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沉默中无声地对峙,气氛说不上来是什么。
陆离捏着手指抿着唇,半晌,他在傅生注视的目光中移开眸子:“没有。”
傅生盯着那还带着青涩的侧脸,目光低垂下去,说不出无奈还是什么。
半晌,他转身淡声道:
“行。明天记得早起,我有点事,让蒋文送你过去。”
“嗯。”陆离看着地面,直到楼梯上的声音离着他越来越远,他才抬头,露出黑沉沉的眼睛。
等到声音完全消失,陆离伸出手,目光落在被傅生包扎好的伤口上。
可能是刚才太用力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这会已经渗出了血迹。
*
第二天陆离六点多的时候起床,下楼的时候,蒋文没正形地躺在皮质的沙发上打着哈欠。
听到响声,他抬头,看见陆离在楼上下来。
少年的长势很旺,这才认识了几天,蒋文觉得这个小鬼的个子就蹿了不少。
就是那张脸还是冷冰冰的。
“醒了?”
让闷葫芦主动说话很难,蒋文决定自己先开口。
闷葫芦眼睛在古董店里扫了一圈,那张脸似乎更冷了点:“他呢?”
蒋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
两个人对视看了半晌,蒋文这才啊了一声,“傅生啊?他一大早啥也没说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陆离的眼眸低垂下去。
蒋文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在某些方面心思细腻,他感觉这两个人今天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傅生早晨也是冷着一张脸。
“闹别扭了?”蒋文贱兮兮地凑上去问。
陆离没看他,径直地走到餐桌前,沉默不语地吃着饭。
他不知道傅生今天去干什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
蒋文见陆离的脸,脸上八卦更明显了:“真闹别扭了?”
“吃完了。”陆离面无表情拿起书包挎在身上。
蒋文还没吃完,但是他记得那位今天冷脸的老板给自己的安排的任务。
他胡乱地塞了几口,鼓鼓囊囊地说:“不是,你吃这么快,等等我送你。”
“不用,”陆离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出了门。
等到蒋文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追出去的时候,门外早就看不到人。
蒋文没好气地说:“平时也没见你跑得这么快,真是挑剔,我送和傅生送有什么区别。”
……
傅生坐在咖啡庭里,来得早,还没有多少人。
他神态优雅地端起咖啡,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旁边的小姑娘闲聊。
“最近那个谁好像要来这边开演唱会。”
“我去,真的假的。你抢到票了吗?”
“没有,那群疯女人一个个都像是疯了一样。”
另一个女生叹了一口气:“哎,那看来咱们这次是看不成了。”
她唉声叹气的时候,另一个小姑娘在书包里掏了几下,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两张票:“当当当。”
“我去,你在哪里弄到的?”
傅生看着旁边小姑娘脸上的表情从懊恼转成了惊喜,脸上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小姑娘的喜好容易满足。
可惜他家那个“小姑娘”却没这么好哄,对他也不信任呢。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半晌,看到落地窗外面学生断断续续地来,他眸光暗了一下,却还是将咖啡慢条斯理地喝完,这才整理了一下外套走了出去。
“妈妈我走了。”穿着校服的小胖孩对着身后烫着大波浪的女人说。
“在学校里听老师的话。”女人整理了一下他胸口的红领巾,又拿着水杯给他喝了一口,“渴了找老师帮你打开杯子。”
“嗯嗯,知道了妈妈。”
女人目送小胖进入了校门,转身刚想开车,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扣在纯黑色车门上衬的格外好看。
“刘女士。”傅生站在一旁,很礼貌地开口。
刘芳皱眉看向他:“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傅生说,“不过我手上的东西你应该很感兴趣。”
刘芳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冷笑道:“现在的骗子都这么人模人样了?”说完,她转身上车,挑衅一般着摇下车窗露出戴着墨镜的脸:“下次行骗的时候,打听打听骗的人是谁。”
傅生笑了一下,在刘芳即将开走的时候不急不躁道:“洛文丽,郑顺昌的秘书,前两个月曾经在巴兰岛以个人名义购置了一套别墅,我觉得以她的工资,恐怕没有这个能力,你觉得呢,刘夫人。”
刘芳转着方向盘的手顿住了,墨镜下的眉逐渐皱了起来。她这才又再次认真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张脸长得过分白了,原本该是偏文弱的长相,但被那双浅棕的眸子冲淡了文气,显出几分凌厉来。
这可不是普通骗子该有的。
她思考半晌,抿唇下车:“去哪谈?”
傅生再次进入那家咖啡馆的时候,两个女生还没走,她们看着傅生再次进来,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傅生对她们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又对着刘芳道:“想喝点什么?”
“随便,”刘芳开门见山,“你找我干什么说吧。”
“既然刘女士这么爽快,那我直接说了,”傅生说,“做个交易怎么样?”
十分钟后,刘芳声音提高,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你觉得我会帮你去骗郑顺昌?你真是疯了。”
郑顺昌和洛文丽的事她知道,男人,尤其是有钱的男人哪个不在外面偷点腥,不是洛文丽也会是下一个,所以大多数时间,只要不闹到她眼前,她都可以装作看不见。
傅生脸上的表情从进门就没有变过了,那双眼睛虽然笑着,却有着一种旁观者的冷漠:“刘女士,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您先生怎么在这个时间突然在巴兰岛购买别墅。”
刘芳愣了一下。
“你确定只有这一处房产你不知道吗?”傅生继续说,“或者说,作为夫妻共同财产,你们的资产你真的知道吗?据我所知,因为前段时间工人坠亡事件,公司的股市已经降了不少了吧。”
刘芳不说话了,傅生向来见好就收,他起身将一张写有手机号码的卡片压在咖啡杯下面:“若是想好了,可以联系我。”
很快,桌子前就只剩下刘芳一个人,她低头扣着手指,最后目光落在那张卡面上。
*
陆离几乎一整天都冷着脸,有点眼色的都知道躲远点,可偏偏总有几个不长眼的。
“哎哟,这不是赌鬼的儿子吗?怎么今天这么不高兴啊。”学校里出了名的贱兮兮的人扒着窗户瞧着陆离,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陆离手里拿着刚发下来的试卷,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周围的人对着小眼睛讥笑:“驴哥,人家不理你哈哈哈。”
被称驴哥的男人脸上有点挂不住,态度更恶劣地看向陆离:“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走,在外面傍上大款了?”
“大款,什么大款?”周围人开始八卦。
“你们不知道?就是每天放学,陆离身边都有个男人跟着,看起来关系还挺亲密。”驴哥看向陆离,笑得更加挑衅,“不过也不一定,或者那个男人才是小白脸,人长得真不错,不知道在哪个酒吧坐台。我介绍点富婆和老男人给——”
“乒乓”的一声。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倒在地上,巨大的力道让驴哥在地上蒙了好半晌,他一张嘴,血汩汩地向外流。
驴哥擦了一下,一颗门牙躺在他手里。
“陆——离——”一道杀猪一般哀嚎声冲破教室,驴哥牙齿漏风,“劳资一定弄湿你。”
陆离却看着手指上的伤,缓慢地转了一下眼睛。
……
“你可回来了。”蒋文一看见人,就冲了过去,像看见救星一样。
傅生看了他一眼:“你惹事了?”
蒋文赶紧摇头:“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做。”
傅生不由皱眉,蒋文啊了一声,赶忙接着说:“是你领回来的小闷葫芦。”
“他怎么了?”傅生眉轻微挑了一下,似乎有点惊讶。
蒋文说:“这祖宗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问他也不说话。”说完,他又一脸神秘兮兮地凑过去:“我听在附近放学的学生说,陆离在学校里和人打架,他不会是挨揍了吧。”
傅生眼睛向楼上瞥了一眼:“行,我知道了,我去楼上看一眼。”
“快去吧快去吧,好好哄哄,别再搞抑郁了,”蒋文说,“你这哪里是找了个员工,分明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傅生笑了一下,对这个话不置可否,他踩着木质台阶上楼,站在陆离门口敲了几声。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
傅生在门口出声:“再不出声我进去了?”
房间里依旧没有回应。
傅生也不惯着,直接推门进去,然后他就看到陆离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右手差点包成了粽子,衬着那张雪白的冷脸,竟然有几分违和的可爱。
傅生手指动了一下,有点手痒,想戳一下。
陆离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傅生差点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但还是咳了一声掩饰笑意,正色道:“怎么了这是?”
陆离清冽冽地说:“被人打了。”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跟真的似的。
傅生都差点信了。
好半晌,他才压住那点笑,走过去说:“这么可怜?谁这么大胆。”
陆离那只被包成粽子的手放在床上,他不擅长说谎,只能冷淡地“嗯”了一声。
还嗯。
傅生看着陆离的神色,他原本还想着再逗一会人,但实在是憋不住了。
“让我看看,”傅生俯身,抓着陆离被包成粽子的爪子看了半晌,抬头带着几分揶揄说,“这要是再包会,手被牙磕破的那点皮都要好了吧。”
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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