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被吞噬精神体的后遗症减弱之后,应鸾回到学校工作了一段时间。
她始终惦记着米莎的那句“要是想改造东西,记得去问问约德。”
她最近完全没有想改造的东西,米莎肯定也是清楚这一点的,那为什么她又要暗示她去找他呢?
约德虽然是绮真的老师,但是应鸾和他的接触并不多。约德性情古怪,迷恋钱财,却又对精密材料颇有研究,造诣很深。但应鸾自认为很难和这样的人相处愉快,当时就选了米莎。而绮真却能和他相处得不错,两个人甚至私交甚密。
当绮真拿着约德批下来的资金,大方地请她吃饭时说:“约德老师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固执的小老头,但是其实也挺好相处的,有时候得顺着他说话,嘴甜点他就开心。”
应鸾敲响约德的办公室门前,还记得绮真这句话。
嘴甜点?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想着如何才能嘴甜,面前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她猝不及防地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薛从仪的眼神有点惊讶,似乎没料到门口还站着一个踌躇的人,差点没收住脚。
好在应鸾反应够快,薛从仪也及时避开,才没和他撞到一起。
应鸾飞速后退几步:“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她话音未落,又撞上了身后的人,直接摔在了地上,那人手中的东西噼里啪啦地全部砸下来,有些甚至砸到了她的脸上。
应鸾被砸痛,忍不住闷哼一声,睁眼一看,居然是一个人类的胳膊。
柔软的、温热的、甚至还能看到上面的血管。
她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堵在这干什么?把我的东西都撞掉了!”约德气急败坏地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不好意思,老师!”应鸾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将分散在各处的手、脚、胳膊拢在一处。
不怪她愣神,这东西做得实在是太真了,大小适中、触感真实、连毛孔这种细致末节的东西都做到了。
就是拿起来的时候有一点轻。
“赶紧给我收好了,摔坏了这些东西你们赔都赔不起。”约德冷哼一声,然后打开办公室的门,示意两个人进去。
应鸾将一堆手脚抱起来,薛从仪也在旁边帮忙,两个人抬着一堆四肢一前一后地走进门。
薛从仪靠近了她一点,悄声说:“应鸾老师,刚才对不起。”
应鸾看着他,才意识到他在和刚才差点撞到她的事情道歉。
“没事,不怪你,是我太粗心了。”
薛从仪看着她,还想再说什么,约德却猛地大喊一声:“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还不赶把东西放下!”
应鸾和薛从仪连忙把混在一起的四肢放下,约德又在旁边念叨:“都给我小心点,都放在这个毯子上,对,别弄坏了……”
“老师,不会弄坏的。”薛从仪说道。
约德看了他一眼,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怪不得——你懂个屁!”
应鸾连忙示意薛从仪闭嘴,两个人在约德的安排下,蹲在地上面对一群无主四肢,开始了分配工作。
按照人体生理学将手脚们分好之后,应鸾和薛从仪坐在一旁,等待约德的下一步吩咐。
“你们两个把这些东西摆得像抛尸现场!”约德不满意地嚷嚷,“不过就这样吧,干什么都不让我省心。”
“你,出去等着,我先和应鸾聊聊。”他指了指薛从仪。
薛从仪看了应鸾一眼,点了点头,随后礼貌地合上了门。
约德坐在椅子上,看着应鸾,语气十分不客气:“找我有什么事?”
应鸾连忙将口袋里准备好的宝石递给他:“我来学院工作了,所以就想找您聊聊天。”
这是一颗纯度很高的宝石,应鸾了解约德见钱眼开的性格,所以特地给他准备了谢礼。
“你这话你自己信吗?”约德收了宝石,态度却没有缓和多少,“我自己的学生都不来看我,你还是别人的学生呢,有这么好心?”
应鸾只好坦诚:“是米莎老师让我来的。”
约德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
应鸾解释道:“我记得没错的话,陆宴行也是您的学生吧?”
“是啊,但他也不怎么来看我。”约德说,“研究所的工作估计把他忙坏了吧。”
她从中听出几分孤寡老人的苍凉味道:“那我和他下周还会来拜访您。”
“你们有这么熟?”
“他是我丈夫。”
“陆宴行?你嫁给他了?”约德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而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随后发出一声轻嗤的声音。
“怎么了?”应鸾问。
“也没什么,就是你俩看起来挺不配的。”约德将眼镜取下来,一边擦拭一边说,“就跟我和温净一样。”
“温净?”
“哦,她是我前妻,现在应该在联邦监狱当研究员。”约德将一只眼珠从眼眶里抠了下来继续擦拭。
“老师!”应鸾短促地叫了一声。
“这是特殊材料做成的眼睛,你没看出来吗?”约德将手心伸出来,“能不能别大惊小怪的,颜色都不一样。你的观察力这么薄弱,学院是怎么聘用你的? ”
“我……”应鸾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各处细节都透露出细微的不同,眼珠,头发,甚至右手的半个小臂。
他现在一半是人,一边是精细材料的拟合。
约德说:“改造我自己是为了让我更好的适应工作。”
“然后赚更多的钱?”应鸾下意识地脱口。
约德将眼珠塞回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对!我就是喜欢钱怎么了?”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我还真没看错,你和陆家那个小子真不配。你就像我前妻,而他像我,这两种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应鸾沉默。
陆宴行可比他有分寸多了。
而且他也不会把自己的身体改造的乱七八糟。
他身上有她非常喜欢的古典气质,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这样觉得。
“我这么说你心里肯定不服,说不定还在心里反驳我,但是事实就是这样。陆宴行在研究所的工作性质应该跟我差不多吧?只不过他的成果应该比我突出。”约德说,“做我们这行的,心理都有点不正常。”
应鸾只能用尴尬地笑容来化解氛围。
约德吹了吹自己的手:“是米莎叫你来的?”
“嗯,她只说让我来找你,但是没提是什么事情。”
“还能是什么事情,精神力呗,她和她丈夫就执着于这个,跟疯了一样的,劝也劝不动。”约德说,“她让你来找我,是因为温净就是研究精神力的,我也或多或少知道一点。”
应鸾又开始怀疑米莎这么做的初衷了:“可是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离婚了又不是死了,该知道还是知道的。”约德说。
他打开光脑,将一份文件传给她:“喏,我把这个地址给你,附带一份资料,你自己去看看吧。”
应鸾打开文件,一个疗养中心的地址就弹了出来。
“莲河精神疗养中心。”
约德说:“听起来名字有点怪,但是这不是治疗心理疾病的地方,反而住着很多有精神力困扰的人。”
应鸾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这里不会被皇帝知道吗?”
约德纳罕地看了她一眼,意识到她知道的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之后,才说:“这地方是温净创办的,她出逃之后,就变成了和研究所合作的地方。所以他肯定知道,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动手,可能想放长线吧。”
“再说了,精神体是精神体,精神力是精神力。”约德说,“虽然你的精神体被吃了,精神力还在。”
应鸾立刻抓住重点:“你的意思是,有恢复精神体的方法?”
约德一脸理所应当:“肯定是有的。”
那米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反而让她来找约德呢?
难道是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她亲自去发现?
他从桌下掏出一个眼睛,让她戴上:“如果你还不能调用你的精神力的话,可以试试这个,它可以辅助你利用精神力。”
戴上眼镜的一刹那,应鸾的眼前立刻模糊了起来,站在她面前的约德已经不在是本人,而是一团马赛克状的影子。
她转了转头,随后意识到自己能看清更远的人,即使他们之间隔了好几道墙,她依旧能看出他们大概的动作,以此凭据他们在干什么。
甚至连楼下路过的狗都一览无遗。
应鸾将眼镜拿下来,随后感叹道:“这……未免太神奇了点。”
约德却说:“这只是精神力能做到的一个方面。”
应鸾看着这副眼镜:“这东西我能带走吗?”
“不能。”约德将眼镜塞了回去,“这东西有依赖性,你得靠你自己。”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做到刚才那样。
“那你就自己悟。”约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快滚。
“好吧。”应鸾有些遗憾。
她和约德道别,推开门走出去,倚在一旁等候薛从仪立刻抬起头来。
他低下头,喊了一句:“应鸾老师。”
“进去吧,我结束了。”应鸾对他说。
“好。”薛从仪说。
她向前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猛地回过头来,和他的视线对个正好。
这人一直在注视着她的背影吗?要不然怎么这么巧就对上了。
薛从仪似乎没料到她回回头,顿时有点慌乱。
不适的感觉在她的心头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她问:“楚维礼去哪了?”
薛从仪说:“莲河疗养中心。”
果然是这里,应鸾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随后转头离开。
她又走了几步,这次再回头,薛从仪已经不在原处了。
第42章
去莲河精神疗养中心之前,应鸾先是买了些小礼物,打算送给楚维礼。
在之前的一段回忆中, 他的精神体“小金”和她的小羊似乎关系密切,自己如果有这方面的疑问要向他求助,无疑需要给他一些好处。
就当是为自己的之前“不礼貌”赔罪。
上次他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应鸾注意到他有耳洞,上面却没有任何耳饰。于是这次她匆匆下单了一个钻石耳钉给他,虽然价格不贵,但是总体来说和他气质比较相配。
带着其他一些补脑又镇定的补品,应鸾出发了。
临行之前,她又带上了改造过的戒指,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说不定那里都是像楚维礼一样的疯子呢。
她开着飞行器来到了约德给她的地址。
疗养中心就位于城郊外,离主城区并不远。但出乎她的意料,这里非常安静,但是并那种传统医院一般被压抑的感觉,所有建筑都绘制着明亮的彩色,温暖的橙与明目的蓝交相辉映,透露出一种蓬勃的气息。
最中心的建筑是一个低矮的钟楼,外观采用了古典风格,白色的墙体外雕刻着精致的浮雕。钟楼外环绕着一圈池塘,种着低矮的荷花,一靠近就可以闻到一股莲叶的清幽香气。
她走到最高大的主楼门口,并没有人来接应她,但是门上的虹膜感应装置就自动识别出了她,低声对她说:“应鸾小姐,您好。”
这里有她的生物信息。
应鸾抿了抿唇,看来这个地方掌握的东西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她没有动,而是在原地等人将她接进去。
一个高挑的中年女性走了出来,对她说:“您就是应鸾吧?您好,初次见面,我是俞祈,是这里的负责人。”
“您好。”应鸾与她握手。
俞祈说:“不好意思有点来晚了,孩子们还在上课,所以刚才听到铃声没有第一时间走出来。”
她推开门,示意她进来。
俞祈身上穿着一副和研究所人员近似的白褂,头发束成一个利索的马尾,戴着一副扁长的眼镜,外表看起来非常严肃。但是她语气听起来又非常的温和,冲淡了她身上冷漠的气质,让她有种近乎于幼师和研究人员之间的感觉,淡定中包含着一丝儒雅。
应鸾问道:“孩子们?”
“因为这里的''患者''一般来讲都比我小很多,所以我管他们叫孩子们。”俞祈说,“你要是在这里居住,你也算是我的孩子。”
“那上课又是指?”
“大多数的孩子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所以需要专业的引导教育。”
应鸾注意到走廊的两侧挂着许多人物的肖像,左侧是帝国历代的帝王,右侧则是疗养院负责人的照片。
她走廊一路走下去,首先是看到了俞祈的名字,她在三年前来这里任职,履历非常扎实,看起来很有有实力。
应鸾发现这里的负责人什么出身都有,有毕业于学院的天之骄子,也有偏远星系调任过来的普通人。
走廊尽头,最后的一副肖像是一片空白。
“温净。”她喃喃道。
俞祈解释道:“是的,这里本应该挂着初代创始人温净女士的照片,但因为种种原因,她不能出现在上面,但我们还是保留了她的位置,以此纪念她对这里做出的贡献。”
她接着说:“既然你来到这里,一定是于精神力有关,我们先去我的办公室里做一个检查吧。”
俞祈的办公室就在前方,身为这里的负责人,她有一片相当大的独立空间,甚至在里面有许多理疗仪器。
她先是让应鸾坐到了一个软椅上,确认周围的温度和湿度都让她不会不舒适之后,她调暗了光线,让整个人的眉眼都浸润在黑暗之中,而后问到: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应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怎么运用精神力呢?我确定我有精神力,但是我就没有办法运用出来。”
自从约德借她用过一次眼镜之后,她就开始有意识地调动自己的精神力,但是无论自己怎么尝试,就是没有办法达到那种效果。
“精神力的爆发并不基于本领,而是基于''相信''。”俞祈说,“换言之,这并不是锻炼就可以习得的。你能不能爆发精神力,取决于你是否相信自己的能力,是否真的相信你有精神力。”
“我……”
“在你人生的前20多年,这个概念离你很远,当你意识到你有精神力的时候,你又从来没有用过它。”
应鸾咬了咬牙:“是。”
俞祈笑了,笑得都很轻松:“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你相信有人可以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吗?你相信有人站着一动不动就可以脑控另一个人吗?你相信有人的精神空间可以托举起上百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吗?”
“我相信。”
自从她的精神体被皇帝吃了之后,关于这方面她似乎没有什么不信的。
“如果我说以上三个事情,你也可以做到,你相信吗?”
“我……”应鸾坐在原地,突然冒出了冷汗。
“我不相信。”
以她的水平,根本不可能做到听起来那么伟大、又那么传奇的事情。
“但是你做到过。”俞祈的手指一滑,一份资料就出现在她面前。
“六年前的星际战争,你的精神力曾经托举起了舰队中的三百个队员,将他们从联邦的''无穷洞''解放出来。”
应鸾看着这份资料,上面果真显示着她的照片,资料详尽的解释了帝国和联邦之间的冲突,以及这场浮于天空的战争。
她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帝国第一学院毕业生应鸾在战争中成功解救三百余人,表现突出,特此进行表彰奖励。
“这……”她一时语塞。
“因为当时帝国的精神力研究逊色于联邦太多,所以有关这些的资料就被隐藏了,你现在只能看到这一句话。”俞祈敲了敲桌子,资料窗口就收了回去。
她笑到:“但是你只需要记得,你曾经做到过,今后依旧可以,相信自己的能力。”
应鸾闭了闭眼睛,刚才她的确被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震撼到,但是她一睁眼却只能看到皇帝吞噬她精神体的场景。
她的精神体哀嚎,扭曲,最后变为一滩稀薄的血水。
绝对的威压见她整个人钉在地上,所以她什么都做不了。
愤怒、无助、急迫,最后变成怀疑,对权利的怀疑、对自己的怀疑……
她的耳侧突然出现了一阵尖锐的耳鸣,整个大脑也连同着剧痛起来。
“应鸾!”俞祈意识到她的不对劲,跑上前来捏着她的肩膀,“你太紧绷了,放松,深呼吸。”
应鸾深呼吸了几口:“我的精神体被吃了,还有办法回来吗?”
俞祈一边安抚她一边说:“当然是有的,精神体也只是精神力的外在延伸,对精神力掌握得炉火纯青,自然就会出现精神体。”
她顿了一下:“甚至……还有人因为无法掌控自己的精神力,外化出精神体来分担。”
“但是……”应鸾感觉自己沾染上了一点鼻音,“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你的情绪太紧张了,敏感的思绪就像一块重石压在你的肩上,你自然什么也感觉不到。”俞祈说,“精神力更像是一只腾飞的风筝,你需要的只是牵引,让它放松,自由地在高空飘浮。”
应鸾沉默。
俞祈放轻声音:“你可以想象一下你觉得最舒适的场景,在那里你感觉你很舒服,很自由。”
“我……”应鸾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
不是学院,不是家里,不是任何地方。
是她坐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夜风吹拂,而她抬头看着星空,而另一个人和她依偎在一起,和她共同欣赏着风景。
这是她在米莎家,第一次回忆时看到的场景。
她张了张嘴:“我看见了星空、草地、还有一个Alpha……”当时陆宴行说那个Alpha是他。
墙壁里突然想起一阵细微的声响。
应鸾没有听到,俞祈却顺着声音看了一眼,然后接着对她说:“那你现在就想象你生活在那里。”
“精神体受到日常生活的暗示,形状、颜色、状态等等。最重要的是自我内心的投射。”俞祈说,“所以你的内心一定要放松,我先来给你做个检查。 ”
应鸾从沉沉地闭着眼睛,也不答话。
俞祈心知她这是听进去了,于是用仪器快速检查了一下。
应鸾的精神空间已经碎裂得不成样子,完全无法孕育出一个正常的精神体。
看来皇帝的行为对她造成了不少的影响。
又过了一会儿。
“好,就这样沉浸在这种状态中,而后慢慢醒过来。”俞祈对她说道。
应鸾这才睁开眼睛。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点点头:“好多了。”
“嗯,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修复你的精神空间,找回你的精神力,重新孕育你的精神体。”俞祈,“以及不要有太多压力,避免外界的刺激,不要有过多的心理负担。”
她微微听了一下:“最后,相信你自己。”
“我明白了。”应鸾点了点头。
“欢迎你随时回来咨询我。”俞祈说道。
应鸾站起身来道谢,又问到:“对了,请问这里有一个叫楚维礼的人吗?我有点事想要询问他,还给他准备了礼物。”
俞祈顿了一下,而后说:“见他本人可能不太方便,不过我可以帮你转达。”
“好,那就麻烦你了。”她将所有东西都交给她后转身离开。
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俞祈才站起身来,走到了房间墙壁后隐藏的暗室中。
暗室中,楚维礼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见她进来,摇了摇手中的手铐:“你看,为了不坏你的好事,我可是强忍着没出去,都把自己锁起来了。 ”
俞祈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这是应鸾送给你的。”
“应鸾送给我的?”楚维礼的眼睛亮了亮,语气都抬高了不少,“她跟你提起我了?”
“没有,她完全不记得你,提起你也应该是见过你的精神体。”俞祈说,“问我这些做什么,刚才你没趴在门上偷听吗?”
楚维礼被戳中,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他才憋出一句:“又没全听到。你说话和温净一样讨厌,你不愧是她的师妹。”
俞祈蹲下身来,视线与他平齐:“不过我想明白了,我允许你去帝国第一学院,也允许你接近应鸾。
不过我也有我的要求,应鸾的状态很不好,所以你不能刺激她,最好在自己的能力所及之处帮助她一把。 ”
楚维礼呵呵一笑:“这是在劝自己的儿子当第三者吗?”
俞祈冷笑一声:“难道我不这么提,你就不会贴上去吗?我只需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不论是以她还是以你现在的状态,即使你告诉她事实,应鸾也根本不会相信你。在垃圾星那段记忆,也只有你记得,谁又能给你作证?你又怎么知道她现在是未婚还是已婚?你要是惹恼了她,被抓去受罚事小,被她讨厌可就事大了。
你要是不听我的,连第三者都当不上,只配当第四者、第五者。 ”
第43章
应鸾走出门的时候,正好赶上“孩子们”下课。
俞祈口中的孩子们,最大看起来有30多岁,而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课间休息的时候,他们大大小小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话,个别比较小的孩子甚至手里高高举着什么东西,你争我抢地跑了起来。
“别摔倒了。”应鸾眼疾手快地扶起一个快要摔倒的小女孩。
小女孩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顺势抱住了她的腿,死死环住, 轻蔑地看向身后的人。
她对他吐了吐舌头:“都说了,这张图卡是我的。”
“明明就是我的!”另一个小男孩上来扯她的头发。
“就是我先拿到的!说好的先来后到!”小女孩一边踹他一边大喊,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卡片,抬头看着应鸾, “姐姐,他抢我的东西!你帮帮我!”
应鸾从她的手里将卡片拿了过来,伸长胳膊保证两个人谁也够不到。她借着光观察起这个卡片,卡片摸起来材质普通,就是寻常的硬卡纸,完全没有任何的科技成分。
卡片上画着一只姿态轻盈的小鹿,正在溪边喝水。
“这是?”她有些疑惑。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那就别管我们的事了,把卡片给我。”小男孩对着应鸾说。
应鸾轻笑一声,将卡片放回到了小女孩手里:“如果规定是谁先来的就是谁的,那就是这个女孩子的。”
“你!”小男孩有些气短, “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给她也没用!”
“你真是胡说八道!”小女孩说,“我培育出来了小花!”
小男孩语气嘲讽:“哦, 卡片上的图案明明是鹿,你的精神体反而是花, 岂不是说明这个卡纸对你来说完全没用吗?”
“你……”小女孩气结。
“够了。”应鸾冷声打断。
她弯下腰来,对上小女孩的视线,手指在卡片上点了点:“这是你们上课发的东西?”
“对。”女孩点了点头。
应鸾接着问:“你们对着卡片,就能塑造出精神体吗?”
“俞祈阿姨说,让我们动用精神力,看着图卡尽情想象……”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大家的精神体都是动物,就我看起来很另类。”
应鸾却从中明白了什么。
皇帝的精神体也不是动物,是一坨粘稠的胶装物质。
于是她说:“没有人规定精神体一定要是动物的样子,如果你真的有一个植物精神体,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
然后她对着小男孩说:“至于你,学会尊重他人才是你现在需要学的。”
小男孩忿忿不平地瞪着她。
就在这时,钟楼的钟声突然响了,应鸾以为它们又到了上课时间,刚想送他们回去,小女孩却说:“那个钟声是错的,不用管它。”
“为什么是错的?”
“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错的,俞祈阿姨说错了就错吧,正好可以锻炼我们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小女孩压低声音,“但是大家都说,这实际上另有隐情。 ”
“什么隐情?”应鸾被她神秘的语气逗乐,笑着看着她。
小女孩说:“鼓楼里有鬼!”
“这不太可能吧。”应鸾笑了。
以帝国对资源的利用程度,就算真的有鬼也会被抓去做发电永动机。
“是真的!姐姐你别不信!”小女孩跺了跺脚,“之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叔叔告诉我,以前的钟楼是准时的,但是自从楼里闹鬼之后,时间一下就不准了,东一下西一下的。
近几年的时间虽然不准,但是运行还算是有规律,没想到最近几天又开始乱窜了,有时候半夜都能听到正午的钟声! ”
应鸾却注意到了其他问题:“你半夜还不睡觉?”
“这个嘛……”小女孩嘿嘿一笑,“我好奇那个鬼长什么样子,于是爬起来想要看看。”
应鸾摸了摸她的头:“胆子可真大,那你最后看到了吗?”
小女孩疯狂点头:“看到了!它头发是金色的,脸白的要命,就在楼里飘啊飘的,跟叔叔们说的一样!”
应鸾失笑,这哪里是个鬼,这应该是的人吧。
不过看着小女孩信誓旦旦的目光,她也不好意思戳破,只是说:“等你培育出精神体了,可以去那个钟楼里,给鬼看看那些漂亮的小花。”
小女孩应了一声好。
应鸾与她告别。
回到学院之后,应鸾先去了一趟图书馆。
受惠于丰厚的拨款,学院自建校以来就成功搭建了整个帝国最大的图书馆,里面的资料十分齐全,并且全都内嵌了电子数据库,储存了数以亿计的资料。
但是她径直绕过了那些电子设备,向管理员借了纸质藏书分区的出入权限。
打开门,一股厚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应鸾轻咳了两声,而后爬上一旁的爬梯,从书架最上方抽出一本一掌厚的书,她将它拿下来之后,捧在手心里观看。
刚才和小女孩的对话点醒了她一些东西,她的思维太定式了,或许精神体本来就不该是个固定的东西。
她越是想要自己原本的精神体回来,现实的差距就让她越发痛苦,甚至连精神力都展现不出来。
那如果换个思维呢?
她打开书,翻到了有关潘神的传说。
其中一则短小的预言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位赤贫的农夫寻找到森林里,对着天空虔诚的问道:“尊敬的神明,为什么我这么贫穷?我已经贫穷到一袋面粉也买不起。我希望土地中生长出来的稻米是黄金;树上结出来的果实是珠玉;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绸缎。”
坐在树枝上的潘神听到了他的祈祷,他并不掌管财富,却萌生出了一个别的想法。
他开口:“我不会带给你富有,但我会带给你富有的机遇。”
“什么是富有的机遇?”
“从现在开始的到十年之后,我会向你的生活中播撒许多发财致富的机会,你只需要积极观察,努力参与,就可以变成富有的人。”
他将一片叶子扔到他的掌中,农夫接过叶子,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光阴流转,岁月如梭。十年之后,农夫又来到了森林,这次他已经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豪,带领自己的家眷过来感谢潘神的恩赐,询问能不能继续在他的生活中播撒恩惠。
潘神却说:“其实我什么也没有给你。”
富豪大惊失色:“这不可能!要不是没有您,我不可能发财。”
潘神笑了:“是吗?那我收回这个恩赐,给你变成贫穷的机遇吧。”
说罢,又一片叶子飘落下来,富豪如遭雷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十年之后,他没有再来这片森林,反而是听了富豪故事的人不断前来,告诉他那位富豪果然在五年之后就因贫穷而死。
潘神因此声誉远扬,但是潘神本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应鸾合上书。
这则寓言除了展现潘神略带恶劣的性格之外,主要是想警告世人不要迷信神明,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应鸾却对额外关注其中“机遇”一词。
机遇本来就存在,而在潘神的点拨之前,农夫却从来没有发现过。
就像是女孩手中的卡纸,所有人都集中在画面上的鹿,却从来没人注意到长在小溪边上的花。
如果放任自己展开想象……
不是她在使用精神力,她与精神力并不是主与客、用与被用的关系,而是精神力本来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本来就存在,就是她的一部分。
专注于自己的感知,放纵自己的感知,而不要被主观的想象、客观的限制所蒙蔽……
应鸾闭上了眼前,黑暗之后,眼前突然展开了一个绵长的空间。
一瞬间,她的五感全都被放大了。
书架上的书籍,她不需要清点就知道有多少本;窗外的树枝,虽然隔着玻璃,但是她还是听到了摩擦间发出的沙沙声响;一墙之隔的门外,一群身影正在成群结伴地走过… …
“吱呀——”
门被他们推开了。
应鸾立刻睁开眼睛,切断这种感知。
刚才一切的场景和她当时戴上约德的眼镜,感觉是一样的,只不过范围更大,感知也更加清晰。
一个男生大声喊道:“班长!我们就要清扫这里吗?咳咳咳……这里灰好大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薛从仪笑道:“是的。”
“咱们学校图书馆还有这种地方,真的有人来这里学习吗?完全没有打扫的意义吧。”
男生向前走了两步,突然看到了放在书架旁边的巨大爬梯,抬头一看,立刻与应鸾四目相对。
“这怎么还有人啊?也不吱一声!吓死我了!”男生惊魂未定地喊道。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应鸾从爬梯上走下来。
薛从仪闻声,从旁边的书架探出头来:“应鸾老师,您怎么在这?”
“来借书,马上就走了。”应鸾言简意赅地说。
“我们是被学院安排来这里工作的,没打扰您吧?”
“没有。”
应鸾看了薛从仪一眼,这个肤色健康的少年,接人待物却不怎么开朗,谈吐用词都非常礼貌,身上总是有着淡淡的疏离感。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老师再见。”薛从仪对她说。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他身后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应鸾敏锐地注意到旁边清扫的学生正在将书一本本抽出来,又放回书架上。
“小心——!”那个书架的结构非常老旧,这样随便动一动都会直接倒塌。
应鸾来不及阻止,古老的书架就已经不堪重负,整个直接倒了下来。
薛从仪直接站在暑假旁边,倒下来的一瞬间来不及躲避,因此大部分的书直接砸到了他的身上。
他即使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迈向了一旁直接避开,书架突出来的木刺还是擦伤了他的右手臂。
他立刻捂住胳膊,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
“啊呀!”旁边的同学惊叫起来,“班长受伤了!”
薛从仪则皱着眉,闭着眼睛捂住自己的伤口,似乎很痛的样子。
应鸾将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递给他:“先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了。”薛从仪看了她一眼,摇头拒绝。
“你是Beta,虽然不脆弱,但如果伤口严重的话,也不好恢复。”刚才书架倒下来的那下绝对在他身上划了一条很深的伤口,但是此刻他却遮遮遮遮掩掩不愿意她看到。
薛从仪注意到她的目光,把身子侧了侧,好像更加抵触了:“不用了,谢谢老师。”
应鸾见他如此,也不多说:“好,那你记得自己处理一下,小心感染。”
“嗯,谢谢老师。”薛从仪对她鞠了一躬。
与应鸾道别之后,薛从仪和同学们说了一声,一个人跑去了卫生间。
对着镜子,他将刚才死死捂住的手臂拿开。
麦色的肤色上有一些破损,但是却没有丝毫的血迹,有的只有一些清浅的水痕,像是机油一样质地厚重的液体。
刚才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伤口,才没有被所有人发现露馅。
尤其是应鸾老师……
他抿了抿唇,按捺住自己略有些发热的机械心脏。
第44章
应鸾回到家里,等待她的依旧是陆宴行的一个拥抱。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像是一个贤惠的丈夫一样为她脱衣服,而后亲密地问道:“今天怎么样,头还痛吗?”
应鸾回应了他一个亲吻,说道:“好多了。”
“感觉你心情很好。”陆宴行为她拉开凳子,将碗筷递给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出去了一趟,然后就回到了学院里。”应鸾一边吃饭一边说,“但是我好想找到了运用精神力的方法了。”
陆宴行为她夹菜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说?”
“就是,转换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应鸾闭上眼睛,“就像现在,我不需要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你坐在我面前,在我的精神空间里呈现出一个朦胧的影子。”
回来的路上, 她反复动用了几次这个能力,发现自己可以流畅运用之后,非常激动。
虽然这个能力还不足以证明什么,但是她还是感觉自己摸到了精神力的一角,探知到了未知世界的大门。
而且她现在看到的陆宴行,甚至比当时用约德眼镜看到的人像更清晰。
如果自己的想法更强一点, 甚至可以“看穿”他。
陆宴行却突然站起身来。
应鸾的精神力被打断,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 颤声说:“别看我。”
“可是我这样也能看到啊,不需要睁眼睛。”应鸾眨了眨眼。
她纤长的睫毛在他的手掌中扑动, 像是一只抓不住的蝴蝶。
“那也不要用精神力看我。”陆宴行的声音压低,像是小声的祈求,“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应鸾说,“但是……”
她又不会用精神力攻击他,他是害怕,还是单纯的抵触精神力?
“我感觉自己在你眼里的样子,会很丑。”陆宴行将手掌从她的眼睛上挪开,面孔上带了一丝罕见的迥然,“我怕你看到了会讨厌我。”
“这怎么会?”他这个担忧完全是无稽之谈。
应鸾皱眉,她发现陆宴行总是会在一些方面怯懦,需要她的解释和安慰。
陆宴行垂头盯着桌面:“我没用过精神力,之前听别人说,精神力可以看到人最丑陋的样子。”
他此刻担惊受怕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恐怖故事吓到的小孩子。
应鸾被他的语气逗笑:“不会啦,我只能看到你人的形状,就是看起来模糊一点而已。”
“但是……这不是我最本来的样子。”陆宴行抬眼看他,金色的眼瞳澄澈透明,“不要用精神力看我,只看最本真的我,你眼前的我,可以吗?”
“可以。”每个人或许都有自己的想法,对伴侣做出让步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生活之中,陆宴行也在主动适应她的生活习惯,让步了更多。
“你最近好像有点紧张。”应鸾吃了一口饭,“就算我用精神力,你也不会丑陋到哪里去吧,你可是帝国的''卡达普尔''啊。”
他在帝国第一学院的时候,过分精致的外贸就已然名声远扬,但比他外表讨论度更高的是他的能力而已。
陆宴行却抬眼看她:“这些都是别人的想法,那应鸾眼中的我呢?也很漂亮吗?”
“很漂亮。”他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之一。
陆宴行笑了,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但是他紧接着追问道:“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吗?”
应鸾犹豫了一下:“嗯……是。”
随后她就意识到,这种问题在伴侣面前绝对不能犹豫,特别是对他这种十分敏感的人。
她连忙改口:“你肯定是最漂亮那一个。”
“是吗?”他金色的眼瞳略垂,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缝,似乎在克制自己难受的感觉。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委屈:“应鸾刚刚想的是谁?还有人比我更好看吗?”
“没有,没有。”她连连摇头,“你就是我心里最好看的。”
虽然刚才犹豫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那一张金发蓝瞳的面孔。
陆宴行自然是好看的,但是他的美貌中总带着一丝谦虚,甚至怯懦,更贴合他本人并不张扬的性格。
楚维礼则有着一副嚣张跋扈,心安理得的外貌。
陆宴行注意到她的出神,幽幽开口道:“那应鸾现在又在想什么?”
他歪着头看着她,银白色的碎发下,金色的眼瞳一眨不眨,眼神犹如一条幽暗的蛇一样锁在了她的身上。
应鸾注意到他偏过头的时候,右耳上玉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金色的碎链泠泠作响。
于是她生硬地转移了这个话题:“你一直戴着这个耳饰吗?”
陆宴行点了点头:“你送给我的,我都会戴着。”
“你是工作的时候,就不要带了吧。”
“特殊情况才会取下来。”陆宴行说,“反倒是应鸾从来不戴我送给你的东西呢。”
“你送给我……?”
“就是那个项链,你刚出院的时候,我送给你的。”
“哦、哦,那个。”应鸾说,“那个上面的宝石太大了,平时带着不方便。”而且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陆宴行却说:“那我再给你买个别的戴吧,你想要什么,戒指?”
“我……”
他却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我们一起买一对戒指吧?我们结婚这么久,还没有买过戒指呢。平时我戴着,你也戴着,这样谁看了都知道我们是一对。”
“可是……”她想说戒指戴着也很不方便。
他预感到了她要反驳的话,垂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来:“那我们去纹身吧?在指根上纹一圈,像是戒指一样,完全不影响什么。”
他笑盈盈地看着她,仿佛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之后,这样她就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理由。
“不要。”应鸾摇头,她很抵触这种行为。
“为什么?”他不依不饶。
“不为什么。”说到这里她突然有点烦了,为什么陆宴行总是看起来这么紧张,而且都是在意这些没有必要的东西。
“那好吧。”他从善如流,“那我自己纹一个,纹你的名字,怎么样?”
“……”她已经无法可说。
“嗯……或者我在其他地方纹一个,你觉得纹在什么地方好,胸口,腹下,还是腿根?你喜欢我纹在什么地方?”
“别想这些了。”应鸾连忙打断他,“你现在这样就特别好,不用再去动什么地方。”
一切的起因都是她刚才回答时她犹豫的那一秒,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会立刻回答他是她心目中最好看的。
他却看着她,神色认真地说:“应鸾喜欢什么样的我,我都能做到。”
他一直认为自己在□□上,一定要做到最完美,就算是应鸾让他入珠,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去做。
就算在最亲密的时候,他也极少关注自己,只有她快乐了,他才会因为这份快乐到达极点。
只要能让她爱他,让她痴迷他,他可以付出一切。
应鸾听了却没多少感动,反而有点心惊肉跳,她连忙说:“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你。”
很完整,很自然,不像约德一样把自己改装的乱七八糟。
应鸾知道自己的审美很传统,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觉得他很贴合自己的口味,所以他原本的样子就已经够好了。
生怕他真的去给自己动刀子,她赶紧补充道:“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你就是你。”
和陆宴行相处久了,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坏的人,她似乎总在无形之间压迫他,让他活得战战兢兢。
他却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而后半蹲在她的面前,仰头看着她。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让后扣住之后缓缓收拢:“不要觉得我给你很大压力,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
他目光细碎,拉着她的手,从脸侧一路向下,在脖颈的领口上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我身上的每一寸都是你的,我属于你,应鸾。”
她的指腹从他的喉结上划过,感受到他克制吞咽时颤抖的肌肉。
“我就在这里,刻下属于你的名字,纹一圈,就像是一个项圈一样,好吗?”
他的眼神迷离,微微抬眼时睫羽颤动着,有一种脆弱的美丽。
应鸾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娴熟,但是他却已经自然而然地做出了这些动作。他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脸上,视线没有丝毫的偏移,手上的动作却依旧不偏不倚。他似乎是一个天生的牵引者,而她只需要接受就好了。
她的视线却不受控制的向下移,而后又猛地收了回来。
奇怪,他们刚刚在聊什么来着……
她的脑袋此刻有点清醒,又有点糊涂,唯一明白的是,他们不该是这个样子,也不该是这个姿势。
“没有规定一定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吧?”
他微微弯了弯眼睛,应鸾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情绪,他的信号,他想,而且他希望她也想。
他没有释放出信息素,也不需要信息素,此刻诱惑就已经一览无遗。
“来吧,来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分开她的膝盖。
“不用掩饰自己,直接说就好了……我们是夫妻,是配偶,是紧密的共同体……”
我的每一寸都是你的。
潜台词是,我需要你负责。
你要最关心我,最在乎我。
不要在乎别人。
第45章
第二天依旧是工作日,应鸾艰难地起了个大早,梳洗一番后去学院上课。
在上课之前, 她先是去了一趟约德的办公室,感谢他那天对自己的点拨,还给他带了一些贵重的礼物。
约德却嘲讽着将所有礼物都推脱掉了:“你有心思送我这个,还不如直接给我打钱。”
“下次我和陆宴行一起来看您。”
“你上次也这么说!”
“他今天有事,没空来。”应鸾没有撒谎,陆宴行最近是真的很忙,经常早出晚归。
约德翻了个白眼:“等我死了估计你们就有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前的桌上正放着一个仿真的头骨,皮肉细腻得和真人无异。他则用手在里面掏来掏去,不知道在寻找什么。皮肤上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一眨一闭,看起来非常诡异。
最终,他将一段长长的肠状物取出,将它打好结扔在一旁,那东西落在盘子上时放出胶装质体特有的粘稠声音,看得应鸾面色抽搐。
约德的语气十分嫌弃:“这你还怕?又不是真人。”
“为什么要把它们做的这么真实?”据她所知,市面上很多机仆的样子都会和人类刻意区分开,外表像人但又不像人,就可以有类似人的服务,但是也不会因为过分相似而产生恐怖谷效应。
“人总是要有追求,如果我只能做出市场上能有的东西,我还靠什么赚钱?”
约德说道:“更何况, 这些作品还不够完美。”
应鸾看向一旁闲置的头骨,因为失去了刚才的传输链接,现在整个眼神都开始乱瞟,一会向外一会向内,看起来非常不适。她连忙上去把它扶正,又把它的眼睛合上。
她说:“这些已经很完美了。”
“不,不够,有最完美的样本在前,这些都远远比不上它。就好像米莎一直想用机械拟合人脑一样,我有时候和她追求的东西差不多,只不过我图钱更多而已。”约德哈哈大笑起来。
“最完美的样本?”
约德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对,目前帝国最完美的例子是抽取了人类的优质基因,做出来的类人智能生物,比起这一堆——”
他的手拍了拍桌子,那个头骨突然颤抖了一下,像是突然触碰到了什么开关,整个头发开始闪烁着七彩的耀眼光芒,然后他的嘴巴张开,开始滋哇乱叫起来,发出菜市场一样的嘈杂机械音。
“——破铜烂铁。”约德接着说,“那才是我想要的作品。”
看着应鸾依旧疑惑的目光,他好心给他解答了一下:“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拟人制造,从外表上看完全和人类一样,人类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同时他还可以感知情绪,甚至可以骨骼生长,但因为保留了机械的一部分,所以也能进行断肢回收。只是他的身体内部依旧都是零件,需要定期的维护和保养。”
“但您刚才也说了,这是类人智能生物。”应鸾敏锐地发现到了他话中的不同。
“对,他和其它仿人物体不同,他不是在模拟人,而是他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思考,独立性和联想性都不是普通作品能够比拟的,所以我们愿意给他取一个特殊的名字。”
“这居然不是您的作品吗……”约德的能力在帝国已经是数一数二。
“当然不是,我的财力和技术力都不够。”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确切的说,他应该是莲河疗养中心的作品。”
这个答案让应鸾有些吃惊,这种东西似乎和莲河疗养中心完全搭不上边。
“对,莲河疗养中心现在的负责人——你应该见过她了吧?俞祈。她在某些方便和温净挺像的,只不过没她那么有追求,作风却更加大胆。她提取了自己孩子的基因,想要将自己丧心病狂的想法变成现实,当时谁都嘲笑她,但谁也没想到她真的成功了。”
“她创造出来世界上唯一一个作品,最像人的机器人,她之后再也没人成功过,包括我。”
应鸾皱眉,她完全感觉不到俞祈是这样一个人,在她面前的俞祈表现的更像是严厉的母亲,虽然严肃但是本质上是温和的。
虽然当时看她的履历,确实有着“类人智能领域研发专家”这样的字样。
她问约德:“您不愿意提取人类的基因?”
“怎么不愿意?如果能做出那样的东西,就算吸干我自己也愿意。”约德嗤笑一声,“只不过研究有时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少一个因素也做不到,而且显然现在的我少了很多。”
应鸾却突然开口:“对了,说起温净,我还有件事情想问您。”
约德停下手上的工作,皱眉看着她,似乎预感到她不会说什么好话。
“您……之前说过,她是您的前妻,所以联邦监狱里发生的事情,您能帮我打听一下吗?”应鸾看着约德越来越紧促的眉毛,声音越来越小。
这种麻烦别人的事情确实不太好做。
“你犯事了?还是你周围的人犯事了?”
“都不是,就是帮我打听一下里面有没有帝国人。”
应鸾想起之前尹月秋给她传达出的消息:你的丈夫还在联邦监狱。
这句话似乎还有其它深意,她之前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件事,但是没想到最近的事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她险些要将这件事给忘了,直到前不久提到温净她才想起来。
约德直接拒绝:“你是把我想的太厉害了,还是把联邦监狱想的太简单了?消息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渗透,整个联邦早就被我们戳成筛子了。”
应鸾叹了一口气,是她把他和温净之间想得太密切了。
“明白了,我再去问问别人。”应鸾说道。
她记得当时在沙滩上,负责人跟她说楚维礼也是从联邦监狱里出来的,说不定他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虽然她内心并不是很想和楚维礼沟通。
她对他的印象还维持在帐篷中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漂亮的Alpha脾气冲的像一只野猫,他恼怒地叫她滚开,还放出精神体来攻击她。
一个虽然外表卓越,但是性格反复无常,行为非常暴躁的Alpha。
这人完全是陆宴行的反面。
应鸾站起身打算离开。临走之前,她回过头来,对着约德说了一句:“莲河精神疗养中心的创始人那里,挂着一副空白的肖像。”
约德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伶牙俐齿了一辈子的他,此刻的却不知道说点什么。
最后他沉默好久,只能说一句:“挺好的,这估计也是她想要的吧。她认为她在追求真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在意,谁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放弃。”
而后他转过身去,继续看着他那倒来倒去的头骨,一言不发。
应鸾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安慰他,直接安静离开了。
门外,正好赶上学生们下课休息,整个走廊和操场都是一片嘈杂。
她穿过层层人群,从她面前走过的两个女生神色匆匆,一个人急声催促道:“快走快走,今天体能课是那个新老师给我们上!”
“哪个新老师?”
“就是论坛上那个啊,哎呀你到底看了照片没,我分享给你的东西你怎么从来不看……”女生掏出设备,手指飞快向下滑,最后将屏幕怼到另一个人的面前,“你快看,是不是很好看?”
“呃……还好吧……这张照片也太糊了,什么也看不清。”
“这只算''还好''?跟之前那个秃头老师比,这可好太多了吧!”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尖利起来,“听说他还是个S级的Alpha呢!”
应鸾听着两个女生你来我往的谈话声,忍不住笑了笑。要是见到S级Alpha本人,她们可能会失望,因为他们大部分都和美型沾不上什么边。
在帝国,能评为S级的Alpha少之又少,而且一般都具有超乎常人的体能和耐力。
不过相应的,他们的外表通常十分魁梧高大,有一身突出而有力的肌肉。应鸾的前同事就有一个S级的Alpha ,块头足足有她两个那么多,走起路来横冲直撞,在走廊碰到他的时候她都要侧身避开,要不然走不过去。
她本想着回办公室备课,于是逆着人流向前走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蔚蓝澄澈,连一片云都看不到,阳光打在瓷砖上,反射出长而明彩的光影线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盈的花香。周围跑动的学生虽然吵闹,但是却透露出一股洋溢的活力。
突然之间,她感受到周身一阵清风拂过,鬓边略长的头发被直接吹起,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停下了脚步。
风向……
她用手别住纷飞的发丝,回过头去,清澈的天空下,旗帜迎风飘扬,犹如水波一样荡漾开来,只不过和她头发的方向正好相反。
应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感地向楼下望去。
二层楼之下,金发的Alpha笑容明媚,斑驳的树影打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张张扬又扎眼的面孔。仿佛连光影都眷顾他,整个人都如同碎金一般闪闪发光。
他蔚蓝色的眼睛中盛满了笑意,对上了她的视线,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甚至跳起来对她招了招手。
楚维礼?
第46章
应鸾站在楼上,看着楚维礼。
他看起来比以前有精气神多了,态度也变化了不少,今天居然如此礼貌地跟她打招呼。
她眯了眯眼,注意到他穿着学院的教师制服。
她发丝依旧在乱飞,但现在却没有再去用手去扶了,她用手撑住栏杆,从高处向下看着他,看得很仔细很认真。
难道他就是那位新来的老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更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影响她周围的风向的?她刚才用手去感受, 这不是幻觉,而就是她周围的风被他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即使楚维礼是S级的Alpha,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这只能说明他用的是精神力, 而且是级别很高的, 足以影响现实的精神力。
楚维礼感受到她的视线,笑得更开心了。他张开嘴,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甚至用手指了指她。但是应鸾却依旧皱着眉,没看懂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最后他只能大喊道:“等我——!等我——!”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 他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楼梯,三下并两下窜了上来,眨眼之间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样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他却连呼吸都未乱。灿烂的金发下一双眼睛亮的出奇,像琉璃一样澄澈的倒映出她的身影,仿佛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他脸上的喜爱与热情掩盖不住,应鸾甚至看到了他笑起来时露出尖尖的虎牙。
他开口叫她的名字,笑得更开心了:“应鸾!”
应鸾不知道他这幅热情态度从何而来,甚至怀疑自己上次给他打针时打到了他的大脑,导致他现在有点不太清醒所以乱说胡话。
毕竟从上次对他的态度来说,他应该是很讨厌她的。
但是他好像与自己是旧识,而且有十分强大的精神力。
既然是熟人,虽然自己并不喜欢但也不能表现出来,而且说不定以后她还要有问题请教他。
应鸾对他露出一个疏离的笑容:“好久不见。”虽然也没过多久。
楚维礼似乎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语气中的冷淡,反而又上前靠近了一步,亲昵地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我今天刚到这上班,一会儿就要去上课。你要去哪?吃过饭了吗?如果没吃的话我们去吃饭,然后附近好像还有些好玩的地方,要不要我带你去玩……”
应鸾看着他一说话就没完没了,连忙打断他:“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楚维礼“啊”了一声,而后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露出了如遭雷击的表情,似乎她的拒绝对他打击非常大。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应鸾礼貌地对他弯了弯腰,“我还有点事,我们有机会再聊。”
“等等!”楚维礼突然大喊道。
应鸾皱着眉看着他,不懂他要做什么。
对上她直白的视线,他漂亮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好像接下来说出的话让他很难为情似的。
他呃呃了两下,嘴唇张开又合上,焦急地伸出手想要抓抓自己的头发,却突然意识到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做的造型,可不能被自己弄乱了,于是双手无助地在空中捏了两下。随后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实在太傻,又赶紧立正站好。
应鸾看着他,如同看猴子表演,张牙舞爪。
“那个……我……”犹豫了半天,他终于开口了,“我新来这里,不认识路,你可以带我去演练场吗?”
演练场其实就是学生操场,但是因为学院资金雄厚,将操场设置的无比精良,除了常见的训练仪器之外,甚至还专门开辟出了一块地用作飞船检修和试飞,场地变得非常大,所以更名为演练场。
应鸾指了指楼下:“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你带我去吧,好不好?”楚维礼看着他,蔚蓝色的眼睛微微垂下,看起来十分可怜,“我是路痴,又刚到这里,实在是人生地不熟,但又不想第一节课就给大家留下很差的印象,所以拜托你——”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不自然地扣在一起,纤长的睫羽扑闪扑闪的:“帮帮我吧。”
应鸾不想和他对视,低头却又看到了他的衣服。从远处看看不出来,但这个距离她恰好能发现他在内里穿了一条半透明的衬衫,弯腰时露出胸口的弧度,随着一条极细的领口向下,能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这穿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应鸾感觉自己再看下去就不礼貌了,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她虽然不喜欢他,但是想着能帮就帮一把,于是说:“可以,我带你去。”
他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太好了。”
楚维礼很自然地走在了她的身侧,和她保持着一掌宽的社交距离。
但是走着走着,应鸾就发现不对劲了。
楚维礼一直在向她这边挤,一掌宽慢慢变成了半掌宽,又慢慢变成了一指宽,甚至走到最后两个人都贴在一起了,手臂打着手臂,手背擦着手背。
应鸾赶紧向旁边一步和他拉开距离,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似的。
楚维礼对她肢体上的拒绝一无所知,依旧继续向她这边蹭,明明他的身侧有那么宽的路,他却偏好向她这边挤。
应鸾再一次礼貌地拉开身距。
就在楚维礼再次蹭上来的时候,她一脚踏上了一旁的台阶,对他微笑道:“楚老师,我没有路走了。”
“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应鸾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红晕迅速上下蔓延,从耳朵到脖颈,几乎红成了一片,仿佛刚才那句话对的压力非常大。
“没事,我只是希望你多留意脚下。”应鸾想起他之前在帐篷里发疯的行为,想他可能现在还有点大脑不正常,所以有时候经常做出一些怪异的举动。
就是不知道学院怎么放心让这么一个行为诡异的人来教书,虽然学院里性格怪异的老师不少,但是像他这么怪的人也不多见。
难道是想让他做反面教材吗?
她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就多了几分怜悯。
“我不会再这样了,你下来吧。”楚维礼略略垂了下脑袋,小心翼翼地对她说。
应鸾站在台阶上,微微抬起头时恰好能看到他的头顶,他的金发一根根翘起来,像是潦草的小狗一样被胡乱的喷上了定型,有一种胡乱打扮的精致。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楚维礼今天是盛装出席,只不过打扮的非常不尽如人意,完全是靠自己本来的外貌在强撑。
金色的头发下,她看到了他的钻石耳钉,恰好是她上次去莲河疗养中心送他的那一枚。
只不过他佩戴的地方非常高,绝对穿过了耳朵上的软骨。
她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样不会痛吗?”
“啊?这个……”他顺着她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现在已经不痛了,打的时候有点痛,不过痛可以让人清醒,所以我还挺喜欢的。”
他认真看着她,补充了一句:“这个耳钉我也很喜欢。”
他的表情让她有种被点名的错觉。
应鸾扭头避开他的视线,鼻尖擦过他的身侧时,闻到了一种十分凛冽的薄荷味道,她就像是浸泡在了一种柠檬味的茶水中,但这个味道闻起来并不刺鼻,反而有种悠扬的清新。
她好心提醒道:“当老师,最好不要喷香水。”
“我没喷。”楚维礼眨了眨眼睛,“这是我的信息素。”
这是应鸾除了陆逸瑾的信息素外,第一次闻到Alpha的信息素。
她身为Beta ,本不应该闻到任何人的信息素,如果说闻到陆逸瑾的信息素是因为陆逸瑾有特殊能力的话,那她为什么会闻到楚维礼的?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就是我之前出了一场事故,然后失去了一点记忆。”应鸾看着他,“但是我觉得我应该是认识你的,你要不要跟我说一说?”
“嗯,对。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楚维礼回答。
“我们之前很熟吗?”应鸾感觉到十分疑惑。
如果他们不熟,为什么他们的精神体认识,为什么她又能闻到他的信息素。
如果他们之间很熟,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起过他,而且这么久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联系过?
“很熟。”楚维礼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神看起来非常真诚。
“有多熟?”
“这个嘛……”楚维礼嘶了一声,“很难说。”
其实不难说,情人,爱人,夫妻,但是俞祈不让他说而已。
俞祈总是有一堆自己的道理,什么应鸾现在不一定是未婚啦,她的精神空间不稳定啦,她现在还很讨厌他啦,即使说了他们结过婚她也不会信,之类之类的。
他本来就不想听的,但是关乎到应鸾,他又不得不犹豫起来。
他必须承认俞祈有时候是正确的,但是有时候他又想坚持己见。
“这有什么难说的?”应鸾反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同事?还是——”
楚维礼看着她,突然拉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应鸾的掌心突然贴在他的胸前,略微隆起的弧度被她扣在手下,柔软又坚硬。
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他的行动。
楚维礼垂头看着她。
她对上他的目光,脑子空白了一瞬。
刚才他是不是拉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胸上了?
刚才她是不是很自如地捏了一下?
“就是这种关系。”他蔚蓝色的眼睛十分平静,语气非常坦然。
第47章
“你——”等应鸾反应过来,立刻想把手抽回来。
楚维礼却抓住她的手腕,一意孤行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似乎有种病态的执着。
他眨着眼睛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很渴的样子。
“你是不是有毛病?”应鸾大喊一声,愤怒地把手拽了回来。
哪有人拉着别人的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的?
她觉得楚维礼不是一般有病,简直是特别有病,以至于她怀疑他还没把自己的疯病治好,就从疗养中心偷偷跑出来了。
她或许应该直接报警, 而不是站在这里试图用正常人的方法和他交谈。
应鸾快速甩了甩手,想要飞速忘掉刚才刚才接触他身体带来的触感。
但是那种触感就如同粘在了她的指尖一样,让她越想忘越忘不掉。
应鸾值得僵硬地把手放下来。
楚维礼见她生气, 立刻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 不敢造作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应鸾冷笑一声:“我看楚老师很明白学校的地形,完全不需要我带路,那你就自己去吧。”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
“别、别!”楚维礼仓皇地追上她的脚步,小声祈求道,“我错了, 我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楚维礼也说不上自己刚才怎么想的,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样或许能提醒应鸾想起来他们两个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毕竟她以前还挺喜欢做这个姿势的。
结果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让她想起来,反而好像更讨厌自己了。
他脑袋抽了才会做刚才那个动作,如果应鸾现在不在,他肯定会抽自己两个巴掌。
他尴尬地笑了一声:“我、我只是想说我们两个关系很好。”
“我们两个关系很好?”应鸾回头看着他。
“嗯,对。”楚维礼坦然地点了点头。
应鸾冷笑:“关系好到我可以对你随便乱摸的程度吗?”
这原本是一句讽刺的话,可是在应鸾针刺一样的目光中,楚维礼居然缓缓点了点头:
“嗯。”
他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掩饰,非常的坦率、真诚、甚至还有一点本人都没有发现的期待。
这下轮到应鸾沉默了。
楚维礼生怕她生气,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不止这一层关系,我们也还做过许多其他事情,反正比单纯的……这种关系,要深厚很多。”
深、厚、很、多。
应鸾更加沉默了。
楚维礼看她的眼神一片清明,但这个表情落在她这里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意味。
有时候越简单的话语,就蕴含着越深的含义,他不需要多做什么,隐藏的表达就已经体现出来。
她要是再看不懂他的表情,听不懂他的暗示,那她就是傻子了。
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想法正在她脑海中诞生,以至于她现在无法面对现在这个场景。
楚维礼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即使她再怎么否定,也无法否定他那一脸不加遮掩的目光。
那她……
不会是出轨了吧?
这个念头一旦在她脑海中诞生就消磨不掉,甚至将之前很多她看不懂的疑点都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陆宴行没有告诉她这人的存在——因为她一直瞒着他偷偷出轨。
为什么周围其他人都没有认识过楚维礼——因为他们都和自己的丈夫一样,被她蒙在鼓里。
为什么她和楚维礼的精神体认识——因为他们本来就有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应鸾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甚至头晕目眩起来。
他们之前说不定还有过什么不可随便联系的协议,才让楚维礼这么久都不敢联系她。直到她失忆之后彻底把她的存在忘了,他才找上了门来,希望和她重归于好。
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他刚才那些怪异的举动。
“应鸾,应鸾?”楚维礼看她久久不说话,还一直瞪着眼睛看着他的脸,仿佛他有两个脑袋一样。
应鸾十分虚空地“啊”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一定会造成很多麻烦。
她不死心地追问一句:“我们上过床了?”
楚维礼被她这个问题问愣住了。
他轻咳了一声:“干嘛突然问这么直接?这里——”他环顾一圈,意思是周围还有别人。
应鸾打断他:“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楚维礼忍不住笑了:“这是肯定的啊。”
他没有说他们有过婚姻关系,而是给了应鸾自己猜测的空间。
以现在的状态,即使他直接说出来,应鸾不一定不相信他说的话,但一定不喜欢他这个人。
他当然想要那一纸婚姻证明,想要和她建议法律保护的配偶关系,但是如果这一切建立在应鸾讨厌他的前提上,他宁可忍耐这一时的牺牲。
他可以戳破陆宴行的谎言,也可以让陆宴行得不到应鸾,但是以自己目前的形象,应鸾也绝对不会喜欢他。
他不想要双败,他想要独胜。
就像很久之前在垃圾星,她照顾他,关心他,在他狂化的时候依旧能拉着他的手柔声安慰他。但那只是出于她的爱心、她的责任感。
她对路边捡到的任何人都这样,他不是例外,没有什么不同。
只有她的爱让他突出,她的爱才是核心竞争力。
他必须让应鸾信任他,让她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而现在短短的一次见面,他完全没有详细解释的机会,他必须找时间和她单独相处。
见应鸾沉默不语,他生怕她怀疑,于是又说:“其实不止一次,具体多少次我也记不清了……”
“好了别说了!”应鸾突然打断他。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么她在失忆之前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对于婚姻来说,这是一段错误。对于追求忠贞,出轨都算违纪的帝国来说,若是这件事情暴露了,她说不定还要面临严重的处罚。
她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现在的生活,尤其是陆宴行那边。
她自认为是个坦诚的人,也觉得犯了错应该和伴侣主动承担,但是这件事却让她产生了隐瞒的想法,以陆宴行那种敏感多疑的性格,让他知道后会非常的棘手。
所以她要把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她后退一步,刻意地拉开和楚维礼的距离:“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这件事。”
“现在吗?”楚维礼的眼神亮了亮,仿佛她的主动让她很开心一样。
这算是应鸾信任他的前兆吗?
“下课之后吧,你在演练场等我,我来找你,可以吗?”应鸾生怕他再惹什么事端,特意再叮嘱了一句,“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要主动来找我。 ”
“没问题。”楚维礼点了点头。
“快上课了,你……先去上课吧,今天是第一节课,别迟到了。”应鸾有些生硬地对他说。
楚维礼也意识到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连忙跑着离开了,一边跑还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那你别忘了来找我啊!千万别忘了!”
得到了应鸾的点头承诺,他才笑盈盈地离开了。
应鸾心如乱麻地回到了办公室。
她在学院的办公室比之前在信息局时的宽敞很多,原本足以容纳两人的空间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忍不住焦急地在室内来回地踱步,不断叹气。
目前最大的困难是如何摆脱楚维礼这个人。
虽然目前她和他接触的经历并不多,但是他已经展现出他过度热情的一面,甚至因为这些溢出来的情绪变得格外难缠。
她到底为什么会和这种家伙出轨?目前看来,他并不符合自己的口味,而且看起来就和陆宴行完全不同。
一个缠人、暴躁、阴晴不定的Alpha,只有刚才接触的时候看起来攻击性才弱一些。
难道是贪图一时的新鲜感吗?
她很难推测出自己过去是怎么想的。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推断动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她暗暗决定一定要和楚维礼绝交。
这是一个错误,她一定要修正它。
她打开通讯设备,照常地查看工作邮箱,想用这种有序的日常缓解一下内心的焦虑,突然发现自己的邮箱里居然躺着一封一星期之前的邮件。
按理说所有邮件都会被她第一时间查看,她不记得自己居然落下了这么一封。
她点开看了一下。
发件人上写着An he ,内容也非常简单:
“应鸾前辈,你好!自从你从研究所离职之后,我们许久都没有见面了。我联系不到你,只好用这种办法给你发邮件。我有一些重要的消息想要转达给你,这件事真的非常重要,只能当面告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去找你。”
生怕她忽视了这封邮件的紧迫性,他还才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看到了,请第一时间回复我。”
原来是安和,研究所里那个金发卷毛的男Omega。
此时的邮件已经过了相当之久,应鸾生怕错过了什么大事,立刻回复了他:“我今天下午就有时间,你可以来帝国第一学院来找我,我们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应鸾几乎是立刻接到了安和的回复:“好的前辈,一会儿见。”
等应鸾忙完手头上的工作,直接就去了咖啡馆。
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午后时分却换上了另一幅景致。湛蓝色的天空消失不见,云层一层层地堆叠起来,犹如灰色的绸缎一样深深浅浅,远处的天空中隐约可见闪电的弧度,预示着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雨。
应鸾刚坐下来不久,窗外就已经掉下了豆大的雨滴,激烈地扑打在地面上,哗啦啦响成一片。
窗外没有带伞的行人全都跑了起来,学生们用书顶着雨仓惶地跑着,想要寻找一个地方躲雨,一时间街道上全都充满了嘈杂的声音。
下课了。
应鸾注视着窗外,手指在桌沿上胡乱地敲着,一个念头却从她的心头划过。
楚维礼那个家伙,不会还在等她吧?
第48章
她转念一想,这么大的雨,正常人应该都知道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冥冥之中,她的心仿佛被一道无形之物捏紧。另一道声音告诉她,他会等你的,因为你对他承诺过你会来。
应鸾站起身,想要回学院里看看,咖啡店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撑着伞的安和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一套规矩又刻板的制服,看到应鸾的那一刹那,他下意识地用手理了理额前略长的卷发,避开了她的目光。
刚才的外面的雨太大了,把他的头发都淋湿了。
应鸾以为他没看到,只得又坐下来,对他招手:“安和,我在这。”
安和看着她,似乎更不好意思了,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开始觉得自己穿这种庄重的衣服很奇怪,让他整个人都坐立不安。
他在她面前坐下来:“应鸾前辈,你好。”
“我给你点了热茶。”应鸾笑着示意他,虽然她不知道安和喜欢喝什么,但在这种天气喝点热的要舒服很多,况且她推测安和和她一样喜欢喝茶。
“好。”安和像个乖巧地兔子一样, 拘谨地捧起茶杯,然后又被茶杯的热度烫得嘶了一声。
“小心点。”应鸾将一旁的纸巾递给他。
“谢谢前辈,你真好。”安和红着脸看着她。
他的目光胆怯而闪躲,为了见应鸾,他甚至在身上喷了淡淡的香水,又小心地将自己脸上的雀斑遮住了。
但是应鸾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一直垂着头喝茶。
两人一时无话,慢慢喝着面前的饮品。应鸾担心楚维礼是不是还在等自己,而安和在思考怎么把事情告诉应鸾的同时,还能和她相处的久一些。
“前、前辈。”安和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应鸾回过神来:“你说。”
安和问:“你还记得之前为难你那个上司吗?”
“记得。”当时她复工之后被迫转岗,飞船调查也被迫陷入停滞。转岗之后不论她怎么修改资料,都达不到那位Alpha副局长心中的标准,这件事也成为了她离职的导火索。
“他出事了,目前正在接受帝国的调查,好像犯了多项渎职罪名,在位期间还行贿受贿……”
应鸾有些吃惊:“这么严重?”
“嗯,对,这还不是重点。”安和说,“重点是他承认在工作期间层多次压榨下级,为了私利排除异己,甚至逼迫多名员工离职。”
“那这要判好几年了吧。”应鸾无所谓地笑笑。
对于那时的她来说,感受到排挤是真的,不被认可的痛苦也是真的。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最多只会感叹一下,这个世界上还是恶有恶报。
安和本以为她会更加激动一些,没想到她看起来却那么淡定,不禁有些失望。
但他转念一想,应鸾前辈这么厉害,本来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前辈,其实我问说的是,你还想继续查这件事吗?”安和追问道,“之前被排挤的很多人现在都提起申请,打算查清楚那个上司到底是受了谁的贿去排挤他们,整个信息局可能都要有一番大清扫了。”
应鸾突然问道:“那他走了之后,停泊区的资料是谁在管?”
“是我姐姐。”安和说。
“麻烦你把我飞船的资料发我一份吧。”应鸾说,“其他的就不用了。”
她一直怀疑自己的飞船被做了手脚,但是因为第一次上级给她发过来的数据实在是太杂太乱,让她完全理不清头脑,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安和应了一声,而后认真看着她:“那前辈还打算回来工作吗?其实他离职之后,局里的工作环境好了很多。我也打听过了,还有好几个工作名额空缺,如果你想回来的话,我跟我姐姐说一声……”
“算了,不用了。”应鸾直接拒绝。
信息局的工作固然自由,但是用她的大脑当集装箱却十分危险,尤其是看破了皇帝对于精神力的想法之后,她觉得自己和幸福之家的其他孩子被皇帝利用了,他把他们的精神体当食物。
还不如留在学院教书。
“好吧。”安和垂下脑袋,虽然他知道应鸾答应的几率并不大,但是被她直接拒绝还是忍不住难过。
应鸾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发邮件?我们之前不是加了联系方式吗?”
她打开手机点开软件,安和的头像赫然在列,只不过聊天记录空空如也,显示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
“我给前辈发过消息的!”安和瞪大了眼睛,“但是前辈从来没有回过我,所以我以为前辈已经弃置那个账号不用了……这才想到给你发邮件。”
“怎么可能,还是用的。”应鸾皱了皱眉,主动伸出手在他的手背上贴了一下,他们两个重新加上了好友。
“你再给我发一个消息看看?”
安和试了一下:“发出去了。”
她点点头:“那就行,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就好,邮箱我不一定及时看到。”
“前辈,这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二件事。”安和的表情严肃起来,“你收到过我的几封邮件?”
“一封,就是我回复你的那一封。”
安和的声音微微抬高:“但是我给你发过好多封!最开始我以为你不满意我,才没有回复。但是后来我怎么发你都像没看到一样,直到我用了一些手段。我修改了邮件的发送逻辑,确保这封邮件可以被你接收,但接收时间是七天之前,你才终于看到了我的消息。”
“应鸾前辈,这就是我必须要当面和你说的原因。”安和皱着眉,“你是不是被监视了?在我们国家,只有犯人才会被这样对待吧……”
应鸾下意识地回想过生活中的很多场景,来自外部的监视她几乎没有感觉到。
并非是她迟钝,而是她确实没有感受到“眼睛”的存在。即使皇帝和她有矛盾,但他对待她的态度更像是不值一提的蝼蚁,根本不值得他的关注。
这说明监视她的人另有其人。
应鸾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前辈打算怎么解决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安和的语速很快,“要是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
“没事。”应鸾笑了笑,“这种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安和连忙摇头:“这当然不算麻烦……”
看他还想继续热心的帮忙,应鸾赶紧切了下一个话题:“最近出任务了吗,感觉怎么样?”
“出了,还用的是你的飞船。”安和的神色突然有点扭捏。
他不知道应鸾能不能听懂自己的暗示,对于许多航行员来说,飞船是一个很私密的东西,如果你把你的飞船赠送给别人,就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好到了能同穿一条裤子了。当应鸾把飞船送给他的时候,他非常惊喜,甚至有些飘飘然想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在航行中也更爱用应鸾的飞船,明明是接近一样的性能,他却感觉应鸾的用起来更顺手、更舒服,好像她和他天生就配合得很紧密一样。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应鸾,期待她能听懂自己蕴藏的意味。
应鸾却一无所觉地对他笑:“都已经送给你了,就是你的。”
安和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想起之前安和跟她说过现在还没有配偶的事情,打趣道:“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庄重,是要去约会吗?”
“是,也不是。”安和的声音依旧沉闷。
“我帮你观察过了,陆家的大哥似乎并不适合你。”应鸾说,“可能你要再找一些其他人了,我也会帮你留意着,有合适的人会介绍给你的。”
安和瘪着嘴,他最喜欢的人现在就坐在对面。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应鸾前辈,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问吧。”应鸾一边喝茶一边说。
安和吞吞吐吐:“你的丈夫他……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应鸾神色如常。
“这样……我之前听说,有些Alpha他可能有点毛病,导致他自己没有信息素,不太像个Alpha,你丈夫没有这种情况吧。”
应鸾顿了一下,不过陆宴行也跟她说过,他与一般的Alpha不同,在一些人眼里可能是“有残疾”,于是说:“没有。”
安和这次却没再犹豫,直接开口:“前辈,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帮到你。”
应鸾抬眼看他。
“我只需要他的一点东西,一缕头发,或者是一片衣角,都可以。”安和解释道,“您可能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进的信息所,我的鼻子特别灵。”
应鸾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能力,不禁有些惊讶:“这你都能闻出来?”
安和谦虚地说:“我只能做出简单的判断,具体送检还需要看专家和医生。”
“那你具体能闻到什么呢?”应鸾忍不住问到。
“就拿前辈来说吧……”安和拉着椅子,主动凑近她,而后略略仰起头,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
应鸾垂眸看着他。
其实他不用凑那么近也能闻得到,但是应鸾一动不动地任他闻的样子,让他感觉好极了。
他闻到了令人安心的花香味,带着一点夜风的清冷,犹如暗夜中悄然生长的铃兰,却多了一丝阳光、温暖、蓬松的感觉。
他将这种感觉描述了出来:“花香、阳光、但是加上一丝冷——”
突然,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薄荷味。
强烈的薄荷加上柠檬的刺激,瞬间侵蚀了他的鼻腔,他鼻头一酸,眼眶直接直接发红。
这是一个具有警告、威慑的信息素。
强烈的酸意让他舌尖发麻,安和忍不住直接打了个喷嚏,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怎么哭了?”应鸾连忙递上纸巾,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没有这么难闻吧?”
“没有,没有,与前辈无关。”安和擦了擦眼睛。
他只是闻到了一个Alpha的味道。
这丝味道藏得极淡极深,应鸾只是应该和他有过短暂的接触,身上却有了这股味道。
与应鸾的丈夫不同,这是一位真正的Alpha ,攻击性很强,而且对Omega相当不友好。
刻在Omega基因里的恐惧本能,让他立刻将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收了回来。
安和一边擦眼泪,一边露出自己更好看的左侧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想着说不定能得到她的什么安慰。
但应鸾却颇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看着窗外。
阴云翻滚,电闪雷鸣,暴雨重重的落下,在地面上激起了一层烟似的雾。
注意到他的目光,应鸾回过神来,对他说:“学院那边还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我们有机会再见吧。”
第49章
应鸾举着伞回到了学院。
今天的风太大了,她必须用两只手顶着伞才能前进,雨滴如同密集的石子一样打在她的伞上,激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响声。
明明还没到夜晚,天色却黑的很快。等到她来到演练场的时候,那里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雨幕的哗啦声响。
应鸾站在空荡的操场上,用精神力检测了一下,果真空无一人。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她在心里哂笑,怎么会有人是这种傻子?
为什么她会认为楚维礼是那么执着的人呢?都搞婚外情了,他能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吗?
她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识人不清,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 周围却突然安静下来。
四周的一切都犹如被按下了暂停键,雨滴悬置在半空之中,变成一个随时可以戳破的水珠。原本躁动的雨声如同隔了一层气墙沉寂下来,她听得见,但声音很微小,只能看到一层淡淡的帘。
应鸾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环顾四周,却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一种无奈又恼怒的感觉涌上心头:“楚维礼!我给我出来!”
她话音未落, 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应鸾回过头去,楚维礼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对上她的眼睛,她对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外套也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以至于应鸾只能看到他湿而薄的衬衫,金色的头发被他胡乱地向后一捋,露出一张过分张扬精致的五官。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笑嘻嘻地说,还顺手弹了一下她的雨伞,上面残留的水珠受惊,噼里啪啦地跳下来。
“你去哪了?”应鸾抬眼看着他。
“我一直在这。”楚维礼眨了眨眼睛,“我在等你。”
“你……”应鸾一方面惊讶他真的在等他,另一方面又好奇刚才她为什么发现不了他,但考虑到和他的关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楚维礼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我们两个有过精神联结,所以我在你面前是透明的。”
他伸出手来,手背在她握着伞柄的手上敲了敲。应鸾先是感觉到了一点凉且濡湿的触感,随后一阵电流从她的手背上划过,自己的心跳跟着紧促起来,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牵引着加快,身体也在慢慢发热。
楚维礼收回了手,那种感觉瞬间消失了。
他记得她之前说过的话,触碰会让她讨厌,所以他就不会随便乱碰她。
应鸾在原地发愣。
“这是共感,有过精神联结的人都会有的。”楚维礼说,“刚才你感受到的,就是我现在的感受。”
心跳、期待、以及略微发热的体温。
他在见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受,哪怕他已经等了很久。
应鸾僵硬地握着伞。
“都这样了还要打伞。”楚维礼嘟囔着。
应鸾扭开头去:“这雨太大了。”
“可是你不想抱抱我吗?”楚维礼做出一个双手敞开的姿势,“我真的很冷啊。”
他说话突然这么直接,应鸾瞪着他,他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之前他都挑破关系了,那么小心翼翼地干什么?
他假装哆嗦了一下:“我真的很冷。”
谁让他不好好穿衣服?应鸾直接回避了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回办公楼里吧。”
楚维礼指了指她:“我可以用精神力影响你周围的环境,这样雨就淋不到你了,你就不用打伞了。”
应鸾看他自己还站在雨里,浇成一副落汤鸡的样子:“那你为什么不为你自己弄一个?”
“因为我想让你心疼我。”楚维礼说完,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这样你说不定会多可怜我一点。”
“……先回去吧,回去再说。”应鸾扭头就走。
“等等我!”楚维礼连忙跟上她的脚步,却发现应鸾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好像他是什么瘟神一样,于是笑着问她,“你为什么走路总这么快?”
“……天生的。”
“胡说,你以前走路可没走这么快。”楚维礼说。
应鸾不答话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和他怎么相处的,又是个什么步调。
楚维礼看到应鸾的沉默,语气更加活跃了:“以前我坐轮椅的时候,你还推着我走路呢,也从来不嫌弃我走得慢。”
“我现在也没嫌弃你走得慢。”应鸾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怪极了,像是为配偶的抱怨辩白一样。
于是她连忙接上了下一句,来掩盖自己尴尬地氛围:“你以前腿出过问题?”
“嗯……对,不仅腿出过问题,眼睛也出过问题,反正哪哪都不好,脾气也差。”楚维礼毫不犹豫地贬低过去的自己,“但是你也没讨厌我。”
应鸾死死地扣着雨伞柄,在这无雨的空间中,有种欲盖弥彰地感觉。
但是这个雨伞柄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没有了这个雨伞柄,恐怕楚维礼会立刻贴上来,到时候她更无从招架。 @无限好文,尽在
她只能尴尬地说一句:“看来你的嘴没出过问题。”这么伶牙俐齿。
“你以前确实说过我嘴挺灵活的,各个方面都很灵活。”楚维礼生怕自己词不达意,还生动形象地举了一个例子,“我会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
“……”应鸾无语望天,第一次产生了逃避问题的想法。
她真的能摆脱掉楚维礼这个家伙吗?她觉得很难。
而且楚维礼完全没有想着结束这段关系,他来找她,似乎怀着慢慢地期待和希望,应鸾从中读出了“再续前缘”的信号。
她低着头向前走,好不容易挨到了办公楼里,用虹膜解锁之后,她对他示意道:“请进。”
楚维礼用怪异地眼光看了她一眼,仿佛她这种语气很稀有似的。
他好想模仿一下这种语气逗逗她,但是看她不太好的脸色,又忍住了。
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应鸾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楚维礼不讲话,应鸾就不讲,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应鸾在思索如何跟他开口,心平气和地商量一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在她看来,这段关系能以一个两个人都能接受地方式断掉自然最好。如果协商不了,她甚至已经做好了用钱打发他的准备。
应鸾看了楚维礼一眼,只见他站在窗户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不论是体能还是精神力水平,目前她都打不过他,所以尽量不要起肢体冲突。
她若无其事地为自己烧了一壶热水,思来想去怎么开口的时候,楚维礼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喷嚏并不是他刚才那样装的,而是出自本能的。
“好像有点难受。”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人在屋子里一站,像一个水人一样向下滴着水,汇在地上形成小小一滩。
应鸾把室温调高了一些:“你感冒了。”
“是吗?”楚维礼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
应鸾看他神色正常,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喝点水就好了。”
楚维礼接过水,却没有喝,而是将杯子放在一边,沉沉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应鸾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了忍耐的表情,似乎在强行抵抗着身体的不适。
她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潮热期……”楚维礼呼出一口气,“潮热期前期的症状,刚才下雨引起的,没事。”
应鸾却一下子站起身来,直接向着门外走去。
“我对来说有事。”她打开门。
和一个潮热期的Alpha单独待在一起,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和楚维礼这样一个容易狂化的Alpha在一起。
“没事的!”楚维礼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她,语气生涩而低沉,“我不会伤害你,你不要害怕我。”
“你在开玩笑吗?”应鸾回头看着他,那当初在帐篷里攻击她的人不也是他吗。
“那时候我不是很清醒,对不起。”楚维礼垂下头,略长的金发一缕缕顺下来,看起来有些暗淡。
“现在我不会伤害你的,嗯……即使是潮热期,我也不会。我不会做违反你意愿的事,我刚才也说了,我在你眼里是透明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身体微微起伏:“你可以随时看穿我。”
应鸾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胸口上,手扣在门把手上,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她不是相信楚维礼说的话,只是他现在看着她的表情,非常需要她。
她没有办法忽略这种期待。
于是她收回手,却主动退了一步,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我那里有外套,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穿上。”
楚维礼点了点头,乖顺地将外套穿上了,然后沉沉地闭着眼睛,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你还好吗?”应鸾皱眉看着他。
“我不太好。”楚维礼说。
“那……喝点热水?”应鸾把那杯水向前推了推。
他却突然开口:“你抱抱我吧,抱抱我就好了。”
“……我不抱你。”他要是突然发疯怎么办?
楚维礼“啊”了一声,随后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那你咬我吧。”
应鸾瞪他:“你有毛病?”
“我也很想咬你,但是那样的话,你会很痛,你痛的话我也不开心,所以还是你咬我吧。”
“我不咬你!”应鸾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逼近极限了。
“那你让我抱抱。”楚维礼再次张开双臂,他深谙天窗效应的道理,自己的愿望不被满足,那就提一个更离谱的愿望,前一个愿望就显得没那么离谱了。
他眨了眨眼睛:“或者你抱我也行。”
应鸾咬着牙,没拒绝也没答应。
“好吧。”楚维礼叹息一声,而后趴在桌面上,“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我很想你的,应鸾。”
他抬起眼,蔚蓝色的眼睛反射出头顶的灯光,看起来非常的细碎:“但是你从来没有想起过我。”
第50章
“我……”应鸾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目光立刻变得飘忽起来。
“我的确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你, 也包括其他很多人。”她想说自己不止忘记了他一个,但没想到楚维礼听了这话,表情似乎更痛苦了。
他的头侧向她看不见的一边,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不出声也不抬头。要不是应鸾听到了他的呼吸声,都以为他直接背气过去了。
过了好久, 他才说道:“你说话让我的心好痛。”
应鸾沉默。
得不到她的反应,楚维礼又哀嚎了一声:“我心好痛!”
“那……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我也有错,我——”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 “你不咬我,也不抱我,那给我点药片吃吧。”
应鸾没听懂:“什么?”
“药片,能抑制潮热期的那种。”楚维礼说。
应鸾又后退几步:“你要是觉得控制不住,我这里有麻醉剂。”
“不是!我控制得住!只是有点不舒服。”楚维礼摸了摸耳骨的耳钉,这个动作也能让他缓解焦虑,“这是我自己的习惯, 当时还是你教我的。如果感觉难受的话, 嘴里有点东西就好受一些。”
“吃那么多药片不好,我给你弄点糖吧。”
应鸾从桌子里掏出一把薄荷糖,直接丢给他。
楚维礼打开包装将糖放进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薄荷与青柠的香气。
应鸾皱眉:“我又闻到你的信息素了。”
“因为我们联结过,闻到是正常的。”楚维礼嘴里有糖, 说话比较含糊,“你没闻到过陆宴行的信息素,这才是不正常的。”
听到这里,应鸾猛地将抽屉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楚维礼听到声音,抬头看着她。
应鸾深呼吸一口气:“你知道陆宴行。”
她刚才怀揣着一点隐秘的期待,或许楚维礼根本不知道陆宴行的存在,自己和他接触的时候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当她说出自己现在已经结婚,楚维礼说不定自己就会放弃了。
毕竟在帝国,破坏他人婚姻会受到严厉的处罚,没有人想无缘无故地蹲监狱吧?
“我当然知道。”楚维礼说。
提到这个人,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整体的表情却依旧是笑着的。
陆宴行在他眼里和死人没有区别,但是这个死人目前却在鸠占鹊巢,让他非常烦躁。
他一定要杀了陆宴行,这是他很久之前就说过的,而他很少有食言的时候。
在联邦监狱里,他知道是他在搞鬼,甚至那个偷袭船只的巨蛇估计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回到帝国之后,他也在陆宴行的工作上给他使绊子,利用皇帝的疑心让他在研究所处处掣肘。
但这些有什么用?
楚维礼嘎嘣嘎嘣地吃着糖块,面无表情地想着。
独胜的结果如果不是以敌人的死亡为代价,那他就不算赢的彻底。他想要应鸾,还想让他死,最重要的是如何合理合法地杀死他,而不是动私刑。
他不介意动私刑,只不过应鸾肯定介意。她有原则有道德,这件事又很难瞒住她。她知道之后,肯定会制止,说不定还会因此厌恶他。
怎么样才能以一个她和他都能接受的方式处理掉陆宴行呢?
这个问题就变得很棘手。
最重要的是应鸾现在并不信任他,反而更信任那个死人多一些。
头疼。
楚维礼嘶了一声,清凉的薄荷味立刻从他的舌尖倒灌到喉咙。
他盯着应鸾,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用重复且机械的咀嚼缓解身体上中的不适。
应鸾此刻站在他面前,因为情绪激动,身体微微起伏着:“你知道他,也知道我现在有家庭,你还——”
她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出轨从来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这从来不是他引诱,她就能答应的事情。
她指责他的话,何尝不像是针刺一样对着自己。
“我知道,是因为你从来没跟我隐瞒过,你之前对我说过,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他那样的人。”楚维礼一字一句地说,“你说过,你只会喜欢我,只会爱我。”
“我……”
“但是你现在反悔了。”楚维礼盯着她的眼睛,将她眼内的退缩看的一览无遗。 “你想回去找他。”
应鸾看他表情已经回应了他的问题,她不仅这样想,而且这样做了。
她离开他的时候,的确回去找他了。
而之前他戳破他们关系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慌、后怕以及拒绝。
他知道她讲究道德,为人处世非常有原则,她想结束这段关系,就如同除掉她洁净衣服上的一个污点。
但该结束的明明不是他,而是陆宴行。
楚维礼嚼着糖块,一边脸颊鼓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过了许久,他才问道:“你们现在结婚了?”
“当然。”
“你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人结婚……”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应鸾被他说得火气直冒,这语气就好像是在指责她猪油蒙心一样。
在她眼里,陆宴行自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反而是楚维礼身上全是毛病。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我应该和谁结婚,和你结婚吗?”
“嗯。”他依旧是那副坦然的表情,“如果我说我们结过婚呢?”
“开什么玩笑。”应鸾下意识地反驳。
楚维礼露出“果真如此”的样子:“我说了你又不信。”
他小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拿出结婚证亮瞎你的眼睛。”
应鸾看他信誓旦旦的表情,想上去看看他是不是现在又犯病了。
帝国重视家庭,强调婚姻。婚姻关系被作为个人隐私被严密保护起来,不是靠结婚证证明,而是直接被录入单独的婚姻信息管理系统,连自己都很难核实。
还用结婚证的地方,应该是非常久远、偏僻的星球。
如果他指的是当初在垃圾星……
应鸾猛然将思绪收了回来,提醒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但如果陆宴行没和她结婚,那她周围的人都在联起手来骗她,从陆家的人再到米莎。他们有人甚至和他有仇,例如陆逸瑾,完全没必要给他打掩护。
还是楚维礼胡说八道的几率更高一点。
楚维礼开口:“没关系,还可以离婚。”但他那副沉甸甸的语气,似乎安慰自己的成分更多。
应鸾直接问道:“我之前和你说过陆宴行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你没说过,你只告诉过我他是个人渣,但是具体什么事情都没说。”楚维礼说,“即使他是个人品很差劲的人,你也不会在背后说他,因为这是你的原则。”
应鸾不禁有些发愣,这确实是她的作风。
如果他说出陆宴行哪里哪里不好,她反而会猜他是不是杜撰的,但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话里的可信度自然高了起来。
楚维礼看着她:“你怀疑我撒谎?”
“我没有。”
“你就是在怀疑我撒谎,你刚才也在怀疑我撒谎。”
楚维礼抿了抿唇,似乎对她偏听偏信的态度很不满意,又拆开了一个薄荷糖丢进嘴里:“我不会对你说谎的,我在你面前是透明的。对你说谎,我就会很紧张,除了脸红之外还不太会说话,就像之前我骗你不认识去演练场的路一样。”
应鸾想起他之前和猴子一样张牙舞爪的样子。
她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步解释。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和他只是订婚,但是并没有结婚,你依旧是法律意义上的单身状态。所以我们两个相爱之后,我们两个领了结婚证。”楚维礼看着她的眼睛,“我们真的结婚了,我才是你的丈夫。”
应鸾下意识地开口道:“但是……”
“别说但是,不要说但是……”楚维礼站起身来,连忙制止她接下来的话,“求你听我把话说完吧,求求你了。”
她说的那些话,只会让他身上更痛,让他心里更难过。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相信精神力的存在,相信精神联结,对不对?”
他是Alpha ,他最该相信的应该是Alpha天生的标记能力,但是面对一位Beta伴侣,他却无能为力。
但好在他们有比那更深层次的东西,就是精神联结。
楚维礼苦笑一下,而后缓缓伸出手来,将手掌轻轻扣在了她的手背上:“我说过,我们联结过,是共感的。”
他离她很近,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是轻轻搭着她的手,如同搭住一片轻盈的羽毛,生怕破坏掉此刻片刻的安宁。
“你感受一下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的体温。”他的手和她的手扣在一起,感觉如丝如缕地从他的掌心传来,似乎变成了一根根极细的丝线,轻轻揉捏着她的心脏。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相信你自己的精神力,你可以感受到我此刻的心情……”
应鸾的鼻尖萦绕着一股薄荷与柠檬的清香,待着一丝朦胧的水汽,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的心头却犹如被热水浇过一样,由表及里地泛起一丝绵密的疼痛。
他们此刻在同频共振,她的这种感觉完全来自于他。
“我这具身体在你面前是一览无遗的,我不会对你说谎,也不会骗你。”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像是他最开始看到她的那样,只不过这次她没有拒绝。
应鸾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和自己耳畔的一样,毫无保留。
他眼中痛苦的情绪被她尽收眼底:“我们才是夫妻,我才是你唯一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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