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嘉楠在连氏大厦徘徊了一整个上午,接到了母亲庄虹的电话。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庄虹开头第一句话,就是骂他:“当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畜生!”
司嘉楠对于母亲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上了大学,他基本跟家里断了来往。
他以为母亲是因为昨天误伤司如意的事,打电话过来指责自己。毕竟在外界看来他们更像是亲生母子。
“今天是你爸爸生日。”庄虹说:“太不孝了,居然不回家一趟。”
司嘉楠纳闷,以前这么多年,每逢节假日,他们三个人出去外面过,从来没有带上自己,为何这次要怪于他不回家。
“现在马上回来!”庄虹说:“你爸爸有些话,要跟你讲。”
居然这么正式,司嘉楠有点受宠若惊。想了下,马上说:“那我先去买个礼物。”
“不用,人回来就行了。”
难道父母年纪大了,心境发生变化,开始慢慢想要膝下有子,温馨一家人的相处模式。
挂了电话,司嘉楠打家里司机的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回去。
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司嘉楠挺感概的,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后来他却想无数次想要逃离这里。
跟连耀同居,仿佛是抓到了一条救命的绳索。
他本以为上了大学,逃里这令他窒息的家庭,能获得新生。
但命运似乎并没有眷顾他。
连耀相处中的冷暴.力,在性.事上的各种强制,让他并没有体会到恋爱的快乐。不过按照连耀的说法,他们并不是恋人。
他只是一个提供发泄的对象。
“陈叔。”司嘉楠注意到山腰旁边有一处正在拆除,“这里我记得是幼儿园,怎么要拆除了?”
陈叔瞄了一眼,笑道:“房子太老了,而且山脚下新开了一家,出行更方便。”
原来在记忆中的东西,也一点一点被抹平,最后消失。
“麻烦在这里停车。”
“这里?”
“是的,我想走回去。”
这里离司家的别墅还有段距离,走回去大概半个小时。
司嘉楠下了车,口罩戴了大半天,闷得慌,他扯掉口罩,把鸭舌帽往后面转了半圈,眼前豁然开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被叫回家,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隐隐有种告别的感觉。
男人的第六感也准么?
他低头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
小时候上过学的幼儿园已经拆除了大半,司嘉楠站在外围,想起当初老师总是问他,“为什么你的爸爸妈妈从来不加参家长会呀?”
小小司嘉楠根本不知道,那就是不爱自己孩子的表现。
他用稚嫩的声音说:“他们都好忙的。”
直到后来上小学、初中、高中……他们都没有来过。
司嘉楠曾以为,他们是不喜欢小孩子,在家吵吵闹闹的,多惹人嫌。
直到后来常年不回家的司俊雄带着司如意回来……
司嘉楠从那个时候,才发现,幸福的童年,有父母陪伴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以及,后面从连耀对他的珍视,才知道把一个人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爱,应该是什么样的。
都说他卑鄙无耻,趁连耀被白月光拒绝买醉后,爬上他的床。
可是,那是他在灰暗的生活中,唯一窥见的一次机会。
那晚连耀压着他做了一次又一次,嘴里一直喊着“小意”,是够足让他“刻骨铭心”的第一次。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来,是庄虹打来的。
“你死哪里去了?马上要开饭,还没有滚过来?”
“……就到了。”
司嘉楠不明白,自己又不是主角,不在就不在。
而且司俊雄有什么话,是不能电话里讲的,非要当面说。
司嘉楠刚到家门口,遇到正在花园抽烟的司越文。
“小叔,你怎么也来啦?”
印象中他们两兄弟关系一般。
“嗯。”
司越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表情凝重。
司嘉楠试探地问:“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司越文重重地叹口气,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语重心长地说:“小楠,要不要去留学?”
“啊?”司嘉楠迷惑了:“我大学还没念完呢,而且我跟连——”
“你跟他不会有未来。”司越文直接打断司嘉楠那愚蠢的幻想:“别在幻想这些,深城这里乱糟糟的,你要是愿意,小叔出钱资助你出国念书,以后不回来也没关系。”
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怎么可能不回来。”司嘉楠震惊地看着他:“我的家,我的亲人,还有他也在深城。”
“你……”
司越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
这时,另一辆车驶入别墅大门,司嘉楠一眼就认出是连耀平时上班出入那辆。
司嘉楠拔腿冲过去,后座的门打开,司如意走出来,冲他莞尔一笑:“嘉楠哥,你来得真早。”
司嘉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看见连耀从另一侧开门走出来,原来他们一起来的。
连耀也看见了他,又是那双饱含热泪的眼眸。
司嘉楠低头迅速擦了下眼睛,再次抬起头,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屋里的人听见声音,纷纷出来,庄虹第一个迎上去,“小意,你总算回……脸上的伤这么严重。”
她扭头看见站在一旁的司嘉楠,恶狠狠地说:“昨天晚上闹得满城风云,你真是出息了,打自己的弟弟,什么垃圾玩意儿。”
司嘉楠:“……”
庄虹搂着司如意回到屋里,司俊雄则是招呼连耀跟司越文一同进去。
被完全无视冷落的司嘉楠,站在原地又擦了一次眼泪,才施施然跟上去。
餐厅里,长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司俊雄想让连耀坐主位,但被他婉拒了,“司伯父,这不合适。”
司俊雄也不强求,他在司家式微,现在家族产业都是司越文在打理,他只能每年拿几百万分红,没有话事权,也进不了董事会。
庄虹拉着司如意,坐在她旁边,像个慈母一样,又是夹菜,又是关心学习跟生活。
司嘉楠坐在最边上,只夹他自己面前的那盘菜。
他的嘴角昨天被打撕裂,张嘴吃东西,牵扯动作太大会很疼。
明明一天没吃东西,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司嘉楠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他全程低着头,心事重重地盯着碗里的白米饭。
对于司嘉楠而言,这根本就不是温馨的家庭聚餐,更像是一场残酷的上刑。
“大家都用完餐了。”司俊雄站起来,笑道:“我们去客厅坐坐,正好杨律师也到了。”
司如意挽着庄虹,跟在司俊雄身后。
连耀慢了两步,看见垂头丧气的司嘉楠站起来,默默地跟在所有人后面。
吃饭的时候连耀就注意到,司嘉楠几乎没有动筷子。
脸上的伤也不处理就到处乱跑,一整天了,淤青都不见有好转。
“小连。”司俊雄招呼他过去,“我从来没当你是外人,毕竟你跟小意感情,我们都看得见。”
连耀点点头,“司伯父,是有什么事要宣布吗?”
“对。”
司俊雄把司如意拉到自己身边,向所有人宣布,“司如意,其实是我的亲生子,他的生母早在十年前去世,感谢阿虹这些年来对他视如己出的照顾,原本也是打算等他成年后公布身份,中间出了岔子,延后了两年。”
司俊雄眼神冷冷地扫了眼司嘉楠,才又道:“我不能再让小意受委屈,我不但要恢复司如意的身份,还要将股份、信托基金、固定资产等转移到司如意名下,给足他安全感。”
司嘉楠呆呆地看着他们,颤颤巍巍道:“……什么意思?”
“就是我有两个亲儿子,自然选择最好的儿子继承我的财产。”司俊雄连看都不想看他,“你也成年了,大学最后两年的学费生活费我会给你,毕业了就自食其力。”
“不是,我也是亲生的啊,为什么你们从来都疼爱我?”司嘉楠憋了太多太多年,父母对他的厌恶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你们从小就不喜欢我,冷落我……怎么现在要怪在我头上,难道我出生就是错误吗?!”
司嘉楠说完这句话,眼泪就不受控制流下来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了,要被区别对待?
就连外面的女人替父亲生的儿子,母亲竟然都能毫无芥蒂,当亲生的疼爱,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子,反而从小被嫌弃。
没有这种道理。
“你闭嘴!”
庄虹走到他面前,想也不想,直接一巴掌呼过去。
司嘉楠被打了。
连耀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点儿都不诧异,基至也没有委屈,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习以为常。
司越文忍不住出声,“你们的家务事,想怎么处理都行,但不要把怨气撒在小楠身上,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没错?”庄虹突然歇斯底里里吼叫起来,“他怎么会没有错,他的出生就是错误,为什么他没有胎死腹中,他是我的耻辱!”
庄虹越来越失控,她甚至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司嘉楠砸去。
连耀想伸手拉他,司俊雄抢先从后面抱住了她。
司如意也赶紧凑过去,抱住庄虹,“妈妈,你别生气,我带你上去休息。”
庄虹被司如意搀扶着上楼休息。
司俊雄看向司嘉楠,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你既然想要一个真相,我告诉你,并且我跟你妈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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