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真是在游戏里,林和悠估计在狂按截图键,或者手忙脚乱地试图录制过去三十秒,或者正在回忆上一次存档是在什么时候现在回去重走剧情划不划算。
当然现实没有这种选项,说不定多过几个小时大脑都已经开始自动改造这段记忆了。
林和悠最后算是忍住了找一个聊天框高速发言的欲望,冷静地目送两位侦探被领走,只在中途抬头试图寻找运作中的监控摄像头。
警察厅所在的大楼和警视厅就挨着,但从地上最近的路是翻越围栏,有没有其他的路林和悠是不清楚,不过这也用不着他动脑筋,这种时候只要放空脑袋跟着人走就可以了,如果只有伊达在的话他甚至还能试图开启几句闲谈。
虽然真要聊天的话身边有没有陌生警察或摄像头都没差,总归比和酒厂人比如贝姐谈话轻松多了,都用不着担心生存问题,再不济也是去吃牢饭。
……应该最多也就是吃牢饭吧?
他在又一次对未来的推测里配合核对和检查,穿过缺乏特色的走廊,和小乌鸦达成稍后汇合的共识,总算坐进了灰色墙面的对谈室。
实话实说,即使是进行到了这个阶段,故事的尾声对他来说还像是隔着荧幕一样缺乏实感,甚至于他能得到的反馈恐怕还不如一个走到结局的游戏。
不会有「gameover」,结尾也没有cg和制作人员名单,不会跳回到主菜单询问要退出还是开启新游戏,感觉就更像是还没走到最后一关,只是中途搁置了。
或许他真该改改这个总拿游戏作类比的习惯了,不过难道不是因为现实更困难所以才向游戏寻求参考吗?
根本没有哪家报纸的未来头条会是「多国警方联手捣毁黑衣组织」,这个故事最终也只是流传在暗中,也许会有几个坏人、几家公司、几座研究所被摆上桌面,但那充其量只是冰山一角。
只有曾真正身陷其中才知晓这一路有多艰难,现在的结果又是多么来之不易。
但对这句话感知更深的还大有人在,也远远轮不到他来说就算了……
他叹着气回过神来,对着面前的半杯水缓慢地眨眨眼。
对座的伊达航发现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现状后才总算开口解释情况,倒也不涉及警方自己的进度,只有与林和悠本人相关的内容。
虽说是公事公办,他抬眼去瞅对方的时候还是没觉得有多严肃,如果往桌上摆几碟下酒菜那和下班后盘腿在小酒馆闲谈日常看起来也没多大区别。
他瞄了一眼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无视了杵在另一侧的那个开车警察,又低头搓了搓杯沿。
“我们之间的所有对话、以及今天在这里达成的协议都会被封作录像带,但现在影像那头不会有人在看。”
这他倒没那么在意,反正也不可能不存档,他有心理准备,所以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解。其他的话题也几乎都在事前预想里,但——
“就这些?”
他小声询问。
虽然他没有真的期待过猪排饭,但真的好奇过如果有他的自白书会写什么内容的。
“我还想了很久该签哪个名字的。”
他几乎是嘟囔着在吐槽。
伊达航适时咳了一声。
-
世良真纯把头盔留在了摩托上,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目标。
“总之保持联络,等大阪的事情一处理完我就回——你这家伙也来了啊。”
正絮絮念叨的服部平次话音一顿,虽然依然没有好好打招呼,不过语气比起之前几次见面也确实听起来平和多了,他甚至按了下帽檐。
世良也抬起手哟了一声:“我来得刚好?大阪怎么说?”
没等平次回答,工藤新一抢先解释:“他只是要回去期末考而已。”
“什么叫做‘只是期末考而已’?你是有你爸帮忙搞定你妈,我回去可是得想办法搞定他们俩!”
“那还真是辛苦啊,加油服部,相信你。”
他边说边退了半步,而从站位上此刻与他更像是同一阵营的世良也紧接着补上一句。
“别担心,东京有我们就足够了,一定不会打扰你处理家庭事务的。”
好助攻啊,工藤新一想着,即使有在试图绷出严肃认真的表情,还是没忍住从嘴角跑出漏气一样的笑声。
“喂!义气呢?义气!工藤也就算了,世良你也?”
“别误会,我是真心的,我太能理解家里人有多难说服了。”
她边说边摇头,这下原本拧着眉的大阪侦探瞬间就和她站到一条线去了,无视了一旁反驳着“好像我家就很简单一样”的工藤新一。两个侦探嘀嘀咕咕,一拍即合,很快世良真纯就肩负上了身在东京盯紧工藤的任务,话题又迅速地偏向了后续的行动安排,具体来讲就是——
“你们继续关注警察,我回去搞定我家老头。顺利的话你们很快就能听到我的好消息了,不然考完试到了暑假又不可能把我关在家里,实在不行还可以创造机会。”
服部平次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后视线游移在朋友们的脸上,插入了提问。
“你们有什么想法?”
朋友之一耸了下肩,看起来没有首先发言的想法,朋友之二不负所望,思维飞快,立刻就给出了他的想法。
“修学旅行——”
“驳回!超过一个月的事情不要拿出来说!”
工藤新一撇了撇嘴,托着下巴略思考了一会儿,也许是多年丰富的开溜经验的沉淀,他很快又想出一个主意。
“改方今年没有入选大阪代表的吧?”
他先是问了这么一句,也没等一向觉得自己的剑道很有机会参加全国大赛的服部回答什么,就已径自往下讲了。
“帝丹的空手道部是今年的东京ih代表之一,比赛在八月初的岐阜县,兰过去的话园子肯定会跟去,邀请远山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大阪离岐阜比东京还近些,说不定还能顺路去个温泉?”
“这么一说她们也有给我留言,我有答应来着。”世良“后知后觉”地接了话,在两个没有收到邀请的男生的一齐注视里无奈地摊了手,“我没想过这是钻空子的活动,抱歉?”
服部平次冷静地收回目光,一挥拳头为这段商讨敲定结果。
“很好,那么这就是我们的后备计划,就这么定了,散会!”
他一时兴起冲来东京时就没带行李,回家的时候也就还是一身轻,背影甚至还有些潇洒。
“但是朝后摆手太装了。”工藤新一如此评价,同世良一齐走出车站后才转过脸发问,“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回去了吗?”
世良看回来,拇指朝向自己的摩托:“或者你想兜个风?”
“不,这个还是免了……”
“正好我也没带多余的头盔,不然上路被由美糖抓住的话哥哥要哭的。”
“……谁?”
“听说是开巡逻车的女警?但我还没见过,工藤君认识吗?”
工藤新一回忆了一下能与交警和“由美糖”这个称呼联系在一起的人:“……认识。”
世良眼睛一亮:“她是什么样的人?”
这他怎么回答啊……他跟那位女警也只是上学路上遇到少年侦探团的时候正巧路过她的巡逻车然后聊过天而已,让他来描述对方大概只会出现一份侦探视角的报告。
于是他说:“我不太了解她,不过她和佐藤警官是好朋友,如果你想打听,可以尝试从佐藤警官入手。”
“我还是等着问哥哥吧,他一直说要把妈妈也约出来正式见面来着,不知道还要多久。”世良叹了口气,又一转话题,“说到警视厅,还没和我讲你们今天的情况嘞,凛哥怎么样?”
“我和服部可是写过保密协议的。”工藤新一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那么所有发现就都是因为我出色的侦探技巧了!”
世良眨眨眼,看不出半点她想讨论的事情其实相当危险——是如果附近有公安的耳朵在听会立马蹦出来这种程度的危险,让关东的侦探都没忍住开始思考:难道以前想方设法打听时间细节的自己在警方眼里也是这种神情?
好像连那种明明说着不方便向外透露但还是饱含倾诉欲的心情也能理解了。
而世良没给他留下多少“反省”的时间,很快又补充道:“何况以你出色的侦探技巧,从我这边分析走什么也很正常,是吧工藤侦探?”
这不就成情报交换了吗?这下再拒绝就有点失礼了。
“——我想他会再次更换身份,是恢复原来的名字还是被安排一个远离这里的新人生还不好说,早矢仕凛的痕迹大概率会在这个过程里一并清除,考虑到他的人际情况和工作性质,用不着伪作讣告,换句话说也就很难靠这种侧面消息参考他的情况。”
撇开前略的少量见闻,他能说的其实也只有自己的猜测,和服部往警视厅一游的经历没有太多参考价值,即使都叫做公安,警视厅和警察厅之间的作风也还是会有差别。
这很难打听啊……不过既然已知伊达警官现在在警察厅任职,那这就是目前最好的切入点了。
“伊达警官和凛哥是旧识对吧,如果他来负责这件事,完全改头换面就不成立了。”
“不过警察本身就有对事件和当事人有保密义务,而且公安……”工藤新一摇摇头,“那天晚上被伊达警官抓到的是服部,找到我的是现在明面上还在警备部的萩原警官,他也一样是早矢仕的旧识。”他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才继续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身份保护要本人配合才行。”
世良真纯也沉默了几步路,然后才又轻轻地笑出声。
“不能再见面会很可惜吧。”她说着,抬起手虚按着胸口,“不过我相信只要心不改变,邂逅依然是可以期待的事情。”
工藤侧过脸看看她,理智地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再引申什么,比起猜测她是不是有别的约见方法,他的直觉更相信这更像是一句恰当的感慨。
他当作什么都没有觉察一样收回视线,随意地把话题引入他好奇的方向。
“话说回来,你刚刚和服部说起家里人?你的哥哥是太阁名人,那么你以前提起教你截拳道的是另一个哥哥?通讯里的姐姐与组织有关联,现在也可以确认你来日本同样是为了组织,而你转入帝丹、在酒店长住、还带着奶奶——”
他语气平稳地点算,说到奶奶的时候才忽然一顿。
而世良仿佛乐在其中般、用鼓励的语气说道:“还有呢?”
他在这短短的几秒里想了很多,最终说出口的是“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世良只是耸耸肩,说实话光是这个态度就足够工藤新一猜测很多——说到底正常人谁会带着奶奶来对抗组织,世良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对吧,她和哥哥差的年龄有至少十岁吧?羽田名人的官方年龄是几岁来着,话说为什么不同姓,义兄妹?说回奶奶,兰她们现在和世良的关系这么要好,去温泉都会邀请她,也没见过哪个奶奶,是真的奶奶还是什么伪装的其他人就很难说了,万一就是那个和组织有关的姐姐在用这种方式逃避组织的目光呢?胆敢伪装上了年纪的女性,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某些女演员……总不会又存在什么易容变装,刚好转学帝丹又来二年b班的原因是和他妈有关吧?
“第二学期的修学旅行我估计参与不了了。”
侦探的思维渐渐发散,又突然被这一声打断。
不过用不着解释,他回答时即使用了问句也好像早已知道事情的全貌。
“要回英国?”
“是啊。”世良叹了口气,倒没有太多惆怅的感觉,“不也说不好,被提前遣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不就是在明示她或者她家里人是那种跑去别的国家被发现会闹出外交问题的身份嘛。
这种时候他该说什么更合适?不能是侦探或者本国人的视角,以朋友和同伴的立场来说的话——
可世良又是先他一步,不等他说什么就已笑出了声:“嗯但是为了团结我们家,果然还是要经常过来找一下我哥,也肯定会来找你们玩的,我跟工藤君的推理比赛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这家伙根本用不着什么开解或安慰。
工藤新一看着绕了一圈又近在眼前的车站,回答称得上简洁。
“当然,我不会输给你的。”
世良真纯点点头,小小的虎牙在微笑时变得更显眼,这副表情在她身上再常见不过了,即使是扣上头盔隔着挡风镜,那双绿眼睛还是一样容易吸引目光。
“那今天就闲聊到这。”她说道,拧动油门在发动机的噪声里和友人告别,“下次见,魔法师。”
工藤新一直到尾灯的红光消失在车流中才想起他上一次是在哪里听到别人这样称呼他。
自称福尔摩斯的弟子的年轻侦探,在东京的街头迟钝地“欸?!”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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