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2.06
马车到了王府, 安殊亭弯腰掀开帘子。
立刻有机灵的下人迎上来趴在地上给主人当踩凳。
安殊亭顿了下,从另外的方向跳下来,转身去扶从车里钻出来的孙悦白。
孙悦白看着他伸出来的胳膊, 手搭了上去,同样选择跳下马车:“日后备下马凳。”
安殊亭见他这样的举动, 笑了笑, 哪怕外界总说楚王尖刻,可骨子里的东西怎么都不会变的。
他扶着他站稳, 。
对还趴在地上诚惶诚恐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下人道:“去账房领赏吧。”
“以后下马车放凳子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人趴在地上。”
说话间,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映着朱红色的门, 屋檐下随风飘荡的灯笼也缥缈朦胧起来。
“下雪了, 真好看。”安殊亭伸出手接了几朵,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
他上辈子生活的地方偏南方, 大多阴雨连绵,很少能看见雪景。
“回去吧。”孙悦白垂眸, 睫毛微颤,收回手, 轻抚了一下袖口,打断了他的赞叹。
安殊亭转头, 就看见孙悦白已经迈着大步朝府里走去。
孙悦白走的很快,步履匆忙。
安殊亭喊了他一声, 见他没应,连忙跟上。
怨不得别人说楚王阴晴不定, 孙悦白这情绪简直比老天爷变脸还快。
夹裹着霜雪的寒风,凌冽的刺骨, 孙悦白强压着有些颤抖的身体,进屋后挥退了所有下人,这才侧卧在软榻上,熏炉几乎是贴着手掌。
安殊亭跟着进了屋,看见孙悦白还是蜷缩在软榻上,连忙上前蹲在他面前:“你没事吧。”
此刻他才发现孙悦白的嘴唇已经带了些乌青。
明明屋子里早就点上了数十个炭盆,可他看起来冷得厉害。
安殊亭环顾房间,连忙去床上将被子抱了过来,盖在孙悦白身上,手下意识的搭上孙悦白的脉。
只这一个动作,让他蹙紧了眉心。
房间的温暖让孙悦白舒缓过来,他睁开眼,看着安殊亭的动作,抽回了手,拢在被子里:“你不去休息,怎么跟过来了?”
他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安殊亭面露无奈:“你回来这么久,没有找太医调理身体吗?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孙悦白慢慢的坐起身,斜靠在塌边,面上神色冰冷:“我们似乎没有这么熟悉,你现在出去,我要休息了。”
安殊亭没有理会他,侧身在塌边坐下,将被子围上孙悦白,又拿了好几条绢帕将熏炉包裹起来,强硬的塞到孙悦白手里。
“你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若是不及时医治的话,会影响寿命。”安殊亭同样冷了脸,再次重复了一遍。
孙悦白看着第一次对自己面露厉色的安殊亭,握着熏炉的手攥的发白,心底暴躁又无处宣泄的死死被压抑着。
“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吧。”看着安殊亭格外清亮诚挚的眼睛,他最终偏过了头,声音透着几分暗哑。
安殊亭想到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表哥,有些事情发生了,没办法改变,但是人活着要向前看,你有我,有安家,一切都会好的。”
“身体不适我们好好治疗,你要是不想请太医的话,我也懂医术,我帮你调理,好不好。”
安殊亭声音轻柔,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孙悦白定定地看着他,谦谦君子,清俊雅致,就像是世间最干净的暖玉,他抬起指尖描摹起安殊亭的眉眼。
那是安殊亭最吸引人的地方,被这双眼睛专注的凝望,就好像被这个人放在了心底。
“表哥……”
安殊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孙悦白突然开口道:“那些事情都是流言,老皇帝是有心,但他年纪大了,做不了什么,那些畜生也不敢将主意打在老皇帝看中的东西上。”
“嗯。”安殊亭怔了一下,心底发闷,原来他知道那些流言蜚语。
也是,三公主的不屑,意有所指都快写在脸上了,他那样敏锐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见安殊亭点头,孙悦白脸上浅淡的笑意稍纵即逝:“那你抱抱我,行吗?”
他松开裹在身上的被子,原本红色的外衫已经满是褶皱,穿在他身上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安殊亭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看着那双看似平静下却又似乎压抑着波涛的眼睛。
他倾身抱住了面前的孙悦白,想要说什么,却觉得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孙悦白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鼻息间淡淡的暖香,让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安定。
他慢慢的闭上眼睛,冰冷的身体似乎也一点点的暖和起来。
孙悦白靠在安殊亭怀里,微凉的掌心贴着安殊亭的脸,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安殊亭心下一惊,孙悦白骤然的疑问让他忽视了对方有些过界的动作。
很快那一点心虚散去,他平静道:“我还是我,只是表哥你从前一直都不了解我,就像我也不了解你一样。”
孙悦白轻笑一声,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感兴趣:“是吗?”
“你今天在御花园说的话,我很认同。”
“但你有一点错了,其实我并不完全是为了整治孙悦馨。”
“你长了一张足够吸引人的脸,以及看起来就很有魅力的身体,而得到这样一个男人本身就是很快乐的事情不是吗?”
他凑在安殊亭耳边轻声呢喃,仿佛情人低语。
安殊亭下意识的就要推开孙悦白:“表哥,这玩笑不好笑。”
孙悦白搭着他的肩膀,向后仰,这样的角度让他足以将安殊亭的所有情绪收于眼底:“所以孙悦馨说的也没有错,我这样的人也不知应该找什么样的人成婚。”
“作为弟弟,你同情我,可作为一个男人,你也接受不了与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在一起吧?”
“我坚持了数十年,如今我后悔了,陈国的秘药将我弄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他们却都站出来指责我,诋毁我。”孙悦白伸出细白的指尖,如玉般带着光泽,比任何女子的都好看。
他有时候真厌恶极了自己这幅模样,还有那些人窥探龌龊的眼神。
直到他生生的咬死了一个陈国贵族,那些人再也不敢做出试探的举动,毕竟他们只能折磨羞辱他,却不能让他死去,而一个不想活了的疯子,别人又能怎么样。
那是第一次满口的血腥味让人恶心,却也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个疯子了。
孙悦白阴郁狠厉的眼神让安殊亭打了个哆嗦。
其实在医学的角度来说,不存在那种秘药,最多就是类似于激素的药物刺激了他的性征,本质上他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从出生体内就隐藏了一套女□□官,在成年后发育了。
可这样的理由恐怕更让人难以接受,倒不如让他以为就是因为陈国的原因。
孙悦白此时的情绪极不稳定,安殊亭思索了片刻,安抚道:“喜欢一个人和男女有什么关系,你很好,总会有能将你放在心里的人,但我可是你表弟,哥,你别乱来。”
孙悦白冷笑,纤长的指尖在安殊亭脖子扫过:“你不仅是我的表弟,还是我的“驸马”呢,整个梁国的人都知道。”
“我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会拿到手的。”
安殊亭脖子有些痒,见他一副要黑化的模样,连忙缓了语气:“表哥,我知道你厉害,我又没说不是你的驸马,但咱俩除了兄弟情……”
见孙悦白神色越发危险,安殊亭攥住了他的指尖:“也算是亲上加亲,但感情么,多培养才能更加深厚。”
第037章 2.07
两人说话间, 有下人突然来报宫里来人。
孙悦白面露不悦,却还是起身整理衣衫,向外走去。
安殊亭拿了包裹好的熏炉追过去, 递给他:“拢在袖子里,外面凉。”
然后将胳膊上搭着的银色狐狸毛披风为他披上。
孙悦白低头看着他指尖灵活的系好披风系带, 摸索着软乎乎的披风角, 眉眼重新带上了笑意:“你说的培养感情,看着似乎也很不错。”
安殊亭看他一眼, 显然他这会儿心情又好起来了:“你觉得好就好。”
也是此刻他才发现,孙悦白真心笑的时候, 眼睛会微微勾起,很有一种缱绻的味道。
安殊亭有瞬间的恍惚, 下意识的将视线下移, 恰好落在他苍白的唇上:“你脸色起来不好,有没有什么东西补补色。”
这段时日观察下来, 孙悦白是个格外要强的人,就像今日明明已经很不舒服了, 但他依然会用脂粉伪装成一副光鲜的模样。
可他原本的妆容被自己用绢帕擦掉,这一副病容显得十分脆弱苍白。
孙悦白指尖抹了下唇角, 果然干干净净,薄唇忍不住抿起:“算了, 让管家去接旨吧。”
安殊亭摇了摇头,今天这旨管家可接不住。
他视线无意间落在屋檐下的两盆山茶花上, 灵机一动:“你稍等。”
孙悦白侧身,看见安殊亭大步朝着院里的山茶花走去, 然后摘下了枝头最艳丽的一朵:“下人就养活了两盆。”
“有花堪折直须折,能用来装饰你, 是这朵花的荣幸。”
安殊亭知道这是他的宝贝花,平日里没事都要打量一眼,笑着打趣了一句,手上动作一点不慢,将花瓣撕下,用指尖碾碎。
指腹之上嫣红色的花汁看起来漂亮极了,他抬手在孙悦白唇瓣轻点。
直到微凉的唇瓣都被浸上淡淡的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行了,现在走吧。”
两人来到正堂的时候,传旨的太监已经喝了好几杯茶。
看见孙悦白两人,连忙起身道:“楚王、安公子安好,奴才奉太后旨意来给楚王送赏。”
他扬了扬手,五个容色秀美,身子婀娜的女子齐齐上前。
“太后娘娘说了,王爷也年近三十了,膝下一直无子,这几位姑娘太医看过都是好生养的,赐给王爷,希望王爷早日开枝散叶。”
“太后说,这几位姑娘若是生不出来,来年就在宗室里选几个孩子,以后也好奉养王爷终老。”
孙悦白早在太监开口时,就已经面色铁青。
开枝散叶,他怎么开枝散叶。
“滚!”他心中怒火汹涌,一把扫去桌山的茶杯、花瓶。
瓷器丁零破碎的声音刺的在场所有人低头不敢吭声。
“母后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会恶心人。”他眼神如寒冰刺骨:“你回去告诉太后,儿子多谢赏赐。”
太监显然也知道孙悦白的忌讳,心底同情了楚王一瞬,迫不及待的起身告辞。
还没等他走出中门,就听见身后楚王冷厉的声音:“把人都卖去青楼,我们府中不养闲人。”
传旨的老太监脚步停滞了一下,险些踉跄摔倒,幸好旁边的小太监扶了一把,果然是疯惯了的楚王,连宫里赏赐的女子都敢发卖。
此时他却只装作听不到,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表哥,这么做不合适。”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安家公子的声音,唉,希望安家公子足够怜香惜玉,要不那几个美人,可惜喽。
安殊亭的阻拦让孙悦白心底越发厌恨,看向那几个女人的眼神恨不得将她们千刀万剐:“怎么你怜香惜玉,想要保她们。”
原本听到要被发卖青楼,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此刻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爬到安殊亭脚下,泪眼朦胧的仰头看他。
安殊亭侧身躲开,又顺便挡住了孙悦白:“悦哥,我手下有好多士兵娶不到媳妇呢,这几个姑娘不如赏给他们。”
“这也算是太后体恤士兵,要是直接发卖了,恐怕落人口实。”
没错,安殊亭手下也是有府兵的,皇帝为什么如此忌惮安家,是因为他家不仅是累世的世家,在当朝还掌握了十万兵马,当年也正是这强势的兵权,让孙悦晟的皇位更迭没出任何意外。
可惜这么些年下来,在皇帝的有意扶持下,那些军队无论是从战斗力,还是人数上来说已经比不上连玉手下的那些人了。
“安公子,我们被太后辞下来是为了服侍王爷和您的。”大概是因为安殊亭看着和善说话,他们其中一个容色出挑的揪着安殊亭的衣服下摆,眼眶微红,小心翼翼道。
她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孙悦白的怒火,只见他抽出身旁侍卫手里的剑。
安殊亭连忙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表哥,和她们生气不值当。”
“管家,先把人带下去。”
管家看了孙悦白一眼,见他阴着脸,却没有出言反对,连忙招呼着所有人退下。
安殊亭几乎是半拥半抱着孙悦白将他摁在凳子上:“你这样也出不了什么气,平白落人口舌,这几个人,交给我,我来处理。”
孙悦白当然不认为他会看上那些庸脂俗粉,再加上安殊亭好言好语,他也不想强硬的抚了他面子,最终只能甩着衣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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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玉到底敌不过群狼撕咬,最终还是被卸下了军权,之后的切割当然又是一番交涉。
安殊亭回赵王府,陪他爹娘吃饭,还被他爹猛地夸了一阵,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次可真是应了这句话。
他趁热打铁向他爹提起想要一支军队。
安殊亭是独子,他爹恨不得他越能干越好,从前只觉得将儿子养得太娇,太直白。
如今看来他这脾气又执拗,又不听劝的儿子,装傻充愣也是一把好手,其实人家心里明白的很,他主动上进,老父亲自然给钱又给人。
说完了正事,赵王看着一表人才、举止稳重的儿子,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是喜欢你琼表妹,还有天香楼的云容姑娘,回头我让你娘出面,全给你纳回来。”
“楚王那里爹出面去说,保证让你得偿所愿。”
安殊亭含在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忙摆手:“爹,算了吧,我对她们就是单纯的欣赏,没别的意思。”
他这样的话让赵王越发心疼,他的儿子他能不知道吗?虽然如今看着有心眼了。
但这孩子是随了舅舅,典型的风流才子,最是怜香惜玉,瞧瞧如今被楚王吓得。
国公夫人拿着手帕给儿子擦了擦嘴角,瞪了赵国公一眼:“你放心,娘回头也挑上几个好看的公子先给楚王送去。”
安殊亭这下子端着茶的手都不稳了:“我那日是胡说八道,我的爹娘,儿子还想多活些日子。”
他那日随口搪塞,孙悦白这段时间却认认真真和自己培养感情,银钱珠宝毫不吝啬,穿着打扮也更加讲究,就连发火都会避着自己。
原来就不说了,但是如今别人态度摆出来了,自己再这样就是不地道了,哪怕是权宜之计,但最起码的尊重他还是懂的。
“你这孩子,男人嘛,三妻四妾,他楚王就是再厉害,我们安家还能怕了他不成。”赵国公此刻又觉得他软弱。
这孩子先前闹别扭,他觉得他不顾大体,如今他委曲求全,他才是真的觉得哪里都不得劲儿。
安殊亭如今一听这反派发言,连劝一劝的劲儿都没了。
虽然如今的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苛捐杂税,玩弄权势,搞得后面整个梁国起义频发,战乱不断。
可换位思考,任何一个皇帝都容不下这样一个臣子吧。
第038章 2.08
从国公府出来, 安殊亭正好遇上了原主从前的几个好友,几人好些日子没见,便一起约了酒楼。
安殊亭一到场, 大家就一副惊奇的模样打量他。
离他最近的王慧泽满脸戏谑:“你最近可是风云人物,安大公子, 咱们对你可真是刮目相看。”
安殊亭知道他们指的是连玉的事情, 并不想多谈,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冷笑了一声:“那也没见你们上门来找我,一个个躲得快。”
这几个全是损友, 关键时候没一个顶用的。
从前他们三五天就会常聚,原主和孙悦白的婚礼也过去快三个月时间了, 他们是一次门都不登。
王慧泽放下手里的茶杯, 殷勤的将面前的雪梨放到安殊亭面前:“你尝尝,我三舅舅家秋日储存的, 极为难得,我特意拿来给你吃的。”
显然他也是心虚的, 可安殊亭半天不吭声,他只能清了清嗓子, 解释道:“咱们几个也都是一表人才,你和你表哥亲上家亲就行了, 我们就算了。”
朝雪承听到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说的话,摇了摇头, 看着安殊亭若有所思:“你想开了就好,看你今日仿佛面带桃花, 我掐指一算,大概是红鸾星动了。”
安殊亭对朝雪意的话不以为意:“反正在你的说法里, 我红鸾星动了几十次了。”
朝雪的父亲是执掌灵台的主官,他也学了一堆神神叨叨的东西,准不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不,这次朝雪说的有道理,你不对劲儿。”王慧泽连梨都不啃了,胡乱的擦了下手。
他对着众人漏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点了点下巴,示意大家看安殊亭。
“浅红色暗纹腰带,还是带花的,这样的东西你从前绝对不会佩戴。”
他故作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动了动鼻子,凑近安殊亭:“熏香也不对,今日这味道似乎是一种花,可你最爱的是冷竹。”
坐在安殊亭另一边的刘宁西有些嫌弃的扯了扯放在凳子上的绒白色狐狸毛围脖。
“这个围脖,咱们长这么大,谁见过你冬日用围脖了,你以前还说老年人才用这个。”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谁不知道谁,安殊亭别看现在一副玉树临风、斯文端方的模样,从前干的混蛋事儿可多了。
他以前还嘲笑过别人娘唧唧,小白脸。
安殊亭原本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棠梨,对好友的打趣不以为然,可他们这一番细致的分析,却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太自在。
“这都是下人准备的,我自己也没注意过。”他的声音故作平静,不疾不徐的咬了一口梨子。
清甜爽口的滋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低头时视线不经意扫到白色长衫上系着的腰带,安殊亭有瞬间的沉默。
腰带是孙悦白说他衣服颜色有些单调让下人配的,围脖也是今日出门时孙悦白亲手戴上的。
至于熏香,他最近没用。
安殊亭的耳朵莫名发烫,瞪了王慧泽一眼:“你是狗鼻子,我最近想换换风格,不行吗?”
“一番花信一番新,半属东风半属尘。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你是不是和月容姑娘好事将近了,据我所知,前几天有人给月容姑娘赎身了。”王慧泽是个好事儿的,谁不知道月容姑娘最爱粉月季。
且自从安殊亭被逼婚,他虽然不能为兄弟做些什么,但兄弟的红颜知己总要为他看牢。
天香楼那里他打过招呼,在有人禀报月容姑娘被赎身之后,他还特意打听过,是赵国公府的人。
安殊亭抬眼昵了他一下,“阴阳怪气的样子,你爹最近忙什么,都没收拾你了。”
他决口不接王慧泽的话。
这几句诗是原主前年在天香楼为月容写的,辞藻华美,意蕴隽永,确实很有才华,正是这首诗让他本人才名远播,也让月容成为了整个王都人人追捧的舞姬。
不过原主确实和那位月容姑娘没什么,就是纯粹的谈诗论画。
两人说话间,他将盘子里最好看的梨随手挑出来,放在一边。
孙悦白这边处理完公事,路过酒楼的时候听见雁归汇报安殊亭的侍从在街上转悠,一时间来了兴致,打算去看看。
还没进门就听见小厢房里热闹的厉害,全是起哄安殊亭和一个叫容月的姑娘。
他原本含笑的眸子凝住,心口一窒,本要推门的手顿在原处。
“殿下。”雁归轻喊了他一声。
孙悦白不语,安殊亭本就是风流性子,自己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的嫉妒还是如烈火熊熊燃烧,。
其实他们又哪里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呢,只是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一直在失去,似乎属于他的东西他从来都握不住,哪怕拼尽全力。
只有在安殊亭这里他拥有了获得,孙悦白从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安殊亭对他的好与维护是发自内心的,这让他内心深处有种不为人知的有种窃喜。
可他却也忘了,安殊亭的好也可能会给别人,心底失控的情绪似乎即将冲破理智。
他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房梁上,一只结网的蜘蛛趴在那里,直到他耐心等待的猎物完全被网住,它这才爬过去享受胜利的喜悦。
孙悦白攥紧拳头,掌心的刺破感传来,半晌,他眉眼轻动,嘴角重新勾起,轻轻推开了房门。
“有什么大喜事儿怎么不和我说说。”
突如其来的插话,让几人不约而同的转头。
身着黑色镶红绒锦披风的楚王殿下就站在门口,旁边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执剑侍卫。
原本热闹的厢房里瞬间鸦雀无声。
“楚王殿下。”几人相视一眼,站起身一一行礼。
安殊亭颇为惊奇,连忙迎了过去:“怎么突然过来了?”
“路过,刚好看见你的侍从在底下,顺道上来看看。”孙悦白边走边解开披风,径直走到王慧泽的位置旁。
见他站着不动,凤眼轻佻,无声的看着他。
王慧泽刚被安殊亭嫌弃过,原本还想讲义气的坚守在他身边,但对上那双明明带着笑意,却仿佛幽深寒潭般的眼睛,没出息的往旁边挪了一下:“您坐”。
孙悦白勾唇,安殊亭很顺手的接过他的披风,折叠好和身后的围脖一同放在凳子上。
见孙悦白就要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俩再换一下,你坐我这里。”
正好这时候一阵风吹过,窗户缝里透出一股凉气,孙悦白忍不住喉咙发痒,捂着手帕咳嗽了一声。
他看了安殊亭一眼,依言换了位置坐下。
这时候他才发现安殊亭的位置不仅避开了风口,还能看到楼下的碧水湖泊成片成片的粉色荷花在枝头摇曳。
整个过程,房间里的其他人却依旧保持了诡异的寂静。
尤其是当孙悦白脱去披风,露出令人眼熟的腰带,图案精致的荷包,王慧泽心下冒出了一个惊悚的想法,他偷偷的掐了自己胳膊一下,又觉得刚才确实是他们想多了。
王慧泽很快反应过来,恢复了一贯的长袖善舞:“楚王来的可不是正好,这满池的荷花,昨夜第一次盛放,可见它们也知道今日有贵客来临。”
语罢,恭敬异常的给楚王斟了一杯茶。
又被安殊亭抬手挡了下:“你自己喝吧,他不喝茶”。
拒绝了王慧泽的殷勤,安殊亭起身拿起小红泥炉上汩汩冒着热气的执壶,将杯子烫好,倒了一杯白水:“有些烫,一会儿再喝。”
孙悦白接过来,手里的杯子散发出暖人的温度,让他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部堵在肚子里。
“今日怎么自己出来了,在家待无聊了。”
安殊亭解释道:“回家看了下爹娘,刚好没事就出来和他们聚聚,正好好久没见了。”
孙悦白看了几个人一眼,他们此时显然有些拘谨,他捧着杯子含了一口水:“不必拘谨,平日若是无事也可以来府上坐坐。”
几人忙点头:“自然,有空了当然会去府上拜访。”
安殊亭看着他们一本正经,正襟危坐的模样,悠然的靠在椅子上:“瞧你们那点出息,我表哥又不是老虎。”
王慧泽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想要怼他一句,门在这个时候又被推开。
正是刚刚众人打趣的对象月容姑娘,还有沈琼枝,也就是安殊亭的表妹。
第039章 3.08
安殊亭看见堵到在这里的两人, 瞬间觉得头疼不已:“你们今日是商量好的吗?”
“表哥,我今日和月容姐姐相约去金缕阁看首饰,听说你过来了, 专程来看望你。”
世界上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不过是有心人制造的偶遇罢了, 谁让安殊亭自从成婚后哪里都不去, 仿佛扎根在楚王府一样。
她们既担心他因为这场婚事造人议论,经受不住打击, 又管不住自己总是在心底惦记着。
孙悦白脸上的神色始终未变,指尖摩挲着手里的茶杯, 仿佛漫不经心般打量着安殊亭的两位红颜知己。
只从穿着举止来看,不同于一般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 却都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他放下杯子,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位置:“既然来了, 那就坐坐吧。”
安殊亭从那两人进门就一直在悄悄观察孙悦白,这些时日的相处, 他发现孙悦白是个十分敏感的人。
或许是从前多年的忍让,让他如今将情绪释放的彻底, 那种只顾自己爽快,不顾别人死活的疯感, 安殊亭还挺欣慰的。
他还发现孙悦白对被划归于自己的东西有种强烈的独占欲。
显然现在的他,就在这个范围内。
按道理今日这情况, 孙悦白早在两人进门的时候就该翻脸了,但他偏偏和颜悦色的模样, 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琼枝和月容虽然心下惊异,可此刻也容不得她们露怯。
安殊亭再也坐不住, 起身,拦住了两人:“今日我与殿下会见好友,有外人在怕是不方便。”
安殊亭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让月容的心忍不住下沉。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几人间气质容色尤其出众的男人身上,能被安殊亭亲昵的称一声殿下,那人大概就楚王殿吧。
月容自认为十分懂男人的心思,尤其是安殊亭的心思,可此刻对上他平静道冷漠的眼神,一时间心下迷茫。
她静静地看着安殊亭,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公子,国公爷已将我赎回,我就是公子的人了”。
月容虽然外面柔婉,但素来刚强有傲骨,他们从未见过她这幅难堪脆弱的模样,王慧泽几人看得格外不忍心。
安殊亭瞬间被堵得无话可说,这是个女子,昔日也说的上话,看到月容这样,他也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过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孙悦白。
孙悦白被他有些可怜委屈的模样逗得突然笑出了声,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眼神肆意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
“你那些手段,应该用在合适的人身上,欺负他做什么,既然你说了是国公爷赎的身,找赵国公就是了。”
孙悦白一开口就直击要害,安殊亭赞同的点了点头,见月容和沈琼枝同时看向他,又端住了神色。
“安公子也这样认为吗?”一股强烈的羞辱感涌上面颊,以至于月容此刻的声音冷淡又生疏。
沈琼枝似乎看不下去了,一把扶住身体颤抖的月容:“表哥,你怎么能这样,从前月下谈心,黄昏相约的日子你都忘了吗?”
她从前看不上月容这个女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表哥更偏爱她一些。
如今连月容都打动不了他,那个楚王殿下是什么狐狸精吗?短短几月就让表哥失了心智。
安殊亭听她仿佛质问负心汉一般,忙看向孙悦白:“你别误会,没有的事儿。”
孙悦白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绢帕,轻轻擦拭着安殊亭额头浮起的薄汗:“你说的,我当然相信。”
他这样亲昵自然的举动在沈琼枝眼里无疑是挑衅,此刻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她忍不住开口质问:“殿下……”
“沈琼枝……”安殊亭转头冷喝一声。
“谨言慎行,你以为坐在你面前的是谁?”
是楚王,性情暴戾,阴晴不定的楚王,那个刚进府就打杀了三十几个宫女太监的楚王。
沈琼枝蓦然清醒,看向孙悦白时眼神里闪过畏惧,她嘴巴开合想要道歉,却依旧是开不口,只能偏过头默默掉眼泪。
安殊亭见她终于消停,放心的同时,也有些烦躁,当初他说的信誓旦旦不让人欺负孙悦白。
没想到如今还要让他因为原身从前的风流债遭人纠缠,若非因为自己,她们怎么敢在孙悦白面前放肆。
想到这里,安殊亭又看向月容:“过去就是过去,你若是心底埋怨,我跟你说声抱歉。”
“既然我爹给你赎身了,你日后就清清白白过自己的日子,要是有麻烦也可以去找我爹。”
月容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瘫倒在地:“郎君,你不要我了吗?”
安殊亭自认为说的很明白,可她依旧哭得梨花带雨,仿佛遭受抛弃一般,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个月容和他印象中似乎大不一样,大概是原主那颗格外怜香惜玉的心,所以看待女子都有滤镜。
他起身来到月容身边,蹲下身,递给她一条手帕:“擦擦吧。”
孙悦白摩挲着水杯的动作微顿,眼底的冷意一闪而逝。
月容脸上终于浮现出进门来的第一抹笑:“郎君!”
安殊亭笑了笑,指向身后几人:“从前每次去看你跳舞弹琴,他们几个都在不是吗?”
“就连付钱,都是我们几人轮流付的。”
“那些日子很愉快,最开始我们是客人,但后来也成了朋友。”
“不过如今我成婚了,自然不能和从前一样,我也要开始赚钱养家了。”
说到这里安殊亭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个有风骨的女子,用我安家的赎身银子一定很不安吧,不如把钱折给我。”
孙悦白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安殊亭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抵着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赵国公养儿子可养的真妙。
王慧泽也十分赞叹的瞪大了眼睛,他亭哥这一手不知道套回了多少银子。
月容的赎身钱可不便宜,不过她也绝对不缺钱就是了,只是她们那样官奴入坊的女子再有钱也没用,非顶级权势根本赎不出来,也就是国公爷惯儿子肯费这个力气。
月容脸上的神情彻底僵掉,但她依旧哽咽着接过安殊亭递到面前的手帕,体面的轻拭了一下,盈盈下拜:“安公子,多谢你,银子我回头会送到您府上。”
“你日后定然会是个很好的郎君,也不知哪家的女儿有这样的福气,愿君此刻日日安康,前程似锦。”
她语气遗憾不舍,哪怕对安殊亭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情深义重,但要说一点爱慕之心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可她也向来是最识时务的,这个时候再纠缠就是给安殊亭添堵,平白浪费了从前的情分。
安殊亭不避不让,算是让两人从前的种种定了性。
连月容都落得了这么个结果,沈琼枝站在一旁心底发凉,或许是安殊亭刚刚的警告实在严厉,又或者是孙悦白凶名在外,她今日格外的沉默。
第040章 2.10
一场朋友聚会不欢而散。
安殊亭跟着孙悦白上了马车, 总算卸下了一桩旧事。
看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孙悦白挑眉:“你的红颜知己就这么断了,你舍得。”
他好似无心一问, 安殊亭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他将拎在手里的篮子放回马车壁嵌着的桌子上,双手合十求饶道:“表哥, 你就饶了我吧, 我也没有想到今日出门会碰上她们。”
“而且我们从前也就是如同朋友一般说说话而已。”
孙悦白最喜欢他在自己面前放下礼仪露出有些顽劣性情的模样,闻言笑了笑, 身体前倾,一只手握住安殊亭的指尖, 一只手摸着他的侧脸:“可我还是在意。”
“知道你曾经和那些小姑娘吟风弄月,我的心里仿佛被火灼烧, 难受极了。”
他一边说, 一边将安殊亭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双好看的凤眸定定地对上安殊亭的眼睛。
掌下是孙悦白越发急促的心跳, 安殊亭的心脏也仿佛随着他的节奏跳动:“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安殊亭声音缓慢,视线仿佛回避似的向右偏过去, 却被孙悦白一手抬起了下巴。
一个绵长缱绻的吻。
安殊亭不是第一次被动接受孙悦白的亲近,只是这是他第一次给予回应。
孙悦白的吻热烈中带着凶狠, 而安殊亭的回应是细腻轻柔。
不知道哪一个瞬间,狭小的马车里, 两个人挤成一团。
安殊亭的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露出精壮劲瘦的上身。
孙悦白的外衫也早就松松垮垮, 整个人趴在安殊亭怀里,白皙修长的指尖暧昧挑逗的抚摸着他胸前紧实的肌肉。
他的声音暗哑, 凑到安殊亭耳边:“我果然没有猜错,这副身体可真让人着迷, ”
此刻,安殊亭惯常平静的眼睛里染上了火焰,他温度灼热的手掌从衣摆探进去,倏然掐上孙悦白的纤瘦有力的腰。
摇摇晃晃的马车外,传来行人呼喊的声音,也让他瞬间清醒,他微微闭眼,忍下心底的滚烫,喉结滚动,声音低不可闻:“别闹了,咱们快到家了。”。
孙悦白见他明明已经十分意动,却隐忍非常的模样,心里又爱又恨,低头一下一下吻着安殊亭的小腹。
车里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雁归将原本赶车的车夫吆喝走,自己掩耳盗铃般塞了一团棉花,然后绕着无人的小巷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站在马车旁头也不抬,只是轻轻的敲击车壁,隐隐的看见他家殿下被黑色的大氅包裹的严严实实,在安殊亭的簇拥下进了府。
孙悦白实在是个会抓住机会的人,他似乎总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就如同他能感知到安殊亭的好感,还有他心底莫名的纠结,趁着他心中有愧,直接做实了两人的关系。
那种被掌控的适从感,还有被压制,被男人坚实有力的胸膛包裹的安全感交杂,让孙悦白在这个隆冬的清晨,第一次觉得满足。
他低头贴着安殊亭的眼睛吻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起身上朝。
整个早朝,孙悦白都表现的心不在焉,等散了朝会,立刻步履匆匆准备离开。
赵国公观察楚王一早上了,主要是听夫人说起昨日沈家琼儿、月容和楚王碰上了,担心儿子吃亏。
尤其是今日早朝,楚王一副红光满面,心情颇佳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在殿门口堵了他。
赵国公对着楚王拱了拱手:“殿下今日神色颇佳,身子看着大好。”孙悦白没想到赵国公会和自己说话,停下脚步,看向他时脸上下意识带着浅笑:“是好多了,舅舅也看着精神抖擞。”
他无意识的带了些许讨好的意味,那声亲昵的舅舅却听的赵国公一愣。
要知道孙悦白回来的这段时间和谁也不走动,太后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抱怨楚王和她离了心,他只是舅舅,何德何能被楚王另眼相看。
到底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即便心中有疑问,赵国公面上不显,笑呵呵的将孙悦白请到一边:“亭儿近来可有给你添麻烦,他就是那么个性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我好好收拾他。”
孙悦白总算明白他这位舅舅的意思,原来是害怕自己折腾安殊亭,他如今对安殊亭稀罕还来不及,这样想着他面上却对赵国公摇了摇头道:“他最近挺好的。”
孙悦白不知道他这么一说,赵国公更担心了。
孙悦白回府里的时候,听下人说安殊亭还睡着没起来。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一股热气从屋里倾泄而出。
孙悦白边走边踩掉脚上的鞋子,脚下的羊毛地毯暖烘烘的,让他整个人仿佛都活过来一般。
陈国气候寒冷,孙悦白在那里生活的十来年,最难熬的就是冬天,寒风凛冽的雪夜,破败的冷宫又干又冷,冻得人手脚生疮,连骨头里似乎都浸着寒气。
这也导致孙悦白十分讨厌雪,每当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他就觉得骨头都是酸痛的。
安殊亭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什么,找人将给房子重新修理,装上了所谓的地暖,又铺上了毛茸茸的毯子。
这间屋子变得温暖起来,孙悦白便也喜欢上了赤足踏在毯子上那种温暖绵软的感觉。
此刻,他褪下带着几分寒气的外衣,随手丢弃在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跪坐着趴在床边,一只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安殊亭。
安殊亭卷着被子睡的迷糊,甚至做梦梦见自己被一条拇指粗长着孙悦白模样的美人蛇缠住。
那条蛇就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十分可爱,还会低声的叫他的名字。
突然,他的耳朵咬了一下,湿漉漉的,轻微的刺痛带着几分痒让安殊亭整个人霎时间清醒。
他一把抓住故意捣乱的手,坐起身,睡眼惺忪中又带着无奈:“昨日折腾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孙悦白反手扣住他的手掌心,神色惬意:“不累,倒是你看起来需要多补补。”
安殊亭打量着他,唇色还是有些浅白,但确实红光满面,又搭着手腕给他把了个脉,脉象上是好了一些,但比起普通人还是略显虚弱。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是有科学依据的,但在孙悦白身上展现出了神奇的效果。
他放下孙悦白的手,打了个哈欠:“行,那我先洗漱,昨日王慧泽拿来的梨不错,让厨房给你炖个甜汤,养肺。”
“好。”孙悦白轻声应了,起身坐到床边,眼神不自觉落在安殊亭因为被子滑落露出的上半身。
那上面全是吻痕,后背上甚至还有一条指甲挠出的血痕,暧昧横生却又令他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得到了满足。
四目相对,他眼神直勾勾的,毫不掩饰。
安殊亭瞬间拉起了被子,语气坚定:“凡事都要有节制,过犹不及,伤身体。”
安殊亭上辈子在医院的时候也算见多识广,其他科室的医生闲聊时开玩笑说是许多小受对于那方面的需求很强烈,就像是一个黑洞一样,承受力也强的惊人,可谓天赋异禀。
安殊亭当时嗤之以鼻,觉得他为人浮夸,说话总是过于夸张。
但再看孙悦白,安殊亭才发现人家说的也不算空穴来风,孙悦白今日的状态堪比传说中吸人精气的妖精。
反正他绝不会认为是自己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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