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母一言九鼎, 匆匆喝完一碗白粥之后，就真让顾斯搀扶着雷渊往外滚了。
纵然是燥热的盛夏，北城六点半的清晨依然轻寒袭人。
雷渊把西装外套披在顾斯身上：“就这么去机场吗, 你真的不用休息一天？”
顾斯笑：“那我先送你去医院截肢？”
雷渊无语：“你刚才在我妈面前那股乖顺劲呢？那一口一个阿姨叫得像小学生串门。”
“小学生可扶不动一米九的大个子。”顾斯作势要松开扶住雷渊的手臂。
他这轻轻一松, 雷渊才知道先前高估了自己，跪了一整晚, 他的四肢百骸都像是被灌了水泥，径直就要往地上坠去。
顾斯又连忙扶住他。
“我这要真是截肢，某些人不就成了轮椅大佬的小娇妻？”雷渊一把搂紧顾斯。
顾斯本想反唇相讥，但一想到雷渊遭这番罪真是为了自己，到嘴边的垃圾话又咽了回去：“我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机票改签就好。”
“欸不用不用，小顾我先送你去机场，然后送他去医院看看吧！”
两人正腻歪, 雷父一路小跑从别墅冲了出来。他接过顾斯的行李箱, 冲两人挥了挥车钥匙。
“爸，为什么你要先送他，再来关心你亲儿子呢？”雷渊吃醋。
雷父得意道：“人家小顾可是世界冠军，要为国争光的！你呢, 就是服务一下万恶的资本家罢了，比不得。”
顾斯害羞低头, 但雷渊看见他的嘴角压不住地上翘。
一路上三人话不多, 临近机场时, 雷父本想祝福顾斯卫冕成功, 但又想起来二人自立门户的计划, 于是最后说出口的是：“小顾玩得开心。”
雷渊在后座握了握他的手：“没必要太累。”
顾斯点头致谢，但雷渊知道他是不会听的, 一上场还是怎么拼命怎么来，千言万语又变回一声叹息。
顾斯在机场下车时，正好碰见热望的大巴到达，他悄无声息跟上队伍，顺利融入其中。
“我说你这一晚上都干什么去了，黑眼圈都掉到嘴角了。”老周默默缀到队尾。
顾斯虽然通宵未眠，但心情不错：“见家长。”
“卧槽！”老周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以为你是临时有代言活动呢，你知道你刚才下来那辆车多少钱吗？”
顾斯这些年忙着训练和还债，对职业选手热衷的豪车名表研究不多，摇头道：“不就是个迈巴赫吗？”
老周感叹：“那可是S900，落地一千五百多万呢！”
队尾的青训队员投来好奇的目光，老周压低声音：“你这是要嫁入豪门了呀！”
顾斯没有反驳，细想来，仅仅跪了一晚就能换来融资一个亿的渠道，何尝不算家境优渥呢？
他只是担心自己对不起雷渊的付出。
“你怎么看起来状态这么差？雷家欺负你了？”老周拽了顾斯一把，以防他撞在消防栓上。
顾斯不想解释太多，开玩笑道：“兄弟，没听说过上嫁如吞针吗？”
这话听起来好奇怪啊。老周撇撇嘴，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五个小时后，热望众人抵达沪城。顾斯在头等舱睡得安稳，现在精神好了许多。
联盟安排的大巴直驱总部，下车时十二支战队到得整齐。记者们看见顾斯立刻围了上来，长枪短炮一通狂拍。
“请问Polite对S10赛季有信心夺冠吗？”
“请问换了位置之后和队伍适应如何？觉得信任狙击手能够胜任吗？”
“之前表演赛上的打法，会在联赛出现吗？如何解决背包空间不足的问题？”
记者们吵吵嚷嚷围得水泄不通，顾斯不想透露赛训问题，索性顺着大魔王的人设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直到热望的人配合联盟保安给他开出一条路。
看着顾斯一脸冷酷地走过，山海队长齐麟不屑道：“还不知道分组赛能不能晋级呢，耍大牌倒是一点不落。”
应龙附和：“能不能进下一轮，也要问问咱们的枪。”
老周跟在顾斯身后，回头瞥了一眼：“Polite收拾你甚至用不上枪，一把匕首就行。”
老周做出抹脖子的手势，应龙不得不想起娱乐赛里被顾斯用匕首带走的黑历史，一时气得咬牙切齿。
“咱们Polite大神可别栽在新人手里呀！”齐麟提起几分音量，这句话不偏不倚落进顾斯耳中。
顾斯步伐一顿，听出话里有话：
热望即将迎战的百辟战队是新人，顶替顾斯的狙击手是新人，虎视眈眈的应龙同样是新人。
一个又一个新人，仿佛筑起一道阶梯，要送顾斯走下神坛。
顾斯回过头看向齐麟，目光如刀锋，喧嚣的众人骤然噤声，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再次聚焦。
保安只怕大魔王要做出什么出格行为，连忙横在两人中间，提醒道：“你们可是来开道德风尚建设大会！道德风尚，都知道什么意思吧！”
众目睽睽之下，顾斯只是笑了笑：“你猜猜他们和我，谁的打法更新？”
齐麟还没反应过来，顾斯便已转身走进会场。
身后媒体的快门声连成一片。
“又让这逼抢了风头。”齐麟愤懑。
既然是道德风尚建设大会，可以想象会议的内容相当乏味。
从禁止假赛到禁止菠菜到禁止不当言论，众人听得犯困，不少选手拿出手机偷偷刷起微博，果不其然顾斯那番话又占领了电竞板块热搜第一。
唯独说到谨防不正当男女关系时，联盟主席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斯一眼。
虽然热望禁止谈恋爱，但人红是非多，人红且人帅那花边新闻呈指数级增长。
这些年顾斯被各路选手、主播、小明星碰瓷炒cp的情况数不胜数，随便一搜，就能发现几十个绯闻男友女友。
顾斯一向懒得搭理这些新闻，此时只想回应主席一个呵欠。但抬头一看周围都是记者在拍摄写稿，想来这次大会要剪成宣传资料。
雷渊他爸妈会不会看到呢？顾斯突然想到。
“主席您别总看我，”顾斯迎上主席的目光，“我很清白的。”
顾斯声音不大，只有坐在前排的明星选手和联盟高层听见。但众人还是一愣，随即捂脸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
送走顾斯后，雷渊在雷父的坚持下去协和国际部做了个体检，结果是既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不过是跪久了的劳损疼痛罢了。
刚走出医院，他就收到雷母的消息，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章总，139xxxxxxxx。]
雷渊松了口气，章总的名字他是听说过的——
T大校友，电子商务领域的新贵，最近开发的外卖业务来势汹汹，扬言要和现存的两位巨头三分天下。
琢磨了一番这位章总的行事作风，雷渊得出结论，这是个行事高调的时代弄潮儿，顾斯举手投足都是热搜的体质会讨他欢心。
想到这，雷渊不得不感慨，雷母看似冷淡谨慎，但实际上投资人的筛选，是基于对顾斯的充分了解。
他像是在无尽的良药苦口里品出一勺蜜。
送走雷父后，雷渊请了病假，在酒店快速对章总的公开信息做了背调，然后汇总了自己的进展和计划。
用于向投资人展示的幻灯片，他前些天加班准备得差不多了。虽然只是个尚在胚胎中的商业计划，但在他一番包装下，看起来真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创业者气息。
一切准备妥当，雷渊给手机号码发去短信，询问沟通时间和沟通方式。
没过一会，章总电话拨回，雷渊本以为会是秘书或者投资经理，但听到对面响起在新闻采访中听过的声音，他还是心存震撼。
最后两人约在章总的办公室喝咖啡。
雷渊虽然跪了一夜，走起路来还有点瘸，但略加收拾又是气宇轩昂的精英面貌。
面对章总不卑不亢，两人先从T大的食堂聊起。
章总是草根互联网创业出身，和后辈交谈没什么架子，雷渊这才知道他和母亲的渊源，是十几年他做跨境电商被人诬陷走私犯罪时开始的。
两人五湖四海地谈了半个小时，章总语气轻松随和地问道：“你觉得你们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雷渊心中警铃大作，知道这是终于说到了正题，他清了清嗓子，答道：“电竞产业与传统体育赛事相比，对于新兴技术的适应性和包容性更强”
章总笑：“小雷啊，你也能看出，我没把你当普通的创业者对待，这些套话就不用说了。”
雷渊会意，开门见山道：“我们会拥有最顶尖的职业选手。”
章总点头：“有多顶尖？”
听雷渊如数家珍地介绍了顾斯的生平，章总点开微博的电竞板块，赫然就看见热搜第一条写着：[Polite不惧新人挑战。]
他点开热搜，看见众人拥簇着英俊的明星选手，对方脸上飞扬跋扈的神情，倒真让他想起十几年前扬言要创出一番天地的自己。
有实力，有傲气，有话题，这都是章总喜欢的。
“这位选手看起来不错，”章总点头，“但他还在别的俱乐部比赛呀，你有把握他一定会来？”
雷渊点头：“应该就在接下来几个月了。”
章总开诚布公：“虽然说以人为本，但把顶尖员工作为核心资产，实在是风险很大”
这是雷渊预料之中的质疑：“通过一系列股权安排，他会和公司休戚与共，您不用担心。”
章总以为雷渊说得是员工认股制度之类的安排，点头称道。
临近谈话末尾，章总表示投资事宜还需要公司董事会、股东会表决，一套程序下来至少需要一个月。
雷渊也知此事无法催促，但他总要把能做的做周全，便开口邀请道：
“再过几天国内联赛就要开打，我这有几张开幕式的门票，不知道章总和公司领导有没有兴趣？”
第032章 联赛开打
S10赛季的联赛开幕式定在周五晚七点举行, 开幕式预计时间一个小时。
之后便是万众期待的开场秀，由上届冠军热望战队对阵新加入联盟的百辟战队。
有网友统计过，自从联盟启动次级联赛, 开放了职业联赛的淘汰和次级联赛的晋级机制以来, 还从来没有往届冠军，输给过新战队。
于是, 一众博主不知从何得来小道消息：热望在顾斯转换位置之后，训练赛和青训队都只能五五开。
虽然选手和战队粉丝刷屏屠了几个博主的评论区，但他们有鼻子有眼的描述，还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关注。
再加上顾斯赛前回怼齐麟的那番话，让这场本应当是虐菜的开场秀，吸引了整个电竞圈的目光。
开幕式和首秀定在沪城最大的体育场，虽然晚上七点才开始，但早在下午四点, 体育场方圆几公里内就开始堵车。
缪梧新帮雷渊安排了一辆豪华商务车, 此时载着雷渊以及章总公司的几位高管，在马路上随着车流龟行。
虽然这赛事一票难求，网络上已经炒出了十倍高价，但章总并未屈尊亲临, 而是派了几位分管财务和公关的高管前往。
一路上，他们透过车窗, 看见身穿应援服的粉丝浩浩荡荡, 即使距场馆还有几公里, 也能时不时听见口号声。
“想不到电竞行业已经如此繁荣, ”一位分管投资的经理开口道, “要感谢雷总的邀约，不然我对电竞的理解, 还是网瘾少年通宵打游戏！”
“您客气，叫我雷律师就可以。”雷渊礼貌一笑。
此时路边有人身穿三级甲、手持冠军皮肤的98K，cos得正是去年顾斯夺冠时角色的样子。
雷渊见状说道：“今天各位领导有眼福，能见识到电竞行业最大的魅力所在。”
“是哦，我听说开幕式采用全息互动投影技术，应该效果是很好的。”分管投资的经理应承。
“而且好像还请了奥运冠军和当红偶像当嘉宾，能形成文娱圈联动赋能！”另一位分管公关的经理说道。
“各位领导都很专业，”雷渊摇头，“但是我说的核心魅力并非在此。”
一路上雷渊不卑不亢、风度翩翩的仪态，给这群领导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这还是他第一次明言否决众人的观点。
于是大家更为好奇，纷纷把目光聚焦到雷渊身上：“那您要说的是什么呢？”
“是为求胜利不顾一切的决心。”
雷渊扭过头，看向路边人群里高举的顾斯海报。
*
开幕式现场气氛热烈，虽然联盟总被冠以“草台班子”之名，但这场表演的视听音效，显然是下了功夫。
开场是长达二十分钟的全息互动表演，重现了联盟成立至今的诸多名场面。
有心的是，联盟把游戏中角色的脸，都替换成了操作者的脸。
许多消失许久的面孔重新出现在场馆中央，引起怀旧的粉丝们的阵阵呐喊。
当S2赛季他和顾斯决赛对狙的场景闪过，雷渊同样心潮澎湃，只是那时的音像记录太少，联盟没有还原他的脸，而是给他带上了三级头。
时殊事异，弹指间九年时间过去，雷渊爱过、恨过、困惑过，但在这一刻是庆幸的。
庆幸自己依然爱着这款游戏，庆幸那时候彼此琢磨的宿敌，有成为相伴一生的爱人的可能。
随着画面里时光推进，顾斯出现的场景越来越多。
他的脸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灿若繁星，嘴角隐隐的笑意配上游戏里角色的华丽动作，让现场的尖叫一浪高过一浪。
“这个选手好帅啊，而且出现了好多次。”
坐在雷渊旁边的公关经理感慨，“我一开始以为是动画来着，后来才发现是真人的脸。”
雷渊笑：“这就是之前说到的顾斯。”
公关经理点头，他们都已经被同步了有关融资的种种细节，对于顾斯的名字和事迹耳熟能详。
“我觉得商业价值确实很高。”公关经理边说，边在手机上记录。
雷渊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他知道章总的融资，还雷母人情的成分更高。但在商言商，合同签下来之前，一切都不是板上钉钉。
雷渊还是希望能让这笔融资更稳，此时看来，只要顾斯能拿下一场精彩的胜利，一切应该就求仁得仁。
一定要赢啊。
雷渊和现场的几万热望粉丝一起，在心中虔诚地祈祷。
“这场比赛一定要赢。”
热闹纷繁的开幕式结束后，万众瞩目的S10第一场比赛终于打响。
有了赛前种种铺垫，热望登场时粉丝情绪激昂，队员即使走进了隔音的比赛专用隔间，都能听见热烈的呐喊声。
顾斯还是一贯的冷静，他落座后开始调整外设，测试耳机和话筒时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一定要赢。
虽然队内人心涣散，但是此时气氛烘托到了，四人还是表现得众志成城。
“好的顾队，热望必胜！”
其他三人在音频里纷纷响应。
调整好外设，顾斯开始做最后的战术部署：
“百辟把次级阵容几乎换了一遍，这是他们首发四人的第一场比赛。”
“还是之前研究的打法，我认为他们的狙击手，那个叫Silence的新人，需要盯一下。”
“好的。”梁登云答应得爽快。
“队长，我还是觉得应该着重盯突击手，那可是S8的青训状元呢！”热望首发突击手吴玄反驳道。
“对，我也这么觉得。”首发医疗兵郑浩附和。
顾斯无奈摇头，热望刚刚看似凝聚起来的团队精神，话还没说两句就散了，这比赛是当真不好打。
然而开赛在即，他也不好多批评什么，只能再次耐心解释道：
“Silence之前的比赛的视频你们也看过，虽然出场很少，但是能看出他很有大局观，擅长揣摩对手的心思。”
“换言之，这个新人心很脏啊，都小心点。”
华丽的舞台另一侧，百辟战队四人也在做赛前最后的调整。
他们当中，只有队长兼医疗兵是次级联赛时的原班人马。
战队打进联盟，管理层财大气粗，从联盟各队的主力和青训大肆采购，然后层层筛选，最后拼凑成了这么一支全新的战队。
从被山海雪藏的往届青训状元，到从风雷青训挖来的天才新人，战队管理层传递的信息很清晰：
虽然是新战队，但我们的追求是屠神证道。
一支有钱且有野心的战队，对于首发的要求当然不低。据外界传闻，百辟采用的是养蛊式赛训。
也就是让买来的一堆选手直接竞争首发位，谁赢谁上，谁输谁滚，其中的艰辛和残酷不言而喻。
“Silence，听得到就回话。”百辟战队队长开麦，点名要求首发狙击手说话。
“嗯。”首发狙击手名叫陈默声，ID：Silence，人如其名不发一声。
正是过于沉默的性格，让他很难和队友有效配合，以至于虽然操作和意识都不错，却一直没在弱队风雷的青训营出挑。
百辟教练慧眼识珠，用不高的价格把他买来，要求队长专门在比赛中关照和他沟通，结果发现效果确实相当不错。
双方表示做好准备后，系统开始加载比赛地图。
这一场的随机地图是核子危机，是玩家一致投票出《绝地枪王》游戏中最难的地图之一。
这张地图主要难点在于分为上中下三层，立体度非常高。三层之间互联互通的点位极多，选手必须要同时关注所有方位的动静。
看见废弃核电站的场景加载出来，雷渊坐在观众席皱起眉头。
他知道这张地图由于需要报点的位置太多，对团队协作要求颇高，而这正是热望如今的缺点。
他也知道这张图的立体度将导致烟雾弹等道具消耗量大，而这正是顾斯的新式自由人打法最难解决的问题。
总而言之，开局不利。
雷渊对局势的判断准确，BO5的第一局刚开局五分钟，热望的突击手和医疗兵仗着落点优势，前去占领管理室。
管理室虽然是这张图的交通枢纽之一，但因其拥有两个正门入口和一个通风管道入口，可谓易攻难守。
果不其然，两人占领后没多久，就被远处狙击手角度刁钻的狙击封住走位，只能困在一隅等待队友救援。
这番操作实在不算高超，引得现场顿时响起嘘声阵阵。
如果此时观众能听见队内语音，就能听见顾斯在开场就建议放弃管理室，先占领正门外斜坡处的防守点。
然而，有人草率轻敌，没有执行。
考虑到顾斯此前在战队内说一不二的地位，不少观众都以为这波是他指挥失误。
微博上那久违的[顾神老矣，尚能饭否？]，又被顶上热搜。
然而，赛中千钧一发之际，顾斯已经没有时间指责队友。
他指挥梁登云在二楼入口骚扰对手的突击手，自己则深入敌后，试图找到狙击位置极为刁钻的Silence。
顾斯曾是毫无疑问的世一狙，他很快锁定Silence的位置，为免打草惊蛇，他选择进行外场包夹，从通风口处迂回。
然而，顾斯刚准备扔出宝贵的烟雾弹时，心思微动，立即向侧后方翻滚，这才和一枚子弹堪堪擦身而过。
他的走位隐蔽至极，但对方的狙击竟如此准确！
这位被他特意叮嘱关照的新人，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向前辈致意：
我看穿了你的打法！
第033章 惊险取胜
虽然这一枪来得惊险, 但顾斯依旧完成了漂亮的闪避。
即使看不见彼此，但两人此刻距离相当近，从开枪到险些命中只在毫秒之间。
从上帝视角更能直接感受到这种命悬一线, 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一下掩盖了方才的嘘声。
“这简直是神迹，”解说呐喊道, “在没有任何踪迹可循的情况下，Polite完美地躲开了这一狙，时机、角度都无可挑剔！”
另一位解说把握住贡献金句的机会：“简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Polite躲开了这一狙！”
雷渊在场下听得直皱眉，哪里有什么无形的手？
分明是顾斯对狙击手这个位置丰富的经验，以及敏锐的战术直觉，让他下意识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与此同时，这一枪无疑是清晰的信号, 让顾斯彻底确认了陈默声的位置。
核子危机这张地图的难点就在于此, 三层空间的设置，不到最后一刻很难判断对手在哪一层。
然而，根据刚才那一枪的角度和回声，顾斯已经可以确定, 对方应该就在外场狙击点向下一层。
不得不说，这是相当狡猾细致的选位。
这张地图本来的设计, 应该是只有外场狙击点能俯瞰整个外场和地下通道的部分区域, 也是这张地图的最佳狙击点。
然而, 如果对这张图足够了解, 可以发现在外场狙击点下层, 能通过通风口和斜坡卡出一个非常隐蔽的狙击点。
这个狙击点虽然视野有限，但关键时刻出其不意, 能一举让对方溃不成军。
顾斯自然是知道这个狙击点的存在，因为两年前，他就是第一个发现并利用这个打法的选手，一举帮助热望让二追三，逆袭进入决赛。
第一个用的是天才，第二个用的是蠢材。
各战队很快调整战术，将这个狙击点纳入争夺和防范，这个视野并不优秀的狙击点，在比赛中又渐渐销声匿迹了。
顾斯没有想到的是，陈默声竟选在这个位置狙击自己：这是刻意利用自己的心理盲区，还是一种挑衅？
无论哪种，对方完成得都不错。
但是顾斯更胜一筹。
从观众席的上帝视角看来，顾斯在完成精彩的闪避后，做出了更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依旧向通风口内扔出了数量可贵的烟雾弹。
但是，他却没有趁机战术走位或者入侵刚枪，而是快速退出外场狙击点区域，身影迅速消失在层叠的工厂建筑之中。
“Polite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一位解说自问自答，“我认为是刚才Silence的一狙过于惊险，他需要掩人耳目，确保自己安全撤离。”
另一位应承道：“是的，Polite可能是意识到，这个位置强攻风险太大，所以决定后撤先帮助队友解围。”
导播配合地将画面切换到管理室。
刚才陈默声忙着狙击顾斯，给了热望突击手和医疗兵后撤的机会，此时他们已经和梁登云汇合，在地下通道入口处和百辟三人打得有来有回。
两队六人仿佛陷入回合制游戏，你射一枪、我套个盾，我开一枪、你加个血。
虽然开局的劣势解除，但是观众席上众多粉丝非常不满，每逢热望三人出现失误就爆发出巨大的嘘声：
拜托，这可是冠军队虐菜局，你们太旗鼓相当了吧！
坐在雷渊身旁的公关经理不懂电竞，但也看出些门道：
“雷律师，这是联盟特意安排两支最强战队在赛季初碰撞，以便吸引更多关注，对不对？”
雷渊苦笑，一时只能回答：“两支战队都在创新打法，但我相信顾斯会赢的。”
很快导播也觉得乏味，将视野又切回陈默声。
顾斯的烟雾弹确实起到了作用，此时他不敢妄动，而是无视队友求援的信号，在沉默中不断回忆曾看过的顾斯的比赛录像。
按照顾斯的习惯，接下来他会怎么打？
陈默声在大脑中快速做出多种假设，最终他放弃了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狙击位，向地下通道撤退。
因为根据顾斯近五年的比赛对局，他发现顾斯很少真正地撤退，95%以上的概率，他会用一个更刁钻的角度虐/杀对手。
他已经利用对顾斯的充分了解，猜出了刚才他会出现在通风口。
但是下一步顾斯会去哪里，陈默声不敢完全肯定，那么最保险的手段就是自己先行迂回。
“各位观众，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解说惊呼道，“随着Polite后撤，Silence竟然也跟着撤了出去。”
“可能是因为Silence没想到Polite会后撤回援，担心自己被包夹？”另一个解说歪打正着。
观众席前排，雷渊看着这一幕，恍惚间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不断研究、揣摩顾斯的打法，正是他九年前职业生涯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同样了解顾斯的习惯，所以能理解陈默声的决断。
但是有一点，雷渊凭借对顾斯更深刻的理解，敏锐察觉到场上的新人狙击手疏忽了。
这让他紧张的心绪稍微放松了些。
——就在陈默声刚刚撤出狙击点的一瞬，一枚子弹直指他的眉心而来！
系统提示：
[热望-Polite]使用[P2000]击杀了[百辟-Silence]
这一切发生太快，解说还在天南地北胡侃，观众还在抱怨热望状态不佳。
结果一枪之间，胜利的天平就发生了偏转。
偌大的体育馆沉默了一秒，紧接着顾斯的粉丝群爆发出穿云裂石的尖叫和掌声。
导播连忙回放方才的击杀镜头，解说也匆忙找到节奏：
“我们可以看到，刚刚Polite用手/枪P2000完成了一击必杀。”
“观众朋友们应该知道，《绝地枪王》这个游戏里，触发一击必杀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是杀伤力大于对方的生命值，第二是命中头部触发爆头效果。”
“P2000只是手/枪，杀伤力十分有限，精准射程衰减距离也很短。”
“那么这就说明，Polite在转换位置之后，依然能维持极高的操作精准度！”
两个解说你一言我一语，迅速把Polite刻画成了一个能把手/枪用成重狙的光辉伟大英雄形象。
雷渊在场下却看得很明白，手/枪就是手/枪，在杀伤方面缺陷明显。
但顾斯需要把物资首先让给有攻击加点的队友，然后通过调整打法适应剩余物资。
看似炫技，实则是委曲求全。
譬如刚才他撤出狙击点，就是为了节约弹药做出妥协，那个烟雾弹也充分发挥了作用，引得陈默声聪明反被聪明误。
至于一枪爆头，才是顾斯真正展现出大魔王实力的精华所在。
在导播切换不同视角的回放中，可以看出顾斯卡位在外场狙击点正前方的厂房里，透过一扇极窄的小窗，用几乎和陈默声狙击自己时一样的角度，完美回敬了他。
赛场上风云变幻只在一霎之间，许多人还来不及品味顾斯以牙还牙的精彩。
“这小兔崽子还觉得自己能搞懂Polite大神！哈哈哈立刻就被吊打了吧！”
雷渊身边另一侧的空位终于坐上了人，缪梧新作为队长在开幕式亮相之后，连队服还没换就赶来了观众席。
一见到雷渊，他对顾斯狂热的迷弟之情喷薄欲出，刚准备怒喷千字描述顾斯刚才的表现何等精彩，却只见雷渊轻轻摆手。
“各位领导，介绍一下，这是小缪总。”雷渊颇具风度地向几位经理介绍起缪梧新。
缪家的名声他们早有耳闻，也从雷渊准备的商业计划里了解到，融资将用于收购的，正是缪家持有的栖梧母公司的部分股权。
“小缪总真是年少有为，无论在商界还是电竞圈，都很拿得出手！”一位投资经理立刻恭维道。
“啊，是是是，谢谢您啊！”缪梧新一边敷衍，一边扒拉雷渊看场上顾斯大开杀戒。
“小缪总，收购之后战队的人员配置您有没有想法？”另一位经理顺势提问，收购之后原有的栖梧战队何去何从，还不是非常明朗。
缪梧新心不在焉：“啊，这个，就围绕Polite大神展开。欸你快看对面这个突击手菜的啊！”
眼见缪梧新敷衍应付，雷渊哭笑不得，低声提醒道：
“我理解小缪总之后还要持有部分股权，这可算是股东们第一次会面。”
缪梧新崩溃：“雷哥，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只想打电竞而已，俱乐部之后的运营管理，你全权负责。”
众经理闻言，又松了一口气：看来融资后公司的管理权，也不会有太大争端！
面对缪梧新的二世祖态度，雷渊看似规劝，实则满意。
眼见目的达成，雷渊这才配合对方聊起场上局面：“这个叫Silence的新人打得不错，是少见的战略谋划型的打法。”
缪梧新不太满意：“这小子刚才用Polite发明的站位狙Polite，不就是明晃晃挑衅？”
雷渊笑：“他对Polite的打法研究很深入，现在联盟不缺操作天才，战略高手倒是不多见，我觉得是个可造之才。”
两人谈笑之间，热望已经锁定胜局，MVP毫无意外给到顾斯。
接下来的第二局，开场后二十分钟乏善可陈，热望虽然整体配合一般，但新战队同样不出彩。
顾斯几次想要撕开突破口，但都因为队友没跟上遗憾收场。
半小时后，梁登云终于一枪一枪磨光了对面医疗兵的药品，热望在观众的呵欠声里取得胜利。
“真不如把狙击位还给我Polite大神。”
第一局带给缪梧新的激动感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乏味：“这样的热望，真是太无聊了！”
他这句话道出了场内外上百万观众的心声。
此时微博电竞板块的热搜第一，赫然写着：[热望，我困了]。
即便如此，雷渊却丝毫没有放松，他反而比第一局时更紧绷。
“还没达到犯困的时候呢，小缪总。”他提示道。
缪梧新打了个呵欠，满脸不解。
“你猜猜对面狙击手，那个叫Silence的新人，有没有看出顾斯新打法的特点？”雷渊循循善诱。
缪梧新问：“很灵活、很多变？”
“不，”雷渊摇头，“他应该能发现，热望的资源分配不再向顾斯倾斜了。”
“他会意识到，想要赢过顾斯，关键在于消耗，而非预判。”
第034章 像亲儿子
热望取得第二局的胜利后, 比赛进入中场休息时间。
联赛中场休息的安排有大讲究：
如果两支队伍你来我往咬死比分，中场休息就是明星表演或者嘉宾抽奖；如果两支队伍出现零封可能，那么中场休息就要加上观众互动环节。
原因无他, 赞助费用是按照出镜时间计算, 如果比赛结束过早，联盟是要少赚很多钱的。
更别说是这种万众瞩目的赛季开场秀了。
花里胡哨的表演之后, 主持人热情宣布，接下来的环节是观众和职业选手的友谊赛。
虽然现场粉丝激情澎湃，但雷渊环视体育馆内坐席之后，心中泛起不详的预感：
“小缪总，我们的票是联盟赠票，还是您花大价钱安排的？”
缪梧新毫无知觉：“肯定是买的呀雷哥！我怎么能给你赠票？这种很火的赛事，赠票是不会有好位置的。”
雷渊：“花了多少钱？”
缪梧新大手大脚习惯了，一时有点懵：“这几张票, 一共也就不到十万块钱吧我觉得？”
雷渊略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缪梧新莫名其妙：“你和Polite大神那都是我仰慕的对象, 别说门票了，那就是”
雷渊无奈：“顾斯不知道我来，我也不想其他人知道我在这里。”
缪梧新试图把这句话和赠票与否联系到一起，冥思苦想之后, 他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雷哥, 我明白了, 你这是想给他惊喜, 你这是要！求！婚！”
不待雷渊回答, 自以为要参加偶像人生大事而过于兴奋的缪梧新兀自说道：
“那你放心, 咱们虽然坐得靠前，但舞台上根本看不见咱。等会比完赛, 我带你走选手通道，直接后路包抄”
雷渊险些没跟上对方思路，打断道：“倒也不是求婚，我只是担心，我们中有人会被抽上去当嘉宾。”
缪梧新自己是职业选手，而且没被邀请参加友谊赛，对此一点也不关注：“刚主持人都说了，随机抽，应该也不至于抽到咱们？”
“而且，就算抽中了，雷哥你就上呗。你长得帅、打得好，上去直接踢馆职业选手，明天微博头条发你！”
听见缪梧新的分析，其他几个经理也起哄：“我们都不会打游戏，假如抽中我们，就麻烦雷律师代劳了！”
雷渊有口难言，一方面他是热望上市项目的律师，和热望的管理层相当熟悉。前些天热望的人询问中介是否需要增票，他为了避嫌一口回绝。
另一方面，几位公司高管还在这坐着呢，自己也不能一遁了之。
思来想去，雷渊只能暗自祈祷，联盟抽取的是“幸运观众”而不是“土豪观众”。
怕什么来什么，大屏幕滚动出的坐席号码，清一色都是价格不菲的前排。
等到最后一个号码出现，雷渊身旁的公关经理惊叫：“好巧啊雷律师！真的需要你帮忙了！”
雷渊没想好如何推辞，缪梧新就和几个高管一起，吵吵嚷嚷地把他推向台前。
长得太帅有时也是麻烦，雷渊越想低调，情势就越失控。
当他作为最后一个幸运观众被推上舞台，大屏幕上那张精致又拒人千里的脸，配上他和电竞格格不入的一身西装革履，立刻引起不少男女观众尖叫。
屋漏偏逢连夜雨，主持人先是起哄了一番好帅，然后抛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您最喜欢哪位职业选手？”
雷渊犹豫了。
如果要避嫌，他的最佳选择当然是鬼扯一个ID，但是话到嘴边，雷渊又开始担心：
顾斯会不会吃醋？
即使顾斯不在乎，如果以后俱乐部需要自己露面，这段视频会不会变成黑历史？
心绪纷乱间，雷渊最终还是坦诚答道：“最喜欢热望的Polite。”
场下又是一片尖叫。
体育馆内场靠后的坐席间，此刻坐着热望从董事长到部门经理的一众高管，CFO胡露当然列席其间。
当屏幕上出现那张胡露十分讨厌的帅脸，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中介不是没有人到现场吗？”他立刻询问投资者关系主管。
“欸？这不是雷律师吗？”主管也是一脸懵逼，翻出聊天记录确认了一遍，“他确实拒绝了赠票的，可能是要和朋友一起来？”
胡露面色一沉，起身移动到董事长身边，场馆内音效震耳欲聋。
主管担心自己工作出了纰漏，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沈俊风”、“查一查”等词。
友谊赛很快在欢声笑语里结束，雷渊无意出风头，从头到尾小鸡啄米式地敲键盘，力求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即使如此，他下台前依旧被主持人搭讪索要联系方式，雷渊婉拒。
回到观众席，缪梧新颇为遗憾：“雷哥你怎么不发挥真实实力呢？我刚和他们吹了你操作有多神！”
“我打游戏有什么好看的，看比赛吧。”雷渊叹气。
这场娱乐赛很快被众人遗忘，因为接下来要开始的，就是热望本轮BO5的赛点局。
虽然几个赛季以来，卫冕冠军零封新战队实属常见，但热望一局不如一局的表现，让现场粉丝仍旧不免担忧。
雷渊亦然。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从被推上舞台的一刻起，他就意识到，顾斯能在热望打得比赛，恐怕要比计划中更少了。
自私地说，他并不排斥这个结果，因为按照热望如今的涣散，他相信每一场比赛，都是对顾斯的消耗。
所以，他最大的希望是顾斯能赢得漂亮，就当作是对过往岁月的告别。
比赛很快开始，诚如雷渊所料，这一局百辟的战略部署做出了显著调整。
他们不再追求占据地图上的重要位置，而是一起打起了游击，全队飞快地游走偷袭，骚扰完就跑，来无影去无踪。
而骚扰的对象，自然就是顾斯。
顾斯虽然操作精良，但并非三头六臂，看穿了对手的意图之后，也组织热望四人向内收缩。
等到百辟四人再次出现，热望突击手吴玄想要一雪前耻，举起冲锋/枪一阵扫射好不潇洒，也确实将对方的血线压低了一些。
梁登云也加快了狙击频率，但在转移中瞄准高速移动的四人并不容易，他不得已狙空了几发子弹。
如果只是这样聚成一团4v4，顾斯清楚对手并不会占到便宜，那么为什么要采用这种打法？
他刚体会过陈默声的心思缜密，自然不会轻敌，防守中喘息的空当，他又回忆了百辟的作战细节。
对了！顾斯恍然大悟，对方看似一股脑冲上来偷袭，其实攻击方式非常讲究：
他们的突击手都是点射，并非吴玄这般扫射。
而且，他们自由人本轮也一改进攻流打法，俨然化身血包肉盾。
显然对方的目的不是偷袭，而是消耗！热望此时的战术，可谓是让对手正中下怀。
观众席看穿百辟战术的粉丝很少，众人还以为这是新战队心态崩溃，开始抱团乱打。
在一片轻松的氛围里，雷渊的表情愈发凝重，和他一起沉重的还有缪梧新。
“雷哥，你真神了。”缪梧新感慨，“我还是职业选手呢，都没看出来，你竟然真踩中了对面的打法。”
“怎么才能和你一样提升战术思维？”缪梧新试图用聊天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雷渊道：“因为我能揣摩到Silence在揣摩顾斯的想法。”
缪梧新品味了一下这句套娃，越想越觉得Silence的打法，和他看过的S2、S3赛季雷渊的比赛视频，有那么一些似曾相识。
“雷哥，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你别生气。”缪梧新有些犹豫。
雷渊何等聪明，张口便点破：
“你也觉得Silence的打法像我，是吗？”
缪梧新疯狂点头。
两人交谈的几分钟里，场上局面风云变幻——诚如顾斯所料，随着他们的物资被不断消耗，百辟的攻势愈发猛烈，而热望的防御开始出现漏洞。
他试图指挥众人撤退，但百辟的偷袭路线制定精良，屡屡挡在他们的最佳撤退线路上。
严密、精准、预判。
这是顾斯对这一局百辟打法的概括，这种风格这种风格让他在极度紧张的对阵中，蓦然想起一个人。
“这小子有点意思。”
顾斯兀自感叹一句，然后再次做出让包括队友在内的所有人震惊的举动。
他选择把枪支弹药留给队友，自己留了一面光子盾，一把匕首，轻装简行。
解说震惊：“Polite这难道是要搞暗杀吗？原来全明星赛上重现的冷兵器流打法，并不只是娱乐而已？”
突击手吴玄看穿顾斯意图，开麦道：“顾队，你这样太冒险了。”
顾斯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但懒得理会，淡淡道：“继续消耗下去不是出路。”
吴玄立刻问道：“那这局要是输了可怎么办？”
他明白队内语音在赛后都是要剪辑放出的，此刻正是忙着划清界限，准备甩锅！
对方再次发动偷袭，顾斯敏捷地操作角色，向最近的掩体翻滚，然后消失在地下通道的转角。
“输了我负责。”顾斯冷冷道。
第035章 唯有顾斯
顾斯的身影如同鬼魅, 在团战的画面中一闪而逝。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他将数量有限的弹药留给队友，自己则是全套的冷兵器装备。
虽然已经在全明星赛上露过一手, 但谁又会把娱乐局当真呢？
就像顾斯那天展示过的自由人全新打法, 虽然各战队彻夜紧急研究，得出的结论依然是不适合职业赛场, 而且顾斯本人今天也没有使用。
可是，谁又能想到，在如此关键的赛点局，他竟然真的采用了冷兵器流打法，这个联盟诞生之初就被淘汰的打法！
虽然团战也相当紧张，导播还是立刻给顾斯切出单人视角，小屏幕飘在全息屏右上角，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Polite脱战的目的不难猜到, 当然是用偷袭化解偷袭。”解说自信满满地说道。
另一解说捧哏：“没错, 但是百辟目前是四个人抱团行动，而且顾斯离开后，热望应对偷袭时防守的空隙更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顾斯要如何偷袭？难道一个人包围对面四个吗？”
不难听出解说话里调侃的成分, 现场传出零零落落的笑声：虽然顾斯很强，但一个人包围四个人这种事, 终究是天方夜谭。
那么, 顾斯到底要如何破局？
雷渊和现场数万粉丝一起, 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紧紧扼住心弦。
跟随顾斯的视角, 他进入地下通道后, 将身影隐匿在地势最为复杂的K1通道。
此处不仅走廊狭窄，而且易守难攻且拥有五个入口, 是埋伏战的绝佳地点。
随着顾斯的身影消失，热望三人也做出了动作，他们一改被动防守的打法，集中火力短暂压制住百辟的围攻，紧接着三人快速散开，各自寻找最近的掩体进行转移。
解说道：“虽然热望本轮比赛的团队协作有待提升，但刚刚的战略分散完成得还比较漂亮。”
另一解说点头：“就算完成得不错，但这个战术未免过于直白。想必观众朋友们都能看出，热望的目的是百辟四人分散，以便给Polite创造偷袭机会。”
此时百辟战队内部也持相同观点，短暂沟通后，他们决定无视散开的其他两人，追击热望狙击手Cloud。
原因无他，三人中唯有梁登云分散后仍驻守外场，此时他正试图占据天桥处的狙击点。
连百辟战队也不得不承认，梁登云虽然对战场的统御能力远比不上顾斯，但这一手师承Horseman的苟命绝学确实令人头疼。
纵使外场的视野相较地下通道开阔许多，他依然能巧妙地避开每一次瞄准，在众多选择中找到最安全的站位。
他们方才眼睁睁看着顾斯潜入地下，当然不可能送货上门，于是四人并未分散，而是一齐包夹梁登云。
天桥是地上部分结构最复杂之处，不仅有四通八达的过道，而且遍布油桶集装箱等掩体，还有换气管联通地下两层。
梁登云一面躲避四人围追堵截，一面听从队内频道顾斯的指挥，趁机开枪做出骚扰。
很快，他发现百辟的狙击手，赛前被顾斯特别关照的Silence，从视野内消失了。
梁登云刚准备向顾斯汇报，就听见对方沉稳的声音：
“九点钟方向开枪。”
不假思索，梁登云立刻照做。
这一枪没有击中对手，但逼得对方自由人不得不后撤几步，恰好站在一处通风口上。
“撤！”
潜行在地下通道中的陈默声难得开口，但队友还没反应过来，血红的系统提示却已经出现：
[热望-Polite]使用[匕首]击杀了[百辟-Free]！
观众席一片沉默，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出现了bug——
游戏画面里寒光一闪而过，他们还没看清顾斯的角色，却先看见了击杀消息！
导播立刻从多个视角重现了方才的击杀：
百辟的自由人反应不算慢，察觉到脚下的动静后，第一时间开启了光子盾——这一局他是辅助流打法，并未携带杀伤道具。
然而顾斯的动作显然更快，光子盾的白光还没凝固成型，他不仅跳出通风口，还完成了刺杀动作。
匕首作为游戏中的低端杀伤武器，正常使用杀伤力并没比平底锅高多少，但录像放慢为0.5倍速后，全场还是爆发出一阵惊叹：
顾斯的手速实在太快。
在光子盾成型前，他竟然完成了足足五次刺杀动作，而且每一刀都扎在杀伤判定最高的位置，譬如头部和胸口。
虽然不知这次刺杀如何精彩，但职业习惯还是让百辟突击手快速做出反应，他立刻瞄准自由人的方位扫射。
然而，暴风骤雨的扫射过后，他却只能看见队友的角色躺在地上，并未见到顾斯的身影。
来去如风。
刚刚还调侃顾斯的解说哑口无言，打脸来得太快——
长期占据狙击手的位置，似乎都让众人忽视了，这个站在职业联盟顶端的男人，除了攻击的准确性，在走位和手速方面同样是顶级！
自由人被暗杀后，百辟的突击手和医疗兵迅速聚拢，医疗兵提前开启光子盾，在两人身上笼罩着厚重的白光。
看着此情此景，场下的顾斯粉丝们再次紧张起来，医疗兵有防御和治疗加点，这下子顾斯要刺多少刀才能击杀两人？
众人看向顾斯视角，却见他并没有故技重施，而是远离地上战场，回到错综繁复的K1通道。
见此情景，解说赶紧抓住机会岔开话题：“Polite得手后，竟然选择了离开，是忘了Cloud还在上边一对二吗？”
然而，打脸依旧来得很快。
如果想从地下迂回至天桥另一端，那么顾斯此时必须经过一处分岔口。他停住脚步，难得地陷入了犹豫。
虽然从顾斯的视角看来，两边狭窄的通道都很平静，但场下的粉丝却万分紧张。
通过上帝视角，他们能看见Silence就在左边通道的转角处等待，只要顾斯露头，重狙甚至都不需要瞄准，就能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右侧通道上方爆发出激烈的枪声，应该是梁登云终于难逃二人追击，不得不正面相抗。
吴玄和郑浩似乎也加入了战场，顿时间通道上方脚步声和枪声乱成一片。
从观众的角度来看，这是个极其简单的选择题：顾斯只要选择右边通道支援，自然能躲开伏击，一举两得。
然而对顾斯而言，这却是一场心理博弈：
枪声可能是对方诱敌而为，Silence会不会就埋伏在右边？
更进一步，Silence惯于揣摩他的想法，能猜到他不会轻易被骗到右边，所以Silence应该是在左边通道？
再进一步
顾斯知道不能继续把时间浪费在套娃中，他打开光子盾，与此同时握紧匕首，最终选择了左侧通道。
“诶呀，不行！Polite怕是要交代在这里！”解说喊出了所有粉丝的心声。
顾斯行动速度很快，战术走位灵活地来回闪躲，然而即使如此，在如此狭小的走廊内，是不可能完全避开重狙的攻击范围的。
也就是说，只要走上这条路，就必定会中枪。
果不其然，当顾斯终于在拐角露头，陈默声果断开枪。重狙无法连击，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开出了三枪。
顾斯，危！
粉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从音效能听出子弹穿过角色身体的声音，但好在系统提示最终并没有出现。
没死么？
导播回放顾斯视角，之间枪声响起后他第一时间调整了角色站位，确保头部避开子弹。
第一弹中枪后，他又借助冲击力向斜后方闪避，冲出了陈默声的视野。
此时顾斯的角色只剩下2%的生命，就算陈默声冲过来给他两拳，都能把他带走。
“我的天啊，Polite的运气也太好了！”解说惊叹。
缪梧新闻言感叹：“我的天啊，联盟解说水平怎么这么差！”
作为职业选手，他和雷渊在观众席看得明白：
如果顾斯还留在原地，那么这2%的生命值可以说是幸运。
但结合顾斯调整中弹位置，以及借助冲击力回撤的精妙操作，可以肯定，这2%的生命是他人为计算的结果，而不是什么幸运的恩赐！
顾斯落地后没有犹豫，他操作角色紧贴内侧墙壁，在狂响的枪声中屏住呼吸静听。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左侧走廊极轻的脚步声。
把握住对方前进的节奏，他的双手在键盘上爆发出极快的操作，那是一个漂亮的闪身、伏低、刺杀组合技。
顾斯鬼魅一般地闪到陈默声身前，在对方开枪前，用最后2%的血量带走了几乎满血的角色。
[小朋友可不能只想着算计别人。]
顾斯的屏幕灰下去的前一刻，公开频道闪出一条文字消息。
赛后联盟技术统计，在短短的两秒间，顾斯的角色竟然一共做出了十个动作！
全场沸腾。
随着Polite和Silence一同阵亡的系统提示出现，梁登云带着热望另外两人，开始了最后的反扑。
热望最终以3：0的成绩取得了开场秀的胜利。
赛后，胜负双方登台握手致意。顾斯作为队长，自然是全场第一个登台。
即使刚才连续大爆手速，完成了惊为天人的冷兵器刺杀，他的表情依旧平静，身躯依旧单薄，在舞台中央对着上万名观众挥手致意。
大屏幕投影出他英俊中带着点不羁的笑容，双眼璀璨如星。
体育馆内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尖叫，直到双方队员握手后走下舞台，都没有停歇。
今夜的沪城，今夜的华国电竞圈，都在呐喊同一个名字、同一个ID——
顾斯。
Polite。
第036章 赛后表白
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中, 顾斯带领全队和对手逐一握手。
他刚伸出手，就见百辟队长宛如考拉紧紧抓住他的双臂：“Polite大神，您一直是我最喜欢的选手！！！”
顾斯见惯了赛后迷弟行为, 抽出手臂后淡定鼓励道：
“你打得不错, 有二流水准。”
梁登云站在顾斯身后，闻言立刻后退了两步。他担心对方刚输了比赛, 就被羞辱“二流水准”，万一气头上给顾斯一拳怎么办？
得到这个评价，百辟队长确实相当激动。
但出乎梁登云预料，他并不是愤怒，反而开心得都要哭出来了，手舞足蹈地向队友炫耀：
“你们听到了吧，Polite大神都说我有二流水准了！那咱们今年好歹进季后赛！”
医疗兵和自由人立刻投来艳羡的目光，争相举手让顾斯也点评一下他们。
顾斯整场比赛对他们并不关注, 也没心情细致点评, 于是用“二流水准”将二人打发。
一时间，百辟三人夺冠一般激动，拥抱转圈喊口号，看得梁登云目瞪口呆。
原来在华国电竞圈, “二流水准”是个褒义词？好时尚啊！
满不在乎地走过三人，顾斯终于在队尾见到了他最为好奇的Silence。
这名新人选手, 带给他一种少见的棋逢对手的感觉, 不是操作上的, 而是战术上的。
若论操作, 顾斯自知世界范围内对手颇多, 从华国到日韩欧洲再到北美，游戏天才如同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但若论战术, 虽然优秀指挥亦不稀缺，但能用如此缜密犀利的战术牵扯住他的选手，确是屈指可数。
这其中让顾斯最难忘的那位，当然就是职业生涯昙花一现的雷渊了。
时隔这么多年，竟然又碰到如此善于研究对手的选手，还恰好也是狙击手，顾斯不能不感兴趣。
然而，眼前的Silence和他想象中大不相同。
这是个十分瘦小的孩子，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站在偌大的舞台上不像选手，倒像是被罚站的中学生。
眼见顾斯走近，他不仅不像队友激动，反而沉默着后退了半步。
“你的打法很有意思，让我想起一位朋友。”顾斯主动开口。
十秒钟过去，Silence像是没听见。
顾斯也不急：“你对我的打法研究得不错，但是没考虑到我位置的变化。”
Silence依旧一言不发。
顾斯继续自顾自道：“最后一局，如果是我朋友，应该会直接手/榴/弹伺候和我同归于尽。你还想直接狙我，很有胆量。”
Silence抬起头来看向顾斯，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百辟队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孩子就不爱说话，您别介意！”
偶像面前他不想失礼，只能苦口婆心：“人家前辈和你说话，你好歹回一句。”
Silence：“嗯。”
百辟队长无语：“你好歹说句谢谢啊！”
顾斯明白了状况，并不想刁难对方，他轻拍了拍Silence的肩膀，转身离去：
“我记住你了。”
*
回到后台战队休息室，确认没有记者尾随后，众人才放松下来。
顾斯拿回手机，刚想着要给雷渊发消息，就看见对方发来：
[看微博。]
顾斯不怎么爱用社交软件，打开微博刷了两下，一条某电竞媒体发布的娱乐新闻出现在首页：
[Polite粉丝都是高颜值。]
顾斯点进去，这条微博首先夸赞了顾斯长得很帅，然后表示小编发现粉随蒸煮，Polite大神的粉丝们颜值也很高。
文字下方，是比赛现场顾斯粉丝精彩瞬间的照片九宫格。
前三张都是精致打扮的女粉丝，顾斯见惯不怪。
滑动屏幕向下，顾斯看到九宫格正中间的照片，顿时呼吸一滞。
照片里正是友谊赛前接受主持人问答的雷渊，一如既往高大潇洒、风度翩翩。
顾斯点开大图，发现这还是三张照片拼起来的长图，小编贴心地加上了字幕。
照片里雷渊说：“最喜欢热望的Polite。”
虽然被放进了粉丝合辑，但顾斯的耳朵蹭一下红了：
这可是雷渊第一次公开表白！
来不及想雷渊为什么出现在现场，为什么被叫上了舞台，在什么情景下说喜欢自己，顾斯飞速划到评论区。
结果，他失望了：
网友们虽然一贯热衷于拉郎嗑CP，却并没人表示他们很般配，高赞评论反而是：
[中间的帅哥有对象吗？]
顾斯很想直接回复“有”，但手指刚碰到屏幕，他想起来这是几百万粉丝的官方账号，俱乐部规定不能擅自操作。
于是，Polite大神顿时爆发出对肌肉的极致控制力——他没有发评论，但一不小心点了个赞。
顾斯想要取消，但已经覆水难收，因为短短一秒时间，他的微博弹出上百条@提醒。
粉丝转发：[Polite竟然给我点赞了！[/惊恐][/激动][/祈祷]]
赛场上面对枪林弹雨从不迟疑的Polite大神，此刻是结结实实地懵逼了。
好在敲门声来得及时，他打开门看见鬼鬼祟祟的缪梧新——现在是赛期，缪梧新作为其他战队队长，当然不应该被看见靠近热望休息室。
顾斯一看是他，顿时明白是雷渊来了，于是思绪又从失手点赞回到了现实。
跟着缪梧新绕道体育馆后门，顾斯很快看见灯下熟悉的身影。
其实两人分别时间不足一周，但顾斯心里还是有些雀跃。
他每次见到雷渊都雀跃。
“不好意思，没想到会被叫上舞台。”“你在台上表现不错。”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齐齐愣了一下。
缪梧新瞬间觉得狗粮吃得有点撑，赶紧离开消食去了。
雷渊一直在思考，如果热望彻查到自己的职业选手经历，有可能怀疑自己参加此次上市目的不纯，从而给顾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顾斯早晚要走，但他还是有些愧疚，也担心顾斯因此烦恼。
但他没想到，顾斯看起来还挺开心？
“你是说我友谊赛打得不错？”雷渊皱眉，“我的水平在你心里这么差吗？”
“什么友谊赛？我觉得你台上发言很有水平。”
顾斯举起手机给雷渊看，屏幕里赫然是他说“最喜欢热望的Polite”的镜头。
雷渊虽然心里宽慰，但还是如实相告：“你们俱乐部认识我的人可不少，你就不担心他们找你麻烦？”
没想到顾斯的反应相当淡定：“他们给我的麻烦从没少过，比起你这句话，我觉得无所谓。”
雷渊不得不提醒：“你不担心会影响你打比赛？”
雷渊一直知道，上场比赛争夺胜利，对顾斯而言是最重要的事情。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只是想尽可能减少离开热望带给顾斯职业生涯的影响。
但天不遂人意，这份努力反倒可能成了加速顾斯离开的导火索。
雷渊心里忐忑。
顾斯略作思索，却是直接笑了出来，露出两颗虎牙尖尖：“还记得去你家见叔叔阿姨那天吗？”
雷渊不知顾斯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但还是肯定道：“记得，你整整一天没有回我的消息和电话，我很担心。”
“我知道你去见了沈俊风。”顾斯直接点破，“我猜，他和你说了七年前分手的真实原因。”
那天两人刚一见面，就在雷母面前上演苦肉计，紧接着顾斯匆匆赶来沪城，这件事确实未曾言明。
雷渊没有否认：“当年是我不够成熟，没有保护好你。”
顾斯反驳：“不，你知道，我是很少后悔的人。”
“和亲生父亲断绝关系离家出走，我没有后悔。”
“和沈俊风、和热望签下这种愚蠢的合同，我没有后悔。”
“我这些年唯一后悔的事，就是为了打比赛的机会和你分开。我恨自己怯懦，恨自己自私。”
雷渊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从未想到，竟是这样的理由在折磨顾斯——他从没有介意过顾斯的决定。
顾斯抬头看向雷渊：“从我去找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抉择。”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不会退却。”
顾斯神色坚定，语气决绝如盟誓。
这一刻，雷渊看着顾斯的双眼澄澈，竟真生出回到少年时的错觉：
九年前，也是在临近闭关的体育馆后门，也是在热血澎湃的大赛之后，面前人曾扔给他一枚冠军戒指。
岁月更迭，那时的青涩消逝了，那时的热血冷却了，但眼前的少年留了下来。
雷渊一瞬间有亲吻他的冲动，想把他揉进血肉里。
碍于此时还在体育馆里，雷渊没多做什么，只是抬手搭在顾斯肩上：
“你很满意我在台上说的话？”
顾斯点头：“我甚至误触了粉丝的微博。”
雷渊笑道：“其实我说的不太对。”
“不应该是最喜欢热望的Polite。”
“而应该是——只喜欢顾斯，不管是否属于热望，是否是三冠王Polite。”
“只要是顾斯就好了。”
第037章 雷律掉马
雷渊的酒店订在比赛场馆附近不远, 两人一番互诉衷情后，在沪城微凉的夜风里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顾斯出门时特意戴上墨镜帽子口罩，一路上遇到的粉丝都沉浸在胜利的狂欢里, 倒是也没被人认出来。
两人绕开酒店金碧辉煌的正门, 在连接商场的侧门口停下脚步。
雷渊抬手摘下顾斯的墨镜，顺便整理他打过发胶后略硬的发丝, 欲擒故纵道：“那就送到这吧？”
顾斯正准备一起上楼，闻言委屈：“比赛都赢了，下一场也要一周后了。”
眼见奸计得逞，雷渊莞尔：“不是说好三周之后？”
“我真的没问题”顾斯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哪还有方才台上点评“二流水准”的霸气。
雷渊向前走出半步，微低下头，贴在顾斯耳廓边说道：“之前你不都是躲着吗？我以为Polite大神不喜欢呢。”
他发现顾斯的耳朵又红了，有些得意：“我听说奥运会计/生用品都是以十万为单位准备的, 知道为什么吗？”
顾斯不言, 雷渊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继续逼近：“听说人体在竞技比赛时，会分泌大量内啡肽和肾上腺素。”
“电竞也算竞技比赛，”雷渊的耳语带着笑意, “Polite大神知道这两种激素的作用吗？”
顾斯被他逗得避无可避，一气之下张嘴咬在雷渊耳垂上；雷渊不甘示弱, 回敬顾斯白皙的脖颈。
咬着咬着, 就从楼下咬到了楼上, 床下咬到了床上。
“停一下, 有电话。”顾斯扶住雷渊锻炼结实的腰腹, 伸手去够不远处的手机。
赢了比赛之后，热望的惯例都是当晚放假, 第二天复盘，顾斯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急事。
“谁？”雷渊没有停下动作，闷声问道。
“经理，你先别动。”顾斯的语气里带上一丝哀求。
见雷渊没有听话的意思，顾斯准备先把电话挂断，过一会打回去，却只听见对方在耳边呼出热气：“快点接。”
无奈，顾斯屏住混乱的呼吸，接通电话后没有说话，点开了外放。
“顾队，现在方便说话吗？”电话那头经理询问。
顾斯不说话，雷渊见状加重了力道，他只能咬紧牙关道：“方便。”
“哦，你怎么声音有点哑啊，是不舒服吗？今天比赛辛苦你了。”经理先是寒暄，然后才说到正题，“明天一早有赞助商要过来，我先和你确认一下时间。”
雷渊动作不停，强烈的刺激下顾斯有些恍惚，深吸一口气后简短答道：“十点吧。”
“好的，那我和他们沟通一下。”经理聊完正事，还不忘再关心一下摇钱树：“顾队，你真没事吧？怎么说话都有点喘，要不去医院看看？”
“没事。”顾斯忍无可忍，挂断了电话，然后用怨恨的眼神看向雷渊。
“你就不能停一下？”顾斯埋怨。
雷渊这时倒是很听话地停了下来，抬眉看向面带绯色的顾斯：“都听你的。”
顾斯气得想再咬他一口。
不过天道好轮回，这时候雷渊的手机也震动起来，他垂眼一看，王延斌三个大字闪闪发光。
大老板来电，不能不接。
顾斯读懂了雷渊的表情，知道千载难逢的反击机会终于降临，他像是捕捉赛场上的胜机一般，精确地做出动作。
“雷律师，快接啊。”富有节奏的律动中，顾斯坏笑道。
*
第二天一早，顾斯拖着酸痛难耐的身体去见赞助商，雷渊则如约赶回世维律师事务所的沪城办公室。
昨夜的电话内容也很简洁，王延斌不知怎的也知道雷渊到了沪城，让他回办公室聊聊。
习惯了老板有话说一半的习惯，雷渊把西装外套挂好，坐在小会议室等待。
不一会，王延斌推门而入，雷渊起身迎接。
“咱们雷律师走到哪都是明星啊。”王延斌开口就是话里有话。
雷渊不想和老狐狸缠斗：“王总这话怎么说？”
“小缪总那边，说对你的表现特别满意，希望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
王延斌先把缪梧新的项目抛出来，但雷渊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句表扬后边总要跟着一句鞭策，这就是驭人之道。
“谢谢王总，过奖了。”雷渊客气道。
“热望的胡总，昨天也给我转发了一条微博。”王延斌话锋一转，终于说到了雷渊预想中的正题。
他慢慢拿出手机，解锁，点开那条被顾斯误触点赞过的微博。
雷渊今早也看了一遍，被点赞的粉丝十分兴奋，直接发了一条录屏，证明点赞的真是顾斯本人的账号。
顾斯人气太高，一夜之间，这条关于[Polite的帅哥男粉丝是否有对象]的微博，从一句调侃变成了一个小热搜。
网友评论：[Polite比赛之余还关注粉丝终身大事，可谓竞圈最佳偶像。]
被点了一万两千次赞。
热度至此，雷渊当然知道纸包不住火，他唯一不确定的是，热望到底能查到什么地步？
他打职业那两年，留下的文字和视频资料很少，彼时联盟还是个胚胎，对参赛选手管理十分松弛。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雷渊还真不知道对方能查到什么程度。
“哈哈，和朋友一起看比赛，碰巧被抽上去了。”雷渊打起哈哈。
王延斌不置可否：“热望的胡总说要感谢你，把他们的比赛热度又带上一个台阶。”
雷渊客气道：“都是战队发挥出色，我只是个小花边罢了。”
王延斌面沉如水：“你可不要谦虚，我们都知道的，你的游戏玩得也很好。启动仪式那天，你甚至比青训队员打得还要好。”
雷渊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在暗示坦白从宽，但他不确定要坦白到何种程度，因此推拉道：“都是大学时候玩得多，工作以后没什么时间，玩得也就一般般。”
王延斌见对方口风颇严，更进一步道：“雷律师应该知道，加入我们世维的律师，履历资料都是需要通过背景调查的。”
雷渊点头：“我理解我的学术和实习经历，都是第三方机构核实过的。”
“哈哈，你可是T大法学院货真价实的年级第一，而且实习经历也很丰富，我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
王延斌皮笑肉不笑道：
“但是，我记得你的简历上，实际有两年的空白期，面试的时候你说是生病休学了两年？”
雷渊平静应答：“是有些心脏问题，当时也向学校提交了证明，早就已经无碍了。”
王延斌见雷渊还是不肯坦白，加重了几分语气：
“心脏问题会影响参加电竞比赛吗？Thunder？”
虽然早预料到这一刻会到来，当陈年往事被骤然揭开，雷渊还是一时心如擂鼓。
他努力维持住平静的神态，过了几秒后答道：
“没有影响。心脏问题不会影响电竞比赛，电竞经历也不会影响我作为热望的上市律师。”
直面王延斌锋利的目光，雷渊辩解道：“这段经历，无论是根据联交所的上市规则，还是证监会的业务管理办法，都不会影响我的适格性。”
“我需要你普法吗？”王延斌冷笑一声，“我需要的是你坦白。”
他逼问道：“你和那个顾斯到底认识了多久？上市项目开启之后，你们有过联络吗？胡总很关心这件事。”
王延斌这种上位者的逼问，无疑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雷渊手心汗流不止，他尽力稳住语气：“九年前交过手，我退役之后就没有联络了。”
“这次上市项目开启之后呢？”王延斌拿出打印版的访谈记录，边翻看边问道：
“他的两次尽调访谈，也都是你亲自问的，这不应该是外所的工作吗？”
巨大的压力来袭，雷渊有一瞬间考虑过是否要彻底坦白，然后辞职。
但电光石火之间，他又意识到，顾斯的解约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现在坦白无异于行百里者半九十。
他要赌一赌，赌热望查不到这一步。
他能想到的，热望查到他和顾斯恋情的唯一渠道，就是沈俊风。
但经过上次接触，雷渊判断沈俊风虽然贪婪怯懦，但他并不恨顾斯，甚至依旧对顾斯保有某种亲情。
因此，雷渊不为所动：“九年前打职业的时候，顾斯就和我是死对头。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拿了联赛冠军，说不定不会做律师了。”
王延斌笑：“哦？所以还要感谢他给法律界，带来这么一个跨界优秀人才？”
“那可不敢当，”雷渊斟酌着说辞，“我九年前就认识顾斯这事，不会对我作为上市法律顾问的独立性造成影响。”
雷渊措辞巧妙，将问题缩小到了上市规则对独立性的要求，他们在法律上没有亲缘关系，当然对独立性没有影响。
这是一句没什么意义的实话，他没有撒谎。
王延斌能察觉他的话术，进一步逼问道：“你能把客户的利益，放在和老朋友的交情之前吗？”
雷渊略作思索，答道：“如果不能，我会选择辞职。”
高手过招，雷渊将话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用尚未发生的假设，给人一种否认和顾斯关系的错觉。
他言之凿凿，王延斌一时也没听出其中蹊跷，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038章 来嗑CP
“顾队, 气色不错呀，黑眼圈都淡了。”
九点五十，顾斯准时赶到酒店会议室, 热望经理故作热络道：“昨天打电话的时候, 我听你说话又哑又喘，还以为你不舒服呢。”
顾斯想起原因有些害羞, 故作镇定道：“比完赛太兴奋，锻炼一下身体。”
经理附和道：“顾队现在还有健身的习惯啦，真好！回头也带动一下其他队员，咱们俱乐部都健健康康才好。”
对着官腔官调的经理，顾斯没有继续沟通的意愿，隔开一个座位坐下，等着赞助商代表。
又过了两分钟，梁登云慌慌张张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探头见赞助商还没到, 松了一大口气，小跑进会议室。
“登云以后注意守时，见媒体就罢了，见赞助商一定要准时。”经理教育道。
梁登云灌了一大口水：“好的好的, 起晚了实在不好意思！”
顾斯见状问：“这次是双人代言？Cloud还挺争气。”
经理表情不自然地僵了一下，随即敷衍道：“那倒没有, 就是登云年纪小, 老板嘱咐我带他见见世面。”
说完亏心话, 经理小心翼翼观察顾斯的表情, 虽然俱乐部捧新人这事人尽皆知, 但是面子上他还是要照顾一下。
顾斯开场秀打得出挑，赞助商点名要见, 万一大魔王发脾气要走，这笔钱可就玄了。
出乎经理意料，顾斯没什么反应。他好像没听见一样，淡定地刷微博。
经理偷窥了一眼，发现他在看昨天“帅哥粉丝”那个热搜。
顾斯看得很认真，翻了每条热评和追评，时不时还傻乐一下。
一看到这条热搜，经理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也是梁登云职业生涯的首胜，俱乐部花了大价钱做热搜矩阵，结果被顾斯随手点的一个赞给压下去了！
经理甚至怀疑，大魔王不是脾气变好了，而是心眼变多了，这就是故意恶心俱乐部，杀人诛心！
眼见赞助商还没来，经理试探道：“顾队昨天为什么给这条点赞啊？”
顾斯还在看评论区傻乐：“我这粉丝长得确实帅啊。”
经理继续试探：“那顾队为什么这么开心呀？”
顾斯敷衍道：“是挺好嗑的。”
经理正在风中凌乱，赞助商代表终于来了。
经理和赞助商讨价还价，顾斯心不在焉地听，兀自琢磨着粉丝写得小作文：
电竞明星因为一场友谊赛和帅哥粉丝相识，为了吸引对方注意点赞热评，双方推拉试探最后终于互诉衷肠坠入爱河
粉丝文笔很好，顾斯觉得身临其境，心向往之。
虽然顾斯不怎么关注社交媒体，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成为这类文体的主角。
几年前他和某队的狙击手也被捧成过“热门CP”，热望还特意安排过他们直播双排，不过这事顾斯毫无兴趣，所以最后只留下粉丝们真相是假。
那时候顾斯不理解粉丝为什么会铺天盖地“嗑到了”，毕竟就是普通同事。
现在另一个主人公换成雷渊，他越想越觉得，嗯，有意思。
很好嗑。
“那Polite对于这次代言有什么想法吗？队友出镜是能够接受的吗？”
赞助商代表只想让顾斯单人出镜，但热望这边咬死要买一送一，只为了给新人一个露面的机会。
赞助商代表无奈，只能求助顾斯——毕竟传闻里他可是很抗拒被人抢镜的。
顾斯还在想着要注册小号给粉丝点赞，一时没回过神。
经理吓了一跳，以为是大魔王终于要发作，赶紧苦口婆心劝道：
“顾队，顾队？能不能也给登云个机会，都是队友嘛，大家一荣俱荣”
顾斯回过神来，他如今对热望彻底没了期待，自然不再在乎这些小事，没头没尾答了一句：
“开心就好。”
然后继续神游去了。
顾斯的心不在焉导致这场谈判拉扯了足足三个小时，最终的结论是，赞助商还需要内部沟通。
热望经理出师不利，只能灰头土脸地向运营主管汇报：
[赞助商怕顾斯粉丝抵制，强行买一送一怕是要鸡飞蛋打。]
运营主管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对会议室众人汇报：“新赞助没有谈下来。”
董事长皱眉：“真是奇了怪了，买一送一还有被拒的道理？”
胡露接话：“领导，这个就是我之前和您说的，公司收益来源太集中，不利于可持续发展”
阴风鬼火地扯了一阵，胡露的核心思想就是，顾斯现在人气太集中，假如有一天他出了问题，热望集团要遭受重创。
他从上市项目刚启动，就一直和管理层灌输这个观点，这才有了沈俊风从欧洲挑选潜力新人。
他第一次提出这个观点，公司里一大半高管都表示顾斯无法替代。
如今，经历了被顾斯粉丝围堵、赞助被拒等等风波后，越来越多的高管出现了动摇。
胡露把变化看在眼里，继续补充道：
“刚才我们也讨论了那个雷律师，虽然他和顾斯具体什么交集，我们还查不出来，但是从他对选手合同咬紧不放这件事看来，这真是公司上市的巨大风险”
一提到影响上市，会议室里高管们的神情更难看了：
他们都是员工持股计划的参与者，就指望着公司上市后在股市挣钱呢！
眼见着讨论差不多了，董事长开口道：
“大家最后表个态吧，今天讨论的事情，谁赞成，谁反对？”
高管们齐刷刷举手投出赞成票。
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有一台接入线上会议的笔记本电脑，一位参会者投了“反对”。
*
接受了王延斌的拷问后，雷渊当天下午回到北城。
虽然话术一时得逞，但对方依然表示，雷渊能否继续参与热望的上市项目，也需要看客户的态度。
如果热望坚持换人，他会安排别的律师去交接。
这也将是雷渊职业生涯第一次没有被客户赞许。
雷渊对此并不在意：都是拉磨的驴，难道还要比谁的好评率高吗？
他不担忧失去这份许多人艳羡的工作，他只担心在离开之前，不能顺利帮助顾斯脱离苦海。
新俱乐部成立在即，想要走转会手段从热望买走顾斯，无异于天方夜谭——
先不说商业价值，就是为了防范他抢走冠军，热望也不可能放人。
只有一条路，必须走一条路，那就是对簿公堂，让那份见不得光的阴合同彻底无效！
返程的飞机上，雷渊把现有的证据梳理一遍。对照北城法院五年来做出的相关判决，他发现证据链依旧是缺了一环。
那就是在签署这份合同时，热望具有欺诈的故意，而且实施了欺诈的行为。
合同的稳定性是民商事活动稳定性的根基，法院绝不会轻易撤销一份涉案金额如此巨大的合同，对于他们的举证责任要求颇高。
雷渊冥思苦想，他知道自己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能拿到最后的关键证据的机会。
快些来吧，雷渊在心中默默祈祷，在他离开之前，命运能垂青一个机会。
雷渊落地北城后不久，热望全队也返回北城。
分组赛不分主客场，各队在北城、沪城和深城三地轮流比赛，热望下一场就在家门口迎战老牌劲旅山海战队。
虽然赛季第一场比赛被3：0拿下，但全队上下并没有丝毫轻松：
自古以来赛季开场秀都是卫冕冠军虐菜，他们却清清楚楚，如果没有顾斯的超常发挥，他们就要被钉死在联盟的耻辱柱上。
下一场迎战的山海战队，可不像百辟那样的新人战队，那可是多年来和热望争夺冠军的强敌。
对于能否取得胜利，众人虽不明说，但内心都十分忐忑。
顾斯虽然志不在热望，但对待赛训依旧全情投入。
返程第一天，他把自己的加训时间从两小时延长到三小时，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室里，反复研究如何精准计算每一种弹药和物资的消耗。
雷渊知道他一练起来就发疯，没有过多打扰，只是趁着他休息的空当，确认热望没有什么刁难之举。
顾斯：[我还是摇钱树呢，他们就算恨得要死，也不敢出手就裁大动脉呀。]
顾斯：[我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东西。]
顾斯：[微博链接：友谊赛后大魔王成了我老婆。]
顾斯：[小脸通红.jpg]
顾斯聊天一向简明扼要，雷渊这是第一次被对方消息轰炸。
他点开顾斯发来的微博链接，飞快扫过长微博的内容，嘴角抽动起来。
创作同人文的粉丝不知道雷渊的姓名，把他称为“神秘的B404观众”.
B404，正好是当天被抽中的体育馆坐席。
雷渊不知道顾斯怎么突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但还是十分配合地读完。在评论区里，他发现一个颇为活跃的账号。
账号ID是一串乱码，但是却对剧情走向贡献了大量评论。
“作者大大，可以考虑写他们迫于压力分手之后，兜兜转转破镜重圆呀！”
乱码账户这条评论还得到了不少点赞。
雷渊莞尔，也顺手点了一个。
第039章 山雨欲来
自沪城返回后, 雷渊的工作节奏也变得忙碌。
王延斌和热望的沟通结果悬而未决，又恰巧赶上六月三十日招股书业绩记录期更新，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他只能先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有的人嘴上说着辞职, 身体却很诚实，一加班就加到了半夜十二点。
热望的大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各方中介沉默赶工，唯余键盘敲击声回荡。
雷渊一面忙碌上市工作，一面跟进栖梧母公司从缪氏集团的剥离事项，虽然缪氏兄弟在股东会遭到一些诘难，但终究有惊无险，交割文件近日就要签完。
章总那边，融资的进展也比雷渊想象中更顺利。
一众高管在开幕式玩得很尽兴，顾斯在比赛中的表现堪称一枝独秀, 因此公司管理层对投资的态度还算乐观。
如今钱的问题已经差不多解决, 唯余人的问题风雨飘摇。
雷渊刚惆怅起顾斯的解约问题，聊天软件就弹出何佳怡的消息。
何佳怡：[微博链接：友谊赛后大魔王成了我老婆。]
何佳怡：[哇雷律师你们都有同人文了。]
何佳怡：[我看得好感动TAT]
看着熟悉的链接，雷渊险些控制不住表情。
他不是没当过小说主角，从小学到大学, 他身边不乏男男女女的追求者。其中也有擅长舞文弄墨的追求者，给他意淫过不少风花雪月的情节。
偶有传到雷渊耳中的, 都被一笑置之。
但是如今, 他和顾斯成了主角, 粉丝杜撰的情节似假还真, 有些倒真和从前有三分相似。
雷渊有点汗流浃背了。
雷渊：[现在很流行这种文章吗？]
何佳怡：[雷哥, 你有时候真的很像我爸。]
雷渊：[？倒是不用这么客气。]
何佳怡甩给雷渊一套幻灯片，页面上是业内知名行业咨询公司的logo, 标题就叫“奇幻二十年：华国同人产业发展研究报告”。
何佳怡：[哥，期待你成为同担哦。]
雷渊快速扫过研究报告，制作精巧的图表触目惊心，他看完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
搞同人真的能挣钱。
对于那篇长微博，他理解顾斯沉浸其中是感同身受，但连何佳怡这种地狱模式加班人士，也能看得有滋有味，只能说明市场和影响力。
这让雷渊突然想到，他一直关注着融资、股权和合同，似乎从未想过，俱乐部到手以后，到底要如何运营？
一个亿说少不少，但在资本市场里不过沧海一粟，等俱乐部开始运营，如何开源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何佳怡的无心之举，倒是带给他颇多启发。
这个机会要把握。
雷渊：[何律师，大恩不言谢。]
何佳怡：[喔唷，雷律师是磕到自己的CP了？]
何佳怡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
雷渊却迷惑：[CP？你说condition precedent吗，现在还没开始谈吧。]
何佳怡捂脸：[哥，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何佳怡：[我爸还是知道嗑CP是couple的意思]
恰好手头工作告一段落，何佳怡不厌其烦地给雷渊讲解了一番同人知识，说到兴头上手舞足蹈。
雷渊：打开新世界的大门.jpg
两人相谈甚欢，过了十二点后会议室里各方中介尽数下班，何佳怡把握住难得的机会：
“雷律师，其实我真的挺好奇你和Polite的故事。”
雷渊抬眉：“你刚才自己说的，嗑CP不能真情实感。”
何佳怡惊讶于对方掌握新知识的速度：“咱们项目上互帮互助这么多次，也算是朋友了吧？”
雷渊点头：“当然。”
何佳怡发扬同人女不畏艰苦的精神：“我们都是朋友了，雷律师就不能让朋友吃口好的？”
雷渊心领神会：“何律师以前写过？”
“呃”何佳怡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上大学的时候，确实是写过那么一点点。”
“我和Polite的故事比这精彩多了，”雷渊心思微动，“有兴趣重出江湖？”
何佳怡没这么容易上当：“那得让我先品品有没有灵感。”
雷渊笑而不语，他意识到这也算新俱乐部成立后的一张牌，他要想好怎么出手。
此时同样灯火通明的，还有热望俱乐部的训练室。
“Xuan先探九点钟方向，不要撤，不要撤，Cloud火力掩护一下！”
顾斯指挥的声音伴随着密集的键盘敲击声，他本来清透的嗓音如今听来有几分沙哑。
但是一局终了，热望还是输了。
还有不到四天，热望就要迎战强敌山海战队，队内众人虽不说破，但都明白胜率并不乐观。
顾斯摘下耳机，斜靠在电竞椅上，仰头不说话。
眼看又是训练赛落败，教练起身拍了拍手，吸引战队众人注意：
“各位，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的阵容胜率并不理想，这周马上要迎战山海，集团上下的领导都很关心。”
“这两天呢，我们赛训组召开了紧急会议，研究了一下如何解决当前的问题。”
“目前有一个想法，也需要大家配合：我们计划让替补和青训表现优异的成员，也有机会参加正式比赛，咱们进行一个阵容的轮换”
教练解释了许久，从现在战队成绩不理想，一路说到海外强队也有如此训练的先例，最后小心翼翼瞟了一眼顾斯，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问道：
“大家有没有什么问题？”
“教练，”梁登云举手，“我可以和Polite轮换狙击位的，经过上周的比赛，我觉得自己确实有进步空间”
这本就是开赛前热望向顾斯粉丝的承诺，但教练闻言反倒愣了一下：
“谢谢Cloud，但是我们这次轮换，是人人都要轮换，直到找到一个最佳阵营。”
他把“人人”两个字说得很重。
“就是我也要轮换的意思，是吗？”
顾斯听出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想再浪费训练时间，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口问道。
顾斯刚一开口，整个训练室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众人齐齐沉默。
顾斯加入热望这九年间，从未缺席过一场比赛。
他是热望的标志，也是联赛最耀眼的坐标。
教练颇为紧张地挠了挠头，斟酌道：“Polite也是战队的成员”
不待对方说完，顾斯轻蔑一笑：“好，那到我的时候你来和我说，谢谢。”
他转过身去戴上耳机，继续训练。
*
一晃四天过去，热望真如教练所言，开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轮换训练。
纸包不住火，有死忠粉很快破解了训练赛的人员变换，在微博发布了他总结的轮换规律。
一开始，这条微博就像所有技术分析内容一样，超话内热度远远比不过娱乐八卦。
但很快，这条微博就积累了多达上万次转发，冲上了电竞板块的热搜。
原因无他，有粉丝发现，Polite竟然也被轮换了！在过去四天里，他一共缺席了六场正式训练赛！
这个消息瞬间引燃整个《绝地枪王》电竞圈，粉丝、黑子和路人都沸腾起来，顾斯不愧是多年顶流，只要与游戏相关的社交平台，都被相关讨论屠版。
[强行捧新人搞得训练赛成绩稀烂，结果还要我Polite背锅？]
[下一场见不到我老公，就准备去俱乐部门口给管理层烧纸了。]
[理性讨论，顾斯嘲讽养老保险的时候想过如今吗？天道好轮回，不服不行。]
[顾娘娘多穿穿热望队服吧，因为粉色娇嫩。]
[明眼人都知道顾斯实力下滑，这就是俱乐部正常轮换吧，粉丝和黑子能不能理智点？]
[黑子装路人司马。]
训练赛轮换自然是正赛轮换的先兆，但管理层并未想到，粉丝能这么快破解轮换阵容。
因此，如何处理顾斯的粉丝，又变成了火烧眉毛的问题。
“如果下一场让顾斯轮换，粉丝会不会像之前一样线下抗议？之前我们可是被联盟警告的。”又一次紧急会议上，公关部主管发问。
“我们当然不会让顾斯轮换，”胡露立刻反驳对方。
“这不是之前表决通过的内容吗，那胡总您的意思是？”公关部主管不解。
“顾斯刚打赢比赛，我们就把他换了，那我们也太不是东西了。”胡露狡黠地笑起来，一颗光头带着寒光。
“我们要等顾斯打输了比赛，再把他换下来，”他继续解释道，面带得意，“这样我们就是保护他，粉丝非但不能恨我们，怕不是还要谢谢我们。”
“老将技术下滑输掉比赛，但是俱乐部有人情味，愿意帮他保住体面。你能明白吗？”
公关部主管恍然大悟，但随即疑惑：“这场比赛就一定会输吗？”
话音刚落，她立刻在众人的注视中，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比赛嘛，事在人为，无论是赢，还是输。
“不好意思呀，当我刚才没问！”她连忙道歉，“我真的很佩服胡总，不仅懂金融财务，对公关也是内行！”
胡露对她的恭维很受用，仰起头装作无意地瞥了会议室上首一眼。
董事长的脸一半笼罩在阴影中，满意点头。
第040章 要输要赢
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顾斯刚结束一局单排，摘下耳机后拿起手机。
信息时代，一切话题都来得快去得更快, 一周时间过去, 他点赞粉丝造成的风波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关于他轮换的热议。
明天热望和山海的对决, 再过两个小时联盟就要发布首发名单。
过去几天热望的轮换阵容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如今连顾斯都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登场。
不过，他对网友甚嚣尘上的讨论兴趣不大，他如今只关心两件事，一是游戏本身，二是雷渊其人。
这是他确认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足以支持他撑过热望黑暗恶心的利益计算。
顾斯刷着微博，发现关于他和“神秘帅哥观众”的讨论已经寥寥无几, 这倒是让他有些落寞, 他甚至很想私信几位创作欲旺盛的粉丝，提供一点“业内独家爆料”。
顾斯正胡思乱想，教练走进训练室，宣布了明天的首发名单。
出乎意料, 他还是要上场。
不仅如此，梁登云还不在首发名单上。
热望要让他打狙击手。
联盟官博很快发布了两队的首发名单, 这无异于给前些天为顾斯摇旗呐喊的粉丝一巴掌, 就像在说：你们看看, 俱乐部都比你们对Polite有信心！
以往分分钟转发评论过千的官博, 在发出后五分钟内, 竟迎来一片寂静。
顾斯的粉丝群都要爆炸了，大家刚写好控评维权的评论, 正准备去刷屏呢，难道就变成要给热望跪舔了？
[哈哈哈，斯狗的老婆们都被组合拳干懵了？这么久了都不来控评？]
[电竞圈就是被这群饭圈搞得乌烟瘴气！]
[支持清朗！]
只有几条鄙视顾斯的评论，难得有机会飘在评论区最上方，耀武扬威。
“你怎么想这个事？”
首发名单公布后不久，老周趁顾斯还没开始训练，扯过电竞椅坐在他旁边。
顾斯很快消化了这个消息，此时波澜不惊：“打呗。”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轮换训练到底什么意思，粉丝都想得明白，你想不明白？”
老周抬起手，刚准备像教育青训队员一样弹他脑袋，突然想起这可是身价上亿的大明星，于是尴尬地拍了一把大腿。
顾斯耸肩：“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要是你，我就必须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老周压低声音，在顾斯耳边说道，“你应该告诉他们，不重视你，就赢不了比赛！”
顾斯反问：“打狙击位都赢不了，岂不是说明我真的没用了？”
“你真是死心眼！”老周恨铁不成钢，“现在战队阵容这么乱，输了比赛不一定是你的问题，明明是队友配合不行！而且，你觉得Cloud现在能代替你吗？”
见顾斯迟迟不做反应，老周继续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输了这一场，以后才有的打！”
顾斯没吭声，只是把手机在两只手间反复倒腾，又过了一分钟，屏幕上如他所愿弹出一条消息。
是雷渊的消息，内容也简单，就是两个字：
[要赢。]
这突如其来的默契让顾斯压不住嘴角，他这才回应老周：“我还是要赢。”
老周叹气摇头，轻声说了句：“那也得队友想赢呀。”
这场比赛到底要不要赢，能不能赢，在顾斯庞大的粉丝群体中，同样莫衷一是。
以往比赛开打前，场馆里纷纷扬扬都是“顾斯必胜”、“Polite牛逼”的呐喊。
今夜雷渊坐在观众席，却只见拿着手幅、荧光棒的粉丝茫然无措，毕竟他们一天前还准备给热望烧纸，现在喊“必胜”太打脸了。
静候片刻，热望和山海战队的首发成员登场，当顾斯帅气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场馆才又一次沸腾起来。
聚光灯下顾斯的眼睛星光细碎，加上轮廓锐利流畅的脸，一笑让人挪不开眼。
山海作为热望的老对头，也是粉丝数目不低的豪门。两个战队粉丝宿仇相见分外眼红，一看到热望又支楞起来了，他们也不甘示弱，对顾斯报以嘘声。
双方在裁判引导下各自就位，山海队长齐麟刚带上耳机，就发话道：
“今天咱们的目标就一个，把对面姓顾的打下来。”
“好”队员们纷纷响应，就是听起来中气不足，他们已经被顾斯碾压了好几年，现在都有点ptsd。
“这局谁能干掉顾斯，我保证谁一个赛季首发！”齐麟早有准备，立刻加码。
“没问题，队长！干掉顾斯！”
自由人应龙第一个响应，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让山海其他队员都凭空生出自信。
是啊，热望如今人心浮动，顾斯首发位都风雨飘摇，正是踩着他扬名立万的好时候！
和山海的斗志昂扬不同，热望的队内语音相当沉默，虽然这一场相当于还原了S9夺冠时的首发阵容，但时殊事异，曾经的感觉不复存在了。
游戏地图正在加载，由于分组赛没有主场一说，自然也没有选图权，每场比赛都是系统随机地图。
“全狙图！全狙图！”
进度条稳步前进，顾斯的粉丝有节奏地呐喊起来——所谓全狙图，就是视野开阔，最适合狙击手发挥的地图。
顾斯终于打回狙击手，这就是他最有统治力的地图！
恰如粉丝所愿，这场比赛的随机地图竟然真是山林小寨，《绝地枪王》游戏中最适合狙击手发挥的地图之一。
这是一张丛林作战地图，雨林中地形迂回复杂，且分布着大量的双层小楼，都是绝佳的狙击位置。这张地图的上下层次并不丰富，因此战术重点在于藏匿而非突进。
地图中央的神庙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处连接着地图左右侧最主要的狙击点，也是四通八达的雨林密径交汇之地。
热望四人落在神庙东侧，落地后四人快速收集并分配物资，顾斯有点哭笑不得：
自己阔别狙击位许久，非酋特质却未改变，纵然山林里物资还算丰富，但依旧没有瞄准镜。
这张地图植被茂盛、掩体繁多，没有狙击镜仅凭肉眼观察敌方动向，对他而言也是挑战。
纵然如此，顾斯迅速做出反应：“1-1-2散开，突击手和医疗兵往神庙方向探视野，自由人确认没有绕背，及时报点，我来支援。”
虽然队友理应对这张图熟得不能再熟，顾斯还是不大放心，补充道：“千万记得隐藏行踪。”
山林小寨这张图，是双方狙击手的极限较量，比得就是谁藏得好、出手准。如果有哪一方先行暴露，是非常容易被偷袭的。
开局十分钟，热望突击手吴玄和医疗兵郑浩在神庙东侧遭遇敌方三人，激烈的枪战声打破了丛林的静谧。
直播画面里，两队人马在丛林中展开一场追逐战。寡不敌众，热望二人的血线被不断消磨，粉丝万般紧张。
就在这时，一声独属重狙的闷响传来。
“我们听见，有狙击手开枪了！”解说激动道。
“这张地图一旦暴露狙击手的位置，就相当于亮出战队的最后一张底牌，让我们看看是哪一方先按捺不住！”
雷渊注视着比赛画面，枪声传出后，系统迟迟没有击杀消息，这让他产生不详的预感。
“天啊，是Polite，Polite开枪了，但是没有命中！”果不其然，在导播切换镜头后，另一位解说惊叫。
“我已经记不得Polite上次狙空是在什么时候，不知道这一枪是否会成为热望本局比赛的丧钟？”
解说继续添油加醋，开始讨论轮换是否影响了顾斯的状态。
观众席立刻传来铺天盖地的嘘声，山海战队的粉丝喜不自胜，而顾斯的粉丝只能双手捂脸，甚至不敢再看。
“吴玄，你报点是不是不太对？”顾斯一狙之后立刻察觉不对。
“这这这，顾队对不起，我刚才急着逃跑，好像坐标看差了一位！”吴玄虽然语气焦急，但顾斯没听出来对方一点悔意。
医疗兵郑浩帮腔道：“顾队，刚才我们报的位置，好像山海也有埋伏，是不是”
顾斯一听就气笑了：“你是说对方狙击手，躲在石头后边狙是吗？”
虽然二人态度不佳，但顾斯已经无心批评，因为此时山海的狙击手终于开枪，一颗子弹直向顾斯头顶飞来。
顾斯凭借丰富的经验预判对方的攻势，提前操作角色直接跳下小楼，将将与子弹擦身而过。
“Polite还是很有一手，躲开这记狙击，相当于两队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谁料解说话音刚落，又一声狙击枪响传来，山海狙击手在暴露位置后没有选择后撤，反而仰仗队友掩护，选择继续攻击热望的其他队员。
也不知道是真菜还是明演，顾斯重新寻找狙击点的空隙，系统接连传来两条击杀消息。
方才暴露位置的热望突击手和自由人，都倒在山海狙击手枪下！
电光石火间，顾斯想起老周的话——队友并不想赢！他这一刻才清晰意识到。
这就是等着他的必输局！
如今他已经陷入4v2的不利局面，而且手头还没有狙击镜，在这丛林之中如同半瞎。
顾斯此时终于找到一处掩体，深呼吸平静心绪调整战术。
要放弃还是拼命？这个念头在顾斯脑海中一闪而过。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又想起雷渊赛前那条消息，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要赢！
*
雷渊即使坐在观众席，也察觉了热望打法的异常：
先是顾斯莫名其妙的失误，再到队友在他位置暴露后滞后的回防，以及自由人支援的姗姗来迟。
或许在普通粉丝眼里，这是难以察觉的细微失误，但在雷渊这样昔日战术大师眼中，一切都如此清晰：
队友在演！而且是统一战线在演！
纵然冷静体面如雷渊，此时也产生了冲上台去痛揍顾斯队友的想法。
他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他不是唯一看穿热望诡计的人，缪梧新正在语音消息里破口大骂。
大屏幕里，顾斯以一敌四艰难寻找着狙击位，用本不该属于狙击手的灵动，在高速移动重击中了热望的医疗兵。
体育馆中，雷渊再次解锁震动的手机，却看到一个未曾联系过的好友头像。
是已经返回欧洲的沈俊风。
对方没有发来文字或语音，而是发来一个pdf文件。
文件名字也异常简洁：
“证据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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