊所,代代相传。
他第一次见到贺京来,是None还没解散的时候。
他喜欢的人喜欢None,他自然而然关注这支乐队。
谢未雨漂亮、极具个性,无论摇滚还是抒情,用伯劳做英文名的主唱都很轻松,哪怕乐队有朝一日解散,谢未雨单飞也商业价值无限。
这样的光环下,乐队的其他成员就黯淡许多。
None的人好像乐在其中,他们的关系比家人还亲密。
那年国外演出散场,米濯暗恋的对象接电话去了,他在散场的广场台阶坐着,撞见过和队长吵架的主唱。
广场离演出现场也有几公里,深夜寂静。
“你不许一个人走!”
这声音透亮得像是能划破黑夜,还是中文,米濯几乎是下意识看过去的。
深秋天气寒冷,过来的两个人一高一矮,矮个的狠狠一推跟在后面的人,“反正我要和你一起去!”
“小谢!”
“我只是去看看舅舅,很快就回来了。”
另一道声音沉许多,也不会闷嗓子,米濯马上对上人了。
刚才演出现场的主角。
深夜怎么在这里吵架?这种明星乐队散场不应该会庆祝的吗?
“我也要去!”
谢未雨甩开贺京来的手,破洞牛仔裤裤脚很大,垂在运动鞋上。
他这年还没十八岁,少年的青涩一览无余,娇纵也肉眼可见,“我不管!”
贺京来身形已经有了后来稳重的雏形。
乐队队长无所谓主唱的狂锤,干脆张开手,用外套兜住谢未雨。
“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不要跟着我赶,我会在下一站和你们汇合的。”
None在国外巡演安排得不算紧凑,中转回国一趟也来得及。
如果谢未雨没有感冒,也没有崴脚,贺京来当然不会拒绝,顶多是挨一顿经纪人的骂而已。
他们不是纯粹的偶像,公司向来随便他们释放个性。
“我又不是脚断了。”
似乎这样的圈住也能安抚,谢未雨也没挣扎了。
他贴在贺京来的胸口说话。
从米濯的角度看,简直比恋人还像恋人。
这位主唱也很可爱,还从贺京来拉起的宽大外套里探头,“你不可以背着我回家吗?”
米濯坐在死角,听得真切。
心想太离谱了,这不是摆明了在谈?
他又有些嫉妒,他喜欢的人难追,羡慕这种乐队朝夕相处的模式,分开两三天而已,居然要大吵一架。
吵得毫无质感,一哄就和好,本质是调情。
最后两个人亲没亲,米濯不知道。
若干年后他和当年一起看None巡演的人结婚,提起这段还没在一起之前的趣闻,伴侣懊恼当时怎么没要个签名。
结果等他第二次见到None的队长,樊京来已经变成贺京来。
他在港市一次交易中身受重伤,似乎不能相信现有诊断,送到了他的诊所。
浑身是血的男人在濒死和求生中挣扎,喊的全是小谢。
醒后,贺京来以贺家人的身份聘请他,成为他的私人医生。
或许见过贺京来那样的私底下,米濯一直可惜这段结局惨烈的感情。
贺京来对外严酷,对下属和合作方不遗余力,都有种这年头生意人少见的护短。
他手底下多年几乎没有人事变动,一般只有新人进来,除却意外,没人离职。
久而久之,对老板的感情也不只是八卦的关心态度,更像是一种期望。
哪怕过了相信上天的岁数,依然会感慨,这么好的人,怎么忍心他孤独终老呢。
老太□□威并施,这些年还不断用相貌相似的人刺探贺京来的情感阈值。
太残忍了。
这一次米濯以为自己不用随行,覆盆岛都是贺京来的私人岛屿了,不至于出现从前的乱象。
没想到贺京来另有目的。
电话那头是谁不言而喻,米濯态度很好,“那需要我来您的宿舍吗?”
高泉站在他边上,手机还播放着老板宿舍的画面。
里面的人轻手轻脚走出了宿舍,看不出什么伤口疼的征兆,“不用,我来找你。”
楼下的轮值的保安看谢未雨离开也没有多说什么,放他坐上了高泉派人开过来的摆渡车。
摆渡车是方便工作人员轮换的。
不是上班时间,高泉也一身休闲服,努力保持职业素养和谢未雨打招呼。
谢未雨问:“贺京来睡眠质量怎么样?”
高泉给的回答很标准:“中规中矩。”
谢未雨:“真的?”
高泉:“京来先生独居,日常清洁我专门带队去的,除此之外,这种情况下的睡眠,我不知道。”
谢未雨:“那就是睡不好了。”
高泉的在他面前又不敢提的,显得欲言又止。
谢未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穿着睡衣就跑路的谢未雨囫囵搭的还是贺京来的外套,他嗤了一声,“你和你老板一个德性。”
他骂也不遮掩,听起来还有种亲昵,高泉更觉得怪。
岑末雨是这样的吗?
如今港市那边都因为贺京来综艺的异常表现揣测。
贺英朗还未醒来,不少人似乎看到了出口,又觊觎贺京来身边的位置了。
岑末雨动机混乱,网上也众说纷纭。
高泉看得出他的与众不同,从贺京来的态度推测这一个可能是贺京来想要的结果。
但太危险了。
“那贺家人现在是分成两派吗?”
谢未雨不会包装语言,问也直白。
电车开往另一栋别墅,躺在宿舍窄床上的贺京来短暂醒来,却没有追过去。
他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这样万众瞩目,似乎才是最安全的。
“理论上是。”
“贺京来这边的,和他家那老太太?”
摆渡车速度不快,经过的棕榈树风吹出沙沙的声音。
谢未雨问:“当年不是她求樊哥回家的吗?”
高泉见过赝品,有些伪装得天衣无缝,但也是精心训练的话术。
身边坐着的年轻人说话夹着哈欠,像是普通月夜下的随口一问,却令熟读岑末雨资料的高泉心惊肉跳。
岑末雨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难道调包了?
真正的岑末雨已经死了?
不对,岑末雨是死过一次。
一瞬的夜风变得好冷,高泉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青年,谢未雨还在闻这件外套的味道,“什么香薰,太犯困了。”
不可能吧。
之前不少「谢未雨」都说自己借尸还魂,要么就是投胎转世。
眼前这个不同在哪呢?
高泉嘴唇都吓得发白了,他磕磕巴巴地说:“是这样的,但……”
谢未雨不知道他怎么了,“你生病了?”
好在车已经开到了。
米濯在别墅外等着。
穿着白衬衫的医生一头亚麻短发,看谢未雨下车的动作就看出了他腿伤没好,正想和高泉说几句,发现对方提前上楼了。
米濯歪头看了两眼,谢未雨说:“他好像被我吓到了。”
贺京来的外套是一件夹克,谢未雨什么风格都能驾驭,他晃着过长的袖管,看向米濯:“医生?”
米濯点头,“是京来先生医疗队的医生。”
谢未雨:“可以为我服务?”
米濯:“是。”
“为什么呢?”
“京来先生吩咐的,我当然要照做了。”
风吹树叶,谢未雨跟着米濯走进别墅,绕过回廊,去了布置过的医疗室。
贺京来第一次这么破格,大家都知道这位年轻人不同寻常。
身份又叠了太多信息。
无论是贺英朗的未婚夫,还是贺星楼的队友,还是与谢未雨相似的面孔和作风,都与贺家人有关。
谢未雨不知道贺家有人为他警戒,也有人怕贺京来糊涂,更多的是怕贺京来不糊涂。
这里设施器械完备,谢未雨做个基础检查很方便。
米濯尽心尽力,也回答谢未雨的其他问题。
包括和贺京来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会给他做事。
大概是他回答得太完美无缺,谢未雨问:“你有标准答案吗?”
看谢未雨病历的医生说:“非要说的话是被问多了。”
“之前贺京来带回来每个很像谢先生的人,都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发现青年不像之前那些赝品那样急着追问,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自己,米濯:“怎么了?”
谢未雨注意到他的戒指,问:“你结婚了?”
米濯点头。
他刚才放在桌上的手机因为信息亮起,锁屏是他和爱人的合照,谢未雨问:“结婚之前的求婚,是什么状态?”
这样的问题也有些失礼,不过就算不因为贺京来,米濯也想回答他。
这双眼纯净无比,总令人生出恻隐之心,更像是蛊惑你告诉他答案。
米濯:“求婚的话,会有预感。”
他又去检查谢未雨的腿,听声音从上面传来,“那你觉得我要和贺京来求婚,他会有预感吗?”
这超出了米濯的问题筛选范围,他知道这里没有直播镜头,很惊讶,“你要和他求婚?”
谢未雨:“不可以吗?”
米濯:“这位先生,我知道京来对你不一般,但他……”
谢未雨又问:“你确定他没有性功能障碍吧?”
问题跳得太快,米濯错愕地问:“什么?”
谢未雨:“那心理诊断呢?”
他问得也有些苦涩,但很快就压下去了。
“他秘书说他睡眠中规中矩,是这样吗?”
米濯:“当然不是。”
贺京来几乎彻夜难眠,常年靠安眠药生活,长此以往,自然是不好的。
谢未雨:“他和你描述过他睡不好的原因吗?”
米濯:“这是京来先生的隐私。”
贺京来默许一切,但他手下的人却不敢确认。
赝品太多,下属也有需要精神鉴定的,别提上司了。
哪怕贺京来直白说岑末雨就是谢未雨,大家恐怕只会松口气。
老板终于疯了,也算解脱。
脱掉外套的青年坐在室内光下,比起贺京来暧昧的锁骨咬痕,谢未雨身上皮肤苍白,唯一需要遮掩的就是手腕的勒痕,那还不是贺京来造成的。
贺京来小心翼翼,谢未雨不改暴躁。
他扬起眼眸,明明长得纯真,却很霸道。
“我和他之间,不需要隐私。”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天谢未雨深夜离开后, 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也没交代什么。
第二天贺京来照例很早离开。
不仅如此,还缺席了第三天的比赛, 似乎有事直飞回了港市。
谢未雨因为练习键盘超时, 手又要重新复健,每天都要去米濯那里进行康复训练。
他是节目上起得最晚的, 睡眠时间不定, 偶尔半夜不睡觉的观众还能捕捉到他。
宛如幽灵, 在练习室自顾自练习。
贺星楼更害怕了, 练习间隙, 他凑到谢未雨身边, “末雨,你和我小叔又吵架了?”
这个又很微妙, 脖子上挂着耳机的主唱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翩跹,似乎是他这几天新写的歌。
“没有啊。”
单元pk一轮结束, 不少人都被制作人的辛辣点评刺激。
练习室几乎全满, 半夜还能听到某些琴音。
谢未雨毫无悬念从第一轮主唱pk队里胜出, 最有危机感的反而成了贺星楼。
不仅观众觉得节目组的计划疯癫至极, 连选手都没想到还有这种玩法。
他们似乎还要从单向pk里重新筛选, 组成一支全新的限定乐队。
这个概念没有在节目发起宣传, 也有观众猜到了, 至今还挂在热门讨论板块。
似乎从他们挑选solo出道的歌手,能从其他偶像组合单飞的成员就能窥见端倪。
目前投票热门的乐队池中,主唱谢未雨和solo付泽宇是下一轮热门的pk的对象。
选手之间气氛紧张, 谢未雨每日定点练习,偶尔去live现场玩一把。
上综艺不影响他开个人直播。
在练习室的时候似乎还嫌弃节目组的镜头太远, 边聊边哼哼,就写了一首新歌,目前还在调整旋律。
“真的吗?前几天我小叔是和你睡的吗?”
贺星楼说完才发现这话有歧义,他嘶了一声,“我的意思是……”
谢未雨的手从键盘上收起,他从转椅上起身,去检查一遍的设备,“他没和我睡,估计是半夜要开会,就意思意思。”
这话听起来更怪了。
贺星楼扫了眼摄像头,跟到谢未雨身边问,“那你为什么不去他的套房了?”
谢未雨:“没空,不是忙着写歌和复健吗?”
他晃了晃手,上面还有复健的痕迹,“你们家大业大,他也不能时刻陪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贺星楼就是觉得怪。
他还想说什么,谢未雨的手机响起提醒,又到了他去医疗室的时间。
贺星楼说:“我陪你去吧。”
谢未雨:“现在吗?”
贺星楼:“行吗?”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听说小叔那边还有专门的厨师,会做很正宗的鸡油饭。”
综艺伙食很好,还有选手直播除了吃播的味,谢未雨唯爱吃肉,这些都有人专门给他张罗。
不去食堂也可以送到他在的练习室,像是他在综艺被全程定位,饭点去了医疗室,饭就会送过去。
谢未雨:“那你和我说一声就好了。”
他不知道和谁发消息,“除了鸡油饭还有什么?”
贺星楼又露出那种一言难尽表情,谢未雨:“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贺星楼深吸一口气,他的黄毛早就染成了黑毛,看上去比初次见面靠谱许多,“你还是之前那样无理取闹好一些。”
“到底怎么了,这几天死气沉沉的。”
贺星楼问的也是观众想问的。
就算可以理解成谢未雨为了下一次主场pk写原创歌曲努力,也没想到他忽然安静许多。
「贺京来都不回去睡了,绝对是闹掰了!」
「之前太浮夸了吧,这种豪门大佬是他想炒作就能炒作的吗?」
「没吵架吧,贺京来不是回去了吗?真忙啊,大佬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港市那边的新闻把他写得特别一文不值,不过秒删了!还好我截图了!」
「他们那边帖子骂贺京来不值钱的也很多!人家也从来没标榜过终身不婚吧,他只是一直不婚状态啊!」
「听说媒体趁贺家新楼落成还当面问付女士了。不得不说豪门老太太头发花白,眼睛黑亮,九十岁还精神这么好,真是厉害。」
“一个人睡当然死气沉沉的。”
谢未雨从兜里掏出一根能量棒,拆开还崩了贺星楼一渣子。
主唱眼神有几分幽怨,“这节目虚假宣传,说贺京来是制作人,没说是常驻的。”
贺星楼放心了,还是胡说八道。
“那么小的房间你一个人睡不是更好?”
他跟着谢未雨去医疗室,路上还遇见背着琴的选手,想起谢未雨来那天买的烧火跟吉他,问:“末雨,你买的破吉他呢?”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你会键盘,难道你还会其他乐器。”
谢未雨:“都不怎么样,键盘还算能上台,吉他和贝斯都很一般般。”
他想起自己的新歌,“你有空帮我看看效果。”
贺星楼哦了一声,过了两秒:“你的意思是你需要我吗?”
他们都到医疗室了,谢未雨把门推开了一半,没好气地说:“大哥,你是队长,那不然呢。”
这时正好有个人出来,差点撞了谢未雨,下意识扶了他一把。
“抱歉。”
那人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胸牌还写着摄影组。
谢未雨没放在心上,往里走了。
贺星楼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里面坐着的医生,打了个招呼:“米哥。”
谢未雨问:“老板不在你能接其他单子了?”
他一副替贺京来审问的模样,米濯笑了笑,“今天道具那边出了问题,有人受伤了,节目医疗忙不过来,柏请我帮忙的。”
“他是最后一个。”
谢未雨哦了一声,他不关心这个,问:“贺京来什么时候回来?”
米濯:“问我?”
“你们两个,”黑色的签字笔指了指贺星楼和岑末雨,“都是我老板的亲戚,哪有下属追问老板行程的。”
贺星楼急忙摆手:“我算什么,我不敢的。”
大概是之前谢未雨太胆大了,他也奇怪,“末雨,你不是有小叔的号码了吗?”
谢未雨:“他都不找我,我为什么要找他。”
贺星楼:……
好幼稚,终于实质感觉到他比我小了。
米濯哈哈一笑,“那就多晾一会。”
贺星楼猜不透谢未雨和小叔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是来蹭饭的,很快他想吃的就送来了。
主唱的那一份似乎是餐标,更丰盛,更不符合他目前的国籍。
谢未雨要做完理疗再吃,贺星楼在外头等,一边吃饭,接到了贺京来的电话。
他放下筷子,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小叔。
贺京来还在港市,前天清晨老太太那边传来消息,说老人家剪彩后旧疾复发。
他当天就回了港市,顺便处理要给贺英朗的部分资产。
他和侄子未婚夫的炒作新闻满天飞,高泉控制了一些侮辱性的言论,贺京来正打算回去前买份礼物给谢未雨,当成他临时离开的补偿。
“星楼,你之前说岑末雨看中什么牌子的吊坠?”
贺星楼的饭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什么?哦我想想。”
“他那是看杂志忽然说的,那都二十年前的老款式了,怎么……”
“哪本杂志。”
“他有在直播提过,我找找回放。”
“那不用了,我看看。”
电话挂了。
贺星楼正准备继续幸福吃饭,背后落下一道阴影,传来自家主唱阴恻恻的声音——
“是贺京来给你打电话吗?他为什么不给我打?”
贺星楼:……
他选择跑路。
做完理疗随便披了件外套的谢未雨倚着门,看着队长撒腿跑居然还带着饭盒,大概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无语过,居然笑了。
他余光瞥见贺星楼没带走的手机,正要喊,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小叔。
谢未雨接了,那边的人似乎在路上,还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
“星楼,我和你确……”
“确认什么?贺京来,你宁愿和你侄子打电话,却不回我消息。”
又是一天傍晚,囊括一座小岛的综艺全覆盖镜头,观众想找自担轻而易举。
很快有人发现了在外头的谢未雨。
他就在日落的海岛大道上走路,慢慢悠悠。
不知道和谁打电话,表情看不出好坏,肢体动作也有几分不满。
“星楼呢?”贺京来企图回避问题,但小鸟不理他的转移,“贺京来!你讨厌死了,不许成天找贺星楼。”
忽然爆发的声音吓到了路边负责做岛上绿化的工作人员。
开着车的保洁阿姨还颇为关心地看了眼这个路边的年轻人,转念想这几天看到的年轻人都不正常,还有半夜撞树的,又开车走了。
“我哪有成天找他。”贺京来失笑。
谢未雨很少迂回,忍着不和贺京来打电话也是想从米濯那搞清楚这些年贺京来发生了什么。
贺京来的私人医生也很狡猾,应付提问经验丰富。
越是这样,谢未雨越难过,难怪贺京来应激反应,要是反过来,他每年多次偶遇赝品,能说出详细过去的赝品,被精心包装,借尸还魂都大众化的赝品。
都在试探贺京来。
是谢未雨让贺京来等他的,却不知道等他的人这些年如临深渊。
谢未雨没有不依不饶,声音混着海风,听起来呼呼的:“那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黄昏下的海岛漂亮极了,海鸥飞过,但谢未雨没有实感。
他在这个世界有了身份依然举目无亲,无论哪一辈子,谢未雨的支点都是贺京来。
“你也没有给我发消息。”
贺京来回来得匆忙,从医院离开后车开往某珠宝藏品行。
现在已经到了,高泉把谢未雨的直播小视频递给店长,点名要对方说的项链。
这家店百年历史,也中转过不少昂贵的藏品,不少孤品珍藏也可以在这里找到。
贺星楼说末雨张嘴就来,指不定是讨伐初恋编的。
豪门少爷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以岑末雨砸锅卖铁送初恋出道的实力,送给付泽宇最昂贵的东西应该是那串手链。
后来直播讨债类比的奢侈品随便一搜都是千万级别的。
原话是:我现在选的话,宁愿把这些钱拿去买《MOPL/1》1994版的封面项链。
实际上贺星楼也不记得是什么哪本杂志,这是贺京来路上看完直播回放记下的。
贺星楼分不出岑末雨和现在的岑末雨,贺京来分得清视频回放里的我和换作现在的我。
是谢未雨想要,就算是天体,他也想送到他眼前。
“有忙成这样吗?贺京来你就是故意的。”
谢未雨走了一段路,不远处是一群乐队人在拍照。
老远就吵闹,他不想凑过去,坐到了海边的长椅,看着不远处的灯塔和封锁的渡口,“好幼稚啊,樊哥。”
“你还想要我哄你。”
说完这句话谢未雨又笑了。
以前贺京来在他心里无所不能,对一只会飞就要独立的小型禽鸟来说,捕猎是危险而重要的。
贺京来为他遮风挡雨,好像没有脆弱的时候。
死过一次,谢未雨能感受到从前还没来得及感受的。
贺京来的另一面。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谁让你半夜偷偷走掉的,留我一个人。”
谢未雨想:果然很幼稚。
但樊哥也大不了我几岁,又当爸爸又当哥哥,是我遏制了他小时候的孩童天性吗?
藏品行内部装潢很华贵,听说来的是贺京来,戴着眼镜的老板亲自出来寒暄。
上午刚现身商会的贺京来换下了正装,略长的风衣质感柔顺,剪裁合适。
他此刻的柔和不是因为衣服,而是和他通电话的人。
识趣的人都知道不该这个时候上去打扰。
店员查询了高泉视频中年轻人说的项链,确认了在哪个保险柜,得到密钥才进后面取。
店内摆在外头的藏品对普通人来说已是天价。
这串多年历史的项链虽然不是古董,因为是设计师的遗作,上一任主人又是时尚界的名人,价格也不容小觑。
封存在这里,也有十二年了。
贺京来之前并不知道谢未雨想要,他听说过这件藏品,“我那是偷偷走掉吗?是你睡着了我才走的。”
谢未雨一个人坐在长椅,不知道自己很惹眼。
这个时间对综艺选手来说算放学,不知道自己拍摄什么,又往反方向跑,路过这边,认出谢未雨,打了声招呼。
“with的主唱!!”
“岑末雨!你要和我们一起直播吗?”
“别蹭他热度!”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也传入贺京来耳里,他问:“你在外面?”
谢未雨拢了拢外套,“今天是休息日,你忘记了?”
节目没有停播,选手自由直播,观众想看谁都可以直接进去。
谢未雨没有开放直播间,他的粉丝只好不停在别人的直播间其他偶遇他。
“抱歉,”刚才还很幼稚的贺京来说,“我应该提前一点的。”
谢未雨:“是啊,冷落我好几天,我一个人睡都不安心。”
他的生气稍纵即逝,好像刚才的埋怨都是贺京来的幻觉,“樊哥,是出什么事了吗?我看新闻说你家那老太住院了。”
当年谢未雨就因为贺家人找贺京来生过气,疑神疑鬼。
小鸟脑袋第一次思考深沉的问题,和从前规模相差无几。
担心樊哥在外面有别的小鸟了。
万一也是鸟人怎么办。
他会养他吗?也会给他捡掉了的羽毛吗?也会为他捕猎吗?
江敦陪他跟踪,从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到高端的商场,发现和贺京来一起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太太。
江敦松了口气,看谢未雨还是闷闷不乐,说我去找他。
谢未雨摇头,就不了了之了。
当天贺京来回来,说起这件事,他的表情谢未雨现在还记得。
茫然。
他世界里最无所不能的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当时谢未雨本能就厌恶这个家族。
但贺京来太心软了,他很想念父母,也渴望知道父亲的从前。
他说你还记得上个月的空难吗?
贺老太太找他,就是因为空难死了太多人,贺家剩下的人还在内斗,需要一个新的人出现。
贺京来的父亲本就是贺家人,一切都顺理成章。
不过贺京来最后还是拒绝了。
那天天气很好,他们在港市住酒店能看到巨大的火烧云。
连室内的玻璃茶几都倒映着泼颜料般的颜色。
贺京来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谢未雨窝在他怀里,好像变成了软云。
他抱着谢未雨,像抱着他的宇宙,说:我不需要那些,没有很多钱,我也把小谢养大了。
谢未雨以为一切结束了,没想到从那天起,成了开始。
第十三年,他才重新回到贺京来身边,也终于听到他借着闲聊说的那句「留我一个人」.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旧疾复发都当成最后一面,要我回去。”
贺京来的语气并不疲倦,单独的接待室外有保安把持,但贺京来出现在这里也被人拍到了。
他大可以像从前那样处理无数新闻和报道。
这次却难以掩盖内心急速蔓延的欲望。
他喊了声小谢。
谢未雨嗯了一声。
彼此的一呼一吸都传递。
贺京来:“我后悔了。”
“我也……很难演出不爱你。”
风掀起海浪,不远处的乐队选手一边拍照一边跑。
风声传入贺京来的耳里,俯瞰是一颗覆盆子的海岛,城堡俯瞰图是一只小鸟。
“我真的……”他眼皮颤抖,磕破的手表像是封印,封着他想要殉情和苟延残喘的矛盾,“我真的很想爱你。”
海浪轰到了谢未雨心里。
他和贺京来从前没有这样的情话。
太熟悉,朝夕相处,没有距离,接吻和做.爱似乎也和呼吸一样简单。
他的樊哥任他予取予求,认识他们的人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说你们以后要怎么结婚。
本意是怎么各自成家,到谢未雨这里成了我们不可以结婚吗?
一阵嬉笑,贺京来也有些意外小鸟怎么会接这么一句。
反而是柏文信拍了拍他的背,说京来你有没有告诉小谢同性不能结婚啊,江敦坐在一边哼哼,说他肯定是故意的。
谢未雨向来无条件站在贺京来这边。
就算是为了节目效果要重新站队,他也不要和贺京来站在对立面。
当时他又问:为什么不可以?
团队奈何不了,谁都无法撼动贺京来在他心中的地位。
现场还有其他一起玩的乐队,当然也有岁数大的前辈。
搞乐队的强调个性。
1924当年的主唱Sias是个长卷发的男人,抱玩偶一样给了谢未雨一个拥抱,笑着问你想和你们队长结婚吗?
辛希尔重新开了啤酒。
现场喧闹,灯光被音乐切割,谢未雨捧着比他脸还大的酒杯,贺京来坐在对面说你们不要戏弄小谢了。
现场爆出一阵夸张的笑声,无非是「谁戏弄得了他」「这是人话吗」等等。
谢未雨唇上都是啤酒气泡,说:可以的话我当然要和队长结婚。
当时贺京来的心像是卡在井中的木桶,那是人生最七上八下的瞬间。
掺着期待、不要期待和无奈。
Sias问:那就去外面结啊,去……
他说了好几个国家。
乐队时期的谢未雨认识了很多人,五湖四海,各种国度。
Sias的故乡是一个分离的国度。
他说他和一起长大的人相爱过最后还是分开了,他选择远走他乡,后来认识辛希尔后才学会放声大笑。
谢未雨很喜欢他,但第二年Sias在演出路上出车祸去世了。
那是谢未雨第二次面对死亡。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永不分离,却很早确认他想和贺京来永不分离。
哪怕代价是他不再回去,失去真正的巢穴。
谢未雨揪着胸前的布料,声音似乎被海风吹皱了,“我知道。”
时间过去太久,贺京来的爱也冷冻了。
他没有能力彻底解冻,爱成了冰沙,更不知道怎么告诉谢未雨,他如此难堪的状态。
“那就不要演了。”
谢未雨松开手。
覆盆岛天色渐晚,远处的灯塔像是明灭的星星。
他在这个世界每一寸的记忆都由贺京来构成,他们有过很多很多第一次,也不会就这么一次——
“樊哥,我们重头来过吧。”
第3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怎么重头来过?”贺京来问。
从前他和谢未雨分开最长不过两三天。
乐队国外演出, 贺京来打算利用中转的时间回国,谢未雨不许,两人还在凌晨的陌生城市广场吵过架。
分开三天而已, 江敦和柏文信的消息宛如电报, 完全可以整理成一份主唱生存指南之喂养篇。
连团队都意识到这两人太黏糊了,贺京来不在, 谢未雨怎么能有气无力到这个地步。
还大剌剌说是没和樊哥睡所以才没精神。
负责人脑子嗡嗡, 做贼似地检查了现场有没有录音设备, 才指着谢未雨, 手指发抖, 半晌才憋出两句——
你是吸人精气的妖怪吗!
这种不知羞耻的话也说得出!
这一幕被柏文信录下来了, 至今才存在贺京来的私人硬盘里。
无数日夜他循环播放,想:要是小谢真的是妖怪就好了。
那怎么会死在我面前呢。
无论强调多少次自己是猛禽, 本质还是被他养得失去警惕心的小鸟。
贺京来的自责千锤百炼,浇成反反复复的我配吗。
他问得轻松,放在一旁的手握成拳。
藏品行送来茶点的服务生不小心瞥见他的手, 心想大人物就是捉摸不透, 上一秒还好好的, 怎么又生气了呢。
“就是什么都重新开始的意思。”
风吹得谢未雨有些复古的衬衫袖口摇晃, 他笑了笑, “之前我和樊哥在一起, 没有名分, 我是樊哥的小谢,好像不是樊哥的……”
禽鸟变人少有羞赧,明明见过无数同族求偶, 谢未雨这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 “我是樊哥的另一半吗?”
贺京来失笑,“大家都知道我喜欢的人不在了。”
谢未雨抱怨,“和现在的我在一起,樊哥名声也不好。”
“你什么时候是考虑名声的人了?”
藏品行的工作人员找到了贺京来要的饰品,送了过来,男人依然在打电话,微微抬手示意她放下。
门外的高泉识趣地去付款了。
谢未雨:“我考虑的是你好不好。”
贺京来:“小谢什么时候会考虑这么多了?”
“樊哥,又暗戳戳点我呢,”谢未雨还很高兴,“我也长大了啊,总不能永远二十岁。”
贺京来:“你刚来那年就说自己两百岁。”
他怎么什么都记得。
谢未雨腮帮子都酸了,狠狠吸了一口气,却灌进一口海风,咳了半晌,“两百岁还是小小鸟呢,要一千岁才成年。”
这句谢未雨以前也说过。
柏文信问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江敦则说小谢好中二啊,不愧是我要追随的人。
只有贺京来若有所思。
“那小谢今年一千岁了吗?”贺京来问。
“这么好奇?睡觉的时候我和你慢慢说。”
海风呼呼,灯塔岿然不动,谢未雨喊了声贺京来的名字,“我们好像没谈过恋爱。”
贺京来也沉默了,“没有吗?”
谢未雨更不满意了,“你也没有和我告白。”
“没有求婚,更没有像柏哥婚礼那样宣读。”
谢未雨明显上网看过柏君牧结婚的视频,音量越来越大,“也没有对天发誓,更没有在桥上挂锁。”
这都什么和什么。
贺京来被逗笑了,付款回来想问老板什么时候出发的高泉默默关上门。
他忽然觉得贺京来缺个管家,自己好像成了隐形管家,还兼晴天娃娃,观测老板的心情。
谢未雨越想越亏,“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和你睡了。”
海水被风拍成浪冲上岸,整个覆盆岛亮起灯。
贺星楼没找到谢未雨,发了好几条消息给他。
不远处拍摄的乐队选手也回去了,有工作组开会结束吃完饭出来溜达,看见了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的年轻人。
晚上也有一些物料需要拍摄,贺星楼给谢未雨发的就是他们拍摄的时间。
谢未雨我行我素,天下没什么比贺京来更重要,他在风声和海水声里和贺京来掰扯从前:“樊哥,你真狡猾。”
贺京来:“我怎么又狡猾了?”
“我们那时候稀里糊涂吗?”
谢未雨说话很有特点,哪怕声线和从前不同,依然令人愉悦。
贺京来微微后靠,藏品行的贵宾室都是复古的欧式风格,他把自己活成了藏品。
“我很清醒。”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也可以想到现在谢未雨说话的神态,而不是对方死去的血色定格。
“你说的是我想要的话你当然可以给。”
后面贺京来好像还说了什么,谢未雨有点忘了。
似乎是让谢未雨签字,可那种时候谁还顾得上。
谢未雨后知后觉,“难怪江敦说你很心眼多。”
“好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别人,原谅你了。”
“难道有过别人的人选?”
贺京来看了一眼面前的饰品,是谢未雨喜欢的风格,可以想象他在舞台上戴上是什么模样。
以前他尚且可以和对方一起佩戴。
现在才发现人的欲望永无止境。
谢未雨没有回来的时候,他想,小谢能回来就好了。
等对方回来了,他又担心彼此的感情。
他们分开的时间已经远超在一起的时间,横跨的是一个身份的一生,一个非人类或许更漫长的时光。
“贺京来,想什么呢!”
谢未雨猛地站起来,他的耐心实在有限,“我才没有别人,你最好别给我发现你有,不然我把你撕烂了。”
这口气还自带音效,混着海浪轰轰地撞入贺京来的耳朵。
他笑出了声,“脾气还是这么差。”
谢未雨不生气贺京来的试探、疑心,也理解他如今的反复无常。
交换立场,自己或许已经变成神经病了。
如果真的有可以感同身受的药就好了,谢未雨也想知道喜欢的人现在每天活得多痛苦。
自己要怎么做,才可以让对方彻底放松。
他们都回不去从前,却有无穷的未来可以挥霍。
“脾气差怎么了,还是不是你养的,我小时候本来也算性情温和的。”
改头换面的小鸟依然不害臊,贺京来揉了揉眉心,舒展的眉眼压下微红的眼眶,“小谢要怎么撕烂我?”
谢未雨心想你现在就破破烂烂的。
他又不是喜欢占别人巢生蛋的小鸟,选了一个巢就会永久居留。
破了也没关系,他会修好。
“你还有脸说?不知道谁拒绝,用身体拒绝我。”他越想越生气,也坐不住了,边走边说,“贺京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年纪能有什么问题,那新闻还有年过古稀之年结婚生小孩的呢,够用就行。”
“我已经试用过青年款的你了,现在食用成熟版的很过分吗?”
“你老了你不许摆脱我,不许像板板那样自己离开家去死。”
他说话噼里啪啦,没收到回复的贺星楼出来找人。
绕了小岛半圈,是见过谢未雨的选手告诉他主唱在哪里的。
天彻底黑了,不远处的网球场有人打球,不少自行车经过谢未雨。
节目的直播不停,观众随便点开一个都能云度假,说这波综艺不亏,去一次覆盆岛能吹一辈子。
也有人发起#偶遇岑末雨#的tag,粉丝找不到唯一没开直播的自担,只好大海捞针。
里面全是一些截图,谢未雨走在路上,谢未雨坐在海边,谢未雨站在观景台。
谢未雨还在打电话。
几秒的视频是骑车的人拍的,背景里的短发主唱外套被风吹得鼓起,说话很用力,似乎和人吵架。
「我看有人骑了两圈,他还在打电话,什么电话粥煲得这么久。」
「像极了我和对象辩论的模样……不对啊,他有对象吗?」
「他和疑似前任的付泽宇都淡淡的……」
「我猜是贺京来。」
「家人吧。」
「在商场偶遇过他爸一家人,岑末雨真的是纯纯流浪,能理解他为啥万念俱灰,是我也痛苦。」
「举目无亲,初恋辜负,身无分文,所以我支持爹系,with的队长还是太嫩了。」
「这种不就是典型的被初恋辜负后我想开了吗?!癫都符合逻辑,两个可怜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支持岑末雨拿下贺京来!」
谢未雨不知道寻找他的tag正在急速刷新,还有人贴出了在街上偶遇贺京来的照片。
似乎是老远拍的,不知道拉了多少几倍距离,有点糊,还是看得出下车的男人就是贺京来。
根据这家藏品行和里面大厅客户透出的信息,可以确定贺京来重金购买的是一件价值千万的孤品项链。
名为Night moon.
它的前主人是知名的音乐家,写过很多曲子。
逝去多年后遗物封存,几经拍卖都因价格过高不了了之,最后转入藏品行。
曾经有知名艺人想租借拍摄,也被藏品行拒绝。
只卖不租,反而增加了它的神秘性。
但贺京来买下了他,要送给谁好像确定,又令人不敢相信。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它适合谁了。」
「贺京来你真的没有半分心动吗?」
「我看是把岑末雨当替代品。」
「不是有传闻也有人整成谢未雨接近,都失败了?那岑末雨为什么可以?」
「作为None的粉丝我倒是能理解,这种像不是皮囊……就是那种,你不用对比,好像他在舞台上,有个瞬间,所有声音都在说,是他。」
「但贺京来最了解小谢啊,把别人当替代品,才是对小谢的亵渎吧?」
话题里吵得密密麻麻,最后版主置顶了一条网友评论——
「反过来想,难道不是证明了岑末雨的特别吗?或许不是亵渎,而是确认呢?」
藏品包装好送上车,贺京来没有挂断电话。
离开藏品行坐上去机场的车,谢未雨还在他耳边爆炸发言,像极了以前变成鸟在他身上叨叨作乱。
“贺京来你怎么不说话?这是冷暴力!那你这是真的变了!”
“樊哥以前才不会……”
“以前可以当面打断你,”贺京来说,“现在小谢不在我身边了。”
超薄的平板放在男人的腿上,滑动的页面还能看到谢未雨如今粉丝的反抗。
传统偶像束缚太多,乐队偶像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概念。
这简直像当年爆红的预演。
有些成功不是复制,而是……一直是那个人的反复收割。
已经有很多人沉溺于舞台上的With主场散发的魅力,为他冲锋陷阵。
反对cp,认为岑末雨值得更好的。
也有更直白的,说贺京来是老男人,后面还有非常刻薄的描述。
年老色衰,老当益壮也是老等等。
贺京来目光落在那四个字,问:“现在的我是成熟版的吗?”
谢未雨:“那不然呢,你还要几分熟?我来这边都不吃生的,吃肉也要全熟的,都怪你!”
他鸟态毕现,贺京来语带迟疑,“那你觉得我年老色衰吗?”
同车的高泉手指颤抖,在秘书群里发:老板疯了。
司机握紧方向盘,不懂被港市名媛少爷们奉为完美结婚对象的老板怎么脑回路这么不同。
谢未雨很不给面子,笑得很狂乱,“樊哥,你照照镜子。”
“不想照的话,赶紧滚回来让我验验。”
“色在哪里,衰又在哪里。”
“又是年又是老的,是很持久的意思吗?要和我做几天?”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贺星楼到处找自家主唱, 一路上手机除了工作群的消息,就是亲戚群和同学群的消息。
就算在一个岛上,他都恨不得给谢未雨买个电话手表。
平时很少人把贺星楼往豪门少爷身上靠。
他气质不矜贵, 更像个有钱的二傻子。
就算不可以隐藏身份, 大家也都把他往暴发户上猜,不会往豪门上靠。
身份暴露加上主唱自带话题, 贺星楼当年为了受关注和追随小叔走的路忽然挤满了人, 但都和他没关系, 都想打听别人。
消息多到贺星楼一条也不想回复。
他骑走了某个电话选手的自行车, 绕着岛屿骑行, 终于在一片棕榈树下找到了躺在石头上的主唱。
哪怕月色浓艳, 依然很容易把他和背景融为一体。
自行车停下,贺星楼冲那人说:“岑末雨, 你躺这里不怕感冒啊。”
石头上的青年坐起来,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岛上的停机坪。
谢未雨:“我等人呢。”
贺星楼:“等我小叔?”
谢未雨:“才不是。”
“嘴硬什么, ”海边风大, 贺星楼朝他招手:“回去等吧。”
“港市飞到覆盆岛好几个小时, ”他晃了晃手机,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谢未雨:“没电了。”
贺星楼的风评褒贬不一, 上节目不到一周, 不聪明的人设立得非常完美, 也有之前的黄毛加成,成了家族的笑柄。
许久过后,他叹了口气, “末雨,你是主唱, 万一吹感冒了怎么办?”
“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手机没电了还要在这里等。”
“我小叔又不会知道你在这里。”
“他会知道的。”
谢未雨晃了晃手机,“手机都是他给我换的。”
节目第一天飞机上,贺京来就询问过他手机为什么碎了不换,等晚上确认后,手机也给谢未雨换了。
只是没有交换号码。
谢未雨有时候想,贺京来指不定早就怀疑了,在更早之前。
“好早我就说给你换,你不要。”
贺星楼忍不住抱怨,过了几秒一个激灵,“你不会打定主意等着小叔给你换吧?”
从衣服到手机,从包机到宿舍,从私人套房到标餐到医疗组。
贺京来让步太多了,也不怪观众误会。
他们实在太亲近了,就算暧昧可以用联姻的身份解释。
但谁会和联姻对象的小叔拥抱、亲吻、咬喉结还有鼻尖的?
没谈过恋爱的贺星楼都觉得太过了。
这根本是……一种允许眼前的青年骑在他头上的无条件纵容。
就算平时笨笨的,贺星楼也是贺家人。
他呆呆地看着起身的年轻主唱,今夜月光很满,谢未雨站起来的时候月光正好给他描摹轮廓。
苍白更白,他跳下石头的一跃似乎令贺星楼想到……
谢未雨。
风吹浪打,贺星楼打了个寒噤。
谢未雨已经走到了他眼前,“我欲擒故纵啊,利用和谢未雨长得像勾引你小叔炒cp,这样乐队升咖,黑红也是红。”
贺星楼:……
哪有人说得这么粗俗直白的。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贺星楼拉走自行车跟上谢未雨,“末雨,我们都是一个队伍的,你就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吗?”
这条环岛路线路灯由近及远,尽头是岛上的咖啡厅,也为选手开放,不少人在里头休息。
现在没有直播,没有无处不在的镜头,或许有人路过会拍到他们,也不会具体到说了什么。
谢未雨走得慢慢悠悠,手腕还挂着第一天从贺京来手腕上薅下来的袖扣手链。
他看了眼贺星楼,似乎在确认,低头看看影子,再看看贺星楼。
贺星楼忽然觉得他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明明平时咄咄逼人,总令人脑充血,却不讨人厌。
他认识的是医院醒来的岑末雨,只觉得他很有意思。
“我可以相信你吗?”
谢未雨偏头,拉到头的夹克拉链是宛如羽毛的刺绣,被风吹得乱晃。
“你这样说我好伤心,”贺星楼沮丧低头,“末雨,我是想和你做乐队的,像我小叔那样的乐队。”
None实在太传奇了。
很少有乐队全员都是一起长大的,又占尽生离死别,几乎是乐队史上最浓烈的一笔。
不怪粉丝粘性强,主唱和乐队放到现在也是全面的时髦。
“你现在实力不够。”谢未雨叹了口气,“星楼,不是我打击你……”
“打住!这个谁都这么说!”
贺星楼倒是不难过,“我知道天赋很重要,我也没想做成世界第一吉他手,不过是想成为乐队的一个部分而已。”
“适合我的那部分做好,我就是第一。”
谢未雨忽然停下脚步,拉着自行车的贺星楼也停下来了,“怎么了?”
“这句话你小叔以前说过。”谢未雨低声说,一边的贺星楼没多想,“是吗?是哪个采访啊?”
“我想和贺京来结婚。”
贺星楼还在回忆,忽然被谢未雨这句话吓了一跳,“什么!”
正好又一群人骑车经过,岛上的摆渡车都被这群爱玩的乐队人开走了,鬼哭狼嚎传得很远。
付泽宇也被同公司的歌手拉走散心,老远就看到和贺星楼并排站在一起的清瘦身影。
两个人站得不算很近,但自行车和人影拉长,树影摇晃,人也显得亲昵。
那都是从前付泽宇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过的。
有人经过的时候吹了声口哨,贺星楼率先看过去,一辆车开走,他正好和付泽宇阴沉的目光对上。
贺星楼吓了一跳,“这个人真是……”
谢未雨抬眼随意,那辆车远去,付泽宇也转头了。
“那我小叔肯定比你那个初恋好啊。”
贺星楼拖着自行车,还算小帅的脸显出几分为难,“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小叔是很好,但他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男人。”
“末雨,我不是站在贺家人的立场,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和你聊。”
吉他手也顾不上手机的消息,反正周赐和倪旭都在,大家都会协调好的。
“不说我小叔这样心里有一个遗憾的人,会不会全心全意爱你……当然我也不觉得过去的爱人死去一辈子就要守着对方过。”
他说这样的话慢慢吞吞,语速很慢,“抛开所有,我们家现在也很乱。”
“无论是英朗哥的出事,还是英骅哥的事故。”
贺星楼顿了顿,解释道:“英骅是英朗哥的弟弟,比我大两个月,在港市念商科,也是打算做生意的。”
“我小时候,家里好多人,现在人越来越少,偶尔也害怕。”
贺星楼看了两眼身边的青年,对方望着前路,看不出神色,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我爸爸就是个普通的医生,不在贺家的医院上班。他一辈子都想摆脱家族,还是做不到全面脱离,逃到国外去,还是被叫回来了。”
“我不知道乐队能做几年,但小叔回来后,家里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可以选择的比以前多了。”
“他很好,就是太沉重了。”
贺星楼看向谢未雨。
这是一个也高空坠落的可怜人,他还记得第一次去探望的时候,那险些要走向平直的心电图。
眼前的岑末雨对贺星楼来说也有重大的意义。
是他第一次看生命复苏,他的乐队也因为岑末雨起死回生。
他由衷希望对方幸福,不要第二次面临错爱带来的痛苦。
“喜欢应该是轻松的,”贺星楼望向远处的月亮,“我也希望小叔幸福,但我怕你受伤。”
谢未雨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么真挚的话了。
他回来后,身份上的父亲奸诈,从前的队友遥远,从前的恋人被他的死折磨得接近油尽灯枯。
“星楼,谢谢。”谢未雨笑了笑,“但他的沉重和我有关。”
他一把夺过贺星楼的车,飞快骑走了。
贺星楼傻站在原地,还没消化这句信息量很大的话,眼睁睁看着谢未雨摔进草丛——
“喂!岑末雨!你不会骑自行车啊!”
“那你还耍什么酷!”
找了一天自担的粉丝终于在摄影棚找到了谢未雨。
等待许久的周赐和倪旭看着不仅更瘸还疑似破相的主唱,纷纷看向队长:“你不会……”
贺星楼很冤枉:“什么意思!不是我打的!这是摔的!”
棚内人来人往,节目的物料都是及时更新的。
化妆师面对谢未雨贴着创可贴的脸难以下手,造型师也围过来,连舞台导演都来了,一群人临时讨论舞台pk造型。
“他摔成这样,不能用原造型了。”
“可是舞美也定了。”
“直播也要随机应变吧……”
棚内还有其他乐队,看见谢未雨的伤,都有些奇怪。
听贺星楼说是骑自行车骑的,又笑了:“岑末雨,你不会骑车?”
谢未雨靠在椅背,眼睛都懒得睁开,“犯法吗?”
他呛得更令人高兴,一伙人挨个和他聊天。
等拍摄的时候换了新主题,他脸上的创可贴上了一层纱布,还挺像漫画人物的。
摄影师拍摄变换角度,在隔壁棚拍摄完的付泽宇也站在边上看。
“这摄影师之前给很多人拍过呢,None那组超大片,给你看,还是我的壁纸。”
“摄影师也帅啊。”
“人家丁泽驹,拍大杂志的,能一样吗?”
“我听说他喜欢同性,但好像没见他谈过。”
付泽宇从前对None的了解都来自岑末雨。
一起长大的竹马喜欢解散的乐队,经常高价买None的物料,也会找付泽宇一起看杂志专访。
岑末雨最喜欢谢未雨,小谢喜欢吃烧鹅饭、荔枝肉,爱吃的甜品是……
泽宇哥,等我们回国可以吃吃看。
当时付泽宇说好,最后他们没有一起回,反而相遇在一档综艺。
岑末雨不爱吃苹果派了,爱吃烧鹅饭。
明明在家乡,他也不喜欢吃大肉,家里人说他或许像父亲。
人会忽然就像母亲这边的家族吗?
付泽宇出神的时候,周围不少人离开了。
大家不想放过难得的休假,也有人练歌也有人去打球。
转身的间隙,付泽宇发现这个摄影师,好像对岑末雨重点关照很多。
节目组前身是乐队综艺,选手都不算纯粹的圈内人,付泽宇拍摄经验丰富,已经看出了不对劲。
这个人不算揩油,长得也算帅,就是有意无意希望岑末雨摆的姿势……那么……
“太腻了,不帅,我不听你的。”当事人出声拒绝,摄影师耸肩,“好吧,那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付泽宇皱眉,更觉得不对了,这个摄影师像是故意等岑末雨拒绝的。
他黑着脸站在一边,很多人都注意到他了。
拍完一组,贺星楼低声说:“那小子阴魂不散。”
谢未雨倒是觉得这个摄影师更烦,他想起来了,之前和对方合作过,拍了一套带翅膀的。
成品不错,但很累人,等买完要送给贺京来的手表,谢未雨再也没有接过私人广告了。
“别管他,”谢未雨扯了扯领带,“我想睡觉了。”
贺星楼:“你一天除了吃就是睡,也困太早了吧?”
谢未雨:“都说了你小叔不在我睡不好。”
他说得也不小声,补妆的化妆师听了吃吃笑,一旁看成片的摄影师有意无意看了他一眼,没问什么。
拍摄结束后谢未雨又饿又困,拒绝了贺星楼的练歌邀请,回宿舍睡觉了。
贺京来不在的套房他住也没滋没味,等了一天终于逮到谢未雨的网友发现只能看睡觉直播,纷纷抗议。
谢未雨手机这才充上电,没看消息,卷成一团。
没过多久,飞机落地,有人直接来到选手宿舍。
观众本以为宿舍会像前几天那样没什么看点,没想到贺京来回来了。
刷卡声响起,风尘仆仆的男人进门开了最低亮度的床缝灯,无声靠近拼在一起床。
谢未雨囫囵洗澡头发也吹得乱糟糟,像是炸毛的小鸟,在光下呼吸均匀。
「我就是为了这一刻!!」
「身材真好啊,三十岁中段不是正值壮年!到底谁说我们樊哥老?」
「我也刷到那句年老色衰了,贺京来别看!恶评而已。」
「老当益壮也是老哈哈哈哈,这帮人太狠了。」
「这腿都没地方放啊!今天港市那边偶遇的下车图巨好看,生图直出,我看几个明星能有这气场。」
「一般二代三代身高ok,颜值过得去都算不错,贺京来这样的还有人嫌弃,太夸张了。」
「他拎着的袋子不就是藏品行的logo吗?不会吧!真的是给岑末雨买的?」
「付泽宇粉丝别嘲岑末雨了,不如求求岑末雨开个班吧!我也想速成钓系!」
最小的宿舍窗户都巴掌大,像是画框,框住了月亮。
贺京来很久没有这种返程的急切了,一看到谢未雨,他才可以彻底放松。
霸道的小鸟一个人横着睡,不给贺京来留一点位置。
男人不得不俯身,单膝跪在床上,去看躺在里侧青年的睡颜。
小谢以前没有雀斑,也没有那么白。
贺京来看得认真,这一幕还需要弹幕提醒非静止画面。
「你要亲也不用见外。」
「反正我叔叔不会这么看我。」
「我真建议贺家联姻换人吧,我会爽到。」
谢未雨早在贺京来进屋的时候就醒了,他实在太难装了,观众倒是没看出来。
最后他先破功,伸手出其不意,勾住贺京来的脖子,男人摔在他身上,闷哼一声。
「岑末雨你醒的??」
「我叫岑末雨,第一世,我被心爱之人辜负,我决心复仇……」
「我靠直接压在身上,把被子抽走!」
「这个房间的画质就是480p的,对比太明显了,是怕我们看到什么吗?还是主办方特权?」
「贺京来我懂你,你是不是也有一瞬间恍惚他是小谢,我也是呢。」
谢未雨:“夜袭选手,制作人会得到什么惩罚?”
贺京来的脸贴在谢未雨的脖子,温热的躯体,跳动的心脏,活着的……
小谢。
这是奖励。
贺京来问:“你希望我得到什么惩罚?”
谢未雨把他的脸捧起,“热吻一分钟?十分钟?”
“十分钟不行,明天唱不了了。”
「这到底是炒作还是在谈了 ?」
「贺京来的身份到底有什么好炒作的!!就是在谈!」
「好可怕,热吻十分钟……」
谢未雨又说:“亲十分钟太长……”
他凑到贺京来耳边,“做十分钟是不是太短了?”
他声音还含着没完全睡醒的困倦,低低哑哑,一瞬间就能勾起隐秘的心思。
遭遇满屏恶评的贺京来挑眉,“那要多久才算不长不短?”
「别以为悄悄话我们就读不出唇语,节目组敢播我们就敢读。」
「后期已经模糊画面了……估计是不健康的内容。」
「这还不到一周啊!太快了吧!别人旧情复燃破镜重圆起码得缓冲半年呢!」
「那不如说他俩前世有缘……」
谢未雨侧身躺着,看贺京来起身,似乎在回忆从前,还掰着手指算了算,“我好像没算过,下次开个计时器?”
贺京来拿礼盒的手一顿,“需要这样吗?”
谢未雨滚到他身边,贺京来这才看到他额头的伤和脸颊的创可贴,“这是怎么弄的?”
“骑自行车摔的。”谢未雨也有些心虚,“你岛上的自行车不好骑。”
「告到老板这里是吧?!」
「贺星楼危!!!」
贺京来开了灯,细细看了看谢未雨脸上的伤。
他一天都在奔波,眉宇也有几分倦怠。
灯下眼睫像是融了碎光,谢未雨忍不住伸手碰,被贺京来握住手,放到一边,“手呢?”
也是惨烈的一片擦伤,沾了水后没好好处理,灯下血红一片。
贺京来眼前又出现了那片血色,难得没压住音量,“手和脚都没好,还敢骑车?!”
他再度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不再是从前舞台上会因为音乐松弛的年轻人。
也不好说是紧绷。
很多博主把None的队长樊京来和贺氏集团的贺京来拼在一起,谁都看得出变化。
失去带来的成熟,让他难以接近,如冰河如死火山。
这一句几乎带着怒音,弹幕一片的哇。
被训斥的对象并不害怕,转头抬下巴指向那个礼盒,“那是给我的吗?”
贺京来别过脸,离谢未雨远了些,但手没有松开,“不是。”
「我到底在看什么,是音综还是恋综还是婚综?」
「啊啊啊啊岑末雨求求你告诉我你是小谢吧!我感觉我要神经病了。」
「还用炒cp??你们现在在床上炒炒得了。」
谢未雨靠了过去:“那是给谁的?”
他目光狡黠,吃定了贺京来的生气只是小发雷霆。
人偎了过去,声音宛如一片羽毛,只有爱人听得到——
“樊哥不要我了吗?”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贺京来向来拿谢未雨没有办法。
寻常恋人在失而复得后或许还会小心翼翼, 怕旧事重演,怕刮开旧伤。
谢未雨没有那么细致,他偏要提, 提失去, 提不要,像是脱敏。
就算是伤也要和贺京来一起血淋淋地从头来过。
“谁敢不要你, ”贺京来失笑, “你不是说了, 会把人撕碎?”
床上的人伤口太碍眼, 贺京来见不得谢未雨受伤, 捋了捋谢未雨微长的发, 手指擦过对方还没摘掉的创可贴,问:“和星楼一起骑车还会摔倒吗?”
「在说什么!大声点!我也想听。」
「这480p的高糊画质居然还挺有氛围感!柏文信你既然要公报私仇就贯彻到底啊!上1080p!蓝光的也行!」
「这氛围, 真没私心?这不比和付泽宇般配?」
「付泽宇不会也在看吧?」
“又不是他骑车带我。”
谢未雨也觉得丢人。
从前他就不会骑自行车,虽然嘴上说要学是分分钟的事,实际上乐队耍酷标配的机车、跑车谢未雨都没有开过。
None风头最盛的那几年大家资产丰厚, 唯独谢未雨没有豪车。
他性格火爆, 小时候开儿童碰碰车都能把小孩吓哭, 可见蛮横。
贺京来早有预谋, 明令禁止他上手这些危险品。
反正司机会有的, 再不济他也是司机。
柏文信和江敦在队长管教主唱方面无从插手, 只能私下叹气。
说队长想太多了, 就算小谢学会飙车,也不至于出……
连被粉丝戏称是主唱毒唯的鼓手都心虚。
是很容易出事。
谢未雨追求速度、刺激,爱好明显看得出不太要命。
什么滑草、跳伞、翼装飞行, 其他乐队录制一些冒险综艺还要加钱,谢未雨恨不得自己出钱参加野外综艺。
江敦再不满意贺京来的控制欲, 都由衷佩服他一个恐高怕刺激的人能陪主唱野天野地。
或许就差野战了。
谢未雨也想到了这段从前,不太高兴地说:“我这次要学会骑车,也要考驾照。”
“环岛、环湖、环大陆。”
贺京来笑了,终于听到这句话的观众乐得岔气,问你是要开战舰吗?
也没想到岑末雨拽咧咧的,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你没有驾照?”贺京来问。
谢未雨猛地偏头,鼻子差点撞上贺京来咬痕刚愈合的鼻尖,“怎么了,自行车也要驾照是吗?”
湖绿色的眼睛漂着不高兴,还是亮晶晶的。
贺京来嗯了一声,“可以考虑提个建议。”
谢未雨松开拽着豪门小叔领带的手,又往后倒了倒。
床垫柔软,单人床标配一个枕头,拼在一起后他霸占了贺京来的枕头。
像码麻将一样累着,似乎要诠释什么是真正的高枕无忧,从观众的角度看,更像是情人的夜话。
身形纤瘦的年轻人眉眼有几分骄纵,像是恃宠而骄。
“不和你说这个了,”谢未雨伸手,“给我。”
那礼盒还倒在一旁,被始作俑者拽到床上的男人伸手就勾了回来。
贺京来坐在床沿,再怎么整理,整个人都像是巍峨的建筑被人推倒,无法回到最初了。
他没有像观众想象的郑重,随手就把礼盒递给了谢未雨。
谢未雨一句谢谢也没有,快速打开,看不出惊喜,捏起项链在光下看,使唤贺京来打开最亮的灯。
「果然是送给他的。」
「毫无悬念。」
「我小叔才不会送我这么贵的礼物!」
「普通人家的叔叔也会送项链吧,等会儿……他俩是未婚夫的小叔?差点忘了没血缘关系啊啊啊。」
「自然得我有些害怕,小谢以前也是这么催促队长干这干那的。」
“喜欢吗?”
贺京来一只手撑在床沿,匆匆赶回来也没换下衣服。
风衣皱巴巴,里面的衬衫也皱巴巴,他索性脱了外套,放在一边。
顾不上挂上,只是不想错过谢未雨的表情。
“随口说的,你怎么真的买了?”
谢未雨还是想了一会才记起自己什么时候提的。
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捻着项链转头,与贺京来流的目光对上,才说:“喜欢。”
「你小子!喜欢什么!」
「把我杀了啊啊啊我真的分不清啊。」
「想知道港市那边豪门圈是不是也在看……我关注的名媛比我们还激动。」
「我也关注了一个公子哥,说贺京来回港市还和他哥们见过一面,是家里人攒局的相亲。」
「啊?相亲?这几天还去相亲?那现在是在干什么?!」
「我晕了。」
「这是演的那我追的剧未免表演痕迹太严重。」
「不可能吧,贺京来这地位还要相亲?」
「指路一个视频,他们家结构很复杂的,顶头还有个付老太太呢,娘家也很殷实。」
谢未雨没看弹幕。
他顾不上自己脸上、身上伤口的疼,脑子里依然回旋着贺京来那句我很想爱你。
他抓住贺京来的手,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距离直播关闭还剩七分钟。
谢未雨问:“不给我戴上吗?”
贺京来笑了:“大半夜的戴项链做什么?”
“我不管,我就是要戴。”
珍贵的藏品被谢未雨随手一塞,他率先后仰,靠在叠得高高的枕头上,闭上眼,“快点。”
这不像催促戴项链,仿佛催促贺京来干点别的。
这个时间没睡的选手和导师一抓一大把。
江敦在柏文信的宿舍喝酒聊天,竖屏电视播放着队长的宿舍实况。
江敦忙得很,又要看弹幕又要看画面,啧了一声,“这一幕你不眼熟?”
柏文信低头看女儿的照片,“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哦了一声。
江敦:“你不应该回答我吗?”
柏文信:“你快走吧,偷窥别人亲密生活太不要脸了。”
“这直播什么叫我偷……”
江敦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是当年柏文信的原话。
他宛如被掐住脖子的鸡,瞪大了眼,像是见鬼,“你……你……他……他……”
画面里的男人俯身给本档综艺最热门的选手戴上价值千万的项链。
他们的节目手机全是贺京来和岑末雨的相关推送。
导师制作人们的群也都在看贺京来的第二春。
江敦差点咬断了舌头,差点吓尿了。
“他……他真的是小谢?”
走酷哥路线的脸挂满惊惧,有些期待,浑身颤抖,宛如旧疾复发。
柏文信很淡定,“看京来的态度就可以确认了,不是吗?”
当年江敦在谢未雨死后与贺京来在街头斗殴,每年都会被挖出来调侃。
岛上熟人不少,冲浪的时候江敦旧事重提,江敦还差点和人吵架,晚上柏文信又调解了好一阵。
有些事不好挑明,奇迹本来就是偶然性的。
柏文信很圆滑,不肯定,江敦却是个实心眼的,“你不能别反问吗?说个答案。”
柏文信放下手机,他也头疼,“这要我怎么说,你不如等岑末雨亲口告诉你。”
“那贺京来怎么确认的?”
江敦对贺京来感情复杂,一方面可怜他痛失所爱,一方面不喜欢他在感情方面对谢未雨的蓄意铸笼。
“岑末雨亲口和他说的?”
“人家私底下说我怎么知道?”
柏文信看了眼时间,一日的直播倒计时。
贺京来给谢未雨戴上了项链。
新锐主唱个性十足,睡衣都是病号服,戴上哥特风的项链居然也不违和。
更像病上加病,很有魅力。
“这节目有私底下么?”
江敦横眉,还不到一周,他就感受到直播音综带来的压力了,导师这么痛苦,选手的压力更是成倍的。
柏文信:“有啊,床底下。”
弹幕都在投诉他搞特殊镜头,但谁都承认,贺京来与岑末雨同框,他的放松显而易见。
不谈身份,不谈联姻、长辈、初恋复仇。
岑末雨现在的身份对贺京来是特别的。
特别意味着危险。
当年的事柏文信是旁观者。
谢未雨坠楼的过程他没有目睹,抵达现场只看到贺京来跪在雨中恸哭。
贺京来是眼睁睁看着谢未雨死在面前的。
传闻的自杀是无稽之谈。
谁都有自杀的可能,唯独谢未雨不会。
主唱是一只贪得无厌的小鸟。
想要风光、人气、追捧,最简单的愿望就是吃肉一辈子。
他怎么可能舍得离贺京来而去呢。
这是命案,却在贺家的介入下当作意外收尾。
酒店是贺家的,死去的人是贺家继承人的绯闻恋人。
这些年都市逸闻撰写这段过去绘声绘色。
牵扯到大家族私人飞机空难,也追溯过贺京来叛逆到隐姓埋名的生父。
富家公子和志同道合的女孩相遇相爱,他们远走他乡,北上定居,逃离故土。
在第二个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双双身亡。
贺家可以算是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家族,能自然终老都是奢望。
港市的年轻人玩社交软件提起贺家,隐晦说这家老爷子辜负真心,说这些都是应得的。
又可怜谢未雨和贺京来,明明会是一段佳话,却终结于家族纠纷。
“江敦,有件事要和你说。”
柏文信忽然正色。
捧着手机越发觉得这个亲热的场景似曾相识的江敦浑身发毛,“什么?”
柏文信:“有人想要京来不得善终。”
江敦:“不得好死?”
柏文信叹了口气,“算是吧。”
覆盆岛都是贺京来的地盘,还能进了可疑人员,他也过意不去。
柏文信已经让人时时刻刻让人盯着灯光组的付简,但贺京来说还有一个人,居然是摄影组的组长丁泽驹。
“我以前希望他不得好死。”
江敦看着手机,贺京来这些年肉眼可见的低沉,几乎是性情大变。
他们的经纪人倒是经常和江敦、柏文信聚会,提起贺京来长吁短叹说京来肯定没走出来。
当年江敦还年轻,想得很简单,认为贺京来为了荣华富贵害死了小谢。
None解散后他独自在圈内工作生活,有过低谷,也有过小高峰。
人生最辉煌的时候过去才后知后觉None那几年,贺京来贡献很大。
“现在……”
手机画面里的贺京来看着年轻的主唱,神情一下和很久以前重叠。
只有在谢未雨面前,贺京来才是樊京来。
他也可以确认了。
岑末雨就是谢未雨。
江敦从未这么感谢这个世界上也有鬼故事。
亡魂归来,也能让他不那么愧疚。
“他现在都快四十了还保护不好小谢吗?”
江敦煽情的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咬着牙颇有些不忿,“不行就换人!”
柏文信:……
你确认了以后也自动切回从前的狂热主唱唯粉状态吗?
你也一把年纪了啊!
“你最好别在他面前说他快四十了,我们离四十还远着呢。”
柏文信咳了一声,提醒道。
“四十不是正当年吗?现在退休都延迟了。”
江敦捏着的易拉罐发出嘎吱声,他皱眉看着直播画面弹幕,问:“奇怪,刚才我还看到有人说贺京来老当不益壮,现在怎么都没了?”
柏文信:“金主大人听不得这种话,设置了屏蔽词。”
江敦:……
十二点直播结束,007的观众也陆续休息。
谢未雨一点也不困,火急火燎下床,“走吧。”
贺京来都打算睡了,“走哪里?”
那条项链放回了礼盒,主人不在意它的价值,更在意自己黄金的六小时。
谢未雨踩上贺京来的鞋,“去你的套房□□啊。”
贺京来解领带的动作一顿,似乎被如此直白的形容惊了,缓缓转身问:“一定要今晚吗?”
坐在床沿的病号服小鸟眼神往下看。
贺京来下意识侧身,“是不是太冒昧了?”
谢未雨:“你当年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冒昧?”
贺京来还想反驳:“我当年……”
“谁刚才说很想爱我的?”谢未雨知道沟通重要,但他要厮磨,“贺京来,当年是你告诉我的。”
“嘴巴说的不如身体做的。”
谢未雨抓着他的腰带起身,颇有些你不来我来的意思——
“磨磨蹭蹭能不能换个地方。”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贺京来买的项链真是送给岑末雨的?”
深夜, 覆盆岛的员工别墅宿舍还有不少灯亮着。
大组开完会,很多人陆陆续续去吃宵夜。
丁泽驹拿着三明治回了自己房间。
他有自己的单人宿舍,放下东西后关上门, 回答电话那头人的问题, “是啊。”
“港市不有很多人关注这档综艺么,直播明摆着的事。”
丁泽驹声音外形中上, 声音普普通通。
配套的宿舍都是标配四件套, 他的私人相机放在一边, 电脑解锁后亮着, 他点开硬盘里陈年的照片。
“不都说他疯了。”
那头的声音年长许多, 叙述平静, “老太太在医院安排他见面,他很快就走了。”
电脑屏幕命名为x的文件夹里全是一个人的照片。
有正式的写真, 也有花絮,也有非法手段获取的。
人群中的谢未雨,和人十指紧扣的谢未雨, 后台和化妆师说话的谢未雨……
还有被绑架的谢未雨。
“付老太也真是的, 每次都说自己快死了让人多看看她, 我看她命长着呢, 活到一百岁没有问题。”
丁泽驹语气轻松, 那头的人没有笑, “泽驹少爷, 老太太这么做都是为你。”
“我早说了没兴趣。”
丁泽驹的手指点开下一张。
似乎是新闻高清实拍,谢未雨死亡现场的照片。
他看过无数次,依然惊叹谢未雨的不同, 死也漂亮,都不像人了。
也是, None乐队最重大的秘密,连鼓手和贝斯手都不知道的秘密。
主唱不是人。
只是这个秘密不唯一,另一个人知道的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唯一。
不知道有人痴迷这样的非人魅力,想要猎取,但很遗憾,没见到小型猛禽展翅高飞。
反而见证了乐队离散,贺京来被带回贺家,付老太想要他成为靶子。
谢未雨命不硬,但贺家人也有命硬的。
贺京来本应该是用完就丢的棋子,却苟延残喘活到现在,还妄想走出精神废墟,建立新的感情。
不,或许不是新的感情。
能让他这么反常,只有旧人……那一只神秘的小鸟。
真的有这个可能吗?
“不说这个了,付老太还有想过送新的人给贺京来?”
“我看他看上贺英朗的小未婚夫了,不会放手的。”
血色照片是相册的最后一张。
从头开始,是幼年谢未雨的证件照,似乎是扫描的入学证件。
时间线从七岁到二十岁,小鸟变人的一生,也算辉煌。
“上次那位伤病养好了,他认了舒庆杰做干爹,想要以舒家养子舒皓回的身份和贺京来结婚。”
丁泽驹的动作一顿,从照片库里找出一张照片,标注是谢未雨十九号。
当初的名字是郝回,“他不是毁容了么?又去哪里做脸了?还能人认那么古怪的老头做干爹。”
丁泽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是我想得那样?”
“当然不是,”付老太的管家沉声说:“他用舒家在游轮的股份做交易。”
“我还以为他喜欢上贺京来了呢。”
鼠标的光标扫过十四岁谢未雨第一次路演的照片。
青涩的身躯,已经有了巨星的雏形。
丁泽驹裁剪了周围的人,依然裁剪不掉贺京来在台上握住谢未雨的手。
有些碍眼。
“毕竟他是最接近贺京来的赝品了,没记错的话,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是吧,赵叔。”
贺家老太姓付,是贺老太爷第四任妻子。
她膝下无子,却是陪贺老太爷走到最后的女人。
贺星楼厌烦的家族内斗,本质是老太太心思难测,明明是带回贺京来的人,却像是要逼死贺京来。
小辈们不敢说什么,像是陷在泥淖里,等一个迟早有人要败退的结局。
付老太与贺家的后辈关系还好,但更在意娘家的亲朋好友,家宴也会叫上付家人。
赵管家嗯了一声。
“可惜啊,”丁泽驹眯着眼,“贺京来捡回了一条命。”
「谢未雨十九号」和真正谢未雨的照片放在一起,再调整也做不到如出一辙,有七分想象都是极致了。
还需要苦心营造氛围、角度,反复验证台词,像是购买去贺京来世界的通行证也要验证码。
赵管家:“老太太让我转告你,她会为你铺平所有路的,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苦心。”
他转述不带感情,像是只为主人服务的机器人。
丁泽驹还是拒绝了:“我没兴趣,贺家再有钱,也负担很重,让她要报复贺家,不要找我。”
赵管家:“但你还是接受了提议,接近了谢未雨。”
“我那是喜欢他。”
丁泽驹说完自己也愣了,自嘲地笑了两声,“他难道不是老太太让人推下去的?”
那天丁泽驹也在港市,倒不是跟踪,纯粹是行程重合,也住在一家酒店。
赵管家:“不是。”
丁泽驹不相信:“那还有谁?我是喜欢谢未雨,但还没有到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就要毁掉的程度。”
那家酒店就是贺氏名下的,出入的员工也有管控,却查不到凶手,认定成自杀。
赵管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回付老太的要求:“泽驹少爷,您是小姐唯一的孩子,老太太会给你一切。”
丁泽驹:“唯一?我妈和我爸离婚后不是再婚了吗?你怎么知道她没孩子?”
走廊还传来工作人员说话的声音。
丁泽驹推开窗户,想看看外面的月色,却正好看见有人经过楼下的花圃长廊。
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影子在月下拉得很长。
也不知道背上的人说了什么,背着他的人有些无奈,似乎要把人放下来,又被拽着不放了。
赵管家正要说小姐不可能还有孩子,电话就断了。
深夜要求贺京来履行亲爱承诺的谢未雨走路不利索,贺京来只好背着他走。
刁钻的小鸟还要折腾粉丝口中老当不益壮的豪门大佬,非要让贺京来绕绕路。
月光洒下,半夜的覆盆岛寂静,能听到海浪声。
贺京来:“小鸟都睡了。”
谢未雨抱着他的脖子说:“小鸟要和你睡。”
他真是什么都能接,贺京来被逗笑了。
“笑什么?”谢未雨晃了晃腿,“这是很严肃的事。”
“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能接受吗?”
背上的人坏心眼挣扎,贺京来托了托人,顺带拍了拍谢未雨的腿,“是哄我的吗?”
“我认真的。”
谢未雨贴着贺京来的耳朵说,“前提是樊哥你真的不行了。”
“不过那我也太惨了吧,好不容易回来,还以为能大吃一顿,居然只能做素食主义者。”
他说话不一惊一乍,也不像在贺星楼面前带着些小拽和前辈的调调,就是普通的话多,“多丢人啊,我们族群不吃素的。”
“面包虫都是下等食物,宁愿抓田鼠都不抓虫子。”
他越说越委屈,又咬了贺京来一口。
男人似乎免疫了,纹丝不动,背着人向前走,“那也不能太荤。”
“太荤是什么程度?”
谢未雨往前倾,脸颊撞上贺京来的侧脸,男人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无奈地喊了声小谢。
“小谢在呢。”
谢未雨亲了他一口,“你的秘书给我看了你的餐饮标,樊哥,你现在真的吃素啊?”
“我跟着你不吃素的。”
“无论是嘴吃的,还是身体吃的,都不要素的。”
的确是原汁原味,难怪柏文信也确认了。
贺京来由内而外地快慰,说:“当然不是全素,肉蛋奶也是必须的。”
谢未雨:“谁和你说营养标配……不对,我要的也是肉蛋奶啊。”
前面就是贺京来的独栋,谢未雨的手差点要摸到的时候被人攥住,贺京来问:“六点前要赶回去。”
他说直播时间,谢未雨的回答是贺京来的回答,很好用:“你不是很想爱我吗?”
“不是不想演了吗?”
谢未雨伸手去按电梯,捂住贺京来的眼睛,“那在乎这些干什么,我晚上才有比赛。”
“下午去趟练习室就好了。”
贺京来还想问什么,电梯门开,谢未雨从他身上下来。
身上好多伤的小鸟把比他高的男人挤入密闭空间的角落。
猛禽捕猎是本能,他勾住贺京来的脖子,“樊哥,再磨蹭我真的要飞走了。”
“别人的鸟巢要是提供二十四小时肉食服务,我会很心动的。”
他手下滑,像是离开的动作。
嘀声响起。
上行电梯门打开直达套房,贺京来抱起谢未雨,不再犹豫,告诉谢未雨原因:“我看着你,亲吻你,眼前会出现你死在我面前的样子。”
“小谢,所以我……”
“就不行了。”
谢未雨破坏气氛,笑得开心,“那种死已经过去了。”
他闭上眼,“樊哥,我允许你以另一种方式把我……”
弄死两个字没机会说出口。
不怎么说漂亮话的小鸟只发得出呜咽声。
床头的描金竹影随着身影起伏,海浪声似乎挤进了谢未雨的身体。
他眼神朦胧,看了眼自己和贺京来撒在屏风上过度暧昧的影子。
浪花靠岸,用力又抽离。
他一口气喘得绵长,苍白的肌肤仿佛是几个小时后粉色日出提前洒下的痕迹。
“樊哥,你现在……能看到怎么样的我?”
贺京来的汗像是开在他胸口的雨花,和那年的滂沱大雨不同,暧昧又滚烫,与身体同频一次次拍岸,都像是挽留险些彻底离去的礼物小鸟。
谢未雨从不吝啬展示自己,像展示他独一无二的灵魂。
从不破碎,耀眼灼人。
贺京来像是匍匐在神像一角的信徒,他吻得温柔虔诚,力度却宛如强求。
“漂亮的小鸟。”
谢未雨翻了个身,摁着贺京来被下属吐槽卷过头的身躯,抬着下巴看他,冲他笑。
“我回来了,樊哥。”
“你……”
什么话都被撞碎,贺京来这方面从不温柔。
能饲养猛禽的人类骨子里怎么可能无害。
他扣住谢未雨惯性逃开的身体,十指紧扣,用同样的伤口回应谢未雨。
开在谢未雨喉结的标记和一句——
“欢迎回家,我的小谢。”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谢未雨第二天还有比赛, 贺京来本想早些带他去洗澡。
回巢的小鸟苍白的肌肤洒满绯红,被汗打湿的额发一缕一缕,不肯结束。
明明握住贺京来的手没什么力度, 还要掐一掐, 像是挑衅:“樊哥不行了吗?”
黑色的床单看不出痕迹,床头的装饰竹叶枝条投在睡眠灯下的躯体, 谢未雨有种自己站在枝头的错觉。
“你晚上还有比赛。”
谢未雨不让他起身, 也不让他抱着, 贺京来只好给他盖上被子。
纤瘦的躯体经历过生死轮转, 还带着伤痕, 拆了的缝线留在皮肤。
很多个瞬间, 谢未雨在贺京来眼里是拼起来的。
失而复得令人呼吸凌乱,大口攫取。
谢未雨这会显然是累了, 不然早翻身贴上去了。
他晃着贺京来的手,黏黏糊糊撒娇:“不要拿出去。”
贺京来搂住他,皮肉相贴, 暖呼呼的。
不知道他拍了谢未雨哪里, 怀里的人颤了颤, “樊京来虐待小鸟。”
闷笑声裹着无奈, 贺京来的手往下, 小鸟很自然地打开, 唔了一声, “樊小半又开始转移我的注意力了。”
这样的小名也只有谢未雨喊了。
贺京来的舅舅早就不开洗衣店了,与女儿北上生活,很少见面。
他们知道贺京来工作忙碌, 不知道如何宽慰他走出阴霾,逢年过节通个电话, 让贺京来不要送昂贵的礼品,就结束了。
也只有谢未雨喊得这么特别。
无论相貌、声音、身份变了,像是灵魂的呢喃,贺京来只想爱他。
“明天上不了台怎么办?”
“那不是明摆着和你睡了吗?”
谢未雨身体酸软,他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和贺京来经历的,从成为人类的那一刻起,对方的名字就写在他的灵魂。
他不用迁徙,不用担心过冬,什么都交给贺京来就好了。
这个人类把他养得很好,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地跟他睡在一起。
春天□□,冬天休憩,循环往复,到死为止。
“星楼已经放弃挣扎了。”
谢未雨说话胸膛微微起伏,上边都是如他所愿的斑斑爱痕,还让贺京来靠过来一些,“其他队友不管这个。”
“你脖子是我咬的,鼻子是我咬的,明面上都盖完我的章了。”
谢未雨说话有些哑,这让他不太满意,戳出一截闷闷的气音,“现在私下也是我的。”
“不上台就轮空一次,我会拿到冠军的。”
一周而已,乐队和歌手的积分排名实时更新。
每日的live pk场次with胜率极高,除却第一次live被付泽宇打乱,谢未雨依然是最稳定的选手。
“这么自信?”贺京来捧起拱向他肩窝的脸。
“你现在还是投资商,制作人,再做一次我的金主……”
谢未雨忽然笑了,含着未褪情态的眼睛望向贺京来。
他膝盖撞开对方被子下的手,贴得更近,“那不演白月光替身的戏码,樊哥要玩一次金主爸爸和他的宠物情人沉浸式剧本吗?”
贺京来:“金主……”
谢未雨:“不是吗?”
他看贺京来眉头蹙起,似乎很不满意后面跟着的称呼,谢未雨结合他之前的焦虑问题,像是明白了。
“你不喜欢我喊你爸爸?”
他的脸埋在贺京来枕头与贺京来颈侧的缝隙,被子下的手不畏惧贺京来的格挡,察觉到后笑出了声:“樊哥……”
贺京来:“松手。”
窗外传来深夜的海浪声,距离天亮开播不到三个小时,谢未雨还很精神,想要再来。
不顾贺京来对网上年老色衰老男人等等诸多恶评的在意,坏心眼地喊了好几声。
等到贺京来与被捂住嘴的谢未雨眼神对视,才意识到自己又掉入了猛禽的陷阱。
谢未雨就等着这一刻。
他不顾需要再养养还因为骑自行车受伤过的身体,催促贺京来:“过时不候。”
贺京来很警惕时间。
时间带走小谢,带走他的青春,他被折磨得狰狞与嫉妒毕现,“小谢。”
谢未雨:“我的现场就算嗓子哑了,也是观众赚到,以前樊哥也把我做到那个地步。”
他懒得睁开眼,“樊哥想要留下我,就不要让我有任何飞走的可能。”
风吹窗,深夜的灯塔依然闪烁。
覆盆岛是贺京来为了谢未雨买下的,失乐园再次变成囚笼。
谢未雨终于彻底满意了,但另一个人没有停下。
天都快亮了,谢未雨倒在浴缸,落地窗的窗帘缓缓拉开,是最佳的观景位。
这是岛屿主人给他的礼物,本该揭晓于那年None在港市的最终巡演。
很多人以为这是贺京来回到贺家的资产,只有一部人清楚,这是他企图在法外桎梏的选址。
“樊哥……饶了我吧,我没知觉了。”谢未雨趴在贺京来胸膛,呢喃都轻得像呓语。
“小谢,你看。”
贺京来没有喊他的名字,身体也谨遵谢未雨要求没有离开。
谢未雨:“你好烦人。”
他从贺京来的怀里抬眼,仍然眯着眼,“难怪我感觉我合不上了,原来天亮了啊。”
“樊小半虐待小鸟。”
他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贺京来笑了,“不是小鸟要求的?”
“不许拿开。”
他咬字暧昧,热气扑在谢未雨耳廓,累极了的主唱眼睛睁开一条缝。
智能窗帘拉得缓慢。
从前谢未雨就觉得智能家居都是智障家具,他性格不拖泥带水,加上变人也鸟性未褪,喜欢挠这些布料。
就算None去外地演出住酒店,他也要亲自拉窗帘。
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年长的饲养者温顺听话,没有从他的身体离开。
藤蔓缠上小鸟,与树木共生。
贺京来抱着谢未雨,在缓缓拉开的窗帘外看了一场覆盆岛的日出。
日光跃出地平线,天光劈开钴蓝,海鸟都睡醒了,掩着海岸低回盘旋,漂亮极了。
谢未雨握住贺京来抱着自己腰的手,喊了声困倦到极点的哥。
“我变不回小鸟了,也没有家人。”
“你要永远在我身边。”
他还记得贺京来恐高,出去玩走玻璃栈道都面色煞白,为了面子抑制本能地瑟瑟发抖。
谢未雨再顽劣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到死都不会主动要求贺京来陪他玩高空项目。
不知道自己写在备忘录的愿望都被贺京来看遍了。
小鸟变人还是想飞。
想自己开飞机,想跳伞,还想纵身一跃,利用科技展翅高飞。
贺京来的回应是轻柔的亲吻和温柔的抽离。
谢未雨忽然又舍不得了,“我要这样睡觉。”
贺京来:“不可以。”
谢未雨:“你不是说要爱我吗?要对我百依百顺。”
好好的嗓子都哑了,简直梦回当年他们灾难的第一次。
但没有这么糟糕,似乎有什么郁结散去,贺京来心里的喜欢满了又满,“我爱小谢。”
过了好半天,贺京来抱起谢未雨擦干去睡觉的时候,谢未雨才说:“狡猾的老半。”
是哪个半贺京来心知肚明,笑了一声,“不然怎么吃掉凶狠的小谢?”
窗帘又拉上了。
观众陆续进了直播间,没有找到本应该在宿舍拼床,睡在一起的制作人和他的绯闻白月光替身。
猜测迭起。
套房昏暗,只留了玄关那边的灯。
谢未雨转头,撇掉贺京来超期的晚安吻,“不许不睡觉就去健身,下次让我看见打在公屏上说你坏话的网友,我会及时辟谣的。”
他声音越来越轻,“晚安,樊哥。”
贺京来:“晚安,伯劳医生。”
他陪谢未雨睡了一会,按时来接老板的高泉本以为会得到取消的信息,没想到贺京来还是准时出现了。
以往贺京来早晨起来会沿着岛上的步道跑四十分钟。
深知上司为了外貌多用力的高泉猜出了几分昨晚的情况。
再看贺京来明显不错的心情,还是转告了米濯的信息:“京来先生,米濯说岑末雨身体还有几项指标不正常,希望与你的营养师……”
“什么指标?”
贺京来早上有综艺的制作人会议,正在去会议厅的路上,“之前怎么没听他说?”
贺京来追求效率,之前的工作模式就是这样的。
也跟来覆盆岛的团队并不算度假,光忙活下半年贺家内部的项目就焦头烂额了。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老板的感情问题。
大家都把优先级给了岑末雨。
“开完会我和他面谈。”
推开会议室门之前,贺京对高泉说。
整个城堡酒店都是综艺的直播场地,今天几乎所有工作组都在谈论谢未雨的归宿和不归宿的问题。
跟着贺京来的高泉看走廊两边的显示屏实时词条都很难做好表情管理。
#夜不归宿和归宿#
这说的什么和什么,怎么看不懂中文了。
#两个成年人的一夜会发生什么#
这个当然……高泉结合贺京来今天的心情,完全懂了。
他想:就算岑末雨是英朗少爷的未婚夫也无所谓。
最重要的还是付老太太。
比起付老太太,怎么感觉现在食物链顶端的是……
很像谢先生,甚至可能是谢先生的岑末雨。
这些年安排赝品模仿谢先生的老太太知道她用的理由可能成真吗?
老板这么守贞的人忽然不守了,的确就是那个理由。
高泉点开手机群组,工作群还在汇总近期贺京来圈出来的投资项目。
医美占了百分之四十。
和恋人相差十五岁,高泉太能理解这种焦虑了。
他又在匿名群发起的「京来先生会结婚吗」中选择了会。
有人十多年矜矜业业装点自己,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亡魂回归么?
制作人的会议室从来没什么规矩,不少观众很爱看这种老朋友聚会。
贺京来推门进来的时候辛希尔正在勾着江敦的肩问他的感情生活。
柏文信控制场面,努力掰回选手简历和打分。
门一打开,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来人。
休闲西装、不穿皮鞋、没打领带,也不是背头。
一瞬间像是看到了乐队时期马上要上台领奖的樊京来。
率先出声的是辛希尔,“樊队,迟到了。”
失氧之地的队员起哄,“迟到要罚点什么!”
江敦和柏文信到底是老熟人,一眼看出贺京来今天心情很好。
为什么心情很好,明摆着的。
有选手夜不归宿。
小谢还是和贺京来搞到了一起。
江敦转着的笔飞了出去,叹了口气。
柏文信看向坐到身边的贺京来,对面的辛希尔已经开始提要求了,“迟到的人今晚也要上台。”
「好敢说!」
「是打扮的原因吗?贺京来一夜回春,太可怕了吧?!我妈妈说这才是None的队长。」
「岑末雨在哪里,不会还在他床上吧?练习室也没人。」
「一夜……嗯。」
「付泽宇摔了手机,不是更实锤了夜不归宿去哪个归宿了吗?」
「贺京来都是豪门大佬了,怎么可能现场出演!」
「前段时间他太阴沉了,今天??忽然就……」
辛希尔也是热场子,没想到坐下的男人微微点头,“好。”
全场寂静。
江敦的笔又转飞了,震惊地问:“你吉他独奏吗?”
辛希尔:“当然是None上台了!”
另一支乐队的成员说:“他们没主唱啊。”
柏文信笑了:“即兴表演,看我们队长想邀请谁。”
「贺星楼!危!」
「偷主唱也是你们乐队一脉相承的风俗吗?」
「已经知道他们要邀请谁了,问题是岑末雨人呢?」
晚上是每个乐队位置的单人pk赛,练习内大家都各练各的。
不乏其他乐队的成员来串门。
周赐从外边回来,推开门和倒在休息长椅上的贺星楼说pk名单。
队长一脸萎靡,一旁的手机消息很多,震动得都快掉在地上了。
鼓手问贝斯手,“他怎么了?”
倪旭坐在转椅上看手机,页面都是关于他们乐队主唱的桃色探讨:“担心主唱被挖走。”
周赐也听说了制作人会议的内容,笑着说:“None都解散了,你担心什么。”
贺星楼:“我不是担心这个,我们已经和主唱失联……”
每天孜孜不倦营造酷哥形象却成为表情包头号选手的队长算了算,“快十二个小时了吧。”
周赐:“问问你小叔?”
贺星楼:“我不敢啊。”
一周过去,大家都习惯了全程直播,没刚来那么紧绷。
也有些观众反映选手太不见外,最累的就是同步后期,需要及时打码一些不太能播的内容。
唯独抓不到with的主唱身在何处。
“你给末雨打过电话吗?”周赐坐到自己的位子,顺带问了倪旭一嘴,“你们都发过消息吗?”
“没反应。”倪旭耸肩,“或许……”
他扫了眼摄像头,手机上某些议论看得他们也怪不好意思的。
鼓手和贝斯手又齐刷刷看向队长。
贺星楼:“随便他吧,反正晚上不是乐队pk,我看节目组说名单也是开赛前十分钟揭……”
门又打开了,一上午没出现的主唱推开门,骤然出现。
贺星楼的话戛然而止,他眼神上下打量,似乎实锤了什么。
他们的新主唱皮囊就是一流的,台上台下都很随性,初次以with的身份登场就是一身个性的病号服。
他好像什么风格都驾驭得了。
不过今天这一身……
周赐:“末雨,你穿的外套是……”
他的鼓槌落在鼓面,似乎有些迟疑,还是不太敢提起那三个字。
练习室的门是半玻璃的,窗户是也半玻璃,不拉百叶窗走廊上的人能瞧见里头。
谢未雨一觉睡到下午,贺京来中途似乎回来检查过他的伤口,又走了,留了字条和手机的信息。
谢未雨的手机消息全是红点,除了指定的饲主,往下就是队友和之前的队友。
岑飞翰的消息被顶到了下边,因为太烦人又往上爬,谢未雨一视同仁,一个通话都没有接。
身份上的父亲发了不少语音——
“岑末雨!你是真疯了还是故意的?不是说了不要招惹贺京来吗?”
“你把我拉黑了有用吗?这是天大的事!”
“都说了贺京来不会和人结婚的!他喜欢的人早就死了,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
……
谢未雨食用贺京来一夜,醒来听了岑飞翰的语音特别倒胃口。
大概是那句「他喜欢的人早就死了」又取悦了他。
看吧,谁都知道自己和樊哥的关系。
小鸟没拉黑聒噪的身份父亲,但也没有什么食欲,喝了贺京来为他准备的蜂蜜水,揣上三明治就从套房过来了。
离开贺京来的私人区域,外头几乎都是直播区域。
他在贺京来的套房留宿,原本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随手从对方衣帽间扒拉了衬衫和外套。
裤子太长,腰也大,用浴袍的腰带改改也能穿。
贺京来骨架比他大,个子也高,对方的休闲衬衫套在谢未雨现在过瘦的身躯,更弱不禁风。
金主小叔的鞋太大,谢未雨穿不了,依然踩着拖鞋离开。
一路不知收获了多少目光,走到练习室的时间和距离更像是他的个人走秀,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选手都不敢上前搭话。
实在是太特别了。
他的张扬个性与清瘦身躯带来的孱弱相悖,吸引力也独一无二。
让人不敢惊扰。
“我穿的?”谢未雨关上门,贺京来昂贵的外套塞进还热乎的三明治,他随意拿出来,放到一边,打了个哈欠,“贺京来的衣服。”
他看向坐在设备前的刺猬头鼓手,问:“不好看吗?”
又转了个身,一一看向倪旭和贺星楼,“好吧,是有点大,没办法,我的行李在宿舍。”
如果说时尚的完成度要么靠气质要么靠身材和脸,谢未雨完全是三合一的存在,贺星楼说不出难看,但也很难忽略贺京来穿这一身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彻底实锤了这两个人半夜干什么去了吗?!
贺星楼的表情管理进步许多,依然绷不住狂跳的眼皮,“末雨,你的行李反正也是小叔买的。”
他深吸一口气,“没事,你开心就好。”
「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这死样子太眼熟,不就是……我不会精神错乱了吧?!」
「岑末雨,你敢不敢说你就是谢未雨?」
「我甚至在None后台花絮见过一模一样的转圈,谢未雨,是你回来了吗?」
「贺京来在小谢葬礼说非他不可,是不是可以解读为……」
「所以岑末雨会和贺京来结婚吗?」
「头一次希望这个世界上有鬼。」
“我当然开心,”谢未雨坐到贺星楼边上,“谢谢队长,这分你一半。”
三明治看着挺好吃,贺星楼婉拒,“我吃过午饭了。”
“你不是要练歌,还吃黏糊的,不齁嗓子啊?”
一旁的倪旭说:“末雨上回吃蛋糕还能唱歌直播,好像对喉咙没什么影响。”
谢未雨点头,“因为我是天才。”
现在的人多少会谦虚,他脸皮厚,死过一次算buff叠加,怎么张狂都符合逻辑。
连贺星楼看着他都忍不住想:不会真的有鬼吧?
“你小叔做的,太多了,你帮我吃一半,反正你不唱歌。”
谢未雨又把三明治推了过去,贺星楼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有什么比主唱变小叔夫来得更可怕的。
哦,更可怕的是,或许主唱还是大前辈。
贺星楼手都有些抖,谢未雨把半个三明治递了过去,踩着拖鞋去调音,问倪旭下午几点出排表。
周赐倒是接受良好,笑着问谢未雨是不是恋爱了。
谢未雨:“恋爱?”
他转着椅子,昂贵的外套边角飞起,贺京来正儿八经的衬衫被他故意上下错扣。
青年偶尔偏头,能看到脖颈暧昧的痕迹。
“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他低头的,没好好打理的头发醒后有些乱。
这一句惆怅得贺星楼牙都酸了,周赐没想什么重生和灵魂,他认识的主唱就是眼前的主唱。
“那谈呗,乐队又不禁恋爱。”
周赐忽然想起偶像乐队的企划概念,咦了一声,“那当年None的队长和主唱是没谈过吗?”
谢未雨:“没谈过啊。”
鼓手说话也很快,“那贺京来怎么一副有名有份的……”
网上众说纷纭,亲侄子都说小叔是绝望的鳏夫,周赐这算复述,不是侮辱。
小鸟只有被饲养的经验,乐队时期柏文信和江敦都没谈过,他和贺京来,那算直接生活。
没有正式告白和公之于众,反而身体率先一步到位。
倪旭也很好奇:“那你和付泽宇也是?”
一脸思索的主唱忽然问:“没谈过但睡过算什么关系?”
贺星楼:“什么?!”
「啊?!!我听到了什么!」
「等会,你说的是和谁!」
得知谢未雨去练习室的贺京来正打算从行政别墅离开,收到了小鸟的消息——
樊哥,我之前和你是炮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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