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心转意了？
雷渊觑着屏幕上沈俊风的头像, 是他的一张近照。光影交错，雷渊甚至看不清那张毫无特色的中年男人的脸——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他清晰地记得，就在半个月前, 对方还言辞凿凿自己也有把柄在热望手中, 怎么如今态度大变？
雷渊指尖犹豫，他甚至怀疑这是什么病毒程序。
保险起见, 雷渊给沈俊风发去一个问号。
对方还未回复，现场突然爆发出热烈的尖叫，雷渊赶紧收回心思，看向大屏幕。
顾斯将对方医疗兵打到仅剩10%血量，奈何寡不敌众不可连战，只能快速隐匿行踪。
“顾队，我马上赶到！”散步时间长达十分钟的热望自由人，此时终于姗姗来迟。
“你去绕背, 我狙医疗兵。”顾斯指令简洁, 言外之意就是，请你不要暴露我的位置。
顾斯言至于此，自由人不能明着忤逆，只得向热望三人所在的小楼绕背。
在小地图上监控队友位置的同时, 顾斯在二层寻找狙击角度。由于对方医疗兵只剩血皮，即使他们有恢复量最大的急救包道具, 治疗过程也足足需要三十秒。
他在东北侧的一角架枪, 此处并非离山海所在小楼最近的一侧, 但胜在植被茂盛, 可以藏匿身影。
十秒后, 前方枪声传来，伴有隐隐烟雾。
从大屏幕上, 雷渊看见自由人绕背完成得相当不错，他烟/雾/弹开道，一把P90微型冲/锋/枪虎虎生威，上来就是一套疯狂扫射。
这种气势极大地误导了山海战队，他们以为对方能如此大胆试探，是因为顾斯在身后埋伏。
三人谁也不敢低估顾斯的实力，于是且战且退，小心地调整着在掩体中的位置。
哪知道，他们过于关注热望自由人那侧，忽视了一楼窗边的视野漏洞，医疗兵刚一露头的0.5秒之内，顾斯果断开枪，一狙毙命。
现场掌声雷动。
这一场山海自由人应龙同样是攻击流打法，这意味着在治疗量方面，双方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消耗的一滴血都算数。
热望自由人方才的表现，让雷渊都短暂怀疑是否错怪了他们。
然而好景不长，在顾斯开枪之后，热望自由人的正确打法应该是继续骚扰，牵制对方以便给顾斯创造转移机会。
可是热在顾斯的精彩一狙后，他做出的决定竟然是撤退。
“怎么撤退了呀？他撤了不就是要把Polite卖掉，这是热望的什么新打法吗？”连解说都能看出不对劲。
另一个解说试图找补：“可能是想吸引山海往反方向追击？但是在山海战队眼里，哪里有比Polite更重要的目标呢？”
解说的判断不错，不论热望自由人是何居心，山海全队的第一目标，永远都是顾斯。
队长齐麟和自由人应龙迅速调整走位，狙击手直接开枪掩护，山海三人如饿虎扑食一般朝枪声所在靠近。
雷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沈俊风刚才好像也被比赛吸引了目光，这时候才终于回复。
沈俊风：[我在欧洲这边设立了一个信托，应该是不会再缺钱了。]
雷渊：[沈总是需要欧洲法顾问？我给您推一个。]
沈俊风：[你没必要对我这么有敌意，你点开那个文件看看。]
雷渊迟疑片刻，想对方不至于用如此下流的手段，还是点开了文件。
没有突然席卷屏幕的病毒代码，文件第一页就是目录——
从沈俊风和热望如今的控股股东签署的合同开始，到双方当年的邮件和微信沟通记录，再到沈俊风得知顾斯签了阴阳协议之后，气急败坏和对方理论
雷渊快速扫过上百页文件，确认这份材料时间线和逻辑都清晰。
雷渊：[为什么？]
沈俊风：[我这些天想了很多，小顾从小就是可怜孩子，我当年就是想他过得好一点。]
沈俊风：[前些年我做的太偏激了，我向你们道歉，但是，我真的把他当亲儿子看。]
沈俊风：[热望做得太过火了我不想他以后连比赛都打不了。]
现在顾斯还在台上以一敌三奋战，你就能看出他打不了比赛了？雷渊皱眉，从沈俊风的话里品出了另一层意思：
沈俊风知道，这是一场刻意安排的死局，队友时好时坏的表现，都是热望授意的表演。
如果顾斯输了，那么热望的轮换计划将更顺理成章，顾斯粉丝的顽抗，都会被打成“饭圈”二字。
只要把这个过于耀眼“刺头”移除，在这个一百台摄像机对着猪拍都能让猪爆红的年代，热望想捧红一个新人，恐怕并不困难。
雷渊脑海里断断续续的线索，终于连接成线。
沈俊风：[你想办法带他走吧，你好好对他。]
雷渊还是不放心：[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担心热望起诉你？]
沈俊风：[我的信托做好之后，已经达到投资移民的标准，以后在华国没什么牵绊。热望最多让我当老赖罢了。]
沈俊风：[我这些年对不起顾斯，求你带他走吧，替我向他道歉。]
雷渊：[那你想要什么？]
沉默良久，沈俊风回复：[那就让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吧。]
这个答案出乎雷渊预料，他又反复确认证据清单的材料真实准确完整，连沈俊风附注的电子数据存证链接，他也逐一检查，确认无误。
沈俊风，看起来是真心要帮他们一把。
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悬崖之上，突然被结怨多年的仇人拉了一把，雷渊心情复杂。
沉思片刻，雷渊回复沈俊风：[到时我会问顾斯的意见。]
沈俊风：[谢谢。]
然后便再无消息了。
雷渊先把证据材料在线上线下保存好，然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夜又是比赛又是沈俊风，纵是聪明如他也觉得大脑过载。
不过，有一件事是绝对的：顾斯需要这场胜利。
“我们看到，刚才山海战队的狙击手带走了热望的自由人，现在Polite是真的以一敌三，孤军奋战！”
解说在台上唾沫横飞，描述着顾斯此刻处境艰难。
他的观察不错，现在顾斯正以神庙周遭的断墙为掩体，和山海的狙击手展开遭遇战。
与此同时，他还要面对齐麟和应龙的骚扰，不断调整走位择机输出。
顾斯此时身上两把枪，一把SSG 08，虽然是伤害可观的重狙，但连射间隔长达1.5秒，足够对方把他打成筛子。
另一把SCAR20，轻狙，虽然连射间隔相对短，但也和冲/锋/枪没法比，且后坐力不弱，移动中很难确保准度。
而且，他还没有瞄准镜，在这植被繁茂的地图中，只能依靠动态视力盲狙。
顾斯试探着对齐麟开枪，然而对方狙击手也把握时机，子弹和他擦身而过，顾斯只能又躲回掩体中。
“可以说Polite是来到了绝境啊，”解说语气自信，“狙击手本来就是不适合在快速移动中作战的，更何况他还是在装备不足的情况下。”
另一位肯定道：“我刚才查了数据，Polite对上山海，过去三年没有败局，那么今天会不会是山海打破魔咒的时候呢？”
“没错，我们看到即使在艰难的环境下，Polite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我想他虽败犹荣。”
“这就是联盟的老将、联盟的超级偶像，带给我们的感动——永不放弃。”
两位解说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自我感动，仿佛顾斯已经落败一般。
现场有顾斯的粉丝十分配合地落泪。
雷渊对解说的行径十分无语，他盯紧屏幕，心想自己九年前打比赛的时候，圈里就盛传的成语：
键盘冒奶，小心手滑。
然而，山海的选手发挥依旧稳定，解说这一番狂奶，也没有让他们出现什么重大失误。
三人依靠顾斯的狙/击/枪连射间隔长的缺陷，不断缩小包围圈。此时游戏中顾斯角色的移动范围不超过一百米，再这么下去，多么精妙的走位都是白搭。
到了殊死一战的时候。
分镜镜头切给顾斯的脸。
英俊的脸庞表情平静，就仿佛只是在打一局单排一般，他依旧自信，依旧专注，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留下。
顾斯太笃定、太淡然，连带着现场痛苦的粉丝，都平静下激动的情绪。
刹那之间，大家只看见他的手部特写出现一个残影，顾斯突然丢出一个烟/雾/弹，紧接着如闪电一般在残墙间穿梭。
砰——砰——砰。
顾斯在快速跑动中，朝着齐麟所在位置连射三枪。
[热望-Polite]使用[SCAR20]击杀了[山海-Kylin]！
如果此时有慢镜头，那么全场观众都将被顾斯精绝的射技所经验——即使在高速且无规律的跑动中，他也用一把后坐力颇大的狙/击/枪，打出了稳定而精准的攻击。
三发子弹，弹无虚发。
遗憾的是，现场比赛节奏瞬息万变，导播还来不及切慢镜头，顾斯又顶着应龙对他血线的消耗，稳住身形，用SSG 08盲狙一枪爆头了山海狙击手！
山海转眼间仅剩一人，方才还野心满满要拿下顾斯的应龙，一贯凶狠的他心中竟然泛起恐惧。
他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多变而凶猛的野兽，在面对一个深邃又暴虐的漩涡！
事实证明，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缺乏足够认知，但对致命危险的感知还算敏感。
在他还没来得及走位，顾斯已经神鬼莫测地绕至他身后。
没有瞄准镜不要紧，因为我就在你身后！
顾斯没有犹豫，操作角色开枪。
重狙突脸，大屏幕里应龙的角色炸成一朵血花，恐怕是转播都要打码的程度。
解说顾不上被打脸的尴尬，一齐激动大喊：“他赢了！Polite竟然赢了！”
第042章 合同欺诈
虽然顾斯赢下的只是分组赛BO5的第一局, 但现场和社交媒体上的热闹程度，相比总决赛也并不逊色。
雷渊打开微博，有关顾斯的热搜再次屠版电竞板块, 而且有几条还有出圈的趋势。
其中热度最高的一条写法别致：
[像不像你的大学小组作业？]
配图是一张比赛画面截图, 正是这一局刚开始时，顾斯指挥1-1-2战术后四人原地散开的画面。
不得不说粉丝很有创造力, 截图角度十分微妙：
顾斯的角色站在画面中央，捧着重狙一身凛然，另外三个队友角色恰好摆出跑步姿势，猛的一看弯腰驼背，分外猥琐。
巧妙的比喻引起了粉丝和路人的共鸣，诸如[Polite 1v7]，[Polite入学热望戏剧学院]之类的话题，热度也窜得很快。
雷渊正津津有味地给粉丝们点赞, 突然一条缀着“爆”字的热搜, 猛然砸了下来。
这可是发布五分钟内超过五百万热度才会有的图标。
雷渊的微博只关注了电竞板块，所以也只会收到相关的热搜提醒。这条“爆”字热搜只写了寥寥几字，却看得他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Polite轮换]。
这条热搜如是写道。
场馆内信号不稳定，正在欢呼的粉丝眼睁睁看着自己前后左右的同僚收起笑容, 面无表情地坐下。
诧异间她打开手机，看见冷冰冰的“爆”字热搜, 像是被一盆冰水淋了个透心凉。
“这不是前几天的热搜吗？微博出bug了？”有人窃窃私语。
“是联盟刚发的, 按照规定, 轮换名单是比赛之前就要提交的, 不然下一场比赛直接判负一局。”另一人压低声音道。
“所以热望这群司马东西, 是准备无论输赢都要轮换Polite？”粉丝渐渐压制不住愤怒的声音。
“看！是Polite！”
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场馆内的窃窃私语，众人一齐抬头, 却看见真是顾斯走出了比赛专用房间。
顾斯身形瘦高单薄，此时被工作人员请出房间有些茫然，他还没从刚才紧张的对局里缓过来，双手还维持着敲击键盘的弧度。
虽然从未亲历过轮换，但顾斯知道，根据联盟的规定，在中场休息前，选手不得无故离开比赛区域。
此刻他被请了出来，只有一种可能，热望要让他轮换。
虽然在雷渊的提示下，他早做好思想准备，但他从未想过这一刻会如此突然地降临——
他明明赢了呀？
他明明以一人之力，艰难惊险地赢了呀？
顾斯原本明亮的双眼短暂地失焦，头顶的聚光灯和媒体的长枪短炮晃得他眩晕，冷汗从每一个毛孔渗出来，赛场的空调吹得他有些冷。
“我们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赛前热望俱乐部是向联盟递交了选手轮换申请，由Cloud选手替换Polite选手。”
“这个轮换决定是比较突然，可能是想要给新人历练的机会”
解说试图找到一个理由，但是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当然是完全没办法服众，观众席顾斯粉丝带头发出嘘声和咒骂。
雷渊看着台上顾斯身影摇晃，不顾保安的阻拦冲上舞台。
他本就人高腿长，三两步就奔到了台边，在顾斯摔倒的前一刻，接住了他。
雷渊觉得怀里的顾斯轻得像片落叶，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自然不好直接把顾斯抱起来，只能在四面八方跑来的工作人员簇拥下，扶着顾斯下了台。
热望的配套人员和设施都齐备，顾斯刚下台，就被安置在后台临时组装的行军床上。
队医等人匆匆赶来，确认他只是低血糖造成的意识模糊，立马让他服用葡萄糖溶液。
见顾斯情况稳定，雷渊想要趁乱离开以免事端。但刚起身，就发现顾斯的一只手死死扯住他的衣角。
“别走，我冷。”他听见顾斯轻声说，自然不舍得挣开。
雷渊看见熟悉的面孔譬如热望的教练、经理，以及老周等人赶来，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电光石火之间，他心中纷乱的思绪逐渐清明：既然本就要和热望解约，不如就看谁先按捺不住第一枪！
雷渊顺势坐回顾斯身边，也不再忌讳旁人的窥探，大大方方搂住了顾斯的肩膀。
顾斯垂首把脸埋进雷渊的肩膀，不再说话了。
“这位粉丝，说你呢先生，”热望经理见状，语气立刻严厉起来，“麻烦你把顾队放开呀，要是被媒体拍到就不好了！”
助教闻言，赶紧冲过去算上了后台休息室大门。
雷渊没回话，抬臂又把顾斯搂紧了些，侧过头轻吻了顾斯一下。
经理转行前深耕传统体育，张嘴闭嘴都是官话套话，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你们都看着干什么？他这是性/骚/扰顾队啊！快快快上去把他们拉开，你再不放开我报警了啊！”
战队许多人都在尽调访谈中接触过雷渊，对他风度翩翩的仪态印象很好，也知道队长还点赞过关于雷律师的微博。
大家都觉得两人关系不简单，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上去当显眼包。
只有老周清楚两人的关系，略作犹豫走到雷渊身边，低声道：“你先松开！你别给顾队找麻烦呀！”
“他都上不了场了，还能有什么麻烦？”雷渊淡淡道。
老周喉咙梗了一下，暗示道：“他不能谈恋爱的，男的女的都不行！你还是律师呢，能不能懂点事？”
雷渊抬眼，一双弧线漂亮却冷冽的眼睛盯得老周胆寒，坦言反问：“合同里哪个条款写了不能谈恋爱，我怎么没见过？”
老周哑口无言，他知道这是打死也不能明说的事，而且他又怎么可能说得过一个律师？
这时休息室里又走进一人，光头锃亮，正是热望CFO胡露。他如今在集团地位渐高，不仅金融财务部门，连赛训运营也要敬他三分。
“医生说只是低血糖，都别围着了，让顾队先休息。”
众人一下明白，胡总是要亲自出马，立刻作鸟兽散，结伴离开休息室。
胡露拉过椅子坐在雷渊对面，论身高气度，他完全无法和雷渊相比，但就是仗着自己是甲方领导的地位，他的姿态依旧高傲。
“雷律师，现在连戏都不演了？”胡露开门见山。
雷渊笑：“我是个律师，能演过什么戏？还需要胡总指教。”
看雷渊气定神闲的姿态，胡露气不打一处来，不再卖关子：“雷渊，Thunder，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谁，你加入上市项目本就动机不纯。我们还没找你麻烦，你倒是尾巴翘上天了！”
雷渊不骄不躁，回应道：“胡总话可不能乱说，我扪心自问尽职尽责，何来动机不纯？”
胡露强压住愤怒：“你为了什么加入项目，自己心里清楚。从你死磕选手协议那天起，我就看出你不对劲。”
雷渊笑了：“胡总参与过那么多港股项目，中介在上市活动尽职调查中履行勤勉义务，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胡露职责：“你和发行人的核心员工有不正当关系，这难道没有问题？难道不会有损集团利益？”
“谈恋爱而已，怎么会影响集团利益呢？”雷渊反诘，“从证券法到上市规则，有哪一条禁止？”
雷渊进一步逼问道：“看完公法再看私约，根据胡总提供的选手协议，我理解也不存在对选手私生活的约束。”
“难道是真有这么一份协议，胡总忘了提供？”
胡露当然能听懂雷渊话里有话，咬牙切齿道：“你自己就是律师，还敢帮着顾斯公然违约，等到法院的判决书下来那天，可不要后悔！”
雷渊反讽道：“哈哈，法院尚且要两审终审，可比不过胡总的效率，证据都没看到就能断案。”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中，顾斯神智渐渐回复清明，他趴在雷渊肩上深呼两口气，慢慢直起身来。
雷渊是铁板一块，胡露没什么办法，此时见顾斯醒来，连忙话锋一转：“顾队，俱乐部的规矩，雷律师不明白，你肯定是明白的。”
他神色狡黠道：“你现在通知保安说他骚扰你，我可以帮你和管理层求情，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你以后还是热望的大明星。”
顾斯露出讥讽的神态：“连比赛也没得打，只能直播当吉祥物的那种吗？”
胡露喉咙梗了一下：“这只是正常的战术调整，表现足够优秀，自然能回到赛场。”
“但是，我要提醒顾队，有些错误犯了，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什么错误？”顾斯反问。
胡露不知道顾斯的态度转变为何如此之大：“顾队，合同都是白纸黑字签的，您也早就是成年人了，这可没办法抵赖。”
顾斯轻笑了两声：“当年我签合同的时候，可没人告诉我连恋爱都不能谈，连转会都不允许！也不知道是谁和我说，违约金只是一年的签约费，结果摇身一变，能算出上亿的金额？”
胡露还想继续狡辩：“这些你可以和集团的法务部讨论”
顾斯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回忆起此前雷渊的言传身教，断然道：“胡总，我觉得我和热望的合同签订时，可能存在欺诈。”
他转过头望向雷渊，神色顿时温和不少：“雷律师，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法律后果吗？”
雷渊笑：“受欺诈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
第043章 我要辞职
雷渊推开房门时, 看见顾斯已经入睡，床头昏暗的灯光投在他野草般的睫毛上，微微颤动一如从前的少年。
和胡露撕破脸皮后, 雷渊自然不放心顾斯回到热望, 临时在场馆附近定了酒店，将顾斯先安顿于此。
两人这番撞破热望的合同骗局, 势必会引起对方的一系列动作，仅仅雷渊能预想到的，就包括但不限于散布负面消息、提起违约诉讼、向世维投诉自己等等。
他要尽其所能把这些问题处理好，然后让顾斯能够重返赛场。
这是他对顾斯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他趁胡露做出反应之前，紧急返回热望安排的酒店，将电脑和重要文件收拾妥当，随后返回和顾斯暂时的住处。
看着床上熟睡的面庞, 雷渊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一只风筝, 被突如其来的飓风裹挟着，正快速飞离他原本的人生航线——
精英的过去、体面的现在、令人艳羡的未来，都在今日变得模糊了。但他并不惶恐，因为他知道那根牵引着他人生的丝线还坚固。
在他向未知的一切开战的路上, 顾斯是他永远的坐标。
*
“哈哈哈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啦！我哪里约得到这么帅的！”
雷渊坐在咖啡馆的角落，远远听见何佳怡的笑声。他抬起头, 看见何佳怡风风火火地走近坐下。
“雷律师, 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喝咖啡呀？”何佳怡深谙雷渊的行事风格, 一点也不客气。
雷渊问：“刚才聊什么呢, 那么开心？”
何佳怡回头看了一眼, 小声道：“咖啡师小姐姐问我，怎么才能找到你这么帅的男朋友。让我帮忙问问, 你有没有其他帅哥朋友介绍一下。”
雷渊摇头：“事成之后，我给你介绍十个帅哥朋友，你任选。”
何佳怡皱眉：“我是同人女，但我不是弯仔码头！”
雷渊竖起两指：“直男，帅哥，十个，我发誓。”
何佳怡对雷渊的态度相当满意，同时意识到对方所求之事必不简单，疑心道：
“雷律师，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呀？上次要选手合同那种可不行哦，我被我们领导警告了。”
雷渊示意不急，先帮何佳怡点了咖啡，然后沉默地看着她喝了两口。
何佳怡：“哥，你不说话我害怕。”
雷渊：“要不再喝两口呢？”
何佳怡：害怕.jpg
雷渊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慷慨就义般悲壮的神色：
“我给你讲讲我和Polite的故事，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写个同人？”
何佳怡怀疑自己是不是熬夜幻听了。
一个小时后，当何佳怡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纸巾团，才理解雷渊为什么劝她多喝两口。
原来是担心她脱水啊。
“你们这个故事，比我之前读的那篇，还要感人一百倍。”何佳怡哽咽道。
雷渊对她的反应满意，一双桃花眼继续眨巴：“何律师，你之前也看到了，我对这些真的不了解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真是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他一贯维持着高冷男神人设，这时候卖惨起来，倒也算楚楚可怜。
何佳怡哭得有点缺氧，几乎没有犹豫：“包在我身上！我势必要夺回P大同人女王的荣光！狗哔的律所不能扼杀我的才华！”
雷渊配合鼓掌。
又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不对：“雷律师，你们的恋情不需要保密吗？之前薇薇安不就说过”
雷渊抿了抿唇：“我要辞职。”
何佳怡又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要去哪家？世维给的已经是顶薪了吧，或者你要去外资所？”
雷渊表情凝重。
何佳怡：“卧槽，你被裁员了！世维也不怕裁到大动脉？”
雷渊：“裸辞，私奔。”
好熟悉的两个词，好陌生的组合。
早就说了不要熬夜太多！现在彻底幻听了吧！何佳怡狂敲脑袋。
在咖啡馆足足坐了三个小时，雷渊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不得不说雷渊看人颇准，何佳怡大学刚毕业不久，身上那股独属于大学生的清澈莽撞和属于社畜对资本家的憎恨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从七年前的被逼分手，到如今的阴阳合同、强制轮换，雷渊只是陈述事实，并无添油加醋，她就彻底认同了雷渊的所作所为，誓要把热望挂上路灯。
“藏好自己，做好清理[注一]，何律师。”对方反应太激烈，雷渊不得不轻敲桌面提醒。
何佳怡点头：“雷律师，我们是同/志了[注二]。周末我就把大纲写出来。”
雷渊郑重向何佳怡道谢，正准备起身离开时，何佳怡又叫住他。
“你觉得这么做值得吗？”何佳怡像在问他，也像在问自己：
“放弃这么多年寒窗苦读换来的体面生活，为了爱情或者正义这种被人嗤之以鼻的东西”
雷渊回身：“何律师之前去T大法学院蹭过课吗？”
何佳怡点头：“去旁听过你们的网红刑法老师的课。”
雷渊笑：“那你算是我半个师妹。”
“还记得每个学期结课时候，她都要送给学生的那句话吗？”
何佳怡沉思片刻，与雷渊一齐开口：“这个社会需要善良又较真的人。[注三]”
雷渊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背影消失在咖啡馆门口的日光里。
*
雷渊返回酒店时，顾斯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发呆。
“先吃早饭吧，小心又低血糖了。”雷渊看向桌上的碗碟，顾斯是一点没动。
顾斯不说话，只是盯着身旁不断震动的手机，雷渊倾身拿过手机，熟练地用自己的生日解锁。
上百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从热望的管理层到官方媒体，顾斯这一晕是把话题彻底引爆了。
雷渊没看其他，点开热望经理的对话框，几十条从一开始故作温情的劝说，到最后歇斯底里地质问顾斯到底在哪，抱怨粉丝已经把俱乐部围得水泄不通。
[俱乐部正在考虑起诉你。]
这是经理的最后一条消息。
他还发来一个pdf文件，都不用点开，雷渊就知道八成是律师函。
“热望真的很喜欢威胁要起诉别人，”雷渊讥诮一笑，“律师函可没什么法律效果，吓唬人罢了。”
“我真的能走吗？”顾斯没回应雷渊，而是径直抛出一个问题。
昨天在胡露面前点破合同欺诈，似乎掏空了他所有的能量和勇气，他现在蜷缩在被子里，皮肤苍白、眼如点墨，雷渊看他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九年，热望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爱和恨和恐惧如影随形，如今到了要一刀两断的时候，雷渊能理解他的惶恐。
雷渊坐在顾斯身边，抬臂把他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挽起他骨节匀称、修长好看的手，帮他做简单的按摩。
“当然，沈俊风之前发了不少证据给我，他还想问你到时候能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也在整理这些日子的录音文件，起诉状我都快写好了”
“还有栖梧那边章总那边”
雷渊贴在顾斯耳边，用细碎易懂的语言安抚怀里惊慌的小兽，在顾斯耳畔落下一串细密的吻。
感受着雷渊怀里的温度，顾斯的眼神恢复一些神采：“雷律师可千万要帮我呀。”
“我害怕。”顾斯温声道。
雷渊哪里见过顾斯这么温柔脆弱的样子，绝大多数时候顾斯都像只刺猬，虽然内心柔软，但表面上的坚刺锋芒毕露，任何时候都要和他争强一番。
雷渊一下子心都软了，呼吸却止不住地燥热起来，拥抱顾斯的手臂加紧了力度。
“我是想帮你，但你觉不觉得还差了点什么？”雷渊轻抚过顾斯高挺的鼻梁和轮廓流畅的下颌。
“差了什么？”顾斯一怔。
雷渊贴在他耳边笑道：“委任律师可不是说说就行，Polite大神也得跟我签份协议吧。”
顾斯耳朵一红：“怎么签？”
雷渊的手不老实起来，一面摸索一面诱导道：“我们得先讨论一下，你要聘用我多久，还有律师费怎么支付”
顾斯在他的带动下，呼吸也不由自主变得沉重，反击道：“这就要看雷律师表现了。”
酒店的床作证，雷律师表现很好，很有精神。
一番折腾后已近黄昏，顾斯累得再次陷入浅眠，雷渊一如既往起身工作。
虽然借着聘用律师的由头把顾斯吃干抹净，但雷渊清楚，要代理顾斯的诉讼，确实不能只在床上解决问题。
在华国，律师想要独立执业，必须把律师职业证书在律师事务所挂靠，而不只是签一份聘用协议就行。
这就意味着，他首先需要和世维解除劳动关系，其次需要找到另一家愿意接纳他的律所。
下家律所的问题，雷渊并不担忧，反正自己早答应雷母要继承衣钵，此时正好顺水推舟。
那么就只剩下辞职了。
雷渊正犹豫措辞，手机就震动起来，是王延斌。
“你知不知道自己会给世维造成多大损失！”王延斌难得收起虚伪的客气。
雷渊叹气：“对不起，王总。”
“热望的胡总现在很生气，你把他们的那个选手带到哪里去了？上周见面，你的信誓旦旦都只是文字游戏吗？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栽培吗？”
王延斌的质问如同暴雨，劈头盖脸地朝雷渊袭来。
“我要辞职。”雷渊没再多解释什么，简明扼要道。
第044章 甲方爸爸
翌日清晨, 雷渊先打车去了酒店附近的电脑城，买了最贵的顶配游戏本，然后试图配齐他在赛场上的外设。
和热望的纠纷有定论前, 他当然不能让顾斯羊入虎口, 但顾斯也需要保持竞技手感，雷渊准备在酒店给他搭个临时电竞房。
且走且寻整个电脑城, 鼠标是找到了，键盘完全无迹可寻，雷渊又上超话搜了搜，发现那是厂商给顾斯特制的限量联名款。
键盘全世界就五十把，每把编号不一样，键盘底部有顾斯的亲笔签名，特殊工艺处理不会褪色。
雷渊又上二手交易软件看了看，发现一把同款键盘已经炒到13万了。
雷总叹气, 艰苦创业中, 暂时宠不了。
一番采购，雷渊总算配齐了一套还看得过去的电竞装备。他今日要赶回沪城处理辞职手续，但又担心电脑城的人送货会认出顾斯，最终还是亲自扛了回去。
“委屈我们Polite大神了, ”雷渊一面组装电脑显示器，一面向顾斯解释, “你的同款键盘, 二手市场已经炒到十几万一把了。”
顾斯得意：“我那把编号可是PL001, 估计卖出去能包雷律师半年。”
雷渊举起手机, 反击道：“我看黄牛发的细节图, 你的签名挺别致啊。”
顾斯的耳朵一下子红了。
雷渊假装没看见：“Polite的英文字母旁边，还画了个小闪电, 什么意思呀？”
“不知道打雷要怎么画”顾斯目光闪躲，“只能画闪电了。”
虽然早猜到他这点小心思，但听顾斯亲口说出来，雷渊心里又甜又涩。
在那些他独自面对的漫长岁月里，可能就是靠着这样细微的念想熬过来的吧？
雷渊自己也是。重遇顾斯之前，他用[Be Polite.]当了七年微信签名。
顾斯从书桌笔筒上找到一支油性笔，递给雷渊：“新的键盘，新的开始，雷律师来给我签一个限量版吧。”
雷渊拿过笔，龙飞凤舞地写下Thunder。
顾斯接过去，颇为熟练地签了Polite。
“这键盘多少钱？”顾斯小心翼翼地接上键盘，迫不及待开了一局单排。
雷渊凑过来看操作是否顺畅：“两千，已经是整个商场最贵的了，用着怎么样？”
“我好多年没用过这么便宜的键盘了。”
顾斯的语气虽然嫌弃，但一枪把对面狙击手爆头的瞬间，雷渊还是看见他嘴角压不住的弧度。
“但是无论什么键盘，在我手里都是神兵。”顾斯笑的时候眼里星光细碎。
看“金屋藏娇”没什么问题，雷渊便匆匆收拾行李赶往机场。
他这个级别的律师，辞职可不能像实习生一样拍屁股走人，离职程序相当复杂。
虽然雷渊自知日后资本市场没得混，但除了热望，他手头还有不少项目，于情于理，交接还是必须要做的。
前来打听顾斯情况的缪梧新感慨：[雷哥，你说你这不就是去找骂吗？]
缪梧新：[我要是你，就直接人间蒸发。]
雷渊：[小缪总，您好歹是个资本家，能不能别和我这么感同身受。]
缪梧新：[资本家是我爸我哥，等你把战队买走，你也是资本家哈哈哈。]
缪梧新：[我就能专心打游戏了。捂嘴笑.jpg]
雷渊：[我到机场了，先不聊了。]
雷渊：[Polite现在有时间，你找他说不定有机会pk。]
缪梧新：[靠，谢谢哥在我追星路上保驾护航！我这就冲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雷渊顺利抵达登机口，以往他是头等舱、商务舱常客，如今想着创业烧钱，难得坐了经济舱，在没有小桌的候机大厅百无聊赖。
缪梧新：[雷哥！三年了，我终于和我偶像pk了！谢谢你的宝贵资讯！]
缪梧新：[我靠，Polite大神说下午还可以一起排位。]
缪梧新：[哥若不弃，新愿拜为义父。]
缪梧新：舔狗.jpg
雷渊看着刷屏的信息，心想栖梧战队这赛季分组赛连败，也不是没有理由，缪梧新的心思早就不在赛队运营上了。
雷渊：[悠着点，买栖梧就是为了不打次级联赛，你别给我掉出联盟了。]
缪梧新：[你放心，保级肯定没问题。]
缪梧新：[就算有危险，让Polite给我们指导一下，那不就起飞？]
缪梧新：[哥，义父，Polite大神喊我排位了，我先撤了啊！]
缪梧新这些天心情相当不错，虽然栖梧连连溃败，但他们本来就没什么粉丝，大家都明白是富二代玩票，所以压力不大。
更重要的是，如今栖梧母公司从缪氏集团剥离已经完成，联交所公告都发出去了。
他解放的日子就要来了。
雷渊这些天忙着热望的事，没投入太多精力，不过好在是缪氏兄弟左手倒右手，项目自动驾驶般一路狂飙。
想到如此，缪梧新突然灵感爆棚。
——他想到一个能他可爱的敬爱的雷哥不用挨骂的办法。
说做就做，趁着排位载入的时间，缪梧新匆匆联系了秘书。
对话框的另一边，雷渊还有十分钟登机，这时候章总的秘书发来邮件：
[投资协议已经准备好了，请雷总审阅，并在本周三前反馈修改意见，谢谢。]
一个投资项目，按理来说双方都要请各自的法律顾问。
雷渊不知道章总用得是哪家“金圈所”，但他肯定没办法奢侈，只能亲历亲为。
雷渊点开附件，准备先扫一眼，等下飞机后用电脑细细批注。
然而，当那熟悉的排版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雷渊两眼一黑，险些把手机砸了。
*
走进世维沪城办公室的一刻，雷渊感觉到气氛骤变。
还在嬉笑的前台们颔首沉默，原本与他亲近的实习生如芒在背，几个熟悉的同事本来在闲聊，看见他的瞬间却开始装忙。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就是人走茶凉的先兆。
王延斌把这次见面选在了大会议室，而非他常用的小会议室。大会议室就在办公室入口，可谓是人来人往。
雷渊明白，他这是要被当典型游街示众了。
走进办公室，雷渊一如往常把西装挂好，静候着王延斌到来。
等了五分钟，王延斌没来，谢祯反倒先到了。这位天天熬夜加班的精英女律师，此刻散发着夺目的光彩，细高跟、香奈儿外套配大红色口红。
脸上写着四个字：春风得意。
从她加入世维的第一天，就在热望的项目上吃了雷渊的下马威，后来又被雷渊横刀夺爱抢了栖梧的项目，此时终于是大仇得报，好不痛快。
“雷律师，好久不见！我特意从深城飞回来，就怕再也见不着你了！”谢祯热情非凡，话里有话。
“谢律师客气了，有缘自然还会再见。”雷渊不卑不亢。
谢祯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雷律师想多了呀，听说这次公司领导气得不行，扬言要让你进资本市场黑名单呢，以后怕是见不着了。”
“资本市场少了这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好可惜呀！”
雷渊以前是被夸作资本市场“未来之星”，谢祯此时特意提起，嘲讽之意不能更明显。
雷渊刚想回击，就见王延斌垮着脸走了进来。谢祯一看老板脸色极差，立刻老实巴交坐下。
王延斌没有废话，冷漠地看向雷渊：“就算要辞职，你也给热望胡总道个歉，你走了项目还要继续做。”
雷渊坦然道：“恕难从命。我向您道歉，是觉得对不起您的栽培；但是对于热望，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王延斌怒道：“胡总说你还威胁要起诉热望，这要是影响了他们上市，你要我们律所以后怎么面对客户？谁敢聘用一个吃里扒外的律师！”
雷渊早有准备，淡淡道：“我觉得热望终止上市，对大家都有好处。”
王延斌万万没想到，一个年轻律师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气得重重拍了一把桌子，会议室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整层办公室，噤若寒蝉。
前台压低声音对实习生说：“感谢我劝你别追雷渊吧，你看老板这么生气，他以后怕是在法律圈都混不下去了！”
实习生沉默点头，心想你们社畜的世界真是复杂，明明几周前你劝我放弃的理由，还是肯定追不上他。
雷渊心平气和分析道：
“第一，热望和选手签阴阳合同，并且向中介隐瞒，这是重大法律风险。”
“上市之后如果出了问题，怎么向投资人交代？所有中介，都免不了天价罚单。”
“第二，律所收费是按阶段收费，而非按项目上市后分成收费。”
“热望做到现在的阶段，世维的前期成本已经收回来了，就算没有上市，又有什么损失？”
王延斌从未遇到过这么强势的下属，一时气得有些头晕：“你这是狡辩。我们的工作是服务好客户，而不是发掘你所谓的狗屁真相！”
“律师要有做律师的样子，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被雷渊激得气急败坏，王延斌这样的老狐狸都说出了心里话。
察觉到老板话里的不妥，谢祯立刻补充道：“雷律师上学的时候应该学过职业道德的吧，我们作为律师，为了维护客户的利益，也是有权不配合司法机关提供保密信息的”
大会议室里吵得火爆，年轻律师们都不敢出门上厕所，生怕被误伤。
在一片肃杀恐怖的氛围中，一个中年男人气定神闲走了过来，仿佛无事般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谁？！我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开会吗？”王延斌怒道。
“老王别急啊，是我。”中年男人不慌不忙道。
雷渊认得这个声音，这是世维投融资组的合伙人，叫做贺贤。
发展到世维这种全国规模的大律所，自然不可能一家独大，不同业务组都有各自的合伙人，一般情况下各自为王、互不干扰。
这位，就是在沪城和王延斌平起平坐的另一位管理合伙人。
“老贺，你是不是记错会议室了？”王延斌看见中年男人，不得不收敛起怒气。
“不会不会。”贺贤也不客气，拉过一张椅子就坐下。
“老王啊，你知道的，章总是我的一个大客户，这些年投资都是我们组做法律顾问。”贺贤娓娓道来。
“最近呢，章总那边要投一个电竞俱乐部，我手下律师正写投资协议呢。”
“我看了看目标公司的股权结构，就发现董事长啊，就叫雷渊，你说巧不巧！我想着你这不就有个雷律师吗？”
贺贤意味深长地看了雷渊一眼，笑道：
“这可是我大客户的合作伙伴，你呀，轻点骂。”
第045章 利益冲突
贺贤的到来无疑打乱了王延斌的步调。
他原本的计划是要把雷渊钉在耻辱柱上, 树立成反面典型，让世维从此以后再无人敢如此大胆。
谁能料到，他不仅训话的时候被雷渊激得口不择言, 这事还被贺贤过来插了一脚。
他和贺贤同为管理合伙人, 一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而且，贺贤的投融资业务往往在上市业务上游, 他有时还要仰仗贺贤介绍计划上市的客户。
因此，虽然王延斌气得要死，贺贤的面子也必须要给。
谢祯不死心，挣扎道：“贺总，会不会是重名啊，您确定没认错人？雷律师还没辞职呢，怎么就变成章总合作伙伴了？”
贺贤笑了笑：“谢律师多虑了，我胆敢来打扰老王开会, 那肯定是确认了嘛。”
谢祯闻言噤声, 之前的春光满面顿时化作一团黑气，状若无意地瞪了雷渊一眼。
无心理会谢祯这种小角色，贺贤继续道：“虽然呢，我们组只是对章总负责, 但是以后交易文件谈判，也免不了雷律, 哦不, 雷总参与。”
雷渊客气道：“这可不敢当贺总, 叫我小雷就行。”
贺贤对雷渊的反应满意, 微笑道：“老王啊, 你还是太急躁。这种经济形势下，小雷敢辞职, 那肯定是有更大的追求。”
“以后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伤了和气。”
王延斌听出贺贤话里话外讨好雷渊的意思，明白他已经是把雷渊当成潜在客户培养。
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当然能理解对方，但是这口气却还是咽不下去。
“伤了和气？我确实该学学老贺你，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延斌阴阳怪气道。
贺贤还是笑得一团和气，他们虽然同为管理合伙人，但法律圈就那么大，免不了将两人作比较。
表面上装作不在意，但这一局，他觉得自己小胜。
“姐，你说你是不是耽误我吧，现在雷律师成雷总了，我痛失嫁入豪门的机会啊！”
离大会议室最近的是前台，实习生把会议室里一切听得清楚，万般悲痛。
前台脸上阴晴不定，她只见过老板开人，还没见过老板舔人，更没见过一个老板开一个老板舔的盛况。
“我之前不也说过，咱们追不上吗！你小小年纪踏实点。”前台怒弹实习生脑门。
办公室里的律师们也不淡定了。自古以来王不见王，除了年会他们还没见过两个管理合伙人一起出马的场面，不禁思考雷渊到底是捅了多大篓子？
和雷渊关系不错的几个律师，立刻低头自查手机，生怕自己说错话站错队。
众人心里各自有鬼，却看见王延斌的秘书也一路匆匆，叩响了大会议室的门。
天杀的，真热闹。
沪城办公室就俩管理合伙人，此时无论如何不可能冒出第三个旗鼓相当之人，王延斌正被贺贤恶心得不行，怒道：“敲什么敲，怎么什么人都打扰我开会？”
秘书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多年的工作经历让她明白，这事事不宜迟，必须立刻向老板汇报。
“王总，是缪氏集团那边……我建议您还是看一下。”
“谢律师，雷渊离职之后，他的项目你来接走，去看看有什么问题！”王延斌示意谢祯出门。
无论如何，雷渊的项目她终于是抢到了，谢祯心情好了几分，刚要起身，秘书却又开口：“王总，这个还是需要您亲自看一下。”
“怎么连你也分不清轻重？”王延斌怒目，“拿过来！”
秘书颤颤巍巍地把笔记本电脑递过去，王延斌不耐烦地扫过邮件内容。看着看着，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缪梧新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雷渊见状也迷茫。
上飞机前，他通过投资协议的模板，认出章总的法律顾问也是世维，虽然没想到贺贤会直接来“营救”自己，但终究不算完全意外。
但是缪氏这边，项目已经交割完毕，雷渊实在不知道还能出什么突发情况。
“你要买缪氏剥出来的子公司？”
王延斌犹豫片刻，向雷渊发问，语气竟柔和了几分。
一旁贺贤也摸不到头脑：“老王，你怎么知道对家是缪氏？”
投融资不比上市，很多交易信息都是商业机密，有时还会去海外特意设个有限合伙作为投资主体，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怎么突然之间大家都知道，雷渊要用章总的融资买栖梧母公司了？
王延斌贺贤四目相对，思路瞬间清晰。
“这就是你说的章总那个项目？”
“你果然想抢我们投融资的生意！！！”
“老贺，你听我解释，今年资本市场生意不好，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姓王的，亏我还给你介绍过上市客户，你扭头就去挖我墙角！”
“缪氏又不是你客户，我挖什么墙角了？”
雷渊扶额。
低头的瞬间，他看见手机屏幕上滑过无数条消息——正是缪梧新。
缪梧新：[雷哥，我想到一个好主意，让你不用挨骂了！]
缪梧新：[我把世维聘成常法顾问，等你上台之后，不就是你老板的亲甲方了？]
缪梧新：[我让秘书去询价了啊！]
缪梧新：[不用谢，嘿嘿。]
雷渊：[小缪总，谢谢您。]
雷渊：[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哥。]
雷渊：[缪哥，以后别喊Polite大神，喊弟媳。]
又过了十分钟，王延斌和贺贤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谢祯和秘书姐姐脸上宛如结了一层冰，青紫青紫的。
最后，两位法律圈赫赫有名的大佬表情严肃，一齐扭头看向雷渊。
虽然已经辞职了，但雷渊还是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这相当于，世维同时代理了交易的双方，存在利益冲突。”王延斌先开口。
“小雷，你想好保留哪一边了吗？”贺贤接着问道，目光殷切。
雷渊：阿巴阿巴阿巴.jpg
最后三方又“友好”协商了二十分钟，雷渊不方便提出任何意见：无论章总还是缪氏，都不是他这个能指挥的。
于是，在雷渊反复甩锅装傻笑而不语之后，王延斌、贺贤决定分别和章总、缪肃协商一下，以确定世维在这桩交易中到底是什么角色。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可以确认：
雷律师，我呸，雷总，要飞上枝头了。
王延斌脸上神色变换莫测，秘书都担心老板要人格分裂了。
最后，原本计划需要一周的离职手续，在王延斌首肯之下，只花了二十分钟就走完。
虽然都装作无意，但当几人从会议室走出时，众人还是非常诚实地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雷渊被王延斌和贺贤架在中间，秘书在身后帮忙提着离职材料，谢祯在队尾摇摇晃晃魂不守舍。
行至办公室门口，王延斌纠结了一会，开口道：
“虽然很遗憾你要离职，但是一天是世维人，一辈子都是世维人。”
“欢迎你随时回来看看大家，雷”
“咳咳，小雷。”雷渊连忙补充道。
“加油啊，小雷！”王延斌和贺贤一齐开口。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去日本出差，给雷律师的小礼物还没拿给他！]
雷渊前脚刚走，世维律师小群里突然飘过一条消息。
[我从见雷哥第一眼就知道，他肯定不简单。诶呀，雷哥的超市购物卡怎么落我这了。]
另一律师响应道。
[雷总公司招实习生吗？不要工资，开个实习证明就行。]
实习生刚发出一条消息，又在同伴提醒下火速撤回了
王延斌：[都在胡说什么！是不是工作不饱和！]
群里死一般的沉默。
*
雷渊也没想到，原本预想中腥风血雨的离职会变成一场闹剧。
臭骂呢？开除呢？追责呢？耻辱柱呢？
他站在沪城金融中心人来人往的路口，内心有些迷茫。
不过迷茫归迷茫，雷渊心里清楚：商业世界如同丛林，实力是唯一的生存准则。
无论是他，还是两位合伙人，疑惑章总缪总，都在为了守住自己的生态位拼命罢了。
想到商业世界黑暗残酷的搏杀，雷渊知道自己不能止步于此。
他现在没有律所挂证，按照华国法律规定，是不能代理诉讼业务的。
二十七年来，雷渊第一次对母亲大人的律所心生向往。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发了消息：
[妈，我辞职了，求继承衣钵！]
过了二十分钟，对面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明早七点上班，联系139xxxxxxxx。]
雷渊：[妈妈，我可以先挂证吗，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TAT]
雷母：[呵呵，你被开除了。]
雷渊叹气，不管他是雷律师还是雷总，此时只有一个身份，儿子。
不只是装的，还是亲的。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雷渊只得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身躯再次赶往机场。
傍晚时分，等待登机的半个小时里，雷渊拨通了雷母发来的电话。
对方是雷母的助理，虽然知道雷渊的身份，但态度既不谄媚也不冷漠，就像是对所里的普通律师一样，可见雷母驭下有方。
两人简单沟通后，助理给雷渊的邮箱发来了待处理案件的证据材料，雷渊虽然没处理过诉讼业务，但也能认出这不是刑事案件。
雷母是华国知名的刑辩律师，怎么还能发来一个合同纠纷？是发错了吗？
雷渊刚准备询问助理，就看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发来消息：
[一点经验也没有，就要起诉人家大公司？别去给我丢人。]
[拿这个案子练练手，输了就滚。]
第046章 我爱工作
雷渊抵达北城酒店时已是凌晨二点, 顾斯还没睡，正在《绝地枪王》训练场独自练习。
在训练场，玩家能练习射击、闪避、走位、治疗等等游戏内常规操作, 可以自行设定对手的移动速度、攻击准确度。
职业俱乐部都开发了自己的训练程序, 操作远比游戏内置的训练场复杂智能，雷渊上次看顾斯在训练场练习, 恐怕要追溯到七年前。
昏黄灯光下，顾斯带着他新买的降噪耳机，全情投入地独自训练，对来人浑然不觉。
雷渊这一天是很累的，从北城到沪城再赶回北城，当之无愧空中飞人。
但是，看着顾斯那专注的侧颜，每次操作后得意扬起的嘴角, 他觉得所有的紧张、费解、愤怒和疲惫, 都变成了淡淡的甜味。
“今天怎么有心思玩训练场？”雷渊走到顾斯身后，取下了隔音效果过于好的耳机。
还没看清来者是谁，顾斯条件反射抡起桌上的花瓶就要往后砸，雷渊眼疾手快捏住了他的手腕。
雷渊能猜到他在防范热望的骚扰, 因此力度刚刚好，只在顾斯腕间略显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红痕。
雷渊接过花瓶, 举起顾斯的手腕放在唇边吹气, 柔声安慰道：
“大神, 冷静。”
看着那么大一个雷渊出现在身后, 顾斯揉了揉眼睛, 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我妈喊我明早去见她，否则不让我挂律师证。”雷渊如实交代。
体验过雷母的脾气, 顾斯对此没有怀疑，略带愧疚地抽回手臂。
“Polite大神怎么有闲心玩训练场了？”把花瓶放回桌面，雷渊又问了一遍。
“登陆不了训练赛的账号，没办法用训练程序。”顾斯叹气，“还有微博、直播间，都显示密码错误了。”
雷渊点头，明白这意味着怒火从胡露烧到了热望整个管理层，如今和平谈判的可能破裂，他也该全心投入和热望的最后一战。
似乎能猜到雷渊的想法，顾斯话锋一转：“辞职很顺利吧，缪梧新说，你让他喊我弟媳？”
和你客气一下，你还真喊啊！雷渊再次被富二代的耿直震惊，尴尬道：
“人家为了不让我挨骂，要一年多花上百万，我随口客气一下哈哈。”
顾斯眼角带上一点顽劣的笑意：“谁答应你了啊？”
雷渊的情绪高强度紧绷了整天，此时刚放松下来，被顾斯一句简单的问题又撩动得摇摇欲坠：“什么？”
顾斯又凑近了些，打量着雷渊。雷渊的五官精致却自带疏离感，此时带上一点倦意，竟然显得多情。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跟你结婚？雷律师得意得太早。”顾斯在他耳边轻笑。
雷渊这才回味过来顾斯的意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你说得对，要娶我们Polite大神，确实不能这么草率。”
顾斯扬眉，示意他继续说。
哪知道，雷渊伸出另一只手：
“身份证给我，我明天写一个授权书，你也签一下。”
“什么？”
原以为能掌握一次主动权的顾斯，面对雷渊的要求再次懵了，他本只是一时兴起，想着至少要有个正式的求婚。
雷渊斩钉截铁道：
“融资之后的公司股东加上你的名字，我持有的部分股权，我们一人一半。”
“我当法人，股东权益我们共享，公司经营我来承担，不用担心背锅。”
顾斯刚想反驳他根本没想过什么法人背锅，但还没开口，雷渊继续说道：
“这一阵子忙，出国结婚的事情来不及安排，但是可以先把共同财产安排上。”
顾斯彻底语塞。
雷渊轻笑一声，拉过顾斯的下巴，在他的薄唇上轻吻一下：
“Polite大神也该送我点东西。”
“你要什么？”顾斯想也没想就问道。
“我也是很抢手的，”雷渊笑，“十八岁那年送我联赛冠军戒指，这回总要送个世界冠军戒指吧？”
顾斯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将一个吻回赠雷渊。
*
短短休息了三个小时，雷渊在早上六点起床了。
一般律所的上班时间都是早上九点，而且允许灵活办公，雷渊从未想过自家律所竟是如此非人。
按照雷母助理给的地址，他打车飞驰到二环，因为起的太早，甚至都赶不上北城堵车。
雷渊刚一下车，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传统四合院，院墙上悬着书法篆刻的招牌：德渊律师事务所。
雷渊上次来到此地，恐怕要追溯到十几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懵懂少年，指着牌子问雷母，“德渊”的“渊”字是不是来自他的名字。
结果雷母果断告诉他，别自作多情，是他的名字源于律所的名字。
雷渊从那时起下定决心，要靠自己的努力，证明还是他的“渊”字更有含金量。
然而此时，驻足在四合院门口，雷渊心思汹涌：他反抗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走进这个小院，向这个“渊”字低头。
“小雷来了。”
雷渊身后传来波澜不惊的女声，他回头，正是雷母的助理，祝律师。
“祝律师好。”雷渊客气地鞠了一躬。
他知道祝律师跟了母亲十几年，早就是诉讼圈里响当当的人物，之所以还挂着“助理”之名，完全是为了报母亲的知遇之恩。
具体是什么恩情，雷渊并不清楚，但他对祝律师的专业能力早有耳闻，据说被圈内戏称为“雷母二号”。
雷渊跟随祝律师走进四合院西院，看清这建筑虽然古老，但内部办公环境非常华丽现代，不愧华国争议解决第一律所之称。
“这一周，就由我来给你做个集训。”引雷渊在工位落座后，祝律师淡淡开口。
“集训？可是我有三年律师工作经验”
雷渊本以为母亲是担心自己反悔，所以强制要把他绑在律所，万万没想到他都工作好几年了，还要接受入职培训。
祝律师面无表情：“你那些非诉的小把戏，在法庭上脆弱得像张纸。”
雷渊刚想反驳自己当年民诉、刑诉课程也是年级最高分，便听祝律师质问道：
“毕业之后写过几份诉状？”
祝律师气场不俗，雷渊有点心虚：“一份”
就是正在写的准备起诉热望的那份。
祝律师冷笑一声：“还比不过我们的实习生，你怎么好意思挂证在德渊？”
雷渊彻底无语，实在是太像了，他甚至产生了喊妈的冲动。
训话过后，雷渊收到了一份特制的“诉讼能力培训时间表”。
虽然他一直以来自诩007超长待机卷王，但看见排布如此细密，一周培训时间高达80小时的时间表，他还是两眼一黑——
“你这个诉状，事实和理由陈述不充分，没有区分什么是法律事实、什么是法定理由，重写。”
雷渊点头：“好的，周律师。”
“你看看你写得：退一步说、退十步说、退一万步说你怎么不退一亿步呢？你在刷微信运动吗，重写！”
雷渊低头：“好的，吴律师。”
“小伙子长得挺高挺帅的，怎么庭辩一点气势也没有？你这样怎么在法庭上打动法官？重新来一遍。”
雷渊鞠躬：“好的，郑律师。”
“阅卷笔录，首先要把控案卷材料之间的关联性，其次要撷取争议焦点。这十个案子重写！”
雷渊趴在办公桌：“好的，杨律师。”
“你的法律检索报告，写得实在是唉，要不你去把最高院的司法解释抄一遍吧。”
雷渊摇摇欲坠：“好的，蒋律师。”
傍晚时分，雷渊在工位变成了一坨擅长撰写诉状的烂泥，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亲妈。
“这就累得不行了，要不是生你的时候我意志清醒，恐怕都要怀疑不是亲生的。”
嘿，好的，连亲儿子资格也要剥夺了。
“您谦虚了。”雷渊气若游丝：
“您明明生我前十分钟还在开电话会议，生完了还能讨论下一个法律问题。”
雷母睥睨：“你知道就好，教你的律师们时间宝贵。你立刻振作起来，把作业写完。”
雷渊试图支楞了一下，失败。
雷母恨铁不成钢：“别丢我的人。”
雷渊又试图打鸡血，未遂。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雷母终于亮出绝招：“小男友的诉讼还想不想赢了？”
“想！”
雷渊两眼一亮，弹射起步，立刻冲向电脑，怒写十封起诉状
如此循环一周，某日雷渊换衣服时，顾斯惊呼他怎么暴瘦这么多，怀疑他是不是压力太大染上不良嗜好。
雷渊：“我天天睡你旁边，你难道没发现我是逐渐变瘦的吗？”
顾斯：“你每天凌晨三点下班，早上六点上班，我一周没见你了呀？”
雷渊：欲哭无泪.jpg
长叹一口气，雷渊冲去洗手间，认真检查了头顶的毛发情况。
确认毛发还算浓密之后，他心思稍定，又上刑，哦不上班去了。
雷渊来到工位，发现今天祝律师给他布置的作业相当少，竟然只有一句话。
他怀疑自己是猝死前产生幻觉了，又仔细看了一遍。
确实只有一句话。
“重写热望集团合同欺诈案件的起诉书及证据目录。”
这一天还是来了。
时隔一周，雷渊再次打开当时“呕心沥血”创作的起诉书，第一感觉竟然是：
怎么这么粗糙？这么不充分？这么不严谨？
仅仅瞟了第一页，他就找到了至少十处需要完善的地方。
雷渊热泪盈眶了：他累死了，也变强了。
第047章 甚嚣尘上
雷渊坐在工位上, 线条优美的桃花眼失去焦距，整个人宛如一株被浇了开水的发财树。
“雷律师，请问你要喝咖啡还是奶茶？”下午茶时间, 秘书姐姐逐一询问。
“好的。”雷渊不假思索道。
秘书姐姐见多识广：又傻一个。
一天奋笔疾书, 雷渊终于将针对热望的起诉状重写完毕，刚刚发给祝律师审阅。
手机应景地震了一下, 他这才注意到，经过一周的魔鬼训练，竟已攒出200+条未读消息。
缪梧新：[雷哥，看看微博！！！那群狗哔]
章总：[微博是否需要公关一下？]
何佳怡：[微博这样我写的东西还能发吗TAT]
雷渊立即登录微博，映入眼帘的配图颇为眼熟，正是上周他冲上舞台抱住顾斯的画面。
不少粉丝认出他就是开幕式的帅哥观众，直接导致某篇同人长微博热度再次爆炸。
雷渊虽然近日繁忙无暇细看，但还记得顾斯因为新番外十分开心。
“我这是猝死之后重生了？”
雷渊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这才看清热搜的内容——
没有指名道姓, 只有两个简单的词，却引人遐想无限：
[电竞艹粉]
雷渊顿觉气息不顺，只能强行压制住胸腔中的情绪，才敢用手指继续滑动屏幕：
[曝《绝地枪王》联赛明星选手顾斯（ID：Polite）, 与多名男女粉丝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网友呼吁电竞圈清朗行动刻不容缓。]
颤抖的手指继续下滑, 雷渊又看见几张背影模糊的照片, 是所谓顾斯和女粉丝绯闻的“证据”。
而他冲上台抱住顾斯的照片, 则被用来证明顾斯男女通吃, 与男粉丝同样有染。
雷渊点开热搜下活跃的博主主页, 发现它们并非电竞自媒体，反而以娱乐博主居多, 其间穿插几个所谓的Bot。
[女主播自爆排位撞车后，Polite私信询问联系方式。]
[我和某电竞魔王不得不说的故事]
随着热搜热度飙升，越来越多的牛鬼蛇神晒出意义不明的“聊天截图”，从小主播到十八线明星，男女老少，不一而足。
雷渊强忍着恶心，把前排微博和评论翻了一遍：
[电竞和嘻哈，中专男最好的医美~]
[竞人真的恶臭，这个姓顾的拽眉拽眼看着就烦，终于塌了。]
[之前我和姐妹赛后找他签名，就觉得Polite看我们眼神怪怪的]
[一点实锤也没有，营销号和蹭热度的司马！！！]
整个广场一片混乱：粉丝和营销号打成一片，到处是真假莫辨的脱粉宣言，以及居心叵测的上纲上线。
这怕是近几年来，针对顾斯的黑热搜中规模最大的一次。
雷渊的疲惫和焦虑被一把名为愤怒的火烧成灰烬，借着脑海中最后的冷静，他找寻着这次事件最大的反常之处——
没错，热望隐身了。
从前顾斯作为热望的摇钱树，一旦被恶意营销炒作，热望的律师函都是论斤发。
但是这一次，不仅热望没有动作，连这些营销号发布的内容，都刻意避开了顾斯还是热望旗下选手的事实。
顺着这条线索，雷渊回忆了顾斯离开之后热望的动作：
热望虽然一直在威胁顾斯，同时联系王延斌给自己施压，但顾斯出走这件事，对方实际上一直没有泄露风声。
雷渊本以为热望会报警找人，时刻留意着酒店前台的动向。但如今分组赛下一场马上就要开打，雷渊却未曾听闻一点动静。
热望根本没有去找顾斯。
——原来是因为准备直接毁掉吗？
不，我不会允许。雷渊想。
放下手机，他直接冲向祝律师的办公室，对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冷冷地看了雷渊一眼：
“起诉状写得不错，你的基本功还算扎实。”
要是早一天听到这句夸奖，雷渊八成心里要乐开花。
但是如今，他巴不得集训再紧张、批评再锋利些，因为他多想能立刻帮顾斯解约，下一秒就让热望众人遭受千刀万剐！
“谢谢祝律师，”雷渊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想增加诉讼请求。”
祝律师厉声提醒：“现在的诉讼请求和证据链还算完整，新的请求需要新的证据支撑。”
“如今法院从立案到调解再到开庭，每个环节都在排队，你确定耽误得起？”
雷渊金丝眼镜上寒光闪过，这瞬间的严肃表情让祝律师想起了雷母，他决绝道：
“给我一个周末，我要增加关于名誉权侵权的请求。”
“证据，证据我会准备好。周一就能提交立案申请！”
祝律师轻点头：“那我先帮你把现有的部分完善一下。”
雷渊连连道谢，祝律师目送他一路小跑离开之后，给雷母发了一条消息：
[年轻人啊，问世间情为何物。]
过了二十分钟，雷母回：
[我儿子这辈子就疯一次，必须赢。]
*
雷渊推开酒店的房门时，屋里一片漆黑。
那长明灯一般的电脑屏幕熄灭了，让他本就焦急的心里愈发不安。
他打开门廊的小灯，小心翼翼地往屋里走去，最终在床上厚重的棉被下找到顾斯。
他实在太瘦了，平躺的时候单薄得像一张纸，雷渊看见他额头上布满汗珠，野草般繁密的睫毛微颤，探手一试果然是发烧了。
“我拜托缪梧新去帮忙查查那些营销号的来历，估计周末就能有结果。”雷渊轻声道。
“你不会相信的，对吧？”
顾斯强撑起精神，本来想故作轻松地笑笑，结果过于干燥的嘴唇上出现一道血痕。
雷渊看着皱眉，起身去烧水，发现餐桌上安排酒店送的三餐完全未动。
“我特么信个屁。”雷渊难得爆粗，哑声道，“但我看某些人，是要不吃不喝以死明志了？”
“和热搜没关系，我可能是空调吹多了，着凉了。”顾斯眼眉低垂，狡辩道。
顾斯电竞圈浮沉多年，自然是能看出黑热搜是谁的手笔。
付出全部青春和心血，最后浇灌出热望这么一株毒草，雷渊明白这种痛苦远胜过被诋毁。
不舍和他争吵，雷渊匆忙联系前台帮忙买药，然后举着杯热水半跪在床边，伺候着顾斯喝了。
“我倒是希望热搜都是真的。”雷渊帮顾斯掖好被子。
顾斯有些惊讶地望向他。
“最好这些什么女粉丝、男主播都是真的，最好某些人恶贯满盈无恶不作。”雷渊苦笑。
“姓雷的你什么意思？老子从来就没碰过别人！”顾斯又挣扎着要坐起来。
雷渊倾身扣住他的肩膀，让他又老老实实躺回去：
“虽然我一定会气死，但我巴不得这些年一直有人在你身边。”
“粉丝也罢，明星也罢，主播也罢，我巴不得你不用这么孤单，不用一个人撑起这么多。”
雷渊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你特么偏偏是个傻子。”
“我不是个东西，沈俊风不是个东西，热望不是个东西，可你偏偏最真诚，你对谁都要掏心掏肺！”
雷渊把头埋在顾斯肩膀上，声音如同呜咽。
没想到对方是这等反应，顾斯艰难地挪动脑袋，用下巴轻抵住雷渊的额头。
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困兽，所有情绪都能靠心跳和脉搏传递，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雷渊被缪梧新的电话吵醒。
缪梧新：“雷哥，昨天托人在圈里问了问，把那几个营销号来历都搞清楚了。”
“这些个号注册时间都不长，应该是都是一家叫安可传媒的公司的号。”
“多谢小缪总，”雷渊有些迟疑，但他相信缪家在文娱领域的地位，“竟然不是热望的手笔吗？”
“雷哥，虽然你哪哪都优秀，但这一块你的理解不太充分。”缪梧新小小地卖了个关子。
“顾斯在发烧，聊太久我怕吵到他。”雷渊不想猜谜。
“诶呀，Polite大神生病了？雷哥，你给我个地址，我在北城有私人医生”
“搞清楚谁在搞鬼，可能就不治而愈了。”雷渊淡淡道。
缪梧新明白了雷渊的意思，直言道：“安可传媒你可能没听说过，但是ENCO战队，总听说过吧？”
雷渊略作思考：“嗯，是《绝地枪王》北美的强队。”
缪梧新：“这个安可传媒啊，就是ENCO战队的母公司安可咨询在华国的子公司。”
雷渊在役时，《绝地枪王》尚没有国际联赛，因此他对海外战队的了解远不如国内战队，听缪梧新一解释，这才把两个“安可”联系起来。
“北美战队不远万里来微博给顾斯发黑热搜？”雷渊难以置信。
“雷哥，要不说你聪明呢！”缪梧新恭维道，“洋鬼子们都在脸推自嗨呢，哪有那闲工夫来微博学中文。”
“这一波啊，肯定是两情相悦、狼狈为奸，有国内高人指点！”
雷渊瞬间想通其中款曲，冷笑道：“热望和北美战队合作，要扼杀顾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热望怕Polite去别的队抢世界冠军，ENCO同样也害怕呀。”缪梧新附和道。
“那还有可能弄到安可和热望合作的证据吗？”雷渊皱眉，感到事态愈发复杂。
“这个雷哥，我尽力了啊。”缪梧新支吾道：“安可咨询可是全世界前几的公关公司，和普通营销号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啊。”
和缪梧新结束通话后，雷渊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即使真相呼之欲出，但想绕过安可传媒取得证据困难极大，当下只能转换诉讼策略。
敌人，又多了一个。
见招拆招，雷渊强打起精神，回到电脑前奋笔疾书。
周一，经过祝律师首肯，雷渊前往热望所在地的中级法院，同时提起两个民事诉讼：
请求判令热望集团虚构事实欺骗原告，构成欺诈，依法应撤销双方之间的合同、赔偿损失。
请求判令“竞男Bot”等微博用户停止侵犯原告名誉权的行为，赔礼道歉，并连带赔偿原告精神损害抚慰金。
第048章 一定要赢
会议室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秘书本准备敲门，闻声连忙收手，噤若寒蝉。
“法务部是做什么吃的？”热望董事长斜睨着手中的法院传票, “我们的选手跟人跑了, 我们还成了被告？荒唐！”
“这是我们和公关部还有胡总商量的策略”法务总监不愿背锅，略作思考后低声道：
“从我们的角度, 由于司法公开，直接起诉顾斯容易影响公司的公众形象。”
“更主要的是，胡总之前也说，要先用更高效的方法，我们这边工作才会搁置。”
“所谓更高效的方法，就是那一堆微博热搜？”董事长看向胡露，眼神夹带着愤怒和不屑。
胡露没想到法务总监甩锅如此利落，暗自瞪了对方一眼, 找补道：
“现在舆论热度很高, 不少网友都呼吁电竞圈也要封杀劣迹选手。”
“据我所知，法院也给了我们一个月时间准备应诉，这段时间再推动一下舆论发酵，应该足够向联盟施压了。”
“荒唐！”董事长怒拍桌面, 四面高管战战兢兢：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么赢了官司, 但留下一个被封杀的废物；要么输了官司, 被人笑话是骗子？”
胡露喉头一梗, 他原本的计划是用世维牵扯住雷渊, 但没想到这家伙直接辞职, 而且如此迅速地完成了起诉，属实是让他猝不及防。
该死！
雷渊的一纸诉状, 反倒让热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些精心策划的黑热搜，如今看来成了对自己的嘲讽。
胡露焦虑地抬手挠了挠光头，终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出说辞：
“董事长，我觉得咱们可以打一个时间差。”
“我这边抓紧和安可的合作，争取在开庭前让联盟做决定。一旦顾斯被封杀，即使解约成功，也没有俱乐部接盘，那么对方大概率会撤诉。”
“如果对方没有撤诉，”胡露贼兮兮地看了法务总监一眼，“那就要麻烦我们的法务同事，想一想有没有替代方案。”
眼看烫手山芋又被甩了回来，法务总监面色一沉：
“我们可以对顾斯提起反诉，起诉他严重违约，要求他赔偿违约金。”
“按照合同约定，这笔钱数量不小，而且我们也可以看联盟的情况，决定是否要一并解约。”
“这个方案还不错，我们横竖不会吃亏。”董事长情绪平静了些。
法务总监略带得意地觑了胡露一眼，胡露咬紧牙关，联系安可传媒的负责人，建议他们加快进度。
能和安可建立合作，对胡露本是意外之喜。在之前三个赛季，ENCO战队屡屡被热望斩于马下，他本以为双方是水火难容。
但没想到，顾斯被轮换后，对方竟然主动投诚，愿意用成熟的社媒矩阵和公关经验，帮热望永诀后患。
胡露当然明白，安可这是被顾斯打怕了的委曲求全之策，不过他很乐意顺水推舟——只可惜不能把顾斯留下直播挣钱了。
胡露沉默坐在会议桌一侧，不复前几周大局在握意气风发之态，等着安可传媒负责人的回信。
手机一震，胡露右眼直跳：
安可：[胡总，我们这边可能没办法继续了。]
安可：[顾斯起诉了所有发布过相关信息的账户，应诉成本太高，我们会剥离一部分账号，然后争取调解。]
“可恶！”胡露狠狠拍了一把大腿，真想把雷渊剁碎吃了。
一晃三周过去，雷渊的生活重归正轨。
安可传媒看来经常应对名誉权起诉，深谙欺软怕硬的道理，旗下账号一收到传票，立刻偃旗息鼓了大半。
举证期限还没到，对方就表示同意调解，雷渊去法院开了一小时的会，几个被抛出来的“账号负责人”就纷纷删博道歉。
顾斯的微博还在热望手里，雷渊也不想他插手伤神，于是干脆注册了个新账号，以顾斯的代理律师身份，发表了一篇有关名誉权的声明。
他的账号就叫“雷渊律师”，黄v暂时认证为德渊律师事务所律师，等俱乐部公开后再换成新身份。
“你这张职业照不够好看。”
顾斯的小号成了雷渊第一个粉丝，他翻着雷渊的主页，慵懒地靠在床头点评。
雷渊用的是标准职业半身照，高定西装笔挺合身，金丝眼镜一丝不苟，五官精致好看又拒人千里。
任谁看了都要感叹衣冠禽兽禁欲男神，但是顾斯不太满意。
“那你挑一张，让我见识一下Polite大神的审美。”
雷渊依旧盯着电脑，闻言抬手把顾斯搂进怀里。
“这张怎么样？”顾斯举起手机。
雷渊凑近一看，照片里是北城傍晚的街道，他回身的瞬间路灯把高光缀在他挺拔的鼻梁和饱满的额头，线条锋利的眼睛里不是一贯的疏离，反倒能看出几分温柔。
是一张很成功的抓拍。
“这是你带我回家那天？”雷渊凭借对着装的记忆推测。
那是他难以忘怀的一天——在北城最偏僻荒凉之地，顾斯对他坦诚了一生最深刻的伤痕。
“嗯，还有个彩蛋。”
顾斯把照片放大，雷渊发现透过左下角的橱窗倒影，能隐隐看见顾斯的侧影。
雷渊果断换了微博头像，万事俱备后，他联系缪梧新用栖梧官博给声明点了个赞。
点赞后的微博会挂在俱乐部首页，这条声明就进入了联赛观众的视野。
[支持维权！建议把那几个蹭热度的主播也带上！]
[心疼我Polite老公，话说热望是集体暴毙了吗？为什么一个屁都不放？]
[神烦脑残女粉，这律师说话也是不清不楚。既然是调解，那法院就是没判决，怎么能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嗯嗯，虽然我是法律博士，但你是男士，显然你说得对。]
[看了楼上男士主页的照片，又看了雷律师的照片，真是相由心生啊姐妹们。]
[这个律师哥确实长得好看]
顾斯的粉丝战斗力惊人，雷渊账号半小时骤涨三十万粉丝，莫名其妙登顶了北城律师专业号第一名。
随着粉丝把声明顶上热搜，雷渊的粉丝量进一步上涨，一夜之间跻身中流网红，由此可见顾斯惊人的影响力。
爆炸的热度甚至惊动了雷母，她难得主动给雷渊发消息，提醒他谨言慎行莫要丢律所的脸。
雷渊一如既往冷静，他密切关注着评论区的动向。在两小时后，终于有粉丝把他和屡次出镜的神秘“帅哥观众”联系起来。
雷渊立刻联系了何佳怡。
雷渊：[何律师，该你上场表演了，今天把第一章发出去吧。]
何佳怡：[哈哈哈，颤抖吧同人圈，你的女王回来了！！！]
雷渊：[嗯嗯，我们何律师写招股书太屈才了。]
何佳怡：[话说哥我刷到你微博了，要at你不？]
雷渊：[当然不要，嗑CP讲究的不就是雾里看花，似真似假？]
何佳怡：[嗯嗯，我们雷律师不闯荡晋江也屈才了。]
雷渊：阿巴阿巴.jpg
半小时后，微博新号“何女王”发布了一条长微博：[电竞大神拒绝我后，想破镜重圆]
此时正值深夜，雷渊的微博依旧热度爆炸车水马龙，他看准时机，点了个赞。
过了五分钟，又把赞取消了。
粉丝都疯了。
大惊失色，何佳怡发现自己收到了一笔高达五万元的打赏，来自一个乱码ID小号。
乱码ID留言：[好看，爱看，大大加油~]
何佳怡颤抖着点开对方的关注列表，发现他只关注了雷渊。
*
“还要不要再排练一遍？”雷渊一面帮顾斯系领带，一面叮嘱道：
“法庭上不要紧张，不要嘲讽法官，也不要嘲讽被告，更别喊青天大老爷”
“雷律师，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是第一次开庭吧？”顾斯挑衅般对雷渊扬眉，一笑露出虎牙尖尖。
“但我经过了充分的训练，我的辩护技术，那可是得到了华国最有名的大律们的肯定。”
雷渊又整理顾斯的衬衫衣领，顾斯嫌弃他扣子系得太紧，抬手要拽，两人的手就这么勾在一起。
对方的手都汗涔涔的。
“别紧张。”收起戏谑的调侃，雷渊紧紧握住顾斯的手，“我们会赢的。”
顾斯接话道：“嗯，要是输了，一起私奔也行。”
雷渊点头：“到时候我去当法考补习老师，你去当游戏代练，每天下班咱俩一起送外卖，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顾斯抽出手拍在雷渊头顶：“我跟你开玩笑，你还真入戏了。”
“我们一定要赢。”
一番玩笑过后，顾斯抬眼看向雷渊，眼中星光点点。
半小时后，一条“爆”字热搜空降微博电竞板块，仅仅十分钟，就冲上了微博热搜总榜前十：
[Polite起诉热望今日开庭]。
雷渊和顾斯并肩而立，在法院保安的簇拥下走进庄严的法庭。
法庭对面，坐着热望的法定代表人和律师团队，双方没有交流。
法庭现场，坐着热望各部门高管，胡露点开雷渊的主页：
“德渊是个什么野鸡律所？姓雷的辞职之后，混得也很一般啊。”
法务总监翻着白眼：“那是华国最有名的诉讼律所，我当年第一轮简历关都没过。”
胡露的脸又黑了一点，显得脑门更亮。
开庭前，雷渊和顾斯即将各自前往原告和代理人席位，顾斯突然贴在雷渊耳边，轻语了一句：
“你是最棒的。”
时间仿佛骤然回到了九年前的初遇，雷渊笑而不语。
这一天是个平凡的周二。
但是，在无数个正运转着《绝地枪王》的电脑屏幕前，在上万条转发锦鲤祈福的微博中，在众多从北城第二中级法院路过时回首的人们眼中，写着同样的祈望：
一定要赢啊。
——第一卷·终——
第049章 万象初新
一个月后, 热望俱乐部。
顾斯刚踏进俱乐部大门，老周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一把搂住顾斯的肩膀：
“这么久没见, 你小子怎么好像还长胖了？”
顾斯回过头, 看见雷渊远远缀在身后，最终停在了热望门口。
他笑道：“有人把我当猪养呗。每天早中晚三餐要按时吃, 凌晨两点前必须睡觉，还必须去酒店健身房呆半个小时”
老周嫌弃地松开了顾斯的肩膀：“我怎么闻着有股酸臭味？”
顾斯反击：“这不是看你好像瘦了，来喂点粮。”
“你骂谁狗呢？”老周玩笑似的拍了顾斯一把：
“不跟你贫了，你之前的外设我都帮你收好了，公司领导说你那宿舍风水不好，准备拆了改成仓库，你抓紧去把行李收拾了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本想直接去宿舍区, 结果条件反射似的走到了训练室门口。
顾斯看着那扇极其熟悉的铁门, 停下了脚步。
前两轮常规赛已经结束，热望以吊车尾的成绩进了季后赛。本周没有比赛，恰逢今天又是周末，战队放了一天假, 训练室里应该没有人。
“我能进去看一眼吗？”顾斯知道老周手里有钥匙。
老周有些为难：“这地方你都呆了五年了，有什么好看的？”
“好吧, 那算了。”顾斯有些怅然, 作势要转身离开。
“欸我服了你了, ”老周拦住他, 压低声音道：
“你现在可是管理层黑名单第一人, 怎么能大张旗鼓走正门？跟我来，走休息室。”
两人绕道休息室, 又穿过一道常年不用的消防通道小门，沾了一身灰，这才钻进训练室。
“别呆太长时间，五分钟后出来，被发现了万一又要起诉你！”老周叮嘱一句，自己翻回休息室放风了。
顾斯左右张望，阔别两个月，这个占据了他职业生涯最多时间的地方并没什么变化。
不对，有一个变化，他那个曾经被众人簇拥的常用座位被拆掉了。
不止是拆走了电脑和外设，而是整套桌椅被连根拔起。
空出的地方被挂上了标语，写着“知荣知耻”，下方是一片新鲜修订过的选手管理规定。
顾斯冷笑了一下，知道热望实际想写“莫效顾斯”，至于为什么没写，可能是怕雷渊又起诉它。
顾斯又走近了些，想和面目全非的座位道个别，结果刚听见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突然一坨漆黑的不明物体窜了出来。
“我靠。”顾斯下意识向后跳了一步，这才看清那是梁登云暂时还浓密的秀发。
“不好意思！”梁登云还没看清来者何人，就习惯性先道了个歉。
然后他看向面前熟悉的身影，揉了揉眼睛，连忙找张电竞椅坐下：“我好像起急了，怎么看您有点像顾队？”
又深呼吸两次，他再次睁开眼睛：卧槽，真是活的顾队！
“放假期间，你在训练室鬼鬼祟祟干什么呢？”顾斯反客为主问道。
“我想来加练一会结果睡着了，我错了。”
梁登云刚露出悔过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好像顾队您出现在这里更奇怪呀？”
顾斯收敛起心思：“我回来收拾东西，顺便再来看看，你小子担心我窃取战队机密啊？”
梁登云连忙摇头：“怎么会，您才是热望取胜最大的机密。”
顾斯：“两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油腻，接受太多赛后采访了吧！”
“我说的是实话，”梁登云目光灼灼，几乎要对天发誓：“Polite就是我最崇拜的选手。”
虽然顾斯已成热望禁忌的名字，但梁登云的亲身经历表明，顾斯不仅对他这个“篡位者”毫无恶意，反而愿意为了战术得罪老队友。
这个人唯一在乎的事情，只是取胜而已。
顾斯是个绝对的高手，更是个纯粹的选手，这都让梁登云敬佩。
顾斯愣了愣神，笑道：“那等到这个赛季打完，考虑换个地方追随偶像吗？”
虽然梁登云的操作和意识仍有提升空间，尤其是那股Horseman的猥琐劲还没改掉，但顾斯一直欣赏对方勤奋谦虚的态度。
如今他和雷渊的俱乐部百废待兴，他不介意顺水推舟。
出乎意料，梁登云同样坚定地摇了摇头：“顾队，恐怕不行，抱歉。”
害怕顾斯误会，他赶忙解释道：
“第一，我和热望的合约签了三年，虽然您胜诉之后，热望修订了合同，但是转会费依旧不低，我明白自己的水平，不想给您添负担。”
“第二”梁登云犹豫一下，开口道：“我是感激热望的。”
“我在欧洲过得并不开心，可能是种族歧视，也可能是文化差异，我总是青训营被排挤的那个。”
“每天训练结束，我要一个人打扫整间训练室；队友骂我黄皮猪，我们打架只有我受罚”
这是顾斯第一次听梁登云聊起欧洲的经历，他也出身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自然能够共情：“我能理解，我也，呃，差不多？”
见顾斯并不排斥，梁登云继续道：
“我报名过国内其他战队，但是转会费换算汇率之后实在太高，因此一直困在骑士。”
“直到沈俊风出现，说服热望把我买了下来。”
“所以我真的很感激热望让我回家。”
言尽于此，顾斯自知没必要再劝说什么。梁登云对热望的感激，多年前的他何尝没有过呢？
都是脱离命运泥淖的知遇之恩，顾斯完全能够理解。
但是顾斯知道，他的恩情和仇恨都已经报完，他要去追逐新的人生了。
“好好加油。”
五分钟到了，顾斯起身离开，回过头对梁登云说：“打进世界赛，去教育教育那群洋鬼子。”
梁登云深受振奋，这是他的终极目标：“顾队，我们在世界赛决赛相见！”
顾斯闻言笑了笑，露出一颗虎牙：“下一赛季，你先在我手下活过二十分钟再说吧。”
看着顾斯的身影要消失在那扇小门里，梁登云提高了音量：
“顾队，下一赛季，您一定会回来，对吗？”
顾斯没有回头，朝他挥了挥手：“那是当然。”
*
“不愿意转会也正常，毕竟我们现在连个办公室都没有，谁敢来啊？”
雷渊在酒店里额外架起一张书桌，在电竞区旁边硬是搭出了办公区。此时他一面狂敲键盘，一面听顾斯聊今日见闻。
顾斯和热望的合同纠纷一审胜诉后，热望迫于粉丝舆论和联盟的压力，放弃了提起二审。
雷渊的诉讼处子秀打得漂亮，漫长的审判过后，法院支持了他们的全部诉讼请求。
除了解除顾斯的选手合同，热望还支付了高达两千多万的赔偿金，极大缓解了二人白手起家的捉襟见肘。
好事成双，顾斯成功解约后，章总的投资终于敲定，几方共同投资设立了合资企业，再由合资企业收购了栖梧母公司67%的股权。
虽然按照最终持股比例计算，章总算是控股股东，但他本就是做顺水人情顺便投资而已，所以公司的经营管理由雷渊全权负责。
至此，雷渊和顾斯的新俱乐部，终于有了胚胎。
不过，胚胎也只是胚胎而已，除了公司股权事宜尘埃落定，其他一切都还没谱。
譬如此时，雷渊话音刚落，缪梧新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对方还没开口，雷渊就指摘道：“小缪总，我早就劝过你认真管管赛训，不要玩脱。”
缪梧新委屈：“雷哥，我也没想到，这群孙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我以为稳稳季后赛呢！”
雷渊戏谑道：“还季后赛呢？是谁分组赛第一轮就被淘汰，如今沦落到要抢保级资格？”
“早知如此，你们公司的收购价格，应该给我抹个零。”
缪梧新知道对方开玩笑，但还是忏悔：“我们已经全情投入备赛，保级赛势必能打出总决赛的风格！”
栖梧下赛季就要改弦更张为雷渊的战队，所以本赛季能否保级，直接关系到新战队下赛季是否要从次级联赛打起。
次级联赛虽然竞技水平低，但水却很深，假赛菠菜之风盛行，因此雷渊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参加。
因此，虽然二人互相开着玩笑，但心里都明白，能否保级成功，当真是判若云泥。
雷渊随即严肃起来：“你们战队那个指挥，问题很大，他缺乏对对手的研究”
顾斯就坐在一旁打单排，在游戏里杀天杀地的同时，不时侧过脸看雷渊认真分析打法的样子，这让他想起从前的Thunder。
真特么帅，顾斯想。
两人聊了十分钟，缪梧新图穷匕见：“雷哥，你说的我都认真记下了，但是这个实操啊，和理论有很大不同。”
雷渊冷冷道：“你的算盘我在北城都能听到，顾斯很忙的，你们队的水平轮不到他出马。”
缪梧新：“要不你让我和Polite大神聊聊呢？”
雷渊：“他在打高分局排位保持状态，国服前十的难度你是知道的，即使单排也不容分心”
雷渊说着扭头看向顾斯。
顾斯：满眼桃心.jpg
雷渊：
话虽如此，两天后，雷渊顾斯还是登上了前往深城的飞机。
保级赛抽签结果已出，栖梧要迎战的，正是新加入联盟的百辟战队。
顾斯一看到抽签结果，就向雷渊表达了担忧：虽然百辟的整体实力不强，但他对狙击手Silence印象颇深。
阴险，深沉，擅长揣摩对手，给顾斯留下了深刻印象。
“缪梧新他们会被玩死。”这是顾斯的结论。
万般无奈，雷渊还是遂了缪梧新的心愿，陪同顾斯前去紧急指导。
第050章 空降大佬
“不愧是咱们小缪总啊, 还是这么铺张浪费。”
落座国内航班中少见的豪华头等舱，雷渊不禁感慨。
顾斯坐在他旁边，把半封闭小包间里裹着小牛皮的挡板拉起来, 恰好能看见雷渊优越的侧脸。
“雷律师, 哦不，雷总, 怎么变得这么没见过市面了？”顾斯打趣道。
雷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这就叫艰苦创业，我现在坚持只坐经济舱。”
“你其实，没必要这么辛苦，”顾斯喉咙梗了一下，“公司经营的费用，或者我们的生活开支，能不能让我负担一点？”
顾斯看得清楚，离开热望后, 雷渊一直努力维持着他的生活质量。
无论是长租五星级酒店, 还是精致的衣食住行，雷渊想让他一直泡在蜜罐子里，只要关注电竞就可以。
与此同时，他也知道雷渊云淡风轻的背后, 是巨大而艰辛的工作量：
他一面帮雷母处理着大大小小的官司，一面忙碌在创业初期无穷尽的琐事中。
雷渊竟能加班到比他这个电竞选手还晚——顾斯总觉得心疼, 但又帮不上忙。
想到如此, 顾斯像一只焦虑的猫, 朝雷渊挥动爪子：
“本大神可是盟最高收入的选手, 不要低估我的积蓄！”
雷渊一把摁住他耀武扬威的爪子：
“麻烦Polite大神把私房钱藏好, 敢在律师面前晃钱袋子的，你恐怕是第一个。”
顾斯叹气：“雷律师, 你可以暗算一下我吗？”
雷渊知道顾斯高收入是真，但也清楚他常年替父还债，远不如外界想象中宽裕。
而且，顾斯已经强迫雷渊把赔偿金用于公司经营，雷渊自觉不能再索取什么，只得凑到他耳边道：
“我已经想好怎么暗算，必定让你血本无归。”
顾斯非但不生气，反而两眼一亮：“说来听听。”
作为律师，雷渊见多了自私自利之人，每次对上顾斯这股无畏无私的劲，都觉得束手无策，只能贴在顾斯耳边轻声道：
“结婚以后，都是共有财产，你急什么？”
顾斯耳朵蹭地红了，不甘地瞪了雷渊一眼。
打情骂俏间三个小时过去，两人落地深城国际机场。缪梧新的司机和豪车早已就位，一路飞驰直达栖梧俱乐部。
栖梧俱乐部坐落在深城寸土寸金的地段，在一众办公楼和高级商场中，前卫的异形无规则玻璃幕墙颇为显眼，看起来像高级夜总会。
之前收购栖梧母公司时，缪氏也提出把俱乐部这栋楼和配套设施打折出售，但可想而知仍然是天价，雷渊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顾斯前脚刚迈进栖梧，就见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扑了过来。
“Polite大”缪梧新双臂张开奔向顾斯，但话音未落，就被雷渊一把抓住，连忙改口：“大雷哥！”
雷渊哭笑不得：“大敌当前，小缪总依旧宠辱不惊，想必是胜券在握。”
缪梧新听出雷渊这是嘲讽他呢，连忙哀求道：
“Polite大神再不来指导我们，这比赛真就没法打了！”
“本来我们就是联盟中下水平，这回一听说要卖队，大家更没动力了，都准备回家继承家业了！”
“我们掉进保级赛当天，狙击手小高他爸就给打了五千万零花钱，喊他回家接班。”
“还有狙击手小李，家里给哈佛捐了栋楼，刚拿到offer，准备九月上学去了”
“停停停！”
艰苦创业中的雷渊血压直线上升：“小缪总，我们这是来讨论保级赛战术的，咱就先别凡了啊。”
顾斯也拿出大魔王高冷的派头，简明扼要道：“训练室在哪？”
缪梧新一听，喜笑颜开滔滔不绝：“跟我来，Polite大神一到，我们真是蓬荜生辉！我做梦都想被指点指点”
推开奢华沉重的铸铝门，栖梧的训练室装修如同高级会所，虽然隔着老远都能看见狙击手射空了，但这奢华的装潢和鱼贯的后勤人员，还是令人咂舌。
雷渊正感慨资本家的凶残，顾斯却立刻进入了状态。
他绕过纷繁的装饰幕墙，无声走到栖梧狙击手身后。狙击手小高正在单排，从对局强度看来段位不算高。
他刚占据建筑物顶端的狙击点，立刻炫技般向跑动中的对手来了一招甩狙。
“准心都没调好，能中才怪了。”顾斯突然开口。
小高没带降噪耳机，顿时被吓了个激灵：“我靠谁啊，我狙不狙得准关你屁事？”
怒气中回头，小高看见一张熟悉的帅脸，眼如点墨、轮廓锋利，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正是他们队长的人生偶像Polite大神。
不待小高开口，顾斯冷冷道：
“正好要逐一指导你们，不如就从你开始吧。”
“基本功都不扎实，难怪要保级。”
要是对别人，小高肯定要反驳虽然我菜但我有钱啊你是不是羡慕，但这可是Polite大神，他和缪梧新快速交换眼神后，立刻偃旗息鼓。
“进小黑屋吧，”顾斯对缪梧新道，“我亲自上，不过关就别出来了。”
所谓小黑屋，是职业战队的一种集训手段，一名队员搭配一名助教一起入内，直到队员完成助教布置的操作任务才能出门。
助教有时只是监督，有时也会上手参与对局。
因此，队员多久能从小黑屋走出来，和助教制定的培训方案，以及助教本人的水平密切相关。
既然顾斯要亲自指导，那这次的小黑屋，想要走出来肯定绝非易事。
看着那间久未启用的小黑屋，小高顿时冷汗直冒，仿佛要走进吞噬一切的黑洞。
栖梧其余几人闻言，不仅没有幸灾乐祸，反而齐齐为自己捏了把汗。
“啊？那我这辈子还能出来吗？”小高向缪梧新投来求助的眼神。
“想和顾斯呆一辈子？想得太美了弟弟。”
雷渊在小高身后轻轻一推，小黑屋的门合上了。
虽然名为小黑屋，但栖梧的小黑屋也是金碧辉煌，基础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水吧，零食饮料应有尽有。
巨大的水晶灯把顾斯的脸照得更白，小高顿觉这张帅脸不再赏心悦目，反倒像是勾命的厉鬼。
顾斯干脆利落地登录了游戏：
“训练分两个部分：第一轮我不会开枪，你来想办法找到我，然后把我狙中；”
“第二轮我们交换位置，你坚持二十分钟不被我击杀即可。”
我能和你1v1坚持二十分钟，那我不得是全球第二狙击手啊？小高不禁腹诽。
“Polite大神，保级赛水平都很一般的，我们肯定能赢”小高颤颤巍巍道，“这个标准能放宽一点吗？”
顾斯觑了他一眼：“二十五分钟。”
*
“啊啊啊啊——”
小黑屋里传来小高绝望的呐喊，门外缪梧新有些担心：
“雷哥，这都一个小时了，要不让Polite大神休息一下？”
雷渊摇头：“我就是担心他太累，之前才拒绝你。”
“但是，顾斯对游戏的追求你是知道的：不到完美，誓不罢休。”
雷渊环视一圈，栖梧的另外两位首发队员，此时都临时抱佛脚，慌乱地在训练场乱练一通。
雷渊心疼顾斯的付出，但也明白他都是为了下赛季联盟的席位，这是他们共同的梦想和热爱。
不能让他一人肩负。
“诸位，闲着也是闲着，我来和你们说说战术问题。”雷渊脱下西装，挽起衬衫袖子。
“雷哥，等会我们还要和Polite小黑屋呢！让我们热热身，提升一下操作吧。”狙击手小李反驳道。
小李作为唯一的常春藤学生，被富二代们投票委以指挥重任，雷渊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诸位，恕我直言。”雷渊冷笑了下。不知怎的，这瞬间缪梧新在他身上看见了顾斯的影子：
“你们虽然操作差，但你们的意识更上不了台面。”
“尤其是你，”雷渊指了指小李，“带上纸和笔，听完写篇一千字的报告。”
小李：TAT
缪梧新：怎么感觉有什么通过x行为传播了呢？
*
七个小时后，小高摇晃地从小黑屋走了出来，直接瘫倒在小李桌上：
“兄弟，让一让，我累得手抖，好像还低血糖了”
“我重开了100局终于活了二十分钟我、我手疼眼睛疼”
小李视若无物，一面奋笔疾书，一面口中念念有词：“落地先盯狙击点不要陷入惯性陷阱行动之前三思”
小高又用颤抖的手戳了戳小李。
“你特么看不见我在写作业吗？我写不完了！”被打断思路的小李大叫道。
“姓李的！”小高用最后的力气反击道：“你靠你爸捐钱上哈佛了不起啊！在俱乐部装x连兄弟也不理了是吧？”
话还没说完，小高反应过来不对，低头一看：
一行鲜红的“百辟战队战术分析报告”，下方是包含引言、总论以及七个小论点的长篇大论。
两人相拥而泣：“兄弟，你也这么惨啊！”
小黑屋内，雷渊帮顾斯按摩着双手：“用得着这么拼吗？虐菜七个小时也挺累的。”
顾斯方才的冷漠严酷一扫而空，对雷渊笑道：“你给他们讲了六个小时战术，难道就不拼？”
雷渊帮顾斯轻轻按压左手指肚：
“或许之后俱乐部培训，我们也可以分分工，我的思路还不是很过时。”
见顾斯没反对，雷渊松了一口气，得寸进尺道：
“我们俩这么带战队，还挺像带孩子的。别人家严父慈母，我们严父x2，他们有福了。”
顾斯的脸一下红了小半，犹豫道：
“我还真找到了一个选手，打法很像以前的你。”
雷渊没有意外：“你说百辟的狙击手，那个叫Silence的？”
顾斯点头，然后叹气道：“上次比赛结束，我本来想问问他，但他好像对和我交流没有兴趣。”
“不是Polite大神的粉丝？那可难办了”雷渊佯装思考，然后对顾斯笑道：
“我们把他揍成粉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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