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蓝愫演唱会
深夜,繁星闪烁。
江怡躺在沈司云怀里,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声,眼皮子打架,正欲要睡过去。
蓦地,头顶上传来沈司云嗓音,“接下来的三天我都有空。”
江怡僵住,黑暗里双眸睁开,似是不敢置信,她的意思是礼还得继续三天,她得取悦她三天。
天……
“懂了吗?”同样的黑暗里,沈司云唇角深勾。
江怡轻轻叹口气,认命般开口,“接下来的三天,你的时间都归我是吗?”
“嗯。”
……
第一天,江怡带她去看了一场恐怖电影,题材是沈司云喜欢的,但江怡唯恐避之不及。
从电影院出来,江怡整个人都不太好,脸色发白,全程抓紧沈司云的手。
“有那么害怕吗?”沈司云对影片毫无起伏,任由江怡牵着手前往下一个地点。
“你闭嘴。”江怡惊魂未定地拿着手机看地图,拉着人来到VR体验店,也是打算体验恐怖题材,但好巧不巧这个VR体验店今天关门了。
第二个行程受阻,江怡看了眼一系列的清单,有些烦躁,她都规划好了,什么时间段做什么。
余光瞥到旁边有个猫咖,江怡想着给她糊弄一下,“沈司云,我们进去平复一下心情。”
“……”
抱起一只肥壮的英短蓝白,江怡整颗心都快要化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猫猫,“沈司云,快来摸摸它pg,好大的屁g,它尾巴好长好大,从背后看好像一只大耗子……”
沈司云穿好防菌鞋套踏进来,坐在她旁边,伸手摸过去,却是隔着江怡的手背摸猫。
江怡皱眉,把她的手拿下,按到猫屁g上,“你摸它啊,摸我干嘛。”
沈司云没说话。
江怡又沉浸到撸猫的快乐中,挠挠下巴脑壳,和毛茸茸的猫毛,又摸回到猫屁g上,大概是手感太好了,她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
正是这一拍,猫咪似乎感受到一股快乐,微微翘了起来。
江怡发现新大陆一般,“沈司云,快看,打它屁g试试,它好像很享受。”
沈司云手没动,揉着猫咪的爪子,淡声道,“我一般不打别人的屁g。”
江怡举在空中的手顿时就僵住了,她想到昨晚被打的画面,该不会自己也像这只猫一样翘起来了吧……
“沈司云……”江怡双眸圆睁,不敢回忆昨晚的细节,压低声音警告道,“大庭广众你不要乱说话。”
沈司云继续道,“你和它的反应是一样的。”
霎那间,绯红侵染上耳根,江怡又羞又恼,“你胡说。”
沈司云看了一眼手表,不和她争论这些没意义的事,“还有半小时。”
猫咖一般都会限制撸猫的时间,时间一到就得走人,不然就得续时。
江怡赶紧换一只猫撸。
蓝白:喵喵喵?
……
晚上吃完烛光晚餐,宋娆给她打电话,说她先前送给她的两张演唱会的票她和辛文月去不了了。
江怡追问之下才知道宋娆孕吐不适合兴师动众去临市,就怕磕着碰着,加上没有那个心思了,才给她打电话说一声。
“那给我吧,宋娆。”江怡正愁明天不知道去哪里服侍沈司云。
第二天两人去辛文月家里拿演唱会的票,看到宋娆微微隆起的肚子,江怡有些心疼她,“宋娆,你好好保重,等你女儿出来,我给她当干妈。”
宋娆拍了拍她手背,目光坚定且温和,“我会的。”
从辛文月家里下来,手上俨然多了两张票,演唱会是蓝愫开的,不过是开在隔壁的城市——陇谊市。
沈司云看到是蓝愫的演唱会那刻起,脸色就不太好看。
“能不能换一个?”她问。
江怡开着车上高速公路,浑然不察,“为什么要换啊,蓝愫前辈演唱会的票好贵的,不去白不去。”
沈司云冷着脸没吭声。
来到陇谊市,江怡带她去陇谊市著名的古镇景点吃当地的美食,演唱会在晚上,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江怡为显真诚带她坐上了古镇上穿梭拱桥的船。
船夫在船头撑杆,不知怎么摇晃了一下,江怡扑进沈司云的怀里。
冷香和夏天的味道漫进鼻尖,仿佛回到了以前刚认识的时候。
“沈司云……你开心吗?”江怡讷讷问道。
“嗯。”沈司云以为她在劝自己早点答应签约一事,“还行,就当放假了。”
船停靠在一处台阶下,一抬头便看到甜品小摊,摆放着一大碗牛乳冰十分诱人。
“沈司云,我们以前是不是买过?”江怡站在小摊前,“它以前没有那么大的。”
现在简直可以称作是牛乳冰天花板。碗边缘用雪糕块垒砌,碗中间放满了珍珠芋圆西米等甜品,盖上一层粉色牛乳,最上面还点缀一整根巧乐兹冰棍。
沈司云已经付完款,正接过店主递过来一大碗牛乳冰。
两人就着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江怡递给她一根小勺,浅尝了一口,味道和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满足~
演唱会在七点,江怡和沈司云过去时已经人山人海,好在门票在前排,场地十分宏大,灯光和应援灯宛若一片片翻涌的海洋。
蓝愫出场更是引起一阵又一阵的尖叫。
江怡看了一眼沈司云,没敢叫,只敢小幅度摇着应援灯。
她们站在第一排,而旁边的妹子竭斯底里地喊着:
蓝愫!
蓝愫!!
啊——蓝愫!!!
非常地震撼人心。
蓝愫唱轻快温柔的歌时,所有人都安静倾听,唱到嗨一点的歌曲时,场面都沸腾起来,蓝愫有和观众互动的环节,走下来时看到江怡,眼里一亮,嘴角也翘起。
很自然而然地就把话筒递到了江怡嘴边,江怡月儿似的弯了眼睛,按捺住激动地接上下一句。
几乎是开腔那一刻,就有人发现这是江怡,《乐动青春》第二名的江怡!唱《怡心病》和《四圣》的江怡!!
舞台上巨大的银屏也显示着江怡的脸和娇娇瘦瘦的身躯,以及一旁脸色不是那么好看的沈司云。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怡和蓝愫身上,无人在意沈司云是谁。
蓝愫也不能太偏爱一个观众,把话筒给到旁边一个粉丝,说接下来是点歌环节,让粉丝随意点一首歌。
那位粉丝拿着话筒,在万众瞩目之下狂热地看了看蓝愫,又看了看江怡:“《怡心病》,我要点《怡心病》!”
她磕的cp一定是真的!!!
蓝愫哇哦一声,“《怡心病》啊……巧了,《怡心病》原作歌手江怡就在现场,我们一起合唱可以吗?”
粉丝:“可以!!!”
镜头给到江怡,江怡眼里都是放光的星星,观众席前排有一条警示带,蓝愫牵着她出来,却发现江怡另一只手被一个人牵着。
江怡也发现了,不由得回头。
“这位是……”蓝愫看向沈司云,讶异道,现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位颜值异常高的女人。
和旁边情绪高昂的粉丝不同,她冷静的神情显得格格不入。
江怡看进沈司云漆黑莫测的眼眸里,眼看着沈司云有开口的预兆,江怡脑子一下子当机,本能地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和她扭曲的关系,抢先开口,“她是我朋友,来陪我看演唱会的。”
说罢,她挣开沈司云的手,跟着蓝愫上舞台。
两人合唱,粉丝大饱耳福。
灯光照在她们身上,以及牵着的双手,刺眼极了。
江怡第一次上如此盛大的舞台,快乐和荣幸之情无法言喻,比中了彩票还要激动人心。
唱完《怡心病》,江怡从舞台上下来,心想着得赶紧去哄人了。
然而却巡了一遍都没看到沈司云的身影,江怡慌张给她发消息,沈司云没回。
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舞台上的蓝愫,演唱会才进行到一半,好可惜,但她不得不结束观看。
江怡找了半天,最后才在她们的酒店住所找到沈司云。
推门进去听到沈司云正在跟尹蕾打电话:“尹蕾,明天帮我约一下赵老板谈上周的合作,对,我明天回去,不休假了。”
江怡跑过去,夺过她的手机,“尹蕾,别听她的,她后天才回去,那个赵老板的事先别约……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江怡看着沈司云霜雪般的脸色,闷声道,“不是说好了这三天的时间都归我?一言不合回去什么意思?”
沈司云冷冷瞥她一眼,蹲下来收拾东西,“你的蓝愫前辈演唱会还没结束,现在回去还能赶上。”
江怡坐在床边,“沈司云,你知道那个情况我没办法选择,如果是你的偶像邀请你上去,你会拒绝吗?”
沈司云手一顿,嘲讽道,“我记得你的偶像不是蓝愫,怎么?相处了半年,就变成偶像了?”
江怡语塞,“沈司云,不要混为一谈。”
沈司云站起来,高高凝视她,“我没有偶像,就算有,我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否认自己女朋友的身份。”
“女朋友?”这下换江怡冷声讽刺,“什么女朋友,谁的女朋友会签八年包养协议?只是和别人合唱首歌而已,还没上床做呢,你在这里吃什么醋发什么火。”
当初想结婚时,她不肯点头,现在有什么资格要自己当众承认她的身份。
周围气压将至冰点,沈司云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终于说实话了?还不承认八年后蓝愫是你的跳板?”
江怡呼吸一窒。
“签约蓝愫公司这事,你死了这条心。”沈司云扔下这一句,拉着行李箱准备出去,却在下一刻被人拉住手,紧接着怀里撞上一具温软。
脖颈被一双细手搂上,江怡用她自己的方式示弱服软……
过了好一会,江怡才松开唇,眼眸含泪望着她:“沈司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坏了心情。”
沈司云面色稍有缓和,但依旧冷漠,“你不过是在为签约一事服软而已。”
江怡搂住她腰,把头枕在她锁骨上,嗓音柔静,“可你不觉得出来的这两天,仿佛回到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沈司云没出声,但也站着没动。
江怡眼角余光瞥到她垂在腿侧的手,想到演唱会蓝愫邀请自己上台那刻,自己挣脱的正是沈司云这只手。
眼眸微敛,她伸手握起沈司云这只手,骨节纤长如玉,指腹轻轻揉了揉,“别生气了。”
鬼使神差的,她低头han住沈司云两根手指。江怡能感觉到沈司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司云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抚上江怡纤薄的背。
“还生气吗?”江怡眼睫眨了眨,胸口咚咚咚响,好似自己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
但可以肯定的是,沈司云起码很喜欢。
第102章 小行星
沈司云确实不生气了,江怡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哄好。
第三天,江怡带沈司云去天文台。
嘴里呢喃着什么,一边调整天文望远镜,调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找到。
江怡皱眉,“怎么回事,我记得是这个方位……”
沈司云插嘴:“你要找什么?”
江怡没理她,继续捣鼓,突然啊了一声,“就在这里,沈司云,快过来看。”
江怡让出位置让她看某一个行星星体,沈司云不明所以探头去看。
十几秒后,看完了。
“坑坑洼洼一个星体,江怡,你是不是想说这个星体叫沈司云。”
江怡拧眉瞧她,“你的脸是不是有点大了?这个是小行星,编号是2018VF8,它是4年前11月份上半月被发现的小行星。”
“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清楚吗?”江怡说起这个有些自豪。
“当初大学时加入了天文星协社团,偶然一次让我发现这颗行星有超过4次的回归期,当一颗行星有超过4次回归期也就意味着它可以被认定为一颗有固定轨迹的星体,人们可以载入记录。行星发现者有命名权,当年我就申请了认定,国际天文联合会发给我这个永久编号,并称具体的命名权利会保留十年。”
沈司云把她认真的模样收入眼底,“那你带我来是为了什么?想让我见证你亲自命名的过程?”
“江怡,我觉得你直接命名我名字,再跟我说,我会更感动一点。”沈司云补充道。
江怡后悔带她来这里了,“我只是和你分享一下我的成就,让你看看我的小行星。”
毕竟她既不像宋娆那样聪明,又不像沈司云那样能干,她的一生可以说是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唯一拿得上台面的估计就是这个小行星了,从发现到今天,她一直当宝一样珍藏着。哪怕死后几十年几百年,都会有人记得是她这个发现者发现了这颗小行星。
以后就算命名也只会是为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命名。
但绝不可能是沈司云。
她如今只不过是黔驴技穷,实在想不到最后一天要带沈司云去哪。最后只好把她的藏库分享出来,勉为其难地让沈司云饱饱眼福。
沈司云又去看那颗小行星,不甘心地重复问一遍,“真的只是让我看看?”
江怡点头,“嗯,你可以与有荣焉。”
“……”
沈司云没感觉到与有荣焉,前两年江怡和自己在一起她都不曾分享过这个秘密,“你至今不命名的原因是什么?”
“没想好呗,还能是什么?”
……
三天假期结束,虽说有吵架有别扭,但总体来说还是非常愉快的。
沈司云同意她签约蓝愫音乐公司。
月底,蓝愫正式和翔星解约,一边在准备建立音乐公司事宜,一些设备器材和录音棚都需要购置租赁。
八月,江怡抽空去银行汇款给夏悠悠,接着看望宋娆,宋娆身孕才两三个月,肚子不太明显,只是临走前让江怡把那本《婚姻法》带下楼扔掉。
江怡翻开看了下,上面有很多注解和着重标记出来的横线。
“你都看完了吗?”她问。
宋娆回答:“嗯。”
江怡不想提起她的伤心事,只好转移话题,“宝宝叫什么想好了吗?”
宋娆说到这个,脸上浮现几许柔和,“宋沉烟。”
“这个名字好呀。”江怡已经开始幻想是个可爱的女宝宝,“烟烟。”
从宋娆家里出来,江怡坐车回去。由于在陇谊市演唱会露脸和蓝愫合唱,这段日子她的名声大噪,不少音乐公司想和她签约,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江怡和往常一样看看微博,回复一下别人的私信。
下一秒,热搜第一让她脸色都白了。
#蓝愫江怡车内接吻#
热搜第二更是让她整个人脑子当空。
#江怡深夜从蓝愫家里出来#
怎么可能!
江怡点开,看到热搜里的视频,灯光昏暗,蓝愫倾身过去,而另一头坐着的赫然就是她江怡本人,因为灯光正好从她对面打过来,把她的脸照得一清二楚,看样子就像是蓝愫吻上了自己,亲后两人还一前一后进入了私人小区。
假的!
江怡冷静下来,回想这一幕发生在什么时候,是她刚认识蓝愫没多久,有天她的录音棚设备坏了,蓝愫打算载她去家里练习,顺便让她参考她家里收藏起来的一些珍品绝版乐器,下车时安全带卡住,蓝愫倾身过来是帮她解开安全带!
蓝愫给她打电话,“喂?江怡,热搜都看到了吧,那些人真是没事找事,我去澄清。”
江怡听到她的声音稍稍冷静下来,“好,我也澄清。”
蓝愫澄清的内容是直接讲明事情原委,说江怡来她家里只是因为录音棚坏了,顺便邀请她到家里做客参观。
江怡则是解释安全带的问题,两人一澄清,舆论的风向慢慢变了,热度也下去。
只是回到沈家,江怡却始终没有心思继续想新歌的内容,桌上摆了许多她填写的副歌和灵感片段,然而从回到家到现在一直心神不宁,那把吉他在她心不在焉弹奏时铮的一声断了一根弦。
江怡拿着吉他找吴管家,“吴管家,吉他琴弦断了,能返厂维修吗?”
吴管家接过,端详几许,意有所指问,“江小姐很喜欢这把吉他吗?琴弦断的话可以直接换一把,修的话会比较费时,可能音色也大不如从前,不如换一全新的。”
江怡有些犹豫,她最近在打磨新歌,吉他是最好的试唱和灵感乐器。
吴管家小心翼翼把它装起来,“这个价位的吉他不算多贵,音乐是需要精品乐器蕴养的,何不如趁现在换一把音色更纯净更精良的吉他?我想好的乐器对江小姐创作也有帮助。若是买新的明日一早便可以调过来。”
江怡思索片刻,“那就买新的吧。”
吴管家点头,“那这把旧吉他需要扔了吗?”
“不,帮我修好它。”
吴管家愣了愣,“好的。”
没了吉他,江怡无心沉浸到音乐里,打开微博,关于她和蓝愫接吻的热搜已经掉到最底下,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终止流言。
她不知道沈司云有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了,她会怎么想?
沈司云最反感的便是她和蓝愫传出来什么绯闻,那天她的警告甚至历历在目。
算了,江怡不想再为这件事烦心,沈司云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看到热搜,那自然也看到了她和蓝愫的澄清。
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和蓝愫又没什么。
洗漱完之后,江怡躺在床上,她睡前有听歌的习惯,冷不丁歌曲跳到她的歌《怡心病》,前调一出来她忽然觉得很难受,这首歌讲的是谁她很清楚。
没有谁的疑心病能比得过沈司云。
江怡皱着眉切到下一首歌,心情才好起来。
深夜悄然过去,黎明催出晨光。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脑海昏昏涨涨的,外边下着雨,潮气蔓延到阳台上。
沈司云一夜没回来,也没有给她发过信息。
是又加班了吗?
江怡坐在餐桌上,随便吃了点早餐,窝在琴室,自从她在《乐动青春》获得第二名后,沈司云倒是把家里的一间空房腾出来,购置了三角钢琴、古筝等乐器。
她至今还记得沈司云当时的神情,就像是大人看到自家孩子在某方面显露天赋后,恨不得要给她最好的教育和条件让她发展兴趣爱好。
江怡把手放在钢琴琴键上,随意弹了一小段音乐,并不是那么欢快,直到听到外面传来车声,她忙起身跑到窗边往下看。
是沈司云。
晚上没回来,早上却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江怡听到楼梯传来高跟鞋声响,她又跑出去打开门,看到沈司云面容疲倦走向卧室。
在沈司云拧开卧室门时,江怡走过去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跟她解释,“沈司云……”
沈司云停下,微微侧目看她,从头到尾不露痕迹看了一遍,没说话。
江怡到嘴边的解释变成了问候,“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嗯,公司有个财务卷了5000万跑了,查了一天发现是是二姑母的人,她不满我在上面坐那么久。”
沈司云说这话时隐忍了许多情绪,双眸里都是红血丝,一副倦态。
钟女士倒台被她关在芜宁度假村后,沈家的亲戚都骂她冷血,他们最初盘算的是她沈司云撑不了多久,孤军奋战,迟早会退出家族产业。但没想到她会扶持妹妹沈司芸掌管泰星,不仅如此,还重新把沈司芸加入族谱,所有人不得不承认沈司芸是沈家血脉。
这样一来,即使姐姐倒了还有妹妹,那些亲戚终于坐不住,要暗暗把嘉誉掏空,另起炉灶。
“江怡,我又被人背叛了。”沈司云哑声自嘲,深深看着江怡,“我的付出在他们眼里是个笑话。”
江怡总感觉她话里有话,但这份感觉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住,只剩下为沈司云的遭遇而感到的气愤和心疼。
她拥进沈司云怀里,抱了抱她,安慰道,“别难过,先好好休息。”
“我为了这个公司,不要命地干,几乎全年无休,屡次进医院,病危通知书下了几次,他们不是不清楚。”
“今天我才知道,每次病危通知书下来,那些人盼的不是我痊愈。”
江怡想起她们谈恋爱时,沈司云会在她们逛超市时毫不犹豫扔下自己跑去约谈客户,是不是因为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大……
钟女士把沈司芸推上去易位时,那些亲戚似乎没一个站出来力挺沈司云,他们只是坐岸观火,看她们母女三人斗得你死我活,好收最后渔翁之利。
“沈司云,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江怡安慰她,帮她脱掉衣物,掀开被子,示意她躺上去休息。
沈司云把她也拉到床上,脱掉江怡身上休闲柔滑的裙,贴着她背,阖上眼眸前意味深长凝望她发顶,似乎也赞同她的话。
“背叛我的人,我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第103章 你能原谅我的不懂事吗
江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手腕脚腕传来熟悉的知觉让她神经一跳。
周遭有些冷,耳边传来雨声,夹杂着电闪雷鸣,一个响雷让她慢慢清醒过来。
看到眼前坐着的女人,以及她身旁不知何时弄来的全身镜,她几乎是下一秒眼泪不受控制溢出来。
她又用那种眼神凝视自己……
而且这次更过分。
她要让自己也看到自己有多狼狈不堪。
“沈司云,为什么?”江怡脸色泛白,目露绝望,哽咽道。
她不明白为什么前一晚还能相拥而眠的人,第二天会这样对自己。
沈司云坐在她面前,双手抱臂,身体微微靠在椅背上,她没有回她,只是拿起了一旁不断震动的手机。
免提打开,江怡听到了手机对面恼羞成怒的男声。
“沈司云,那可是你二姑,你怎么能起诉她?!”
“犯了法就得按法律办事,懂吗?姑父。”
沈司云风轻云淡挂了电话,却已经表明她的态度。
所有背叛她的人都会付出代价……江怡深深闭上眼,她懂了,她终于懂了,她也在背叛她的行列里,无法逃脱。
“江怡,你和她亲得爽吗?”沈司云胸腔发出一丝尖锐的嗤笑,红唇挂着骇人的笑意,“……动心了是吗?”
江怡不敢看她以及她身旁的镜子,眼泪掉得更多,“我没有,她只是帮我解开安全带,没有亲……”
沈司云没有理会她的解释,事实上也不相信她的解释,兀自开口。
“你说我是劣质品,比不上沈司芸,我认了。你间接害死我奶奶,我没把罪怪在你身上,不代表你手上没有奶奶的血,原以为你会替代她待在我身边,可你丝毫没有这个觉悟……”
江怡睁圆了眼,泪水模糊眼前景象,一股无力感从深处传来。
眼前的女人和平时无异,只是平静的面容下深藏着这辈子都无法谅解的恨,一字字一句句说着她的委屈和遭遇,完全诠释什么叫冷静的疯子。
“……你想我入狱,想我死。没想到我命不该绝,于是你假意示好,委曲求全签八年协议,让我放松警惕,一边早早找好下家,为未来做好准备,我说得对吗?江怡。”
屋内寂静,只听得到江怡的哭泣,以及时不时划破苍穹的闪电。
“江怡,你对她动心了是吗?”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飘零的雨声。
“只要你承认,我就放了你。”沈司云的语调透露出几分微不可察的悲壮,似乎谁也进不了她的世界,只求最后一个结果。
“完完全全……放过你。”
江怡抬起泪眼,这份折磨鞭笞她全身,让她几欲昏过去,乍然听到这份逃离沈司云的希望,她有些不敢置信,“你说真的?”
只要她承认,无论真假,她真的会放过她?
沈司云看向一旁的茶几,江怡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茶几上放着八年协议,她的意思是彻底放她自由吗?
一时间,心底不受控制起了贪念,江怡闭上眼,脑海里闪过许多人的面孔,有她父母、朋友,她们对自己的感情她都渴望和珍惜。可陪在沈司云这个疯子身边,她就得时刻担心她们的安危。
她不是圣人,更拯救不了这个女人……
“沈司云……”江怡转过头垂眸看向一侧,“我承认,我动心了。”
空气顿时凝固,传来江怡轻声询问,“可以放了我吗?”
过了许久,没有人回应,江怡忍不住转过头看她,下一秒下巴被修长指节捏住,强迫她抬起头,冷冽的气息汹涌扑面而来,眼前一暗。
许久之后,沈司云才愤愤放开她,漆眸透着一股病态和不甘,“江怡,你承认了,你到底还是承认了哈哈哈,你睡在我枕边,告诉我说你喜欢上别人,我在你们眼里都一样,都是个笑话!”
她努力经营公司,没有人感恩她的付出,有的只是那些想要吞并产业挤她下台的豺狼虎豹,她对江怡好,她转头策反她的合作伙伴企图让她入狱,躺在她身下却能下一秒喜欢上别人!
江怡唇角破了,泣血般殷红,反问,“你骗我?”
“我骗你怎么了?”沈司云低头狠狠咬一口她肩头,没出血,但牙印让旁人见了都觉瘆人,“我不会放过你,江怡你死了这条心!我看蓝愫能不能等得起你八年。”
“你什么意思?”江怡脑袋炸开。
沈司云放开她,颓然而冷静起身,从旁架起画册,“签约蓝愫公司一事你休想。”
江怡终于醒悟过来这女人的无耻,“你答应了我的!沈司云,你不能出尔反尔!”
“希望你清楚!我没有把枕边人送到她人枕边的癖好!”
沈司云充耳不闻,坐回到她的位置上,拿起画笔,冷眼威胁,“不想我把画送给你父母,就闭上你的嘴!”
“你!”江怡猛然睁大双眸,“你说什么……”
她要把自己这幅模样画下来,让她爸妈看到?
画笔落在纸上,划出沙沙声,江怡努力合拢,却是徒劳,眼泪顷刻间再次涌上来,滴落在霜雪肌肤上,我见犹怜,“沈司云,你不能这么对我……”
……
这个折磨整整长达五小时,江怡把眼泪都熬干了沈司云才画完,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沈司云走过来,为她松绑。
沈司云坐在沙发一侧,漫不经心解开她脚上的束缚,“你可以选择让你妈看,还是让你爸看,抑或是给你的蓝愫前辈看?”
说到“蓝愫”时,语调微扬,透着几分讥诮。
江怡含泪瞪她,眼眶涩疼得厉害,脸上早已没有半点血色,“沈司云,以前我有多喜欢你,现在就有多恨你。”
沈司云无所谓笑开,“你以为我会在乎?”
啪——
一道巴掌声凭空响起,江怡看着歪过脸的女人,鼻尖泛酸,无尽的委屈和难受绞得她胸口阵痛,“那你知不知道,茶室还没拆之前,和你在茶室那段时光我曾经真切以为你变好了,甚至在你撕破脸皮前一秒,我本来想跟你说结婚,是你亲手毁了我们和好的可能。”
沈司云眼神骤然凝滞。
江怡含泪声音泣血控诉,“沈司云,我以为我们只是茫茫人海里偶然相遇的两个人,能互相认识对方是赌上了我们的运气,后来我才发现认识你才是我噩梦的开始……你一点也不好,整个人糟糕透了,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和委屈,可我难道就不无辜了吗?我真的宁愿——从没认识过你!”
沈司云握住她手腕,红唇茫然张了张,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怡挣脱开,踩在地板上,刚一站起来便跌倒在冰凉的地面上,五个小时保持同一个动作,她手脚僵硬麻痹,好不容易撑着茶几站起来,三两步跑到画架上,一把扯过那张画,看都不看直接撕碎。
沈司云静静看着她,没出声也没阻止。
江怡抹了一把眼泪,走到床边把衣服捡起来,边哭边难受地一件件穿起来,穿到最后她蹲在地上,却因为没有力气支撑身体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抱住膝盖,把脸埋在手臂上,身躯靠着床尾木板呜咽大哭。
沈司云站了起来,脑海里反复回荡江怡说的结婚念头被她生生拦在了撕破脸皮伤害江怡的前一秒,原来她所念所想的幸福曾经距离自己那么近。
是她沈司云亲手毁了她们重归于好的可能。
喉咙微哽,她站在江怡面前,低眸看她蜷缩的身躯,沉默了许久,却又抱着些许侥幸再次开口,哑声道,“江怡,你能原谅我的不懂事吗?”
回答她的只有江怡沉闷伤透心的啜泣。
“我知道了……”沈司云自嘲张了张口,步履沉重走向门口。
吱呀一声,一开一合,房内只剩下江怡一人。
……
一个月后,沈司云二姑母因为涉嫌经济纠纷案件被送进监狱。
同年,沈司云盘下一个音乐公司,改名为狐狸音乐,旗下歌手只有江怡一人。
11月中旬,狐狸音乐推出江怡第一缉数字专辑《怡心病》,内含《怡心病》、《四圣》、《梵花》等12首歌。
在许多人眼里,江怡是极具幸运的,老天爷在她二十四岁时追着喂饭吃,赋予她难得一见的音乐创作才华,得到万千人的喜爱,背后还有让人艳羡的资本单独捧她。
有人猜测那个资本背后是蓝愫,毕竟江怡是她亲手带出来的,后来人们又推翻这个猜测,因为自从那个暧昧热搜之后,蓝愫和江怡再无交集,连同框出境的机会都没有。蓝愫成立她个人音乐公司,而江怡却签了另一个音乐公司。
但实际情况如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年末,海柘市下起今年第一场雪,很小,预估得下个几天才能把海柘市银装素裹。
江怡从竹盛私人医院出来,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医院”二字,坐回到车里,刚回到沈家吴管家便跟她说,出差半个月的沈司云今晚十二点左右会回到家。
江怡没什么起伏,表示知道,回到房里把自己关起来。
洗漱完躺在床上,宋娆给她发消息说,谢谢她给烟烟买那么多衣服,让她破费了。
江怡:【破费什么,烟烟快出来了,医生说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宋娆:【明年五月份。】
江怡:【烟烟生出来就和她离婚吗?】
宋娆:【嗯,不然哺乳期过了,她父母要是争抚养权,法律不好把烟烟判给我。】
江怡很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宋娆也不会认识辛文月这个人。
宋娆似乎是看出她的自责,反倒安慰她:【我没事,她对我挺好的,不去上班了,全天围在我身边。】
江怡点开微博,搜“月无边bot”,跳出来的主页仍显示着在宋娆怀孕期间,辛文月还在发那些美女图片写真,只是频率有所下降,从以前天天发,到一周一条微博,两周一条微博,最后固定在一个月一条微博。
但能说明什么呢,说明她依旧留恋别的女人美好的躯体和容貌,尤其在宋娆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她在网上欣赏和发其他女人苗条身材的图片,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临近十二点,江怡辗转反侧睡不着,平时十点多她就入睡了,今天却罕见失眠。
蓦地,手机事项提醒铃声在漆黑的房里响起。
——“主人你好,你今天有个名为‘姐姐生日’的日程,时间是凌晨零点到凌晨一点。”
冷冰冰的机器音把这句话念完后,归于寂静。手机屏幕暗了下来。
原来,今天是沈司云生日,怪不得赶回来。
江怡躺在床上出神望着天花板,沈司云生日这个日历日程是她去年这个时间前后设置的,那时候茶室还在,沈司云装得一副修身养性的好模样,前又有钟女士为妹妹沈司芸熬汤,心疼她遭遇钟女士的偏心,又怕自己忘了沈司云生日,便一连设置了下一年的日程提醒。
楼下传来车熄火的声响,不出意外应该是沈司云回来了。
江怡躺在床上没动,看了几秒漆黑的房间,阖上眸打算入睡。
入了夜,江怡便对声音有些敏感,她听到走廊传来高跟靴的声响。
是走向她这里来,最后停在她房门前。
江怡忽的睁开眼,扭头望向门口,柳眉微微蹙起,她甚至想好开门时如何冷眼以对。那件事才过去多久?不过三四个月罢了,强迫她签约她的狐狸音乐公司,强行接手掌管她所有的一切,说得好听是保护,实际上却是严格管控她的人际交往。
凡是蓝愫会出现的综艺或节目,狐狸音乐安排给她的经纪人伏嘉雯都会一一帮她拒绝。
江怡每每想到这三四个月的经历,便忍不住骂一遍沈司云。
然而,五分钟过去,她迟迟没等到沈司云的敲门,她似乎什么也没做,转身离开,朝她自己的卧室走去。
第104章 演唱会前奏
翌日,沈司芸从泰星回来,一段日子不见,精神焕发。
把礼物送给沈司云,道了句“生日快乐”。
她们姐妹两同一天出生,一个过阴历生日,一个过阳历生日。
家里陆陆续续来了些朋友,郭君雅、谭弈琪、郭晴晴、辛文月等人,都是来给沈司云庆生的。
许是因为辛文月在场,江怡对这个聚会有些无感,但沈司云提了NO.205事件,她不能不给面子,哪怕做个样子也得下去。
聚会上摆满了许多吃的玩的,大家都欢乐,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人声鼎沸的空隙,沈司云偶尔不由自主地瞥向安静陪聊的江怡身上。
酒喝得也很多,毕竟沈司云有收藏酒的爱好,这一次生日聚会霍霍了不少好酒。
但人嘛,开心就好。
聚会结束,不少人喝得酩酊大醉,江怡让人安排一一送回去,再喊人把客厅打扫一遍。
NO.205完成。江怡心想不到一年便为沈司云做了200多件事,8年应该能攒得下1000件,等到1000件完成也差不多是离开沈司云的时候。
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江怡收拾些衣物准备洗漱,突然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
江怡放下衣物去开门,只是一打开门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一身的酒气熏得她眉头直皱。
“沈司云,你走错房间了。”江怡双手垂下,语气淡然。
沈司云把下巴磕在江怡肩头上,有九分醉意上脸,“江怡,我的礼物在哪里,你没有跟我说生日快乐。”
江怡想推开她,却被抱得更紧,她微微偏过头,不想和她脸贴着脸那么亲密,“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你朋友有给你准备就够了。”
“不够……你去年给我准备了,为什么今年没有?”沈司云眼神有些迷离,就着江怡瓷白的脖颈嗅了一口,嗅完继续问,“为什么?”
“没有就没有,没什么好说的。”江怡有些烦她借酒装糊涂,换做平时清醒时刻,她根本不会厚着脸皮过来自取其辱。
自从那次事件后,两人相敬如冰,因为那份八年协议,如今她们如同上下属,一个发布命令,一个接受命令,不会有过多交流。
“我不信……”沈司云没听到满意的回复,开始不满,“江怡,我要礼物,你快给我……”
江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沈司云你28岁了,别来这一套,我不吃。”
被说教后,沈司云终于不再折腾,突然松开江怡深深看着她。
江怡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半晌后,她还在盯着自己的脸,江怡指了指门口,提醒她,“你卧室在对面。”
沈司云没理她的提醒,江怡抬起眼睫,看到她一点一点低头靠近,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融。
几乎是下一秒她就猜到沈司云要亲自己,江怡忍住了转过头躲开的冲动,闭上眼任由她亲上,沾上酒味的红唇贴上来,舌尖浅探进来,裹挟着迷人醺芬的红酒味。
吻毕,沈司云放开她,江怡皱着眉把她的味道咽下,“可以回你房间了吗?”
沈司云并没有如她所愿亲了就走,反而摇晃地走向她的床,开始翻找起来,“我不信你没有准备……”
江怡看到她翻开被子,翻开枕头地找,头疼欲裂,“你不走我走。”
她大不了去客房睡。
第二天一早,江怡从客房出来,想到昨晚的情况,犹豫打开房门。
入眼便被里面的凌乱惊到,沈司云这是把她房间都翻了一遍?
迟疑走进去,梳妆台上她的化妆品东倒西歪,抽屉没关紧,衣柜敞开着,有好些没挂起来的衣物掉落在地上,有的挂在边缘,摇摇欲坠。
书桌上更是乱糟糟,她写的一些副歌和整理笔记掉在地上,目之所及皆被人翻找过,江怡又去浴室,盥洗台下的柜子也被人翻过,而始作俑者躺在她床上,安然入睡。
江怡深吸了口气,按捺住火气,告诉自己这是沈家,沈司云想怎么做都有权利,她只是在这里借宿而已。
把地板上写的副歌和笔记捡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动静太大,吵醒了沈司云,她刚捡起余光看到沈司云捂着太阳穴从床上起来,半晌后清醒过来。
沈司云恢复平日里的冷静,看到房间的凌乱,又看了看在收拾的江怡,旋即想到昨晚闪过的片段,脸面有些挂不住,试着挽尊道,“抱歉,你走后我在你房间里看到有只老鼠,所以才……”
“老鼠呢?”江怡把被人喝了一半的水杯放回原位,上面甚至沾上了不属于自己的口红。
“没抓到。”
“礼物找到了吗?”
“没——”
沈司云刚说出一个字音,敏锐察觉这是个语言陷阱,可话已经说出去,脸面愈加挂不住。
“我头有点疼。”沈司云扯了个借口,掀开被子下床往门口走出去,身形颇有些狼狈,“我等下让人上来收拾。”
江怡心里呵笑,喊住她,“沈司云,12月8日……我个人首次演唱会,蓝愫会来现场……”
强调道,“她只是来看我演唱会。”
自从那件事过后,她和蓝愫见面的机会肉眼可见骤减,明明只是师生关系,却因为沈司云,她不得不断掉向蓝愫求学的历程,自己单飞另签公司。她的呼声隐隐有超过蓝愫的趋势,正因为这样,她突然和蓝愫这几个月的被迫“避嫌”被人传成了吃里扒外不懂感恩。
蓝愫不知道实际情况,一直以为江怡是因为接吻热搜那件事,让她被家里人骂了,她体谅江怡的处境,而这一次江怡首次演唱会,她有意出现,想借此破了那些骂江怡吃里扒外的谣言。
相比较绯闻,这种吃里扒外不懂感恩的造谣直接污蔑了江怡的人品,更伤人心,对江怡也更不好。
江怡知道她的用意后,心尖淌过暖流,她也很想念蓝愫,蓝愫于她而言亦师亦友,尽管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感动后她不得不把目光落到沈司云身上,几个月前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她不想用自己的尊严再赌一次。
于是选择亲口告知她:蓝愫会到现场。
沈司云脚步一顿,眼神骤冷,并没有言语,江怡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知道她听进去了。
……
演唱会举办的规模不小,起码是中型往上,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的喧嚣,江怡坐在后台做妆照。这次演唱会,从举办策划到具体的实时策略,如门票线上线下售卖、舞台设计、邀请优秀化妆师造型师以及服装妆照都是狐狸音乐一手经管。
化妆师给她弄好妆照后,经纪人伏嘉雯给她拿来这次舞台的服装——一条丝绒抹胸黑色长裙,镂空的大片后背用纯手工编织的黑色蕾丝蝴蝶固定,更衬江怡凝脂赛雪的玉背,下半身从腰际收紧,玲珑曲线蔓延至骨感脚踝。
耳垂点缀金色不规则的链条耳饰,让她整个妆容别致又干净。
江怡骨子里便给人温柔的破碎感,让人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但又不经意间呈现她的坚韧,一如在冰天雪地里遗世独立的白梅。
“黑绒手套在这里。”经纪人伏嘉雯想起来这个服装还有双手套,给江怡戴上。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不到半小时,好在所有事情都提前完成,只用等待开始。
“江怡,那个……”伏嘉雯推开门,朝着坐在化妆镜前的江怡说道,“沈总要见你。”
狐狸音乐顶头上司便是沈司云,公司里的所有人员,包括策划、经纪人、化妆师甚至后台的清洁阿姨都靠她发工资。
但他们并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只以为狐狸音乐这么捧江怡,是看中她背后的商业价值。
江怡刚刚在微信上和蓝愫聊完,蓝愫称已经到场,甚至位置都告诉了她,为的是她中途的互动环节好找到蓝愫,复刻当初两人在陇谊市演唱会的合唱名场面。
虽说有刻意为之的嫌疑,但蓝愫能这么配合江怡互动,不正好说明两人关系非但不差,反而更好?
谣言只会不攻自破。
江怡听到沈司云要找自己,不由自主握紧手机,刚起身便看到沈司云进来,穿着水手蓝的休闲西装,长发被她卷起来,落下细碎的两缕。让人扎眼是她耳边夹的奢华亮面翡翠耳环,以及枪驳领下戴着的一条银细链项链。
她还喜欢戴手表,除此之外没有额外多余的饰品,整个人干练洁净,像极了刚下班的样子。
沈司云眼里闪过惊艳。
江怡目光触及她红唇,垂下眼帘看到沈司云迈开高跟鞋朝自己走来。
她不知道沈司云这个时间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希望不是冲着蓝愫来。
沈司云扯来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坐上来。”
“坐哪?”江怡愣住。
沈司云一个眼神示意,江怡就明白了,她要自己坐她膝盖上。
江怡庆幸后台没人,吸了口气,戴着黑绒手套轻轻提了提身上的黑绒礼裙,淑女娴雅地坐在她膝盖上。
这条黑绒礼裙穿在她身上,曲线尽显不说,美感和诱惑拉满。
刚坐上便被人轻搂上细腰,抹胸的设计让沈司云轻而易举便拉了下来,江怡慌得下意识捂住了嘴,一边拦在胸前,不让风景泄露。
“沈司云,我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台了!”她忍不住警告,却又不敢喊太大声,怕外面的经纪人听到端倪。
江怡气恼极了。
然而沈司云却不管不顾,轻轻握住她手腕,漆黑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江怡,当着她的面拿开她挡在前面的手,她知道江怡不会反抗,无论是迎合自己还是为了不让这条礼裙受到损坏。
“江怡,你今天很美。”沈司云终于不吝啬她的赞美,可江怡一点也感觉不到被人夸赞的快乐,吞咽声在她面前响起,一并匍匐在她眼皮下的还有沈司云的脑袋。
沈司云动嘴时,江怡险些颤栗坐不稳,丝绒礼裙裹着她屯,沈司云膝盖上的温度漫过来,让她如坐针毡。戴着黑绒手套的手搭在沈司云双肩上,潋滟白炽的灯光下,江怡裸露在空气中羸弱莹白双肩微微收缩,骨线明显,十分诱人。
“沈司云……够了。”江怡看着时间一点一点逝去,好担心没能准时上场,水眸里隐隐盈泪,她好恨沈司云总是在各种紧急重要场合下做这种事,对沈司云而言是刺激,可她却得时刻担惊受怕。
“真的够了……时间快到了。”
沈司云抬手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不多后,才放开她,给她把抹胸边领整理好。
“她在台下等你是吗?”沈司云指尖勾着她抹胸的边缘,冰凉的甲面贴着她肌肤滑过,突然情绪不明开口。
江怡确认没有不妥后才愤愤瞪她一眼,听她说起蓝愫,心猛地揪紧,“沈司云,我已经提前跟你说过了,她会来现场,而且只是来看我演唱会。”
沈司云红唇勾了勾,“我信,去吧,这是你人生第一场个人演唱会,我拭目以待你的演唱。”
江怡看到她扬起的嘴角,总感觉她来这里不是心血来潮,但现在距离开场不到十分钟,时间紧迫,她只能调整心情尽力去做好唱好。
“沈司云,不管你等下要做什么,我只想说我很重视这个演唱会,它是我的荣誉,是我人生第一枚勋章,就像嘉誉对你而言,你也不希望嘉誉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我也一样,我希望它能完美地开场,完美地演唱,完美地落幕。”
说罢,江怡深呼吸,拿着麦克风仪态万千缓缓走向她的舞台。
第105章 演唱会上的泪
沈司云起身从后台出去,看到经纪人伏嘉雯,顿了顿,“她身上的礼裙是哪个赞助商?”
伏嘉雯不知道她的意思,“礼裙的话是BINI希映,饰品是LIWOD,总价超过500万。”末了她问,“沈总是要买下吗?”
“嗯。”沈司云颔首,接过伏嘉雯递过来的演唱会门票,现在的演唱会门票都是实名制,她要坐在谁的旁边轻而易举。
沈司云挥手让她回到后台里面,大步走出后台,沿着走道准备前往观众席,却在经过一垃圾桶时,她蓦地停下,单手伸进西装口袋,摸到里面微型的物件,指腹摸过凹凸的按钮。
她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消耗江怡对她仅剩的好感。
可江怡坚持不原谅她的不懂事,也承认对蓝愫动心……
她恍然发觉走进了迷雾四起的森林,彻底丢失了方向。
沈司云深深闭上眼,蓝愫的存在警醒她,她迟早会被江怡抛弃。
——“我希望它能完美地开场,完美地演唱,完美地落幕。”
忽然的,江怡上台前的希冀祈祷闪过脑海,不断循环,沈司云看着手心里的微型物件,有些动摇,也许她不该这么亵渎她的荣誉。
片刻之后,微型物件被抛至垃圾桶里。
……
江怡已在舞台上唱完一首歌,除了舞台有灯光,观众席上乌泱泱一片漆黑,只剩下摇晃的应援灯,会场大多安静,走近时才会听到观众窸窸窣窣的小声赞叹。
沈司云穿过舞台和观众席之间的过道,遥远地便看到舞台正下方被江怡舞台光蔓延照耀到的蓝愫,她坐在那,气质出众,目光紧紧追随着舞台上的江怡。
沈司云从黑暗阴影走出来,主动走进江怡舞台洒下来的那层光下。
舞台光从她左侧落下,打在她侧脸上,将她优越精致的侧脸轮廓如画般勾勒出来,紧致流畅的线条让人单是看便觉得是神颜的程度。
坐在前排的观众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沈司云身上,她们看不清她长相,但这抹掠过的侧颜足够叫人惊艳。
“诶,看,快看那里——”有人推搡旁边的朋友。
“江怡粉丝的颜值那么高的吗?!”
“好可惜,她往VIP那边去了。”
沈司云神色淡然坐在蓝愫旁边的空位上,双腿交叠,靠着椅背,视线慢慢放到舞台上,捕捉到台上那抹倩影。
蓝愫本没有注意到旁边坐了个人,但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唤起她一丝熟悉感,偏头看了看,好像有点眼熟。
江怡第二首歌开始,空灵的穿透力唱着《怡心病》,徐徐铺开一场听觉盛宴,让人无法拒绝,沉浸其中。
蓝愫想不起来是谁,索性懒得猜了,专心听江怡的演唱会。
她教的学生唱得真棒。
*
后台伏嘉雯在给那些赞助商一一打电话,清洁阿姨过来问,“这些垃圾都要倒了吗?”
“倒吧倒吧。”伏嘉雯挥了挥手,“外面的顺便一并打扫。”
“好。”
清洁阿姨便开始勤劳打扫卫生,处理垃圾,期间她八岁的女儿过来。原本只在一旁乖巧坐着,突然的她看到妈妈倒垃圾桶里的垃圾时,摔出一个小东西。
小女孩好奇捡起来,小手随意按了两下……
间奏期间,江怡稍稍换了口气,目光缓缓垂下,落到前排的观众席上,习惯性地去看蓝愫。
只是目光刚触及蓝愫鼓励的笑容,视线便不受控制地挪向她旁边那抹身影上,晃动的灯光下,女人红唇冷艳,唇角略微勾起弧度。
江怡心脏慌乱一瞬,她怎么坐在蓝愫旁边?
她是不是——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传来,脑海铮的一下当机,快速闪过后台换衣服时伏嘉雯递给她的全套礼裙画面——
那装着礼裙的盒子里,躺着一条全新的蕾丝内酷。
她那时没想太多,却没想到沈司云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沈司云……
江怡微敛眼眸,握着麦克风的手禁不住颤抖,但她不能认输,这是她人生第一场演唱会,无论如何都不能搞砸,更不能出洋相。
江怡目光再次落到台下沈司云身上,将她双手抱臂的姿势收入眼底,在她看不到的盲区,她肯定按了远程操控按钮,那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猥斜自己的认知不断刺激她大脑。
她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因为在乎这个舞台,在乎她自己的尊严,无以言说的酸楚和愤怒被她尽数吞了回去,表面上死死保持着端庄和温柔的仪态。
间奏结束,副歌也就是高潮曲段即将呈现,观众们在江怡开腔时被她眼眸里凝出的泪惊愕到,《怡心病》被她用情至深唱出一股深入灵魂的哀伤,如今副歌一出,那滴真情实感流的泪为这首歌点上了一颗“朱砂痣”,让人毕生难忘。
让人毕生难忘的还有江怡落泪的瞬间,忧愁的眉眼诉说她的遭遇,含情脉脉,极强的舞台感染力影响到所有人,观众为之呼吸一窒。
沈司云眼里倒映出江怡落泪的霎那,她的美同样深入她的心,她喜欢的人在舞台上散发魅力,灯光聚焦在她身上时宛若仙女,沈司云惹眼的红唇勾起,目光甚至不舍得挪开半分。
只是不知道那滴泪是她舞台表演手段,还是被音乐感染肺腑而流露的深情。
但从旁观者看,江怡这一滴泪绝对会成为一代经典,芳名流传。
《怡心病》唱完,江怡下唇被她咬出了血,不动声色死死忍着,血腥味沿着口腔咽到肚子里,她望着台下的女人,忽然感到一股深切的悲哀。
为什么她还能笑得出来,她在看自己笑话吗?
因为蓝愫要来看自己演唱会,所以她要毁了自己在乎的一切?
互动环节如常,她走到蓝愫跟前,扬了扬嘴角的笑容,连半分眼神都没给蓝愫身旁的沈司云。
然而,在她牵上蓝愫的手,邀请她合唱时,那份羞辱再次席卷而来,江怡微微弓腰隐忍,蓝愫发现她的异常,因为江怡握着她的手突然用了力。
可那么多聚光灯摄像头落在她们身上,尽管她们人还在在舞台下,若是出什么事,那些吃饱没事干的媒体不知道会造谣成什么样。
所以蓝愫只能暗暗托着江怡的手臂,大方客气对着观众席上的观众打招呼。
“大家好啊,我是蓝愫——”
这一声落下瞬间引起一番沸腾,稍微把观众注意力从江怡身上带走部分。
江怡直起腰来神色无异,视线掠过眼前的沈司云时顿了顿,她对她羞辱的控诉一闪而过,旋即落落大方和蓝愫互动起来。
这个互动环节进行得艰险万分。
她真是恨死了沈司云——
沈司云不察真相,在看到江怡朝着蓝愫伸手邀请,牵着她上台时,心尖划过剧烈的嫉妒情绪,嘴角弧度慢慢敛下,指尖泛冷,尽管如此,她还是保持着作为一名观众的良好修养。
演唱会即将结束时,沈司云收到经纪人伏嘉雯的信息,说赞助商很乐意售卖这套礼裙和饰品,称江怡可以直接穿走,无需交还,原本赞助商派过来取回礼裙饰品的工作人员全都已经回去。
沈司云打算先一步回去,江怡并不喜欢外面流传她和自己的绯闻。
演唱会完美落幕,江怡从舞台上下来,忍着一股气回到后台,很多人在恭贺她,甚至有粉丝给她送了礼物,江怡只好把气收起来,微笑和她们打招呼。
最后还是在经纪人伏嘉雯的护送下坐上了车,开了一段路,江怡才想起,“我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得退回给赞助商?”
伏嘉雯说:“不用,沈总已经买下了,江怡你可以直接带回家。”
冷不丁又听到沈司云的名字,江怡对她那么大手笔非但没感到半点感动,反而腾起一股无名之火,把她今天在舞台上遭遇的委屈和屈辱烧得如烈火般旺。
江怡坐在宽敞的后座上,皮质座椅贴在她裸露的肩头,喉咙间已有哽咽,她看向窗外飞逝的夜景,终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
伏嘉雯从后视镜看到江怡纤弱的身躯,以及转头抹眼泪动作,以为她是感动得无以复加,便没多问。
一下了车,江怡便提着黑绒礼裙往沈家走去,步履急促,仿佛要做什么大事。
吴管家看到她回来,祝贺的词还没说出来,便被江怡抢先了问,“她在哪里?”
吴管家啊了一声,快速回答她的话,“沈总在书房。”
话音刚落,江怡便提着裙摆上楼梯,越靠近书房,眼尾落的泪越多。
管不了敲不敲门,直接拧开书房的门,江怡目光触及博古架前熟悉的身影,那一刻情绪忽然就控不住。
“沈司云——”江怡快速朝她跑去,却因为忘了提裙摆,高跟鞋踩到,她踉跄向前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沈司云回头堪堪扶住了她,江怡半倒在沈司云怀里,双手紧紧扣住沈司云的双臂,痛苦地歇斯底里,“你毁了我的演唱会!沈司云!你用你那肮脏龌龊的手段玷污了我的演唱会!都是你!”
谁能想得到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除了沈司云!
江怡呜呜痛哭,早已泪流满面,被沈司云扶起来时,余光瞥到沈司云肩头,她愤恨地用力地咬上去——
沈司云没推开她,任由她咬,江怡就一直咬下去,滚烫的泪珠如断线的雨点滴落在她肩头,沁湿了沈司云旁边的衣领,直到嘴角尝到了血腥,她才解恨地松开嘴。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江怡一抽一泣地说,“那是我第一场演唱会……你怎么可以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羞辱我?”
沈司云眉头紧皱,“江怡,发生什么了?”
殊不知这一句再次把江怡惹毛,她痴痴冷笑了一下,漂亮眼眸里凝出来的泪珠,眨一眨便就这么落下来,楚楚可怜。
“发生什么了?”她含泪反问,“你好意思问我发生什么了?”
江怡戴着黑绒手套,当着她的面脱下裙摆里的东西,颤抖着手把它摔到沈司云身上,“你说发生什么了?你这个卑劣的小人——”
她信她才会全身穿戴她为自己准备好的礼裙等全套装扮,就连那种衣物也需要换时,她都没有一丝异议。
可偏偏,沈司云竟然如此无耻地在上面做手脚,还搞了远程操控,让她险些在舞台上颜面尽失。
天知道她当时几欲撑不过去!
这个女人怎么敢扮作如此无辜的模样问她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沈司云脸色冷沉,闭了闭眼,应该是有人从垃圾桶里拿了那个微型遥控,或是清洁阿姨处理垃圾时不小心按压。
“江怡,不是我按的。”理清脉络后,沈司云面色白了白,为当初随意丢弃遥控行为感到后悔。
“不是你按的?”江怡从未受过如此折辱,“你的意思是你把遥控给了别人,你让别人羞辱我?”
“我没有,我把它扔了。”看到江怡愈加死心的眼神,沈司云把指甲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应该是清洁阿姨处理垃圾时不小心挤压到。”
“江怡,你信我。”
“我不信你。”江怡眼里唯一的光在那一刻灭了,只剩下自嘲。
“就算是清洁阿姨不小心挤压到,又能说明什么?礼服是你准备的,你早就有这个心思,无论初衷是你的恶趣味,还是被蓝愫刺激到,沈司云,你对我从来没有尊重过,你把我对你最后一点感情都磨掉了,我也不想再喜欢你了!”
沈司云看着她转过身,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着,下意识抬手抓住她,却被江怡无情甩开,“别碰我!”
江怡的憎恨和逆反情绪如同一根针扎在她残破不堪的心头上,沈司云紧了紧下颌,红唇冷冷掀开,“感情?”
江怡顿住。
沈司云看向窗外,压抑住情绪,“你确定你对我还有感情?江怡,不要骗我了,沈司芸刚出现那段日子我就跟你说过,我要的是偏爱,你没给我,你把偏爱给了要夺走我一切的沈司芸,你站在她们那边同仇敌忾。蓝愫出现,你处处维护她承认对她动心,即便是作为你金主,该给的安全感你也没有给我!”
“你当初和沈司芸订婚前,亲口在楼下对我说再也不喜欢我了,几个月前同我说在茶室那会曾经想和我结婚,现在又说我把你最后一点感情磨掉。”沈司云把她最不想回忆的画面一字一句剖开,肩头牙印的痛突然就痛起来,传到四肢百骸,轻声反问道,“一会否认一会承认,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还是说……这是你专门用来对付我的伎俩?”
她总是习惯让自己失望后又给希望,偏偏那份希望背后是无可挽回的遗憾和后悔,那又何必每次都梨花带雨哭着说她江怡对她沈司云余情未了,让她每次伤害她后,深陷于淋漓畅快和痛苦懊悔、死心和不甘心的纠结中。
江怡哑口,吸了吸鼻子,无力感从深处传来,“对,我言行不一骗了你,给你造成那么大的误会,我也没有给你这个金主安全感,演唱会被羞辱,我不应该质问你更不该骂你,都是我该受的。”
重重叹了口气,提着裙摆迈开步子,“沈司云,八年后我们好聚好散吧。”
沈司云猛然回头,看着她背影,垂落的发丝掠过她肩头的红色牙齿印,带来几分酸痒,嘴角高高扬起,红唇落下讥讽,“好啊,那就,八年后好聚好散。”
第106章 那么久没见,不想我吗
空荡的房间里,沈司云坐在镜前,扯了扯衣领,露出肩膀上渗出血迹的牙印。
梳妆台上摆着急救箱,她拿出消毒水和镊子,夹了点棉花沾湿,一点一点地把血迹擦干,酒精渗进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
半小时后,血迹刚擦干净,伏嘉雯便给她发来消息,说是后台监控调出来了,已发到她邮箱。
沈司云点开,看到那个熟悉的垃圾桶,快进后一个小女孩的面容映入眼帘,她手上的东西正是她丢掉的遥控……
片刻后,皱着眉删掉!
……
江怡和蓝愫不和的谣言被打破,与此同时江怡演唱会热度甚嚣尘上,名声大噪,专辑的歌曲再度席卷乐坛,引领潮流。
其中《怡心病》获得年度最佳金曲奖,《四圣》获得优秀流行国语歌曲奖金奖,其他歌曲在微博、某音等平台上举办的音乐评选盛典皆获得不俗战绩。在年末举办的19届音乐风云晚会上,江怡本人当选当年风云歌手榜榜首、最佳女歌手奖、年度影响力歌手奖、最受欢迎创作歌手奖等。
她的首张专辑《明明不可以》销量直接霸榜各大音乐平台,炙手可热,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便与乐坛天后蓝愫齐名,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下再没有人说江怡是抄袭是裁缝,那么多奖项和优秀战绩足以把当初所有质疑过她的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直到现在仍有不少人归结于她有个天后般的好老师教导和引荐才有如今的地位。毕竟江怡没成名之前,蓝愫多少资源倾斜到江怡身上,可以说是一手奶出来的学生。可没有过硬的实力和天赋,再多的资源也是白瞎。
天赋这种东西很玄学,江怡二十多岁的年纪也不算大器晚成,第二年五月上旬,便有人发现仅仅五个月,江怡便创作出将近二十首原创歌曲。而且题材颇广,不像其他歌手有明显的局限性,只能在某个单一的题材创作。
江怡的歌曲题材不仅有爱情、亲情、友情,师生情,甚至有对偏远地区无法读书女孩悲惨命运的共情。尽管题材范围广,但从数量上看,江怡写的歌最多的还是关于爱情,爱情的酸甜苦辣她都写得入木三分,感染力极强。这让人不禁猜测她的感情经历。
……
五月中旬,宋娆的女儿出生。
这天江怡从国内第17届亚洲流行音乐颁奖典礼上拿着金奖奖杯回来。
刚进到大门,便遇上碰巧下班回来的沈司云。
两辆车一前一后进入车库,江怡装作没看到她,熄了火,拿着她的战利品奖杯回去,身上穿着一条星空长裙,弯腰从后座拿奖杯时,质地柔软的裙料勾勒出江怡窈窕的身段,雪肤细腻。
沈司云的车停在她对面,就这么坐在车里望着对面女人的举动。
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能说的上话的时间屈指可数,白天沈司云要上班,晚上下班回来江怡通常准备睡了,留给沈司云的时间只剩下吃饭和做爱。
江怡记着演唱会那件事,看到沈司云都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连招呼都懒得打。如若遇上沈司云出差,她更是直接不回沈家,回她爸妈家里住。
这份八年协议只囚住了江怡这个人,囚不住她的心,在沈家,没有一样东西值得她留恋。
她在熬,一天天地熬,熬到八年结束,而且毫不掩饰。
没两天,沈司云病了,与她做了一晚的江怡发现人罕见地睡过头不去上班,这才察觉人发烧。
江怡先是给孙医生打电话,而后折返回房内给沈司云穿上衣服,也就这个时候沈司云才稍稍感受到被关怀的感觉。
孙医生开了药后离开,班上不了了,沈司云躺在床上硬撑着给尹蕾打电话交代一些事情,刚挂完电话便闻到厨房里传来浓郁的炖汤味。
刘姨说是江怡在熬鸡汤,一整只老母鸡熬了好几个小时,补得很,但熬给谁喝不清楚。
沈司云冷脸躺在床上等了一小时,后来实在按捺不住,起身走出房门,楼梯下到一半,余光看到厨房餐桌上摆着的食盒,忽然就停下了。
江怡人已经收拾妥当,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她拎起桌上的食盒准备出门,穿过客厅,经过Y型楼梯,完全没注意到站在楼梯拐角生着病的女人。
等江怡走后,剧烈的咳嗽从沈司云嘴里咳出,沈司云看着掌心里的血迹,握紧了手,平静地吩咐吴管家准备开车去医院。
医院里,医生说她郁结于心才会吐血,平时要好好休养。
沈司云听着医生的叮嘱,心里不以为然,她怎么会郁结于心?她好得很!
……
江怡去看望宋娆,拎着炖好的鸡汤给她补身体,还给干女儿带了一个金平安锁,保佑她平平安安快高长大。
宋娆坐完月子便和辛文月提起离婚,辛文月的家人情绪很激烈,坚决不同意,辛文月很懵,她才刚感受到有女儿的喜悦之情,宋娆就兜头泼了她一盆冷水。
宋娆给她三天时间考虑,那三天里辛文月变得很沉默,江怡再见到辛文月是在法院上。
辛文月家里人想要孩子的抚养权,辛文月本人的意愿不清楚,但能坐在法院上只能说明她也想要女儿的抚养权。
庭审的时候,江怡看到对方的座位上坐着沈司云,后来她才知道沈司云给辛文月介绍了一个金牌律师,能言善辩。
两家人闹到法院上其实并不是件多光彩的事,宋娆只想要女儿,其他什么都不要,同样辛文月那边也是,只想要女儿,其他共同财产都可以给宋娆。
幸亏宋娆提前做过准备,又有生育孩子以及哺乳期离不开母亲哺乳的优势在,这场官司看着似乎实力悬殊,但她们这边没有什么悬念便赢得了女儿的抚养权。而辛文月需要承担女儿成年之前的部分费用。
法官落锤定音前,辛文月突然开口,“抚养费用我会付,其余资产都判给她吧,我净身出户。”
法官问:“你确定吗?”
“确定。”
江怡看了一眼宋娆,她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和错愕,似乎也不理解对方这么做是为什么。
打完官司后,这两天江怡都在帮宋娆收拾东西搬回到宋爸宋妈那。
“宋娆,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保护得那么好?”江怡好奇打开,盒子里面放了柔软的丝绒布垫着,凹槽里静静躺着一个……三角烧杯?
宋娆看到,沉默了两秒,“扔了吧,太多东西了,带不走。”
江怡沉吟,猜测道,“这个烧杯对你肯定有重要意义,是不是那个什么超分子技术实验用的烧杯?”
宋娆:“算是吧。”其实不是。
江怡合起来,“那它是功臣呀,得好好藏着,以后烟烟长大了可以跟她说,这个烧杯见证她妈妈实验成功,这不比奖牌更有纪念意义?”
江怡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好啦,大不了再拉多一车,又不费什么劲,我给你放车里了啊。”
她刚拿下去,辛文月这时候过来,看到客厅里的宋娆,开始沉默地帮她一起收拾。
宋娆听到声响还以为是江怡,“怎么那么快上来了?”
尾音戛然而止,辛文月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闷声说,“我来帮你收拾,宋教授。”
“好。”
辛文月收拾着收拾着,慢慢坦白道,“宋教授,我以前骗了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并没有老老实实去上班,都和朋友兜风喝酒去了,我在你面前戴了一个你喜欢的面具,我和你结婚……是因为当初在沈司云和江怡这件事上我误会你了,也很后悔当初在龙居村那样对你。”
辛文月以为她会质问,或者骂她,她甚至都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可宋娆一句平静的“我知道”突然让她无所适从。
“你知道啊……”辛文月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低垂眼眸,“宋教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娆:“记不清了。”
“你和我结婚是因为什么?”辛文月给她收拾一些学术上的书。
“可能是那个时候……刚好被爸妈催婚吧。”她一个电话打过去,辛文月就拿着身份证和户口本过来。
辛文月忽然就住了嘴,埋头给她收拾。
辛文月:“咱们女儿还小,晚上又爱哭,我给你请个住家保姆吧。”
宋娆:“不用,我自己会请。”
宋娆看了她一眼,“辛文月,我们离婚了,你没必要有负担,我也不会骂你,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辛文月:“……好。”
……
江怡26岁生日时,成为新一代的乐坛天后。沈司云的公司也越做越大,产业几乎遍布各个行业,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在出差,不是在集训就是在谈业务。
她妹妹沈司芸没跟着飞来飞去,说是大伯姑母在暗中蛰伏,越来越有逼退位的趋势,嘉誉总得有人坐镇。
但每次江怡生日,沈司云都会回来,和她缠绵一番。
江怡27岁这一年沈家发生了一件大事——钟彦伶女士疯了。
具体如何疯法江怡不知道,她是从沈司芸嘴里听说的。那天沈司芸突然回沈家,脸色煞白一路冲进客厅,被沙发角绊倒,江怡扶她起来,听到她嘴里呢喃着“江怡,我妈疯了——”
同时,江怡手臂被她紧紧抓住,那力度泄露了她的恐慌,江怡听到这消息时诧异了一瞬,旋即对她表示同情,但沈司芸对她的同情并不理会,转身跑上二楼书房,找沈司云去。
那两天江怡正好要出门,拿着第550件事的权利申请去给宋沉烟过生日。
后来再一次听说关于钟彦伶女士的事时已经是两个月后,据说被关在了海柘市的某精神病院。
沈家姐妹两那段日子都很憔悴,也许是身上的责任让她们不敢休息太久,两人很快重振旗鼓,生活重心回到事业上。
也就那时,沈司云做了个决定,要在海外某个国家创办一个公司,拿下那个地方的市场,这一去便是将大半年的时间,这是沈司云第一次离开江怡那么久。
嘉誉变成了沈司芸坐镇,天天顶着大伯姑母等亲戚的压力上班。
许是异国他乡倍思亲,沈司云给她下的第600件任务是织两条围巾给她寄过去。
江怡为了学织围巾,硬是学了半个月,织成成品又花了一个月。
再后来,有人隐隐告诉她沈司云在国外认识了不少漂亮的金发碧眼的女人,甚至还有聚会照片,确实很多年轻貌美的女人围在她身边。
江怡去了一趟嘉誉给沈司芸送文件,临走前听到办公室外职员们的议论,她才知道原来沈司云去国外建立新公司并不是只身一人,还带走了沈司云扶过的、胸很大的女职员。
江怡顿时就想起了被沈司云关在办公室出不去的那天,那个胸大女职员和沈司云擦肩而过时,长长的发梢掠过沈司云的肩头。
妹妹沈司芸问:“江怡,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江怡:“怎么了?”
沈司芸:“没什么,我姐应该能在你生日前赶得回来。”
江怡:“……哦。”
27岁走到尽头,28岁的人生悄然而至。
以往这个时候沈司云会要求她待在沈家,不允许出去,因为她会回来。但28岁生日那天,并没有人回来,就连沈司芸都在公司加班,江怡收到几条朋友和家人发过来的祝福后,望着镜子里自己给自己准备的生日蛋糕,以及新买的漂亮裙子,笑了笑,而后垂下眼眸吹灭烛光,孤零零地过完28岁生日。
又过了两个月,年关将至沈司云才姗姗回来,江怡冷不丁看到她出现在客厅里,总觉她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江怡知道哪里变了,是身上香水味变了,变成很淡的,几乎闻不见的香水味。
乍一闻好像在哪里闻过。
两人纠缠在床上,江怡皱着眉躲开她的亲吻,莫名变得很抵触。但沈司云捏着她下巴,强迫她们接吻,接着又一场深入交流。
沈司云:“那么久没见,不想我吗?”
江怡趴在床上,装作睡过去。
沈司云:“跟你说件事,接下来几年我可能都在国外,偶尔回国看你,换而言之,对你也算是一种自由,你可以选择搬出去和你爸妈住,或者继续住在这里。”
过完年后,沈司云果然又要出差,江怡二话不说搬了出去。
到了爸妈那就免不了被问东问西。
江妈妈:“沈司云到底怎么想的,三年过去了,就没一点结婚的打算?宋娆女儿都三岁了,别不是她根本就没有结婚这个打算,干耗着咱们江怡吧?”
江怡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不知道。”
江妈妈又问:“女儿啊,那你有结婚的打算吗?”
江怡闭上眼,数着还有几年,还有五年,五年内她都不可能结婚,然而她最好的年纪就要过去了。
心头划过一丝遗憾。
“没有。”
第107章 沈司云,好久不见
江怡30岁的时候,意味着她在音乐这行业走了漫长的六年,最辉煌的时光也已过去,现在更多的是别人喊她前辈。她减少了创作歌曲的数量,除非特定的节目,她一般不出席。
狐狸音乐扩招了,签了不少年轻歌手,这些歌手都很有青春和新生的活力。
哪怕江怡开演唱会的次数少了,热度降了,狐狸音乐依旧为她保留着公司一姐的位置。她平时会待在录音棚,带带学生。
但人多了,就会有流言和八卦。关于沈司云在国外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江怡听她们说,有人看到沈司云在国外和别人隐婚生女,还是两个,和她的爱人一人抱着一个逛超市。
有人问她:“江怡前辈,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江怡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副表情,她只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别再问她了。
江怡茫然地把手放在钢琴上,她想做一些事情让自己忙活起来。原本是想弹弹以前写的曲子,放松心情,可弹出来的却是全新的一段音乐。
钢琴房有录音设备,防的创作灵感一闪而过没有被记录到。经纪人伏嘉雯给她收集了许多这些无意识产出的灵感,并且由衷地希望江怡能把这些灵感重新编成曲子,她会继续火。
一开始,江怡会听她的话,勤恳地编曲填词,那段日子也是她最高产的时光,可后来她发现这些曲子充满了深闺怨妇的哀怨。
她的灵感、她的天赋原来大部分是深闺怨妇的哀怨,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想发表任何歌曲,如若发表,是不是意味着亲自把自己的笑柄递到了那人面前?
……
江怡被她带的一个女学生告白了。
女学生说:“江怡前辈,你成熟、温柔、理智,善良,很迷人,我想和你交往。”
不,她并不理智。
从当年大学毕业校招看见沈司云在台上做演讲的时候,她就不理智,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答应沈司云的条件爬上她的床。
她也不成熟,和宋娆演这么一场假结婚的幼稚戏码,以为可以唤醒对方浪子回头,谁知道引狼入室,害了宋娆,也害了自己。
善良或许有吧,但如今她宁愿不要这份可笑的善良,她把自己的八年耽误了,却得不到一个让她安心的承诺。
她以为八年会过得很快,可现在一天都是煎熬。
被告白的事不知什么时候传到了沈司云耳朵里,第二天便听到狐狸音乐把女学生的一条大资源撤走给了别人。
当天晚上,江怡收到了沈司云的信息,让她到一栋海景房去。
沈司云在她耳边说:“江怡,别和别人眉来眼去。”
江怡:“我没答应她。”
一夜天亮,江怡到底还是没有把那句“沈司云,你是不是和别人隐婚生了两个女儿”问出口。
就这么一直拖,拖到了31岁。
这年夏天刚过,沈司云突然在国外给她打电话,嗓音格外的沙哑和低沉,甚至隐隐有哽咽,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她说:“江怡,我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去世了……你能不能给我唱首歌?”
那女人隐忍的哽咽慢慢克制不住,江怡在电话那头静静听着,没有回答,沈司云好像真的很难受,都能听见她为了抑制哭腔而不得不得张嘴吐息。
“江怡……”她声音变得很轻又卑微,“不可以吗?”
“什么歌?”
“就……《怡心病》吧,我喜欢。”
“好。”
那个夏末,她把尘封了一年多的吉他拿出来,给她唱《怡心病》。
也是她最后一次再摸吉他。
**
33岁生日刚过,距离协议结束只剩下半年。
江怡改行当了编剧,她常常会在一些剧本中看到行事作风幼稚的女主,但又时常羡慕她们,因为作者给她们编了许多甜甜的恋爱互动,以及一个美好的结局。
因为有之前乐坛的人脉在,江怡少走了许多弯路,原创的一本《抑郁症》现实向剧本让她认识了一个富有潜力的演员——顾筝,并推荐她走向更高的舞台。
江怡下班开车回家,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等红绿灯时,冷不丁收到沈司云的信息。
她说她回来了,想见自己。
江怡指尖点了点方向盘,目光复杂望着前方的红绿灯,她好像很久没有见过沈司云了,久到她都快以为这个女人已经从自己生命里退场。
方向盘一打,掉头驱车前往另一个与家里完全相反的方向,驶到一栋双层海景房前。
江怡站在门前,听着傍晚涌动的海浪声,抬手敲响。
门被打开,海平面上,一抹余阳正缓缓下沉,晚霞从落地窗漫进来,落到女人瘦削的身形上,勾勒出几分暖。
江怡平静抬眸,“沈司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江怡,你生日我很抱歉没办法回来陪你。”
从28岁到33岁的生日,她都缺席了,而现在才来解释。
江怡低垂双眸,不想说话。
沈司云抚上她双颊,吻上,似乎要把积攒的情愫通过这种方式表达。
从门口到沙发,再到柔软的床垫。
落地窗外潮水翻涌地更烈了,碧蓝的海面吞噬了夜幕,逐渐转为神秘的深色。
江怡忍不住溢出声来,浮浮沉沉。
“江前辈,我是顾筝,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您什么时候有空?”
蓦地,顾筝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响起,江怡迷离的眼神猛然清醒过来。
“江前辈?”
顾筝肯定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江怡忙不迭推开身上的女人,把手机摸过来,“顾筝,我现在有事,回头再聊。”
不等对方回复,江怡便手抖地挂断了电话,拧眉含怒看向沈司云。
“刚刚是你按了接听?”
沈司云不以为然坐在床边,灯光下,她脊背上的线条紧致而流畅,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添了几分年龄上的成熟。
“你为了一个电话推开我。”沈司云平静陈述,面不改色掀起眼皮,“江怡,你是觉得我没了你就不行么?”
江怡一顿,注视着眼前的人,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和她留下了将近十年的纠缠啊。
十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偏执固执,唯我独尊。
沈司云不在的时候,她时常会想自己要不还是算了,她扭转不了从一开始就扭曲的包养关系,从二十二到三十二岁,她等不到这个女人坚硬的心为自己融化,为自己低头。
“沈司云,”江怡喊了她一声,细白的腿从她腰间收回来,垂到床边,起身瞥见地上凌乱的衣服,淡淡道,“还有半年,我们就可以结束了。”
这场为期八年的交易她总算要熬到尽头了,当时年少倾慕,一时冲动赌上了自己两年的光阴,以为觅到良人,谁知又搭了八年进去,现在想想只觉得可笑与可悲。
沈司云一滞,江怡下床弯腰捡起衣服,“你刚回来,早点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江怡!”望着江怡离去的背影,沈司云大喊,回答她的只有一声关门声,好半晌沈司云坐在床上,看着紧闭的房门眸里晦暗难测。
海景房外,江怡坐在车里发愣了好久,接了通电话,报了平安,最后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一滴泪划过脸颊。
屋内,沈司云的手机响起来,显示是国外的电话。
“喂。”沈司云接起,“我知道了,过两天再回去。”
挂了电话后,沈司云给沈司芸拨了个电话,“我明天回一趟公司,检查你这几年的成果。”
沈司芸:“检查后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沈司云:“两天,那边需要我,而且大伯把他儿子调去了万莱思。”
万莱思是她当年在国外一手建立的子公司,花了好几年才站稳脚跟,占领部分市场。
“贼心不死。”
沈司芸:“两天啊,你去见江怡了吗?”
沈司云:“见了。”
沈司芸:“那就行,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要和她结婚还是别的,这事不能再拖了,你看你都耗了她几年了,她心里会有怨的。”
沈司云打断她,“帮我查一下她身边叫顾筝的人,把她联系方式给我。”
沈司芸翻着资料:“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这你不用管。”
沈司云拿到电话后,漫不经心给这个叫顾筝的女人打电话过去。
“喂,你是?”
“不要痴心妄想借江怡博上位,离她远点,少联系她。”
“你是她什么人?”顾筝疑惑,这人怎么那么奇怪,然而回答她的是被挂断的忙音。
……
时间过得飞快,过了年,江怡收到夏悠悠的来信,她说因为实习调动来到海柘市了,顺便想看看她。
江怡也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便答应和她见面。
夏悠悠知道她要来后,把家里都打扫了一遍,又去菜市场买了菜,刚炒完三道家常小菜,便听到门铃叮咚响。
夏悠悠放下锅铲去开门,一开门便看到了她的江阿姨。她原先并不知道江怡就是自己的资助人,直到五年前江怡突然来淮西乡看她,蹲在自己面前,说要好好念书,女孩子虽然选择不了出生,但是可以选择以后走的路,女孩不比男孩差,最重要的是要学会爱自己。
也就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当初在校道上哭的姐姐就是后来一直资助自己的好心人。
如今她成年了,实习稳定,终于可以更靠近她一点点。
“江阿姨,快进来坐。”
江怡被她这么一副年轻靓丽的面庞惊讶到,以前稚嫩的小女孩长开了,乌黑的长发很直,不烫不染,保养得很好,亮泽顺滑,空气刘海微弯,浅浅遮住光洁饱满的太阳穴,一双葡萄似的眼睛圆溜溜,湛黑且晶莹,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在炒菜吗?”江怡进门,听到厨房传来油滋锅的声响。而桌上已然放着几道家常小菜。
“对的,我马上就好了。”夏悠悠跑回厨房盛起来,“快坐下呀,我再去把汤端出来。”
江怡看着眼前的饭菜,忽然想起上一次给她炒这样家常小菜的,除了爸妈外,是八年前和宋娆同居时宋娆给她炒的。
“费心了,悠悠,其实不用炒那么多菜。”江怡看着面前的女孩摘下围裙款款坐下,又给自己盛了汤。
“哎,江阿姨难得来见我,我还怕江阿姨嫌弃我厨艺不好呢。”
江怡笑笑,“怎么会?”
她接过汤碗,低头尝了一口,很香很浓的汤。
江怡抬起头正要夸她,却发现夏悠悠撑着半边脸笑吟吟看着自己。
“我脸上是有什么吗?”她疑惑。
夏悠悠咳嗽了一下,摇头,“没,我觉得认识江阿姨很幸运。”
江怡一愣,没等她说什么,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我去开门。”夏悠悠起身前往。
来人是房东:“那个……姑娘,在吃饭啊?”
夏悠悠点头,“是啊,房东阿姨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房东婉拒了,“是这样的,姑娘,我想和你说件事,这个房子可能下个月不能再租给你了。”
夏悠悠啊了一声:“为什么啊?”
房东:“因为我儿子要结婚,打算把这里装修一下当作婚房,这时间有点紧迫,希望你能体谅一下。”
夏悠悠:“可是,租期不是半年吗,这还没到时间。”
房东:“是半年没错,这个钱可以退给你,这个月的房租我只收你一半好了,你看这样可以吗?”
夏悠悠还是有些为难,不想让江怡听到,稍稍把门带了带,“可是我实习公司就在附近,现在就月底了,月初搬的话,我可能来不及找新的房。”
房东:“你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跟公司请假搬家。”
房东走后,夏悠悠心情颇为沉重关了门,转身又扬起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江阿姨,快吃饭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怡看着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好。”
夏悠悠给她夹菜,边道,“江阿姨,多吃点菜,这个红烧排骨。”
“悠悠,你也吃,别总夹给我。”江怡有些好笑。
吃完饭后,江怡问她,“悠悠,房东要你搬走是吗?”
夏悠悠眼里闪过一瞬慌乱,没等她开口,江怡温柔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住。”
夏悠悠迟疑,这个房是她花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的,地段算不上多好,但胜在出行便利,去公司只要坐公交二十多分钟,还有一个物美价廉的菜市场在附近。
“会不会很麻烦江阿姨?”
江怡:“不会,不过我可能得过两个月才能过去。”
那个时候刚好是八年协议到期,和沈司云彻底结束,她也应该重新开启新的篇章了。
虽然很让她心动,但夏悠悠打算先考虑现实的问题,她实习工资并不高,只有些许大学兼职攒下来的存款:“江阿姨,租金多少呀。”
江怡:“不用租金,只有一个条件。”
夏悠悠:“什么条件?”
江怡:“我搬过去后菜我买,你得管饭。”
第108章 36岁的老女人比不过18岁的嫩草
宋娆女儿8岁了,念三年级,宋爸宋妈也老了,腿脚不方便,宋沉烟上下学只能由宋娆亲自接送。
但宋娆这天太忙,来不及去接孩子,便拜托江怡接一下,江怡想着自己下班后也没事,就应了下来。
驱车来到小学门口,看着门口鱼贯而出的小孩子,江怡环顾四周,忽的,视线定住,她看到一辆眼熟的劳斯莱斯。
除了辛文月,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开那么高逼格的车接孩子?
也不怕孩子形成不良的攀比心理。
劳斯莱斯驾驶座外站着一个8岁的小孩子,显然是宋沉烟,她背着个书包,梳着马尾,蓝白校服领得板正认真。
宋沉烟继承了宋娆的智商和稳重,从一年级开始便是班里的第一名,妥妥别人家的孩子。
辛文月看着眼前既像自己又像宋娆的女孩,一种奇异感萦绕在心头,这八年来她很少看她,只有女儿生日才会固定出席,其他时间宋娆也不喜欢她过多探视孩子。
今天碰巧从朋友嘴里知道宋娆忙,没法来接孩子,她才过来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接,如果没有,她接也行。
辛文月把一盒歌帝梵巧克力拿出来,“给你买了小零食,还有这个……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一条裙子很适合你——”
没等她说完,宋沉烟便打断她,“妈妈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吗,不用了,妈咪会给我买。”
辛文月:“……好吧,零花钱够用吗?”
“嗯。”言简意赅。
“烟烟!”江怡看到辛文月大包小包打算贿赂宋沉烟,皱了皱眉,喊了一声。
宋沉烟听到,转过头,看到是江怡,顿时眉开眼笑,“江姨姨!”
说完便小跑过去。
江怡看到人乖巧上车,坐在后座,还系了安全带,笑了笑,解释道,“你妈太忙了,我来接你。”
“嗯嗯。”
江怡开车经过辛文月,头也不回驶离学校。
宋沉烟在后面问:“江姨姨,你为什么不结婚?”
江怡愣住:“烟烟,为什么这么问?”
宋沉烟沉思:“大概是觉得江姨姨很孤单。”
江怡:“胡说。”
宋沉烟继续道:“江姨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看看我妈咪,你们虽然是好朋友,但也不是不可以成为一家人,咱们楼上楼下那么近,住一起会更热闹一点。”
江怡哑声笑了笑:“你呀,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宋沉烟低下头,闷声说:“江爷爷江奶奶其实也很孤单。”
听到这句,江怡鼻尖一下子冒酸,险些哭出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当初和宋娆假结婚时,爸妈真的当真了,他们对宋娆评价很高,以为自己女儿找到良人,天天都在想着她和宋娆,时不时寄个特产和水果。
后来被曝出是她和宋娆玩的一个幼稚把戏时,他们也没有对自己多有苛责,反而尊重自己的选择,默默支持。
江怡想了想,爸妈以前不会那么纵容自己如此乱来,犯了错就得挨骂,是什么改变了他们?是她当初因为沈司云不愿结婚而患得患失抑郁住院后,他们变了。
江怡到底还是忍住了泪意,只是眼尾有些红。
也许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
新人演员顾筝在《抑郁症》上表现得可圈可点,入选百花金鸡奖候选人名单,晚会在即,顾筝打电话给江怡。
“江前辈,今晚晚会你会来吗?”
江怡在家里捯饬了一番,“当然,我会过去。”
顾筝得到肯定后,放下心。
江怡看了眼日期,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驱车去了户区的一栋海景房前。
沈司云今天早上从国外回来,想必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她们畸形的关系终于到了要说结束的时候。
八年前的今天,这个下午,她妹妹被她抓到把柄,发现了一份整容计划,彻底把沈司云激怒,扬言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把妹妹送去整容。
两人的战火莫名地烧到了她江怡身上,当时一个是她前未婚妻,一个是她前任,理应都和她没关系,只是她不忍看到沈司云手上沾上亲妹妹的鲜血,谁知道这份心疼和好意让她搭进去了八年青春。
现在看来,多可笑。
江怡推门而进,落地窗外的海面波光潋滟,而书桌前沈司云闭眸靠着椅背,那女人没什么变化,鼻梁秀挺,骨骼优越,头发长了一点,穿着休闲的衬衫和宽松的阔腿裤。
江怡愣怔片刻,仿佛回到了当初在茶室的时光,那时候沈司云常常窝在茶室,一副休闲打扮,只有伏案誊抄经书时会显露几分斯文。而现在,深邃的眼窝下有淡淡的乌青,她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也许是为公司事情忧虑,也许为了别的。
江怡回过神来,再看过去,慢慢的,这一幕变成了油画,失真感越来越强烈。
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不是她的。
她走过去,把这份八年协议放到沈司云面前,轻微的声响让沈司云睁开眼。
她瞥了眼那份协议,抬起眼眸,看向江怡。
这一刻,两人都不由自主想到了当年她们说的“八年后好聚好散”。
“沈司云,我们结束了。”
江怡抬起下巴,转身离开。
下一刻,身后脚步声骤然急促响起来,江怡一返身便被人抵在墙上。
熟悉的气息如海浪般席卷而来。
“沈司云!”包包掉落,啪嗒一声响,江怡恼怒,躲闪着女人的亲吻,但是最后被人捧着脸,她逃无可逃被吻住。
“我们结婚。”
所有的挣扎都在那四个字面前失去了力量,江怡原本死死撑开她肩头的手也失去了力气,随着女人一点点加深,双手垂落搭住,像恋人接吻。
她曾经要她在协议和结婚两者之间二选一,沈司云选择了前者,她为此伤透了心,在她眼里二者不可能共存,因为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也是对婚姻和忠诚的亵渎。
如今协议结束,沈司云再次提起结婚……她是领悟了婚姻的奥义,知道她对婚姻的虔诚了么?
半晌,沈司云放开她唇,江怡仍然不可思议,脑子一片空白,怔怔望着她,“你……说的……”
“是假的!”嘲笑猝然落下来,将江怡的脸色撕成惨白。
“江怡,你看,你对我还有感觉,而我也对你有感觉,我们还没有结束。”沈司云看到她惨白脸色,替她挽了一下垂落的碎发,依然抱着她,亲昵如常,单手从一旁桌面拿起一份文件。
“既然如此,再和我签十年……再陪我十年,江怡,无论回归歌手还是继续当编剧,我都会无条件捧你。”
“再签十年……”江怡失了魂一样呢喃这几个字,这个女人连当年说的话都是一样,她只要自己陪在她身边,提供相关服务,其他方面她江怡需要什么,她都能满足。
“条件都一样,签了它好不好?”
啪——
一声巴掌声在空气里骤响,江怡看着捂着脸的女人,强忍住泪水,“沈司云,你少来恶心我!”
用力将人推开,拿起掉在地上的包,头也没回跑开。
“江怡!”
沈司云站在原地,看着那决绝的背影,这一刻莫名开始心慌。
***
江怡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开车回家,脸颊被泪珠烫得生疼,但再疼也比不上沈司云那番话带来的钻心般痛。
强撑着身体打开家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眼泪再次溃堤涌出。
好在爸妈出去旅游,屋里没有人。
江怡把包扔开,跑到自己的房间,扒出曾经被吴管家带去返厂维修好的吉他,剪刀一剪,琴弦铮铮铮根根断开。断了的琴弦弹到她手背上,甩出一条红痕,疼得她吃痛缩回手。
她送的吉他果真和沈司云一模一样,就连决裂了都要再伤她一回。
江怡站起来,打开衣柜房,把上面挂着的所有演唱会礼服和饰品全都扯了下来,扔到地上,那些被她用盒子装好的珍品饰品也全都被她扫在地上。
噼里啪啦摔得一阵响。
目光触及到她第一场演唱会穿的黑绒礼裙时,呼吸一窒,紧接着胸口冷不丁抽痛起来,江怡单手撑着柜沿,一手捂着心口,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落下,脸色苍白。
“沈司云,你比当年还要更讨厌……”玷污了她首个演唱会,如今还要继续羞辱她。
江怡吸了吸鼻子,忍着疼痛狠心把那套黑绒礼裙从衣架上扯下来,她不需要她施舍的东西,这些所谓的荣誉她也不要了,沾上了沈司云的味道,是那么令人作呕。
把东西都嚯嚯一遍后,江怡摇摇晃晃走出来,跌坐在地上,趴着床尾呜呜痛哭。
她33岁了,还有几个十年……
两天后,沈司云收到了四个大包裹以及一个破吉他。
快递员说:“那个,寄件的人说她有本抄写经书的什么本子落在你这,让我帮忙收一下转寄给她。”
沈司云看了看这四个包裹里的东西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听到快递员的话,她冷冷抬起眼皮,“没有。”
快递员:“这……好吧。”
快递员无奈,只能离开,出来沈家大门才给江怡打电话,说对方不肯给,否认有这本书。
江怡拖着行李来到夏悠悠实习公司附近一栋楼下,内心平静消化这个消息,虽然猜到了,但还是为沈司云的厚颜无耻惊愕到,缓缓呼了口气。
“没有就算了,麻烦了。”
“江阿姨!”远远的,夏悠悠站在楼梯口朝她挥手,跑到江怡跟前。
“我来拉吧,江阿姨。”夏悠悠接过江怡的行李箱把手,指尖碰到,夏悠悠面不改色拉着。
忽的,夏悠悠看到江怡举着手机的手背有一条红痕,默不作声记下。
“江阿姨最近是没睡好吗?”坐电梯的时候,夏悠悠随意问。
江怡打了个哈欠,“嗯,这几天没睡好。”
午夜梦回,都能梦到沈司云那番羞辱人的话,即便是睡着都能把枕巾湿到天明。
直到夏悠悠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搬过去和她一起住,她才想起来和这位小朋友有个约定。
这两天她的生活作息极其不规律,许是迫切想要逃离,抑或者贪图夏悠悠做的饭菜,她简单收拾了些行李,搬了过来。
夏悠悠低头:“我把江阿姨的房间打扫了一遍,等下困的话可以先睡一会。”
江怡揉了揉她乌黑的头发,“好啊。”
江怡确实累了,又开了那么久的车,放好行李后,便躺到床上浅浅歇息。
夏悠悠帮她关上房门,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两点,先完成手头上主编要求的设计图,五点去菜市场买菜,五点半开始做晚饭,刚好江阿姨醒来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完美!
下午五点,傍晚日落,斜斜照到江怡的房间里,突然门被悄悄打开。
夏悠悠拿来云南白药,小心翼翼蹲在床边,捻了一点在指腹上,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碰到江阿姨手背上,确认人没有醒后,夏悠悠这才开始轻轻涂抹。
江怡再次醒来时,天边已经完全黑,那一瞬间孤独和悲伤要把她淹没。
门外传来饭菜香和锅铲相碰的人间烟火,江怡恍然从这虚无缥缈的负面情绪挣脱出来。
准备下床,余光瞥到手背淡淡白色膏体,江怡抬起手闻了一下,是云南白药。
江怡失声笑,这孩子……
走出房门,不出所料看到了夏悠悠忙活的身影,夏悠悠也发现她醒过来。
“江阿姨,你醒啦?晚饭马上就好了。”夏悠悠忽的顿了顿,匆匆扫过她手背上的红痕,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江阿姨睡得怎么样?”
江怡把她小动作看在眼里,也不戳破,走过去把碗筷拿出来,“挺好的。”
夏悠悠转过头继续炒菜,嘴角浅浅勾起,“那就好!”
……
郭家晚会上,今天是郭君雅的生日,在家里简单举办了一场宴会。
所有人言笑晏晏,只有沈司云坐在角落里埋头喝酒,借酒消愁。
一个陌生的女人拿着瓶酒和高脚杯走过来,坐在她面前,“喝酒吗,沈总?”
沈司云抬头看,是个不认识的女人,估计是郭君雅的朋友。
“不喝。”
女人红唇妖艳,看着沈司云又喝了一杯,嘴角含笑,“这叫不喝?”
“我不和陌生人喝酒。”沈司云言简意赅,完全不顾他人脸面,过了会,她皱眉道,“拿开你的脚。”
桌下,女人穿着丝袜的长腿轻轻勾着沈司云高跟鞋上的小腿肚,惹火又暧昧。
“……”
女人被噎住,“你真无趣。”
说罢,起身婀娜多姿走回宴会中心。
没多久,头上投下一道阴影,沈司云以为她又折返回来纠缠,正要开口。
郭君雅先一步笑出声:“沈司云,我来陪你喝。”
“刚刚听你妹妹说了,你最近心情不好。”郭君雅坐在她面前,拿过一旁的红酒,给自己倒了杯,“和我说说?”
沈司云没有说话,闷头又喝了一杯。
不大的桌子,又坐下一道人影,是辛文月。
“给我也倒一杯。”辛文月把杯子递过去,郭君雅不得不给她倒一杯,“要是公司上的糟心事,我可能爱莫能助,但要是感情上,我兴许还能指点一二。”
话落,沈司云和郭君雅都看向她。
辛文月摸了摸鼻子:“我说真的。”
“辛文月,你拉倒吧。”沈司云就不说她当初出的替身馊主意了,单是她和宋娆失败的婚姻,她就没有资格当爱情专家。
郭君雅:“沈司云,直说吧,是因为你大伯的事还是感情上?这几年你都在国外,也不知道你结识了哪个女人,也不见你带回来让我们认识认识,我听说你在国外都有孩子了,但问你妹妹,又说没有。”
“你们认识。”沈司云忽然道。
郭君雅:“谁?”
辛文月插嘴,“江怡?”
而后开始回忆,“我记得司云28岁生日的时候在司云家里见过她,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对了,上个月我去学校看我女儿,倒是见过她一面。”
辛文月疑惑:“这几年没见你们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分手,毕竟她后来不是越来越火了吗,都成乐坛天后了。”
这样身份何必屈尊给沈司云当情人。
沈司云没有否认她的猜测,看了看幸福美满的郭君雅,又看了看婚姻失败孩子被抢走的辛文月,自言自语道:“婚姻有什么好的?”
“结婚……结了也能离,结了也不耽误有人出轨,结了也不一定就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沈司云看着辛文月,“结了,也照样会被抢走孩子的抚养权。”
辛文月无辜中枪:“可以不用拉踩我。”
沈司云垂下眼眸,低声道:“所以我争取对我有利的权利有什么不对?她曾经可以冷眼看着我摔倒崴脚都不扶,也可以转身找我妹做替代品和她订婚,还骂我是劣质品……”
“更过分的是,她曾经拿她闺蜜的专利暗地策反邹正。”
沈司云抬眸怔怔看着她们,眼尾被酒意微微熏红,“知道什么意思吗?她想毁了我的嘉誉,想我入狱,她想毁了我……钟女士的事你们也知道,从东窗事发到我拿回实权,她从来就没站过我这边,还和钟女士一起害死了我奶奶……”
“我拿什么去相信她?拿什么去相信她婚后会给我一个美满的家庭?”
说完,郭君雅和辛文月好一阵说不出话来,“你们之间竟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郭君雅皱眉:“既然她对你这么不好,何必再念着她,换个人吧,重新生活。”
辛文月也劝说:“我赞同君雅的说法,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沈司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自嘲笑了笑,“我也想。”
可她一想到当初温昭芸那件事,江怡站在门口对她失望透顶的神情,她仿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般不敢接近其他女人。
沈司芸站在不远处,静静听着,等到她们不说话后才走过去,“江怡今天搬去和别人住了。”
沈司云晃杯醒酒的动作一顿,“关我什么事。”
沈司芸:“合住的那个人是个刚满18岁的小姑娘,是江怡以前从对方10岁就开始资助的贫困生,长得很漂亮,声音也挺好听。”
“18岁?”沈司云嘲弄道,“18岁和36岁,谁都会选,她比我有远见多了。”
八年前就开始资助,等人家一满18岁,就可以摘桃了,江怡才是有远见的资本家。
辛文月试探道:“要不你也找个18岁的,气死她?”
沈司云:“闭嘴。”
宴会结束,沈司云彻底喝醉,妹妹不得不把她载回去,然而第二天一早,沈司芸去她房里看看,却发现房内空空如也,人也不见了。
***
这边早晨,吃过早餐,夏悠悠已经去上班。
江怡瞥见厨房垃圾满了,打算拿下楼倒掉。
刚走到小区里的垃圾桶旁,倒完垃圾准备回去,江怡一转身便看到沈司云站在面前。
“你来做什么?”江怡脸色顿时就拉下来,她搬到这里就是不想沈司云知道,谁知道这女人那么卑鄙扒人家地址。
沈司云穿着白色的衬衫,米色风衣及膝,她阴沉沉看着江怡,“那个女生是谁?她什么时候住你家的?你们是不是——”
“你给我住嘴!”江怡赶在女人把那两个不堪的字说出来之前喝住她,“沈司云,我们结束了,我和谁住不关你的事!”
“她叫夏悠悠是吧?”沈司云冷冷看着她,沉声将所查到的资料分毫不差说出来,“你一直资助的贫困生,她双亲在她读书时去世,如今在一家传媒公司实习。”
江怡皱眉,并不想理会她,这些资料也就她有病才会故意让人去查。
然而沈司云却上前拉住她的手,江怡下意识厌恶甩开。
“你!”沈司云险些被气到,但她忍住了,眼里清清冷冷,望着面前这个同她做了无数夜的女人,“江怡,我以为你会知道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你,可现在看来,你根本不知道。”
江怡不想听她那一番自私理论,挣扎着沈司云再次扣上来的手,却被对方不小心按住了手背上的红痕。
疼痛顷刻间传来。
江怡吃痛皱眉:“你放开我。”
沈司云也发现她手背上的红印子,放开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弄伤的手背,但上面的云南白药很显然透露出一个信息。
并不是她搽的。
因为江怡对云南白药的气味并不喜欢,家里不会备这种药膏。
沈司云忍下胸口的不舒服,“她帮你搽的?”
江怡大方承认:“是又怎样?人家可比你更知道怎么照顾人。”
“江怡,你是真拎不清还是假拎不清,她帮你搽一点药,你就感动了?”沈司云面色沉了沉,“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她接近你无非就是看上你的钱你的人脉。”
一个有钱有地位有人脉的天后,一个刚出茅庐的被资助多年的贫困生,如今合住一起,什么目的就是用脚趾头算都知道。
“说够了吗?”江怡平静抬眸看她,“悠悠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说,还有沈司云,你这么大岁数的人,如此恶意中伤一个小姑娘,也不怕掉你沈总的价。”
沈司云听着她话里话外的讽刺,薄唇抿紧,似乎是耐心耗尽,“你让她搬出去!我不允许你和她住一起!”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江怡讽刺反问,“我和谁住一起是我的自由,你还以为是那个高高在上,随意羞辱人,拿协议要挟他人的沈司云呢。”
没有了协议,她不会再被她束缚自由。
“凭我是你这十年来的金主。”沈司云面容绷紧,面色冷凝盯着江怡逐渐僵硬的表情。
“是我一手捧起了你,让你有了如今的地位和声望,”沈司云凑近她脸,闻着她一如既往好闻的气息,“江怡,你听话,让她搬出去,或者你搬走。”
“如果我偏不听呢?”江怡把泪意忍回去,眼圈微红,“你是不是要亲手毁了我?”
让她受尽千夫所指,被业内所有人嘲笑唾弃,笑她原来靠着肉体靠着她的施舍才爬到天后的地位,哪怕她的天赋再多人钦羡,曾经的荣誉都会因为她而沾上污点,再也洗不清。
沈司云看着她红起来的眼眶,指尖微动,眼底压着一丝冷,“江怡,我不会毁了你,但是那个夏悠悠,你信不信她明天就失业?”
江怡好似第一次才认识这个女人一样,满眼陌生,又令人恐惧。
当年宋娆的科研基金也是这样被她搅黄。
“你让悠悠失业可以,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
“江怡,你早就做好准备了是不是?”沈司云哑声,“你资助她八年,如今18岁刚好成年,你一早就打算抛弃我另觅新欢。”
“江怡,你嫌我老了是不是?”
江怡头疼扶额,她不愧是钟女士的女儿,都一样疯,“沈司云,你有空去治治脑子。”
***
沈司云没有得到她的答案,回到家又开始喝酒。
沈司芸抢过她的酒瓶:“你今天去找她了?”
沈司云没回,但她也知道结果并不是那么美好,“你放不下她?”
“你可以闭嘴了,出去。”沈司云并不想听到她议论自己的私事。
沈司芸:“昨晚在郭君雅那,我听到了,你认为她对你没有半点感情,不相信她会给你一个美满的家庭,对吗?”
“出去!”沈司云恼羞成怒,“谁让你偷听我们谈话?”
“你也够了!”沈司芸忽然大声喊,“你以为你对她做的伤害就可以忽略不提了是吗?!”
“你说你委屈,你说她想策反邹正陷害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是因为你在茶室对她做的那些事?”沈司芸重重呼了口气,“突然觉得江怡认识你真不值得。”
“我今天本来是想告诉你,当年江怡是第一个知道咱妈那些事,当时我在门后听,她转述给你时应该省略了她为我们姐妹俩嫉恶如仇据理力争驳斥咱妈的细节。”
沈司芸坐在她面前,抢过她的酒,自己猛地喝了一口,烈酒入肚,让她多了几分清醒。
“她设局二十多年,只为报复你,是她帮你质问咱妈会不会对你有过一丝愧疚,也是她据理力争说她报复错了人,不应该如此对你,声声泣问她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可能误会了你……最后也是她直言不讳骂她做错了。如果不是她戳穿,也许姐姐你还被困在那些指套心魔里,让我们三个人自相残杀。
沈司芸看着眼前的姐姐,自嘲道:“最后你不也亲眼看到了吗?”
她是真的想她们自相残杀,想到都快疯魔的程度。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钟女士完美诠释。
沈司芸叹气:“说实话,就连我们都没有这么骂过她顶撞她,但江怡敢。”
沈司云怔怔抬起头:“你是说……她曾经帮我说过话?”
“不仅如此。”
沈司芸回想了一下:“当时我被扶上去坐那个位置时,江怡在我出事之前曾经打探过我的行程。你知道的,当时我以为有咱妈在,就可以高枕无忧,我太崇拜她了,一时掉以轻心便把行程告诉了江怡。后来我仔细想想,为什么你会如此精准无误把我打晕,抢走戒指,那时候我身边的人都是咱妈给的心腹,包括秘书,唯一泄露的可能性便是江怡了。”
沈司云眉头紧皱,深深看着眼前的妹妹,不敢置信地马上拿起手机,拨给辛文月。
电话被拨通,辛文月刚开口,沈司云先一步问:“辛文月,我问你,当初你是怎么查到我妹的行程?”
辛文月在电话里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来,“是江怡给我的,她当时还知道我调查那个谁,温、温昭芸。”
沈司云险些要把手机捏碎:“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辛文月无辜道:“你也没问啊。”
沈司云深深闭上眼,手有些颤抖,正要挂断电话,突然对面又传来人声。
是郭君雅的声音。
郭君雅:“文月,和谁打电话呢?”
前一晚辛文月没人接送回家,索性在郭君雅家里住下,起来又蹭了顿中饭。
辛文月:“和沈司云。”
郭君雅:“聊什么?”
辛文月嗐了一声:“昨晚我们讨论那个。”
“江怡么?”郭君雅其实有轻微的脸盲症,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有点熟悉,她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听过,“文月,她是不是你前妻认识的人?”
她隐约有个印象。
辛文月点头:“对,她们是闺蜜,沈司云说她拿闺蜜的专利策反邹正,拿的就是我前妻的专利,她们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
郭君雅沉思:“把电话给我。”
辛文月:“干嘛?司云现在难过着,你安慰也没用,毕竟36岁的老女人比不过18岁的嫩草。”
沈司云:“……”
“拿过来吧。”郭君雅一个眼光扫过去,拿起电话,沉吟道,“司云,有件事可能要和你说一下,当年我花大价钱挖走辛文月前妻,也就是那个宋教授时,她带了她闺蜜江怡一起过来签约的,临走的时候说了一件很矛盾的事。”
沈司云拧眉:“什么事?”
郭君雅努力回忆:“她说和宋娆线上约好去爸妈那吃饭,宋娆却说没有收到消息,她便猜测可能是钟女士的猫不小心删除了信息,也就是那天我开始调查钟女士,因为就我所知钟女士猫毛过敏,不可能会养猫。而且删了消息的话,对方也一样会收到消息,普通人不可能不知道,她却故意捏造了一个漏洞百出的事,可以说是很自相矛盾,我就留了个心眼。”
郭君雅继续说:“那时我和你正闹矛盾,信任崩塌,关于你的消息我根本不想知道,更别说主动了解,但她说的两个信息让我记住了,一个是钟女士,一个是删除消息记录。我马上想到你管我借钱时也是在微信上发的消息,你庭审的日子和管我借钱的日子差了一天,很容易坏事,于是我就查了一下,才知道我的微信记录被人删过,是那个温昭芸干的好事。”
既然都查到温昭芸头上,又有江怡暗示“钟女士有问题”基础,她很快便查出来温昭芸和钟女士的关系,温昭芸在钟女士的指使下对她做出那种事,害得她和谭弈琪分手,她郭君雅不可能坐视不理。
于是她重新站在沈司云那边,一致对抗钟女士就变成水到渠成的事。
沈司云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心脏窒闷,“所以,当初在我救下琪琪之前,你就已经打算帮我了是吗?”
郭君雅一声嗯,仿佛一声重拳打在她心口,沈司云抽痛起来,痛得弯下了腰。
是江怡暗中帮她拉来了一个有力帮手,也帮她挽回了一个深交已久却因为钟女士做局导致她们关系破裂的挚友。
江怡当年并不是没有站在她那边,反而冒着被钟女士报复的压力,暗中帮她沈司云……然而她沈司云做了什么?她只会强迫她,让妹妹看她们做最亲密的事,让她脸面扫地,还用协议羞辱她,给她结婚的希望,转头又告诉她是假的,一遍又一遍耍着她,消耗她最美最好的十年青春。
甚至——
沈司云回忆那两次在沙发上极尽羞辱她的一幕幕,江怡为她流的泪不知道有多少,她却因为丑陋的嫉妒心和自我臆测的被江怡背刺念头,而对江怡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还玷污了她首个演唱会……
房间里寂静无声,忽的传来沈司云几不可闻的哑音。
“你说……她那么做是不是因为江怡当年站在我这边,对她也是背叛……”
沈司芸双眸猛然睁大,指尖僵硬。
许久之后——
“姐……你哭了。”
第109章 我们结婚好不好
演员顾筝接了个要去佛罗伦萨拍的代言,她有个七八岁大的妹妹,没人带,江怡主动揽了过来帮她照顾几天。
小朋友叫顾知陶,乖巧懂事,一点也不闹腾。
接过来那天,江怡和夏悠悠打算带她去一趟超市买些小孩子的生活用品,顺便买些菜。
夏悠悠推着购物车,跟在江怡身后,而江怡则是牵着顾知陶。
江怡拿起货架上的酱油,仔细比对两种牌子,“海天的好,还是厨邦好吃?”
夏悠悠单手扶着购物车栏,把脸凑过去,“海天酱油吧。”
江怡笑,拿过一瓶海天酱油,“那就海天。”
逛到零食区,顾知陶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陶陶喜欢什么?”夏悠悠推着车问她,眼睛却忍不住频频看向同她站一起的江怡。
江怡一眼就看出了顾知陶的小心思,“陶陶想吃巧克力?”
顾知陶背后站着的就是五花八门的巧克力,大概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搅着小手指,但又不舍得装不在意,万一大人没看出她的心思,直接走了可怎么办。
听到江怡点明她心思,顾知陶重重点了点脑袋。
江怡:“想吃什么就拿吧。”
顾知陶心花怒放,“陶陶最喜欢江阿姨了!”
说罢,小手从货架上拿起两盒巧克力,问起夏悠悠,“我不知道哪个更好吃,夏姐姐,你帮我选选。”
“巧克力小孩子吃多了对牙齿不好,陶陶买一盒就好了。”夏悠悠眼都不看随便拿起一盒,爽快利落丢进购物车,也没看是什么口味,“就这盒吧,很好吃。”
顾知陶:“……”
堵住了顾知陶的嘴,夏悠悠问江怡,“江阿姨,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购物车上快满了,买了许多,就连食品区的菜都逛了一圈,屯了不少。
江怡摇摇头:“我没什么想买的,你和陶陶买就好了。”
夏悠悠却不太赞同:“我不信,你肯定有需要买的,江阿姨之前的水杯不是被摔破了吗?我们去挑一个新的?”
江怡有些诧异她会记得那么小的一件事,但转念一想,她连自己手背上的红痕都察觉到,心思细腻如此,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好,我们去买个新水杯。”
拐过零食区,前往日常用品区,一层层的货架林立两侧,江怡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心情颇佳。
扫过摆放水杯的货架,一道高挑的身影从货架另一端闪过,江怡目光微微一滞,牵着顾知陶的手不自觉抓紧了。
顾知陶感受到她收紧力度,疑惑地昂起小脸,“江阿姨?”
夏悠悠察觉她的情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空空如也,不由得一问,“怎么了?”
江怡悻悻收回目光,温柔道:“没什么,我们挑吧。”
希望是她看错了。
“江阿姨,你快看,这款你喜不喜欢?”夏悠悠让顾知陶看着购物车,自己拿了一个水杯到江怡面前,“这款很好看,我觉得很适合你。”
江怡拿过,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这个花纹我不太喜欢。”
“那这个呢?”夏悠悠也不气馁,乐此不疲挑着,最后看到江怡对自己挑的水杯眼里一亮时,夏悠悠就知道自己挑对了,心里仿佛开了朵花,又香又甜。
夏悠悠轻轻贴着江怡的肩膀,总结道:“江阿姨和悠悠的品位好接近,都喜欢这种素雅的。”
江怡却觉得她鬼马精灵,轻笑:“都买好了?那我们回去吧。”
江怡意欲转身,孰料货架顶部的一个纸箱忽然坠落,直直朝江怡砸过去。
“江阿姨,小心!”
江怡听到夏悠悠惊慌的叫喊,愣愣转过头,眼看着纸箱砸向自己,江怡下意识抬起头挡着。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只手扯了她一把,避免了被砸到的悲剧。
纸箱又砸下来一个,才停止。
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一道身影硬生生放下了抬起的手腕。
“江阿姨,你没事吧?”
头上传来夏悠悠自责的担忧,江怡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被少女抱进怀里,而眼前是年轻少女漂亮的锁骨和起伏的柔软。
夏悠悠穿着一件白T恤,搭配一条有弹性的牛仔裤,显得双腿更为纤长,江怡抬起头看她,冷不丁撞进少女眼里纯粹的担忧,年轻靓丽的面容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起娇嫩的花朵,让她艳羡,可这样娇嫩的花朵却化为盾护着自己。
心口好像被什么轻轻拂过一般,江怡从她怀里退出来,微笑摇了摇头,“我没事,悠悠,你不用那么担心,反倒是你,你被砸到了。”
说着,江怡要去看她后背,夏悠悠笑着让她检查,确认只是被空箱子砸到后,江怡这才松了口气,余光瞥见夏悠悠头上被砸乱的头发,拱起一角,江怡抬手去捋了两下,“好了。”
这个举动多少有些亲密,两人近在咫尺,衣服相贴,夏悠悠嗅着江怡身上的香味,哦了一声。
工作人员闻声赶来,一边道着歉,一边把地上的两个纸箱搬走。
三人拎着大包小包来到地下车库,江怡把东西放进车尾。
盖上尾盖,夏悠悠打算上车,走了两步发现江怡没跟过来,“江阿姨?”
江怡看向超出出口通道那边,“悠悠,你先上车,我去去就回。”
夏悠悠:“好。”
江怡踩着高跟鞋过去,身上素雅的连衣裙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温柔的气息。
超市出入通道那里,门虚掩着,一道人影闪过,躲在门后。
江怡推开,把人抓了个正着。
“沈司云,你跟着我做什么?”
江怡抬起眼睫,淡淡看进女人眼里,她好像变了,眼里少了偏执和固执,多了几分虚情假意的深情。
新学来的手段么?
“江怡……”沈司云戴着个口罩,深深看着她,语气有些卑微。“你能原谅我吗?”
她不知道江怡以前为自己做过那么多,如沈司芸所说,如果不是她揭穿钟女士,她沈司云可能还陷入指套带来的心魔里,永远走不出来。
“我知道我错了——”
“够了,我不想听你假惺惺的忏悔。”江怡背过她,“我希望你以后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沈司云下意识想去拉她的手,却迟了一步,抓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江怡……”
***
吉他原厂里。
维修师傅看着这把被剪坏的马丁D28全单云杉面板木吉他,眉头紧锁,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人。
“这把吉他我觉得没有维修的必要,琴弦不仅断了,琴头和背板还被磕到而呈现不同程度的损坏,如果在不更换琴头和背板的条件下维修,即便是修好,也很容易二次损坏,还不如买把新的。”
“坏的零件都更换不行吗?”沈司云攥紧指尖。
维修师傅:“也不是不行,那百分之七十的零件都得换,和新的没多少差别。”
维修师傅:“还要修吗?”
沈司云言简意赅:“修。”
哪怕就剩一个好的零件,也要修。
维修师傅摇了摇头,这维修和零件钱加起来都够买把新的了。
***
近日,江怡在琢磨一个新的剧本,改编到一半,卡住了,不知道如何承接上面的剧情,又能让主角产生既定的情绪变化。
思绪未果,打算到小区公园散步。
刚出门就看到门口被放着一把吉他,吉他套子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江怡脑海闪过一丝厌烦,真是死皮赖脸!把吉他拿到楼下,放在垃圾桶旁,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公园里有一条清澈的溪流,两岸是柳树,河两岸由一座拱桥相连。
江怡在桥旁边的长椅下坐下,看着一群白浮鸭游过。
爸妈打电话过来问:“女儿,最近怎么样呀,我和你爸旅游回来了,家里是被收拾过了吗?那些奖杯怎么感觉好像被重新摆过了?顺序都不一样了,是不是进贼了?”
“妈,没进贼……”江怡哭笑不得,“哪有贼会那么无聊,是我打扫的时候整理了一遍。”
其实是,她原本想收起来,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可这些奖杯不仅是她曾经的荣誉,也是爸妈的骄傲。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不让爸妈看到这些奖杯?
于是又重新摆出来。
江妈妈哦了一声,“原来这样,在那边吃得好睡得好吗?”
“挺好的,你们放心好了。”江怡刚扬起笑,忽然察觉身旁坐下了个人,她正要往旁边挪挪,蓦地,熟悉的气息从旁边漫过来。
江怡嘴角的笑慢慢敛下,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沈司云的侧脸。
“妈,先不说了,我突然有事,先挂了啊。”
挂断电话,江怡站起身便要走,手腕被人扣住。
“江怡,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沈司云想到那把被她扔到垃圾桶旁的吉他,握紧了手腕。
江怡拧紧柳眉,欲要挣开,“沈司云,你快放开我!”
“江怡,我才知道你当初曾经为我做过那么多事。”
沈司云闭了闭眼:“当初我失势时,是你把我妹妹的行程告诉辛文月。”
江怡僵住。
“也是你暗中提示郭君雅,温昭芸和钟女士有问题,你不仅帮我找了个帮手,还帮我修复我和君雅的关系,江怡,也只有你敢骂钟女士,骂她做错了,骂她不该报复她女儿。”
“江怡,如果没有你的揭穿,我可能还深陷心魔不能自拔……”
沈司云抬头看着她,唇色苍白,“所有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又如何?”江怡眼眶有些疼,原来自己曾经居然做过那么多傻事,有够蠢的,她垂眸看着这个女人,“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再那样做,我就该眼睁睁看着你被钟女士报复,看着你们母女三人自相残杀。”
话落,江怡便感受到手腕被人倏然用力抓紧,下意识以为下一秒沈司云会恶狠狠开口威胁自己,然而等了许久,没有等到。
“现实没有重来。”沈司云抿唇,“我们只能向前看。”
“江怡,八年前的订婚……还算数吗?”黄昏渐暗,沈司云刚要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子。
忽然听到江怡一声嘲讽反问,“沈司云,你说还算数吗?”
沈司云捏紧盒子,低垂眼眸,“我想算。”
江怡:“那你猜我想不想算?”
沈司云胸口一窒,“江怡,我们结婚好不好?”
“好啊——”
江怡轻快娇软的嗓音从头上传来,沈司云猛地抬起头,眼里迸发出希冀和难以置信的喜悦。
口袋里的戒指盒子刚拿出来。
“是假的。”
简单而又熟悉的三个字没有半点嘲讽揶揄,反而平平静静,仿佛叙述一件寻常往事,却无比强烈地透露出她的清醒和冷静。
沈司云嘴角的笑还没扬起来,便被压下去,锁骨下胸脯起伏,似乎很生气,却死死压制住,脸色惨白,连指尖都是冰凉的。
从江怡的角度,只能看到沈司云纤长而微颤的睫毛,以及优越秀挺的鼻梁。她的背,薄且直,36岁的年月让她沉淀出36岁的风华和韵味,也许在她擅长的领域可以做到万人景仰,但现在……此时此刻,她是不擅长的。
她的手依然紧紧扣着自己,不放开,江怡低低垂着眼眸望她。
“江怡……”
短短两字,听到了她语调里含着一丝哽咽。
“我的胸口……好疼。”
江怡微微错愕,没等她理清脑海里絮乱的情绪,余光察觉她要把自己的手伸向胸口,江怡快刀斩乱麻般抽出来,冷心冷眼道:
“那就,疼着吧。”
第110章 春日负我
自从31岁那年夏末,江怡给沈司云唱最后一次《怡心病》后,彻底金盘洗手不再沾吉他,之后花了两年的时间改行当编剧,隔行如隔山,为了学习专业的编剧知识,她进海柘传媒学院选修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编剧一行,大量的阅片经历是基础,保证足够的输入才能知道市场需求,了解故事的本质、电影的结构、影视剧创作技巧等等更是必要的功课。
江怡刚转行的时候并不轻松,意味着她要从零开始,刚接触改编剧本时,跟着一个剧组拍摄,因为太好说话被人看轻,更有人背后议论她音乐上江郎才尽才转行和年轻人抢饭碗,对她改编的剧情指手画脚,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觉得她半路出家,不如正儿八经学这个专业毕业出来的人专业。
这一现象持续到她写出的原创剧本《抑郁症》爆火,带火了其中饰演女二角色的演员顾筝。那些怀疑的声音才稍稍降下去。
如今,江怡在一家叫映画的影视公司上班,《春日负我》是公司两个月前派给她的新作品,要求改成影视剧剧本,和她一同进行改编的还有董丹晴和万姿两个同行编剧。剧组将在6月初开机拍摄,而且需要跟剧组。
映画影视公司和夏悠悠的传媒公司在一个方向,江怡上班时都会载这个小朋友上班,再去自己的公司。
两人上班下班,甚至生活习性都十分相似,江怡很享受这种生活状态。虽然偶尔会有不是送夏悠悠上班,而是送小孩子上学的错觉。
映画影视公司。
江怡刚打完卡进来,便遇到同事董丹晴上来问,“江怡,《春日负我》剧本你交给薛导看了没有?”
江怡:“交了。”
董丹晴:“薛导有说什么吗?”
江怡:“那倒没有,只是说到时候需要我们跟过去,跟演员讲一下剧情脉络。”
董丹晴皱眉:“江怡,我和万姿商量了一下,我们刚好没空,可能到时候得麻烦你先跟剧组过去,我们后面再去,有什么事也可以线上问我们。”
江怡沉默:“那你们跟薛导说吧,和我说没用。”
明明三个人的工作量,却把后面的工作都推给她。
“行。”董丹晴转念一想,说就说,就那个穷酸剧组根本不值得她待,还请三个编剧,她甚至怀疑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江怡刚坐回到座位上,董丹晴和万姿漾着笑意过来,“哎江怡,刚刚老板和薛导同意我们线上配合你,那《春日负我》剧组那边只能由你亲自过去咯。”
江怡还没说什么,万姿和董丹晴便在她面前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
董丹晴:“我怎么听说《春日负我》剧组开拍前要融资多少?多少来着?”
万姿:“没融成功,估计得节衣缩食才能拍出来了,就是可怜我们江怡了,《抑郁症》拍出来多火啊,按行内看,也算半个金牌编剧了吧,怎么就进了穷剧组吃苦?”
董丹晴啧声:“穷剧组生活很苦啊,饭菜除了包菜土豆豆芽没啥肉,熬夜更是常态,我们江怡以前好歹也是个乐坛天后,娇生惯养的,这谁受得了?”
万姿摇头:“没有投资方投资,听说现在全靠导演全部家当支撑,那全剧组可不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分钱瓣开两半用。”
江怡听出她两话里的嘲讽和小人得意,淡然抬头,“丹晴,万姿,没想到你们这么为我愤愤不平,一口一个穷剧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因为怕进穷剧组吃苦受累才请假不去,让我一个人过去。”
董丹晴和万姿两人脸色一变,没想到江怡会直接不给面子揭穿她们请假目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瞥见别人诧异看过来,两人讪讪笑了下,解释说,“怎么会,我们是真的有其他事要忙。”
说完灰溜溜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
午饭时间,江怡收到夏悠悠给她带过来的盒饭,尽管她一再强调不用给她带,夏悠悠还是带了过来。
夏悠悠每次都解释说因为工作是画设计图的,弹性比较大,中午有时间回家里亲手做饭,于是就顺便给她也带了一份过来。
江怡是半信半疑的,但她吃不惯公司的饭菜,对夏悠悠的投喂索性半推半就接受。
江怡打开食盒,营养的荤素搭配,还是和昨天的不一样,变着花样给她做饭,重要的是,几乎每顿都有熬得浓郁多汁的汤。
夏悠悠对熬汤的执念未免太深了,那么小就懂得养生。
董丹晴和万姿在一旁吃着饭,视线时不时瞟一眼江怡,闻到那香气四溢的浓汤,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也是有些羡慕在身的。
万姿:“丹晴,等她进那个穷酸剧组就知道苦字怎么写,没几天好日子了。”
董丹晴挑眉,心情好了点,“那个剧组真的没有融到资?”
万姿说:“还能有假?”
万姿手挡在嘴边,小声道:“整部剧启动资金就只有900多万,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当道具师,导演都跟她说尽量不用买真材实料,能动手做的就动手做,简直了,穷到这份上,全剧组都得苦巴巴过日子,她一个随行编剧能有多享受?”
董丹晴搅了搅餐盘里味同嚼蜡的饭菜,“还好请了假,不然就这个天气,热都得热死,还容易晒黑,跟着剧组吃糠咽菜也就算了,年纪一大,晒多可是会变老的。”
她可遭不起这份罪。
吃完饭,两人打算回办公位上午休。
刚要进去,两人就听到老板和江怡的对话。
“江怡,跟你说个好消息,《春日负我》剧组今晚有个饭局,导演副导演和几位主演都去,薛导希望你也过去,老薛这家伙可了不得,居然拉到大投资!”
“真的?”
“知道多少吗?六千万!”
门外两人猛地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
万姿:“怎么会这样?”
董丹晴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六千万的融资,先不说拍出来什么样,有那么多钱,起码整个剧组都不用过苦日子了。
而且,她们刚刚请了假,换句话说就是不给薛导面子,她们本来是想着穷剧组翻不起什么大浪,也就没必要给面子跟着去吃苦受累。
但现在拉到大投资……
万姿也是这么想:“丹晴,你说,要是之后《春日负我》火了,那……”
江怡这个编剧身份就会再渡上一层金,而她们虽然也参与了改编,但她们都很清楚大部分改编内容都是江怡操作,外宣的话,在编剧那一栏,薛导也只会重点宣江怡,而她们岂不就是给江怡作嫁妆了!
万姿有些愤愤不平,咬牙切齿,“怎么办?”
董丹晴眼里闪过一丝算计,“起码不能得罪导演,取消请假,我倒要看看《春日负我》能不能火。”
万姿问:“要是火了呢?”
董丹晴瞥眼:“火了岂不是更好,正好可以沾沾她的光。”
也好给她们渡上一层金。
……
江怡晚上去饭局时才知道董丹晴和万姿也过来了,还是以编剧之一的身份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两人居然不请假了,说要跟着剧组同甘共苦。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私人会所里,,人应该都差不多到齐了,两位主演颜值不容小觑,赏心悦目的存在,薛导不知道和他们说什么,聊得挺开心。
江怡坐在角落里喝茶,突然有个女孩子坐在她旁边,递过来一个专辑。
“江编剧,我是杭婉儿,饰演女二。”杭婉儿把视线落到本子上,“我以前听过你的歌,买了好多专辑,你场场演唱会我没有落下……”
说到这里,江怡基本明白她的意思,笑问:“是要我签名吗?”
杭婉儿点头:“可以吗可以吗?”
江怡轻笑拿过笔,在那本专辑上签下自己名。
她基本上是退圈的状态,乐坛新人辈出,没想到还会有人要她的签名。
江怡低眸签名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包厢里安静了下来,高跟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一哒一哒响,落地稳重而有声。
“沈总,这边坐!”
薛导的一声“沈总”险些让江怡笔画签歪。
“好了。”江怡把笔递回给杭婉儿,抬头看过去,原本虚位以待的主位此刻正坐着沈司云。
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薛导在热情给她一个个介绍主演和重要配角。
薛导介绍到江怡:“我们剧组请了江怡、董丹晴和万姿作为编剧,剧本都敲定了,只等开机拍摄。”
薛导显然是个活跃气氛的好手:“来,我们敬沈总一杯,祝我们《春日负我》顺顺利利!”
其他人都端起了酒杯,站了起来。
只有江怡还坐着不动,显得有些突兀,杭婉儿察觉到这份突兀带给江怡的注视,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提醒她别走神。
江怡垂下眼眸按下心头那股情绪,站起来给沈司云敬酒。
“来来来,敬一杯!”
沈司云看到杭婉儿那个小动作,视线不由自主落到杭婉儿那张妍丽娇嫩的脸上,敛眸,抬手一杯下肚。
“薛导,我对《春日负我》很感兴趣,介意我去剧组吗?”
沈司云一句轻飘飘的话让薛导和江怡都看向她,前者惊喜称当然可以,简直蓬荜生辉,后者则是在桌下握紧了拳头。
“沈总,冒昧问一句您是不是认识什么演员,想要推荐进来?”薛导惊喜后,开始细想这背后的含义。
不想不知道,一想就开始头疼了。
资方塞人进来,只有接受的份,对方要是个跋扈的祖宗,那有得头疼。
沈司云淡声说:“没有,薛导不用担心,选角都已完成,我不参与,我只做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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