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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全然一改方才颓然的神色, 眼神一凛：“谁？！谁在屋里？”
接着，他书房的角落，披着披风的人渐渐显了形。
那低垂着头的人缓缓仰起脸, 叫皇帝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容。
皇帝认识，他关注过这个孩子，因为谢予寒总是笑着提起。
是陆燎。
陆燎想过很多和谢予寒在这个世界的父亲见面的场景:或许是某个觥筹交错的宴会上，或许是在正式的授勋典礼上，又或许是在帝国军校毕业典礼上……什么都有可能。
就是没想过第一次的见面会是在这么狼狈的场面之下。
皇帝眯起眼睛打量银发的青年，缓缓问：“你就不怕我把你当成想要谋害我的人，叫外面的侍卫将你逮捕，随后关进监狱？”
陆燎好整以暇地说：“就凭我手里掌握的东西, 我就觉得您不会这么做。”顿了顿，他没忘重复自己之前的问题, “所以，皇帝陛下, 你是真心为这个孩子的陨落感到哀伤吗？”
皇帝扯了下嘴角, “难道我的悲伤也能作假吗？”
陆燎摇头：“不好说。也许……你是在为失去一个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而感到悲伤呢？”
皇帝怒视着他：“你胆敢妄议我, 想过后果吗？”
陆燎直视着他：“那你明知谢知凛有野心, 还要把谢予寒推到明面上和他较量, 又想过当下的后果吗？”
皇帝的指尖颤了一下。
……自然是没想到的。
帝王总是太傲慢, 他自信自己总能有办法折断大儿子想要高飞的羽翼，也自信总能为二儿子继承自己的位置完美地铺好路。
皇帝深吸口气, 不在这尚且年轻的男生面前露出一丁点后悔的情绪，而是冷笑着说：“你特地潜进皇宫, 就是为了问这事？”
陆燎平静道：“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帮他求个答案。”
皇帝沉默了，他觉察到如果自己不给出明确的答案, 陆燎就不会善罢甘休。
终于，中年男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选择了坦白：“没有想过。……如果想过，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后悔。”
“……”陆燎忽地惨淡笑笑，“那就好。”
说完，青年话锋一转：“我来此，实际上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
虽说他不信联合皇帝会有大用，但目前而言，他们的势力弱于谢知凛，借势，必须成为他们计划的一环。
皇帝下意识问：“什么好消息？”
陆燎淡定地揭开真相：“其实谢予寒根本就没有死，刚才那些都是我们蒙骗大皇子的手段。”
轰然一声，皇帝忍不住站起了身。惊觉自己的失态，他才又缓缓坐下。
只是声音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你说的……都是真的？”
“保真。”
陆燎勾起嘴角，调出自己留存的视频。
视频是谢予寒和他分别前拍的，两人嘀嘀咕咕好一阵子，才正式开始拍摄。
镜头里，浑身上下都是尘土泥泞的金发青年腼腆地朝光脑挥了一挥手：“嗨，父皇，你能看到我说话了吗？……啊，好的。废话就不跟您多说了，您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谢知凛给您发的视频了吧？我猜他是憋不住的，肯定会迫不及待给您展示我的‘死亡’。”
“不过请您放心，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你肯定看到了完好无损的陆燎，以及接到了我没死的消息。……但我希望您能配合陆燎，蒙骗谢知凛。我知道，您肯定还想着留皇兄一命的期望，但是——”
青年蓝色的眼眸犹豫地望向了镜头外的恋人，还是把话接了下去，
“我们发现了，谢知凛可能通敌叛国的秘密，只是暂时无法有更多证据，所以还在慢慢摸索确定。”
皇帝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由得稍稍用力，似乎要陷进那坚硬的材质之中，指甲盖都呈现出了缺血的白色。
谢予寒满含歉意地说：“我打算隐瞒身份继续寻找他叛国的更多证据，以及壮大自己的势力以求更加保险。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决定。”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以及，我没死的事务必不要告诉我的母亲，不如……就让她当我死了吧。”
视频在青年的苦笑中渐渐暗淡了屏幕，陆燎也适时收起了自己的光脑，静静地看着皇帝，也善解人意地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皇帝沉默半晌，没有问“这个视频是真的吗”，也没有问“谢知凛叛国你们有没有证据”，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和我说吧，你们希望我怎么配合你们。”
陆燎放了心：还好，这个爹虽然没怎么疼爱过自己的孩子们，但是明事理这点意识他还是有的。
没料，皇帝竟然开口说了另一个事：“我不会怀疑你们，是因为我也有证据。”他高耸的眉骨下，钴蓝的眼睛一片黯淡，“我掌握了我大儿子谋害我老朋友，也就是前元帅席德的证据。”
陆燎瞳孔一缩，不由暗暗咂舌：谢知凛也真是下得去手，什么亲人朋友都不放在眼里啊。
不会在他的世界观里，只有谢知凛自己算的上是一个人吧？
“但就这一个证据，不足以彻彻底底扳倒这孩子……尤其是他拿到了临时元帅的位置。”皇帝皱了下眉，还是打算看看这新生后辈的心思，“陆燎，你们是怎么想的？”
陆燎解释道：“视频里，谢予寒也有透露他接下来的计划了：他会在低等城市集结自己的势力，皇帝陛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面上打压这一股势力的崛起，背地里稍稍放水，让他们能在谢知凛不注意的角落悄悄成长；至于我，请您在表面上做出对我不甚在意的假象，我如今假意投诚了谢知凛，通过演习，给他编织了一个‘我很好对付’的谎言。”
皇帝微微颔首：“之后呢？之后你们还需要什么？”
中年男人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目光审视地扫过眼前的青年：“权力？金钱？你们需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帮你们拿到手。”
“不用。”
出乎他的意料，陆燎皱了皱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出声冷淡地提出了拒绝。
“不用？”皇帝诧异地说，“那你们如何——”
如何去扳倒一个如今已是临时元帅的人呢？
陆燎眸光微微一闪，他总不能和皇帝说，他和谢予寒知道原著，四舍五入就是知道未来吧。
只能肃然地说：“我们已经有雏形的方案了，以及……”
青年镇定地说：“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爬上军团高位的。”
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夸张的笑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孩子，发现这孩子神情严肃，俨然不是在说假话。
皇帝捏了捏眉心：“行，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希望我们能相辅相成；我会继续扮演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放松谢知凛的警惕……虽然你们说不太需要我，但我会尽量给谢知凛制造干扰模糊他的注意力，让你们好办事。”
陆燎笑了笑，有助力何乐不为？他坦坦荡荡地接受了皇帝的这份帮助：“多谢陛下。”
皇帝挥了挥手，敷衍地算是回应了陆燎的感谢。
在得知儿子没有死亡之后，心里的一块巨石确实落地了，疲惫感瞬间涌上心头，皇帝说：“如果没有别的事了，你就先走吧……对了，记得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们之后便于加密通讯。”
陆燎点了点头，就要重新盖上披风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对了，”皇帝又一次叫住他，迟疑了下，本该叱咤风云从不犹豫的男人还是扭捏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真心地伤心？”
陆燎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因为他在乎你。”
因为他在乎，陆燎才想为他求一个答案，否则陆燎不会在意谢予寒的父母：他自己让谢予寒开心就足够了。
皇帝有些怔愣。
皇室很少会说情爱，但在这一刻，他感觉到心空落落的。
“谢谢。”
腥甜又涌上喉咙，皇帝捂着嘴，低低地竟和陆燎道了一声谢。
他也没有注意，青年在那一瞬回眸望过来若有所思的目光。
*
悄悄出了皇宫，陆燎思索着对系统说：“我们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系统：【？！】
它一脸惊恐，他们不就是找皇帝谈了会儿话吗？宿主怎么就突然得出这个结论了？？
陆燎拉紧了披风，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皇帝说话的时候格外虚弱，这可能是病症加重的表现。”
系统紧张地说：【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给皇帝喂咱们系统商城里的药？】
陆燎点头：“也许这样能帮他再多撑一段时间。”
不过接下来，他考虑的重点就不是皇帝的病症了。
他需要研究，如何前往暗溪。
天蒙蒙亮了，侍从默默站在客厅里，等待某个偷偷溜出去的家伙回来，好继续他的看守。
门锁“咔哒”一声响了，青年从自动门里挤入，看到站在客厅里的侍从略微吓了一跳：“……就算监视我，你觉总还是要睡的吧？”
侍从麻木的视线紧紧盯着他，意思很明显：让你单独出去了，你到底干了什么？
陆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冷冷扯出一个笑，耸了耸肩。
“抱歉，今晚……毫无收获。”
第082章 米虫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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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冷冷盯着他, 快速在光脑呈现出的虚拟屏幕上打字：那你明晚就不能出去了。
“别啊。”
陆燎耸耸肩，淡定地朝侍从走了一步，“万事开头难, 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不是吗？”
侍从面无表情：我不信。
陆燎：“……”
他眉梢一挑：“感谢你的信任，但是事实如此……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确实是这个理。
因为这里是首都，谢知凛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让一个明面上有一定知名度的人骤然消失，侍从则拿不准谢知凛如何看待陆燎，不敢轻易对陆燎动手。
他只能磨了磨牙，冷冰冰地和陆燎对视。
陆燎一下笑了, 刚才那一句纯属他揣测的胡诌，没想到竟然炸出了这么个算得上美妙的信息, 他心情好上了不少，还敢似笑非笑地朝侍从行了行礼, 戏谑地留下一句：“晚安好梦, 谢知凛最忠诚的仆人。”
侍从目视他离开, 半晌, 光脑的荧光熄灭, 他将这些事一字不差地汇报给了谢知凛。
谢知凛那头看着侍从发来的文字, 沉默半晌，突然笑了一声：“果然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孩子。……没关系, 随他去吧，这个任务给他, 本来就不重要。”
他就没想过陆燎能完美解决暗溪的问题, 暗溪那群家伙精明着，怎么可能被一个单打独斗的年轻人彻底解决呢？
谢知凛给陆燎的难题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
他就喜欢看这些年轻的孩子在没有答案的迷宫里打转, 误以为自己能够打破墙面，来到谢知凛的面前，去做他真正的对手。
*
翌日夜晚，陆燎准时出了门。
首都有一块地区，是专门的贫民窟，像是一块凹陷下去的盆地，默默被冰冷坚硬的高楼大厦围绕着。
没有人去管这里，这里本身就是没有规则的代名词。
陆燎又一次踏上了这里，上次来这儿，还是发着高烧捣毁犯罪团伙。
过了一会儿，简单套着黑色卫衣的青年站到了一处酒吧门前。
酒吧人流量实际不错，青年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有不少客人进进出出；但酒吧老板似乎极为抠门，连酒吧大名的霓虹灯都不修一下，闪闪烁烁，给酒吧名字都改了一个：“米虫洒吧”。
看着那黑掉的两横，半掉不掉的“弓”，陆燎眼角一抽，对老板守财奴的个性又有了新的认知。
“叮当”一声，酒吧木门前安装的风铃因为推动作响，青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动声色地钻进了酒吧。
那头吧台喝得正上头，有些生物都醉得钻出了原形：一条超大的毛毛虫一虫占了两个座，六只虫脚一脚一杯酒，兴奋地扬了扬，丝毫不管酒液都洒到了别人衣服上。
毛毛虫醉醺醺地大喊：“来强！再、再来一杯！”
吧台底下钻出个戴着围腰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知道了知道了！比尔，你先给我变回去！要是你坐塌我椅子，双倍价钱赔给我！”
毛毛虫扭动了一下，似乎想梗着脖子跟老板杠上：“双、双倍就双倍，瞧不起谁啊……”
中年男人竖起眉毛，就要和自己醉鬼客人好好吵上一架，陆燎按了按眉心，挤到吧台边，手指屈起，扣了扣桌面：“……来强。”
来强刚想说别挡着他吵架，余光瞄到打扰吵架的人的身形，表情跟古地球非遗文化变脸似的，登时喜笑颜开，谄媚不已：“哎，这不是陆大老板吗！好久没见，您怎么有空光临我们小店了？”
真没想到陆燎竟准时到了，来强一看见他，就跟看见了行走的星币没什么两样：以往陆燎会用加密通讯联系他，想获取一些咨讯；青年出手大方，每次要消息，给的星币都让来强很是满意。
他巴不得陆燎多来点任务要信息，这样他赚的都快比在贫民窟开家酒吧多了！
青年斜他一眼，眼波微转，写满嫌弃：“明知故问？”
来强嘿嘿一笑，不再去管软绵绵要倒在地上并坐塌两个椅子的毛毛虫，兴奋地说：“走个流程，走个流程，您要的‘货’——”
他此刻的笑带上了些许狡黠和得意，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正在楼上的包间喝得正开心呢。”
陆燎轻轻点头：“辛苦你了。”
他抬起手臂，在自己的光脑上点了几下，随即来强的光脑也开始震动，来强拿起来一看，两眼就放光！
四位数星币！
陆燎这回出手豪放，毕竟是谢知凛拨的报销款，不用白不用。
中年男人谄媚地搓搓手，朝往楼上走去的陆燎挥手：“陆老板，有空常联系啊！”
陆燎敷衍地摆了摆手，连头都没回，径直上了楼。
酒吧很破，隔音不算好，哪怕是包间，还是有些许音漏了出来。
陆燎侧耳倾听，直到走到第三个包间的位置，才停下了脚步。
第三个包间内，烟雾缭绕。冷饭残羹随意摆在桌面上，垃圾遍布桌上、沙发上、地板上，遍地都是一滴不剩的酒瓶。
为首大腹便便的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之后，大声骂道：“去//他的谢知凛，真把自己当未来皇帝了！当我们暗溪是他的弃棋吗，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身边喝醉的瘦子连声附和：“还有他那个弟弟，也是个王八蛋！捣毁我们的窝点不说，还敢把我们商品全部放出去！要我说，那些花瓶就根本没用！摆在富人的金丝牢笼里，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其余几个部下也赶紧拍马屁，一时间欢声笑语，像是他们已经复仇成功，正在欢庆胜利一般。
忽地，嘈杂声间，一个清泠泠的声音响起：“精灵只能是花瓶？不要这么刻板印象啊。”
吵闹声倏地一静，所有人都僵住了身形。
眼珠像是没有抹润滑剂的机器，吱嘎吱嘎地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挪动，黑色卫衣的青年拄着脸，安静地坐在他们中央，正微笑着望着他们。
“草！你谁啊！”
有人大胆地骂骂咧咧出声，却被一旁脸色惨白的瘦子拦下了。
瘦子眉毛抖着：“是你，二皇子的走狗！”
这瘦子当时在现场，亲眼看到陆燎是如何一拳一个保安的，游刃有余间，他们的保安齐刷刷倒地。
陆燎轻笑一声：“啊，我的荣幸，竟然还有人认得出我。”
瘦子眼皮猛地一跳，这丫的过了好几年再找上门来，实力已经不知深浅了啊！他要不要先溜为妙……
没等他想完，为首的胖男人就厉声道：“二皇子的走狗？哈，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瘦子还没来得及阻止胖男人挑衅，男人已经一股脑威胁完了：“那正巧，今天这个包间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别急啊。”
青年面对众人开始抄家伙的警戒姿势，却是连抵着下巴的手都没有挪开过：“我还没说完，这么着急开打，不太好吧。”
他哂笑了下，眼睛的金色慢慢像是金砂一般流转起来，魅惑蔓延：“都坐下，先听我说完。”
话音落下，包厢里的人表情竟然都如出一辙的呆滞僵硬起来，随后竟真的跟从陆燎的命令，慢慢坐了下来。
系统积极解说：【玩家“陆燎”正在使用魅惑技能！敌人一众全部中招，效果命中百分之百！恭喜玩家“陆燎”，即将顺利通关！】
陆燎：“闭嘴。”
系统：【嘤。】
这明明是它的系统商城给宿主的技能，宿主怎么能这么冷漠！
陆燎平静地下达命令：“接下来，你们思维会恢复正常，但是一切都会听从我的指挥。”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人们像是猛然惊醒了一般，惶惶不安地望向了陆燎。
陆燎也不管他们是否能接受，直接扔下一个重磅炸弹：“谢知凛让我来除掉你们。”
哄闹声一下拔高，瘦子眼珠转了转，直一个滑铲跪陆燎面前，就差磕头了：“大、大哥，求求你给我们指条明路吧，我们什么都会做的！”
“是吗？”陆燎扯了下唇角，温和地说，“那就先从去死开始吧。”
瘦子呆住了，尽管他觉得荒谬，但潜意识告诉他必须执行陆燎的命令，于是他颤抖的手伸向了碎掉的酒瓶玻璃碎片。
“停。”
冷淡的男声及时打断了瘦子的动作，瘦子的手快速回缩，还感激地看向了陆燎，感谢不死之恩。
陆燎若有所思，蛊惑的能力竟然这么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叫人去死都可以。
系统还很骄傲：【对，这就是我们系统商城的技能，很厉害吧？】
但陆燎还是很谨慎，为了防止蛊惑能力会像罗斯特的蛊惑一般，被控制的人能自行挣脱束缚，他懒洋洋地对瘦子说：“我只是开玩笑的，你怎么真这么做了？”
瘦子忙拍马屁：“您的话跟圣旨没啥区别的。”
陆燎嗤了一声，没接这个马屁，而是环视众人，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谢知凛想我杀你们，但我喜欢民主，所以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青年眼皮微微垂下，压下眼里的暗芒。
“你们是想跟着我走出一条活路，还是听谢知凛的话去死？”
第083章 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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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所有人都呆愣愣地望着陆燎, 像是陆燎说的是另一个星系的语言似的。
陆燎手指不耐烦地在黑皮沙发上点了点：“听不懂？”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个瘦子，他连忙点头：“懂，我们都懂, 只是有点发懵，没想到您如此宽宏大度，愿意给我们一条生路！”
胖子也反应过来了，对于活下去的渴望压过了对眼前诡异精灵的恐惧，他帮腔道：“对对对，我们选择跟随您，选择生，选择生！”
陆燎弯起眼睛, 轻轻笑了：“真好，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呢。”
看他一笑, 大家还以为危机终于结束了，都开始扯起僵硬的嘴角咧出一个笑来, 配合他们新鲜出炉的老大。
可是蓦地, 青年唇角的笑意骤然收敛, 冷冷道：“别着急笑, 谢知凛的眼线遍布各地, 你们最好小心点, 隐藏自己的容貌好好干事。……现在，找几具尸体代替你们, 听到了么？”
陆燎当然不想让这些人渣活着，但为了他和谢予寒的计划……这些人还有点作用, 能留一段时间, 帮他打造一个全新的地下产业，用来收集信息和阻挠谢知凛的动作。
而要留下这些暗溪残党并蒙骗过谢知凛, 这次必须拿出实在的尸体才行了。
陆燎垂下眼，安静地等自己刚上任的下属们手忙脚乱去找尸体。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暗溪的残党终于收集齐了尸体，都是一些在酒吧闹事误把自己弄死的、在酒吧过量吸//du死掉的家伙。
陆燎随手抽了个身边人的打火机，毫不犹豫地把这一堆尸体点燃：“走吧。”
刚巧来强这酒吧真该重新装修一下，陆燎好心帮自己的情报收集搭子买好了保险，这回“意外火灾”发生，能拿到的保险报销费应该足够他重新装修他的“米虫洒吧”了。
暗溪的残党跟着陆燎躲进暗巷，借着黑夜，无人发现这里的情况。
而火光很快冲出了窗棂，灰色的烟雾蔓延在了空气中。
有人扯着嗓子大喊：“着火了，快逃啊！”
来强是最先窜出来的，手里还抱着各种宝贵的珍宝，眼眶发红，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我的来强酒吧啊——！”
那哭号的破锣嗓子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陆燎额角狠狠一抽，拿出光脑面无表情地发了条消息。
只听那边“叮咚”一声，来强擦着哭红的眼睛拿起来一看，立马顶着肿眼睛喜笑颜开：“我靠！这火燃得再大点！再大点！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人都古怪地看着这酒吧老板，还以为他因为心血被毁而疯掉了。
陆燎随意地给燃烧着的酒吧拍了张照，盘算着消防队应该挤进贫民窟都要一会儿时间，他转过身，对上那群懵懵的残党，淡定地指了个人上前来：“你，过来。”
那壮汉上来的时候比娇花走的还扭捏，颤颤巍巍地走到老大面前，还以为老大心情不好，要随便点个人杀了——
眼见陆燎还拿了把匕首出来，他腿一软就在陆燎面前跪下了：“老大，求放过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陆燎：“……”
他捏了捏眉心：“我说是让你死了吗？”
他眸如一汪幽幽深潭，刺骨的寒凉在里弥漫。他把匕首的握处对准壮汉，根本不在意手掌心已经被刀刃划出浅浅的血痕：“我让你在我身上刺几刀。”
壮汉：“？！”这他哪儿敢啊，难道是老大考验他的忠诚？
壮汉小心翼翼地说：“老大，我绝对不敢！”
陆燎不耐烦了，刀把对向了另一个人：“你来。”
那人看看陆燎，看看壮汉：“啊？我刺老大？”
最后转来转去，还是壮汉战战兢兢接过了那把匕首。
看着陆燎淡定挽起袖子，露出白净却有线条的手臂，他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快点。”陆燎催他。
壮汉眼睛一闭：“妈的，豁出去了！”
他用力往陆燎手臂上刺出几道痕迹，慢慢地，青年的血就滴落在了地上。
陆燎总算松了口：“停。”
此时陆燎脸上也有擦痕，手臂更是添了新伤，血汩汩往下流着。他又稍稍弄脏了些许衣服，才算了事。
青年的脸因为失血已显得苍白，他却很满意。
这样，侍从看见，就会如实报告给谢知凛陆燎受伤了，这会给“暗溪残党已死”的事实更添真实性。
陆燎的眼扫过这些惶恐的家伙，道：“我在贫民窟准备了个临时居所，地图发你们了，自己过去吧。”
顿了顿，他道，“易容的东西也准备好了，我相信你们会用。……还有别的问题吗？”
残党的人们忙摇头，但瘦子却小心翼翼问道：“老大，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陆燎一顿，而后似笑非笑着道：“就叫我……吉比尔吧。”
“那我们组织的新名字呢？”
陆燎思索了下，说道：“伊什塔尔，就叫这个。”
瘦子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两人加上联系方式，旋即陆燎把地址发给了他。
一切事情做完，陆燎呼出一口气，“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先离开了。”
新生组织伊什塔尔的成员恭恭敬敬送陆燎离开：“吉比尔先生，再见！”
天边泛起鱼肚白，陆燎才回到谢知凛给他安排的暂时住所。
侍从还是沉默地等着他，目光落在青年溅着干涸的血的指尖、还有苍白的脸上，他才终于浮现些满意：看来陆燎真的去剿灭那些暗溪残党了。
陆燎看到他，也停下了脚步，语气冷淡：“放火的照片已经给谢知凛了，能完成的我已完成。”
侍从点点头，这回伸手微笑请陆燎去睡的人变成了侍从。他无声地看着陆燎，像是在说：辛苦了，去休息吧。
陆燎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背过身进到房间之中。
房间没有开灯，青年裸//露着上半身，咬着绷带的一边，默默给刚用治疗仪治疗的伤口处盖上带药的绷带。
薄薄的肌肉覆在蝴蝶骨之上，散落的刺短银发轻轻搭在透白的肩，浅浅反射着月色的光彩流溢。
系统很是心疼：【宿主，造假咱们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上啊，这样多疼啊。】
“没关系。”陆燎眼里毫无波澜，“只有这么狠，谢知凛才会相信。如果伤得太轻，恐怕侍从看了也会怀疑。”
他仰起头，睫毛被纤细的发丝扫过，如蝶翼般微弱地颤了颤。
天花板上有月光投来的影子，变深，又变浅，风从青年的肩上略过，青年才恍惚觉起。
那深深浅浅的，是他房间掀起的窗帘。
*
一个月之后，是陈一叶“谋害皇子”罪刑事法庭开庭的日子。
但那天压根没能开庭成功：问就是布鲁人著名家族亚伦直接来了人——带着保释令。
詹姆和陆燎站在帝国监狱门口等，蓝色皮肤的男生瞥了眼靠着墙闭目养神的青年，问：“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没洗掉的血腥味？”
“真的？”青年半睁开眼，皱起眉嗅了嗅袖子，“我洗了三遍。”
詹姆无语半晌：“谁说是真的血腥味了，我是说，你给人的感觉。”
若是说以前只是稍稍带刺的预备役感，如今已经是完全出鞘的锋利剑刃，眉眼间皆是戾气。
一眼望去，若先看到的是那张惊艳绝伦的脸，那么接下来感受到的就会是他眼波流转间彻骨的寒，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不慎去摘，只会落得满手刺伤的结局。
陆燎浑不在意，头轻轻靠了靠灰色的墙，嗤笑一声：“谢知凛似乎觉得剿灭暗溪的任务太简单了，又给我安排了好几个捣毁反对他的地下产业。”
詹姆骂了一声：“这还把你当不当人？”
陆燎耸了耸肩，“或许把我当成杀戮机器呢？”
詹姆冷笑：“给他脸了。”他刚想继续骂，光脑却震动了两下，他抬起手臂看了眼，笑了下，“庭长邀我今晚吃饭，你来吗？”
“帝国法庭庭长？”
陆燎不确定地问了声，他记得这人是支持谢知凛的。
詹姆点了下头：“对，就是这个人。”
镜片下的眼睛露出几分不屑和鄙夷：“他以为我们亚伦家族是什么？想保一个人，难道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就不保了，怎么可能？”
陆燎直起腰，拍拍朋友的肩：“不管怎么说，今晚随机应变，不行就把脏水泼在罗斯特身上。”
詹姆不由笑了一声：“罗斯特要是知道自己被你弄死还要被泼脏水，绝对能气得死而复生。”
陆燎很无所谓，语气极淡，“那就再杀一次。”
两人正说话，帝国监狱的高大铁门边，正常大小的门被狱警推开。
陈一叶被两个狱警领着走了出来，脚上戴着限制环，但比回首都时的待遇好上了不少，能看得出来，狱方给足了亚伦家族面子。
这会儿的陈一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詹姆给的定心丸的原因，状态竟然还算不错，脸上还有点见到朋友时兴奋的笑。
他朝两个朋友眨眨眼：“嗨朋友们，陈一叶我又回来啦！”
救人计划主导者：“哦。”
来给主导者当保镖的人：“哦。”
陈一叶和狱警打完招呼，委委屈屈地跑向两人：“怎么感觉你们不是很欢迎我出来？”
陆燎脸上还是一副不情不愿、“被詹姆强硬拉过来”的样子，嘴唇翕动两下，叫人读不清唇形：“心里激动，也是对你的美好祝福。”
陈一叶：“……”
连口型都不敢太明显，陆哥这样会不会太风声鹤唳了点。
第084章 庄园
詹姆拍了陆燎的肩膀一下：“你不用那么警惕, 周围有我家族的人，暂时没有发现有别的可疑人士靠近。”
陆燎绷紧的肩膀骤然一松：“不早说。”
詹姆：“……”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陈一叶问：“你们等会儿还有事吗？没事一起把晚饭吃了？”
“那没空。”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绝了陈一叶的邀请。
要是陈一叶有狗尾巴，此刻肯定已经耷拉下来了：“我就知道, 你们都嫌弃我——”
詹姆无语地看他拙劣地表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刚才有人先你一步，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顿了顿，詹姆嘲讽地补充：“鸿门宴。”
“鸿门宴？”
陈一叶学过这个，他记得是古地球用来形容目的不纯的宴席。
陈一叶恍然大悟：“有人要借吃饭害你们？！”
陆燎捏了捏眉心：“别学成半罐水就出来显摆。吃饭目的是害我们，但不会真的为此动刀弄枪。”
陈一叶点点头：“懂了。”
亚伦家派来的悬浮车也到了，詹姆敲敲司机车窗，待对方摇下，他才说：“你先送我朋友回我寓所吧, 再叫个司机，法庭庭长请我们吃晚饭。”
司机恭敬道：“好的, 少爷。”
陈一叶震惊地看看这悬浮车：“我靠！最新款！”
詹姆淡定点头：“对，怎么了？”
陈一叶激动地摸摸悬浮车车壁, 流下艳羡的泪水：“没什么, 就是单纯羡慕一把。”
他带着满脸的兴奋坐了进去, 车门合上, 詹姆刚直起身, 就被陆燎拍了拍肩膀：“詹姆, 我有话跟你说。”
听他语气不对，詹姆心情也跟着凝重起来：“什么事？”
难道是谁又出事了？还是谢知凛他们又弄出了新的幺蛾子。
陆燎的金眸盯着詹姆的眼看：“你看着我。”
沉默蔓延, 半晌，陆燎试探性地下达命令：“做五个下蹲？”
詹姆：“？”
詹姆：“你有病？”
轮到陆燎沉默了, 他表情似乎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于是认真地说：“詹姆，你能把眼镜取下来, 我们再来一次吗？”
詹姆不耐烦地取下来：“你到底要干嘛？有病就去治，别是被谢知凛整疯了……”
他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当眼镜取下，视野自带了一层柔光，陆燎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更显深邃，像是一汪漩涡，要把人直直吸进去。
詹姆表情从疑惑，变为沉思，再变为惊恐。
他的朋友……不会真的疯了吧？
詹姆抿了下唇，别开眼，严肃地说：“陆燎，你眼睛干可以滴眼药水。”
陆燎正在努力尝试魅惑詹姆，一听到这句话，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语调上扬着“嗯”了一声。
詹姆深吸口气，继续道：“你再这样，谢予寒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回头是不是该在网上发个帖子，自己的前室友有喜欢的人了，还要深情地望着自己怎么办？并且备注一下自己是蓝皮光头。
陆燎沉默了，醒悟了，惊恐了。
“操。”
这是陆燎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最后，在悬浮车上，通过陆燎长达十分钟、口干舌燥的解释，詹姆看了眼升起的挡板，无声沉思良久，才开了口：“你是说，你突然觉醒了一种异能，通过望向对方的眼睛，就能控制对方的思想，和鲛人族的技能比较类似？”
陆燎笃定地说：“对。”
詹姆又思索了会儿，幽幽问：“我很早就想说了，你不会是精灵族和鲛人族的混血吧？”
不然怎么把二皇子迷得七荤八素，学校里也有一堆人成天在论坛里深情描述自己对陆燎的“一见钟情”现场。
陆燎：“？”
陆燎：“抱歉，收收你散发的想象力，我父母都是纯种精灵族。”
詹姆耸耸肩，为自己神奇的想象力敷衍地道了个歉，才严肃了点：“所以，你这个技能，在我身上使用的时候失败了？”
陆燎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可以的。……我已经成功魅惑了暗溪的残党，还有勘探二队的队长。”
“原来如此。”詹姆思考了下，率先提出一个可能不会成立的可能条件，“不过依照我会被罗斯特蛊惑的前提来讲，‘意志力坚强的人不会受你的魅惑技能干扰’这个可能性，是不是就能提前被否定？”
陆燎赞同：“你说的有道理……那我魅惑技能能成功的范围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只能魅惑一些小喽啰，那也太鸡肋了。”
詹姆也想不出来，但陆燎脑海里的系统急了：【别胡说！我们的魅惑技能绝对不鸡肋！绝对比罗斯特的蛊惑技能厉害多了！宿主你不要乱猜测，我们魅惑技能可是很厉害的！】
它不允许有人说它家售出的技能差劲！就算它也因为极为简洁的技能介绍搞不懂魅惑的用法……还是不允许有人说它家售出的技能差劲！
陆燎安抚系统情绪：“好好好，是我没发现魅惑技能的正确用法。”
“总之，我会接着探索这种魅惑技能的用法的。”陆燎正色，和詹姆这样说道。
詹姆开玩笑：“你怎么不去试试魅惑皇帝或者谢知凛？”
“说得好，”陆燎还真考虑过要不要直接魅惑谢知凛，尝试速通结局的可能，“我猜我魅惑一下他就能立马反应过来，不然当时也不会成功把罗斯特收入麾下了。”
聊完魅惑这个技能，悬浮车也准时到达了约定地点。
詹姆点了下打开车门的按钮，悬浮车的车门缓缓上扬，夜晚的凉风灌了进来，陆燎身体前倾，越过詹姆去望向车外。
车外一片金碧辉煌，可以看出法庭庭长本身就是贵族或者富商，庄园建筑透露着优雅华贵的气息。
列成相对两列的侍者已经恭恭敬敬地在庄园铁制的雕花大门前等着了，看到詹姆下来，先积极迎上前来打招呼：“亚伦少爷，我们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詹姆语气礼貌，但不冷不热，只是说了些场面话：“好的，请先告诉他一声，我们对来晚了很是抱歉。”
侍者应了声是，派另一个人前去通知庭长，接着，侍者的目光落在随后下来的陆燎身上：“这位是……”
他拿不准陆燎的身份，加上庭长的要求里似乎只说了一人，侍者的语气只能更为斟酌。
詹姆不在意地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来参加晚宴的。”他似笑非笑看着侍者，“庭长不会不同意吧？难道他只跟你们说准备一位客人的饭菜？”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侍者擦擦冷汗，勉强笑道：“不会的，亚伦少爷。我们老爷也很欢迎新的客人到来，家里热闹些总归是好的。你们请随我来，我为你们引路去往庄园的餐厅。”
说着，他就做了个手势，示意陆燎他们跟上。
陆燎和詹姆营造出高傲矜贵的形象，跟在侍者后面，两人偶尔视线交错，像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关系，实则视线交错间，已经交换了毫无营养的意见。
陆燎：富丽堂皇啊——
詹姆：纸醉金迷啊。
也不知道……这庭长中饱私囊多少啊？
走了五分钟左右，侍者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微笑地看向两人：“二位，餐厅到了。”
詹姆点点头，淡淡地说：“辛苦你了。”
侍者保持微笑：“应该的，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另外两个侍者为两人推开餐厅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长长的金色饭桌。
坐在首位的是庄园的主人，法庭庭长顾建永。
顾建永一看到两个年轻人出现在视野里，立马扬起长辈般慈爱的笑容：“亚伦少爷，欢迎您莅临寒舍。”
同样的，他视线越过詹姆，看到了陆燎。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顾建永夸赞道：“这位就是亚伦少爷您的好友了吧？果然一表人才啊！”
陆燎心说，嚯，还是有备而来的，做过调查呢。
顾建永朝他们招手：“二位快落座吧，今天我特地嘱咐我家大厨，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本事招待客人，瞧瞧，这饭菜，你们可还满意？”
一段话将自己放在了谦卑的位置，温和的假面倒是成功戴上了。
詹姆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顾叔叔真是费心了，我这都不知道该怎么吃了，眼花缭乱的，瞧着都觉得味道一定很美味。”
顾建永像是被取悦了，哈哈大笑：“亚伦少爷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陆燎无趣地盯着金色的碗，转了一圈手里的银叉，才开始挑选起自己要吃的菜。
吃了一会儿，顾建永和颜悦色地开了口：“今天邀请亚伦少爷来吃饭，是因为想着当了庭长这么久，都没有正式和亚伦家族单独吃一顿饭，着实过意不去，才特地举行了今晚的晚宴，还希望亚伦少爷别介意。”
詹姆却不接他的套话，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直接开门见山，捅破虚伪的窗户纸：“顾叔叔叫我们来，目的应该不是这个吧？唉，顾叔叔您还是不够真诚呢……直接有事说事不好么？这样我们的时间都不会被浪费。”
被詹姆一口一个“顾叔叔”叫着的顾建永一噎：“……”
这亚伦家的小少爷，怎么连社交礼仪都不顾？
第085章 魅惑又发力
顾建永勉强笑了一下：“哈哈, 行，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他双手交叉，放在了桌上, “关于谋杀二皇子的凶手……”
两个年轻人都专注地盯着他，顾建永却蓦地卡了壳。
奇怪，心里竟然不自觉地升上了一股寒意。
尤其是亚伦少爷身后的那一位，双手抱臂，淡色的眸静静地凝视着他，敌意丝毫不作掩饰，望过来的视线像是结了一层冰。
顾建永嘴唇翕动了会儿，顶着那冷冰冰的目光, 硬着头皮讲：“我们这边倾向于给陈一叶士兵定罪……毕竟二皇子殿下遗留下来的视频证据已经很明显了，动手的人就是陈一叶。”
詹姆冷冷地说：“你们根本不考虑是谁控制了这一场惨案发生的, 是吗？我看说白了，法庭一门心思想让陈一叶做替罪羊, 是这样吧？”
顾建永终于沉下了脸：“亚伦少爷, 请不要蔑视法庭权威, 并随意对我妄加揣测！”
气氛骤然冷却, 开始变得僵硬无比。
为了缓和气氛, 顾建永语气缓了缓：“亚伦少爷, 我明白你担心朋友的心情，但是我记得……二皇子殿下同样也是你们的朋友吧？你们不怀念二皇子吗？不想为二皇子报仇吗？凶手都在眼前了, 何必因为两种友情，陷入痛苦的纠结……”
“砰！”
他正滔滔不绝打着感情牌, 詹姆身后银发精灵的玻璃杯却突然破碎了！
鲜血淋漓。
青年垂着眼, 漫不经心地拂去缓缓摊开的手心上，晶莹的玻璃碎片, 温热的血顺着掌心的纹路一点一点流淌到桌上，他手微微动了动，就在金色的桌上擦出几道刺眼的血痕。
陆燎往后仰了仰，嘴角噙着冷笑：“怀念、纠结，那又怎么了？”
那怎么了？两者就不能共存？
砢啦砢啦的玻璃碎屑摩擦声不绝于耳，顾建永的眉毛狠狠抽了一下。
饭桌旁站着的侍卫不约而同摆出了战斗姿势，却被男人做了个手势停住了。
看到朋友徒手捏碎了一个玻璃杯的詹姆却表情都没变，他平静地看向顾建永：“啊……我朋友比较容易激动，顾叔叔，您不介意吧？”
顾建永硬邦邦地说：“……不介意。”
他还想继续游说，詹姆却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堪称讥诮的笑容：“不过我也想说，怀念、纠结，那怎么了？惹到谁了？”
“哦，惹到你们法庭，还有谢知凛了？”
他声音下压，有了步步紧逼的意味。
这表示着，谈判正式破裂了，因为詹姆和陆燎压根没想过谈。
他们来，就是来给顾建永下马威的。
顾建永表情变得难看：“二位，我们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吧？”
詹姆歪了下头：“为什么不能？难道我们要在这儿干坐两个小时，和你玩话术迂回？”他叹了口气，“那得多无聊？我俩可是上过战场的军校学生，你真以为我们比起武力，会去选择和谈？”
锋芒毕露。
顾建永声音也冷了下来：“看来你们两个是铁了心要保陈一叶了。”
“不错。”詹姆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没有感情，“如果是谢知凛安排你来和我说这个的，那我只能说失败是必然的……我们亚伦家族确实没心思花在皇位争夺上，但若有必要……”
他声音冷寒，“我们亚伦家族也可以从他的弟弟妹妹中挑选一个出来，亲手培养为下一位继承人。他谢知凛，可不是唯一选择。”
顾建永颤抖着指着他们：“你们、你们就不怕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吗！大逆不道！”
詹姆刚想无所谓地说“那怎么了”，余光却瞥见陆燎身体微微前倾，随后，他们不远处的顾建永神色忽然陷入呆滞。
紧接着，陆燎淡漠地开口：“叫你的侍者都滚。”
顾建永竟照做了，摆摆手对那些保持警戒的侍卫说：“出去，你们都出去吧。”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丈二摸不着头脑，但主人命令已下，他们不得不遵从，默默退了出去。
詹姆震惊地看看沉默的顾建永，又看看陆燎，眼神很明显：卧槽，真能魅惑成功啊？！
陆燎也没想到……顾建永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也能魅惑成功。他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只能魅惑一些较为低级趣味的人，但这样看来……
或许条件是意志力的强弱呢？
系统看到顾建永成功被魅惑，激动地在陆燎脑海里大喊大叫：【我就说！我们的魅惑技能根本就不鸡肋！】
“那詹姆怎么解释？”陆燎问。
【宿主你怎么这个都想不通？】终于有个地方能好好在宿主面前显摆了，系统洋洋得意，【詹姆这肯定是因为经历了罗斯特的蛊惑，自己的意志力有所成长，能够抵抗咱们魅惑技能了呗！】
陆燎：“……”
陆燎：“行。”
詹姆又看了好几眼眼神呆滞的顾建永，突然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你要是能魅惑他，我俩还在这和他硬碰硬什么呢？浪费多少时间啊我靠！”
陆燎和他面面相觑，无奈道：“我刚刚只是试了一下，谁知道能成功呢？”
詹姆扶额：“大哥，下次早点用。”
陆燎：“没问题，下次早点。”
两人正打算起身离开，餐厅的门猛地被人推开：“爸！我刚刚看到一款悬浮车……”
那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懵懵地看着满目佳肴以及两个起身欲走的贵客，还有他沉默的父亲。
陆燎在桌下悄然打了个响指，顾建永清醒过来，没有过多关注陆燎那边，清醒后直接看向了进来的人那边，他竖起眉毛严厉地说：“顾临风！你懂不懂礼数，突然闯进来干什么！我在招待客人，出去！”
顾临风？
陆燎心里涌上不好的回忆，挑起一边眉梢，望向这位看着自己发愣的顾小少爷。
嚯，真是熟人。
顾临风感觉自己在做梦。
不然以前的单恋对象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呢？几年过去，对方出落的越发英俊，但蒙在身上的圣洁感依旧不改，还是那么的、那么的……
像是他心中圣女该有的样子！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顶住家父的死亡凝视，深情地问：“陆燎……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忘记我，也没有放下我吗？”
陆燎：“？”
顾建永：“？”
詹姆：“？”
詹姆扶扶眼镜，回过头去，压低声音问陆燎：“你也魅惑他了？”
陆燎黑脸，回答十分坚决：“没有！”
顾建永就差吸氧了，就算他现在还是处于陆燎的魅惑阶段，对陆燎不会有任何负面评价，但他还是受不了他这掉价的儿子：“来人！把少爷请出去！”
兵荒马乱间，伴随着顾临风“放开我，我要去见陆燎”的吼声当背景音，顾建永尴尬地朝二位贵客笑着：“啊，让你们见笑了……”
詹姆心中暗惊，没想到这魅惑技能竟然这么好使，刚才还沉着脸的顾建永都登时和颜悦色了。
他试探着问：“那陈一叶的事？”
顾建永下意识看了眼陆燎，马上大手一挥，潇洒地说：“好说好说！只希望亚伦家族以后还是要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啊，往来什么的，咱们都积极点好！”
詹姆礼貌笑笑：“会的，顾叔叔。”
晚宴离奇地在主客尽欢的结局下结束，吹着凉风，詹姆和陆燎被侍者恭恭敬敬送出来，站在庄园门口等车。
无言半晌，陆燎打破沉默：“其实他们家晚宴味道还不错。”
詹姆赞同点头，顺便逗一逗陆燎：“戏也很好看。”
临走时陆燎不忘魅惑顾建永，叫他不许把今天陆燎也出现的事情告诉谢知凛；又为了防止顾临风说出去，陆燎又硬着头皮去见了顾临风，不情不愿地魅惑了对方，以便对方忘掉今天的事。
陆燎额角一抽：“求别提。”
悬浮车到达，詹姆问：“送你回哪？家，还是谢知凛那个寓所？”
发现魅惑技能能成功魅惑暗溪残党后，陆燎也对谢知凛那个哑巴侍从试过，开头失败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之后因为陆燎听话的假象让侍从放松了警惕，魅惑竟然成功了，现在陆燎一个人出去溜达都没什么问题。
陆燎抬起手，撩起自己过长的额发，深吸口气，又吐出：“不回家，送我回寓所就好。”
担心自己假意投诚的事情影响家人，陆燎连回首都的事情都没有跟妈妈弟弟还有索幽讲，生怕对方为自己担惊受怕，也怕谢知凛拿自己威胁谢予寒一样……拿家人威胁他自己。
詹姆理解他心中的顾虑，点了点头：“行，那就送你回谢知凛的那个临时寓所。”
刚和司机说完目的地，两人的光脑同时震了一下。
两人不约而同拿起来一看，一个是连发的短信，一个是不断打来的通讯。
但都是同一个人——陈一叶。
两人对视一眼，是不是陈一叶那里出问题了？
詹姆说：“直接接视频通讯吧，我俩都方便。”
陆燎点头，将光脑屏幕从私密设为公开，接着点开了接通按钮。
陈一叶的大脸出现在屏幕里，表情惶急。
一看陆燎和詹姆都在，他急得大喊：“你们终于接通讯了！快去看学校预备役群，紧急消息通知啊！大事件！！”
大事件……？
陆燎一边打开学校预备役群，一边疑惑，究竟是多大的事件，能让陈一叶这么紧张？
第086章 坏消息
86
两人一打开预备役联络群, 目光登时就凝住了。
群里发消息的群主赫然打了十多个醒目的感叹号，而消息内容总结下来，就是——
异化兽兽潮竟成功突破了帝国军队防线, 进攻到了第二层防御范围的边缘城市边境线！
陈一叶的通讯还接着，他看到陆燎和詹姆表情都是一变，就知道对方也看到了这可怖的消息。
视频通讯里陈一叶表情难看，快速说道：“总之这件事已经在星网上爆了，不知道皇室还有议会那边怎么说，但刚刚我得到的小道消息说，议会那边皇帝已经和议会长骂起来了……”
陆燎拧起眉毛，实在觉得不可思议：“谢知凛不是在边境坐镇吗？我记得他有和另一个星系作战的经验, 怎么连兽潮控制都做不到？”
*
“我是看在你有作战经验的份上，我才同意你当临时元帅的！你回报给帝国的是什么？啊？异化兽突破军队防线！这是应该出现在紧急会议上的消息吗？！”
重重的一声闷响, 帝王阴沉着脸，猛地将桌子上有的文件、设备一股脑全扫在了地上！
议会厅一片寂静, 没人敢吭声。就算是大半夜被拉过来召开紧急会议, 也没有人敢有怨言。
因为这件事太大了。
民众的恐惧, 上位者的慌乱, 帝国上下都因为这个消息蒙上了一层阴云。
皇帝面前的全息影像投影沉默, 伫立着, 被扔了一大堆东西，还是同样一言不发。
谢知凛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一开始, 帝国军队全然占了上风。就算异化兽有了些许作战意识那又如何？一样能靠帝国军队的火力重重压制。
但没想到这竟然只是异化兽用来蒙骗帝国军队的烟雾弹，大家都以为兽潮已然结束的时候, 却没有发现异化兽兽群根本没派出过最精英的兽类, 而在帝国军队松懈、低估兽群实力的时候，兽群才选择利用精英兽类突围, 一举崩溃帝国第一防线，逼近边境第二防线！
男人沉默良久，才开口对帝王说：“父皇，异化兽兽群诡异地智商高涨，我一定会派勘探队探查清楚……”
“探查清楚探查清楚，你探查了多少次了？”
帝王冷冷一笑打断了谢知凛，语气讥诮，“最后给我探查的结果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谢知凛磨了磨牙。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叫皇帝看不见那晦暗的眼神。
他温顺地站在皇帝面前，像是一个真的知道自己犯错了的儿子，低声道歉：“抱歉父皇，是我的问题。”
皇帝咬着牙根笑：“你的问题？那现在最好给我拿出一个好的方案来！”
骂完大儿子，皇帝捂住了嘴，硬生生捂住了即将出口的咳嗽，也咽下了涌上来的铁锈味。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竟生出几分惆怅：若是他精心培养的二儿子还在，会不会给出一个更好的方案来？
谢知凛无声罚站，像是真的在思索一个更好的方案。
但也许……放弃边境那些没必要的、落后的城市，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呢？
他刚要开口，忽地，听见对面通讯里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随即一个苍老但浑厚的男声响起：“皇帝陛下，关于这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我去前线助帝国军队一臂之力？”
皇帝扭过头一看，脸上愤怒的神色登时消散了不少：“安德鲁老将军，您怎么来了？”
满头华发的老人行走间颇具名将风范，也不需要人搀扶，一人慢慢背手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个礼，呵呵一笑道：“唉，这么叫我干什么？我觉得我也不是很老啊。”
皇帝只好改口，低声说：“老师，您不在休养院好好待着，来这儿干什么？”
安德鲁继续呵呵笑：“我是谁？我可是安德鲁，我教出了你还有席德这样的好学生，上过那么多次战场，你难道怕我镇不住前线？”
“老师，我不是怕您镇不住前线，我是——”
皇帝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德鲁抬起手做出的手势静了声。
安德鲁眯眯眼睛：“我老啦，但这不代表我很脆弱，也不代表我不能打了，就算武力不行，我这糟老头子还有个经验丰富的大脑呢！皇帝陛下，这件事就说定了吧，我去前线辅佐大皇子殿下，如何？”
老将军视线滑过谢知凛的全息影像，老人的眼睛略微浑浊，但却让谢知凛心底不由一惊，有了一股寒毛倒竖的感觉。
那眼虽浑浊，根本挡不住在沙场上厮杀过、还历经千帆了的锐利！
是个棘手的家伙。
谢知凛指腹不自觉搓捻了一下，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兴奋。
老家伙是来给席报仇的吧？想钳制他？没关系，什么招他都能接，就看这老家伙想出什么高招了。
安德鲁只是快速地扫过了谢知凛，笑呵呵地目光又重新放到帝王身上：“皇帝陛下，快下指令啊。”
皇帝叹了口气，他也知道，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是他的老师。
于是帝王敛了担忧和无奈，表情重新恢复威严，他环视着寂静的议会厅：“我在此宣布安德鲁将军将被皇室重新聘任，即刻赶赴前线，有谁可有意见？”
谁敢有意见？掉脑袋的事情有人上赶着做，何乐不为呢？
在一片安静中，皇帝正式敲定了安德鲁上任的事：“老师，我为您安排军舰，您想什么时候出发，直接和我说就好。……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安排侍者带您回府，我还有些会议内容没讲，只能告一声失陪了。”
安德鲁点点头，温和地说：“你忙你的。哦对了皇帝陛下，异化既然突破了第一防线，那这意味着帝国军队也面临了巨大损失，我提议将预备役的士兵正式任命为有资格的新士兵，为帝国军队增添新的血液。”
有人下意识想要反对：“预备役没有经验，他们……”
“我同意。”帝王冷下脸，目光像毒蛇一样一寸寸掠过想要反对的人，慢慢地道，“我认为老师的意见在理，还有谁有更好的意见吗？”
众人：“……”
谁敢在这个时候上去触帝王眉头？
有议员偷偷看看议会长，议会长正在假装发呆神游，装瞎一把好手。
发现大家目光都聚过来，议会长讪讪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严肃道：“我觉得皇帝陛下和安德鲁将军的提议不错，我支持！”
其他人：“啊对对，我们都支持。”
“安德鲁将军真是独具慧眼！好方案啊，一下解决了我们的难题！”
在稀稀拉拉的附和声中，安德鲁继续呵呵笑：“那就这么说定了，皇帝陛下继续跟进你的会议内容便好，今晚之前，麻烦你的秘书长给我发来一份预备役转正名单吧，辛苦你了，皇帝陛下。”
说完，老头就自己背着手，不顾侍者在后面小步追，悠哉悠哉地走掉了。
议会厅的门重新合上，帝王脸色再度降温：“好了，我们继续来聊聊，这次失手的事。”
*
翌日一早，陆燎就接到通知，恭恭敬敬地请他回去，说是预备役都转正了。
陆燎接到负责人的通讯，眉梢一挑：“我记得我、詹姆、陈一叶三人正因为二皇子刺杀事件，不能回到军营……”
“嗨，临时元帅大人说不用追究了，刚才法庭也直接来了免罪令，你们三个跟着今天下午的军舰回来就行！”那负责人说的火急火燎，也不管陆燎听懂没有，就挂了电话，去通知其他即将转正的预备役。
陆燎看着被挂断的光脑通讯，耸了耸肩。
他还以为回军营得费一番周折，没想到竟然因为这次突发事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依照负责人安排的时间，他准时来到了军用港口。
出示了相关证件，侍卫即对他放行，带他来到了出发使用的军舰面前。
詹姆和陈一叶已经早早在那等着了，只是他们面前还有一个老头，乐呵呵不知道在和他们聊什么。
看到陆燎来，詹姆点了点头，陈一叶开心挥手，而老头满脸古怪，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他以为不动声色，但陆燎对这种打量视线颇为敏感，立刻就对这个老头上了心。
陆燎疑惑：“这老爷爷怎么眼神那么奇怪？”
系统也很疑惑：【难道是宿主魅力太大了？连老人都能被吸引了？】
陆燎：“……”
他温和地说：“麻烦你下次不要偷偷看霸道总裁爱上我之中老年短剧了，好吗？”
系统：【……好的宿主，抱歉宿主。】
陆燎走近三人，目光放在了老人身上：“詹姆，这位老先生是……？”
“哦，”詹姆利索地介绍，“说是也要上战场的士兵，叫他安德鲁先生就好。”
陆燎礼貌地打招呼：“安德鲁先生。”
安德鲁友好地笑了笑，和蔼地说：“你就是予寒留下来的鳏夫吧，哎，年轻小伙子一个，不容易，不容易。”
陆燎：“？”
陆燎：“您好，我没听清，您能再重复一遍吗？”
第087章 重返战场
老将军茫然地瞧瞧旁边心虚望天的二位同学, 再瞅瞅满脸透着“您在说什么啊”的陆燎，登时明白了：这是两位小同学背着“谢予寒的鳏夫”偷偷开他玩笑呢，而自己真信了。
安德鲁没啥脾气, 反而被三个人不同的反应逗乐了，还故意认真地问：“啊？我说，你是予寒的鳏夫，对吧？”
陆燎又不傻，一看旁边二位损友的反应，就知道是他们在乱说话。他杀气腾腾的眼神猛地扫过去，陈一叶默默躲到了詹姆身后，詹姆也想躲, 硬着头皮指了指军舰，说自己要上去……
陆燎假装不经意地将手搭在詹姆肩上, 不叫他逃离，而后浅浅对着老将军微笑：“老先生, 我没和予寒结婚, 我俩只是恋爱关系……”
安德鲁“哦哦”两声, 不甚在意：“那也差不多嘛, 四舍五入一下, 你也是啦。”老将军瞧着对谢予寒的“死亡”没什么感觉, 陆燎看不透这位看着乐呵呵的老人，也不明白怎么会有老人在军舰这儿。
青年嘴角一抽, 像是不想再辩驳，但看看朋友们对老将军的话赞许的表情, 拳头又硬了。
他威胁似的朝朋友们扬了扬拳头, 得到对方两人齐齐装看不见的回应，青年侧过头翻了个白眼, 才勉强对安德鲁笑出来：“您认识予寒？”
“对咯。”安德鲁愉快地点点头，“我是他爹的老师啊，小时候还抱过他呢。”
陆燎：“！”
詹姆、陈一叶：“啊？”
陆燎奇怪地瞥了两人一眼：“你们刚才不是在和安德鲁先生聊得很开心吗？现在疑惑干什么？”
詹姆幽幽说：“刚才安德鲁先生说他是来送送亲戚的。”
安德鲁笑呵呵地指指不远处在和人说话的英俊副官：“这不是我儿子嘛，他也要去，四舍五入也是‘送亲戚’啦。”
三人：“……”
您能不能不要老是进行奇怪的四舍五入啊！！
陈一叶突然“啊”了一声，他眼睛瞪的圆圆的：“我记得议会那边宣布会有新的将军上任指挥边境战斗，您说您是皇帝陛下的老师，莫非……”
“对对，”安德鲁听到陈一叶猜出他的身份，明显有几分眉飞色舞，还要硬憋出谦虚的模样，“我是本人，我是本人。”
陈一叶瞠目结舌的样子取悦了老人，他哈哈大笑起来：“哎，你们不愧是予寒的朋友啊，真有趣，真有趣！好啦，好孩子们，差不多该上军舰了，咱们有机会再聊吧。”
瞧见自己的副官兼儿子往这边走，安德鲁摸摸下巴，微笑着把这些还想说几句的孩子往军舰上赶。
上军舰的前一刻，陆燎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安德鲁，老人表面瞧着就是个古灵精怪的老顽童，但他敏锐地觉察到老将军的不简单——也是，心思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做到皇帝老师的位置。
*
这回军舰前往的地点就不再是桑格顿镇了，而是二层防护中军队暂时驻扎的城市，弗荣捷。
军舰这次强行使用了快速跃迁，为了争取到更多时间到达战场。
陆燎下军舰时脚一顿，虽面上没什么情绪，但脚步却还是略带虚浮地踩到了实地。詹姆纵然皮肤是蓝色的，但走下军舰时，陆燎竟然能从那蓝色脸上看出发青的迹象；而陈一叶是被其他士兵无语地扛下来的，人已经吐过好几回了。
陈一叶被其他同僚放在一边坐着，他干呕了几声，虚弱地说：“我靠，这就是快速跃迁的魅力吗……我建议把异化兽全部赶到一座军舰内，使用快速跃迁，一定能让它们通通暴毙……”
“有想法啊小伙子，”安德鲁将军跟在后面背着手，状态比年轻人还清爽，“下次我让他们试试。”
陈一叶捂着嘴：“将军，我开玩笑的！”
安德鲁摆摆手：“我也开玩笑的。”他扭头去看副官，“劳伦副官，来接我们的呢？”
副官刚想开口说话，另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安德鲁将军，我这不是来了么？”
安德鲁疑惑地“嗯”了一声，乜向说话的人，温和地笑了笑：“哎哟，我这个老家伙，值得您亲自来接？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
来人正是谢知凛。男人着了更加正式的黑色军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背头，落下了几缕碎发，却不掩英俊。
他蓝色的眼睛犹如深海，微微一笑便激起海浪。
谢知凛也彬彬有礼：“将军说笑了，我肯定是要来亲自接您的。”他顿了顿，说，“战场可急需您的指挥啊。”
安德鲁似笑非笑：“这说的，知凛你可别贬低自己，你的军事才能我看在眼里，这回不过是失手啦，每个人都有失手的时候，没事的，没事的。”
谢知凛额角一抽，但面上微笑弧度都不曾变过：“多谢将军体谅了，来，我们这边走。”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安德鲁将军身后的陆燎他们，笑容放大：“啊，陆燎你们也来了……真令人惊讶。”他后面那句话说的很轻，像是一句无意的感叹。
陆燎却眉梢一扬，觉察出了什么。
好有情绪的一句话，谢知凛不到被坑狠了的地步，可不会这么失礼地说这句啊。
……难道他们能重新回战场，不是谢知凛做出的安排？
瞧安德鲁将军不认识他们的模样，倒能猜出来不是他设计的；谢予寒应该还没到能光明正大和皇帝联络的地步，那唯一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帝国最高统治者了。
皇帝明着插了手，配合突然跳出来保陈一叶的亚伦家族，把预备役转正名单上，添上了陆燎三人的名字。
谢知凛的侍从并没有跟他们乘坐一艘军舰，因此陆燎还遗憾，看不到对方和主人如出一辙的表情了。
谢知凛的另一个副官走来，朝各位新添的士兵做了个手势：“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临时宿舍。”
住进临时宿舍，放下东西，甚至没有休息一秒，军营里的警铃就骤然打响：
【兽潮来袭，请各位士兵到中心空地紧急集合！兽潮来袭，请各位士兵到中心空地紧急集合！！】
【再说一遍，兽潮来袭，请各位士兵到中心空地紧急集合！】
陆燎三人自然而然地凑进了一个雄性倾向的宿舍连，还好，里面都是熟悉的以前班上的同学。
陈一叶有些发懵：“都还没坐坐床呢，怎么就集合了？”
陆燎凝眉：“看来这回兽潮又是一场出其不意。”
太奇怪了，这些异化兽智商提高有这么快吗？竟然能打到帝国正规军都措手不及。
詹姆说：“我们先去集合吧，集合着看看。”
三人跟着大部队快速来到中心空地集合，陆燎在这其中看见了罗维娜。少女身材高挑，脊背挺直站着，在一众士兵里鹤立鸡群。不知道少女做出了怎样厉害的贡献，少女已经别上了少尉的勋章。
火红色头发的少女眉眼间少了些许张扬，更多了些沉着与冷静。她看见了陆燎三人，但只是冷冷睨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杨清杨澈想要和他们说些什么，但看到罗维娜的表情只能收回去，欲言又止，挤眉弄眼。
陈一叶不明就里，还想给罗维娜打招呼，却被詹姆按下了：“不行。”
“怎么了？”陈一叶不解。
陆燎眉眼很淡：“我和她闹掰了。”
陈一叶大惊：“啊？为什么……难道是……”他想说，但想到这是公众场合，他只能憋回去，表情瞧着格外狰狞。
陆燎情绪已经收拾好了，瞟了眼陈一叶滑稽的表情，甚至还能笑出来：“你知道就好，不要言明。”
陈一叶皱了皱鼻子，叹了口气说：“一定要这样吗？”
陆燎轻轻点了个头：“嗯，只有这样。”
说话间，谢知凛和安德鲁都到了，全体士兵站直，朝临时元帅和将军行礼。
谢知凛敛了笑，表情深沉地环视众人：“诸位，接下来会是一场严峻的战役，我希望大家都能拿出真本事，并……能安全回来。”
安德鲁还是一副慈祥老人的模样，背着手站在众士兵面前，接过谢知凛的话头：“咳咳，场面话我就不说啦，我就说一句——”
老人依旧笑眯眯的：“请务必听从指挥。”
这次战役的失败，归结于异化兽那边的出其不意是一，军队本身对压制兽潮过于自信是其二，其三则是……军队里也有部分人自视甚高，看不起异化兽的“把戏”，也不想听命于上级，最后死于“把戏”的陷阱里。
中心空地挤满了人，却安静得只能听见上级说话的声音。当然，也没那么多时间来安排了，安德鲁和谢知凛低声交谈了几句，就让其他高级军官立刻带队，去支援已经提前前去抵挡的先行部队。
陆燎他们虽说不再是预备役，但仍是新晋士兵，因此被安排在了略后排的战略位置。
银发青年攥紧了手中的枪，风一吹来，扬起他额前碎发，更显那金眸里灼灼燃烧的火光。
打异化兽，可比对抗人心，简单多了啊。
第088章 偷袭
后排队伍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至少陆燎发现带他们队的队长就是这么想的。
队长叼了根草, 还在骂骂咧咧跟熟悉的队员抱怨出来作战不能抽烟，弄得他心烦；说到兴头上，他还要拍拍激光枪, 根本不管大嗓门加上拍枪的声响有多么引人注目。
前方炮声枪声嚎叫声不断，清晰可闻。有队员提出异议：“队长，我们这样不太好吧，前面的兄弟都在奋力拼杀……”
“啪。”
己方人的枪口竟对准了那个提出异议的队员，队长冷笑着说：“后排能有什么异化兽来袭？我打过这么多场仗了，没遇到一次异化兽会聪明到切后排的！你对我有意见，就自己申请到前排队伍去！”
队员敢怒不敢言，只能憋了回去。
陆燎眉梢扬起,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安德鲁将军说“务必听从指挥”以及不要心存侥幸个个都觉得自己是战斗天才了：因为队伍里的自满蠢货太多，清都清理不完。
如今他们处于的位置是一片森林, 前方作战军队在城市的废墟里阻击，而他们的任务就是防止异化兽绕到后面来堵住军队撤退路线。
森林安静得像是死寂, 有队员一边走一边嘀咕：“这要是城市没被攻破, 这儿肯定有猎人来捕猎, 或者熟悉的市民来散散步。”
“都怪异化兽, 要是没有兽潮侵袭就好了。”
“什么时候能和平稳定啊, 打仗打得我都想家……”
说话间, 突然一个黑影猛然掠过队伍前方！
“噗呲！”
尖喙刺入肉里的动静直直穿透每个人的耳膜，队长的草掉在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是被旁边人溅上的血——
那人已经没了声息, 一个汪汪往外呲血的血洞赫然立在他的太阳穴上, 而他另一侧的颧骨则是可以清楚看见另一头的裂痕。
“扑通！”
尸体跌在地上的闷响激醒了队长，他快速端起枪对准上方树枝, 用力嘶喊道：“他//妈的，敌袭，敌袭！”
树上怪鸟张开了血盆大口，刺耳的尖啸从那伴着恶臭的嘴里冒出来：“嘎——！！”
“砰砰砰！”激光枪疯狂地朝怪鸟扫射，虽说这样叫怪鸟难以接近中间的队员，但古怪的是，它压根像是没事一样，尖利的鸟爪穿过枪林弹雨，轻松扑向前方队员！
在一片混乱中，左翼又响起了痛苦的喊叫：“救命，救命！这边也有怪鸟，也有……啊！”
喊声过后，那个队员再也没说过话。
而左翼上方的枝头，俨然站上了一只巨大的怪鸟，“咔吧咔吧”的骨头脆响从那鸟嘴里发出，是谁的骨头在鸟嘴中被撕裂开，自是不必明说。
陆燎皱着眉，和陈一叶还有詹姆三人被乱作一团的队员们挤在中间，没有一点空隙，只能勉强把枪口伸出人堆，去做一些无济于事的射击。
陆燎烦了，他把枪传给陈一叶：“拿着。”
陈一叶瞪大眼睛：“陆哥，你让我玩双枪流啊？……不对，陆哥你把枪给我了，你用啥啊！和这种激光枪都穿不透的怪鸟肉搏？别吧哥，惜命！”
陆燎心说你的唠叨比怪鸟还骇人，面上不显嫌弃，只是睨了眼对方：“谁说我要肉搏了？”
他看陈一叶是忘了，精灵擅长用的可是弓，不是枪。
陆燎想拨开挤成一团的人群，但还是失败了，成堆的太多，罅隙都找不出一个。
青年蹙起眉，眼里划过一丝果决，随后，他按住前面一个人的肩膀，淡淡说了句“抱歉”，脚一蹬，竟越到对方身上！
“靠，你在做什么！”
“神经病啊！”
“操，谁踩了我一脚！”
陆燎面无表情地踩过一个个耸动涌起的肩膀，光点汇集，藏蓝的弓出现在他手里，他一个翻身，飞跃跳下人群，旋即银色发丝随风扬起，青年背身，弓倾斜对准目标，光箭破空而动！
新的黑洞再次张开，一举将攻击前方队员的怪鸟吞入洞中！
像是很满意这个猎物，黑洞“嗖”地就消失了。
全场忽地寂静一瞬，有人喃喃着说：“妈呀，刚刚困扰我们这么久的怪鸟，这就么轻易被弄死了……？”
所有人甚至忽略了左翼伺机而动的怪鸟，目光都聚集在了刚刚还踩着他们肩膀的精灵上。
精灵懒得再和一群酒囊饭袋委婉，他讥诮地掀起眼皮，眸里皆是挑衅：“借你们肩膀踩一下，有问题吗？”
再度安静，突然人群里有酒囊饭袋讪讪地小声说：“没、没问题的。”
还有一本正经找理由的：“您实力强，您说了算。”
混在一群酒囊饭袋里的詹姆和陈一叶：“……”
刚刚踩肩膀还是酷刑，现在可说不定了。
系统“欸咦”一声：【这群家伙的崇拜竟然也能算到全国知名度里去？】
它看看涨了百分之一的知名度，好久没动过的数值竟然缓慢向前了，怪稀奇的。
陆燎眸闪了闪，两边任务能同时完成，也算是个好消息。
懒得搭理一群表情难憋激动的家伙，陆燎再次拉开弓，对准了怪鸟。
怪鸟厉声鸣叫，威胁着陆燎，扑动翅膀，就要朝陆燎的位置俯冲而去！
队长刚刚还混在呆滞的家伙里面，看到这反应也很快：“快帮精灵拦住这鸟！”
激光又开始四射，怪鸟的速度稍稍有所一顿。陆燎轻轻“啧”了一声：“还行，有点作用。”
光箭离弓袭去，堵住了怪鸟的去路。
有人大叫：“糟了，这鸟聪明着，它想逃！”
怪鸟发觉黑洞在自己面前展开，就立刻原地刹住身形，想要扑棱翅膀逃走！
见识过陆燎这把超级bug的弓箭，詹姆和陈一叶都怜悯地看着怪鸟：“唉，祝你在虚空里平安吧。”
话音落下，黑洞骤然释放吸力，怪鸟根本挣脱不开这股古怪的拉力，尖啸着被拖进了虚空！
森林重新恢复宁静，像是刚才的混乱只是众人的错觉，只有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残肢、渗到泥土里的血液，还能说明他们身处现实。
队长胸膛猛然起伏了两下，怔然地望向陆燎。
青年浅淡眼睫垂着，面对扑上来继续念念叨叨的朋友，表情尽是不耐烦，但没有别开眼，就那么臭着脸，还要站在原地。
队长不由喃喃：“难怪劳伦副官让我好好照看他……”
本来接到这么一个貌美的士兵在队里，他多少有点不情愿，生怕是哪位贵族安插进来的关系户。
就算听到副官形容对方是“全校第一”，他也不屑地想，“全校第一”的名衔军队里海了去了，区区一个第一名算得了什么呢？
但如今一看，这“全校第一”的名头，恐怕对方都不怎么会放在眼里了。
不过，这么强的精灵，为什么安进后排队伍，而不是放到前方城市废墟区域作战呢？明明那里更……
等等。
队长脸色微微一变。
虽说他容易轻敌，但奈何作战经验丰富，很多战略计划仍能想通不少。
军里对后排队伍任务安排是“防止异化兽绕到后排”……
莫非军里真的觉得，异化兽的智商已经增长到了某种程度，可以进行更加巧妙的战略部署，甚至和帝国军队玩起心计？！
想到此处，队长冷汗都要滴落下来了：还搁这儿轻敌呢，轻敌的下场就是地上躺着的队员尸体！
难怪劳伦把陆燎放进后排队伍，不，劳伦副官应该只是传话的，真正将陆燎这个人形杀器放到后排的人……
是安德鲁将军！
他应许是早就看出了陆燎的不一般，所以才悄然地这样布置……
“队长？队长！”
队员的呼唤叫队长猛然回过神，队员疑惑地看着他：“队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继续前进。”队长声音稍显沙哑，他一错不错望着陆燎，但眼神完全变了，像是在打量一个新生的怪物。
陆燎觉察到他的目光，转过眼来，金眸像是一潭静水，沉稳无澜。
队长抓抓头发，叹息一声：“唉，劳伦副官真是派给我了个棘手的任务啊，还以为后排轻松点呢。”
队长恢复严厉神色，转开脸朝还活着的队员们喝了一声：“全体都有，继续前进，注意左右翼，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新的异化兽！”
也许那两只怪鸟只是落单的，但也许……
对方是异化兽兽群派来侦察的呢？
那之后的作战压力可就大了。
被打散的队伍重新收拾收拾着装，这下全体都认真起来，无声快速地向着森林外进发。
而他们身后，闪着红光的无人机闪了闪。
*
头发全白了的老人眼角微微下垂，坐在监控屏面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后，军统指挥部人来人往，作战情况汇报不断。
指挥部弥漫着紧张的氛围，谢知凛都没心思玩花招，拧着眉和前线的小队保持光脑通讯，亲自指挥。
劳伦副官指指左下角无人机返回来的监控画面：“将军，您看后排这里。”
安德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唔”了一声：“这小子，果然可以啊。”
劳伦副官微微颔首：“他这把武器也很新奇，不知道是否这场战役结束后，可以递交给我们帝国的军工局研究……”
安德鲁摆摆手：“收起你在官场的心思，劳伦副官。”
劳伦副官沉默了下，说：“我僭越了，将军。”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德鲁抬起眼看看自己儿子，“我直觉告诉我，这个武器，那孩子多半也不愿意上交给咱们研究。”
“万一这是人家孩子的秘密，何必去把别人握在手里的保命牌抽走？我还指望这孩子在队伍里放光发热呢。”
劳伦副官恭敬道：“您想法比我正确多了。”
老将军指指自己儿子：“劳伦，你还有很多要学习的才是。”
他神色突然松快，转眼望着屏幕上疾行的队伍，呵呵一笑：“哎，社会对精灵的看法，我猜，可能就快要改变咯。”
第089章 血人（一更）
距离城市废墟还有十多公里, 道路一半是荒漠，一半是绿林，还能远远看见城市废墟那头冒起的黑烟。
而后排小队果不其然遭到了异化兽的袭击。
“吼——！！”
异化的豪猪从东面的山坡翻涌而来, 最先朝队伍攻去，身上的尖刺脱离它们的身体，像飞镖一样袭向士兵！
队长率先侧头躲过飞刺，高声喊道：“散开，躲避，躲避！”
那种尖刺又快又利，士兵的防护服都能一穿而过！
队伍经过刚才一役，已经默契许多, 队长话音刚落，队伍已快速四散分开。
好在, 豪猪也不是刚才那般难对付的怪鸟，激光枪仍能穿过它们的脖子, 将其彻底击倒在地。只是豪猪比起疯狂发起袭击的怪鸟, 显得更为谨慎, 它们会观察枪口对准的位置和子弹射出路线, 巧妙地避开一部分的攻击！
陆燎不断拉开弓释放出一个又一个的黑洞, 金色的眸里凝着专注。异化兽源源不断, 好在展开的一个个黑洞倒不会有吃饱的那一天，还能源源不断地拉异化兽进入永远无法再次开启的虚空。豪猪先遣部队已经全部派遣完毕, 山坡上一声长鸣，后排小队眼睁睁看着又一批异化兽出现在山头, 它们的面部呈白色, 眼睛黑沉沉的含着野性的杀意，鼻子间则是鲜艳注目的红色。比起原来较小的体型, 异化之后的它们和异化前的虎豹大小已无差距。
陆燎抬眸望过去，明明是面对着极具威胁性的异化兽，他却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哈，竟然是‘山中之鬼’的山魈。”
“山魈？这是什么异化兽啊？”陈一叶激光枪毙掉一只豪猪，哀嚎道，“没打过，好打吗？”
陆燎留下一个字“难”，就继续向疾跑过来的山魈展开攻击！
詹姆干掉一个钻空隙扑上来的豪猪，又朝远处甩出一个□□，喘了口气，他才对陆燎说：“麻烦了，这些异化兽……真的还能被称作是‘兽’吗？”
陆燎目光不从异化兽身上挪开，淡淡道：“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詹姆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苦笑：“是啊，我们心里都有答案了。”
*
军统指挥部内，安德鲁“哎呀呀”一声：“哎，异化兽的精英部队果然选择攻击我军后方了。”
谢知凛在他身边露出个浅浅的笑，温声恭贺道：“将军英明神武，竟然真的猜准了异化兽的企图。”
安德鲁一笑，没有接话。
“将军，元帅，这是前线战报。”
无人机汇总了士兵以及异化兽的各项数据，数据统计负责人立刻将这份文件通过光脑传输给了安德鲁还有谢知凛。
谢知凛站在安德鲁身后，两人同一时间点开了这份战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击杀异化兽的排名，前十名全是正在城市废墟激战的，而安德鲁视线下移，注意到同步更新的文件中，一个名字的排名正在飞速上升！
谢知凛也注意到了这不正常的排名变化，目光落在那个名字上，他的动作微顿。
像是不经意的，他问道：“安德鲁将军，您把陆燎安排在了后方小队？”
安德鲁眼皮都没撩一下，回答得不冷不热：“对，怎么了？元帅这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没事，我也是个老家伙咯，偶尔犯糊涂是肯定，还得让元帅您来指教一二啊！”
谢知凛遭到这样的阴阳，笑容弧度都没变换一下：“您真是抬举我了，我只是好奇将军为何做出这样的安排，是害怕精灵空有一副皮囊，实力只是空中楼阁，难以抵挡前线的压力吗？”
安德鲁“呵呵”两声，总算正眼看他学生的这个大儿子了：“你不必和我迂回，你是知道陆燎的实力的……不是吗？”
谢知凛保持微笑：“我以为您不知道。”
安德鲁指指自己的眼睛：“老家伙是老眼昏花了，但还没到瞎了的地步，那孩子一看就是与众不同的，我可不会埋没人才。”
他们的目光重新放回到显示屏，屏幕里，陆燎漂亮的脸上已经血迹斑驳，但在长时间的作战之下，依旧保持着冷静沉着，拉弓速度不曾减慢。
谢知凛的注意力放在了罕见出没的山魈上：“异化兽真的齐心协力了，我记得山魈虽攻击性强，但是喜欢待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
安德鲁笑了笑：“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把陆燎放在后排呢？”不等谢知凛提出假心假意的猜测，老人就摇头晃脑地道，“咱们帝国军队的惯例传统是火力集中前排，而后排只是作为补充兵力，可能都用不上。但就像我说的，‘惯例传统’——咱们习惯用这办法，异化兽那边应该也想得到这一点，那它们必定想要切后排阻断退路咯。”
谢知凛幽深的眸里划过暗芒：“所以这是您把陆燎放在后排的原因。”
安德鲁不说话，只是手指蜷缩屈起，轻轻在钢制的桌面点了点。
老人声音苍老：“……从现在开始，我军必须把异化兽，当做人来对待了。”
它们不再是充满野性的兽类，开始有了思考，有了计划，帝国军队的作战方针，也该适时做出改变才行。
*
三天后。
距离城市废墟还有十多公里的位置，断臂残肢、人的尸体、异化兽的尸体、深红干涸的血，组成了惨不忍睹的画面。
脚步声而过，先行部队十队接到命令，来这里支援后排小队的阻击。
带队的是罗维娜，少女一身黑色便行服，表情不算好看地走在最前面。
龙枭族对气味很敏感，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和尸体在高温下腐烂的味道直冲她的天灵感，就算在战场上见得多了，一下受到这般刺激的气味攻击，她的腹部还是略微出现了绞痛的感觉。
杨清杨澈端着枪警惕地一人看一边：他们已经接到上级通知，异化兽随时可能从两边冲出，要时刻保持警惕！
罗维娜忽然做了个手势示意十队全部停止前进，她也随之停下脚步，红色眼睛骤然缩紧——
他们的面前，为数不多还活着的士兵都撑着枪，勉强坐在尸堆里喘息，只有一个浑身浴血的人站着，沉默地伫立在血潭之中，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弓箭。
忽地，那人身形一动，璀璨的金瞳直直看向罗维娜！
罗维娜呼吸一窒，她有一种被可怖野兽盯上的错觉，那双金瞳在血色里格外清晰，似乎丧失了人的理智，只余下了杀意和嗜血的兴奋！
“罗维娜大人，小心！”
杨清杨澈的疾呼把罗维娜拉回现实，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血人重新拉开弓，朝她们这边射出一箭！
疯了吗！
罗维娜不住冷笑，这是冷漠地看着谢予寒死还不够，还要让她一起陪葬是吗！
但她还没伸手抽出自己的长剑斩断光箭，就注意到光箭并不是朝她来的。
似乎……比她的位置稍微偏上一点？
瞬息之间，光箭消散，黑洞倏地出现，十队受到惊扰出现一定骚乱，罗维娜伸长手臂下意识要护住身后的士兵，却听见一声惨叫。
几滴温热的血溅在了她的手背上，罗维娜愣了愣，呆呆地看向她的左侧。
一只山魈挣扎着被黑洞吸收消失，留下的只剩一声惨叫。
“嗤。”
她听见了血人的嘲笑。
血人收起弓，轻飘飘瞥了眼罗维娜，也不说话，转头去拉起了身上也是七七八八伤的詹姆还有陈一叶。
陈一叶一下惊醒：“我靠，异化兽又来了？哪里，山魈在哪里？”
手臂被山魈挖得露出了森森白骨，詹姆虚弱地白了陈一叶一眼，旋即看向表情复杂的罗维娜：“罗维娜少尉，后排小队向您报到，异化兽已经……全部撤退了。”
罗维娜有点不可置信，她下意识重复着问：“你是说，异化兽精英部队，全部都撤退了？”
詹姆点点头，嘴唇发白：“是这样的。”
罗维娜闭了闭眼，扬起手晃了两下：“十队的卫生员，即刻上前搜寻活着的伤员，简单治疗后全部帮忙带回军统指挥部所在地。”
卫生员走近去看看血人，颤巍巍地问：“这、这位士兵，你身上伤哪儿了？”
血人那双金眸含着捕猎者观察的闲情逸致，眯了眯眼，就这么看着卫生员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不开腔搭理。
詹姆正被抬上担架，瞧卫生员战战兢兢，也有点无奈：“他打到失去理智了，但你放心，他身上的血大多数都不是他的，顶多受了点皮外伤。”
卫生员看看血人的状态，头疼不已：“那现在这状态不好恢复啊，得找心理专家来……”
“这题我会我会！”陈一叶一瘸一拐地跳了过来，不顾身后好不容易给他绑好腿支架的卫生员阻拦，积极地要解决问题。
卫生员正想说“你会什么”，就看见陈一叶不怕死地去抓血人的手臂！
“哎——”卫生员吓得叫出声，却见陈一叶眼疾手快地点开了光脑锁屏上挂着的一条紧急备忘录录音。
像是潺潺流水的温和声音从光脑里释放出来：“陆燎，等我回来。”
血人那双眼眨了眨，像是对这句话起了反应。
陈一叶又点了下，血人喘息了一声，支吾着像是能说话了。
陈一叶再火速点了三四下，爪子就被对方另一只手快速擒拿了。
血人语气平静：“我好了，你别点。”
“脏。”他幽幽吐露这句。
陈一叶无语地瞪着浑身是血的陆燎：“……”到底他俩谁更脏一点啊喂！
罗维娜走到他们面前，硬邦邦地和陆燎说了声“谢谢”，还是拉不下面子，她说完就快速别开脸，对着队员们喊道：“快点，咱们把这些伤员抬回去！”
少女的红发在血色里飞扬，杨清杨澈追上她：“老大，咱们还要继续跟陆g……陆燎他们不对付吗？”
“对。”罗维娜冷冰冰地说，但眼里已经闪过了一丝犹疑。
陆燎这种失去理智都会下意识救人的人，真的会白白看着谢予寒死吗……？而且刚刚恢复理智竟然需要谢予寒的语音，这之间，到底有什么没告诉她的？
她垂下眼，抿了抿唇。
果然……还是把她当外人吗？
后排小队能回来的只有十多个人，个个重伤需要休养，但好在阻击胜利了，这一消息传回指挥部，大家不由都松了口气。
城市废墟的捷报在一天前也传了回来，异化兽的攻击受挫，这一个星期是不会卷土重来了。
“个、十、百、千……”劳伦副官数着战报上报回来的数字，语气难掩激动，“天啊，老爷子，你押对宝啦！”
他兴奋到在公共场合都顾不上叫安德鲁一声“老将军”了，直接将习惯的称呼喊了出来。
安德鲁也看到战报了，异化兽击杀榜上，第一名的位置被陆燎牢牢占住，第二名的击杀数和他呈现出断崖式的差距。
这一切都在老爷子意料之中，安德鲁满意地翘了翘胡子：“好，很好，果然没看错这小子。”
谢知凛背对着这父子俩，手撑在桌上，面上任何没有笑意。
来往的人员很少见到谢知凛这般模样：冷冰冰的，含着戾气，没了平日好脾气和大家打招呼的温和表面。人员匆匆而过，都不敢去和他打一声招呼说上几句。
谢知凛面无表情地扫过这一张排榜，把名字稍稍往下划了些。
祁让在第十三位。
他舌尖顶了顶腮帮，盯着排行榜上“祁让”的名字，低声说：“一点都不用功的小棋子。”
他的眼睛重新锁在“陆燎”的名字上，唇角提起，勾出一丝冷笑。
陆燎的利用价值骤然提升，他开始盘算：陆燎是否真的可用？
之前是个初出茅庐、热血上头，敌意都学不会掩饰的傻小子，如今呢？
或许，可以算作是一颗有用的棋子了。
谁说棋子一定要忠于自己呢？
“哎，小凛，你这表情，怎么不对啊？”
安德鲁探过头来，眉梢眼角都是得意的笑。
谢知凛也笑，笑意不达眼底：“认识的小辈不算努力，忍不住为他感到气愤。”
“嗐，我说什么事儿呢，这太正常啦。”安德鲁像个唠家常的普通老头，乐呵呵地说，“你爹，以前还是我学生的时候，也会逃课呢！年轻嘛，谁都有淘气的时候。”
死老头。
谢知凛保持微笑，心里却是一片冷漠。
这个时候倒是一字不提“现在是战场”了，这么轻易就飘飘然？
可笑。
金发男人松开搭在桌上的手，温和地说：“将军，我得失陪一下了。”
“哪儿去？”安德鲁顺势问道。
谢知凛盯着他，幽蓝的眼里浮现几分笑：“去看看第一名。”
*
同一时间，星网上被人偷偷传了这张尘埃落定的排行榜。
#惊！阻击兽潮真实数据竟是这样……#
1楼：这是小编从指挥部内部人员那里收到的图（请大家放心，该排行榜不属于机密文件范围），大家是不是对击杀异化兽排行榜数据很惊讶呢？小编也很惊讶，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2楼：内鬼是吧，举报了哈。
3楼：楼上不许举报！你举报了我从哪里看这些！
……
31楼：这四位数的击杀数是不是指挥部统计错了？
32楼：楼上，统计错误是不可能出现的。且不说战场上隐形无人机会时刻关注士兵状态，士兵身上的光脑你以为是摆设吗？那个也可以进行记录的。
33楼：那怎么不用无人机发现士兵出现伤亡了，就去救一波？
34楼：楼上您好，你的意思是，卫生员要一个掰成五个用吗？
35楼：别吵了别吵了，特大消息，大家都注意到第一名了是吧？几乎要把异化兽杀穿了是吧？我去搜了一下他，竟然是帝国第一军校的！
36楼：帝国第一军校那么多人，他是又咋了？
37楼：你别急啊，我还没打完字呢。主要是这位在帝国第一军校论坛上竟然也很出名，我还刷到了他的真实样貌图片！【图片】【图片】
38楼：？？？
39楼：！！！
40楼：请问帝国第一军校入学选拔，是不是还要看脸？
41楼：请问美貌和武力是成正比的吗？
42楼：不是……有没有人发现，他还是个精灵啊？
不少网民都在关注兽潮问题，因此一时间陆燎的照片和那离谱的击杀数，登时传遍了整个星网！
全网都震惊了：又美又能打，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网上还涌出了不少关于精灵的讨论帖：
#论精灵隐藏真实实力的必要性#
#提高自身美貌基因，对武力提升有没有效果？博主实测速看！#
#你还在歧视精灵吗？#
悄然的，精灵的风评开始扭转，大家都开始怀疑：精灵是“花瓶”……这个还能被称作事实吗？
陆灼也刷到了这些帖子，为了防止未成年公民防沉迷时间用完，他都没敢多看，飞速跑回了家：“妈妈！索幽哥哥！”
陆今安正和索幽探讨牛奶冻糕的做法呢，看见儿子飞奔进来，她轻轻柔柔地说了句“不要在家里跑步”，接着就问：“什么事呀，瞧把弟弟你急得。”
陆灼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是跑步激起的红，他举起手里光脑给索幽还有陆今安展示：“你们快来看，我哥哥出名啦！”
第090章 兽王（二更）
“你哥哥出名？……小燎出名了？”陆今安反应过来陆灼口中的“哥哥”是谁, 担心是对陆燎的不友善言论，忙说，“小灼你快把星网消息拿给妈妈看看！”
陆灼脸红扑扑地, 乖乖把光脑取下来给妈妈看：“妈妈你别担心，哥哥没有被网//暴啦，是哥哥太厉害了，被大家崇拜哦！”
太厉害了？
陆今安疑惑地接过小儿子递过来的光脑，一点一点翻阅起了光脑的讯息。
索幽微微俯下身，跟她一起看：“陆姨，网上讯息如何？”
陆今安眼里泛起点点笑意：“很好，我都没看见有人骂小燎呢, 都在震惊他的厉害……”她弯起眼，“真好, 小燎一直不来信息，我还很担心他呢, 现在看起来……他很好就够了。”
索幽点点头, 语气难掩为陆燎而生的骄傲：“我就说, 陆哥肯定没问题的, 他那么厉害！”
陆今安怀念地看着网友发帖时附上的青年照片, 那是一张明显的从校园报上扒拉下来的照片, 青年漫不经心地站在教学楼指引大屏底下举着“欢迎新生入学”的牌子，被一众活泼的新生围着, 表情似是想压下心底的些许别扭和烦躁，他微微抬起眼, 冷淡地看着摄像的位置。
陆今安心里微微一叹。
光是这样, 她的孩子就足以叫人挪不开眼。
他早已光芒万丈。
“他没事就好……”母亲喃喃着，将光脑还给陆灼。
而后, 她收起怅然的表情，努力露出微笑：“小灼，妈妈和索幽哥哥今天给你做牛奶冻糕，好不好呀？”
小男生欢呼了一声：“好诶，我最喜欢吃牛奶冻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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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系统激动地快要起飞，【宿主，我们的知名度不知道为什么噌噌噌往上涨哇！虽然没到封顶的地步，但是已经比我们参军之前多很多了！啊啊啊我好激动，我去替您看看这一切是为什么！】
陆燎靠着简易临时病床的床头，无语片刻：“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去查，把我拿来当由头做什么？”
系统嘿嘿一笑，安静一会儿，才又冲出来：【宿主宿主，我查到了，原来是有人把异化兽击杀数排行榜放网上了！大家都去找你的信息，结果在帝国第一军校的论坛上翻到的，这件事的反响竟然还不错！】
“反响还不错？”陆燎正一脸死鱼样地“吨吨”喝医生塞的营养剂，听到这句不由诧异，“什么反响不错？”
系统“哎呀”一声：【您还记得男主角为什么要带您回首都吗？原因之一不是提高精灵地位？嘿，您击杀异化兽数量第一的事情放到网上，大家都开始怀疑起身边的精灵扮猪吃老虎了。】
它还专门把“证据”翻出来，绘声绘色地念：【第11303楼说，“求问，我已经请我的精灵室友吃了十顿了，她就是不承认自己很强，我该怎么办？”】
【12506楼说，“我家隔壁的精灵一天就能搬出十斤蔬菜瓜果拿去卖，反季节需要高科技培养的都有，他是不是会魔法？”】
【20030楼说，“已经不敢看精灵偶像的视频了，生怕我担顶着盛世美颜，转头就来个胸口碎大石。”】
陆燎扶额：“可以了，不用念了。”
但他也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青年指腹轻轻拂过腕骨上套着的光脑，垂下的金眸里满是思念。
如果他在就好了，好想跟他分享，我们的努力已经有所成效了……
尽管网上的评论还是略有些娱乐化的特征，但这说明网民开始关注起精灵的真实体质和能力，而不是一味地相信刻板印象，这在以后绝对可以是一个突破口。就像是坚固的河坝有了小小的松动，洪水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从坍塌的河坝前汹涌而过。
“大哥，你在笑什么……”虚弱的问话声从另一边的病床传来，陆燎迅速敛了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詹姆刚刚睡醒，膝盖还绑着支架，睁眼就是他那冰山一样的朋友竟然在温柔地笑。
要不是他周围没人，詹姆还要以为二皇子回来看他这位朋友了呢。
陆燎平静道：“你看错了，我什么也没干。”
詹姆心说自己只是腿断了，又不是眼睛瞎，骗他有什么用。
不过他也看出陆燎不想说，于是他就不再问，只有气无力地说：“好好，你什么也没干。”
“砰！”
临时病房的门又被人用力推开，这一幕简直似曾相识。
只是还好，这次病房内没有任何暧昧画面，只有两个同病相怜的病号在养病。
詹姆伤的重，躺在病床上都没法起来：虽说星际时代帝国的医疗水平已经是最先进的程度，但骨头长合还是需要时间，就算用了仪器和药物加速恢复，詹姆可能还是得卧床一个星期，骨头才能完全长好。
陆燎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身上有一些豪猪刺和山魈牙留下的擦伤，治疗仪轻轻一扫就能愈合。他被留在这个病房纯粹是十队随行医生被他那丧失理智的精神状态吓到了，郑重强调“务必要让这个士兵留在病房里观察，直到完全平稳了再放出去”。
“朋友们，我来你们的病房进行友好交流啦！”
活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背着光一脸骄傲走入病房的家伙，不是陈一叶是谁。
陆燎、詹姆：“……”
第一次见拄着拐杖也要串门病房的人。
陈一叶和詹姆伤势差不多重，只是可能伤到的地方不影响他行动，几天下来，他比詹姆更早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
他这边看看，那边瞅瞅：“你俩啥时候能被放出卫生室？”
詹姆说：“一星期。”
陆燎则说：“不知道。”
陈一叶感叹道：“哎，虽然受了伤挺疼的，但这是我们为数不多能停下来休息的机会了吧。”
陆燎指出：“这一星期本来除了监视和训练就没有别的任务，上级不是做了预测？异化兽可能一个星期都不会来犯。”
陈一叶说：“嗐，那不一样！咱们要是不躺在病床上，现在指定在训练呢！”
陆燎叹气：“我更喜欢训练。”
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漫无目的地发呆，光脑的信号还不好，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下意识目光挪移，看到那简陋的铁架窗，忽然就想起了首都的高级病房，明净的窗台上，那轻轻摇曳的蓝星花。
想他、想他、想他。
“陆哥……”
一张坏笑着的大脸骤然凑近了陆燎，冷不丁把他吓了一跳。
对方却很得意，声音是阴阳怪气：“你这是在想二皇子了吧？”
陈一叶也不是个傻的，一看陆燎以前的状态，和现在情不自禁时才会露出怅然的表情，他那小脑瓜子也能想明白：二皇子还有戏，以及——
某人正在想二皇子。
詹姆吓了一跳，没参与这场调戏，只是提醒陈一叶：“陈一叶，小心隔墙有耳！”
陈一叶骄傲地说：“没关系，我来之前就把临时病房周围全都检查了一遍，放心，没有监听器，也没有偷听的坏蛋！”
詹姆捏了捏眉心：“那也不是我们放松警惕的理由！”
“没事。”
陆燎温声开了口。
陈一叶正嘀咕“开玩笑都不行了好沉闷”，一听到陆燎说没事，他眼泪汪汪地说：“还是陆哥你……”
“好”还没出口，就看到陆燎眉眼间凝了冷酷，指骨摁得“咔吧”作响，青年面无表情地说：“死人最能保密了，我打一顿，他就可以永远开不了口。”
陈一叶悲伤了：“陆哥！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三个人闹腾的动静太大，护士冲了进来：“天啊，你们三个病人这是在干什么！陈一叶，我记得你是隔壁病房的吧！赶紧回去，在这儿撒泼干什么！”
陈一叶被护士喊来其他两个同事，强行架起他的双臂就要扛走，男生只顾得上演一出离别的戏，泪洒临时病房：“同志，同志，你们一定要记得我啊——同志——”
陆燎：“……好想装作不认识他。”
詹姆认同地点头：“同感。”
忽地，一组凌乱的脚步声远去，另一组整齐的脚步声却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为首的勾起唇角，语调上扬：“嗯？这是发生了什么？看来我看望病人的时间，选得还是不够妥当啊。”
病房里闲散的氛围一扫而空，陆燎眉眼沉下：“……大皇子殿下，不，临时元帅阁下。”他作势就要翻开被子，从病床上下来行礼，男人却一个手势阻止了他的动作。
黑色皮质的手套在自然的光线下也折射着光，男人微笑不变：“你是病人，不用起来行礼了。”
全程他的注意力甚至都没有放在詹姆身上，很显然，他这次来的目标，只有陆燎。
陆燎面无表情地捧哏：“没想到临时元帅阁下竟然也会来看望我，我深感荣幸和不安，什么也没准备，实在歉疚。”
男人闷闷地笑了：“我要你准备什么？准备大礼吗？”他幽蓝的眼缓缓扫过病床上的精灵，“不过，你确实送给了我、送给了帝国一份大礼。”
陆燎挑眉：“元帅是指击杀异化兽吗？”
青年似笑非笑：“这不得归功于元帅的栽培？”
听出他的话里有话，谢知凛只是以笑来应对：“我此次来，也不只是为了看望为帝国奋勇杀敌、身负重伤的勇士，更是是代表军统指挥部，来送上最诚挚的表彰。”
他腕骨转动，挥动两下手，就有身后的副官恭敬拿上两个红丝绒包装的小盒子。
谢知凛目光放在陆燎身上，一步一步走近陆燎，直至青年屏息，也能闻到男人身上浓烈古龙香水味道的距离。那香水和男人性格几乎一样，以一种暴力的方式直接钻入人的鼻腔，叫你分不了神。
男人弯下身，没有取下手套，直接将红丝绒包装的盒子掀开：里面是两枚不同等级所制的勋章。
谢知凛微微一笑，从盒子里拿出一枚更为精致的徽章，亲手别在了陆燎的胸前。
做完这一切，古龙香水的浓烈香气才退了开来，陆燎得以呼吸，金眸跟着谢知凛走动的方向挪动，看见谢知凛同样为詹姆也戴上了一枚勋章。
做完这一切。谢知凛才开口道：“我以临时元帅的身份，赋予陆燎士兵以少校军衔，赋予詹姆士兵以中尉军衔，希望你们能继续为帝国做出贡献。”
陆燎眸光闪了闪，抬起手行了个军礼：“定不负帝国期望。”
又虚与委蛇几句，谢知凛才带着一大波人离开。
陆燎垂眸拨了两下胸前挂着的勋章，詹姆说：“没想到啊，这伤竟然还挺值，靠着一场战役就成功晋升了。”
陆燎点点头：“毕竟伤亡那么惨重的情况下，后排队成功阻击了异化兽精英部队，这对改变战局是很有用的。”
“确实，”詹姆感叹，又笑着打趣，“以后我就得叫你陆燎少校了，怎样？”
陆燎瞟他一眼：“不怎么样，詹姆中尉。”
他伸手取下胸前的勋章，轻轻放在了掌心上。
金色的勋章花纹细致，折射着淡淡光亮，强势地彰显其作为荣誉象征的身份。
陆燎低声说：“下次战役，又要怎么打呢？”
詹姆叹了口气，抬起手臂折在后脑勺后枕着脑袋，他望着灰色材质草率铺上的天花板：“我不知道，不过，肯定也很累。”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陆燎眼里闪过决绝，开口道。
“咱俩都什么关系了，你说这个……”詹姆一边侧过头一边说着，但话突然就卡住了。
他脸色一变：“陆燎，你特么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
陆燎轻轻点了下头，他没想到这次会控制不住自己，从杀得沉着到杀得兴奋，再到杀得麻木，最后彻底失去意识。如果以后他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会不会误伤朋友呢？万一不像这次，竟然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还会救下罗维娜，而是眼睁睁看着她被山魈杀死呢？
他不愿意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
所以——
“如果我丧失理智，可能会袭击队友的时候，你直接对我开枪，不要犹豫。”陆燎缓缓地说完这句话，却被詹姆打断了：
“放屁，我宁愿打晕你把你拖回卫生室，我都不会杀你！”
陆燎叹气，认真道：“这不是朋友不朋友的事，那时候我都是个怪物……”
詹姆忽然说：“你就算是怪物，你也是我朋友。”
他没戴眼镜，那双眼睛就直直望着陆燎，陆燎可以清晰看见那眼底的坚定。
詹姆笃定地说：“就算你会成为怪物，我也是你朋友。”
帮亲不帮理的事情他做了多少了？陆燎现在才来说这个！
詹姆真是气打不上来！
陆燎怔住，而后舒开眉眼，失笑：“行，你说的，就算我变成怪物……”
“我们也依旧是朋友。”
*
“真没想到，你会是最先折返回来的那个。”
银色长发的精灵站在生命母树下，做着日常的按时祷告，他闭着眼，却突然开口，头也不回地和身后人说话。
亚麻色的披风随微风轻轻掀起，带起些许尘土飞扬。
蓝色眼睛的青年静静望着那个长发倾泻的背影，挑起一边眉梢：“你似乎并不惊讶我的到来。”
“当然，这在我的意料之中。”银发精灵回过头，那张相似的面容还是让谢予寒不免微微失神。
精灵看到他这样，忍不住笑：“你们……很久没见面了？”
谢予寒甩了甩手里的消音手枪，脚随意踏在一块碎石上：“嗯，很久没见了。”
精灵歪了歪头：“那你怎么不先去找他，反而来我这？”
谢予寒没好气地瞥了眼这只精灵，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找他，是想自爆在我哥面前吗？”
不想再继续进行没营养的寒暄，谢予寒收敛了随意，脸色淡了下来：“我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什么？”
湛蓝的眼里满是凝重：“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投入了大量精力想要恢复生命母树，但是那些精力都像是落入长河里的一滴水，迅速消失不见了吗？”
精灵也敛了笑：“……我确实为此事烦恼了很久，你是有什么发现？”
谢予寒说：“我和雇佣兵队九死一生，深入了异化兽精英兽群最集中的地方。”
他扭动了下脖子，披风的掩盖下压，那本来白皙的脖子如今已经呈现小麦色，但更为引人注目的是脖子上像一条蜈蚣横亘的伤疤。
精灵忍不住说：“你们疯了？我所能了解的范围，帝国军队在这个时候可都没敢这么干！”
抛开了二皇子的身份过了这么久，谢予寒也没了皇子的那种架子，甚至都有些不想在帝国的规则下循规蹈矩地生活了：“帝国军队不这么干，可不代表自由军不敢那么干。”
他眸如同深海，澎湃热烈：“我从来没想到，帝国之下会有这样一股如同新泉涌上来的力量……能让我看到更深的东西。”
自由军如同原世界历史书上所提到的“游侠”，不受帝国约束，游走于灰色地带，却给如今的谢予寒带来了极大的助力。
“那你看到了什么？”精灵顺着他的话，轻轻地问。
谢予寒沉默。
精灵城市的遗迹之上，只余了寂静。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们看到，异化兽本该无主的兽群，出现了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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