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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专利许可


    外面的雨又大了一点,犹如厉鬼疾呼。


    江怡躺下没多久,沈司云就从客厅进来了。她看着床上酣睡过去的女人,放轻了步伐,掀开被子,小心翼翼躺上去。


    最后伸手关上灯。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能从窗外时不时劈下的闪电攫取瞬间的光亮。


    沈司云没有睡,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脚踝上的伤已经消肿了,可她的注意力全都倾注在半臂之隔的江怡身上。


    熟悉的气息、体香侵袭她的每一寸肌肤。她极力遏制住她所有的冲动。


    江怡也同样没睡,睁着眼看天花板,只要意识到枕边人是沈司云,她就如坠深渊,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恍惚。尽管她曾经以为自己好转了,可以坦然面对。但事实却是她根本做不到。


    伸手去摸那瓶褪黑素,窸窸窣窣的声响引起了旁边女人的注意。


    江怡摸黑倒了两片在手心里,药片在药瓶里晃得有些响,她拧紧瓶盖放回去,昂起脖颈干吞药片。


    吞不下去有些难受,她又撑起半个身子去摸床头放着的水杯。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倾身过来,微微压着她褪落到腰际的棉被,温凉的指尖擦过她拇指,先她一步把水杯端起,递到她面前。


    江怡停下来,收回手,抬起眼睫平静地盯着眼前的黑影,窗外的闪电快速亮了一瞬,把女人纤细的身形轮廓描摹细致在她眼底。


    闪电亮闪那一瞬,沈司云也看清半撑着身子的江怡,柔静的面容在亮光下仿佛昂贵价格的玻璃橱窗里的瓷娃娃,清凉的素色吊带裙穿着她身上,两条肩带松懒耷拉在白皙肩头,丝绸质地的裙面裹着圆润的饱满,沈司云视线快速划过那引人遐想的阴影。


    薄唇掩在黑暗里,轻轻舔了下,自以为不露痕迹咽了下口水,把水杯往前移了半寸,开口道,“喝吧。”


    江怡没接,嘴角轻扯,勾勒出淡薄的弧度,伸手啪的一声打开灯,瞬间亮如白昼,把沈司云眼里的三分示好两分欲望照得一清二楚。


    葱白的手指掀开被角,双腿放下去,趿拉脱鞋走出房间,留给沈司云一道冷淡纤薄的背影。


    没多久客厅便传来水壶倒水的声响,沈司云慢慢垂下水杯,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把水杯重新搁到床头桌上,目光触及那瓶褪黑素,愣怔片刻。


    江怡把药片和水吞下时还是晚了一步,苦味在口腔蔓延开,她受不了地又倒了一杯水冲散苦味。


    直到没有苦味了才折返回房里,房里的女人已经规规矩矩睡回她的位置,中间隔着半臂宽,江怡重新躺回去,准备阖上眸睡。


    “你晚上是不是会失眠,多久了,要不要我请个医生给你看看?”


    黑暗里,沈司云兀地开口,打破她想要入睡的气氛。


    江怡深吸口气,翻了个身背对她,“闭嘴,不要说话。”


    她不想听到她任何的声音。


    “……”


    *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雨就停了。许是因为没有了持续大半夜的淅淅沥沥雨声,雨一停,江怡就睡得不踏实起来。


    梦繁多且嘈杂,走马观灯似的在眼前飞快掠过,半点梦的内容也没记住。江怡轻手轻脚起身,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早上6点了。


    忍不住回头看向还在熟睡的女人,睡姿优雅恹懒,和以往每个早晨看到的模样没有区别。


    江怡准备收回视线出去,余光在掠过自己昨晚枕了一晚的枕头时,凝滞了半秒。等她反应过来,手上已经拾起了几根落发。


    她缓缓攥紧,胸腔腾起一股自我诘责的情绪,江怡烦闷地随手把那几根落发扔到垃圾篓里,转身出去。


    客厅里江妈妈正好端出碗筷,正在给她们布粥,桌上是油条、馒头和两碟腌制咸菜。


    “女儿,过来吃早餐。”江妈妈朝刚洗漱完的江怡喊道,“你姑姑还没起吗?”


    “我起了,阿姨。”沈司云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江怡,最后落到桌上的早餐上。


    “起了就好,快去洗漱吧,我记得江怡房里有新的牙刷,你让她给你找出来。”


    江怡只好认命去给她拿牙刷。


    “谢谢。”沈司云接过,便去洗手间洗漱起来。


    等她洗漱完出来,江妈妈江爸爸刚好落座,喊着让她快点过去吃早餐。


    沈司云心里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无法形容的感觉,江妈妈又催了一下,她应声过去。


    “司云啊,这里的早餐简单了点,你将就吃一点吧。”江妈妈想到她身份,顿时觉得她这一顿早餐有些许寒酸。


    “咸菜是阿姨腌的吗?”沈司云伴着白粥喝了一口,明明是很简单的白粥和咸菜,却又一种让人胃口大开的感觉。


    江妈妈:“是啊。”


    “很好吃。”


    江妈妈是个简单的人,一听到别人夸立马就开心了,“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吃过早餐,江怡准备回去,而沈司云也拿起毛呢外套,边打着电话边往外走。


    “这事等我回去处理。”沈司云挂了电话,告别江妈妈和江爸爸,转身下楼。


    出了电梯,穿过社区小道,沈司云拉开车门正要坐上去,后视镜倒映出身后的江怡,她坐到驾驶座上没多久,敛眸挂档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来,然后眼也没眨从她面前驶过。


    沈司云站在原地好一会,直到手机里再次弹出丁秘书打来的电话,她才收起情绪开车前往公司。


    *


    回到公司,尹蕾和丁兰七同时过去敲门。


    “丁秘书先请吧。”尹蕾客气给她让道。


    丁兰七目光闪了闪,挂上职业般的笑,“客气了。”


    最后沈司云喊了尹蕾先进去。


    “沈总,你让我玩调查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工业园一事,我调查清楚了。”尹蕾前两天去印度出差,几乎是马不停蹄赶回来。


    沈司云把外套搭在办公椅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尹蕾摊开她收集到的资料,详细说道,“沈总,您买下的那块地皮靠近当地印度教的‘神山’,被僧侣认为会破坏山的灵性,尤其每逢宗教节日,会有超5000人前去神山参拜祷告,我去的时候恰逢印度教灯节,他们绝大部分人对附近建工业园很抵触,因此政府那边迟迟不批文让他们动工。”


    哪怕沈总建成这么大一个工业园能够给当地提供大量就业机会,他们也不妥协。


    “文化冲突?”沈司云眉头拧紧。


    尹蕾:“对,文化信仰至上。”


    相比于经济上的短缺,这种文化上的冲突最为致命,基本是不可逆转的局势,它不像经济和利益,只要给钱多少能打通点渠道,宗教信仰根深蒂固,没有哪个企业会冒着惹众怒的风险破坏人家信仰的神山灵性。所以一当项目遇上文化冲突,要么一开始就及时撤退,要么就只能看着前期投入血本无归。


    显然,沈司云立马就意识到这个。


    按捺住怒火,“帮我把丁兰七和张坤给我喊过来。”


    “是。”


    当初马哈拉施特拉邦工业园项目,丁兰七是项目经理,张坤是副经理。两人合作做的方案和分析,竟然一句也没有提到这个宗教文化。


    丁兰七和张坤过来站在沈司云面前,互相对视了一眼。


    “沈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司云把当初那份策划案扔到他们脚下,嗓音低到冰点,“你们当初怎么做的PEST分析?宗教文化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策划案丝毫没提到?”


    “这……”张坤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没有多辩驳便主动认错,“沈总,当初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丁兰七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尹蕾,深深闭上眼,主动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沈总,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没有仔细调查清楚,疏忽了。”


    “疏忽了?”沈司云生生被气笑,“一句疏忽了你就可以抵消这个项目的损失?你是项目经理你不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大?”


    当初的丁兰七能力比尹蕾还要优秀,就是因为优秀才会信任她,把这么大一个项目交给她做。如今项目投资失败,她沈司云不仅要面对这三年来对这个项目前期所有投入全部付之一溃的局面,甚至还要面临这个项目损失带给公司的重创。


    她一句“疏忽了”显得她当初重用她像个笑话一样。


    丁兰七和张坤一言不发。


    “明天不用来了,你们收拾东西走人吧。”沈司云揉着眉心,疲倦不已,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


    *


    江怡回到富安小区,准备掏出钥匙,看到家门口蹲着穿职业装的一男一女。


    “你好,江女士,我们是利仁医药有限公司的负责人,我叫邓柏利,她是我同事许才琴。”


    江怡在疑惑中同他们握了握手,“你们找我是?”


    邓伯利解释道,“可能你有所不知,当初投资你太太宋教授手中的超分子技术实验课题的人正是我们利仁医药的老板,虽然期间出了一些问题,我们老板也是迫不得已才撤走科研基金。”


    见江怡还是不明白,女同事热切上前开口,“是这样的,我们老板希望宋教授可以把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环糊精、卟啉类、铂类、钌类以及高分子类五种抗癌超分子技术的专利许可给我们,当然这个专利许可租金我们可以给出1500万,相关抗癌药物销售提成另计。”


    “……”


    女同事抱着文件见江怡面容平静,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怒,微微弯着腰善意问,“怎么了?江女士不满意这个专利租金吗?我们老板说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江怡礼貌笑了笑,“这件事我没有话语权,如果你们申请租赁某项专利的话,我的建议是你们亲自去找宋娆。”


    女同事目露为难,“这个我们也考虑过,只是宋教授说太忙了,一直没能约上她,所以我们才找上江女士您。”


    “那我也没有办法决定她的事。”江怡不为所动。


    女同事还在坚持,“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江女士在宋教授面前为我们利仁医药说上两句,如果能约上就更好了,这是我们老板的名片,还有这个是我们想同宋教授合作的方案,如果方便的话帮忙转交一下,可以吗?”


    “我尽量。”江怡没把话说太满,接过文件和名片,目送两人离开。


    推门进去,刚关上门,立马就有人按响门铃。


    “谁啊?”江怡不得不又去开门。


    几分钟后,手上又多了一份文件,这次是别的医药公司,同样是为了申请宋娆手头上的专利许可。


    江怡看到这个方案和刚刚利仁医药申请的什么铂类、钌类抗癌超分子技术不一样,这次多了抗疟类、抗菌类、抗真菌类等抗炎阵痛类超分子技术,给出的租金也翻了一倍。


    宋娆的实验课题分支可真多,怪不得研究了一年多。


    家里的小黄狗崽听到她的动静汪汪汪叫了起来,江怡只好放下这些方案,去给它倒狗粮。


    “小黄啊,跟着你宋妈妈一辈子都不用愁吃穿了。”江怡换下高跟鞋,穿着拖鞋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把它举到眼前,“以后你就是有钱人的小狗了。”


    江怡看着它吃完狗粮,又倒了点水给它,逗它玩了一会才起身,看到桌上的方案,想了想还是给宋娆打个电话。


    她刚要说这两个医药公司的事,没想到宋娆先她一步猜到了结果。


    “这段辛苦你了,可能还会有人上门。”


    江怡没什么感觉,毕竟她也是在职场上混过的人,打太极搪塞过去她也不是不会。


    宋娆说她还有许多理论和失败案例需要整理和重新实验,因为这次新进展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以往就课题展开的分支小组做失败的实验大部分都找到了失败的原因以及解决方法。他们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些失败案例重新进行实验看看能不能有更新的收获。


    由于当初设立的分支课题有十几个,截至到主干课题有新进展的那天,其余的分支课题无一不是以失败收场,所以现在“翻新”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但现在有了具体的理论支撑,这些失败的分支课题翻新也只是时间问题,为了能够专心研究主干课题,也就是制药领域上的超分子技术,她把部分失败的分支课题转让给科院里与她交情不错的、同时又是这方面相关的教授,让他们帮忙“翻新”,他们甚至为了争夺这些曾经失败的分支课题差点大打出手。


    就差拉着宋娆的手问她:你到底和谁天下第一好?


    江怡听得云里雾里的,后面听到那些教授的事忍不住笑出声,总之一句话宋娆还有得忙,她有些心疼她,以前天天泡在实验室,好不容易有新进展了,反倒更忙了。


    “那你是不打算出租这些专利吗?如果没有这个打算的话,那我就回绝他们了。”


    “有。”宋娆在那边摸着小黑的脑袋,笑了笑,“我们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不租出去,我怎么给你和爸妈买更大的房子?”


    第42章 钟彦伶


    沈家。


    客厅罕见坐着一位妇人,虽然眼尾浮着皱纹,但胜在肤色极白,韵味风情,一看就知道保养得极好,端着一碗燕窝一勺一勺慢慢吃着。


    见到沈司云穿着一袭米色风衣风火进来,高跟鞋踩在光洁映人的地板上,哒哒哒作响,径直往楼上去。


    妇人喊住她,“司云什么事啊,那么急?”


    沈司云停下来,望向客厅,“妈,你怎么过来了?”


    沈家的先生和太太不和是全家上下二十几年前就知道的事,沈磊和他老婆钟彦伶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各自各过的生活,你拥你的小三恩爱,我和我的姘头快活,只是为了维护沈家颜面和集团的利益,两人仅仅保持着那一纸婚姻的关系。


    偶尔也会回来在家族亲戚面前扮作恩爱。但是这几天并没有听说哪个亲戚要举办寿辰或者家族聚会。


    “司云。”钟彦伶不急不躁用勺子搅了一下燕窝,听不出什么情绪道,“我听说你前几天给他打了800万?”


    那个他不言而喻。


    沈司云颔首,“爸说想购置一套房。”


    “房啊……”钟彦伶轻轻喃了一句,“什么房要那么贵?”


    “贵吗?”沈司云还真不觉得800万的房有多贵,所以当初沈磊管她要这钱的时候,没多想便转了过去。


    “妈没事的话,我先上楼了。”沈司云见她不说话,心里念着公司资金周转的问题,急着上楼。


    钟彦伶又喊住她,“等等,你公司是不是资金出问题了?”


    沈司云脚步再一次顿住,点了点头,快速上楼回到房间,翻出来那些房本,她以前购置了多处房产,海景房湖景房基本都有,名下的跑车也有七八辆。


    现在非常时期,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项目失败直接导致生产商拒绝合作,不仅前期投入都打水漂,现在那个生产商要追究她的责任,耽误他三年的工期,不得已公司只能赔给对方。


    但这结果也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手头上几个正在进行的项目面临极其严苛的困境,如果不能按时完成,到时候连锁反应,全面奔溃,这个窟窿只会越来愈大。


    她只能把自己的资产变换填补这个窟窿,以降低损失。


    拿了房本后,沈司云下意识打电话给丁兰七,刚要拨过去才意识到丁秘书已经被她辞退,转而打给孙芝。


    “孙芝,你跟尹蕾帮我查一下我名下的资产,包括股票、房、车、证券还有对别家公司投资的分红大约有多少。”


    尹蕾替代了丁秘书的位置,成为她新的秘书,半小时后尹蕾打来电话。


    “沈总,有个不好的消息。”尹蕾在电话那头说。


    “什么?”沈司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尹蕾就说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项目的生产商,也就是当初同她签约合同合作的生产商余老板提起诉讼的时候,申请法院把她的资产全部冻结了,说是怕诉讼期太长,她暗中转移资产。


    尹蕾听着电话里久久不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总,要不我们约见一下余老板?”劝说他撤销资产冻结的诉求。


    “不用了,他既然先斩后奏做了,那就是没有挽留的余地。”沈司云深深闭上眼,谁能想到这个余老板突然打她一个猝不及防。


    原以为只要变卖资产就能填上这个窟窿,顶多熬一时,等其他几个项目完成后,尾款回来,嘉誉还是那个数一数二的业界翘楚集团。


    沈司云挂了电话,给辛文月和郭君雅发消息约见今晚,起身走出房间。


    刚下楼,钟彦伶正好也准备出去,戴好贵妇阔边帽,拎着巴掌大的手包,余光见她脸色阴沉难看,挑眉问,“发生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妈,我还有事要急着去处理。”


    沈司云看了她一眼,资金链断掉的问题一刻也不能耽误,余老板申请冻结了她的资产,也意味着公司的资产也被冻结了,毕竟她和公司一荣俱荣息息相关。如果不能及时解冻或者有别的资金注入,那嘉誉撑不了多长时间。


    现如今她只能向辛文月和郭君雅借钱了。


    “公司资金链问题吧,今早那些老古董一大早在群里嚷嚷,吵死个人了。”钟彦伶轻嗤出声。


    “妈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我可不像你爸,只会伸手要钱。”钟彦伶当着沈司云的面打了一个电话,“梁老板,今晚有空吗,吃个饭?”


    几秒后,钟彦伶笑着挂了电话,睨眼看向身旁的女儿,“走吧,锋达银行梁老板答应吃个饭,你管他借钱,他会借给你的。”


    沈司云有些顾虑,提醒她,“公司资产都被冻结了。”


    资产被冻结,也就意味着没有哪家银行肯借钱给她周转,不然她也不至于要向朋友借。


    钟彦伶轻轻扫她一眼,“走吧。”


    沈司云看懂了,无论冻不冻结,梁老板都会看在她妈的面子上借钱给她。


    川流不息的公路上。


    钟彦伶坐在沈司云副驾驶座上,摆弄两下被风吹乱的坎肩,“下周我生日打算在芜宁度假村过。”


    沈司云:“那不是很偏远吗?”


    芜宁度假村周围有温泉有湖景,开发商正因为看中这个建起了一个富人才能来得起的度假村,虽说基础设施好,但是在地理位置上看,属于深山老林了。


    “远是远,但那可没有这里繁杂吵闹,我在那买了一栋别墅还包了附近的山林,一到秋天,整个山头我跟你说那叫一个漂亮。”


    “那我喊多几个朋友过去捧场。”沈司云笑了笑。


    钟彦伶:“可别喊你爸过来,我见到他就烦,朋友可以多点,一年到头也热闹不了几回。”


    “司云,我听说你有个情人?”钟彦伶意味不明把目光投过去。


    沈司云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指节僵了一下,“是。”


    钟彦伶:“喜欢还是只是玩玩?”


    沈司云不想谈这个,“妈,梁老板约的地点是不是和仙观私人会所,我去让人订包厢。”


    钟彦伶没放过她,“我还听说她跟一个教授结婚了,她是嫌弃你了?”


    不知道哪个字眼刺到沈司云,红唇溢出来的声音带上冷漠,“假结婚而已。”


    “假结婚啊……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玩了么。”钟彦伶啧声感叹。


    沈司云把车停在和仙观私人会所前,“到了,妈。”


    钟彦伶下车,穿着简洁大方的紫黛旗袍,风韵犹存走进去。


    一进去就有侍者领着她们前往包厢。


    钟彦伶踩着尖头高跟,抚了抚做好的发型,边道,“司云,你说她怎么会被一个教授看上?”


    “她们是闺蜜。”沈司云无奈道。


    钟彦伶哼了声,“原来如此,左右不过是个臭读书的,我女儿可比她好多了。”


    拐过弯,沈司云正打算让她别再说她的私事了,梁老板马上就来。


    然而下一秒,她目光在触及两道身影的时候,顿了顿。


    江怡和宋娆正站在包厢门前,她们今天是要打算同琸瑞医药的公司签署某项专利许可转让的协议。


    “他们已经在里面候着了,好了,江怡,不用再给我整理了。”宋娆有些无奈。


    因为毕竟是签约场合,她今天穿得比较正式,圆领黑毛里衬毛衣,外面搭配一件到膝盖的黑色系长风衣,灰白红丝淡格纹西裤从膝盖处便呈喇叭状微微阔开,半露的脚踝细白高挑,踩着一双黑白尖头高跟。


    她觉得已经够妥当了,但是江怡总能从她妥贴的打扮中找到不太妥当的细节。


    比如她觉得她的嘴唇不涂点口红,显不出气色。


    “让他们等着呗,没到时间,再说你才是给他们专利许可的甲方。”江怡低眸从包里掏出一只正红色的口红。


    “你们签完合同还会拍照的,这些照片甚至会直接摆在他们公司前台,你说不收拾一下,怎么展现你们学校教授的精神面貌?最后不还是丢你的脸么?”


    “张嘴。”江怡拧出一截口红,抬头正要给宋娆涂上去。眼帘里顿时映入一道宋娆背后的身影。


    侍者站在江怡一臂远,对着她对面的包厢朝着沈司云道,“这里请。”


    她们的包厢正好面对面。


    “司云?”钟彦伶正要进去,发现女儿没跟上来,不由得回头看,只见她女儿红唇紧抿,看向了身旁的人,她顺着她目光转过头。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只有迟迟等不来口红的宋娆疑惑,“怎么了?”


    宋娆顺着江怡的目光回过头,看到了一副要谈生意打扮的沈司云,穿着高跟鞋,拎着一个公文包,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裤和西装让她看起来更专业更职场,红唇冷艳。


    她思忖了两秒,便转身伸出手来,温和笑道,“沈总,又见面了。”


    沈司云把目光从江怡身上落到宋娆身上,没有去握她的手,眼神轻蔑,“宋教授,小心说谎说多了,以后变成‘狼来了’。”


    自食恶果。


    宋娆知道她说的是两次改口污蔑她的事,但她宋娆做过的事就不会后悔,推了推眼镜,善意接受她的“提醒”,“多谢沈总提醒。”


    “你就是那个宋教授?”


    身旁忽然传出来一道声音,虽然话语的主角是宋娆,但是江怡却感觉声音的主人把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把她打量了个遍。


    她举着口红,抿唇转头看向这位旗袍风情打扮的妇人,又看了看眼前的沈司云,两人的眉眼十分相似,甚至那冷白肤色都如出一辙,只不过一个年轻正茂,一个半老徐娘。


    两人的关系呼之欲出。


    她是沈司云的妈妈,也是她曾经想要见却从未见成的家长。


    第43章 你有兴趣成为我女儿的媳妇么


    四人站在原地,宋娆保持着一贯的风度,朝钟彦伶微微颔首,“我是。”


    钟彦伶把目光从江怡挪到宋娆身上,上下打量,自持甚高道,“原来就是你拐走了我女儿喜欢的人,也不过如此。”


    “妈,进去吧。”沈司云扶额。


    “司云,这就是你喜欢的人?”钟彦伶往旁边走了两步,好看清江怡的全貌,朝江怡道,“我姓钟,是沈司云的亲妈。”


    江怡怔了怔,轻抬眼睫看向沈司云,按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淡然启唇,“我叫江怡。”


    “长得不错。”钟彦伶简单评价了句,丝毫没觉得不妥,转而又把目光落到宋娆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读书读再多有什么用?拿着那点薪水,能养活几个人呐。”


    宋娆第一次见有这样偏见的家长,“阿姨,抱负不同。”


    这时包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琸瑞医药的负责人,惊讶道:


    “宋教授,您来了?快请进,我们老板说这次抗癌类高分子技术专利我们会安排最强的医疗团队承接开发抗癌药物流程,到时候将会惠及广大病患者,除此之外我们郭总有意想邀请宋教授加入我们医疗队伍——这几位是……”


    负责人看到宋娆旁边的几人,忪怔了会,“是宋教授的家人吗?快请进,来来来,到时候我们琸瑞医药会有一个合照流程,只是家属不能一起拍。”


    负责人正要轻轻拢上钟彦伶,却被躲开了。


    钟彦伶搂着白色坎肩,睨眼道,“我不是她家属。”


    接着钟彦伶看到琸瑞负责人身上的公司服装,眉头皱得紧紧的,“你是琸瑞医药的人?”


    琸瑞医药在国内算是知名的医药研发公司,许多昂贵的抗癌类药物都是他家研发的,甚至有着全球领先的医疗团队,市值更是不可估量。


    只是这个琸瑞医药背后的老板,她貌似认识。


    但正因为认识,钟彦伶看向宋娆的眼神有些许变了。


    “司云,郭君雅要买她专利?”她问。


    沈司云在听到琸瑞医药的时候也是愣了一瞬,抿唇道,“应该是。”


    说曹操曹操到,负责人身后走出来一个高挑的身影,穿着白大褂,高跟鞋踩在地砖上轻响,“发生什么事了?”


    琸瑞医药负责人赶紧回头,“郭总,宋教授到了,我正请她进去。”


    郭君雅一眼看过去,脸色不佳的沈司云,对读书人有意见的钟女士,她要合作签约的宋娆宋教授,以及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又曾是沈司云情人,后来和宋娆结婚的江怡。


    这复杂的关系让她眉心一跳。


    很快她分出轻重缓急,朝沈司云点了点头示意,转头道,“宋教授,久仰,我是郭君雅,事不宜迟,先进去吧,小高,请宋教授和她太太进去。”


    小高正是琸瑞医药这次签约合作的负责人,他应声请人两人进去。


    江怡认出来这个女人是谁,是当初在乌海岛举办沙滩party的富婆,见她朝沈司云点头示意,脑海闪过一丝困惑。


    如果说严志杰有认识的朋友拿到入场券,可以理解,那他们和澎霆的人打起来时,这个叫郭君雅的人把澎霆的人赶跑了,却对他们启光的人手下留情,甚至不追究他们身份和动机转身带着保安离开。


    当时是不是意味着这个郭君雅早就认识了自己?


    江怡按下心中的猜测,跟着宋娆进去。


    门口只剩下钟彦伶和沈司云、郭君雅三人。


    郭君雅问,“司云,你们这是要谈生意还是吃饭?”


    “谈生意。”沈司云抿了抿唇,“约了锋达银行的梁老板。”


    郭君雅听说了她的公司出现资金链断裂的问题,但她始终相信沈司云会扭转乾坤,她有那个魄力,而作为朋友她自然要伸出援手。


    郭君雅半转身进去前,做了个电话手势举在耳边,启唇道,“需要我帮忙的话,打我电话,我先失陪一下。”


    沈司云点头,正要拉她妈进对面包厢。


    钟彦伶拂开她手,喊住郭君雅,“君雅啊,你等等啊,我冒昧问一下你买那个谁的专利大概多少?”


    郭君雅停下来,“钟阿姨为什么这么问?”这属于商业机密范畴了,钟阿姨不会不知道。


    沈司云忽然觉得头疼,这种问题在人家签约合作的时候问本就不妥,“妈,梁老板快过来了。”


    钟彦伶拢了拢坎肩,“我没想到这个宋教授还有这样的能耐,卖出专利了,君雅,不方便的话就不说呗,我们先过去了。”


    郭君雅笑,“钟阿姨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说,我们出价是一千万美刀。”


    这个价包含了诚挚邀请对方加入他们医疗团队的筹码。


    郭君雅走后,钟彦伶对这个价也不多惊讶,只是哼了一声,对沈司云道,“倒是比你爸有出息。”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沈司云搂上她肩膀,走进包厢,这下总算知道她对宋娆的敌意来自谁了。


    沈司云的爸爸也是个读书人,不会经商,当年沈磊的父亲为了保住家业不被家族的人侵占,强迫他娶了一个十分擅长经商的女人,也就是钟彦伶女士。为了早些培养出下一任沈家继承人,两人的生育问题一直被老爷子着重紧盯,但天不遂人愿,沈磊生育能力被查出有问题,而钟彦伶怀上沈司云那一年几乎是受尽了委屈,一个是来自夫家的怀疑,另一个便是沈磊不堪自尊心受损,早早背叛了钟彦伶出轨小三。


    因为要强,钟彦伶硬是撑下来了,沈司云的血统狠狠打了他们一巴掌,在沈司云真正接手的嘉誉前,整个集团都是靠着钟彦伶过硬的经商手段和老爷子的威严在家族叔伯一众豺狼虎豹中稳住了脚跟。


    而沈磊就像个废物一样靠着老婆和父亲度日,钟彦伶是个眦睚必报的女人,谁令她不舒服了,她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复回去,所以在沈磊出轨后,钟彦伶转身和别的男人厮混。也没人敢说什么。


    由于对沈磊那股厌恶太深,导致钟彦伶女士对读书人都没什么好感。


    *


    梁老板准时过来,在饭桌上,钟彦伶女士三言两语和梁老板说开,言笑晏晏,沈司云坐在一旁提出了想要借款3000万的要求。


    这个数额是需要赔付给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项目生厂商的余老板,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其他就好办了。她的资产会解冻,到时候变换成流动资金,填补给公司那几个大的项目作为支援资金,等完成项目,届时尾款收齐回来,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这个数额有些大啊,一时半会估计提不出来。”梁老板看了一眼钟女士,沉吟道,“需要给我点时间。”


    沈司云理解他,她一早就做了两份合同,只是时间上的区别,“那梁老板看看这个合同有问题么,因为我这边亟需这笔钱,最迟的期限是在下周日前,望梁老板谅解。”


    “下周日啊……”梁老板想了想,“那天不就是你母亲的生辰?”


    沈司云点了点头,“对。”


    梁老板爽朗大笑,“我尽量在那天之前给你办妥,就当是给钟女士生辰寿礼了。”


    沈司云把合同推过去,也笑,“那梁老板没问题的话请签字。”


    “呃……司云,你知道我锋达也有其他股东,要挪用这么大一笔钱,我得问过他们意见,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大金额,只同意借你一千万或者两千万,那我也只能借你一千万或两千万,所以这个合同我看是得等我争取了具体的数额才能给你签。”


    沈司云皱眉,这么说也说得过去,钟彦伶在桌底下扯了扯她西装,示意她适可而止,别太死板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从包厢出来,沈司云立马给郭君雅打电话,神情凝重,她不喜欢这种赌运气般的策略,梁老板口头上说给她争取,但实际上不确定性太大了,一旦没能借来,对她来说就是致命性的打击。


    她习惯做两手准备。


    钟彦伶赞赏般看她,“你能有这样的警觉性,确实是个经商的材料,依我对梁老板的了解,他估计只能借1500万,这样,你管君雅借剩下的1500万,你一下子让人家给你挪3000万,估计短时间内凑不齐那么多流动资金给你,数额小点也能快一点。”


    沈司云:“好。”


    钟彦伶:“你去开车,我上个洗手间。”


    *


    宋娆进去和琸瑞医药的人谈判,考虑着要不要加入琸瑞医药成为他们医疗团队的一员。


    ——“宋教授,我知道这个抗癌类高分子技术课题是你的主干课题,也是你实验的重点,相比于专利许可转让,我更看重宋教授你这个人才。”


    ——“如果你能加入我们医疗团队,亲自参与研发新型的、高生物利用度、药物靶向性强以及多药耐药性小等优点聚集的化学药物,我想宋教授会比经年累月坐在实验室里重复每个实验,更能深刻到感受这个高分子技术和理论从无到有,从失败到成功,从一串字符到真正落到实地变为真真切切的救命药,递到每个病患手中所带来的成就感……”


    江怡看着坐在谈判桌对面的郭君雅,谈吐不凡,口若悬河吐出一大堆谈判和拉拢人才话语,她听着头都隐隐作痛了,为了不打扰宋娆的思考,借口出去上卫生间。


    站在卫生间巨大的镜子前,江怡整理了下头发,想补个口红,刚拧出来半截,忽的想起来宋娆没有涂口红,懊恼拍了拍脑门,提醒自己等会一定要在拍照前给宋娆涂上。


    没有气色,就少了一分沉稳了。


    正转身出去,门恰好在这一瞬间被人推开,江怡扫过那一身旗袍,眼波微不可察一动。


    钟彦伶看到江怡那刻也停顿了半秒,复杂打量,率先开口,“真巧啊。”


    江怡莹白指尖攥紧了包带,面色淡然,“是挺巧的,钟阿姨。”


    钟彦伶笑了笑,走到洗手台,洗了个手,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脖颈上戴着的珍珠项链,然后又觉得珍珠耳环戴歪了,喊道,“江怡,你来帮我弄一下这个耳环,它是不是歪了?”


    江怡手一顿,有点摸不着她这是什么意思,过了会,迈开步伐走过去,钟阿姨的身高和她差不多,她低眸抬起手帮她调整了一下。


    “诶,好了,谢谢啊。”钟彦伶满意地对着镜子照了照。


    “钟阿姨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一步了。”


    “等等。”钟彦伶叫住她,拿着贵妇手包站在江怡面前,又把她打量了个遍,像是要再三确认什么似的。


    她问,“我一看到你,我就有个问题想问你,刚才那么多人我不好意思问。”


    卫生间没有别人,只有卫生间除异味喷洒的淡淡清香,以及来自这位沈司云妈妈馥奇香调的香水味。


    混合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觉得难受。


    江怡偏了偏身形,“钟阿姨想问我什么?”


    “你有兴趣成为我女儿的媳妇么?”


    第44章 钟阿姨,我结婚了


    江怡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钟阿姨,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假结婚嘛。”钟彦伶无甚所谓说,“还没登记说明你们还没真正考虑过未来的事。”


    她笑说,“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但是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我一见到你就喜欢得不得了,我倒是很希望你能成为我女媳,只是不知道司云怎么就把你推开了,嗐,我都为她可惜。”


    江怡抿唇沉默,“钟阿姨,别笑话我了。”


    “什么笑话啊,我说的是心里话。”钟彦伶抬脚迈开一步,没看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滩水渍,踩上去一个打滑。


    “小心!”江怡下意识去扶住她,却还是被钟彦伶连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钟阿姨,你没事吧?”江怡也有些难受,毕竟刚刚被牵连跌倒时,脚上踩着高跟鞋,顺势崴了一下,身前还半躺着一个钟阿姨。


    “哎哟,我的老腰啊。”钟彦伶扶着自己的腰,哀叹了一声,“你没事吧,江怡?”


    江怡摇头,“我没事。”


    “你有我女儿联系方式吗,喊她过来一下,我估计走不动了,哎哟……”


    江怡看她面容痛苦,老人家的腰摔到真不容轻视,她赶紧掏出手机,只是在通讯录看到“姐姐”两字时,停顿了稍许。


    掩下眸中的情绪,神情自若拨打过去。


    沈司云那轻艳且御的嗓音传过来,钻进她耳膜里,说,“怎么了?”


    江怡出神看向钟彦伶女士脖颈间的珍珠项链,启唇说,“钟阿姨在卫生间跌倒了,她让你过来一下。”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后,在她扶着钟阿姨站起来的时候,沈司云赶了过来,江怡同她对视了几秒,错开视线,解释道,“钟阿姨踩到水渍不慎摔倒了。”


    钟彦伶靠着沈司云半边身子,一手捂着后腰,“还好有江怡扶着我,不然我还能更严重。”


    沈司云又多看了一眼江怡,随后抿紧红唇把钟女士背到车上。


    正要上车载去医院,钟彦伶喊住她,“江怡为了扶我崴到脚了,你喊她一起过来去看医生。”


    沈司云站在车门旁,肌骨匀亭的手还搭在车门把手上,听到这话,目光顿了顿,看向她妈。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得不怀疑钟女士这话里的意思,甚至她跌倒背后的动机也很值得深思。


    “快去啊,愣着干什么?人家好歹帮了我。”钟彦伶皱眉,语有谴责之意。


    沈司云红唇隐隐勾起,应声道,“妈,我这就去。”


    这边,江怡扶着门,脚上根本不敢用力,而且她还穿着细高跟,就更遭罪了。


    她慢慢蹲下来,想脱了高跟鞋,打算赤脚走出去,直接不回包厢了去车里等宋娆,省得被琸瑞医药的人看笑话。


    只是没想到,下一秒眼帘映入一双熟悉的高跟,骨感漂亮的脚踝上是白色纯手工打造的西裤,质地极精。紧接着她看到戴着红褐色石英女表的细手腕伸到她眼前,修长指节穿进了她的膝盖下方。


    等她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被沈司云抱了起来。


    江怡低呼了一声,腾空的失控感让她下意识搂住女人的脖颈。


    “沈司云,放我下来。”知道来人是谁后,江怡冷了冷眸色。


    话落,江怡就感觉到自己膝盖的软肉被捏了一下,她蹙眉抬眸看向沈司云,只见她红唇唇色比先前撞见时淡了些许,一开一合道,“江怡,你为了扶住我妈,把自己崴到脚了,我过来是为了带你看医生。”


    “我可以自己去。”江怡想松开搂住她脖颈的手,只是下一秒毫无预兆被人用力往上托了托。


    沈司云漆黑的眸色静静看过来,溢出唇角的嗓音带了点无可奈何,“江怡,送一个人也是送,两个人也是送,我妈说要当面好好谢你。”


    “……”


    见她沉默不语,沈司云不由分说抱着人抬步往外走,直到把人送到了后座。


    江怡再一次看到钟彦伶女士,有些不自在,尤其沈司云抱自己过来时还顶着她戏谑的目光。


    她礼貌喊了一声钟阿姨。


    钟彦伶哎了一声,很会找话题,“江怡你脚怎么样,疼不疼?等下去医院让医生给你看看。”


    不等江怡回答,钟彦伶女士话锋一转,满是嫌弃,“这个和仙观私人会所卫生怎么搞得那么差,一滩水渍在地上都没人打扫,太差劲了,还高级会所呢,司云,以后我们坚决不来这里。”


    沈司云开着车附和她嗯了一声,眼角余光瞥向车内后视镜,刚好下一秒江怡抬起头看过来,在那一瞬间两人四目对视。


    江怡皱着眉把目光挪开,低头给宋娆发消息,告知她有事去医院了。


    车内时不时响起钟女士的说话声,沈司云纤长手指握着方向盘,瓷白指尖在方向盘套上愉悦地点了点。


    来到医院,钟彦伶女士让护士带进去说要拍个CT片,沈司云走到江怡面前,医生从桌上探头看了一下她的脚踝,“怎么伤的?”


    江怡正想开口,没想到面前的女人先她一步替她开口。


    “她崴到了。”


    说完她还半蹲下来,伸手欲解开她的高跟鞋,江怡意识到她的意图,把脚挪走避开她手,淡声道,“我自己来。”


    脚腕被覆上一抹温凉的温度,质地精良的白色西装袖口掠过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背,沈司云执意握住她脚腕,左手伸到她脚踝内侧,指腹抚过肌肤摸上了细高跟的扣子。


    江怡抿唇目光复杂看着她单手解开,像剥鸡蛋一样脱下她的鞋。


    医生瞥过来一眼,问江怡,“痛不痛?用不用得上力?”


    江怡回答说,“用不上力。”


    医生走过去按了按脚踝上的骨头,疼得江怡倒吸一口凉气。


    “脱臼了。”医生让她忍一忍,还没等她点头,一个巧劲就把脱位的关节推了回去,轻松得像推白菜,只有江怡疼得脸色煞白。


    “好了。”医生面无表情又坐回座位上,刷刷两下给她填好病历,“下一位。”


    沈司云扶着她到外面坐着,清冽的嗓音从红唇溢出,“还好吧。”


    只是被扭转关节面的时候极痛,缓了半分钟,已经恢复如初。


    “嗯。”江怡把高跟鞋从她手中拿过来,自顾自穿上,这次没有给半点假手与她的机会。


    刚站起来,就看到护士带着钟彦伶女士过来,把CT片递给沈司云,说,“病人腰椎没有问题,但以后还是得多注意一下,尽量不要让她再摔倒。”


    护士走后,钟彦伶问起江怡的情况,江怡回答她脱臼,已经让医生挪回原位了。


    “那就好,不然我真过意不去。”钟彦伶把江怡的双手拉住,拇指揉了揉江怡白嫩的手背,“你看你的手多好看,眼睛也漂亮,像星星一样,眼含星黛,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唉……”


    沈司云站一旁不说话,静静看着她们两。


    江怡心底升起一种被人用看媳妇的眼光打量的感觉,不自然地挣脱开钟彦伶女士的手,“钟阿姨,我太太要来接我了,我先走一步。”


    “诶,等一等。”钟彦伶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把她拉住,“下周日你有空不,我生日,想请你过去聚一聚,热闹一下。”


    到现在如果还不明白钟阿姨的用意那就是傻子了,江怡沉了沉气,目光平静看向沈司云,这女人竟然叫她妈来当说客。


    她就说怎么会突然问她有没有兴趣当她女儿的媳妇。


    “钟阿姨,我结婚了,不管有没有登记,我名义上也是已婚。”


    顶着已婚人士的头衔,去前金主家里,给她妈妈庆生,这理由说出来她都觉得魔幻。


    钟彦伶看出她的顾虑,哎一声,“不在沈家庆生,我在芜宁度假村有幢别墅,平时也是自己一个人住,这次生日就请了几个朋友,因为我个人原因非常不喜欢她家里的人掺合我的事,所以我这个生日除了我没别的长辈,连司云她爸都不会过来。”


    话落,钟彦伶回头看了一眼沈司云,拍了拍江怡的手,“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让她也别过来了,反正她公司有得忙,省得碍你的眼了。”


    见江怡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以为动容了,钟彦伶继续说,“你要是担心,也可以喊上那个宋教授,让她一块过来呗。”


    *


    下午四五点,宋娆过来医院接江怡。


    宋娆开着车问她,“怎么好端端来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怡把前因后果给她讲了一遍,最后谈到钟阿姨想请她们过去给她庆生。


    “你答应了?”


    “没。”江怡揉了揉眉心,钟女士太能说了,她险些招架不住,“只是说会考虑。”


    “真要去也没关系,就当扩展交际圈了。”宋娆笑说,她们两人一个忙于实验室,一个从大学毕业就给沈司云当笼中金丝雀,别说交新朋友了,以前的同学都鲜少来往。


    江怡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杏粉色薄唇抿了抿,转而问起,“你答应加入琸瑞医药团队了吗?”


    “没,我也在考虑中。”宋娆嘴角挂着笑,“不过专利的合同签了,改天我们去看看房吧,你爸妈那边学区房有些老旧了,一刮风下雨就会潮湿,对你爸妈身子骨也不好,该换了。”


    “宋娆,你认真的吗?”江怡受宠若惊,“你未免对我太好了。”


    “不了,还是给你爸妈买吧,我这边不是还有一套沈司云给的房么。”如果给她爸妈买了,到时候宋娆爸妈得认为宋娆偏了心。


    宋娆笑她顾虑太多,“上下楼两套,都不偏心,这样四个老人也能走动走动,说说话帮帮忙什么的,再说了,当初这个实验你可是把几十万积蓄眼都不眨给了我,我哪能忘本。”


    “那是因为——”江怡想说是因为自己,导致沈司云撤走她的科研基金,她觉得自己有罪才把积蓄都给了她。


    没等她说出口,宋娆打断她,目光闪了闪,“那是沈司云和我的问题,不是你的原因,你就当作是一种投资好了,现在实验成功,你应得的。”


    话说到这份上,江怡无奈扶额,过了半晌,她忽然一笑,“宋娆,认识你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的事。”


    “那周末去看房?”


    “去。”


    *


    转眼周末,海柘市的售楼处人还挺多的。


    江怡同宋娆在售楼推销员的介绍下,看了好几个楼盘模型。


    “这个小区位置东瞰岷江江景,西邻东坡湖,湿地公园环绕,生活安逸,楼下设施一应俱全,出门两百米就是地铁,距离最大的综合性商场只有800米远。”


    江怡觉得这个小区位置不错,正想开口,不料一道男声声音从旁边插进来。


    “这个房要1200万?”语气中透着一股犹豫。


    另一个售楼小姐姐微笑说,“对的先生,这个房是学区房,比较贵,请问先生您的预算多少呢,我根据您的预算再帮您看看。”


    江怡闻声看过去,只看到在另一个楼盘模型的旁边站着一个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男人,浑身有股书卷气,那战略性思考的抿唇动作乍一看和某个人特别相似。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女人,看样子像是一对中年夫妻在商量买房。


    男人沉吟回答,“800万。”


    第45章 试管婴儿


    售楼小姐听完后便带着那两夫妇到远一点的楼盘模型去相看。


    “在看什么?”宋娆把外套搭在手臂上。


    江怡眼神复杂收回目光,“没,我们继续看吧。”


    售楼小姐继续给她们介绍其他楼盘房型,看了一上午,有几个是比较心怡的,但还得到实地看看。


    下午跟着销售员前往具体的楼盘小区查看,一下午过去,心中有了具体的判断。


    回到售楼大厅,宋娆说她手机正好没电了,借她的打个电话给学生,让学生帮她推掉今天下午的讲座,如果推不掉就让学生去帮她上。


    “你下午有讲座啊?”江怡疑惑,“你怎么不早点说,早说的话,下午我们就不去看了。”


    宋娆接过手机,温声回答道,“我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点开手机屏幕,打开通讯录,宋娆抬眸看了一眼在和售楼小姐聊天的江怡,抿唇沉默划拉通话历史记录。


    沈司云那天的提醒如同一把重锤敲在她心头上,她说,谎话说多了,当心真的变成狼来了。


    一个月前那个晚上,沈司云确实是用江怡的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问自己要不要亲自带喝醉的江怡回去,原先她并没有打算整沈司云,只是在第二天早上接到江怡电话那一刻,江怡的哭声明明白白告诉她,沈司云给不了江怡安全感,她只会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江怡。


    后来沈司云撤她科研基金她也认了,毕竟这是她和沈司云的矛盾,但那天的改口她不得不承认也给自己留下了隐患,沈司云说得对,万一哪天江怡发现了真相,知道自己的闺蜜在骗她,她们十几年的友情将不复当初。


    宋娆波澜不惊垂眸,通话记录倒映在她银框眼镜上,找到一个月前那条通话记录,指尖轻点,毫不犹豫点击删除。


    再给学生打了个电话过去,简单吩咐两句便挂了。


    “江怡,给。”宋娆把手机递还回去,接着对售楼小姐温和问,“今天能买吗?手续最快什么时候能办下?”


    “宋娆?你也太急了吧,我们要不再观察观察两天?”江怡觉得太快了,第一天直接全款买,这么大的事在宋娆这里怎么显得那么儿戏呢。


    不是教授么,稳重在哪里?


    “再说了,爸妈都还没看过呢,也不知道喜不喜欢。”江怡皱着眉继续劝说。


    宋娆双手按了按她肩头,让她安心,“惊喜怎么能让当事人知道呢,就我们刚刚看的那两套,上下楼,离富安小区也近,离我学校也近,直接买吧。”


    江怡还是觉得要慎重考虑,这一下买两套房,万一有什么地方没考虑到,后面想后悔也后悔不了。


    然而宋娆直接拿着她们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跟着售楼小姐去办理手续。


    出来的时候,宋娆把两本房本交给她,见她还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好笑地出声安慰她,“好了好了,钱都给过去了,房本也拿到手了,你一本我一本,这两天布置布置一下,买些家具电器,给爸妈一个惊喜,惊喜完之后就让他们搬过来住吧。”


    江怡翻看房本,越看越觉得跟做梦一样。这买房到入住的速度都快赶上火箭了。


    这两天江怡请假给江爸妈搬家,好不容易把原来老旧的房子清空了,江爸江妈又恋起旧来,说这毕竟是他们女儿从小生活的地方,一下子离开,还真舍不得。


    江怡耐心给他们解释又不是不回来了,哪天想回来就回来好了。


    “唷,搬家了啊?”张婶在楼下看到搬家公司的人搬下一件又一件物品,赶紧上楼看是哪家搬了,一上来就看到是江怡一家。


    “搬去哪里啊?江婶。”张婶嗑着瓜子站门口一个劲往里面瞅。


    江妈妈说了个小区名,把张婶惊得瓜子都不嗑了,眼里满是羡慕。


    张婶眯起眼,“那儿老贵老贵了,全款还是贷款,一定是贷款吧。”


    江妈妈端着手得意觑她,“全款呢,还不止买了一套,我们和宋娆爸妈上下各一套,我女儿命好啊,遇到良人,得亏嫁了个教授,这不教授实验成功,多少人抢着她的专利,琸瑞医药你晓得吧,就是那个家喻户晓的广告,他们的老总都亲自见她,想让她加入他们全球顶尖名列的医疗团队呢,对吧,江怡?”


    江怡在收拾东西,听到她们火药味十足的对话,两人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明争暗斗了十几年,她们不嫌累她都嫌累。“妈,你快过来帮忙。”


    “让你爸帮,我这忙着呢。”江妈妈一个眼神就让江爸爸化作劳模。


    江怡:“……”


    张婶知道江妈妈在内涵自己当初嫌弃江怡配不上她儿子,气得脸歪鼻子斜。


    可这还不够,江妈妈自戳她心窝道,“张婶啊,我听说你儿子好像被辞退了,现在在哪家公司高就啊?月薪还是5万吗?如果还没遇到心怡姑娘,我给你牵桥搭线一下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不劳烦江婶了,”张婶眼看占不了上风,麻溜转移话题,“你们新住处买了全新的家具电器吧?”


    江妈妈得意点头,“那自然是,全智能冰箱油烟机一体,连厨房都是半开放的呢,直接从客厅看下去就能看到岷江江景,我千叮咛万嘱咐都说不用那么高档的住所,随便买间比这里好点的房就可以了,哎,我女儿和宋娆偏不听,怕我们两老寂寞,还特意选了靠广场近的地方,让我们没事就去楼下跳跳广场舞,又能锻炼身体又能解解闷。”


    “……江婶有福气啊,生了个好女儿。”


    张婶越听越酸溜,走到一个有些老旧的白色冰箱面前,上面甚至残留着便利贴印痕的岁月痕迹,摸了摸,眼睛快粘在上面,“江婶既然都要搬去新家了,这些电器估计坏的坏,耗电得很,摆着也是费电,上不得台面,要不我帮你们清理了吧?”


    扛一个回去就赚了啊。张婶心道。


    “诶诶诶,这冰箱我留着还有用呢。”江妈妈第一次见脸皮那么厚的人,赶忙拦住。


    张婶不大高兴,“这一堆破铜烂铁留着干嘛,江婶你都要搬过去享福了,这些旧东西迟早都是要扔的,我这不是提前帮你收拾垃圾,省得你搬一回么。”


    “什么垃圾啊,这些东西我可是要留给租客的。”


    张婶不敢置信,“你要把这个屋子租出去?”


    江妈妈一副恋旧模样,“是啊,毕竟是我女儿从小长大的地方,要卖还真舍不得,但空在这里也是浪费,索性就租出去,每月还能补贴几千块的家用呢。”


    张婶揣着手没好气道,“江婶可真会过日子。”


    酸溜溜转身回去,临走前还得刺一句,“隔壁老李都抱孙子,你们家结婚那么久,该不会试管婴儿整不了吧?”


    江妈妈又被挑起了火,气得她把门关上,兴冲冲跑到江怡面前。


    而江怡还正在和江爸爸收拾一些杂物,江爸爸摇头调侃道,“你妈真会给自己加戏,国家戏剧院不请她过去表演一番都屈才了。”


    江怡笑,“她那人就那样,和张婶斗了十几年了。”


    搬过去后估计没有第二个张婶天天和她斗嘴了。


    “江怡,你和宋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江妈妈来到两人面前,收起怒火,苦口婆心道,“你看我和你爸搬过去后闲着也是闲着,生个孙女出来让我们带一带呗。”


    江怡手一僵,“妈,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暂时还没打算要孩子。”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江妈妈执意要个日期,她好准备准备一下。


    江怡头疼,“妈,快来帮忙,等下天要黑了。”


    江妈妈瞥了眼窗外天色,暂时放过了她,蹲下来帮忙收拾。


    快要收拾好的时候,门口突然又响起敲门声。


    江怡离门口近,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你来做什么?”江怡握着门把,借口说屋里在收拾,很乱,不宜进去,没让她进来。


    沈司云视线紧盯着她漂亮的脸蛋,纤长的手指拿着两张烫金请帖,递给她,“我妈让我过来给你送请帖,我去了富安小区,没人在家,想着你应该是到你爸妈这里来了。”


    “你们这是要搬家吗?”沈司云低眸问,“搬去哪里?”


    江怡接过那两张请帖,没告诉她搬去哪,“沈总辛苦来一趟了,天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沈司云抿唇,“下周日要不要我接你过去?”


    江怡漆黑的眸色看向她,“我还没想好去不去。”


    “哎,司云来了啊,快进来坐。”江妈妈看到江怡站在门口那么久,寻思过来看看是什么人,一看这不是她那个在嘉誉当总裁的小姑姨么。


    一手把江怡拉开,一手拉着沈司云进来,给她倒了杯水。


    江妈妈看到一地的狼藉,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我这里今天是有点乱了,别放心上。”


    沈司云笑说不介意,趁势问起,“阿姨是要搬去哪里吗?”


    江妈妈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说这个尤其自豪,“对啊对啊,宋娆在乐广那边给我们买了套房,她爸妈和我们上下楼呢,喊我们搬过去,这里要租出去了,司云你以后要是来看我们,直接去乐广那边。”


    “乐广挺好的。”沈司云抿了口水,看向江怡,江怡不怎么想搭理她,转头继续收拾。


    江妈妈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般,拉来张凳子和沈司云唠嗑起来,“司云,我跟你说,我一直觉得我女儿命好,遇到贵人了,你看先是认识了宋娆,后来又认识了你这么一个有身份的总裁,尤其现在宋娆那个实验成功,赚了大钱,前途一片光明,我女儿跟着她就算不工作也不怕她饿死……当然这话啊我不是说她没生存能力哈,我女儿还是很棒的。”


    江妈妈赶紧找补,继而缓缓说出她的烦恼,“就是吧,你说宋娆这一下子买了两套房,让我们和宋娆她爸妈四个老人住那么近,一定有别的意思,司云你说是不是?”


    沈司云想不到透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红唇翕张,“阿姨你的意思是?”


    江妈妈见对方没能get到她的意思,索性说出来,“我觉得宋娆肯定是想要孩子了,暗示我女儿,你看我们两边住得好好的,宋娆一有钱就买了两套房,还是上下楼,听说宋娆她爸是个医生,这不更好了吗,小孩有什么病痛直接找他看,又快又省事。”


    江妈妈没看到沈司云的脸色越来越沉,拉过她的手,忧心忡忡,“偏偏我女儿还在这拿乔,依我对我女儿的了解,她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肯定愿意为她生孩子,我寻思可能她们没找到合适的、做试管婴儿的医生,司云,你是嘉誉总裁,人脉也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女儿介绍介绍?”


    话落,江妈妈感觉手中握着的纤长细手突然滑落,紧接着她看到面前的女人倏地一下站起来。


    第46章 猎物


    “司云?”江妈妈被惊到了,这孩子反应怎么那么大?


    “阿姨,失陪一下。”沈司云目光紧锁那道纤薄背影,大步走过去,拽住江怡的细手来到一处角落。


    沈司云沉着双眸问,“你要和宋娆生孩子?”


    江怡看着面前明显压着醋意和怒火的女人,眼底划过很细微的情绪,嘴角轻扯,“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我……”没等沈司云说出口,江怡唇角勾勒淡薄的弧度,替她把话说下去,“是想听我说为你守身如玉,还是想听我说其实对你余情未了,心底终究还是深爱着你沈司云?”


    一番话噎在喉咙里,沈司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抿着红唇似叹息道,“……你不必如此极尽讽刺我。”


    江怡把手举起来,眼皮子一掀,目光淡淡落到握紧她手腕的手,“那你兴冲冲拉我到这里质问什么?”


    沈司云语哽,试图挽尊说,“……生孩子不是儿戏,江怡。”


    “先结婚后生子,这顺序有问题么?”江怡从始至终看着她漆黑的眸色,从一开始掷地有声的质问,到现在情意深藏,表露委屈。


    “你们是假结婚,没有登记,我也不想你们有孩子。”


    话落,江怡仍旧一副冷淡模样,好似她的话起不到半点作用,沈司云想到了那天在公园里,江怡说要和宋娆去登记,让她深刻记住自己和江怡没有半点关系。


    两人僵持了半天。江怡仍旧没给她半点回应,那眼神不轻不重扫过沈司云精致的妆容,“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忙了。”


    沈司云紧了紧下颌,眸底浓重的颜色渐渐褪去,翻涌起霜雪般的冷意,转身欲走向江妈妈,“那我只好告诉阿姨试管婴儿得是真正的夫妻才能批准做。”


    江怡听出来她话里隐藏的威胁意味,她要告诉她妈,她和宋娆是假结婚。若是她妈知道了,一定会大吵大闹,弄得天下皆知,甚至还可能牵扯出她和沈司云那两年的金主情人关系。


    想到宋娆现在的处境……


    江怡脸上淡漠的神情总算有些动容,抬手把人拉住,“沈司云。”


    沈司云停下,瞥向她主动握住自己的手。


    “你想做什么?”江怡内心起伏了几瞬。


    沈司云说的话冠冕堂皇,让人找不出毛病,“告诉阿姨我没办法帮她女儿介绍这方面的医生,有问题么?”


    最后一句“有问题么”语气和她刚刚如出一辙。江怡知道这女人较真了,生气了。


    需要哄。


    江怡深谙此道,目光闪了闪,记忆一瞬间拉回到曾经熟悉的一幕。


    刚在一起时,江怡对每天陪沈司云这样的大总裁睡觉还是深深感觉到魔幻和不现实。没多久沈司云要去外地出差几天,正好那几天有个同学生日,她想着没事就去参加了,那时候江怡的酒量还不是很好,在人家里喝得大醉。


    沈司云碰巧那天打来视频电话,她迷糊间接起,沈司云对她喝醉感到不悦,然后压着情绪耐着性子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什么日子?当然是同学生日的大好日子,江怡当时用一种标准答案的口吻回答她,没等到沈司云的夸奖和理解,却等来了她一声冷笑,直呼她大名,江怡只觉得聒噪,恰逢同学递过来一杯酒,说要和自己碰杯,她很给面子接过碰了碰杯,昂起头就要喝。


    沈司云在电话那头冷声威胁,“什么人递酒给你你就喝?你喝一口试试?”


    那时生日宴会气氛多么融洽尽兴,突然插入这么一句败兴的话,惹起了江怡的不满和恼火,“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说完便毫不犹豫挂了电话。等到次日醒来回到公寓里,她完全不记得这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冷清的客厅又挂念起了沈司云,想给她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得到的是无限拒接以及一则昨晚通话的视频。江怡当即就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想去给她道歉,在道歉途中又知道原来那天是沈司云的生日,她过的公历生日,派人买了机票放在桌上想让她过去陪她,她不仅没看到还去参加了别人的生日。


    江怡只好跑去她出差的地方亲自道歉,那是江怡第一次领略到沈司云的怒火持续期有多长,以及有多难哄。尝试了多种办法,甚至在她面前脱光衣服诱惑都不好使,就在她快气馁打道回府时,沈司云的秘书给她一张纸,上面写着是消气事件百分占比。


    比如,陪睡占比2%,做一顿不难吃的菜是5%,一起洗澡是3%……各种生活细碎的“侍候”才能消她的气,但是江怡拿来计算机一算,这种细碎的“侍候”满打满算最多只能达到50%。另一半的气不会因为这种“小恩小惠”就打消。


    江怡翻到背面,目光扫过上面占比50%的事件,下一秒倒吸一口凉气。


    【NO.20 在人声嘈杂街边上车震-50%】


    ……


    江怡把脑海里的一幕幕挥散,眸色冷了冷,换做以前她兴许还会费尽心思消她气,但现在……绝不可能。


    “我不会和宋娆生孩子。”她选择退一步。


    沈司云红唇隐隐有胜利之意。


    江怡见着更烦了,“至少目前不会,我不会给孩子一个没名没分的家庭。”


    沈司云一怔,想去细究这话里的意思,江怡却放开了她,走到房间里继续收拾。


    江妈妈好奇过来,问,“我女儿跟你说了什么?”


    沈司云拉回思考,回答她,“她说暂时不考虑要孩子。”


    江妈妈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又回头瞧了瞧江怡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怡爸妈搬过去后,风平浪静了两天,江怡和往常一样上下班,以及逗逗狗。


    直到她又收到了两张烫金请帖,和上次沈司云给她的一模一样。


    只是这两张和上次对比,多了一处的区别。


    在请帖的署名处写着:NO.2


    江怡指尖轻颤,这个女人拿“假结婚”的事威胁她,赴宴才能让她消气。


    实验的事已经走上正轨,相比于前段忙得团团转的日子,宋娆现在已经能按部就班一一处理,甚至还有空闲出来。


    宋娆在厨房炒着菜,端着菜出来,看到江怡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奇过去,“怎么了?你买的快递吗?”


    江怡回过神来,神情自若把请帖收好,解释说,“是钟阿姨生辰的邀请函。”


    宋娆让她去吃饭,“周末我没什么安排,可以陪你一起去。”


    顿了几秒,像是才想起来要问江怡,“你要去吗?”


    江怡迟疑片刻,看向地上的小黄,“它怎么办?”


    “寄给宠物店吧,让别人照顾两天。”宋娆说。


    江怡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你实验室的小黑呢,要一起接过来吗?”


    宋娆摇头,“不用,我让学生帮忙照看两天。”


    ……


    周日,江怡把小黄抱到岑若的宠物店,让她帮忙照顾两天,岑若说没问题。


    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江怡和宋娆这才出发前往芜宁度假村。


    三个小时的车程堪比上次去参加二姑奶的婚礼,所幸路上都是平坦的柏油路。进到芜宁度假村,扑面而来的山清水秀,树林幽深。


    沿着山底蜿蜒伸进深山老林里的柏油路一路疾驰,两侧是间隔整齐的十几米高的阔叶树木。有时候寂静得仿佛和世界剥离。


    好不容易抵达钟彦伶女士的别墅,刚停下车时,另一旁紧接着也停了一辆劳斯莱斯。


    江怡同宋娆下车,看到了对面从劳斯莱斯下来的几人,辛文月是她们熟悉的面孔,另外几个江怡也有印象,当初在BEATING HEART对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江怡被钟彦伶热情迎了进去,让人招呼着。宋娆把车停在靠边上,紧随其后。


    辛文月幽幽喊了声宋教授,也跟着进别墅。


    郭晴晴和谢扶蓝落后一点,互相拽着手,十分震惊,“钟阿姨怎么请了沈司云小情人和她老婆过来?”


    谢扶蓝也表示不理解,转而问起,“谭弈琪什么时候过来?”


    话音刚落,身后就停下一辆白色宝马,谭弈琪携着郭君雅下车。


    “还好来得不迟。”谭弈琪热络同她们两个打招呼,余光瞥到一旁的保时捷,诧异问,“咦,那辆保时捷是谁的?”


    郭晴晴神秘说:“是沈司云那个跑了的小情人和她老婆的,就是那个教授。”


    谭弈琪疑惑:“她们怎么过来了?”


    谢扶蓝回答她:“除了钟阿姨邀请的,还能是谁?”


    郭君雅让她们进去,别站着外面。


    钟彦伶女士的别墅典雅大气,水晶吊灯金光璀璨,配有十几名佣人,还有个管家,来的人不止她们几个,还有一些钟女士的朋友。


    靠近湖边还有垂钓和乘船游湖设备。


    江怡被钟彦伶女士邀请到她的房里,让她帮忙挑衣服和饰品,还问哪些好不好看。


    钟彦伶的衣柜差不多都是各色旗袍,也有一些轻便的薄绸衣物。抵不过钟彦伶女士的热情,江怡只好给她挑了一件端庄雾紫旗袍,搭配白色的貂皮披肩,发型师在给钟女士烫一个波浪推纹的发型。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江怡抬头看,是那天在和仙观私人会所看到的琸瑞医药总裁郭君雅。


    她脸色有些疑惑,过来就朝钟彦伶女士问,“钟阿姨,沈司云不过来吗?”


    江怡把视线移到镜子上,上面是钟彦伶女士精致冷艳的妆容,红唇异常深浓,近乎朱紫的颜色,配她这一身紫色旗袍像极了上个世纪风情美人。


    她听到郭君雅的话,解释道,“她啊,她说公司有事,要忙完了才会过来,江怡你帮我看下现在几点了,她应该也快到了吧。”


    江怡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快十二点了。”


    这时从门口插入一道声音,谢扶蓝倚在门口边上,手上端着杯红酒,“君雅,沈司云今天诉讼期开庭,等她忙完了就过来了。”


    “她今天诉讼期开庭?”郭君雅像是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不是说明天?”


    钟彦伶也表示疑惑,“是今天,谁跟你说明天的,司云说处理完这些事,好过来参加我的生辰,我以为她一早跟你说了,这孩子该不会给你说错日期了吧——”


    郭君雅神情重重,翻开和沈司云的聊天记录,上面确确实实写着明天,让她明天转账过去。


    沈司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她难道不知道后果?


    钟彦伶叫停发型师,来到郭君雅面前,脸色也很凝重,当场就掏出电话打给沈司云。


    “我去问问她,这孩子该不会给我单打独斗去了吧,疯了她真是疯了。”钟彦伶一边低骂一边举着手机。


    “打不通……”一分钟后,钟彦伶深深闭上眼,神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江怡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信号,淡声说,“没有信号。”


    钟彦伶喊来管家,问怎么回事。


    管家回答说隔壁山头的信号塔正在维修,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她们这里没有信号。


    “好端端的,偏偏早不修晚不修,这个时候来修。”钟彦伶踩着黑色矮跟走到落地玻璃窗边,眺望隔壁山头的信号塔。


    江怡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那边的信号塔正爬着一个维修工人,确实是在维修。


    郭君雅辞别了钟彦伶,说要回海柘市看看情况。


    钟彦伶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江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房间里的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索性到一楼会客厅找宋娆。


    而宋娆此刻正站在庭院里,她对面的辛文月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见宋娆坐过来,她端起红酒杯缓缓走过去挡在她面前。


    她意味深长开口,“宋教授,这里可没有狗了。”


    “……”


    宋娆停下脚步,正想走,不料从身后窜出来一道人影,掠过她眼底,快速夺过辛文月的手里的酒杯,随着一声娇喝,宋娆看到那红透的酒水宛若泼出去的水撒到辛文月脸上,然后滴落到辛文月剧烈起伏的胸脯上。


    “你谁啊?!”


    “啊,不好意思,我泼错人了!”那女生看清楚是谁后,冷汗一冒出,连忙鞠躬道歉。


    辛文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宋娆,忍了忍,没有找她算账就让她走了。


    辛文月抽来几张纸巾,冷静地给自己擦了擦,有男宾客路过这里,眼睛不由自主扫过她的胸口。


    但是辛文月低头顾着擦,没有发现,直到一件沁着好闻香气的外套落到她身上,她愣了愣,抬头看过去。


    宋娆眼里依旧是没什么情绪起伏,“五分钟后还我。”


    辛文月愣了愣,直到面前又经过一个男宾客,那眼神扫过来,她才意识到宋娆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红唇轻轻一勾,毫不犹豫穿上,哪怕和她身上的衣服并不是那么地搭配。


    “看来宋教授不想别人占我便宜。”辛文月挺直了腰杆,来到她跟前,“谢了。”


    她又坐回去,让人重新给她倒了杯红酒,丝毫没有要动身进屋里换一身的打算。


    宋娆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手指蜷缩微动,“辛小姐……”


    辛文月指尖揪着外套袖口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笑得恶劣,“宋教授,你知道这叫什么么?这叫秀才遇到兵,你想拿回去可以啊,过来从我身上扒下,我绝不反抗。”


    宋娆紧了紧掌心,如果是普通衣服她还可以不要,但这件……是妈买给她的。


    宋娆罕见地冷了脸色,“还给我。”


    ……


    江怡看到宋娆时,对方脸色不是很好看,“怎么了?你的衣服去哪了?”


    “我放车里了。”宋娆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让她别说了。


    “没有信号了。”江怡举着手机示意她看向远方的信号塔,“不会一整天都会没信号吧?”


    宋娆安慰她,“不太可能。”


    这时辛文月嘴角含笑经过她们,径直往屋里走去。


    江怡眼尖看到那件外套,“宋娆,我应该没有看错吧,她身上那件衣服好像你那件。”


    宋娆一僵,“许是撞衫了。”


    “哦。”江怡看起来认可了她的说辞。


    信号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才恢复,没多久一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口,引起了众多宾客注视,纷纷猜测来人是谁。


    江怡站在会客厅门口,同一众宾客眺目看过去,她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钟彦伶女士,头发烫好了,脖颈系着夺目的珍珠项链,白色貂皮披肩披在肩头,双手抱臂,雍容华贵,红唇笑得有深意,好似知道来者是谁。


    细长匀称的长腿从车门内伸出来,高跟鞋踩在早就铺就好的红毯上,熟悉的大卷发,乌黑浓密的光泽让女人有种失真感,别着熟悉的翡翠耳坠,身量高挑而迷人。


    女人眼神疏懒,隐隐藏着些许厌世,红唇嘴角朝所有人弯翘起,又透露出一股好胜争强的气质,抬眸看过来时,第一眼就深深锁定了江怡。


    仿佛她是她的猎物那般。


    第47章 你的一切都将会是我的


    “沈司云,你可算是来了。”谢扶蓝同江怡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出声调侃。


    迈巴赫后面跟着一辆宾利,是郭君雅,她从容下车,同沈司芸一起踩在红毯上缓缓走进去。


    女人站在钟彦伶面前,红唇弯起,自信洋溢,“妈,我回来了。”


    钟彦伶抚了抚她双肩,欣慰道,“回来就好,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沈司芸颔首,同钟彦伶女士对视,“处理好了,卖掉了股份,资产解冻。”


    嘉誉会重新运作起来,焕发一新。


    钟彦伶女士大喜过望,让管家赶紧去招呼客人,她转身忙着去和老朋友打招呼。


    江怡看到沈司芸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她总觉得这女人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谢扶蓝问郭君雅,“你不是回海柘市了么?”


    郭君雅笑说,“在路上看到了司云的车,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索性掉头同她一起回来继续参加宴会。


    因为在路上不同车,郭君雅没有机会问详细情况,现在听到沈司芸说卖了股份才渡过这次难关,不禁提起,“卖了多少股份?梁老板没有借钱给你?”


    沈司芸随手从佣人端盘的红酒中取了一杯,轻轻晃了晃,待酒微微醒,她怡然自得抿了一口,吐出两字,“全部。”


    接着回答她第二个问题,“他一分没有借。”


    郭君雅一愣,锋达银行梁老板一分没借,她也因为时间的问题没能借出去,这相当于沈司云一分钱都没有,赤手空拳去参加开庭,为了嘉誉,沈司云力挽狂澜把她60%的股份全卖了,换回来这一次危机解除。


    这魄力是她佩服的……但是这股份没了,她要如何在嘉誉立足?


    沈司芸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浅浅一笑,“我会那么蠢吗,放心,我既然敢卖就做好了准备。”


    郭君雅心底的疑虑消掉了,也端起一杯酒,同她碰了碰杯,“我信你。”


    到了下午,宾客基本都来齐了,言笑晏晏,相谈盛欢。


    钟彦伶女士喜欢跳舞,诺大的会客厅被管家打扮成了一个舞厅。舞池里渐渐加入了人,一对、两对、三对……


    江怡坐在角落边的一处沙发上,宋娆不知去了哪里,她有些百无聊赖吃着一个小糕点。


    直到一双细高跟进入她视线里,一只葱白细腕伸到她面前,江怡抬头看了看,是沈司云。


    她目光凝视着自己,略带些许深情柔软,但是江怡心底上仍旧腾起了一股被猎人盯住猎物那般的阴凉感。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沈司芸红唇翕张,清冽冷感的声音从薄唇溢出,“江怡,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江怡没理会,继续舀了一小勺糕点吃,再舀第二勺的时候,身穿红裙的女人坐在了她身旁,一只手放在了她身后的沙发上,凑身过来的姿势亲密熟稔。


    江怡感觉到左肩上掠过女人柔顺光泽的乌发,冷香也一并渡过来,沁入她鼻尖。


    手上一重,再一轻,勺子上的糕点已然落入了女人的嘴里。


    “……”


    “很甜。”


    沈司芸在她耳边说,甜腻的糕点在她嘴里化开,许是靠得太近,糕点化开的声音以及吞下去的声响江怡都听得一清二楚。


    气氛逐渐升腾,江怡把勺子插在糕点上,腾地一下站起来,大步离开这里。


    舞厅里两人高的酒杯三角巨阵是最吸睛的一道风景线,酒液从顶部流淌,溢满出来坠落到第二层,第二层溢满流到第三层,循次渐进,直到整个红酒瀑布形成,震撼又瑰丽。


    巨大的蛋糕被推出来,在众人恭贺中,钟女士象征性切了一块。江怡站在人群里鼓着掌,腰后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她踉跄了一下,她面前正好是沈司芸那火红的身影,红裙设计精巧,衬得人又高又瘦,腰际更是没有半点赘肉,毫无瑕疵。


    江怡踉跄轻轻撞上了女人的背,那女人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侧身把她扶住,双方各自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小心点。”她语调沉缓,带了几分宠溺。


    江怡站好,赶紧松开手,和她保持距离,这女人给她的感觉越发奇怪,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来赴宴就代表自己会重新接纳她了吧?


    ……


    宋娆端着酒杯遇到了郭君雅,愣了一下,善性同她打了个招呼,“郭总。”


    郭君雅优雅伸出手来,宋娆怔了怔,只好同她握了握手,“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谈判。”


    毕竟上周,郭君雅才极力劝说自己加入她的医疗团队。


    郭君雅笑说,“说笑了,宋教授,公归公私归私,我和沈司云不一样,私下我一般不谈生意。”


    哪怕面前站着她极力想拉拢的人才。


    宋娆也跟着笑,“郭总公私挺分明。”


    宴会结束,江怡同宋娆回到海柘市,第二天宋娆又签了一个专利转让的合同,存款一下子多了起来,江怡陪她去办理资产管理。


    因为资产金额比较大,锋达银行的行长亲自接见了她们。


    经理让她们在休息室里坐会,他们的行长梁老板马上就到。说完,经理转身去给她们倒杯水。


    江怡和宋娆在翻着他们给的投资理财的小册子,上面写了诸如优惠和年利率这些。


    门口没有关紧,隐约传来对话声。


    —“梁老板,上周不是有个年轻老总来贷款吗,好像是那个嘉誉公司……给的利息也可观,资产虽然被冻结了,但是它稳定啊,其他股东也同意,梁老板为什么不借啊?”


    那个梁老板哼笑了一声,“小李,这你就不懂了,有些钱不是想借就能借的,这其中的弯绕可多着呢。”


    没多久,这个梁老板推门进来,热情招待了江怡和宋娆,给她们推荐了几个理财投资的方式,哪怕不工作,放在银行里一个月也能有几万的利息。


    宋娆没听他的,只是折中选了其中一条风险低利率高的储存方式,其他的部分分成了不等的几部分,投到了证券、国债等上面。


    从休息室出来,梁老板脸色不太好,因为他没能把宋娆所有的资产都劝说存到他们锋达银行里,但面上不显,仍旧和和气气送他们离开。


    江怡跟着宋娆出来,经过银行大厅时,她又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张戴着眼镜的侧脸,温文尔雅的书生气。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个男人。


    他同一个女人站在一个窗口前,看样子正在办理贷款业务,他同女人说,“只要贷400万,我们就能买下那个1200万的学区房,到时候清儿就能就近上学了,你也不用那么操劳。”


    女人说,“好,只是这400万你压力会很大的,要不要跟你女儿……”


    女人没说完便被打断了,男人冷声说,“不会再管她伸手要钱。”


    宋娆回过头来喊她,江怡怔然回神,后面的话没再听下去。


    ……


    翌日,实验室。


    学生抱来一批新的反应器具,原先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有些年头了,甚至有的刻度线都模糊不清,宋娆向上级申请更换。


    今天学生们就扛来几箱器具。一个学生拿来几个形状有些特殊的广口高硼硅三角烧瓶,说,“老师,这几个三角烧瓶我给你放实验桌上了。”


    宋娆喊住她,“这几个三角烧瓶怎么和你们的不一样?”


    学生支吾,“老师,可能是厂家特别订制的或者改革了,都一样的,不影响实验数据,再说,老师这不是很好看嘛?”


    学生一溜烟跑开,宋娆心底越发奇怪,但是她也想不到哪里不对劲,想着估计其他实验室和她都是用的一样三角烧瓶。


    使用了几次,也就适应了。


    临近期末,先前学校领导一早就邀请她和几位化学老师一起出一期末卷,暗示她最好把这次实验的理论抽丝剥茧一下,出一两道选择题或者大题,正好向学生们普及这个超分子技术实验理论,为学校争点光。


    宋娆应诺,从钟女士宴会回来后便出了题目,因为这个实验理论涉及到需要一张器具图片以便给学生提供解题思路,便找到她的三角烧瓶拍了个照片上传上去。


    审核期末试卷的老师看到这张图片,硬是愣了一下,虽然看是看得出三角烧瓶,但是普及性不是那么好,万一有学生猜错了呢,但碍于宋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敢多有异议。


    期末试刚考完,宋娆就看到自己实验室门口多了许多面生的学生,一问才知道他们慕名来看宋教授出题试卷上的三角烧瓶。


    有人问是不是比普通规格的三角烧瓶更方便操作,宋娆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会,就是个普通烧瓶。


    有人想问宋娆是哪里买的,说也要有个同款,宋娆思索了下答应了,喊来当初那个学生,问她是哪个厂家生产的。


    学生顶着数十道目光,没敢把厂家名字暴露,因为厂家根本就不生产了,最后破罐子破摔说,是宋教授的追求者给她定制的。


    特别定制,而且独一无二。


    怪不得试卷上的三角烧瓶那么别致……


    宋娆在一众学生暧昧戏谑的目光下,红了耳廓,有怒有气,还有不明不白的情绪。


    下班之后,有人给宋娆送来一束鲜花,火红火红的玫瑰,路过校道的学生见状捂嘴跑开,转头在学校帖子上疯传宋教授被人送了玫瑰。


    宋娆气得发抖,转身扔了花束。


    后来越发过分,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层出不穷送到她手里。以及一张图片发到她手机上。


    那是一个女人,克服了对狗的恐惧,跑到她实验室外面,抱着她的小黑勾起红唇嚣张地拍了张合照。


    在这张照片发过来没多久,辛文月又发了一条信息给她,说是要归还她的外套,但条件是要她上门去取。


    宋娆想到这些日子送的礼物和外套,觉得是时候要说清楚了。


    于是循着地址找上门,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家政阿姨,说辛小姐在卧室里,让她过去找她。


    宋娆迟疑踏进她的卧室,卧室摆放很整齐干净,色调是北欧风的性冷淡风。


    辛文月在洗澡,似乎是知道她进来了,微微打开浴室的门,露出胳膊半边的似白胜雪肌肤,开口道,“忘了拿衣服了,宋教授可不可以帮个忙?就在床上。”


    宋娆抿唇走过去把她的衣服拿起,来到浴室门前,正要抬手递过去。


    手腕上被搭上一只手,一个用力她被人拽了进去,随着背部抵到温热水汽熏热的瓷砖上,旁边的门啪的一声被关上。


    东西尽数掉在地上,被女人脚边的水蔓延浸湿。


    花洒仍旧源源不断喷洒出温度适宜的水,升腾起袅袅水汽烟雾。


    而将自己抵在墙壁上的女人看着自己,她很高,也很瘦,肌骨均匀,肤质细腻。


    一头湿漉长发被她从头顶顺到背后,露出姣好的面孔轮廓,漂亮的眼眸里褪去了平时的恶劣和玩味,沾染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情绪。


    宋娆面容雅静看着她。


    辛文月赤足一只脚踩在瓷面上,一只脚踩住宋娆的鞋面上,手上也不敢松懈,至少有一只手把人固定在瓷壁上,她怕不固定,下一秒她的宋教授就跑了。


    “宋教授……”辛文月嗓音有些低,长卷的眼睫毛缀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让她看起来更加迷离性感,花洒的温水撒在她脊背上,好似给了她一股力量。


    “喜欢吗?”


    她说的话没有边界,更没有具体的指代,可以是那几个三角烧瓶,可以是鲜花、项链、她和小黑的合照等等,甚至还可以是她这具身体和这份快要溢出来的喜欢。


    “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说服自己去摸你的小黑。”


    浴室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哗哗不停的水流声。


    宋娆把鼻梁上染上雾气的眼镜摘下,露出平静而温和的眼眸,薄唇迟疑张开,“你克服了心里恐惧,迈出了一步。”


    顾左右而言他。


    辛文月眉头蹙起,长指从宋娆肩膀上滑下,来到那颗纽扣上,灵巧地解开一颗、两颗……


    宋娆闭了闭眼,认清终于无法避免这个问题,“你知道维C和碘伏吗?”


    辛文月停下,“什么意思?”


    “它们相遇只有一种结果。”


    宋娆把她手拿开,神情自若系回纽扣,越过她,把辛文月故意挂在浴室里引她进来的外套取下来,放到臂弯上,转身朝门口走出去,眼底掠过女人的洁白,不为所动打开了门。


    拉开门那刻,身后传来辛文月几不可闻的自嘲。


    “宋教授,你真的是把我所有的骄傲都踩在地上了啊。”


    所有的手段在她面前都毫不起作用,退后是不甘心,上前却是自取其辱。


    宋娆抬步跨出浴室,替她关上门,在浴室外定定站了片刻,眼眸复杂垂下,随后把外套穿在身上,大步走出卧室,驱车离开。


    没多久,辛文月出来,裹着浴袍,赤足走出卧室,喊来家政阿姨,给她拿来一瓶维C和碘伏。


    “辛小姐,我给你放桌上了,我去接我儿子放学了哈。”家政阿姨也离开了。


    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摆着一张化学期末试卷,上面第21道大题的配图正是一个三角烧瓶。


    辛文月任由湿发滴水浸湿浴袍也没打算擦一擦,拿起装有维生素C的安瓿瓶,徒手掰断安瓿,啪的一声安瓿瓶从瓶身断裂,尖锐的玻璃划破她的手心,所幸还有半瓶维生素C。


    她敛眸拿起碘伏,往半瓶维生素C液体倒进去。


    几乎是相溶的那一瞬间,碘伏浓墨重彩的颜色顿时消散无影无踪,维生素C安然无恙,八风不动。


    辛文月咬紧下颌,猛地把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她知道她的答案了。


    一个倾尽所有,一个无动于衷。


    ……


    从钟彦伶生辰宴会回来的第二天,嘉誉传出来一个笑闻。说是嘉誉集团的总裁换了一批新保安,立下一个奇葩规定。但是那个规定无人得知,问保安,保安也不肯说。


    她们说亲眼看到了嘉誉的总裁被自己这个规定拦在了门外,就在她们以为这些保安会被处罚的时候,嘉誉的总裁反倒给他们加了薪,说是做得很好?


    作孽啊,有钱人的世界她们真的不懂。


    办公室会议室上,女人穿着一身西装半裙口若悬河指导了一场会议,气场一如既往地强势,手下的人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懈怠。


    尹蕾拿着文件过去,“沈总,这是你要的数据分析。”


    沈司芸拿过来翻开,尹蕾在她检查的时候站定待命,瞥了眼她手指上戴着的鸽血红宝石戒指,衬得女人指节纤细匀长。


    “尹蕾,你知道我性格,容不得半点错误,这份数据没有用,市场调查有进入实地考查过吗,收集上来的数据你确认过不是别人乱填的么?是,你的SPSS分析做得很好,没有半点错误,但是这些从各地收集上来的数据本身没有参考价值,你SPSS数据分析做得再对有何用?”


    尹蕾接过文件,一时哑口无言。


    “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犯错了吧,上次泄露涂料方案,已经是我格外开恩。”


    沈司芸目光冷凝,“今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


    尹蕾深吸了口气,是她做得还不够好,“好的,沈总。”


    下午,下班前半小时,沈司云从总裁办公室坐电梯下来,踩着高跟鞋一路走过公司大堂。


    议论的声响越来越大,伴随着几声惊呼和震撼。


    “怎么会有那么相似的人……”


    “两个沈总,这世界是魔幻了吗?”


    沈司芸红唇勾起,并不在意,大步走向人群聚集的门口。


    人群的中心站着一个和她几乎一模一样,包括身高样貌以及身材都极其相似的女人,她冷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我?”


    沈司芸拎着公文包,戴着昂贵女表,一身西装半裙笔挺,看到真正的沈司云,目光一转,带上了些许愁苦和隐忍,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


    “姐姐,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是50万,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你要是再管不住手去赌博,我只好大义灭亲。”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原来这是沈总的姐姐。


    “这是我双胞胎姐姐,所以才会长得相像。”沈司芸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让人唏嘘的家丑,“她经常赌博,有时候会冒充我,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让大家都看笑话了,散去吧。”


    众人稍一想想,便猜了个大概出来,她们沈总有个双胞胎姐姐,姐姐不争气只会赌博,这不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么?妹妹当上嘉誉总裁,身价上亿,能力出众,就这样还得给不争气的姐姐收拾烂摊子。


    怪不得保安都换了一批,还立下那么奇怪的规定,敢情是为了防止这个姐姐进公司捣乱。


    这么一想,看向站在人群中央的女人不由得鄙夷起来,为妹妹的举动喝彩。


    “沈总还是别管姐姐了,这人就是吃里扒外,不知道感恩。”


    “是啊是啊,沈总。”


    女人动容地颔首,“大家的建议我都听进去了,谢谢。”


    看戏的人纷纷散去,只剩下两个容貌相似的女人站在门口对峙。


    “演戏演得真不错。”沈司云眼神蕴着霜雪般的冷意,“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沈司芸觉得好笑,“我自然是嘉誉的总裁,可不是你这种阿猫阿狗可以冒充的。”


    沈司云紧了紧下颌,“你不怕我报警?”


    “报呗。”门口的风有些大,女人拢了拢被微微吹开的西装。


    沈司云看到她这一副模样,心沉下来,脑海里有什么一瞬间闪过。


    “买我股份的人是你。”陈述的语气,俨然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已经确认。


    沈司芸歪了歪头,“看来姐姐还挺聪明。”


    如果没有股份,她这个嘉誉总裁位置可就不是坐不坐得牢的问题了,而是坐牢不坐牢的问题。


    “你叫什么?”沈司云握紧了拳头,她没想到昨天诉讼期开庭,为了力挽狂澜卖掉的股份居然被这个女人买走了。


    女人红唇妖艳,“不巧,我也叫沈司芸。”


    “不可能。”沈司云下意识反驳,以为是一模一样的“沈司云”三个字,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巧合。


    沈司芸勾了勾唇角,丝毫不在意她信不信,踩着细高跟从她面前经过,肩膀微微撞了沈司云一下,语带得意,“60%的股份,变成我的了。”


    一辆迈巴赫停在路边,沈司芸从容坐上去,与站在路边面色冷漠的沈司云对视了一眼,轻蔑在唇角晕开。


    你的一切都将会是我的。


    包括江怡。


    第48章 江怡发烧


    沈家大宅。


    钟彦伶在宽敞诺大的会客厅喝着下午茶,听到沈司云说有个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买下了她的股份,妄图取代她当上嘉誉总裁。


    现在她进不去公司,而那个赝品却堂而皇之说自己才是真正的沈司云。


    “你说什么?!”钟彦伶脸色骤变,猛地重重搁下下午茶,“难不成沈磊那老不死在外面给我生了个私生女?”


    “妈,你的意思是这是爸的阴谋?”沈司云脑海滑过一丝难以置信,转身掏出手机打给沈磊,然而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人。


    “我爸在哪?”沈司云冷了冷眉眼。


    女人说:“你爸住院了。”


    沈司云:“我过去看他,他在哪?”


    女人急忙叫住她,“别,不要过来,他不想看到你。”


    没等沈司云开口,对方便挂了电话。


    “怎么样?他怎么说?解释了那个私生女没有?”钟彦伶凑过来急切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沈司云收起电话,“他没说。”


    沈司云想起几个月前一次与沈磊通话的情景,当时她正好给他处理了一个自称是沈磊情人的、带着七八岁小男孩的女人。


    她毫不客气告诉对方沈磊生不出儿子,也正是因为这样,落了沈磊面子,挑衅了他的自尊。


    ——我当年就不该生你出来!


    这是沈磊当时对她说的话。


    如今偏偏在那个赝品出来这个节骨眼上病了,还称不想见自己……


    沈司云按下心中的猜测,转身对钟彦伶说,“妈,很抱歉昨天我没有参加你的寿辰,因为诉讼期开庭后我卖了股份,后续很多事情需要跟进,我直接去了公司处理,没能——”


    话没等她说完,钟彦伶便打断她,诧异道,“你说你昨天没去参加我生日?”


    沈司云疑惑,“怎么了?”


    钟彦伶像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表情,脚上有些虚浮,堪堪靠着沈司云的搀扶才站住脚跟,“司云,那个赝品昨天过来我那了,我甚至没察觉她是冒牌货……”


    “你说她参加你的宴会了?”沈司云心下一沉,原以为那个赝品只是今天才突然冒出来,没想到昨天竟然已经堂而皇之取代自己参加了她母亲的生辰。


    钟彦伶艰难点了点头。


    沈司云转瞬想到江怡也赴了宴,“她有没有对江怡做什么?”


    钟彦伶回忆道,“那倒没有,好像只是说了几句话,司云,你去哪?”


    沈司云捞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我去找江怡。”


    刚离开沈家没多久,这时候郭君雅给她打来一个电话。


    “君雅,什么事?”沈司云点开蓝牙耳机接听。


    郭君雅在电话那头语带冷漠,只是说了个地址,“八点,六号咖啡厅见。”


    沈司云看了眼时间,距离八点只剩下半小时,她只好调转方向盘往六号咖啡厅飞速驶去。


    一进咖啡厅,郭君雅就已经在一个偏僻不起眼的地方等着她。


    “君雅,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沈司云刚想开口讲那个赝品的事,啪的一声,郭君雅冷着脸把一个装得鼓囊的褐色信封扔到她面前。


    沈司云摸不着头脑,犹疑打开,只是一打开满目的淫秽照片让她眉头骤然突了突。


    照片尺度大得仿佛上世纪拍的三级片,而上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君雅和温昭芸……


    而谭弈琪是郭君雅女朋友是公认的事,两人恩爱多年,郭君雅怎么可能会和温昭芸——


    “弈琪……她知道么?”沈司云红唇抿了抿,内心复杂。


    “你问我她知不知道?知道我在哪里看到的么,是在我和弈琪的床上,铺了整整一床,弈琪现在跟我闹分手!”


    郭君雅冷然一笑,“沈司云,这个温昭芸我从不认识,唯一的交集是那天在乌海岛去你套房里拿项链,你让她给我拿项链,这还不够说明什么么?”


    郭君雅深深吸了口气,当时她就觉得这个温昭芸不对劲,怎么给自己拿条项链,还会摔倒在她身上,只是当时她念着温昭芸能住在沈司云房里,多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便没多想。谁能想到有一天会变成利刃刺向自己。


    “沈司云,你要是记恨我没能及时给你转账害你差点翻跟头,直接冲我来,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郭君雅站起身,眼里全然没有了半点情谊。


    高跟鞋响离去,咖啡厅里只剩下沈司云独坐,许久之后她才突然轻笑了一声。


    先是突然出现她沈司云的赝品,接着是温昭芸和郭君雅……接下来还有谁。


    辛家。


    晚上九点,沈司云从车上下来,按响了辛家门铃。当初温昭芸是辛文月介绍的,她不相信辛文月会这样对自己。


    出来一个佣人。


    “我是沈司云,我找辛文月。”


    佣人瞧了瞧她,目露为难,“辛小姐这两天心情不好,去外地旅游散心去了。”


    沈司云指尖一滞,怎么会如此巧,“她有说为什么心情不好么?”


    佣人摇摇头,“辛小姐的事,我哪敢过问啊。”


    ……


    宜东大学,临近门禁,校门口陆陆续续人少了起来,门口小吃街的店铺也一间间关门打烊。


    一辆黑色的轿车隐在夜色里。


    温昭芸从马路牙子拐角转弯,看到校门口的保安正要关上门,她急得小跑起来。


    “大叔——”第一个音刚蹦出来就倏然止住。


    温昭芸脚步猛然停下,看着眼前身量高挑的女人,她揪紧了挎在肩头上的背包,柔柔喊了一声,“姐姐。”


    沈司云抿唇不语径直走向她。


    温昭芸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见沈司云面色阴沉,她返身拔腿就跑,然而跑了没两步便被逮住。


    “跑什么?”沈司云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把人拽到车后,“温昭芸,为什么这么做?”


    “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昭芸胸脯剧烈起伏,不知道是跑的,还是被吓到的。


    “不肯说实话?”沈司云拉着她手腕往车里拽。


    温昭芸害怕她真的要对自己下手,挣扎无果后,才颤着双唇说,“我看上她的钱了!她是琸瑞医药的总裁,人好样貌好,我想成为她女朋友!”


    所以才会设计和郭君雅滚床单,把照片送到床上,刺激谭弈琪,这样她就能趁虚而入!


    沈司云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深深望着她,似乎在考虑她这番话的真实性。


    “姐姐,你放过我吧,我承认很卑鄙,但是我一点钱都没有了……”


    温昭芸苦苦哀求,这时候一张银行卡从她背包里掉落下来,温昭芸目光闪了闪,赶忙蹲下来捡起,却迟了一步。


    沈司云先她一步把银行卡拿到手里,垂眸端详了几秒,“这是什么?”


    “是……是我爸打给我的生活费。”温昭芸有些心虚。


    几分钟后,银行24小时存取款ATM机前,沈司云双手抱臂嗤笑了一声。


    “不是说你缺钱么?你爸给你的生活费800万?”


    800万什么概念,差不多是一套房的价格,若800万的生活费还叫穷,那天底下就没有穷人了。


    沈司云逼近她,正要让她说真话,脑海里闪过某个片段。


    800万……


    这个数额怎么那么恰好和她之前转给她爸沈磊的数额一样?


    温昭芸趁着她分神的片刻,拔出卡头也不回往校门口狂跑。


    等沈司云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到校门口去,满脸惊慌拍着保安亭让保安放她进去。


    沈司云拢了拢手指,抬步走出ATM机,在泛冷的夜色中坐回车里,闭眸了片刻。


    最后打开手机,拨给尹蕾。


    “沈总?”尹蕾对接到沈司云的电话感到诧异,她不是被炒了么?


    “尹蕾,你能帮我查一下温昭芸的身份么?”


    女人在电话那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而且不像是在开玩笑,尹蕾略微思索了片刻,点头答应,“可以。”


    翌日晌午。


    江怡睡在床上出了满头的冷汗,不舒服的感觉遍布全身,四肢绵软像是海绵吸饱了水,沉重得她抬不起来。


    艰难捞来手机,正想打电话给宋娆,可转头想到宋娆今天上下午都有有讲座,基本腾不出手来照顾自己。


    索性放弃,江怡给自己冲泡了一杯九九九感冒灵,喝下去又睡了会才好点。


    可也仅仅只是好了一点,没过半小时又愈发严重起来。


    头也开始变得昏沉。


    江怡从冰箱拿来几块冰垫在布条里,时不时敷在脑门上降温,一边给自己换下睡衣,换了一身轻盈一点的衣物,拿起钥匙出门。


    已经是初冬的季节,萧瑟的冷风从街角打着卷吹过来,稍稍让她清醒了几分。


    打了辆车去医院,“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一出声,便是沙哑的嗓音,江怡葱白的手抚了抚自己脸颊,烫得她可以在这初冬里取暖。


    希望可以撑到医院。


    十几分钟后,司机在市人民医院停下,喊道,“姑娘,医院到了。”


    江怡从半梦半醒中回过神来,鼻子有些许不舒服,仿佛塞了团棉花,那种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去医院挂了号,拿着号牌低眸转身前往门诊部。


    “医生,快,她晕倒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江怡努力甩了甩脑海里的混沌,抬眸看向前方。


    只一瞬,她便攥紧了手中的挂号牌。


    沈司云和温昭芸……


    有护士听到消息,赶忙上来帮忙,“她怎么了?”


    “不清楚,突然就晕倒了,快看看怎么回事。”女人红唇溢出的嗓音带了几分难以忽略的担忧,抱着温昭芸,神色紧张跟在护士身后,最后匆匆消失在走道的拐角上。


    医院的挂号处人来人往,只有江怡站在挂号机旁一动不动。


    “哎,你脸怎么那么红?”耳畔响起一个大妈的关切问候,“哎呦,你额头咋那么烫?不会是发烧了吧?快去看医生,还傻站在这做什么?”


    江怡忪怔回过神来,她能感受到脸颊皮肤下一阵热一阵冷,唇色青白,她朝大妈善意点了点头,迈开步伐走向门诊部。


    “一日三次,一次三片,饭前服用,你这是感冒引起的发烧,这几天要多注意保暖。”


    医生的嘱咐萦绕在耳边,江怡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听不进去,估计应该是发烧导致的。


    头越发昏沉,江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撑到了家,把钥匙放到鞋柜上,撑着最后一口气坐到了沙发上,药片被她放在桌上,盯着出神许久。


    慢慢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里,任由难受侵袭她全身。


    脑海里全是沈司云抱着温昭芸在医院找医生的画面。


    ——江怡,如果我说她是我假装签的情人,你会信吗?


    “汪汪汪。”几声稚嫩的狗吠从门口传来,随时伴来的还有岑若的声音。


    “江怡,你在家吗?”


    “怎么门开着……”


    岑若提着一个小笼子小心翼翼推开了并未关上的门,她是来给江怡送还小黄的,前几天寄养在她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过来取,原本约好的今天早上八点,她却迟迟等不来人。


    岑若只好拎着狗亲自送上门。


    在玄关处放下笼子,望着没有人回应的屋子,岑若抿唇迟疑了一瞬,正想转身离开。


    不料身后传来啪嗒的一声清脆响,像是桌上的杯子被人碰倒了那般。


    岑若回过头看,瞥见沙发上躺着的人影,眉心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过去。


    “怎么回事,江怡,你发烧了!”岑若眼角余光看到桌上的药片,愣了一下,立马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把人扶起就着温水给她喂了几片退烧药。


    “江怡,喝一点。”


    “张嘴……”岑若艰难给她喂了几片退烧药,许是被水呛到,江怡猛地咳嗽起来。


    “苦……”江怡脸色皱成一团,无意识喊了句。


    岑若只好又给她喂了点水,冲淡药片的苦味。十几分钟后,烧仍旧没有退。


    而且江怡身上越发滚烫,连裸露在空中的指尖都泛着一股热。


    “走,我带你去医院打针!”


    岑若当机立断把人抱起,风火走出公寓,前往医院。


    ……


    市人民医院。


    沈司云在病房外坐着,重新又看了一遍尹蕾今早发给她的关于温昭芸的文件。


    温昭芸是贫困生,自幼父母双亡,初一起,领导给她争取了一个被资助的名额,从此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一个沈姓的资助人转给她。


    除此之外,尹蕾还打听到温昭芸最近每天有出去派传单的兼职,她今天一早便去堵人,想问问这个沈姓的资助人到底是不是她沈司云的爸沈磊。


    没想到的是,才刚堵到人,人就当着她的面晕了过去。


    她顾不了多想,抱着人直接来医院。


    医生诊断说是贫血导致昏厥。


    沈姓资助人……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沈磊,难不成真的是她爸要毁了自己?


    为什么……


    沈司云眸中闪过一丝痛苦。


    “医生,我朋友没事吧?”长长的走廊一端传来略微耳熟的嗓音,沈司云抬起眸看过去。


    是那个宠物店老板岑若。


    沈司云又把视线收回来,闭眸深思这一系列的事情背后最终的目的。


    先是股份被赝品收购,接着给温昭芸800万派她陷害郭君雅,离间了她和郭君雅的情意,一步步让她走进孤立无援的地步。


    “江怡,你醒了?”


    岑若的声音再次响起,沈司云听到“江怡”两字,忽的睁开眼,扭头看过去,只捕捉到岑若推门进去的背影。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提醒她这是医院,沈司云几乎刚浮出这个认知,立马起身大步流星走过去。


    推门而进,视线锁定躺在病床上虚弱不已的女人,沈司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红唇轻启,“江怡。”


    走到床边,指尖下意识抬起伸到江怡额头上,欲探探温度。


    然而下一秒被人推开。


    沈司云手停在半空中,微微蜷缩了下,缓缓放下来,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用消气事件逼她赴宴的气。


    江怡脸上呈虚弱之态,卷翘的眼睫下是一副凉薄眸色,仿佛没有沈司云这人似的,看向一旁的岑若道,“谢谢。”


    岑若把两人的气氛收入眼底,轻笑了下,“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给你拿药。”


    江怡嗯了一声,目送她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沈司云。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沈司云瞥到江怡搭在被面上的柔荑,抿了抿红唇,欲伸手握上。


    孰料像是被洞察心底想法似的,在她刚要触碰上时,柔荑在那一瞬间抽走。


    沈司云落了空,紧接着便看到江怡躺下,背对着她,一副视她为空气的模样。


    沈司云深吸了口气,想到那个赝品的事,她觉得有必要提醒她,“江怡,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被子里的女人直接阖上了双眸,根本不听。


    沈司云坚持说出来,“这两天发生了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你可能会觉得魔幻,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有个女人长得和我几乎一模一样,她也叫沈司云,应该是我爸的私生女,或者是我的双胞胎孪生姐妹,你要小心她,别被她骗了。”


    第49章 我想要的是偏爱


    市人民医院里。


    江怡输着液躺在病床上,沉默不语,直到床边的女人悻悻离去。


    门一开一合,高跟鞋响消失在耳边。江怡还是觉得有些昏沉,睡了半小时,迷糊之间看到有个人影站在窗边,正在给她拉窗帘,挡住刺眼的日光。


    窗帘晃动间,日光晃在脸上,把江怡晃醒了,她伸手挡在额头,身体也好了很多,没有之前头重脚轻浑身不舒服劲了。


    那道人影藏匿在窗帘下的黑暗里,隐约可听到走动的高跟鞋响,还有窈窕的身段轮廓。


    “醒了?”


    伴随着这一声有九分熟悉感的嗓音响起,江怡也看清了面前的女人。


    江怡眨了眨眼,脑子陷入冗长的空白,以至于显得她有些呆。


    女人走过来,单手抻来一张椅子,坐在上面,拿起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梨子,低眉柔静地削起来。


    “给你买了些水晶梨。”女人自顾自说话,红唇在薄弱的灯光下透着股柔和。


    江怡闭上眼,细细回忆沈司云和这女人的嗓音,一般情况下沈司云的嗓音有股高山流水般的薄冷感,而面前这女人却在这基础上多了一分自傲。


    她对音色敏感,听过的音色过耳不忘,但是因为样貌太过相似,以至于她忽略了两人之间声音上细微的区别。


    “给,削好了。”沈司芸把削好的水晶梨递到江怡面前,示意她接过。


    江怡打量着她,没动。


    僵持了两三秒。


    沈司芸漆黑的眸色凝视她,“前两天拒绝和我跳舞,现在又拒绝我的梨……江怡你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江怡?”突然的,门口被人打开,岑若拎着袋药看到里面的两人,愣怔了下。


    江怡扭头看过去,“岑若你回来了。”


    “嗯。”岑若把药搁在桌上,“医生让你记得吃药,注意保暖。”


    江怡拿出手机想把药钱转给岑若,岑若推脱说不用了。


    忽的,拿手机的手腕被人往下轻轻压了压,床边的女人开口道,“这些钱还是要还的,就从我在你店里充值的10万里面扣好了,毕竟两条小狗花得也不多,哪天扣完了跟我说一声,我再去充值。”


    岑若没说话,江怡盯了沈司芸几秒,那神情仿佛在看一个小偷,最后转头问岑若,“那10万不是退了吗?”


    岑若说,“她没接受,就一直留着店里,后来有事忙起,我就忘了跟你说。”


    ……


    输完液后已经是傍晚,岑若回店里了,江怡准备出院,简单收拾了一下,临走前看到了桌上那一篮子的水晶梨,指尖顿了顿。


    刚推门而出,正好撞上回来的女人。


    她手上拎着一个食盒,举到江怡面前,缓缓开口说,“这是我在附近一个酒店亲手做的。”


    江怡用疑惑的目光看她。


    女人解释说,“我包了他们一天的营业额,食物都是新鲜的,坐下来尝尝?”


    这女人的豪横和沈司云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怡打量了她许久,最后想到什么,把门打开,转身往病房走去,淡声道,“进来吧。”


    沈司芸双眸肉眼可见地染上愉悦,提着食盒走向桌边,优雅从容打开盖子,一碟一碟布菜。


    最后拿出一个小碗和一双筷子放在江怡面前。


    蒜香烤排骨、清炒麦菜、黄油番茄烧牛肉,还有切成细块的水晶梨,被放在一个透明玻璃盒子里,因为梨削了皮后容易氧化变色,便在底下铺了小层冰块冻着,保持新鲜。


    三两小菜不是很起眼,却能看到细节上的用心。


    “今晚畴清江边会有河灯活动,要一起去看看吗?就当是散散心?”沈司芸坐在一张椅子上,交叠着长腿,熟练地拿出手机吩咐秘书。


    “对,帮我买两张畴清江河灯活动的票。”


    吩咐完之后,同江怡分享这个河灯活动相关事宜,她说,“这个河灯活动是一个游乐园老板驰名赞助,给出一种票,拿着票就可以玩遍全场的娱乐设施。”


    “据说在摩天轮上面俯瞰河灯会特别好看,像一条闪闪发光的银河带一样。”


    江怡放下筷子,抬眸看到沈司芸那张脸,“我不想去”这句话堵在喉咙里,换了个意思,“几点?”


    女人愣了愣,见菜都吃了一点,嘴角微微弯起,看了眼手表,“7点开始,可以玩到晚上10点。”


    ……


    畴清江边停下一辆迈巴赫,引得多人打量好奇。


    河灯活动已经开始,不少人去买五花八门的河灯,写上愿望,满怀希冀地轻放到河里。


    河里的河灯渐渐多了起来,亮光照亮河畔的石壁,以及放灯的人们。


    热闹嘈杂的,把这个城市强行从寂静夜色带入了欢乐的气氛中。


    不远处的摩天轮高达几十米,轴轮缓缓转动。


    随着越升越高,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畴清江边的夜景一览无余,形成的灯带确实仿若发光的银河,美妙绝伦。


    江怡撑着下巴静静望着下面的风景,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曾经沈司云也带自己坐摩天轮,如同普通情侣一样,那是她们第一次感情上过界的时刻,双方好像都忘了情人和金主的身份,触碰上了对方,四瓣相触的时候她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情愫,在徐徐凉风里如杂草漫野般疯长。


    之后的日子里,谁都没捅破那层关系,仿佛只是点着了平地上的一块木头,然后任由点点星火在木头缝隙里以一种平缓又大面积前进的趋势燃烧剩下的木头。


    不知是不是距离太遥远,还是经历了许多事,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一样。


    从摩天轮下来,江怡觉得有些冷,沈司芸便打算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穿。


    “不用了,回去吧。”江怡婉拒了她的好意。


    ……


    之后的几天里,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约江怡出来散心,有时会装作偶遇,陪她下班走一段路,甚至会上江怡爸妈那同他们唠嗑,教他们使用智能家电。


    江怡来姨妈疼得难受,在一家咖啡厅里坐了下来。


    沈司芸说她和合作伙伴在这附近谈生意,刚好谈完碰到她一脸难受的模样,于是便让咖啡厅的工作人员给她泡了一杯红糖水。


    江怡看了眼她手里的公文包,按下心中复杂的情绪,纤长的手指碰了碰熨烫的杯壁,捧起慢慢喝了一小口。


    温度正好,不烫不凉。


    这个女人好得像二十四孝女友一样,可偶遇一旦多,就会显得刻意。


    她是冲着自己来的。


    沈司芸坐在她对面,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似的,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应该发现了,我不是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是,我是试图取代姐姐,姐姐的能力我也有,你看,这些老板和我合作做生意,只要双赢,并没有人在意对面是不是真正的沈司云。从法律上讲,我坐的这个总裁位置是合法的,因为我持有姐姐卖掉的60%股份。我没有逼她卖给我,这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事实上她卖给谁都一样,她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要做好嘉誉总裁易主的最坏打算。”


    女人喝了一口咖啡,“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沈司芸,沈家的沈,祭司的司,草字头的芸。”


    江怡语气清冷掀了掀眼皮子,“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想证明我能比姐姐做得更好。”她是完美的那个,姐姐才是瑕疵品。瑕疵品怎么能拥有这么好的女朋友。


    “感情的事,没有好与不好,沈小姐,你和你姐姐的事怎么处理我不过问,那是你们的家事,但以后请别拿我当试验品,我和她没有关系了。”


    江怡站了起来,“谢谢你的红糖水,我自己买单。”


    “江怡。”沈司芸拉住她细腕,神色从容,“你和她没有关系了,那我不能追求你吗,我难道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江怡皱眉看着她:“那个人不应该是我,我们不合适。”


    沈司芸站起来,仍旧握着她纤纤柔荑,微微倾身过去。


    “你未婚,我未嫁,我也没有脚踏多条船和别人暧昧牵扯,请不要用看姐姐的眼光看我,虽然我和她长得相像,但那对我很不公平,江怡,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别人说,总得要谈几段恋爱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这世上步入婚姻殿堂的夫妻,另一半大多数不是自己爱的那个,也不是爱自己的那个,而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个。”


    江怡眼睫颤了颤,沉默良久。


    沈司芸笑了下,“如果你觉得在没有感情基础上,跟你谈这些会觉得无比轻浮和飘渺,那不妨转换一下思维,你大可以把今天我们在咖啡厅的相遇当成是一次相亲,你相到了我,而我又觉得我们貌似适合,可以尝试处处看,不合适就说开,你放心,我不会像姐姐那样纠缠你。”


    江怡:“你就不怕我把你当成你姐的替身么?”


    沈司芸:“如果真是那样,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江怡:“什么问题?”


    沈司芸:“以你的择偶标准作为标准来看的话,说明我比我姐更优秀。”


    ……


    与此同时,咖啡厅二楼。


    郭晴晴扶着谭弈琪过来,找到坐在角落边上的女人。


    “你还来找我们做什么?沈司云。”郭晴晴看到沈司云这个女人,就恨得牙痒痒的。


    要不是她那个姓温的小情人,谭弈琪也不会和她姐姐郭君雅闹分手。


    沈司云眼神示意她们坐卡座上,看到谭弈琪哭肿的眼眶,紧了紧下颌,“弈琪,你和君雅的事,我并不知情。”


    她们是从小认识到大的朋友,虽说大多时候她话少不怎么爱和她们聊八卦,但她从没想过害她们,更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拆散她和郭君雅的感情。


    “那你怎么解释那个姓温的,她一个学生怎么敢睡我姐?!”许是分贝太高,引得其他客人纷纷看过来,郭晴晴只好忍下怒气。


    谭弈琪又开始哭了,郭晴晴只好赶紧安慰她。


    “沈司云,你有话就说,没看到琪琪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了吗?”郭晴晴转头就给她一个怒视。


    沈司云拿出一支录音笔,摆到她们面前。


    ——“我看上她的钱了!她是琸瑞医药的总裁,人好样貌好,我想成为她女朋友!”


    “这就是真相,温昭芸亲口说的。”沈司云目光沉沉盯着她们两个,“你们如果分手,那就上了她的当。”


    郭晴晴冷笑了声,“沈司云,我们不是好糊弄的,你以为我姐会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你吗?姓温那个女人800万转账我姐查出来是一个沈姓的人转给她的,而我们当中只有你——沈司云姓沈!”


    沈司云红唇紧抿,纤长指节握紧了录音笔,“晴晴,那800万不是我转给她的。”


    “就算不是你转,那也是你沈家人转的,总之这件事和你们沈家脱不了干系!”


    郭晴晴气愤地拉起谭弈琪,“琪琪,我们走。”


    沈司云张了张嘴,嗓音沾染上几分沉重,闭上眸,“晴晴、弈琪……你们不相信我么?”


    “朋友背后捅刀,你让哪个人还能信你。”


    咖啡厅的音乐悠扬拉着,侍者走过来问,“小姐,请问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买单吧。”沈司云离开卡座,买了单径自往楼下走去。


    刚下到一楼,眼角余光瞥到角落的两人,以及两人握紧的手,沈司云眼神顷刻间浮上了一层冰霜。


    ……


    “以你的择偶标准作为标准来看的话,说明我比我姐更优秀。”


    沈司芸朝她点了点头,连眼尾都带着一股自信。


    “江怡!”


    蓦地,一道冷冽的嗓音插入,还没等江怡反应过来,手腕突然一痛,硬生生把沈司芸的手从她手腕上扯开。


    “沈司云?”江怡抬眸看着眼前怒极攻心的女人,抿了抿嘴角,“你来做什么。”


    沈司云冷瞪了她一眼,旋即把目光落到身旁的赝品身上。


    沈司芸朝她露出标准的微笑,“我亲爱的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别喊我姐,我没有妹妹。”沈司云嘲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


    沈司芸挑眉,“姐姐知道了啊……可你又能怎样,嘉誉的总裁,现在是我。”


    手机震动了一下,沈司芸拿起朝她晃了晃屏幕,红唇笑得几分得意张扬。


    “抱歉,失陪一下,姐姐以前合作的老伙伴罗总现在找我谈一笔——上亿的生意,不出意外的话我还能让嘉誉更上一层楼。姐姐,我不介意你当我的影子,甚至你在家里当米虫我也不在意,我养得起。”


    接电话前,沈司芸朝江怡道,“如果你考虑清楚了,我们就开始。”


    说完,沈司芸踩着细高跟,边接听电话边往外走,白色西装下摆飒飒生风,甚至还能听得见一句熟练的寒暄话语“罗总”。


    咖啡厅座位旁,剩下江怡和沈司云面对站着。


    江怡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弯腰把椅子上的包包拿起,叫来服务员买了单。


    “你没什么话要和我说么?”沈司云把她拉到面前,江怡乌黑柔顺的秀发微微晃了下,散发着迷人的发香。


    “她为什么说‘开始’,你们要开始什么?”沈司云揉了揉眉心,她觉得这几天简直糟糕透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怡,不要相信她的话,她只是个赝品,她不是我妹妹。”


    “说话,江怡。”沈司云见她又只是冷淡望着自己,讽刺从嘴边不受控制脱口而出,“和你谈了两年恋爱的人是我,不是她,一个赝品你也稀罕?她能给你什么?”


    “沈司云,你发生了什么我无权过问,我也没兴趣过问,但请你不要把你的负面情绪发泄到我身上。”


    江怡难得认真起来,“我是给你当情人当了两年,但是那都结束了,难不成你要我为了那两年的情人和金主关系,一辈子当你感情上的忠诚者吗?现在你妹妹出来,你觉得有危机感了是吗?觉得我会幼稚地继续和以前一样,为了报复你找替身情人一事,而以牙还牙把她当替代品和她在一起?”


    “沈司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管是你妹妹还是别人,那她都不会是谁的替代品,而是我江怡的必需品。”


    沈司云许久说不出话来,明艳的红唇舔了舔,轻笑嗤声,“江怡,你和她相处才多久,她给你洗脑了什么让你这么为她说话。”


    江怡深吸了口气,挣脱她的手,冷冷撇下一句,“你简直不可理喻。”


    只是下一秒再一次被人拽住。


    女人的嗓音沾上了夜里寒凉,“江怡,当两件相同的东西摆在桌上,是个人都会下意识去比较,你是评委,你会想着从公平出发,可我是被评价的物品,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是偏爱,是毫无理由的偏心。”


    沈司云自嘲笑了笑,“我以为我们的感情会让你心中的天秤往我这边倾斜,你有没有想过,她能爬上参赛桌面不过是踩着我的肩膀上去,她一开始就胜之不武。”


    “那你呢,你要的偏心就能让你赢得实至名归了吗?”


    第50章 失望


    英豫科院一个帖子在深夜爆发了。


    #英科院化学教授宋娆欺骗闺蜜与其假结婚,竟为了46万超分子技术实验基金#


    此贴一出,全校震惊。


    “师风败坏,道德沦丧、无所不用其极”的标签一时之间犹如潮水般贴在宋娆身上。


    江怡接到消息还是因为英豫科院的领导直接打电话求证。


    “校长,这件事有些复杂,但是绝对不像帖子上说的那样,我和宋娆确实是结婚了的,只是没有登记而已。”


    安慰完校长后,江怡立马给宋娆打电话,她一个人在实验室怕是连门口都堵上了记者和义愤填膺的学生。


    还没等她打过去,江妈妈的电话疯狂call了进来。


    “喂,妈?”


    江妈妈在电话那头语气愤恨,“江怡,你和宋娆不是领证了吗?!现在怎么回事,大家都传你们没领证!”


    江怡哑了哑口,拿起钥匙直奔英豫科院,“妈,这件事我等会再跟你说,我现在去一趟学校。”


    好不容易赶到实验室,外面的小空地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不少记者前来采访。


    而且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宋娆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辛文月,倒是带了几个保镖过来护着。


    江怡好不容易挤进去的时候,人群里有个学生突然高声说,“那个女人就是宋教授的追求者!”


    这一声下来,看宋娆的眼神更不屑了,更加坐实了骗闺蜜46万科研基金的流言。和闺蜜假结婚可能不仅是为了那46万科研基金,很可能还是为了可以和追求者暧昧,甚至攀高枝。


    保镖有的在一个个联系记者示意不准拍,有的在开路,辛文月牵着宋娆的手冷漠往劳斯莱斯车上走过去。


    宋娆觉得这件事得说清楚,不然无法收场,“辛小姐,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江怡被人推到舆论中心,有人给她补充身份,大声说,“这是宋教授假结婚的闺蜜?!”


    “是她!我见过她来给宋教授送饭菜。”


    舆论再一次升到顶点,记者冲出来把话筒举到江怡面前,希望她大爆料,这可是学术界的丑闻啊。


    只是事情并没有如他们所料,江怡开口说,“我与宋娆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好闺蜜,她科研基金短缺,我作为朋友去倾尽全力去支持她的梦想,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记者更想知道感情上的八卦,“那请问你们为什么假结婚?是因为宋教授欺骗了你吗?”


    江怡凉凉扫过这个记者,略微皱了下眉,“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假结婚是我与她一起商量的,最初是为了尝试与闺蜜搭伙过日子,提前体验婚后生活,不存在任何欺骗。”


    记者又问:“那你怎么看待宋教授在你们体验婚后生活期间和追求者暧昧?”


    说到这里,江怡看向那两个人,以及牵着的手,目光略有些复杂,这两人好像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自然是为她感到高兴,同样宋教授如果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也会鼓励我,这些小事不至于那么兴师动众。”


    ……


    劳斯莱斯车内,江怡看向驾驶座上的女人,又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宋娆。


    “你们……”


    宋娆坐在角落里,头微微往车窗倾斜,估计是近日太劳累,卧蚕下浮着淡淡的倦意,“我们没有什么。”


    辛文月开着车,眼神黯淡了一瞬。


    江怡见这个情况,心下有几分猜测,“学校这边应付过去了,但是爸妈和亲戚那边……”


    毕竟她们曾经摆了喜酒,宴请了不少亲戚。


    如今结婚证居然是假的,根本没有登记领证,肯定免不了一顿爸妈的说教和亲戚的口舌议论。


    宋娆:“爸妈那边我来说,如果实在不行,江怡,我们只好真领证。”


    车子猛地一刹,后座的两人晃了一下。


    宋娆:“……”


    江怡越发看不懂她们两,“宋娆,我觉得还是先试试开解爸妈吧。”


    这次事件江怡的态度一摆出来,风向骤变,尤其是听到宋娆还给闺蜜爸妈在乐广买了套房,不少人惊呼神仙闺蜜。这件事总算落下帷幕。


    但仍旧有小部分人不信,天天跑去实验室企图蹲到“真相”。


    给宋娆和小黑狗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宋娆干脆把小黑就近寄养到岑若的宠物店,等过几天再抱回实验室拴着。


    这两日,江怡和宋娆两人一直在给各自爸妈做嘴皮子功夫,许是因为两家住上下楼了,没曾想直接把两人逮住,让两人直面四个老人的说教和谴责。


    宋爸妈对宋娆说:“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说你对江怡从小就喜欢上了,喜欢你就这么对人家啊?不领证结哪门子婚?”


    江爸妈对江怡说:“你不是说你对宋娆感情深厚,要同她结婚?喜酒都喝了,证呢?”


    江怡&宋娆:“……”都怪当初吹得太过了。


    “现在那些亲戚都在笑我们,哪有你们这么乱来的,我不管,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现在就去民政局领证!”


    两家爸妈一拍即合,当即就要押着江怡和宋娆过去领证。


    江怡头疼,“妈,这件事我们还没想好……”


    “我们不能结婚。”


    突然的,宋娆一声不轻不重的回话,把在场的几人都惊愣住。


    “宋娆……”江怡目光担忧看着她,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你……”


    宋娆拍了拍她的手,波澜不惊地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江阿姨,江伯伯,很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和江怡不能结婚,这是对她的不尊重。”


    江怡爸妈和宋娆爸妈久久说不出话来,怀疑耳朵听错了,“你说的是真的?”


    宋娆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江怡眉头紧蹙,“宋娆……你不必——”这样为她着想。


    这样一来,所有的责怪都将会落到她身上。


    “宋阿姨,宋伯伯,我和宋娆这几个月的婚姻是为了体验婚后生活,你们别骂她,如果要骂请骂我,我也有喜欢的人,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把话都说开,给你们讲清楚,但我依然会把宋阿姨和宋伯伯当作我的爸妈,毕竟从小你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


    “你们……你们要我们怎么说好,这么大的事,哎……如果只是为了体验婚后生活,大可不必摆喜酒,跟我们说一声就好了,我们也不是什么迂腐冥顽不灵的老东西,你看现在搞得那些亲戚都在背后笑话我们。”


    江怡咬了咬下唇,“我们是想更有仪式感一些,至于亲戚,是我们考虑不周。”


    “等等?你们说这话该不会是诓骗我们的吧?”宋妈妈一个醒神,激灵起来,对自家女儿的话充满了怀疑,“宋娆,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喊过来让我们看看?”


    江怡对宋娆投去了些许同情的目光,自己画下的饼在父母面前终究还是得端上来。


    “爸妈,她可能——”宋娆还想挣扎一番。


    宋妈妈当即回怼,“你可别说她在忙啊,这么大的事,她就算是再忙也得过来处理。”


    “……”


    “那我去给她打个电话。”宋娆温吞地拿出电话,想走到角落拉援兵,没想到宋妈妈一声吆喝道,“就在这里打,有什么我们听不得?”


    “……”


    宋娆硬着头皮打开了为数不多的通讯录联系人,找到其中一条拨了过去,思绪和她的心一样复杂起来。


    “宋教授,找我有什么事?”女人的嗓音好像带了点酒味,有些低哑地撩人。


    “乐广金郡府25幢606号,过来,我妈想和你谈谈我们的事。”


    “我们有什么事?你不是说我们没什么么?”辛文月低低自嘲了下。


    宋娆瞥了眼江怡,好似在斟酌要怎么说,“我们的婚事。”


    辛文月倏地一下站起来,红唇抑制不住地扬起,“需要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么?”


    “……”


    宋娆打完了电话,江妈妈一个眼风扫到江怡身上,“女儿,你呢?不敢过来让爸妈瞧瞧?”


    宋娆明显同情地看向她,然而江怡却是不慌不忙开口,“爸妈,我还处于单相思的阶段,我怎么可能把人喊过来给你看,万一唐突了人家……”


    宋娆:“……”


    话说到这份上,江妈妈也不好硬要她把人喊过来,万一耽误了女儿的幸福就不好了。


    于是全家的重点都落在了宋娆以及她女朋友身上。


    半小时后,叮咚一声,门外响起了门铃声,宋娆前去开门,一打开门便看到了辛文月身上穿着件得体的雾蓝调偏黑的羊毛双面呢及膝长大衣,里面是棕褐色的高领毛衣,紧致的牛仔裤从膝部开始深埋黑色长靴里,慵懒中透着股正经,翻折袖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手里正拿着身份证和户口本,另一只手是车钥匙。


    连包包都没有拿。


    “宋教授……你妈是让我们直接领证吗?”如果是真的,辛文月觉得可以把宋娆妈妈列为年度感动人物。


    “宋娆,快把人请进来啊,站门口做什么?”说着,宋妈妈就要起身过来。


    宋娆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抬手夺过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放到她大衣深口袋里藏好,“先见家长,我妈同意了再说。”


    辛文月眸色顿时就深了。


    那她可得要好好表现。


    江怡看到辛文月那刻,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宋娆爸妈见到辛文月眼前明显一亮,辛文月和他们交谈,问什么答什么,态度谦卑不逊,俨然一副居家好女友的做派。


    江怡把宋娆拉到一边上,问,“你和她是认真的吗?宋娆,你对我说实话,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而把你自己后半辈子都搭进去。”


    “江怡,我……”宋娆看着江怡认真的眼神,欲言又止。


    “不要看我,问你的心。”江怡目光凌厉起来,“我知道你从小习惯为别人着想,但是这件事上你不能将就自己委屈自己。”


    江怡看向客厅相谈盛欢的几人,“宋阿姨明显是把她当成你媳妇看待了,要阻止的话只能是现在。”


    宋娆缓缓呼了口气,闭上双眸,脑海里频频闪现出纹在女人胸口上的黑玫瑰。


    “江怡,她是不一样的……”


    不羁、随性、离经叛道以及越挫越勇的劲头,是那人吸引自己的地方。


    手机铃声响起,江怡接起,来电的是岑若的电话。


    “喂?”


    她刚开口便被电话对面密集狂躁的狗叫声惊到了。


    接电话的是岑若的小助理,她着急得六神无主,“江怡!你快过来一下吧,店长她发病了,把店里所有的狗笼子都打开了!”


    江怡脸色骤变,匆匆留下一句,“宋娆我有点急事,你先安抚爸妈。”


    没等宋娆回应,江怡匆匆下了楼,正要去打车,这时一辆迈巴赫停在她面前。


    车窗摇下沈司芸的脸,“江怡,吃饭了吗,有家西餐餐厅——”


    她一开口江怡便认出是妹妹沈司芸,“抱歉,我现在有急事。”


    说着江怡看向马路,正要朝一辆出租车招手。


    “上来,我送你去,比出租车快很多。”沈司芸按下车门开锁的开关,示意她上车。


    江怡思索了三秒,果断拉开车门,报了岑若宠物店的地址。


    沈司芸二话不说猛踩油门,直奔而去。


    赶到宠物店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小助理说店主为了不让狗跑出去咬人,让她把门关上,重重的玻璃门狗狗本不可能推得开,此刻却上了一道锁。


    小助理说有的大狗性情刚烈,逮住小狗就咬,当时的场面很是混乱,连她都害怕得缩在角落里,好在有些金毛和阿拉斯加等比较衷心,帮着压制了烈性大狗。


    中途店长回过神来,不发病了,但是转眼不顾自身安危企图从烈性大狗嘴里救下小黑。


    现在店里一片狼藉,罐头、玩具、狗盆……乱成一堆,江怡不敢置信捂着嘴走进来,缓缓推开岑若平时单独检查狗狗身体的房间。


    岑若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身上多处挂彩,手臂上、脖子上都是爪痕,甚至衣服都被挠破了几道口子。


    最严重的是手肘上,有很明显的狗咬印痕,汩汩流血。


    岑若唇色发白看着江怡,把门推开,露出她身后检查桌上的一具小黑狗尸体。


    头骨明显被大狗咬烂,深红色的血融进了黑色毛发里,粘稠得仿佛正散发着一股恶臭。


    “对不起。”岑若哑着嗓音,眼眶泛红,虚弱地倒向江怡。


    “岑若!”


    ……


    医院里。


    江怡忧心忡忡地看向病房里的女人,脑海里不断回忆医生同她讲的话。


    医生说,岑若患有双相,一个小时前发病了,狂躁冲动之下才会把所有的狗笼子都打开,最后酿造悲剧。


    但是岑若应该有定期治疗,按时吃药,理应不会突然发病,除非是生活上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她了。


    江怡想联系她的父母,可小助理说半年前她父母就已经去世,朋友没有几个,所以她才打她电话求助。


    “医生说她这个病接下来几天很有可能会再次发作,需要住院留察。”沈司芸看着江怡疲倦的神态,提议道,“我给她请护工吧。”


    江怡婉拒了她的好意,“不用,我来照顾她吧,这几天我跟公司那边请个假。”


    第二天,岑若果不其然再一次发病了,情绪突然十分低落,稍不留神拿到水果刀往手臂上自残。


    江怡刚看到这一幕时差点被吓坏了,赶忙阻止,最后还是和护士一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哄好。


    那些任何可以自残的东西她都不敢拿到病房里了。


    两天下来,高度紧张的神经让她疲倦不已,沈司芸倒是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各种菜拿过来给她吃。


    江怡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想到岑若和她总不能每天吃外卖,于是干脆让沈司芸做多一人的分量,改天她再谢她。


    从宋娆嘴里得知,辛文月成为宋妈妈准女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于是宋娆这几天去学校都有人送,索性把车给江怡开去医院。


    周末,江怡买了些水果驱车前往医院,经过一个病房时,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让她顿住。


    “温昭芸,你去跟她们解释清楚。”是沈司云的声音,薄冷有压迫力。


    江怡抬了抬眼眸,透过透明窗口望进去。


    病房里,温昭芸躺在床上死死咬着下唇,豆大的泪水从她水灵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梨花带雨。


    余光瞥到门口的人影,抿了抿唇,“姐姐,可以抱抱我吗?我爸妈都死了,今天是他们的忌日。”


    沈司云坐在椅子上,嗤笑了声,“关我什么事?”


    温昭芸又看了一眼门外站定敛神的女人,开口对沈司云道,“你抱抱我,我就去同她们说清楚。”


    “真的?”沈司云有些怀疑。


    许是距离太远,江怡有些听不清。


    温昭芸抖着双肩,眼泪不要钱一样掉下来,“姐姐要是不想,那就算了,我也不想去跟她们解释。”


    “加多一个条件。”沈司云红唇抿着一丝冷意,“告诉我给你转账的人是谁。”


    她要弄清楚那个沈姓的资助人到底是沈磊还是沈司芸,还是沈家其他叔伯亲戚。


    嘉誉的公司她进不去,沈磊那边也没法见到,如今她只有温昭芸这一条线索。自从上次在校门口被她逮住后,温昭芸学聪明了,这几天都躲在学校里不肯出来,加上她学校管得严,根本进不去。所以在听到温昭芸跑操崴伤脚后第一时间来医院逮人。


    温昭芸眼眸颤了颤,缓缓点头答应她。


    沈司云站起身来,倾身过去,抱了一下。


    谁知下一秒,一双腿盘到她腰际上,脖颈也被一双手搂紧。


    沈司云直起腰来那瞬间,温昭芸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姿势亲密。


    “姐姐,这是我妈妈小时候抱我的姿势。”温昭芸满目悲戚,“可是他们在我3、4岁的时候就走了,再也没有人抱我了。”


    “可不可以托我一下,我快掉下来了,姐姐。”温昭芸把下巴磕在沈司云肩头上,眼皮子淡淡掀起,在泪水中看到了门外的女人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离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成功的笑意。


    “下来!”沈司云擒住她胳膊,稍稍用力便把她胳膊掐疼。


    温昭芸吃痛,从她身上下来,乖乖站定,“姐姐一点也不温柔。”


    沈司云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冷冷瞥向面前的女生,“可以说了吧,给你转账的人是谁。”


    “沈磊。”温昭芸定定看进她眼睛,几乎没有丝毫停顿说出这两个字。


    沈司云指尖一颤,深深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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