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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起源世界18


    收治考察队伤病员的集体病房里, 当然没有向引的身影。


    明晦的脸完全冷下来了。向引这副身体，除了医疗舱，根本哪儿都待不了。一个爬出医疗舱都困难的人, 能自己跑到哪里去？


    “把这里的负责人给我叫来。”他寒声道。


    明院大驾, 没一会儿，负责人就来了。就是那个把向引丢出去的高主任。


    高主任一听, 便邀功道：“那个K区人我已经把他丢出去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医疗舱的病房的, 给劣等人用高级资源简直等同于浪费，您说对吧？”


    明晦不响。


    旁边的助理小医生低声报告道, “明院, 我们本来把他放在一边的护理床上的, 但后来忙起来就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明晦默在原地，片刻后终于走近，看了看高主任别在胸口的工牌。


    然后他把工牌上的工号念了出来，“明天起别来上班了。”


    高主任的高谈阔论瞬间顿住，他震惊不已，一双眼睛都跟鱼眼似的凸了出来。


    明晦慢慢道：“我都不知道院里还有劣等人在领高级薪水, 实在浪费。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所以你以身作则吧。”


    之前也说过，在这个世道被研究院开除, 跟死没什么两样。


    高主任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接受得很快不说, 飞快地哭嚎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哭边伸手拽明晦的衣服, “明院，我绝对不能被开除！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 随您怎么说，对，我就是个劣等人，我家里有得病的老母有上学的小孩，全家就靠我养着啊！您不能趁我病要我命啊！”


    “趁你病要你命，你真说挺好的。那你刚刚把一个连医疗舱都下不来的人，刨出来丢在外面，我想听听你要怎么说？”明晦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跪着的人。他的声音并不高亢，也没有激动的情绪，压得极低极沉，好像暴雨前悬在头顶的黑色积雨云。


    高主任战战不敢言，只是拼命磕头。


    “没眼力见的东西。”明晦的嫌恶溢于言表，只想叫人把他拖出去眼不见为净，又觉得如此简单发落，难解心头突如其来的暴怒。


    突然，他话锋一转，“我改主意了，你可以继续留在研究院。”


    高主任狂喜地抬起已经磕出血的额头。


    “把他登记到地下实验室新一批的实验体名单里。”明晦冷冷地看着他的脸由狂喜转为绝望，“就这样，照做吧。”


    “是。”刚刚的几位助理小医生合力架起人拖走了。


    他们心有余悸，高主任竟然得到了这么严重的处罚，那他们会不会也……


    其实，高主任的行为，很多唯阶级论的上城区人都会做，而且一个K区人能随便用研究院的医疗舱本身就是天方夜谭的事。但就是因为这件事的唯一性，他才正好撞到了明晦的枪//口上。毕竟，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既然能够发生，肯定是经过了明晦的允许……


    心里七上八下，这几个小医生哪敢怠慢，任凭高主任说了一路威逼利诱的话，还是把他马不停蹄地送进了地下室。


    //


    另一边，向引自是不知后面发生的事，他跌跌撞撞回到了明晦房间隔壁那个贮藏室，里面过了小一个月，地上又积了薄薄一层灰。


    除了这个阴暗闭塞的房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哪待着。


    向引迫不及待问系统：“我现在生命值多少？是不是离噶掉不远了？”


    系统木然道：“很遗憾，虽然宿主生命值经过刚刚的折腾有所回落，但离濒死还远得很。”


    向引：“唉。”


    他摔下来半倚在一堆杂物上，呼吸间都能感到浑身肌肉一抽一抽地疼。他现在真的很不舒服，何苦来哉的，早知道，就不去接那两枪了。可谁又想得到，明晦竟然抽风，硬是把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向引叹出一口气，还想接着叹第二口，贮藏室门突然哐当一声被冲开，力道之大，推拉门撞到另一侧的门框上，来回弹了好几下，险些夹到明院那张阴沉得滴水的俊脸。


    向引：“？”


    明晦背着光，所以向引没察觉到明晦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只看得出明晦胸口微微起伏，好像刚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


    “明院，是找我有什么急事？”向引试着坐直一点，“刚从虎口脱险，您还是别做大幅度的运动比较好。还是要保持情绪的稳定啊……”


    明晦另起话头：“你怎么从病房过来的。”


    向引笑笑：“我比较保身家，当然是慢慢走回来的。”


    “——你的伤，打算就这么样了？”


    向引低头看看，身上衣服的腹部位置，已经隐隐染上了血渍。不用说，绷带肯定已经被血浸透了。


    他拿出系统糊弄他的借口来糊弄明晦，“医生说为了保证我机体自身的修复能力，让我别待太久医疗舱，所以我就回来养着……嗯？！”


    向引的句尾被吓断了半截，因为明晦凶神恶煞地大步走过来，一把把他抄进了手臂间，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向引顿时呆若木鸡，僵在明晦怀里。


    “躺好。多大人了连自己受的伤该不该从医疗舱出来都不知道么。”


    明晦不无讥讽地说，但脚下一刻不停地拐进隔壁他自己的房间，把向引塞进了自己的医疗舱里。


    熟悉的治疗灯在向引眼前亮起，他的思维正在宕机的边缘徘徊，只能按之前对话里的基本逻辑回道，“可医生不让我一直待在医疗舱里……”


    明晦冷笑一声：“我刚已经把他开除了。”


    系统敲锣打鼓扬眉吐气：“好好好！现世报来得这么快，主角真的出手帮你解决了！”


    向引：“…………”彻底宕机！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他返回贮藏室，未尝不是潜意识里对明晦的一种试探。试探他会不会再次出手帮助自己。结果证明，是的。


    救人一命，尚还能解释成危急中的患难之举，但现在，又该如何解释？


    明晦知道，向引这呆呆的反应意味着发生了完全不在他掌控范围内的事情。这让他莫名其妙升起了一股愉悦满足的感觉。他不想让向引立刻关舱睡觉，忍不住上手掐了把他的脸颊让他回神，“我说，我费这么大力气把你救回来，你有什么表示？”


    向引的脸软软的很好捏，就是重伤以后掉了好多肉，不然手感还会更好点。明晦捏了一把后没有收手，指节轻轻蹭了蹭那一小片光洁细腻的皮肤。


    向引被他摸得激灵了一下，再一听他的话，直觉哪里不对，却又抓不住。他干巴巴回答道：“……谢谢明院救命之恩。”


    明晦“嗯”了一声，明显没打算放过向引，“还有呢。”


    他趴在医疗舱上面，手伸在舱里，像在逗只疼爱的宠物。


    向引能有什么表示，就搬出一堆片儿汤话：“之后我一定出生入死奋不顾身……”


    他一说死啊活啊的，明晦就不高兴起来，又掐他的脸，“重新说，我不爱听。”


    向引只好换词儿，“肝脑涂地两肋插刀……”


    “血淋糊啦的，重新说。”


    “不离不弃赤诚相待……”


    明晦蹭着他脸颊的手指一顿，那对漆黑的竖瞳眯缝了起来。


    还没完？表忠心的话就那么几句，向引说不下去了，隐隐有点崩溃。紧接着，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不对！差点给主角绕进去！


    “我是为了保护您，才伤成这样的啊，您不会忘了吧？”向引赶紧道。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明晦作回忆思考状，“那就扯平了对么？”


    “嗯嗯。”太好了。向引松了口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对你不离不弃赤诚相待？”


    “……！”向引捂脸。这都哪儿跟哪儿，他哪会是这个意思啊！再一看明晦暗含着戏谑笑意的嘴角，此人明显在拿他寻开心！


    他赶紧终结话题，咳嗽两声又打了个哈欠，“您别拿玩笑话刺我了。”


    他把明晦的手拨了出去，合上了舱盖。


    明晦指腹捻了捻指关节，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同时又有点期待着什么的雀跃。


    他没工夫多思考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趁着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他回到了办公室继续工作。这回状态不错，也没人打扰他，他得以专心写到了深夜，进度颇佳。


    收拾好东西从办公室返回自己房间，路上，一想到向引正乖乖躺在他的医疗舱里，那股隐隐雀跃的感觉就又冒出了一个尖尖。


    推开房间门，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医疗舱散发出荧荧的光。


    明晦关上门，换鞋更衣洗漱。等他洗漱完出来，忽而听到医疗舱隐约传来幽咽的呻//吟声。哼哼唧唧乍一听怪瘆人的。


    向引这是怎么了？


    明晦过去打开舱门，发现向引的手正不停地伸向破损的肚子想抓挠，绷带被他抓得破破烂烂的，狰狞的伤口清晰可见。而他其实根本没有清醒，还在昏睡，抓挠伤口是潜意识的动作。他紧闭着眼睛，整张脸都痛苦地皱了起来，苍白没有血色的唇间发出破碎的呻//吟，正是刚刚明晦在舱外听到的声音。


    “别抓了。”明晦把向引的手拿开，“这样永远治不好。”


    向引没一会儿就又稀里糊涂地抓了上去，已经是满手的血。


    明晦没法，只得拿了根自己某个设备的充电线，把他的手扎起来绑到了头顶。向引呜呜地扭动，治疗灯聚焦不准伤处，明晦又按住他的身体。


    向引生得白皙细腻，窄腰更是可堪一握，宽松的裤子七歪八扭，一双长腿大半露在外面。明晦看着看着便腾起一阵类似在地下城喝了助兴药酒的燥热。


    “难受……你为什么要把我救回来……太疼了……”


    还没来得及抽丝疯长的绮念戛然而止，听到向引半梦半醒的呜咽，明晦猝然低头，震惊难语。


    向引他，竟然哭了……


    第122章 起源世界19


    深夜, 往往是人心理最脆弱的时候。病痛的加剧，也经常发生在深夜。


    向引的手腕被充电线绑在一块儿，手臂交错着呈一个叉叉, 把脸挡了个严实。


    他不想被人发现他哭了。明晦想。


    但, 掩盖不住的哭腔和打湿的鬓角已经把他的示弱暴露了个彻底。


    “烦，别绑着我……松开……我说了不要……”


    向引的呜咽像带着小钩子, 直往人心上扎, 明晦不知怎么就退让了, 把刚绑上的绳儿给拆了。


    “啪”，向引立刻伸手打了明晦的胳膊一下。


    “耍什么小性子……”明晦没生气, 只抱怨了一句, 反手握住向引的手腕, 把他的手臂拉下来，露出他的脸。


    向引眼睛都哭肿了一圈，红着眼圈怒视着明晦，像一只掉进捕兽陷阱仍在挣扎的兔子。但他神志不是完全清醒的，眼神落在明晦身上，都没有切实的焦点。明晦想, 有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醒着，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的委屈。


    确实够委屈的。


    痛得都能说出“你为什么要救我回来”这种话了。


    让听的人真是五味杂陈。


    明晦试图安抚哭着喊疼的向引, 但完全不知怎么下手, 字面意义上的。他一看见向引的身体, 眼前就发晕，这, 分明不是晕血……他姑且给向引擦了一下脸和脖子上的汗。


    向引又有了新点子，“啊呜”一口啃住明晦的手, 下嘴没轻没重的，牙齿立刻刺破了皮肤表皮，明晦迅速抽回手，然而手上已经多了两排血印子。


    明晦：“……”


    无力反抗的小兔子确实很可爱，前提是不会把人咬出血。


    明晦拨通了安斯的通讯。


    大半夜的，安斯接起来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睡意，“……喂，老师？”


    明晦说，你来我房间，来给向引打镇痛药。


    安斯：“啊？”


    明晦：“‘啊？’什么？动作快点。”切断了通讯。


    安斯瞌睡全飞了。


    您要不看看现在几点呢？而且，说好的补药不干我事的呢？


    还有，向引怎么会跑到明院房间去啊？！


    //


    安斯不是第一次被明院半夜联络事务了，很快带着药赶到。明晦拿过针剂亲自给向引打的药。总之，没给安斯靠近医疗舱的机会。


    安斯在门口探头探脑，终究是有很多疑问：“老师，向引怎么跑到你的嗯……医疗舱去了？”


    “材料里有几处模糊的地方，想找他确认一下。”明晦背对着安斯说。


    安斯：“哦哦。”好像理解了来龙去脉，但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终究是睡意战胜了求知欲，告辞前，安斯劝道：“老师，向引伤太重了，大晚上的你让他好好休息吧，明早再查缺补漏不迟啊。”


    明晦这回横过来的眼神里不只是不满了，而是浓浓的杀气……


    “你觉得，我把他活着带回来就是为了折磨死他，所以你特别担心他，是吧？”


    安斯有点搞明白怎么回事了，明晦比他想得要重视向引得多，都到了容不得别人多嘴的程度。求生欲又战胜了睡意，他就差举手发誓，“我我我以后再不过问向引的事情了！对了从明天开始您助手的班换到黎越了，您有事找他！晚安！”


    门又一次忙不迭关上了。


    “多事。”明晦望着门口。


    打过镇静药后，向引慢慢平静了下来，眼神也逐渐转为清明。


    他眨眨眼睛，睫毛上的泪珠颤动了一下滚落，模糊的视野开阔明朗起来。面前，明晦半靠在医疗舱边的姿态是如此分明。


    向引：“…………”丢死人了。


    他意识不清醒，为什么不是老老实实昏睡，而是在明晦面前又哭又闹啊！


    “醒了？”明晦观察到了向引的状态。


    向引极其不情愿地“嗯”出一声。


    看见他哭，明晦并没有像平时那样露出戏谑的表情，语气轻缓道，“伤患切忌情绪激动，好好养伤吧。”


    “……谢谢。”


    明晦抬手要关舱盖的动作一顿。


    向引这句谢谢，比前面明晦哄着说出来的谢谢，要严肃和实在很多。


    “你不是一个会示弱的人。”明晦说。


    “是啊。为什么呢。”


    向引抬手遮住眼睛。他很委屈，又有点想哭。


    他并不耻于示弱。示弱不代表真弱，有时甚至能起到拿捏别人的效果。但这次不同。他哭，是潜意识里真切冒出来的眼泪，不受控制。情绪超过了他理性的负载。他如何不觉得委屈？仿佛什么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预想就此结束的任务，没能结束；身体破损，失去药物，就是时刻伴随的巨大痛苦，寸步难行。纵使他有planB，现在也是有力使不出，必须仰赖明晦才能过下去。这情况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左右的了。


    这不是示弱。仅仅是一个弱者在寻求庇护罢了。


    可恰恰，他不明白明晦为什么会这样保他。别说保他了，试问，一个平时都没人敢近身、积威甚重的研究院院长，救下来的下等贱民恩将仇报，抽了他一肘子还把他的手咬出血，他怎么都不跳脚的啊？


    明晦的反应是叫人过来打针，打的不是安乐死，就是个镇痛针！


    看不懂，想不通。


    系统难得看宿主这么纠结，宽慰道，“宿主还是先把伤养好，起码恢复到能下地的程度，再考虑下一步吧！”


    明晦把舱盖合上前，也说道：“思虑过重，不利于恢复。睡觉吧。”


    由不得向引继续想了，疲惫和药效让他很快昏睡了过去。


    明晦则是躺到了床上。他很少睡床，所以烙饼烙了很久，也没睡着。


    合上眼睛，向引刚才痛苦不安的表情仍在脑中盘旋着。那副漂亮如精灵般的面孔，被泪痕蜿蜒切割，像一枚原本光洁华美的镜子突然碎裂，惹人怜惜。


    明晦知道，向引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哪怕在地下矿洞他们频频遇险，他也没有惊慌崩溃的时候。另外，他心思极其周全，是个相当重虑的人，只是看上去做事随心所欲。这是第一次，向引没能披住他的羊皮。


    明晦又难耐地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睡姿。见到向引那副样子，他内心全然不是在向引跟前表露出来的冷静。心里有一种什么东西被啃噬掉的感觉，麻痒、骚动。因为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缺失掉了一块，不再完整。


    他也想去噬咬，想在谁身上狠狠地撕扯，从而填补那处缺失和空虚……


    这个谁，并不是泛指的任何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向引。


    深夜，往往是人心理最脆弱的时候。病痛的加剧，也经常发生在深夜。然而，同时，欲望这种东西，也会被放到最大。


    明晦倏然睁眼，目光攫住医疗舱紧闭的舱门，眼里浮动着沉沉的光。有一个瞬间，他差点就要下床打开舱门，把睡得神志不清的向引捞出来，咬下去，吃了。


    他最终没这样做，僵躺在床上，任啃噬心脏的麻痒愈演愈烈。


    之前，他行事从来没有克制过自己。有冲动有想法就去做了。这方面的欲望，只因为向引起过，他也没忍，虽然场合在矿车上，想亲也就亲了。


    原来，这就是克制和忍耐。是这种焦躁和骚动的感觉。


    向引问，为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第123章 起源世界20


    向引老老实实在明晦房间的医疗舱里躺了下来。随着治疗的推进, 他逐渐不需要额外补充镇痛药物了。


    皇室的军队带着浩浩荡荡的科技战利品和天外组织的俘虏回到A区的时候，向引终于从医疗舱里出来，可以下地了。


    这是场快速的剿灭战。天外人没有大规模的军事武装, 暗卫的人数也远远不能和蝗虫一样的皇室军相匹敌。因此只花了不到一个月, 就宣告结束。


    但这一个月对于向引来说，实在是很漫长。


    他没从医疗舱出来过, 也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食物。他并没有饿着, 身上也保持着整洁, 医疗舱的调节系统会确保他的营养和清洁，解决他的生理需求。但这对于向引来说, 不会让他感到什么便利, 只感到无趣。随着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 在医疗舱就躺得越发折磨。


    明晦点头同意向引出来时，向引大喜，几乎是用蹿的跑出了医疗舱。


    他一个箭步冲出来，然后，平地摔。


    向引：“……”


    明晦：“……”


    久疏运动的双腿肌肉软趴趴的，着地时酸胀不已。要不是明晦眼疾手快拦腰兜了他一下, 不然他真是要摔个脸朝地……


    果然，治伤不是回到出厂状态。对于身体的复健来说，现在才是开始。


    明晦也说：“你身体亏损严重, 没法回到以前了。”


    系统的解释则是, 用游戏角色的血条类比的话, 等于他现在血条的上限值被砍了。所以就算满血满蓝，和受伤前相比也变弱了很多。


    向引有些懊恼, 慢慢挪到明晦房间里的浴室门口。他适应不来医疗舱自动清洁的高科技，哪怕知道身上不脏, 不冲个热水澡浑身都不舒服。


    “要搭把手么？”明晦问道，他看着向引有点不稳的背影，然后意料之中被拒绝了。


    温烫的热水从头顶洒落，向引深吸了一口闷热的水蒸气，看着皮肤一点点被流水泼得发红。因为躺足了医疗舱，中的那两枪没给他的身体留下外观上的痕迹，腹部肩膀平滑光洁无一条疤痕。向引握了握右手，又举起胳膊挥了挥，他中枪在右肩，现在痛感是完全没有了，主要感觉是不得劲，举得久了，就酸麻起来。


    他努力忽略掉身体上的不适。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接受。


    脑中纷杂的零碎事情随着流水消失殆尽，灵台被冲洗清明，那种精神上的疲倦，终于卷进了下水道。向引觉得自己又像自己了。他关掉热水，并没有用毛巾擦干而是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很快，皮肤上残留的水滴蒸发带走了热量，身体变得冰冰凉凉。


    冰冰凉凉的向引重新穿戴完毕，打开浴室门。明晦正坐在外间的桌边，在打电话。


    向引打从爬出医疗舱后就发现了，明晦房间的格局有所变化，外间放营养剂的冰柜消失，多了一套桌椅。明晦看他出来，目光示意，叫他坐在自己对面。


    向引拉开椅子坐了。


    “嗯，军队收缴回来的天外科技，都送到研究院了，由研究院全权接手。明天我会进宫一次，告知陛下新项目的细则。另外，关于那个神秘光球，这是个能量匣装置，我筹备建造大型试验场，A区院内目前并没有合适的场地，具体的经费和地点我明天一并告知与您……”


    向引听明晦讲电话，心里啧啧。


    系统感叹：“主角这是在和皇帝通讯嘛？听这说一不二的语气，皇帝在他面前真是一点威严也没有啊……”


    向引说：“也难怪最后明晦推翻皇室统治了。跟着无能的领导做事，受掣肘的往往都是最能干的人，要不跑路，要不造反。”


    明晦的电话还没讲完，房门笃笃地响了。


    向引重新站起来，挪到门口打开门，门外赫然是七殿下黎越。


    黎越礼貌地朝他笑了一下，寒暄道：“你能下地了？恭喜。”


    向引点点头，“托殿下的福。有什么事吗？明院在打电话。”


    黎越“噢”了一声，“我知道，许是在谈进宫述职的事吧。我没什么事，来给明院送个餐。”


    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餐车。


    向引想起来，前面安斯说过，接下去明晦的每月助手换成黎越了。他躺了快一个月，也就是说，助手马上又要换人了。挺可惜的，他还想多接触一下这个皇子呢。他关系熟的就一个安斯，虽然起初就认识了黎越和费谢尔，但期间出了个远门发生了这么多事，对他们止于浅显的交际。


    向引转而看向餐车，上面放着不论摆盘还是色泽都相当像样的餐点。


    原来明晦让他坐在桌边上，是叫了吃的东西。


    黎越解释道，“天外的人几乎被皇室军队一网打尽了，他们的食品物资还有培育作物的科技，研究院也继承了过来。有厨子有粮食，所有人都一下子抛弃了营养剂，返璞归真开始花大量时间进食这些烹调过的餐点了。”


    向引直觉这位殿下好像不太喜欢这样的“退化”，不由小声吐槽：“你就说好不好吃吧。”


    黎越听着了，倒也点头，只是话里的味道怎么听都有点怪怪的，“确实好吃。天外人每天都在享受这样的饭菜，我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黎越把餐车送到，就回去了。毕竟他是个皇子，继续进屋跟服务生似的往桌上放盘子，总感觉怪怪的。


    向引把餐车带进屋里。竟然是火腿芝士拼盘配餐包，就是他们在地下城酒吧吃过的那一餐。


    那厢明晦刚挂了电话，从向引手上把盘子接过来。向引以明晦的性格推测，应该是巧合因为明晦不太在乎吃什么，但明晦说道，“这是我要求他们做的。天外的吃食种类太多了，我不知道你的口味，但吃过的总不会错。”


    向引捂脸。感觉，明晦的想法，开始他还摸得准，但后来越来越和他预料的合不到一块儿去。简直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盘子很大，放着食物很重，向引端他自己那份时，他拿着盘子的右手突然一滑，盘子没成功在桌上着陆，磕上桌沿然后当啷一声摔上了地板。


    向引：“……”他皱起了眉，脸上再次露出几分懊恼，左手捏住自己微微发抖的右手。


    沉默间，明晦喊人过来收拾了地面，又重新叫了一份餐。向引没再选火腿拼盘，要了一个朴素的骨头汤面。


    系统说：“吃啥补啥。”


    向引没理它，低头攥紧手指又松开，不停重复着这个动作。他原本觉得心里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现状，但发现原来连个盘子都拿不稳，才意识到，这事儿需要的不是接受，而是适应。


    明晦默不作声地吃饭。他注意到，向引没再用右手拿过餐具，收在腿上，换用左手。忽略他慢吞吞的动作，左手好像本来就是他的惯用手一样。他确实不是一个轻易示弱的人。


    待向引吃完，明晦问道：“你伤好了，接下去有什么打算？有想做的事情么。”


    向引已经不想揣测明晦话语背后的目的了，总归和他想的不一样。


    “不知道。我可以离开吗？”他随心道。


    明晦的“不可以”三个字，简直掷地有声。


    果然如此。


    “那，您看我这样能做些什么呢？”向引笑了笑，把右手搁上台面，向上摊开，“我手上没有力气，拿个盘子，摔了不说，现在手都是抖的。下地没一会儿，洗澡吃饭，做一些这种日常的事情，我已经开始觉得累了困了。您觉得，我能做些什么？”


    “您为什么要把我救回来呢。”


    明晦想，又是这句话，这人在医疗舱神志不清说胡话的时候，也念叨这句。他心里涌上一股烦闷。向引老是想死，很不好。


    向引第二句话尾音落实了往下沉，不是个问句，但明晦这一次回答了他。


    “我不想看见你死，所以把你救了回来。我问你的打算，不是想给你指派工作，也不是想让你认识到你现在的无能。”


    明晦直截了当地表明了目前的想法。


    “因为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不会把你丢掉。”


    他看见向引掩盖不住的惊讶表情，内心烦闷散作一小团愉悦。


    向引来不及去体会这句话给他带来的心潮起伏。他只知道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步步紧追道：“我还是要问，为什么？您刚也说了，我现在什么用都没有，废物一个。明院，这不是您的风格。”


    “……”


    明晦沉默片刻，换了个坐姿，原本手肘支着桌面，重心靠在桌子上，现在朝后靠向椅背。


    他交叉抱起手臂，“知道太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可能把握住所有事，把它们都建立起因果联系。我从见到你那天就想说，你考虑的东西好像特别多。”


    “！”


    向引怔然难言，这下不止是惊讶，他动摇了。


    他知道明晦这番话，说到了他的本质。这话相当于直接在说，你的求知欲，其实就是你的控制欲。你企图控制，所以才想去了解。不过，明晦只是觉得他思虑重不太好，没有深想其他。


    被猝不及防地刺穿伪装，向引心跳如雷。他本来就精力不济，冲击下更是难以继续探察明晦的想法。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反倒因此松弛下来。


    他避开有关自己的话题，避重就轻道：“您是科学家，竟然不在意事情的因果由来吗？”


    明晦目光深深，语气平缓宛如报告或者授课，“并非不在意，我承认无知有时是一种恐惧。但，不是所有事。诚然世间一切都遵循着因果法则，可是我们不可能搞懂所有的事情，很多时候，只能看到一个结果，究不到原因。”


    向引心有触动。


    明晦继续道：“你再这么问，我就找到你的天职了，这便给你打包送到加班最严重的部门去，天天研究为什么去吧。”


    向引：“……”他不问了。


    然后他发晕的脑袋突然转过弯来，“说了这么多，其实，您也不知道为什么，呃，这么优待我吧？”他选了个感情色彩比较淡的词。


    明晦冷哼一声，起身，走过来，把他从椅子上薅起，“还问？没事就赶紧休息。”


    七转八弯，向引终于算是得到了答案。明晦自己也不知道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想做变做了。


    而且，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屡屡抓不住明晦想法了。因为他没能掌控住他。


    如果明晦知道向引想半天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一定会笑。恰恰相反，要说他会被某个人拿捏住，那人只会是向引……


    第124章 起源世界21


    两人各怀心思, 向引还在那里想，现在不仅“对不起”不能说，“为什么”好像也不太好说, 正在感叹自己命苦, 明晦就跟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去了……床上。


    “睡觉。”明晦转身也上了床，点起床头小灯, 拿了工作文件看着。


    向引：“？！？！”


    明晦斜眼飘来一句：“吃饱了睡不着？”


    不是, 你不觉得咱们躺一张床上不太合适吗？


    向引直眉瞪眼。


    明晦：“你睡惯医疗舱了？”


    “不不不不。待了一个月, 实在不想再待了。”向引干笑道，“您不是之前都睡在医疗舱吗, 现在它空出来了……”


    “你没睡惯医疗舱, 但我睡惯床了, ”明晦的语气蛮横，说出的话却有几分道理，“这是我的房间，你管我睡在哪里？”


    对，就是这个！


    向引在床上面朝明晦正坐好。“明院，我不敢再麻烦您了, 在您房间继续住下去，这不合规矩。”


    明晦放下平板，笑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合过规矩了？”


    向引：“我觉得我一直谨言慎行……”


    “要合规矩, 那你是想回贮藏室？”明晦观摩了一会儿面前人进退两难的为难神色, 心情颇好，丢出两字, “留下。”


    向引欲言又止，被这两个字砸进松软的大床里。虽然和另外一个人躺在一起他非常不自在, 但是，这张床真的很舒服，而且，他也真的困了……


    真是奇妙的境遇。仅仅是个把个月前，他还同明晦指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上他的床了。


    明晦的注意力压根没停留在工作文件上，听见向引的呼吸声越渐平缓，他倏地把平板往床头柜一扔。怎么说呢，旁边有个呼啊呼啊睡得特香的人在，实在很消磨工作意志。


    向引很累所以入睡很快，非常霸道地横在床中央，半侧着身体把被子抱在怀里，脸颊和嘴唇都睡得红润润的。额前的发丝随着他轻缓的呼吸徐徐颤动。


    明晦向来觉得睡觉就是为了恢复精力的一个动作，他能不睡就不睡，所以他很难想象，向引怎么会睡得这么香，看起来甚至达到了幸福的程度。


    向引睡医疗舱他睡床的时候，他也没觉得这床多好睡啊？


    他躺下拉起被子，动作不小，床垫摇了摇。


    可能迷糊间感觉到这张舒服的床上不止一个人，向引状似不满地啧了一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挪得离明晦远了些。


    明晦冷眼伸手，扯住他的被子，把他拽了回来。


    怀里没了被子，向引一会儿就睡得冷了。于是，本能地朝床上另一个热源凑去。


    明晦低眉看向引趴在自己边上，试着把自己的一条胳膊伸过去。向引抱住了。


    明晦呼吸停了停，转而又伸出另一只手，别扭地越过自己的身子去摸摸向引的脑袋。向引蹭了蹭他的手。


    真的很像一个小宠物，小猫小兔子之类的，总之，可爱到无论怎么宠爱都不过分。


    明晦又感到心头爬过一丝麻痒，仿佛被这个小动物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他不再忍耐自己，把向引一捞抱进怀里，瞬间一种餍足的充盈感觉包围了他，甚至全身滚过一阵战栗麻痹，像中了神经毒素。他本来不困，现在却一下子疲倦起来。他伸手把向引往怀里又塞了塞，闭上了眼睛。


    //


    【首领，地下城，我们已经失去了控制权……！暗卫没能守下世界石能量匣，被皇室军队带走！您现在在何处？是否安全？】


    【我很好。皇室军队不是杂牌军，你们本来就没有像样的武//装力量，地下城覆灭是很正常的事。】


    【首领，我们还保留了一支有生力量，定会重建天外，从研究院夺回能量匣，让您回到家园！】


    【匣子交给他们无妨，研究院会继续研究世界石的。我只要那一个结果。拉格尔，你们不用再为我做多的事了，解散吧，回归到你们该有的生活中去。你们都忘了一件事，天外从始至终，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来自天外。】


    【首领……我们早就回不去了，体会过天外自由的环境后，谁愿意重新困囿在皇室的压迫中？我们是宁愿带着天外这个身份逃亡下去的。】


    【……罢了，我不干涉你们的决定。没什么事的话就切掉通讯吧。想联系我，通过系统就可以。】


    【对不起，首领。没能让您对这个世界有归属感。如果有新情况，我会再联络您的。】


    //


    向引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半夜他睡得有点热，微微出汗，恍惚间做了个在炎热的K区沙漠窒息遇难的梦，直到天亮时才没那么热了。


    摸摸旁边的床单，凉得透透的。明晦估计一大清早就出门面见圣上去了。


    向引坐起身，懵懵地抱着被子。


    他这是，正式被主角养在房间里了？


    向引实在找不出之外的字了。毕竟他啥也不干。这不，下床走到外间，那张小桌上还摆着面包做早饭呢……


    既然明晦说没必要深究原因，向引就暂且不深究，从善如流拉开椅子坐下来开吃。吃完，又有点困了，于是躺回了床上。


    系统看在眼里，傻在心里。宿主果然是顶级快穿员，没见过这么做任务的！


    向引闭目养神，顺便和系统说话：“我刚刚想了想，你帮我向主系统申请一个积分补贴吧，我应该符合条件。”


    系统：“啊？”


    “不知道？”


    “知道。当快穿员所处情境比较特殊，导致任务完成难度变大，且该情境造成的主因并非是快穿员时，可以申请特殊积分补贴，即便最后任务失败也可以拿到手。”


    “说挺好，申请去吧。”


    系统仔细一想，向引现在被主角养着同吃同睡，作为一个剧情前的npc引导员，怎么不算特殊情境？贴身跟在主角身边，身不由己，任务难度怎么不会变大？宿主原本的死遁计划被主角的异常举动破坏，主因又怎么会在宿主身上？


    好像，还真可以！


    系统联系主系统是随时都可以的，没一会儿系统叮的一声回来了，提示向引贫瘠的积分账户预收入一笔补贴款项。


    向引露出计划通的微笑，“又有底气花积分了。”他拉起被子，眼瞧着准备睡到午饭前了。


    系统简直叹为观止。这补贴就是个走投无路安慰奖，别的快穿员巴不得职业生涯里一次都别领到这补贴，向引倒好，整个一薅羊毛大师……不过看他总是大手大脚地购买系统功能，这补贴估计很快就给他霍霍完了。


    哦对了。“宿主，主系统叫我给你带句话。”


    “不要用太多系统力量来干涉小世界。”


    向引“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翻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


    另一边，明晦早已坐进了黎明宫的议事大厅。


    黎越作为助手，陪同着前来，对他来说就是回家探亲了。


    皇帝黎恩二世高高在上，坐在大厅正前方的高椅上，聆听御阶下明晦的报告。他的身姿高高在上，但语气却平白矮明晦一截。因他基本都在被动地应和明晦的话，几乎没发表过什么看法。


    只有明晦提到巨型试验场的建造案时，他才抛出了一个问题，需要多少钱？


    黎越在明晦身后冷眼旁观着。


    他的父亲是个庸才，只会空想却不引以为耻。因为以他的话来说，研究院会帮他实现一切。


    黎越不止一次进言过，“皇室受研究院牵制太多”，二世总是说，要等一个契机。也许因为如此，K-130发现后，二世拿出了一番锐意进取的气势来，又是下诏书命名矿石，又是叫明晦组织科考队。紧接着，K区地下组织浮出水面，军队又火速朝K区开进。看似这回，皇室强势地插手进了研究院的工作，可是黎越知道，现状根本没有改变。看他爹这时频频点头应是的样子就知道了，完全听凭明晦的意思。总归就这么一点能力，没法担住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并没有意识到研究院不是为他所用的，反而是皇室，是他们寄生在研究院身上。这议事大厅，从来接待的都是明晦一人。真正该议的事，早在研究院就议完了。


    黎越转而看向面前明晦的背影。光看背影就知道他是一个值得追随的男人，高大、从容。明晦在研究院一天，研究院就一天不会倒下。谁能取代他的位置？


    皇室要想重拿实权，甚至架空研究院，最靠得住的谱非他黎越莫属了。


    “……天外人管K-130叫世界石，认为是世界得以诞生存续的能量根源。他们针对K-130新能源的研究进展到了后期阶段，那个巨大的光球装置就是他们用来提取和储存能量的匣子，但他们还没有研究出如何把世界石内的能量转化为动力能源……”


    明晦的说明在外行人听来也十分通俗易懂，二世却在此时打断了明晦，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天外的核心成员没有抓住，你怎么知道他们管K-130叫世界石？”


    明晦挑了挑眉。


    “我在地下遇到过天外暗卫……”


    “老师捡了一个来自K区的实验体……”


    明晦和黎越竟同时开口回答。声音叠在一起，明晦微微侧头向后略了一眼。


    明晦的眼神让黎越一阵发颤，但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这个K区人很不简单，好像是从天外逃出来的，老师把他带在身边，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二世：“哦？竟有这事？”


    明晦抿了抿唇，语速稍快，“他只是个K区实验体，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他随队在K区科考的时候，在地下拼死救了我一命。因为他还有用，我就把他留了下来。”


    他说完，不自觉地攥紧手指。


    二世思量几秒，满意笑道，“叛出异端回头是岸，危急时刻力保下我们的国家支柱，很好！果然是那个天外首领妖言惑众，才使得这么多K区人民成为叛徒！这是彻头彻尾的邪//教！这个首领，我一定要抓出来挫骨扬灰！”


    明晦第一反应不是腹诽皇帝的愚蠢，而是暗暗松了口气！他一点儿也不想黎明宫注意到向引的存在！还好皇帝的重点不在向引身上。


    皇帝彰显了一把存在感，其他的事情没什么好指手画脚的地方了，宣布今天就议到这里，让明晦和黎越退下。


    黎越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很心虚。明晦不咸不淡就说了一句话，还是让他的小心脏抖了抖。


    “管好你自己。”


    他忙不迭地找了个探望皇后的借口跑了。


    明晦伫立在走廊，零星的几丝阳光从狭小的窗户挤进来抹在他的鞋面上。皇宫雕栏玉砌，连走廊都装饰华美，但不足的一点是窗户极少，基本全靠室内照明，宫内又特别安静，因此阳光穿过走廊时仿佛小心翼翼。


    有宫中侍从前来，低头禀告。


    “明院，太妃有请。”


    第125章 起源世界22


    皇帝离开议事大厅, 便匆匆朝黎明宫后宫甫一打开门，就把门后等待他的女人揽了个满怀，低下头, 狠狠吸吮住她红润芬芳的嘴唇。


    美人有些吃痛地嘤咛一声, 但没有挣扎，由皇帝索取。


    许久后二世才松开美人的肩膀, 气喘吁吁：“刚刚从议事厅回来, 被你弟弟吵得脑瓜嗡嗡的。”


    美人从他怀中抬起头, 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她的容貌虽然不是美艳绝伦，也不在最芬芳可人的年纪, 但举手投足间仍有一种柔媚撒娇的感觉, 让人移不开眼睛。


    闻言, 她露出气恼的神色，“别胡说，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要是我弟，连皇帝你都算得上和我沾亲带故了……”


    二世满脸兴奋，把持不住, 握住她的手压了过去，“我们本来就沾亲带故不是吗，太妃……”


    “扫兴！”美人推开他, 却又拉着他的手, 让他坐到旁边休息的小榻上。


    “太妃……小晰……”二世粗糙的指节摩挲着美人柔嫩的纤手。


    带皇帝前来的侍从早目不直视退到了门口。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是他老爸的妃子, 这罔顾人伦的事情也亏得皇帝能大剌剌地当情趣玩弄！


    太妃是大帝在插呼吸管的年纪接进宫里的女人，两人差的是爷孙辈儿。等老头儿呼吸管一拔, 这位深宫少女就变成了太妃。可能是越禁忌的越好玩，即位的二世简直对这位太妃不可自拔, 任皇后多少贤良淑德，贵妃多少年轻貌美，皇帝还是最爱和太妃待在一块儿。在二世时期建造完成的这座黎明宫，恐怕，这名字都有点太妃的影子在。


    二世没能和太妃起多久的腻，侍从前来禀报，皇后请他过去和两个嫡皇子一起用午饭。二世不情不愿起身。太妃又像皇帝来时等在门边那样，把他直送到了房门口。


    屋里只剩太妃一人。她褪去刚才夸张的表情，伸手揉了揉脸颊，脸上拢起一阵少女般清澈的轻愁。看起来却反而比刚刚矫揉造作的妩媚姿态更美，也更年轻了。


    她看看时间，走到房间放置摆件的一角，一扇不易察觉的侧门开在这里。她悄悄把门一拉，轻巧地走了出去。


    外面是个花园，可能是皇宫里日照最多的地方了，花园布置得像一个温室，头顶是透明玻璃，照得人暖洋洋的。院子挺大，齐齐整整，栽了好些花草，郁郁青青。这个花园并不是黎明宫的后花园，位于黎明宫前厅的位置，属于是后宫佳丽们不会过来赏景，议事官员们也没有闲情前来消遣的幽静之所在。


    太妃分花拂柳，娉婷行至一处亭落。亭中已有人抢先，是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正在低头摆弄终端。


    太妃看见他就乐出了白牙，笑得不知比在皇帝跟前甜多少。


    明晦收起终端，抬头打招呼：“好久没过来看你了。”他看看太妃状似不满的神色，补上两个字，“姐姐。”


    “乖。”太妃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拾阶而上坐在明晦对面。


    诚如明晰对皇帝说的那样，她和明晦虽然是姐弟，但联系实在不深刻。同父异母，两个人的岁数只相差了个把月，就足以证明家族内部的一些不可说的丑闻了。但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是明晰发现了少年时期明晦的天赋，催促明晦写自荐信寄给研究院的教授；后来明晰意外入宫，短短一年变成最年轻也是最可笑的太妃，是明晦偷偷来见她，要求她务必和自己撇清关系，来减少皇帝的猜忌和提防，这样她好过得舒服些。


    “听说你考察时受了伤，现在看来，恢复得还不错嘛。”太妃托着腮，上下打量明晦，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她发现，明晦整个人的氛围变了，不似原先那么沉郁阴冷。


    “看你容光焕发的，放假了？”


    “没放假，我今天来述职。”明晦揉揉脸，他容光焕发？刚刚还给黎越气了个大的，前面又是中毒初愈，又是连轴转地工作，感觉和容光焕发实在沾不上什么边。


    “那怎么？”


    明晦好像想到什么，眸光闪烁，“休息得挺好。”


    “休息得挺好？我不会是幻听了吧，哈哈哈哈。”太妃又开怀地笑起来，那副天真娇憨的面容下却暗含难以察觉的忧愁，“我说，你连休息得好不好都要你姐操心，你也不小了，你得找个人照顾你呀。”


    明晦一脸莫名：“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念叨我的婚事？”


    太妃：“你那叫照顾吗？我的意思是，有人当心着你，念着你。”


    “……”


    明晦知道，明晰并不是有多着急他的婚事，亦或者拘泥于大丈夫成家立业，乃是因为明晰把自己渴望得到幸福的心情转嫁到了他身上。纵使深得皇帝宠爱，但她从没为自己做过一次主。


    不过……


    明晦突然想到，他是有这么个人，让他时不时当心着、念着……转而，他又想起一段发生过的对话。


    【“我可以和您签奴隶契约的。”


    “那种东西早就废除了。现在能把人栓一辈子的合法契约只有结婚证明。”


    “这样能作为保证的话，结婚也可以。”


    “你在发梦么？你在想什么？”】


    太妃本以为，这个话题又要无疾而终，眼睛一转，却见明晦目光发怔，似沉浸在某种思考中。


    “有一个人，对我来说很有用。”


    太妃没有多想，无语地“噢”了一声，“所以呢，因为有用，所以你要和他结婚？别太离谱，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有用法，没他你活不下去啦？”


    明晦抿唇，低低道，“我很难离开他。”就譬如现在，他情不自禁地会想向引现在在干什么。


    一瞬间，所有生动的表情都在太妃脸上凝固住。


    “……天啊。”她的脸突然红了。


    因为明晦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块冰块正在融化。


    “为了不让他背叛或者离开，如果要结婚的话，我会和他结婚。”


    听见这句，太妃从激动中清醒几分，暗中摇头。虽然早清楚明晦根本不懂情爱，但实际听到这么逆天的话，还是让她不知该欣慰还是失望……


    “我要叫你大哥了，大哥，你不觉得自己很缺德吗？”


    明晦：“？”


    太妃：“好吧，在缺德之前，是缺根筋……”


    她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知道对方是男生，本来是K区的实验体后，也没什么太多的反应。后者比前者更让她惊讶点。


    “带来让我见见呗。”她说。


    明晦想了想摇头：“他身体不好，不能勉强出门。以后看他愿不愿意吧。”


    太妃：“……”他竟然这么上心着，真让她越发地好奇起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她终于说出来：“你很喜欢他吧？”


    明晦眼中的惑然不似作伪。“……是么？我不知道。”


    太妃叹了口气，一语双关，“罢了，慢慢来吧。”


    她又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我回去了，出来太久不太好。你也该回去了，看你这副坐都坐不踏实的样子。下次再见。”


    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朝明晦挥挥手，复又提起裙摆，如来时那样轻盈地钻进花丛中。


    明晦也离开了花园。


    因为黎越算是回家探亲，不会这么早就回，所以他自己开车回到了研究院。


    想到刚才黎越突然提及向引的动作，明晦面色重新阴云密布。


    黎越是皇子，从收他做学生的那天起，明晦就知道黎越是一个皇室政治用的棋子。当时他照单全收，因为他根本不在乎皇室明牌安插的这个监控摄像头会对他有什么不利。在不在乎的事情上，明晦一向很好说话。况且，黎越天赋很好，如果不划水，能帮上他很多忙。


    黎越一直做得不错，毕竟，他也指望着在研究院工作的这份成绩单，日后，他们几个皇子竞争皇位的时候，会很有用。人也挺安分，不怪他监视工作不到位，明晦实在是没什么破绽。


    不过，现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认识到了，明晦不再无懈可击，毫无弱点。


    街道上杳无人烟，一幕幕景色飞快地在车窗上倒退。明晦的车开得飞快，好像想藉此排出郁气。


    他把向引带在身边，好处是能时刻看着，坏处就是，很有可能会招来很多麻烦。


    也不知道，向引现在在房间里干嘛。他前面刚给安斯他们发了短信，他怕向引没事做胡思乱想，所以叫学生有空去陪陪他。


    停好车进入研究院，明晦一边坐上电梯往自己房间走，一边打开终端查看大半天没看的消息。略去一堆工作信息，打眼他便看见费谢尔给他发的消息。


    “老师，向引在我这儿玩一会儿哈，陪他解解闷~”


    “……？”


    明晦匆匆打开房门，房间里果然一片死寂空无一人，只有一床凌乱的被褥和桌上剩下的残羹冷炙。明晦在床头柜找了找，桌上也翻了翻，愣是没看见向引留的任何只言片语。


    要是费谢尔没发消息，那这会儿是不是就得调监控了？不对，还不是因为你到现在都没给向引配通讯么？可，向引一声不吭就跑出门也有问题吧？但，人也没丢啊，你不是注重结果么，现在在纠结什么前因后果呢？


    明晦的脑子里俨然有两个声音打起架来。


    真的很想现在就冲去费谢尔那里把向引揪回来教训一顿。但他已经知道了，不可以。越是有这样的表现，向引就越有可能遭到别有用心的针对。


    忍耐。忍耐。


    明晦死死攥着桌角，好像手上一松劲脚就会迈出去一样，不停地暗示自己。把这一阵冲动挨过去以后，他叫人进来收拾了房间，坐在桌边，等着向引什么时候回来。


    第126章 起源世界23


    向引属实是在费谢尔那里乐不思蜀了。


    费谢尔因为家族经营营养剂生意的关系, 这回天外的大批科技缴获回来，他负责的项目多是农科和食品类的。


    费谢尔刚开始说：“其实我这没什么解闷的东西，如果你有兴趣你可以去找安斯玩, 他正在审问K区俘虏呢。”


    向引：“……”他没兴趣。


    在向引看来费谢尔这里有意思的东西实在很多, 因为，都能做成吃的……


    费谢尔看他东摸西摸, 主动道：“这边的样品我特意分出来的, 你都可以碰, 随便玩。”


    向引不好意思道：“不太好吧？”


    费谢尔：“特别好，明院有令在先, 得把你照顾好了。不然等他回来, 遭殃的是我……”


    向引：“咦。”原来是明晦叫费谢尔过来找他玩的。有点不好评价, 明晦在把他当小孩养吗？家长不在送晚托班？


    他环顾着费谢尔的办公室，终究没随便上手，找了一个话题：“你现在在做什么项目？”


    “我正在研发一款方便食品的系列口味。这不是营养剂生意要不好做了嘛，我家里刚和研究院签了新合同，给一笔研发费用，委托院里研究用天外食材做的方便食品。”


    向引了然, “简而言之，你需要食谱。”


    “是呀，但我看天外那些人做菜, 跟雕花似的, 哪一步都省不了, 特别讲究。我去问他们，也不给我好脸, 真是的，天外人真的拽, 厨师尤其的拽。”


    向引笑了：“你需要人帮忙吗？我正好没事做，可以给你打下手。”


    费谢尔大喜：“你也会做饭！对哦，安斯说你煮粥特别绝，连明院都喜欢！”


    “这才哪到哪。”向引想了想补充道，“就是我现在体力很差，没法长时间工作。”


    “不用不用，不用你工作，你只要坐着尝味道就可以了！”


    这活非常对向引的胃口，向引不知不觉就待了一整个下午，晚上才回到明晦房间。


    明晦已经从黎明宫回来了，坐在桌边上，好像正好要准备吃晚饭。向引见桌上还有他的那份，于是道，“我不吃了。”


    明晦：“为什么？”


    向引：“我吃不下了，在费谢尔那里吃过了。”


    明晦没说什么。


    系统吐槽：“宿主和主角的对话真的很像严肃的家长和他叛逆期不想回家的小孩。”


    回到房间向引才觉得累坏了，简单洗漱过后行云流水地爬上了明晦的床，往被子里一钻。


    等他睡着后，明晦才躺到他边上，把他抓过来抱着睡了。


    第二天，向引又出去了。明晦一问，还是费谢尔那处。明晦还是没说什么。


    第三天，向引去费谢尔那里的时候，发现安斯和席琳也来了。听费谢尔说向引这两天在帮他做项目，安斯和席琳非要过来凑凑热闹。


    向引问：“七殿下怎么不来？”


    席琳说：“他还在皇宫休假吧。不管他，本来我们过来也不是谈工作的。”她从随身背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递给向引：“你快尝尝，这是我自己做的。我第一次知道吃的能有这么多花样，搞得我都想把费谢尔踹了接手他的项目。”


    费谢尔躺枪：“？我做错了什么？”


    向引接过，打开一层纸包装，然后又打开一层，“？”


    如此扒了五六层纸，才看见内容物。两面包夹蔬菜火腿。就是个三明治。


    席琳看向引愣愣的，很开心，“是不是很创新，可以拿手上一边吃饭一边工作！”


    安斯费谢尔：“哇。”


    向引：“……你们看上去真的挺闲的。这么多张纸拿去写报告不好吗。”


    “我怕面包掉出来嘛。”席琳哈哈笑，“向引，你说话好像明院哦。”


    向引：“？我话里夹枪带棒是吧。”


    安斯戳戳席琳：“你就给向引吃，不给我俩尝尝吗。”


    席琳装作护住包包：“我对漂亮帅哥有优待，有意见啊？”


    费谢尔看安斯有些泄气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过去和席琳说悄悄话。安斯抱着手臂冷眼看着他们。不多久，席琳说着“好啦好啦逗你玩的”，把三明治分给了安斯。不过，安斯还是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这出情景剧向引看得很起劲，觉得很精彩。果然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有什么小打小闹的纠葛，都带着暧昧的色彩。


    系统又在吐槽：“宿主，你在这个世界的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


    向引：“你也说了，是这个世界。”他想起七殿下黎越，虽然同样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但就算他现在在这里，可能也显得格格不入。


    费谢尔的正事还是要做的，多出两个人，吵吵闹闹的，进度明显变慢。向引开始时还有精神和他们闹，后面就坐着不怎么说话了。


    安斯注意到向引精神不济，担忧道：“要不，把向引送回去吧？你现在住在哪？”


    向引说：“明院房间。”


    安斯费谢尔席琳：“？！”


    “老师，竟然会让另一个人住在他房间里……”


    “之前老师还处置了医疗部门的主任，把向引接到自己的医疗舱去休养。”


    “哇哦。”


    向引呵呵干笑：“这个，因为我们在K区的时候，培养出了深刻的革//命友谊……”


    “原来如此。”


    费谢尔放下终端道：“我联系老师了，他刚从关押俘虏的地牢回来，顺便过来把向引带回去。”


    席琳问安斯：“审问俘虏不是你的事吗，老师怎么会去地牢？”


    安斯回答：“绝大部分掌握核心科技的组织成员都用假虫洞逃走了，但还是抓到了一两个人。明院估计是有一些天外科技方面的问题要他们交代。”


    向引眼神微微一凝。


    没等多久，明晦来了。


    几个崽子看得出是真的怕明晦，没了刚刚嘻嘻哈哈的样子，集体噤声。


    明晦问费谢尔：“你这里很缺人么？”


    费谢尔猛摇头，但又不敢辩解。向引帮他解释了一下：“费谢尔让我随意玩，我觉得不太好，就给他帮忙了。”


    费谢尔露出“得救了”的表情，可一看明晦的脸，顿时升起比刚才更不妙的预感。这这这，分明更加不高兴了啊！


    不高兴的明晦带着向引走了，留下三个不明所以的人。


    片刻后席琳喃喃道：“老师是不是看我们和向引玩得太好，吃醋了？”


    安斯无语道：“那看来你是没吃过醋了。”安斯知道明晦重视向引，但要说明晦对向引产生了感情上的迷恋，他不信……因为那可是明晦啊。


    席琳一听不乐意了：“这么说你很懂，你吃过谁的醋啊。”


    安斯哪敢答啊，转头问费谢尔：“你吃过醋吗？”


    费谢尔哭笑不得。


    另一边，向引乖乖跟着明晦回了房间。


    钻进被子里的时候他感叹了一句：“为什么感觉一回到您这里就是睡觉睡觉睡觉呢……”


    明晦不咸不淡：“你可以出去玩啊，结果不是现在这样儿么。”


    “不是您叫费谢尔找我玩的吗。”向引委屈地裹紧被子，“怪我身体太差。”


    明晦看他这样，脱口道：“你别生气。”话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生气的本来不是他么……


    向引说：“我没生气，您也别生气。我就是看不懂你咋想的。又觉得我不能闷在房间里，我出门了你又不高兴。前几天我回来时你那个脸臭的啊，我都没说。”


    明晦张嘴解释：“我不想让你天天闷房间里，就叫学生们陪你。他们没把你照顾好，我不可以生气么。”


    向引忍不住了，坐起身来：“为什么可以？其实他们照没照顾好我，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啊。”


    明晦：“……”


    向引说完，自己感觉自己问得没什么意思。


    “算了，我不问为什么了，你……”


    他的话尾戛然而止，愣怔仰头看向那逼近的人影。


    明晦几乎是一瞬间就把距离缩短了，来势汹汹。向引傻在当场，他的手按在床上，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动作，旋即被明晦牢牢握在手里，手指相缠。两人的鼻尖只余一指距离时，明晦停下了缩短的距离。


    “为什么不可以？”


    他低低道，深深注视着向引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对明透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男人饱含情//欲无法忍耐的脸。他很难认出这是他自己，于是用另一只手盖住向引的眼睛，而后，倾身吻住了向引的嘴唇。


    向引浑身发软，手肘一弯，上半身支撑不住向下倒去，两人胶着的唇分开一瞬，明晦却好像连这片刻的分离都不能忍受，紧追着顺势把向引推倒在床上，唇舌重新缠上去，更加放肆地探入。


    “嗯……”


    偏偏，这人还发出了小动物引颈受戮般讨饶的呜咽声，这种惹人怜爱的破碎感，让明晦情不自禁地吻得更深更急。


    他的身体再次产生一种全身过电的感觉，所有怒火和躁郁，都被这阵电流击得蜷缩起来融化在角落。由此他再一次肯定了，现在就是他想要的、渴求的。他想得到向引的一切。


    向引被吻得晕头转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天旋地转。他根本无法思考，于是，直到明晦把他吻得有点缺氧时，他才因为本能开始推拒起他来。


    明晦放开了他的嘴唇，却没有放他离开，手臂一揽，把他牢牢地捏在自己怀里。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大口喘//息的声音。


    向引胸口剧烈起伏着，一点点找回自己的思维。


    他怎么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呢？还家长带小孩……在K区时，他们已经有过两次亲密的接触了，他不是没感觉到明晦似真似假的动情。而明晦不会管它的源头，他想做什么，他就做了。


    纯粹和直接，不足以形容这个人。原始。


    他是个原始的人。所以，物欲才会很低，且，拥有近乎于兽//欲的本能。


    什么原因？没有原因。只有想做什么和不想做什么。


    向引想把态度强硬起来，但没喘匀气，话出口却显得色厉内荏，“……您到底想怎么样？别有事没事动手……说话。”


    明晦沉默。向引挣扎了一下，明晦忙不迭地把他抱紧。


    要想得到向引的一切，让他彻底地属于他……


    我很难离开他。为了不让他背叛或者离开，如果要结婚的话，我会和他结婚。


    ……


    “我想和你结婚。”


    阴暗的欲//望，罩上一层华丽的包装，像一朵乍现的电火花，嘭地弹了出来。


    “……什么？”


    第127章 起源世界24


    “我想和你结婚。”


    向引的第一反应是, “您要和我签奴隶契约？”


    明晦噎了一下：“不是！”


    一想到明晦对他有某方面的想法，向引的脸色变得难以言喻起来，“您不会是要把我当那什么玩物吧……”


    “……不是！”


    明晦气恼地低头就要堵向引的嘴, 向引这回反应过来扭头捂嘴一气呵成, “你还说不是，不是你亲我干嘛！”


    明晦轻而易举制住他, 双手把他的脸捧住让他没法扭开。


    “为什么不可以？”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向引：……说不出来！


    憋了半天他说：“你不让我问你为什么, 却这么问我, 这不公平。”


    明晦：“不一样。”


    向引：“哪里？”


    “因为我想你答应我，你能说出来你是为了什么么？”


    向引：……说不出来！他能说因为我是快穿员你是任务对象, 我早晚要离开这个世界吗……


    “别绕了, 突然说什么结婚, 这太莫名其妙了。我不可能答应您。”


    听见向引这完完全全的拒绝，明晦说不失望是假的，他一边品味这罕见的情绪，一边征求另一个问题的同意，“那能继续么？”


    “不行！”还亲，再亲下去真得出事儿……


    向引义正言辞。可明晦的眼神明显是, 誓不罢休。


    向引努力追上明晦的思维，“因为矿车那会儿您突然亲我我忍了，所以现在您也得忍着。”


    明晦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很不爽地松开他, 翻到床的另一侧。


    向引赶紧重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裹成一条毛巾卷蛋糕。


    明晦见他严加防范的样子，幽幽道：“你觉得很不舒服么？”


    “什么？”


    “我亲你。”


    向引的脸腾地红了。他拼命把被子往上拉, 只露出一对眼睛，但眼尾也泛上了绯红。明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觉得很舒服, 而且你这样，我又想亲你。”


    向引：“！！！”他直接用被子蒙住头，做鸵鸟。


    这么，这么直接的话，亏明晦说得出来！


    紧接着他听见明晦在被子外面的声音：“你这样不闷么？”


    “不闷。”


    他感觉明晦把他的毛巾卷蛋糕拖到了身边，松松地从背后抱住。很快，后背传来暖烘烘的温度。这种温存的感觉下，他的心跳不知何时变得很快。


    “您……喜欢我？”


    问出这个问题，向引不觉得是他脸大。


    明晦沉默半晌，“好像，是的。”


    “‘好像’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人让我有过类似的感觉。但我姐姐也这么说。”


    “你有姐姐？”被子下面向引的脑袋动了动，好像很惊奇地转头。


    明晦把他的被子拉了一点下来，“嗯。亲姐。”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你想知道的话以后我会多说。”明晦抿唇笑了一下，“你想见她也是可以的。”


    “啊？”闻言向引又有往下缩进被子里的趋势，“没有没有，我没有很想知道她的事……等等，说什么姐姐啊！”


    既然明晦自己都不明白是不是喜欢他，那现在可能还来得及悬崖勒马。


    因为明晦抱得很松，所以向引转过身来，企图强调：“您自己都搞不清楚，可见您不是喜欢我，是精虫上脑，对我的脸产生了短暂的迷恋而已。”


    明晦的视线在向引脸上游弋着，承认道：“这倒是真的。短不短暂不好说，我确实觉得你很漂亮。”


    “……”


    眼瞧着向引刚退烧的脸蛋又红了起来，明晦扶住他的后脑勺，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不聊了，休息吧。”


    向引声音细若蚊吟，“您这样抱着我睡不着……”


    “不会，每天晚上我都这样。”


    “？”


    怪不得最近每天起床他都会觉得睡得有点热！


    可悲的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因为，没一会儿他就真的在明晦怀里睡着了……


    听见向引变得轻浅的呼吸声，明晦的目光重新落到他的身上。他眼中的占有欲和侵略性有如实质，饶是向引已经睡熟了，仍然被惊动了一下。


    明晦想起去费谢尔那里时，看到的情景。向引坐在一个软凳上面，手里拿着一个吃的东西，旁边，安斯费谢尔席琳围着他，视线都落在他脸上。不知道向引说了句什么，三个人哈哈大笑。向引眼睛亮亮的，也笑得很开心。


    他不想看见向引对别人说那些撩人心弦的俏皮话，露出精灵般炫目的笑容。


    是不是喜欢呢？可能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同样也是一个掩饰他阴暗意图的包装纸罢了。


    //


    第二天早上，向引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


    从外间，传来明晦和另一个人交谈的声音。仔细分辨一下音色，是黎越。


    向引刚开始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没想到黎越进了屋，根据他目前的观察，黎越和安斯不一样，就算是晨起汇报，也没进过明晦房间。


    向引在床上一动不动，怕黎越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但随即，他思绪一转，明白了什么，竟掀了被，施施然下了床。


    “你把刚刚说到的事情和费谢尔交接一下，这个月的助手就到这……”


    明晦话说到一半，突然感到椅背上靠上了一个温软的身体。


    “醒了？”明晦仰头看向身后的人，“时间还早。”


    向引掩嘴打了个哈欠，“被你们说话声吵醒了。”


    明晦于是对黎越说：“那就说到这。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


    向引从明晦的床上下来，两人互动亲密，然而，多的惊讶和疑惑，在黎越脸上找不见半分。他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干脆地走了。


    向引有些玩味。黎越皇室出身，从小养成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习惯，这时不露声色，可以解释。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傻装得有点太刻意了。


    那头明晦让他在桌边坐下。“睡醒了？”


    “还好。”


    “演得不错。”明晦拐来一句。


    向引眨巴眼睛：“演什么？”


    “不是演的？那……”明晦眼神微动，伸手压了压向引睡乱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倾身朝他靠了过来。


    向引连忙道：“是演的是演的，您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不然，您是不会让他进屋的吧。”


    想通这一层后，向引就下了床，故意在黎越面前和明晦做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明晦为什么要让黎越看见向引不知道，他现在知道的是，黎越和其他三个比较单纯的学生不同，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在，以至于明晦要试探他。


    明晦“嗯”了一声，仍然维持着很近的距离，“你真的很聪明，可以帮上很多忙。”


    向引苦笑：“明院，我的体力恐怕不足以支持您繁重的工作……唔。”


    他捂住嘴唇，脸上浮起措手不及的恼意。


    明晦得逞后就退回到了安全的距离，“你想到哪里去？我只是在说，我想亲你了。”


    向引“！！！”地进了洗手间洗漱。


    他把系统喊出来。


    系统战战兢兢：“我什么都没看到，从昨天晚上起我就自主规制了……”不愧是宿主，它从业生涯只见过爱上主角的快穿员，没见过快穿员被主角缠上的！要是宿主还能踩中原点成功抽出，它简直要五体投地了。


    系统小小声打听，“你和主角不会，那个了吧？”


    如果它有实体，现在肯定被向引抽了个大比兜……


    向引心如止水：“问你一个事。”


    “大人请讲。”


    “告诉我黎越在故事开始后的身份。”他总觉得，黎越像是日后会在皇宫上演什么九龙夺嫡，或者手刃亲父逼宫之类戏码的人……


    系统说：“规定上宿主只能知道主线剧情的梗概，我不能给你破例透露太多，反正就是，主角功高盖主，君臣相忌。”


    向引：“啊噢。”这是要登基的主啊！


    他想到了明晦说的那句，世间一切都遵循着因果法则。明晦黎越现在就在互相提防试探，所以才会导致日后的彻底不睦。研究院和皇室站在对立面，最后明晦推翻皇室统治。一切都不会是空穴来风的。


    系统道：“宿主，我也有事要问你……”


    向引：“说。”


    系统吞吞吐吐：“虽然我自主规制了，但是呢，嗯，昨晚上还是听到了一点只言片语……嗯，就是说，主角要和你结婚？”


    向引看不出表情：“你想说什么。”


    “在这个世界，律法规定，下城区人是没有婚姻自由的，上城区人可以随便和他们缔结关系……也就是说，只要明晦想，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和宿主结成夫夫关系……”


    向引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不是不知道这条法律，但昨天他的脑子跟一团浆糊没两样，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拒绝得有模有样的……明晦也不是会开这种结婚玩笑的人……


    向引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外间，看见刚刚还摆满了文件的桌子上现在放着热乎乎的早饭。向引坐了过去。就算人生无常，早饭还是要吃的。


    明晦好像在他洗漱兼之和系统聊天的时间里已经吃好了，这会儿在他对面，神色严肃专注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装置。


    向引认了出来：“这个东西像是我们从暗卫手里逃出去时用的‘系统’。”


    明晦点头：“是它。我当时就把这个装置带了回来，但是它的功能不知为何全部停用了，我也一直没搞清楚它的原理。这几天K区俘虏押送回来，听说有抓到核心的组织成员，我昨天去地牢问了。”


    向引：“有什么收获吗？”


    明晦摇头：“我没告诉他们我手上有这个东西，我问了一些他们拥有的其他的技术。结果是，有很多东西是天外首领一开始就赐予给他们的，他们也不知道很多科技是打哪来的。”


    “噢……”


    “所以，收获就是，我猜测这装置是界外科技，超出了现代科学的范畴，是那个首领带来的。”


    向引咬着勺子含糊道：“他这么厉害，到底怎么会流落到这个世界，被困这么久呢？”


    明晦抬起手把装置举高，眼神里明晃晃全是狂热的探究欲：“我真想见见这个首领。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人？那里究竟还拥有什么超出想象的科技？”


    “叮”的一声，向引的勺子轻轻磕上碗沿。明晦的目光从那装置上向他移去。


    向引垂眸盯着喝空的粥碗：“我是希望你永远不要见到他。”


    第128章 起源世界25


    “我是希望你永远不要见到他。”


    闻言, 明晦放下装置，看向向引：“我很意外你会说这么强硬的话。”他说得平淡，但看起来很受用。


    向引说：“因为首领要出现, 一定是您的研究完成之时, 他来坐收渔翁之利。”


    明晦挑眉：“我还以为，他会谁都信不过, 近期便会伺机过来把那个能量匣窃走。”


    向引想, 他确实谁都信不过。


    “首领不在乎研究出新能源的是天外还是研究院。对他来说, 他只需要那个结果，这样他才得以离开这个世界。”


    明晦已经完全不管那个装置了, 单手托腮和向引讲话：“你见过他？看起来很了解他。”


    向引摇头：“您去地牢随便抓个人问, 他们也会这么说。首领建立天外就是为了为他所用。从一开始, 他就没有掩饰过这点，K区人却一副被他拯救了的样子。”


    明晦似笑非笑：“从结果上看，K区人确实被他拯救了。不过，原来天外首领是这样的行事风格，不择手段的结果论者，和我说不定很合拍。”


    向引：“咦。”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明晦摊手道：“只可惜，看起来我和他只有敌人可做的样子。”


    向引“嗯”了一声，心里却浮起一丝异样。他不再深入聊首领的话题, “对了, 这个装置, 既然知道它是界外科技，是不是就研究不下去了？”


    明晦往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道：“当然不是。不能理解的东西有很多，但是不妨碍使用, 不是么？”


    向引目露讶色：“您的意思是……”


    明晦起身拿来他的平板，点亮屏幕，在向引面前展开一页空白，写写画画，“是这样，目前K-130新能源的研究，关键点在于如何把那个光球里储存的能量转换为我们能够使用的动力能源。简单来说，需要一个点火装置。”


    向引点头表示了解。这个类比一下的话，和燃气灶用电火花点上火差不多。


    “既然天外在这一步卡了这么久，说明这不是什么能很快得到结果的课题。”明晦在屏幕上拉出一条线，写下“界外科技”几个字，“但现在我知道，我得到了这个。”


    向引安静地听着。


    “这是超出这个世界的科学，拥有凌驾于世界之上的法则。所以我才无法理解。但我或许能找到使用法则的方法。”


    向引这下跟上了，“就像我不明白这个平板是怎么工作的，但不妨碍我用这个平板来工作。”


    明晦点头。


    向引却毛骨悚然了起来。因为这背后的意思是……


    “我计划根据这个‘系统’制作法则类的点火装置，以此来启动能量匣。”


    “届时，不需要知道它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需要知道的仅仅是，我想让它发生。那么它就会发生。”


    向引沉默了好一阵，来平息身上涌起的战栗感。


    他发现自己都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明晦的疯狂想法。点石成金？言出法随？到时候是怎样，对点火装置输入“启动能量匣”的指令，能量匣就启动了？那它还只是个点火装置吗……


    “明院，如果您成功了，这恐怕不是一个装置，而会成为一个武器。”


    明晦无所谓道：“我在这个位置坐着，它就只会是个单纯的点火装置。何况还不知道可不可行。”


    他看看时间，站起来披上外套，“和你早上这么聊一下还不错。我走了，你……你自便吧，想出门也行，别玩太累。”


    向引捂脸，他玩心不重的……


    明晦抄起小装置和平板，门一关走了。


    只剩向引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沉思着刚才的对话。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明晦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的结果论者”。


    和他一样。


    转而，他又想起“结婚”这俩字，烦躁地趴到桌上，哐哐两下，拿自己的脑门泄愤。明晦这人，到底要他怎么办？


    //


    【首领，有新消息。地下城被毁后，我们剩下的核心成员在流亡途中，收到了来自皇室的通讯。】


    【皇室？他们如何知道你们的身份？】


    【据联络人说，是根据K区十年前登记的人员名单，和如今的俘虏名单，一一排除得到的疑似名单……】


    【他们耐性挺好的。说的什么？】


    【说，愿意把我们的阶级提升到A区，并且给我们提供研究院的职位，条件是……交代出首领您的动向。】


    【呵呵，你们不知道不是吗？】


    【是的，于是联络人说，要求我们和您联络时让他们接入一条线路，来探听您的消息……】


    【看来皇室真的恨不得把我挖出来千刀万剐。不过，能提出这么愚蠢的要求，给的回报也如此愚蠢，皇室真是要危殆了。】


    【听从您的指示。】


    【给他们面子吧，不要拒绝，继续和他们接触下去，透漏出一点消息。我想想，告诉皇室，‘研究院内部有天外内应’好了。】


    //


    明晦发现自己和向引摊牌过后，向引颇为心神不定。具体表现在：频频地用自己给他的新终端察看身份牌的信息，且，不停刷新着页面。


    向引当然要看一看了，系统和他说了明晦随时都可以和他结婚以后，他就跟草木皆兵没两样。明晦稍有点异常的举动，他就觉得，不会是事已经办成了吧？然后就忍不住拿出身份牌看一下自己的婚姻状态，生怕一不留神变成了已婚……


    明晦忙着研究“系统”，注意到了向引，但没去抓他到底在干嘛。


    确定了K-130新的研究方向以后，事情进展得比明晦预期的顺利。跳过了原理，着实省了他非常大的一笔力气。特别是，他发现K-130在某个维度的数据曲线和这个“系统”的内核极为相似，可以帮助他解开“系统”。这有种解铃系铃的契合感，仿佛冥冥中注定好就是如此。


    在一个普通的傍晚，明晦成功解开了“系统”的禁制。这意味着，他能够抓取到它的功能代码了，虽然都是他理解不了的乱码，但是，能用。


    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明晦满意地把这个小装置收进口袋，回到了房间，想和向引分享这个好消息。


    向引最近同样比较规律，就算出去找安斯他们，下午也回房间休息了。明晦打开门的时候，正看见黄昏的阳光盛满房间，向引坐在床沿低头玩终端，画面安静美好。


    明晦脑子一空下来，于是，就有功夫观察向引到底在忙点什么了。


    “你天天拿个终端，其实在看自己的婚姻状态？”明晦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向引一时不察，被抓个正着，委屈道：“您说的我当真了啊。主动权从来不在我手上，我也不可能问您这事儿。”


    明晦被他可爱到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毛，“我能理解成，你同意了？”


    向引秒答：“我没同意！”


    明晦：“我也没递结婚申请。最近太忙了。”


    向引明显松了口气。


    明晦又露出幽幽的目光：“而且你不同意我也不会这么做，你会生气。”


    向引说：“我是会生气，但其实我的意见根本左右不了您的任何决定。”


    明晦立刻否定了他：“不是的，你生气我心情也会不好。”


    又这么直接……向引背过身去不想接明晦的话。


    明晦捕捉到了他通红的耳尖，故意道，“生气了？”


    向引说，对。


    明晦挂上熟悉的戏谑笑意，“但我现在心情挺好的。”


    向引：“……”本来没在气，现在真在气了！


    偏偏明晦还补了一句，“没想到你这么在意这件事。”


    结婚是他莫名其妙提出来的，现在却这么轻拿轻放，向引心里说不上的憋闷，转头也丢下一句，“你这么简单就能揭过去了？”


    明晦看向引语气不对，坐到了他身边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愿意，那就只能再议了。我的意思是，你好像太在意这件事了，平时要是你不想做的事，你一下就抛到脑后，完全不会再管它。所以，我也没发现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想我说的事。”


    向引：“……”


    他一时接不上话。


    因为又是这样。明晦总是若无其事地说出他自己都很难意识到的一面。他必须得承认，他最近切切实实地被明晦影响到了思维、心情，以及内里的等等其他。


    他一直都很稳定，很镇静，并且以此作为行动的基本准则。从来没有人让他这么动摇过。


    向引不用转头看明晦，就知道明晦正专注地注视着他。他现在不想和他对视，不由把视线投注到房间的其他地方。


    室内的每一寸好像都被黄昏的阳光填满了，空气中飞舞着尘埃粒子，晶晶点点的，这是阳光存在的证明。


    常说，黄昏便是逢魔时刻。在这个被诅咒的时间里，他的心不可避免地这些在空中飞舞的灾厄搅乱了。毫无疑问是灾厄。


    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原先盒子里井然有序，可里面的东西一旦被搅动一番，便很难原封不动地关上了。


    向引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是这样没错。对不起，我失态了。”


    明晦的声音好像也浸在了这温暖的灾厄之中。“我之前说过，不许说对不起。”


    向引勾了勾嘴角，“语境不一样啊……”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彼此相处间潜移默化的改变。最开始，向引油嘴滑舌，天天滑跪道歉，本意难测；明晦旁若无人，不近人情。


    明晦的手搭在了向引的肩膀上，向引感觉到他缓缓施力想把自己拉过去，再一看此人眼神的焦点俨然已经落到了自己鼻子下面的位置，顿觉不妙，连忙抬高声音扯断这暧昧到极致的氛围。


    “您刚发短信给我，是说有什么好消息？”


    向引又在躲了，明晦不满地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压了压，浅过了把嘴瘾，终究没把他逼太狠，转而从口袋中把那个系统装置掏了出来，“嗯，我解开了它的禁制，可以随意摘取它的代码——”


    话尾拖长，明晦惊讶地注视着手里的装置。


    只见装置上飞快闪烁着不详的红光。


    第129章 起源世界26


    方才暧昧的氛围自动消弭了, 就好像被这闪烁的红光吸食殆尽。两人都低头看着这个诡异的现象。


    “我初步了解过它拥有的功能。这样频闪的红光是说明……感应到了附近存在着同样的‘系统’。”


    向引接道：“可是，目前周围就只有我和您两个人。”


    明晦抬眼望向他：“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向引沉默, 沉默地盯着这个装置。


    明晦的语气平铺直叙, 听不出来有什么怀疑或推测。但向引想，是听不出来, 不代表就没有。


    房间里的气氛缓缓收紧。


    向引苦笑着对明晦道：“我没想说明什么, 我就是想说, 既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它的感应功能是不是不太好使……您不会觉得我手里也有这个装置吧？我的事您都知道。”


    这句话听得明晦很受用, 他重新思考一瞬, 旋身站起, 把装置重新揣进了口袋。


    “我去趟地牢，可能是关押的组织成员出现了什么问题。”


    这玩意的探测范围有这么大？向引喊住他，“我也想一起，可以吗？”


    明晦刚开始点了头，随后犹豫道，“还是算了, 他们说不定认识你的脸。省得横生枝节。”


    向引伸手扯住明晦的衣袖，熟悉的火车又跑起来了，“没关系的, 您不是也在吗, 我躲在您后面就行。我和他们本是同根生, 都是K区出身，现在却境况殊异, 我就是想去感叹一下人生机遇的无常。”


    明晦无奈地摇了摇头，衣袖下的手滑出来, 把他的手给握住。“那跟我来。”


    向引如愿跟上。


    系统喊着：“宿主啊，你不会在打造什么祸国妖妃的人设吧？主角对你还真是百依百顺。”


    向引没理它。因为他在思索，他究竟是觉得现在还不到暴露的时候，还是心里下意识地并不想让明晦怀疑自己呢？


    思索间他已经跟着明晦出了房间，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向引体力差，走路颇有点慢吞吞的，明晦一开始没顾及到他，两三步就把他落了一大截，之后注意到他的速度，竟也放慢了步子。两人就跟散步似的往地下去。


    期间，向引想起来一个问题，“那几个抓捕回来的成员，研究院没有收走他们的‘系统’吗？”


    明晦：“没有。我特地让安斯在搜查和审问的时候装作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现在还跟他们身上。”


    竟然？


    向引：“那他们岂不是可以继续和组织或者首领联络了吗。”


    明晦“嗯”道：“是这样没错。现在我破解了‘系统’，应该就可以听到他们的通讯内容了。说不定，还能和首领联络。”


    向引“呃”道：“您就不担心他们赶在您破解成功之前引来外援之类的，给研究院造成损失吗……”


    明晦一脸莫名，“现在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用去假设什么。而且，研究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从他们手里抢回来的。”


    向引：“……”


    谈话间两人不紧不慢抵达了地牢的通行玄关跟前。门口的守卫看见明晦，立刻行礼放行。明晦身后的向引毕竟不是透明人，被拦下要求核验身份。


    明晦对门口守卫说：“他跟着我。”


    向引拿出身份牌：“没事，扫一下卡的事。”


    守卫拿出一个带屏幕的机器，“滴”的一声，录入向引身份的同时，屏幕上显示出了最近的来访者信息。


    “今天没人来过啊？只有我们两个。”向引瞄到了屏幕，随口道。


    守卫不睬向引，明晦看了他一眼，守卫才答：“今天没有其他人来过。”


    明晦另起一问，“下午俘虏有什么异常？我指天外的那两个核心成员。”


    守卫左思右想，他是很想答出些什么异常立点小功的，但想来想去感觉没有，还是忐忑地答了“没有异常”。


    明晦撇下他，和向引抬脚进入了地牢。他把“系统”从口袋里拿出来，交给了向引。这玩意还在闪着红光。


    “我一会儿不方便看这个装置，你帮我留意。”


    “好。”向引接过来。


    明晦没让向引进审讯间和那俩人面对面，向引待在屋外，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出的对话声。明晦声音比较轻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他说了什么刺激了那两个成员，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大喊。


    “奉劝你张张眼睛先看看自己管的一亩三分地吧，今下午刚有个什么殿下来找我们，别天外还没开始里应外合，你们先内讧瓦解了！”


    明晦又说了句什么，那个大嗓门语气变急：“想多了，现在这地方可没有我们安插的内应，只有两个跑慢了的倒霉蛋。不过，说不定那什么殿下会变成天外的内应呢？哈哈哈哈。”


    门外向引心念电转。殿下？是黎越？他今天来找过这两个天外成员？


    还是偷偷来的，因为门口的登记上今天并没有他的名字。尤其是向引已经出言试探过守卫了。不管是守卫包庇了黎越还是黎越越过了守卫，总之这偷摸的行为是肯定的。


    里间的对话又进行过几分钟，明晦出来了。


    他低头看向向引手中的装置，“什么时候停的？”


    向引掌心的装置不再闪着红光，恢复了平常那样毫无动静的样子。


    向引“啊”了一声，“就在他俩自爆天外在研究院里安插了内应的时候。”


    明晦把装置从向引手里拿了回去，笑了一下，“你也这么觉得？”


    向引摊手：“很明显。——您打算怎么调查内应？”


    “工作都忙不过来，谁给我调查内应。”


    明晦面色不虞，拉了拉向引的手腕，示意跟上他一起回去。


    “那，为什么装置会在那个时候停止频闪了？”向引又问。


    明晦想起刚刚在审讯室的场面，露出一个常规的嘲讽笑，“要我说，感觉是他们太蠢暴露了自己，首领一气之下把他们丢掉了。”


    向引漫应着，“不好说，首领把成员的‘系统’关掉了、装置抽风了、解读的信号含义不对……感觉都有可能。”


    “或许。”明晦没要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两人没在其他地方再耽搁，明晦也没回实验室趁热打铁继续工作，原路返回了房间。


    房间里金黄色的阳光已经散尽，一室深蓝色的昏暗。


    明晦打开灯。


    向引换了衣服，往床上一倒，现在是一点都不跟明晦见外了……


    “你觉得我要怎么处置黎越？”


    听到明晦提起黎越，向引不意外。和“系统”突然的抽风闪光不一样，黎越这事儿是要得到一个答案，有一个结果的。


    向引虽然躺着，思维一点没摆烂，“只要不妨碍K-130的研究，想必您是不在意黎越的小动作。”


    “你说得没错。”明晦赞同。他就是这样的人，向引可以说很了解他了。不过向引的回答没有让他意外，向引本来就非常聪明。


    结果向引下一句话就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愿意去帮您探探黎越的口风。能不能让他说实话不保证，但应该会有收获。”


    明晦听完，愣了一下，才回：“你主动请缨好像还是第一次。”


    向引：“咳咳，白吃白喝白住，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明晦呵呵：“得了，你要是过意不去，至于这么四仰八叉躺在我床上么。”


    向引并住腿拉起被子，“麻烦您帮我关灯，我稍微眯一下下。”


    明晦关了灯，只留了外间的小灯，光线很暗，不会照进里间。


    “黎越从一开始就是皇室派来监视我的人，我也一开始就做了盯防他的安排。你可以去找黎越谈，我期待着你的成果。晚安。”


    //


    向引虽说是小睡，但半小时内估计是不醒的。明晦觉得自己说他像个什么小宠物真是没说错，一天睡上个十几小时，也就是那些无忧无虑的家养可爱小动物会这样……


    他坐在外间，把口袋里的“系统”掏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打开平板开始处理其他的工作。


    不知何时，原本昏暗的房间里，光线忽然充足了一瞬。


    明晦抬眼，原来是那个装置又开始发光。这次是缓慢明灭的白色灯光。


    “怎么事这么多……”明晦暗道一句，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信号代表什么含义，突然，脑中回荡起一阵强烈到不容忽视的入侵感觉！


    明晦心脏狂跳，骤然起身抓起“系统”。他想起来了，这个信号代表……


    脑海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了。准确说，并不是响起，这个声音并没有切实的音色，没有声纹，但明晦就是能“听”到他在说话。


    【你好。我第一次这样联络你，听得见吗？】


    “你……”明晦生怕吵到睡觉的向引，打开房间门要出去，但他刚刚张开嘴，便意识到自己似乎不用出声，于是又坐回了椅子上。


    他试着在脑海中建立对话。此时他冷静下来很多了。


    【你是天外首领。】


    天外首领好像性格蛮温和，发出一阵放松的笑声：【你很肯定我是。我感觉到你破解了系统的禁制，就赶紧想联系一下你。更何况我这儿出来的两个白痴刚刚在你面前闹了点笑话。】


    【就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你动作倒挺快，和你底下研究几年能量匣也没研究出名堂的人不一样。】


    天外首领也不生气：【明院确实中用太多了，我应该很快就可以返回家园了吧？】


    明晦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拣他想知道的问：【你应该都知道我也不废话了，那两人的系统是你关的？】


    【他们太蠢了，我听不下去，就把他们的通道关闭了，以后也不会再开。这么蠢难怪会被抓住。】


    【你断了这条线，还有我的学生给你递研究院的消息，是吧。噢，你还有别的内应。】


    【明院，我可不是来上你嘴脸的。反而我是特意来提醒你，那两个白痴并不是在离间你们，你的学生似乎真的不太老实，联系上了我这边的人。】


    明晦淡道：【他插手不了K-130的研究，那他在做什么和我有关系么？】


    【不在乎的就连目光都吝与，学生听了该多寒心啊！】天外首领感叹着。


    明晦说：【你也一样。】


    【呵呵，你很了解我？我不否认这点。】


    天外首领好像不打算聊更多了，【总之，看你这么心无旁骛我就放心了。我由衷期盼世界石研究成功的那一天。】


    第130章 起源世界27


    【我由衷期盼世界石研究成功的那一天。】


    通话被天外首领单方面切断了。然而, 那种入侵感仍存在着。


    明晦甚至感觉自己脑中多了很多像毛线团一样丝丝缕缕的回路，每条回路的形状都不相同。刚刚首领和他对话时，就有一条回路格外的显眼。


    明晦试着“回拨”过去, 他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问完。但, 他的脑海中现在捕捉不到相似的回路了。他坐在黑暗里，莫名涌上一股汹涌的怒气。


    房间的灯在这时乍亮起来。


    是里间的向引打开了大灯。


    “怎么了？”向引赤脚下床, 朝明晦这张望着, “刚看您突然从椅子上蹦起来。”把他吓了一跳。没见明晦这么激动过！


    “首领通过这个‘系统’, 刚刚和我联系了。”明晦说道，这事没什么好瞒向引的。


    向引：“竟然？他说什么？”


    明晦冷笑了一声：“催促我的科研进度。”


    向引：“……”


    他想了想, “您现在对首领的印象有什么变化？还觉得你们性格合拍吗？”


    明晦继续冷笑：“完全不。他可太会惹我生气了。仔细一想, 每句话都让我不爽。”


    向引小声：“我一开始也经常惹你生气……”


    明晦说：“比起说印象产生什么变化, 首领这人让我觉得很熟悉。特别是和他一来一回对话的节奏。”


    他的目光突然往向引这儿射了过来。


    向引条件反射地一缩，“干嘛……”


    “因为我突然觉得这种熟悉感匹配的对象是你。”


    向引愣一下，随后乐了，“您不会觉得我是首领吧？我可是差点死在天外，您一个多月就忘记了啊……要是我是首领，我怎么可能把研究院引去K区地下, 还冒着生命危险。”


    明晦：“我什么都没说，你叭叭说这么多，急什么。”


    向引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这番辩白倒显得他好像在心虚了。“您觉得我和首领像, 可能因为我和他是一类人？”


    明晦“嗯？”了一声, “代换一下，也就是说, 我和你的性格很合适咯。”


    向引捂脸。说正经事呐！突然拐来一句不正经的。此人的恋爱脑真的中毒不浅。是因为明晦中毒不浅吗，所以自己才判断现在不是揭露实情的时机……


    好在, 明晦就不正经了这一句，随后道，“你吃完晚餐休息吧，我回实验室。”


    向引开始不正经了，“不会吧，您这么听首领话，这就开始赶进度了。”


    明晦横了他一眼：“才不是。收声。”


    向引拉起嘴巴拉链。


    //


    向引说要找黎越聊一聊，几天后便付诸了行动。


    他没花多少力气，就约到了黎越的空余时间。因为黎越并不知道他的来意，反而很爽快地答应了向引的邀请。


    向引不想这场谈话被旁人听去，他选择了研究院高层一处僻静的室外空地。因为缺少人员打理，到处攀爬着绿色的立体植被，缠绕在外露的金属管道上。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有两个人站在这里谈话。


    天气并不晴朗，阴沉的云低低的仿佛就在头顶，空气中有草木和生锈金属散发混合到一起的腥气。


    黎越垂眸，看见向引不知从哪变出两杯深黑色的饮料出来。这东西他知道，天外来的，具有振奋精神的作用。


    向引笑道：“没准备什么东西招待殿下，喝杯工作咖啡吧。”


    黎越把咖啡接过来，随手放在面前狭窄的围栏上，语气温和，“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无妨。”


    “没事，我只是想打听打听消息，整个院里我熟悉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嘛。”向引故作开朗，之后表情渐渐忧虑，“我最近听到一些传言，不知道殿下听到过没有，说研究院内有来自天外的内应。”


    黎越稍微抬抬眉毛，“听说了，这事也就是这几天传开的，你消息还挺灵通。”


    向引摆摆手：“仅限这条新闻。因为这周一的时候我跟着明院去了趟地牢。我这可是第一手消息，就是明院在地牢审问的时候，天外的那两个核心成员招供的。”


    黎越定力蛮好，闻言也只问：“你们什么时候去的？”


    “早上。”向引同样面不改色，撒谎。


    黎越完美的扑克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诸如松了一口气、惊讶、后怕、cpu飞速运转等等的表情，向引都品出了几分……


    黎越面上风云变幻了一下下，立刻绷住，问向引，“会有人组织调查内应，你好好跟着明院就是了，忧虑什么？”


    这回换向引的脸上开始风云变幻：“我当然担心，如果那个内应做了什么危害研究院甚至明院的事情，我没了这座靠山该如何自处？而且我从K区来，本来身份就挺敏感的，只怕有人有心造谣我是那个内应，一时半会儿说不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所以，我想打听一些消息，好有个准备。”


    他这么说，是想着堵住黎越可能的心思。设身处地想，如果他是黎越，他一定会从向引身上开刀来对付明晦。在明晦心中重要性几何暂且不谈，着实因为向引身上破绽太多了。


    黎越听他说到后半，不太赞同道：“往你身上泼脏水，是想触明院的霉头？”


    向引苦起脸，“明院就觉得我趁手，来头低好掌控，实际并不如何看重我的。”


    黎越定定盯了他一会儿：“你恃宠而骄，还是真的这么想？正因为他对谁都一个态度，所以对你的偏爱简直是明晃晃的。那天早上我离开你们房间，都觉得自己没睡醒在梦游。那可是明晦，和另一个人这么亲密就罢了，还允许他睡在自己床上。”


    向引：“……”


    黎越觉得向引好像是故意来恶心他的，“我和你说什么明晦……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等等，殿下还没告诉我，关于天外内应你有什么情报吗？”向引说。


    黎越回想，前阵他作为皇室的联络人，联系天外正在逃亡的核心成员时，他们也告诉他，研究院有内应。至于具体是谁天外人不想说，很明显还不够信任他。那么，要怎么利用这条情报，是设法找到这个人，继续发展下线来渗透研究院，还是拿这条情报作为弹劾明晦监管不力的证据，他还没有想好。


    在他还没有想好的当口，没想到这条超一手情报立刻掉价了，连向引这个被明晦豢养的金丝雀都晓得了。


    黎越道：“这件事确实是真的，除此以外我也没什么多的信息。”


    向引知道他说不出别的，大度地放过了这个话题，黎越抬脚要走人，再一次被喊住。


    “我还想和您多聊会儿。”向引很没有眼色，自顾自说，“我听说之前所有的项目，明院都会下派给手下级别高的研究员，组建小组各自负责，那这次K-130这么重要的项目，一定是交给你们几个亲传门生中的一个吧？”


    黎越突然不耐烦起来，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麻烦说直接点。”


    向引眨眨眼：“因为殿下说话比较含蓄，所以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黏糊糊的风格。”


    黎越：“……”


    系统和向引说：“宿主，感觉你再这样皮下去，黎越会把咖啡泼你脸上。”


    向引：“他敢。我直接把他从楼上扔下去。”


    系统：“……”


    系统吓得不说话了，向引终于正色对黎越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想问殿下有没有意愿争取K-130的项目负责人？”


    “他派你来的？”黎越冷着嗓音，“我是第几个？”


    向引摇头：“不是，今天纯粹是我个人来找殿下的。不瞒你说，是出于我自己的目的。”


    黎越哼了一声，“你能有什么目的，是怕明晦有朝一日倒台你没有靠山吗。”


    向引大大方方：“殿下真是慧眼如炬。”


    黎越略带鄙夷：“说真的你脸皮挺厚的。”


    向引：怎么办，好想把咖啡泼他脸上。


    脸皮厚的向引只能表现得更真诚一点：“依靠明院不是长久之举。他今天对我有兴趣，明天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只有手中握有切实的东西，我才能安心在这个是非之地立足。这也是我找上你的一部分原因。殿下就当我，全为自保。”


    从黎越的表情中，向引知道他相信了自己的这番说辞。


    “你要是想找K-130最有可能的负责人结盟的话，找我是找错人了。指定负责人全凭明晦意思，我是最不可能得到这个项目的人。”黎越说得颇有点赌气。


    向引一脸不解：“为什么？因为殿下是皇室出身？这次皇室这么深入地参与，我反而觉得你是机会最大的。”


    三言两语间，黎越的语气不甘起来，“怎么可能。相反，他一直顾忌我的身份，从来不把重要的项目委派给我。”


    向引应和着：“这好像确实不合适。”


    黎越继续道：“K-130立项后，我早就觉得，他会刻意回避掉我。果真如此。这次去K区的考察，安斯席琳费谢尔三个人都参与了进去。席琳是先头部队，安斯是和明晦一起后去的，后来你们在K区遇险，费谢尔带着救援队也过去了。我从始至终被排除在外。”


    “我进入研究院，认他做老师，是为了在他手下学到东西吗？谁都知道不是。这是我履历中的重要一笔，是在竞争中取胜的关键。他明明知道，却仍然……我不知道他除了我，想支持哪位兄弟。亦或者，他有不臣之心。”


    向引沉默。原本挂在唇边的笑意几不可见。


    系统在他脑中都无力吐槽了：“这人是什么被害妄想症啊……”


    向引说：“不是，这位哥他是‘我全都要’……”


    本来黎越便是作为皇室的棋子安插在明晦身边的，结果他现在怪明晦对他不像对其他三个学生那样好？这不是纯属想不开吗。明晦不去提防你，他还去提防谁？


    K-130时期对他的“种种不公”更是无稽之谈。本身K区就是未知的地区，危险横生，结果是向引和明晦差点折在里边，也证明了这地方确实危险，不带黎越这个尊贵的皇子去，当然情有可原。要向引说，明晦该带黎越去的，横竖都在提防了，干脆直接找个由头永绝后患……


    看，现在的结果，扯到什么篡权夺位上去了！想扣帽子就直说！


    系统：“真想不到这皇子看着人模人样的，内心如此奇葩。”


    向引：“他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顺从他呢。”


    这句话，他是说出口了的。


    黎越听向引这么说，更加生气起来：“我是皇子，在这研究院做不出成绩，难道一辈子在明晦手下顺从着？我不接受。”


    向引又想皮了，一句“没关系，他退休比你早”还是给他咽了下去。


    “殿下既然明知明院不会把K-130项目交给你，不如趁早换一个赛道建功立业。”


    黎越总算安静下来。


    向引放低声音，好似循循善诱：“倘若能抓到拥有界外科技的天外首领，这功劳一定大过任何。更何况院内现在有内应，说不定会打草惊蛇，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好结果。你说呢？”


    黎越思考了一瞬，想起自己在天外那里初步取得的信任，点点头。对他来说，里应外合，确实方便。而且，这样一来，他就成了双面间谍，一面帮天外搞研究院，一面帮皇室抓天外首领，这样高难度的任务，绝大多数人连做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还不够。


    “K-130项目我拿不到手，也得让其他三人也拿不到才行。”


    黎越的话里，俨然是“这份功劳太大了，可不能让他们抢走我的风头”的意思。


    向引：“……”八字没一撇，这就开香槟，真的好吗？做人不能太贪心啊！


    “照殿下说，岂不是院里任何人都不能做负责人了。”向引实在忍不住，吐槽道。


    黎越突然转头朝向引看来，动作之大，本来就在围栏上摇摇欲坠的他的那杯咖啡，直接往楼底摔了下去。


    “对啊……我不如举荐你。”黎越一向温和周正的表情闪烁起扭曲兴奋的笑容。


    第131章 起源世界28


    “不不不……怎么变成要我负责这么重要的项目？我不行的。而且怎么可能办到。”向引连忙回绝。


    他的本意仅仅是做到上一步, 让黎越掉转矛头抓那不存在的首领。可没想让自己下水。


    “可以办到，”那厢，黎越却越想越觉得可行, “我可以向父皇举荐你, 让他越过明晦，直接任命你为K-130的负责人。”


    向引下巴要被惊落地, 这也行……


    黎越高深莫测, 临走前风度翩翩地和向引微笑作别：“给你这么大的一个恩典, 我有自己的目的，不是白送你的。你就勉为其难地被我利用一下吧。”


    向引笑不出来：“呵呵。”


    向引没耽搁, 两人散会后, 他回去立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明晦聊了。


    明晦：“我整理一下你得到的结果, 你确定了黎越确实接触了天外，他觉得我对他的待遇不公，并且想让我下台……这约等于皇室的想法，先不谈。另外，你游说他放弃竞争K-130负责人，把心力放在追查内应和天外首领上。最后, 他决定推你出面，由皇帝直接任命你做项目负责人？”


    明晦说到最后一句，句尾情不自禁地向上扬了起来, 很明显同样大为惊讶。


    向引：“很离谱对不对？让我主管K-130, 还是皇帝直接任命, 我这个当事人都觉得异想天开。”


    明晦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是可以的，这是皇帝的权力所在, 他当然可以做。只是之前有一次皇帝擅自插手院里的事务，引发了些问题, 我给了他一点苦头吃，导致他后面再也不敢擅动研究院……”


    向引大喜，幸亏有主角为他作主，他可不想当什么劳什子项目负责人……


    明晦的后半句话出口：“……不过，这次不一样。我会同意。”


    “嗯？？你会同意？？”向引连您字都丢了。


    明晦点头。“对我来说很好。你应该知道，我的几个学生都背靠大家族，而K-130这个项目，做出来庇荫三代都不是开玩笑的。因此，我决定负责人即是在决定家族。安斯他们现在看着其乐融融，不多久，家族就会施压了吧。


    我也没有想好把项目交给谁做，因为不管我的评判标准怎么公平，贵族格局总归会因此变得混乱。更何况我的学生里还有个皇子在。这已然是一场政//斗。”


    向引懂了。明晦看起来完全无意于政治，但原来他对于政治场上的敏锐度一点都不差。


    随即他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那您为何不干脆自己主导项目？反正目前最先端的研究任务就是您在做。”


    明晦：“我当然希望独揽。但，这样一来，皇室该觉得我想造反了。”


    “这……不至于吧。”


    “不至于么？”明晦的表情分明是，你想想黎越呢？


    “……”向引不响了。


    “总之，无论我做出什么动作，皇室和研究院的平衡都会被打破。我不在乎两方的关系制衡，但局势一旦混乱，留给我实际工作的时间一定就少了。每天净是些冗杂的行政事务。不是没有过。


    话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我会默许皇帝下旨任命你的原因了吧？”


    明晦看着向引，向引的脸上此时显露着一丝复杂的迷茫。


    “你没有背景，没有势力，对任何一方来说，你看起来都很容易拉拢。你又是我护着的人，皇室觉得，由他们来任命你，会大大制约我的动作；对我来说，很简单，等于你是我的发言人，你主管项目其实和我主管没两样，我却能避免很多纷争专心工作。”


    向引属实没想到，他做这个什么负责人，竟然会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就是他自己不太欢喜就是了……


    这个世界，从他正式遇到明晦开始，好像就在隐隐滑向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方向。


    “任何人去和黎越谈，也没法得到比这更好的结果了。你很了不起。”


    听到明晦的夸奖，向引却没有像平时那样脸红，而是微冷下脸，“不必说这么好听，我被推到台前，就是您或者皇室的傀儡。这个人不是我，也可以是任何无权无势的人——”


    “不一样。如果是其他人，我不会同意。”


    明晦非常果断地打断了向引。


    因为向引现在的表情他从来没见过，向引长得漂亮，笑容也天天挂在嘴边，平添温柔亲和的感觉。那么，他不笑甚至冷脸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副精灵般漂亮的脸蛋会现出一种稚气的冷漠。


    这种冷漠让明晦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恐慌。


    “因为是你，我才会把项目交出来，即便这是由皇室促成的。我相信你最开始说过的话，你不会害我。如果你顾虑身体情况，其实你根本不用做什么，我会……”


    明晦说了一长串话，后面的字向引几乎没听。听了前半，他的面色就更加的沉冷了。


    他不应该这样相信他的。


    越是这样，结局就越会扑朔迷离，让他难以预料。


    “其实您说这么多，也是因为，这样做是对您自己有利的。”最后，向引开口道。


    “那不然呢？”


    话赶着话，在这样紧绷的情况下，明晦的答案也给得无比直接。


    他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明晦想，他想让向引上台，诸多理由中，其中有为向引考虑过什么么？


    向引想，自己这样问，是在希望明晦为他考虑什么呢？


    沉默萦绕。两人在此时都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对方是一个怎样自私专行的人，以及，自己陷入到了一种怎样牵绊人心的灾厄之中。


    向引舒缓了神色，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这件事八字没一撇呢，得看皇帝那里会不会真的听取黎越的意思。”


    明晦抿抿唇，语气间竟有些郑重，“如果成了，不要有负担，有我在。”


    “嗯。”向引点点头，“我相信您。”


    他的心没有轻松起半分，沉沉地往下坠着。


    //


    黎明宫。


    黎恩二世正在举办与子女间的午餐会。他未雨绸缪，已然开始进行继任的考察和选拔了。皇子公主们面前摆着丰盛华丽的菜肴，他们却无心品尝，对着二世给出的议题苦思冥想。


    黎越毫无疑问在其间占据先机。只听他对议题侃侃而谈，又结合上最近在研究院的实际工作，引得二世主动询问他近期的工作情况。


    午餐会结束后，果不其然，二世把黎越单独留了下来。


    “你最近表现积极主动，这很好。年轻人做事就是要有拼劲，特别是身在皇室，这样才能带领人民重现旧纪元的荣光。”二世教导儿子。


    黎越应是。皇帝这话意味着，他心里的天平正在朝自己倾斜。


    “刚刚在饭桌上，我没有详细地说太多，目前，我已经确认研究院确实已经渗透进了天外的内应，鉴于他们有未知的科技直接联络到首领，所以相当于研究院的动向和研究进度被天外首领看得一清二楚。”


    二世“砰”地握起拳头砸向松软的坐垫，“又是这个首领！明晦在干什么？！K-130没有进度，连研究院混进了老鼠都不知道嘛！”


    黎越想到自己之后要说的话题，道：“明院最近刚有一个重大进展，和天外人手中的‘系统’有关。”


    二世急道：“难道他入侵了他们的通讯线路？快点，把他召进宫，我要和那狗屁首领通话！”


    黎越安抚道：“您先别着急，您看，明院取得了这么重大的进展，却迟迟没有决定K-130负责人的意思，到现在还几乎是大包大揽。”


    “确实是这样……”


    “我知道，您不想让研究院继续成为明晦的一言堂，但我也知道，这个项目绝对不会有机会指派给我。是我的能力没有强到明晦能无视我皇子的身份，对不起您的培养。”


    二世面露动容，话说得冠冕堂皇：“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明晦始终对皇室怀有敌意，想要挣脱皇室的管制。”


    说到这，黎越终于铺垫完了，切入他的正题，“经过日夜的思考，我决定转移重心，把精力放到追查天外组织上。”


    “哦？”二世精神又是一振。


    “目前研究院有内应，我作为联络人又初步联系上了天外的核心成员。皇室完全可以借力打力，用天外的动作来消耗研究院，再反过来去抓天外因此露出来的破绽。说不定，首领会在混乱中浮出水面。”


    二世沉吟一瞬，激动地鼓起掌来。


    “这主意简直太妙了！没错，研究院首要做的应该是彻底祓除天外，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K-130的研究中。现在瞻前顾后，难怪一直没有成果！”皇帝已经把一分钟前明晦的“重大成果”忘得一干二净，满目欣喜地拍黎越的后背，“追查内应和首领，除了你，我找不出第二个能担这份事的人了！”


    黎越被皇帝拍得往前一弯，他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赞同他的提议。


    二世之所以这么赞同，是因为比起宇宙征途，更担心自己的统治地位。本来，这宇宙征途就不用他费心，怎么实现都是研究院的事。现如今一面要防着明晦居心不轨，一面要对付新冒出来的异端组织，他如何不担心自己的统治地位，黎越这主意，简直是递到了心坎上。


    说到这儿皇帝已经这么惊喜，那么注定今天会是被记载下来的一天了，黎越的大招还在后头呢。


    他正式地谏言道：“我建议，不如皇室下手为强，抢在明晦之前，由父皇您下诏书任命负责人。”


    “我之前插手过研究院事务，结果并不太好。”岂止不太好。二世想起当时，面如菜色。因为明晦后来拿供水系统故障的理由，突然切断了黎明宫的供水！这报复行为简直不讲武德，那之后他再也不敢擅动研究院事务，明晦说什么就是什么。


    黎越看着他爹没出息的表情，耐着性子：“这次不一样，明晦会同意的。因为人选是他身边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还记得上回他进宫述职时，我提到他身边有一个K区的小实验体吗？拿他做一把刀，再合适不过。”


    皇帝不是没脑子，反应过来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实在是一步好棋！但是，任命一个K区人做这个级别最高的项目，就算明晦同意，全研究院上下和其他贵族恐怕……”


    黎越恶魔低语：“这是那个K区人的事，不是吗？谁会去质疑皇室和明晦呢？”


    “……没错……”


    二世又独自思索半日，终于决定落实这件事。他重新叫来黎越，两人细细拟定好了任命的诏书，翌日晨召明晦和向引两人入宫领命！


    第132章 起源世界29


    向引那边一下子就收到了黎明宫的传召。好在两人都有所准备, 见此事尘埃落定，心里也没起太大的波澜。


    明晦道：“我叫费谢尔送套正式些的衣服过来给你换，然后我们出发。”


    向引说, 别麻烦了, 您的我应该也能穿。


    向引本意是想节约时间，但明晦的恋爱脑好像想到了其他地方, 向引换衫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在飘来飘去。


    向引身高体型都不及明晦, 明晦穿着正好的西装在他身上大了半个号出来, 不过不显得松垮，反而平添休闲随性。


    “其他都还好, 裤腰有点太松了……”向引的手背在身后, 捏着裤子多出来的一截腰围。


    “我帮你拿个夹子别一下。”明晦轻咳一声走过来。


    “您感冒了吗？声音怎么突然哑掉了……”


    向引疑惑的话音渐弱, 因为镜子里已经显示出目前的光景，明晦走到了他身后，眼中火热的迷恋满得快溢了出来。


    “你穿正装很漂亮。”明晦说，从后面伸手把向引给抱住了。他现在有点后悔把向引放到台前了。穿得这么漂亮，他只想自己一个人看。


    镜子里，向引的脸瞬间红了。他不想看到自己的脸, 用力半转过身来，于是明晦高高兴兴把他彻底抱在了怀里。向引要挣，他没让, 手一下下顺着他的后背, 然后滑落到那截细腰上。


    “给我抱一下。”


    镜子里此时映出明晦的脸。他和向引不同, 毫不回避地直视着镜面。他知道这迷恋的构成物是占有和偏执。


    抱了一会儿，向引有点不高兴了：“差不多就得了, 您松手吧。”


    明晦不松手：“小心我亲你。”


    向引：“我裤子要掉了。”


    明晦：“……”


    他不想那什么焚身那什么上脑地跑去见皇帝，好歹是松开手, 帮向引收拾好了衣服。


    一切妥当后，两人出发。明晦没带助手送他们，很低调地自己开车前往黎明宫。


    向引自从K区重伤后就再没出过门，一直盯着窗外看。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皇宫。着实是座十分宏伟的建筑。


    走完进宫的一段长阶，向引明显呼吸急促不稳。


    “这才是二楼的高度。”明晦停下脚步，说。


    向引喘着气：“说明我的体力只够我爬到二楼。”


    明晦不管前面带路的侍从，让向引在原地歇了歇。


    听到侍从通报后，皇帝在议事大厅等了半晌，明晦和向引才跟散步似的姗姗来迟。


    见到向引的第一眼，皇帝眼睛就亮了亮。容貌上的惊艳是一方面，主要的是，他那种温和柔弱的气质，看上去很好拿捏。他的目光又在明晦和向引之间逡巡了一圈，这么一个深谙于情爱之道的皇帝，一眼就看出了两人关系的不同一般。


    二世抬手遮了遮嘴巴，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得意高兴。明晦有了软肋，就别怪他狠狠利用一番了。


    两人行过礼，二世便开启了话题。只听他左一句听说明院最近进展颇佳，右一句皇室寄予厚望，总之，只字不提正事。这拐弯抹角的劲儿让向引不禁和系统感叹，果然是亲爷俩儿，在这方面上一样一样的……


    不同的是，向引乐意陪黎越演一演，明晦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脾气了。


    只听皇帝道：“哦？你破解了天外组织的特种装置？这么重大的成果，应该告诉皇室，好好在各个区政宣扬一番啊！”


    明晦平平道：“哦，这不重大，只是阶段性的小进展，按照惯例就不说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皇帝干沉默了。


    于是二世转头卯上向引。


    “之前我就知道你，比我想得还要一表人才。你在K区考察时期英勇献身救了明晦，还落下残疾，属实是大功一件，却始终籍籍无名，简直和蒙受冤屈没有什么区别。来人，我要下旨重赏！”


    英勇献身？落下残疾？向引涵养再好，也很难笑得真心实意……


    可能是接下去要让他做大官，皇帝赏得十分大方，向引今天之前还是个浑身上下一穷二白只有台终端和身份牌的小白脸，今天之后摇身一变成为在A区有私人房产的半个贵族阶级了。


    系统开心：“宿主，你可以搬到皇宫附近的贵族住宅区了！”


    向引：“我不觉得我能搬过去住。”明晦看上去对他百依百顺，但他知道，明晦的底线还是在那里。那就是不能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


    事到如此，明晦都未置一词，皇帝由此确定，明晦对他要任命向引是不会有什么意见了。他彻底放下心来，端足了架子，道：“目前明晦你正在全力开发K-130新能源科技，很多地方顾不过来，皇室充分理解。在你这个位置，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室一直都愿意作为研究院的后盾，必要时代行职责。K-130项目进行到现在，必须尽快决定一个负责人带头主持工作。经过甄选和考量，我将亲自任命向引作为项目负责人，和明晦一起协力主持研发。来人！”


    旁边有侍从呈上文书，上面是更加繁文缛节的官话，大意便同上。


    向引看明晦上前一步，遂跟上，两人一同俯身接旨。


    从昨天到今天，他的思绪一直十分杂乱，想要做一些计划又立刻推翻。但在接旨的这一刻，他什么也没想，脑中的杂绪全部清空了。


    如果要发生什么，那就让它来吧。因为，一切都有因才有果……


    整个流程如此顺利，皇帝心情大好，又要设宴，请两人共进午餐。


    新官上任，总不好扫兴拂了皇帝面子，于是又吃了一顿丰盛的午宴。托天外和研究院的福，黎明宫的饮食水平日新月异。皇帝还是比平民会享受，就这会儿的时间，菜色已经是向引没见过的样子了，味道当然也十分不赖。


    吃饭耗体力，和皇帝与明晦同时说话更耗体力，吃完饭，人也会犯困。多重buff下，午宴临近结束，向引遮掩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明晦低声问他：“有点困了？”


    向引故作可怜：“岂止。困得眼睛要睁不开了。”其实是他想让明晦开口让他们早点回去了。


    明晦打断皇帝的高谈阔论，“陛下，能不能提供一个可以休息的偏室？向引身体不好，一上午下来很累了。”


    向引：“……”好尴尬，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明晦的要求挺无礼的，二世开始面露不虞，但很快又变为玩味。无他，在他眼里，向引此时眼角飞红，一副水汪汪的眼睛抬起来看着明晦，而明晦的手早脱离了餐桌，扶在向引身后，好像下一刻就迫不及待要揽着美人的腰离席做些乐事去了。


    皇帝一心想把明晦拉下台，他是很乐意见到明晦这样沉溺情爱旁若无人的。但作为黎明宫之主，相当于臣子在他家里的哪个房间里这样那样，他……不是很能接受的。


    “可以，我让人准备。”两相矛盾下，皇帝选择中庸之道，“但是，休息便休息，别闹太过分。”


    向引：“？”别闹太过分是什么意思？


    明晦倒是希望自己没听懂……他本意真的只是让向引休息一下，然后看看能不能见到明晰而已……


    黎明宫虽大，但人丁稀少，静谧异常，提供一个无人的房间很简单。很快，有一个侍从过来，把两人带到一处前厅的偏室。


    就算是个偏室，也雕栏玉砌，装潢布置穷奢极欲。


    侍从带完路行了个礼便离开了，明晦关上房间门。向引坐到了宽敞的沙发上，明明困了，却仍新鲜地打量着周围。他刚刚便留意到，皇宫的窗户不多，基本全靠室内照明，几乎没有自然日照。


    向引同明晦说：“看来黎明宫也知道，外面的景色不太好看。”


    明晦心情还可以，靠着门抱起手臂，有一点调戏的口吻：“向主任，你不打算休息了？”


    向引抖了一下：“别，您还是叫我向引吧。我跟在您旁边，本来我也没怎么听过您叫我名字。”


    明晦走过来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模仿他的语气。“你也别用敬语了，本来，你也没怎么尊敬我。”


    向引：“呃。”他有表现得很明显吗？而且，他还是对明晦挺服气的呀，对七殿下黎越，身份摆在这儿，他也从来都是你来你去的。


    明晦单手托着脸，“也可以叫大名。我想听听。”


    向引转头躺下，“我睡觉了。”明晦这样，他真的很难招架！


    向引自从重伤后有了午睡的习惯，不过一般不会睡太久，以免接下去大半天都不清醒。约莫半小时后，他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向引环视屋内，明晦不知所踪，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凝神静听，大门外隐约传来明晦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讲电话。


    向引醒了醒神，思考着，明晦没直接带他回研究院休息而是留在皇宫，那么说明明晦还有些安排，很可能还和他有关。明晦不讲完电话回来，他便没事做，于是在房间里四处踅摸起来。


    不一会儿，他在房间里发现了一道后门。并不如何隐蔽，却非常不起眼，向引试着拉了拉，门喀啦喀啦地开了，看样子很久没开过。


    向引没有冒失地走出去，先悄悄往门外看了看。


    竟是个花园。


    虽然四面围墙还是室内的花园，但头顶有了自然的光线。而且，向引来到这个后末世世界后，还没见过开得这么多又这么漂亮的花草。


    没感到什么危险，向引不知不觉踏出了房间，往花园深处走去。


    系统很陶醉：“这里好幽静，一个人都没有！”


    向引道：“这里是前厅，一般官员不会上这儿来，真是白费了这么好的景色。”


    走了数十步，影影绰绰的花草灌木间显出了一座矮亭。矮亭的石阶上，垂落着一截华美的裙摆。


    向引意识到什么，顿觉尴尬，他刹住了脚步，但他脚底下踩到的枝叶发出了声响，暴露了他的存在。


    听到声音，矮亭中的那位华服女子站了起来。


    第133章 起源世界30


    那女子面若桃花, 看起来娇媚清纯，本来是一脸期待的表情，但向引当然不会是她在等的人, 于是她的神情瞬间绷紧严肃了几分。因为向引刚见到她可爱的表情, 所以现在一点儿也没感到什么威严和压迫感。


    此刻要是转身跑开才唐突了佳人，向引施施然拨开灌木, 走了出来。


    见到向引, 华服女子明显愣在了原地, 睁着大眼睛，惊讶难以自持。


    向引小声问系统：“要是‘在后花园私会皇帝妃子’的罪名成立, 我会不会被斩立决？”


    系统也小声回答向引：“宿主你还在草不想活的人设啊。不过看这个贵妃的反应, 你出现在她面前好像确实不太妥。”


    向引本来就是打发打发时间, 既然情况不妥，他准备打道回府。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已经有观光客。无意打扰您，祝您愉快。”


    差不多说了一番致歉的话后，向引朝亭中女子颔首行了个礼，便旋身离开。


    “阁下留步！”华服女子竟出声叫住了向引。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 说出来的话却让向引差点打了个趔趄，“我好久没见到您这么好看的男人了，为了我的眼睛好, 能不能在我面前多待一会儿？”


    见向引站在原地没走, 她高兴地指了指亭子里她对面的位置。


    向引是不动了, 但此奇女子举动过于直接，他不知道该怎么接招……


    而且, 一开始发现有人时，她不还试图端住表情吗？怎么现在又这么放松？


    向引脑子转过半圈, 姑且是走近了一些，来到亭前。离近了以后他发现，这个女人原来并不是妙龄少女，但她身上有一种天真娇憨的气质，生生削减了成熟的风韵，却让她更加的有吸引力起来。


    向引站在亭子的台阶下，说：“贵妃您身份尊贵，我站在这里和您说话就可以了。”


    华服女子颇为可惜，“好吧！”她眨眨眼睛，“可我不是贵妃哦，宫中衣着华丽的女官比比皆是。”


    向引笑了笑：“您的身份绝非一介女官而已。”


    华服女子更为好奇，“从何说起？”


    向引说：“因为我向您致歉后，您看出了我不认识您。”


    正因为不认识，所以她才会在一开始严肃了一下下，然后又遵循本性放开了。要在人前端住，还要端得四平八稳的，这身份肯定低不到哪去。


    华服女子了然笑道：“然后你看出来我看出你不认识我。”


    “……”可真够绕的。向引答，“是这样，所以我做出了猜测。”


    “你很细心，真难得。”华服女子赞赏，随即道，“不过，我确实不是贵妃噢，你猜错了。”


    向引识趣地没去请教她的身份，宕开话题，“这个庭院景色很漂亮，很适合放松心情。就是位于前厅，位置不太好，几乎不会有人来赏景。”


    华服女子说：“哪里不好？没人来才好，幽深僻静。”


    向引应和：“确实，本来不会有什么人打扰，可惜我这个闲人今天来扰乱清静了。”


    华服女子默了一默，突然好似感叹：“你……不只是细心呢。话里一句机锋都没有，我却要冒汗了。”


    向引乖巧地眨巴眼睛。他已经知道，这位姑娘是来这里等人的。不过她倒也是爽快，直接就承认了。这样看，她等人肯定也不是什么会情郎之类的事情，挺光明正大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偷偷跑来这个无人的小花园见面呢？


    向引还在想该拎一个什么话头出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毛病又犯了。就是明晦说的那个，过剩的探知欲。


    他有必要控制这么多吗，连一个素昧平生的深宫女人也？且，在他自顾不暇，连自己的事都掌控不住的情况下？


    向引沉默，任女子的话尾放在那里变凉。


    “看你从前厅的方向来，又这么年轻，是哪里的小贵族，来觐见皇帝的吧？”


    华服女子看他不说话，心里又多了一个知情识趣的评价，不由主动问起他的事。


    向引摇头，“我是研究院的，来……汇报工作。”


    贵妃的柳眉微微上扬，“研究院？你是研究院的人？”她的目光重新细细地凝到向引脸上。


    向引尽量不去思考她有何盘算，主打一个有问必答：“嗯，工作刚结束，我跑出来躲懒了一下。”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是不是明院也来了？”华服女子似乎在确认什么。


    向引皱眉，没有马上回答。明晦身份很高很敏感，于情于理他不能给这个宫内女子透露太多。


    见向引明显不愿意说，华服女子眼中却闪耀起亮晶晶的神采。“难道你……”她自言自语着。


    向引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局面正有些僵持，这时，向引的终端响了起来。有通讯请求进来。


    向引看见是明晦，接了起来。


    “你在哪？我看屋里后门开着，是去花园了么？”


    向引“嗯”了一声，稍稍侧过身小声道，“您别来找我吧，我在花园的亭子里遇上了一个妃子，您再过来我怕被人看见，产生什么负面事端。”


    明晦闻言，顿了两秒，再开口时好像有些忍俊不禁，“啊，没事，那应该是我的姐姐。我过来找你们。”


    “啊、啊？喂？？”


    电话挂了，向引拿着终端，与笑眯眯的明晦他姐，大眼瞪小眼。


    华服女子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知道了？”


    向引待人一向游刃有余，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情。


    “呃，您好。”他干巴巴道，随即就想撤回该条消息……刚刚都说了这么多话了，现在您好是要怎样……


    明太妃看他有些无措的样子，再一想他刚才通透慧敏的样子，顿时稀罕得不行，夸奖的话源源不断冒了出来：“你长得真漂亮，性格又很可爱，还特别聪明，我一见到你就真是很喜欢你……”


    向引：“………………”这一家子的直接是祖传的吗？


    明晦快步从花草间穿过，打从老远，他就看见了向引在亭前长身玉立的背影。但他如今太熟悉他了，一眼他就看出来，向引现在决计十分不安，再走近一点一听明晰叭叭在说的话，好么，怪不得，再说下去向引头顶就该冒蒸汽了！


    向引确实快招架不住，面前明晦他姐突然朝着他身后招了招手，他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是明晦来了。


    身后，明晦赶了上来，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腕，把他带进了凉亭。


    眼见向引终于在面前坐下了，明太妃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对明晦道，“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谁，看他长得好看，叫他进亭说话，他还不肯进来呢。怎么这么可爱？”


    明晦：“看他长得好看？”看人好看就亲近，他姐属实有点傻白甜在的。


    明太妃柳眉一竖，“干嘛，你姐的醋你也要吃？”


    明晦：“我没这么说。”


    他感觉旁边向引放松了一些，于是给明晰介绍了一下向引。


    明太妃托腮：“真难得见你这么贴心。”


    明晦不理她，对向引说：“这是我姐姐，明晰。字是清晰的晰。”


    明晰终于端庄了一些，朝向引微笑着，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十分明显。


    向引越发好奇起来，真的不是贵妃吗？怎么看怎么像。


    “原来您在等的人就是明院。”向引说。


    “嗯是的，每次我得到他进宫的消息，就会来前厅的花园。平时我们是没法见面的。”明太妃说。


    “什么叫‘原来’？”明晦问向引。


    明太妃佯装告状：“向引根本像故意的，说起花园的话题，我没说几句特别的，他就猜到我来等人了，反应真的快得要命。”


    明晦淡道：“你会着他道很正常。”


    向引不想再听两个姓明的继续明着暗着夸他了，打断问，“为什么你们平时没法正大光明见面？明院进宫述职时顺路看看亲姐应该很合情理啊。”


    明太妃的眼角垂了一垂，笑容夹进几分落寞，话语却仍然清晰明白，“是我的问题。先前我告诉你我不是贵妃，没有在说笑话或者假话。我不是黎恩二世的妃子，而是大帝的。按照礼法，我是太妃。”


    “！”向引讶异。


    “不过，我得到了皇帝的宠爱，而且，还很多。另一边，明晦代表的研究院和皇室一直多有龃龉。因此，为了我和明晦两方好，我们明面上不但交恶，而且是势同水火的。不过主要是为了我，我没有子嗣没有势力，这样站个队，我在宫里能过得舒服些。”


    向引终于明白了。


    明太妃说得轻描淡写，但想必过得很辛苦。皇帝罔顾人伦的宠爱，让她这一生可能都没机会触摸到真正的幸福了。


    “上次明晦从K区考察回来，我见过他一次，他提到了你的事。我就说我很想见你，他还不愿意，说你身体不好，不能随便出门。”明太妃重新拾起温柔开朗的笑容看向向引，只字不提明晦对他的情意，“谢谢你救明晦一命。你现在身体好很多了？”


    向引点头，“好很多了。”


    明晦凉凉地插了一句，“能独立爬到二楼的程度。”


    向引呵呵：“没事，高层往上就会有电梯了。”


    明晦嗯道：“幸亏你住的研究院，二楼就有电梯了。”


    那向引只好说：“多谢明院打造电梯这么便民的设施，给我行方便。”


    “……”明晦，“不用这么客气，向主任。”


    明太妃看他们一来一回十分熟练地对呛，心里漾满了暖意，咯咯直乐，“原来你们是这么说话的。真有意思。向主任是怎么一回事，爱称？”


    向引扶额，解释道：“不是，是皇帝刚刚任命我做了个大官……”


    “咦？你在干嘛？”明太妃转头看向明晦。


    明晦简单给她讲了一下其中的文章。


    明太妃望着向引的眼神瞬间变得担忧起来。


    向引笑道：“您不用担心我，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而且，我这算是帮了您弟弟一个大忙啊。”


    明太妃说：“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转向明晦，“你给我上心着些，好好保护向引，听见没有？”


    向引一愣，她到底是谁的亲姐……


    明晦“嗯”了一声，虽然简单，但在座其他两人都听出，他绝非敷衍。


    “乖。”明太妃又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向引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刚刚明晦和明晰的一问一答，让他有一种心脏收紧连带着呼吸也一起变紧的感觉。


    第134章 起源世界31


    “你不舒服？”明晦见向引手掌按着胸口, 问。


    向引自然不会说原因，只说有点胸闷。


    明太妃主动起身，“那就聊到这里吧！回去好好休息。”


    她这么说, 明晦向引二人便也起身。


    向引真心实意道：“今天非常谢谢您。”


    明太妃俏皮地眨眨眼, “谢我什么？”


    “……”要他说，他也说不上什么确切的原因……


    “你别逗他了。”明晦打断明太妃, “我俩回去了。”


    明太妃突然扯住他, 悄声道, “我会尽量留意皇帝的动作。如果有必要的情况，我会想办法帮你们。”


    向引说：“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两分钟前自己刚说过这话, 明太妃气恼, “快点回去休息, 复读机。”她最后还是对明晦重复了一遍，“向引很好，你要好好保护他。”


    明晦：“你也是复读机。我知道。”他比谁都清楚，他不能失去向引。


    明太妃站在亭中，遥遥看见明晦两三步赶上向引，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花影之间。她柔美的脸上喜忧参半, 最后又笼罩起一层薄薄的轻愁。


    向引和明晦回到休息的房间，向引问，“明院, 接下去还安排了什么活动？”


    明晦：“没了, 可以回研究院了。”


    向引：“咦。难道说, 您本来就打算带我见明太妃吗。”


    明晦点头，“嗯。我还怕你不乐意, 想着等皇帝那边应付好再和你说，结果, 你上赶着就碰上了。”


    向引：“……”迟来的尴尬涌了上来。


    他一脸憋闷，“你还不如再安排点活动呢……”


    向引不说还好，一说，明晦一下就想起了皇帝对他俩要休息间的误会……


    “你还胸闷么。”


    没来由的一句，向引摸了摸胸口，回答，“没感觉了。”刚刚像是心理连带着影响到身体的反应。


    “那好。”明晦朝他靠了过来，“我现在安排点活动？”


    向引：“？！”


    向引是重新被推倒在沙发上的。明晦的亲吻还是火热异常，但今天没有沾染太多情//欲上的激烈强势，多了几分感情上的温柔。


    这样接吻对向引来说更加舒服一些，但他还是晕晕乎乎，僵硬着任明晦亲。唇好不容易分开些许，他已经被逼到了沙发角落，脸上潮红一片，不断喘息着。见他这样明晦不好再亲下去了，便把他软绵绵的两条手臂抬起来，好完全把人塞进怀里。他好像有一点那个皮肤饥渴症，和向引有身体距离还好，但一旦贴上了，就得贴到密不可分才行，才能缓解他内心深处想要啃噬什么的麻痒。


    “你辛苦了。”明晦平白地冒出这一句来。总之，包含了很多含义。


    向引看着他的脸埋在自己脖颈间，回答，“我辛不辛苦，这得看您啊……”


    “也是。”明晦笑了一声，一呼一吸刚好落在向引后颈放着系统芯片的位置上。


    向引推了推他，“我单方面宣布即兴安排的活动可以结束了。”


    明晦没继续起腻，松开怀抱起身，把向引也从沙发里拉了起来。


    “出发回去吧。研究院刚知道任命的消息，接下去才是硬仗。”


    向引抬起脸，“您不会让我太辛苦的，对吧？”


    明晦漫应一声，思考着回到研究院后的种种安排，他的神情收束回最为平常的冷峻。


    //


    K-130项目的负责人之战还没正式打响便已宣告结束。各个显赫家族万万没想到，皇帝插手进了研究院的工作，颁布任命诏书的动作如此迅捷强势，就连那个明晦都避其锋芒，一声不吭地接受了诏书。


    而空降下来的项目主任，毫无背景不说，在半年前才刚刚进入研究院，以K区实验体的身份。


    一时间，贵族之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明晦身边的红人，机敏能干，皇室乃是明明白白被明晦摆了一道；也有人说，此人俊美异常，不好男色的皇帝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第一眼见到就大肆封赏。


    不管实际如何，他们都认为，此人日子决计不会好过，时刻处于腥风血雨之中。


    贵族们这么觉得，皇室也这么觉得。特别是黎恩二世，觉得自己这步棋属实是妙手，那迫不及待等着结果的劲儿，就好像他今天任命了向引，明天研究院就自动爆炸了一样……


    在他的设想里，研究院这几日必然是风言风语，院长办公室必然是不得安生。


    “最近院里前脚在传有天外内应的消息，后脚空降了个K区人，万一他就是内应怎么办？研究院岂不是危在旦夕？”


    “可他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呀！明院也承认他了。什么实绩背景都没有，这样空降，肯定有猫腻！皇帝和明院都被他迷惑了。”


    “一定是他的问题。盯紧他，找办法把他弹劾了！”


    之后，明晦一定会力保向引，反而在研究院渐失民心；紧接着研究院会一片大乱，而潜伏在其间的天外内应或许会在这个时机浑水摸鱼，然后被一旁待机的黎越等皇室势力逮个正着……


    再之后，皇室顺其自然借着这股东风，在研究院高层安插住真正的傀儡，而明晦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因为在这场混乱中他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话语权。


    ——上述都是二世脑中的幻想。


    事实上，在任命向引的一周内，二世都没听到什么异常的消息。掰着手指数了好么些天，二世终于坐不住了，询问他的得力儿子黎越，研究院最近情况是否稳定。


    他注定是得不到什么想听的答案了。因为黎越也纳闷得很。诚然向引这一空降刚开始确实在院里引起了一些震荡，但走马上任后不久，情况非但立刻稳定下来一如往常，甚至还稳中向好了起来。具体来说，就是大家伙工作更加积极有干劲了……


    你就听听那些个明晦手底下的研究员怎么说的吧：


    男研究员说：“向主任来了以后，明院和他同进同出，脾气不说变好吧，开心了很多。老大开心，我们不担心触老大霉头，上班心情也好。”


    女研究员说：“铁树开花，铁树开花啊！现在我每天上班最期待的环节就是看见明院和向主任同框，这辈子能见到明院热恋中的样子，我也算是为国家建设作出贡献了……”


    纳闷的皇室只能把原因归结于，从明晦手底下出来的人，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


    向引也没想到一切还挺风平浪静的，明晦的那些个研究员，还有安斯他们几个，很快就接受了他鸠占鹊巢，十分的配合。不过他得宣称，他不为此事负责，因为他根本什么也没做……每天，就是和明晦早上一起到组里转一圈了解一下进展，然后明晦就开始自己的工作，有时候在自己的办公室，有时候在实验室。如果向引对今天的工作感兴趣，明晦就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帮忙；如果不，向引可以和之前一样自由行动，找安斯费谢尔玩玩什么的，不过向引现在有身份在，乱跑影响不太好，基本上就是待在明晦身边打发时间。


    明眼人都知道，明晦连伸手都没伸手，“向主任”就把项目负责人该行使的职责全部交给了明晦。一般的研究员，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大家族的争斗和他们没大关系，他们就想在稳定的环境下好好搞研究，争取做出成果得以早日晋升。向引虽说是空降，但一没作妖，二没刷存在感，他来不来和之前明晦主持大局时没有两样。于是研究员自然没有什么闹腾的想法。这，才是研究院风平浪静的根本原因。


    “皇室预想错误，这种情况您预想到了吗？”向引有些好奇地问明晦。


    明晦只说：“皇室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向引想了想，转过弯来，了然道，“现在这个世道下，只要和自己没关系，没人去关心别人怎么样。”


    明晦：“是这样。”


    向引：“您做得这样不遮不掩，皇室不日就会憋不住来讯问的吧。”


    明晦无所谓道：“想问就问。”


    向引估计得没错，皇帝虽然没召他们入宫，但皇室发来了通讯，要求两人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就是说，向引基本没有履行项目主任职责，全部交给了明晦来处理。


    通讯打给明晦，明晦就甩下了一句，“我按照皇室的规矩处理问题，应该没有错才是。”


    那头自称监察办的人问：“什么规矩？”


    明晦：“我忙不过来，于是皇室在‘必要时替我代行职责’，跨过我任命了负责人。现在向主任身体抱恙无法支撑高强度的持续工作，于是我判断符合‘必要时代行职责’的条件，帮向引负担走了大部分的工作。是不是按照皇室的规矩办事？”


    那头沉默了良久，然后啪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把电话打给了向引。明晦搞不定，还不能为难另一个？


    向引更加无赖一些，直接开始装傻卖惨：“当初可是皇帝和我说，只要我当个花瓶就好的，我一个人在研究院皇室也没个人来帮我，我当然把事情都交给明晦做了。想让我工作是不可能的，我会晕给你们看的。”


    明晦不厚道地在旁边笑了起来。


    “嘟嘟嘟……”那头又一言不发地摞下了电话……


    第135章 起源世界32


    明晦这会儿笑得很开心, 等向引接到皇帝再次传他入宫的消息，就笑不出了。


    没错儿，皇帝许是被逼急了, 只召了向主任一人, 向引可谓是只身深入敌营……


    相比明晦，向引根本是老神在在。他知道, 皇室没什么别的招儿, 甚至还要仰赖他。毕竟他们就两副手牌, 想利用他把研究员搅乱的计划夭折后，就剩下皇帝寄予厚望的黎越那头了, 即是调查内应、找出首领的计划。不过这计划要想有进展, 那也得看他想不想让他们有进展。


    “如果进宫以后他们要搜身, 或者带路的方向不对，你就长按终端的这个键钮，我会立刻带人过来。”出发前，明晦拿着终端说。


    向引：“您这话说了第三遍了。”


    看他一副无知者无畏的样子，明晦拧着眉，“果然我还是陪你一起去。”


    向引摆手：“不用, 我不是不能扛事的人。”


    明晦说：“我知道。但皇室狗急跳墙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向引笑道：“呵呵，狗急跳墙人急悬梁, 谁急了不是这样？就是我们阈值比较高, 不太容易急……”


    明晦说：“我已然开始急了。”


    “啊噢。”向引上上下下打量明晦。


    “你……”被向引这样一打岔, 明晦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一些。他最后检查了一下向引的设备，“好了我不多说了, 有问题记得用终端向我示警。”


    “第四遍了。”向引叹气。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明晦，“您真别太紧着我, 以后我不在您边上，我就不用过日子了不成？”


    “少说这些话，我不爱听。”明晦的表情沉沉的，声音也沉沉的。他目送着向引转身离开的背影，语气萦绕着浓浓的幽暗。


    “不过，如果你真的会离不开我，那倒也……扯平了。”


    //


    皇宫大殿门口的台阶还是那么难爬。明晦不在，向引爬楼梯的速度显得更慢了，带路的侍从不得不频频回头停下。也是因为明晦不在，侍从出声催促向引，“烦请阁下快些，皇帝已经等待很久了。”


    向引一听，干脆立在了台阶上，“不好意思，我体力不济，倒是可以三步并作两步上去，但后续少说大汗淋漓面貌狼狈，在皇帝面前有碍观瞻，又或者一口气没上来晕死在御阶跟前，外人路过只怕以为皇帝嗜血成性大开杀戒呢。”


    侍从听到后面吓坏了，连忙高声打断，“阁下慎言！”


    向引站在原地，擦了下面儿上的薄汗，笑眯眯地住了嘴。


    侍从不敢再催，由着向引跟蜗牛爬似的慢慢挪进了黎明宫，又慢慢挪进议事大厅。


    在议事大厅的二世，看见的就是向引轻步缓行走进来的一幕。二世心中暗嗤，就看他走得像个深宫美妃的样儿，就知道他在明晦跟前唱的是个什么角儿了。饶是他不好男色，也不得不承认向引确实具有获得盛宠的资本。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向引你这不紧不慢的样子，看来火是还没烧起来啊。”


    向引一站定，皇帝就如此发话道。


    向引微笑：“小火慢炖也不失为一种烧法。您觉得呢？”


    哦？这是要和他打哑谜？二世略微打起精神，“你是想温水煮青蛙？”


    向引这话其实并没包含多少深意，既然皇帝这么说，他就主打一个以不变应万变，让皇帝搁那自己跟自己猜谜去吧。


    果然二世继续了他的思路，“徐徐图之固然不错，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别以为模糊行事能牵制住明晦和我。我做主让你这个K区人一朝飞升，你就得尽快明确你朝向皇室的立场。”


    向引的表情尴尬间不失直白，“我没有想过能两头讨好，我只是想有个铁饭碗能让我混到死而已。”


    二世：“……”果然是最低贱的K区人，就算看起来再金玉其外，也就这点眼界和出息了！


    他为了争取向引，只好顺着向引的话继续说：“那你就更应该听皇室的旨意办事。皇室血脉强盛绵延不衰，他明晦再能耐，能把控研究院几年？早晚是要换人的。你是聪明人，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帮谁对你的利益更大。”


    向引沉思状。


    二世趁热打铁，“你也别害怕背叛明晦明晦会对你怎么样，他这个人我清楚，只要不妨碍他做研究，他不会分出空为难你。”


    向引想，这倒是真的。


    “你也别觉得明晦对你有多不可自拔，他城府很深，拿你当障眼法，你都不知道。你靠他靠不长久，所以我给了你权力，你就得牢牢地握住。”二世只字不提他想借向引搅浑研究院，结果失败的计划。


    向引的故作沉思快演不下去了。这老头，也忒罗嗦了些，而且，后面的话，和那时他找黎越谈话时说的，不是一模一样吗……


    “请您指教。”向引主动开口道。


    二世满意地点点头，“研究且让明晦做去吧，你去捣乱没有什么好处。黎越目前正在集结人员调查安插在研究所中的天外内应，但迟迟没有足够的情报来展开行动。我知道明晦解锁了天外的通讯线路，你既是项目主任，就有这个权力拿到这个东西的使用权限。你去帮黎越把这件事办妥，向皇室展示一下你想‘靠这个铁饭碗混到死’的能力和决心。”


    这段话里槽点太多，向引来不及去吐槽，猜测道，“陛下是想让我用那个‘系统’去联系天外？”


    二世笃定说：“准确来说，能和首领通上话。我不相信明晦打开‘系统’后，没想过联系首领。”


    他已然联系过了。向引心道。


    皇帝本以为，向引会普通地行礼答应下来。


    “如果您想为七殿下尽快挣取足够的名望，还不如直接指认我便是那个天外内应。不是吗？这样更显得高效。”


    向引言辞间诚恳认真仿佛进言，好像这段话里的主角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等二世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色顿时大震！


    他的表情先是惊，再是喜，最后变成懊悔，他怎么没想到还有这招呢？现在向引明明白白说了出来，硬是把这潜在的计划拦腰折断了！毕竟，他一分钟前还许诺过，向引跟着皇室可以“混到死”！


    不对，也不是不可以！


    皇帝本就摇摆不定的心轻易地被扰乱了。说到底，抓天外内应有那么重要吗？他们本来的目的不就是要竖个靶子来指控明晦管理不当吗？这事本质上，和任命项目负责人是一样的。这个天外内应，是谁都可以。


    皇帝没去细想向引能轻松说出这话的恐怖之处，身体都从靠着的椅背上直了起来，激动道，“皇室可以许给你想要的东西。”


    向引皮笑肉不笑，“您又需要我额外扮演天外内应的角色，是吗？戏演完有什么好处，像您之前赏赐我的那些，车子房子，还是爵位？”


    不知不觉中，他成了对话的掌控者。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二世问。他内心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向引如何狮子大开口，因为这人知道得太多，之后一定是要除掉的。


    “我只要你们许诺我一点，事成之后放我离开，不要追踪我的动向，更不要告诉明晦。”


    二世没想到他的条件如此简单，听到后半句，更是喜形于色。“原来你受不了明晦对你的宠爱，不，其实是控制。也是，没人会喜欢他那种精神病的。好！我答应你。”


    向引说：“我仍然不会做什么，一切随您设计。”


    面对向引再一次的不作为，二世的心境和之前可不一样了，满口答应。


    向引拢共在黎明宫待了半小时不到，就告退了，丝毫没被为难不说，皇帝还龙心大悦。向引其实有点想去探望一下明晰，不过明太妃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前厅花园里，他没有别的方式联系到她。于是向引很快打道回府。


    另一边，二世忙不迭地钻进后宫，和他最喜爱的宠妃分享此刻激动愉悦的心情。


    二世如此踌躇满志，明太妃也不由好奇，温声软语地询问，“前厅有什么好事？”


    “天大的好事。我不日便会抓到研究院内的天外内应了。”二世说。


    明太妃柳眉微抬，面露惊喜，“是么？怎么进展得这么快，有人帮你对不对？”


    “反应真快，不愧是小晰。”二世揽过明太妃，两人倒在小憩用的长榻上。明太妃听着二世细细道来，“我明白过来，我的根本目的是要巩固皇室的统治地位，如果对外宣称皇室在研究院抓到了天外奸细，那么明晦便会颜面扫地，我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你不打算捣毁天外组织了？真正对你地位有威胁的，不是那个建立了地下乌托邦的天外首领么？为何要去针对明晦呢。


    然而这话，明太妃是注定说不出口的。


    她轻蔑地轻嗤一声，“明晦是该吃吃苦头，一个只会闷头搞研究，对政斗一窍不通的书呆子，本身就没法管好研究院。不过呢，留着他还是有用的，起码他捣腾科研确实有本事。”


    明太妃说完，仍在思索怎样继续帮明晦说好话，皇帝一摆手打断了她，“我刚刚接见研究院中一人，他提出由他来做这个天外内应，后续全听我布置。现在一想，此人也有些本事，幸好对明晦积怨已久，被我拉拢过来。此事一成，明晦肯定元气大伤。”


    明太妃心跳如鼓，半侧过身依偎进皇帝胸膛，试探问道，“这人这么胆大心细，在研究院对明晦确实是一大助力，好在能被陛下拉来重用……这人是谁呀？”


    皇帝摸着她的头发，沉吟了一下，明晰身在宫中，告诉她也无妨。况且他正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分享欲很强烈。“此人是明晦亲信，名叫向引。明晦对他可是宠爱得不得了，结果呢，说背叛就背叛了。”


    皇帝的目光描摹着天花板上精细的版画，没留意到怀抱中，明太妃满脸错愕，难以置信！


    向引，怎么会……是她看走眼了么？


    她该不该伺机告诉明晦？但，此事如果是向引和明晦早就设计好的呢？她要是打草惊蛇，岂不是坏了大事？可万一向引是真的……


    明太妃心神俱震，任由皇帝的手摸向她的身体求//欢，也因此，皇帝丝毫没发觉她的心不在焉……


    第136章 起源世界33


    皇帝没有为难你？


    没有, 我全身而退。厉害吧？


    那天从宫中回来，发生了如上的对话。明晦不觉有异，向引聪明, 皇帝找不到破绽, 也属正常。


    向引得以继续做甩手掌柜，一边看明晦研究那个点火装置, 一边等着皇室那边会拿他做什么文章。


    自从破解了天外的“系统”后, 明晦目前的研究重心, 乃是利用“系统”内的界外法则，制作出一个点火器, 从而可以把存储在能量匣中的K-130能量, 转换成可供一般机器使用的动力能源。


    这个想法非常的疯狂, 因此明晦借向引之口，把项目里的研究员分出了两个组别，绝大部分按照天外先前的老思路，剩下的组员跟着他做那个点火器。并非没有进展，相反，因为人数很少, 高度的集中下，看起来竟然比隔壁组更有希望成功。


    因此，明晦听到传言时, “听说向主任是天外内应”这个传言已经在研究院飘了好一阵子了。


    那两个悉悉索索说小话的研究员当场就被原地革职了。


    明晦又把安斯和保卫处的负责人叫了过来, 让他们当日内给自己一个调查的说法。


    他的脸色极其阴沉, 坐在办公桌后面。保卫处那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愣是低头不敢直视明晦，还是安斯果断地应是, 拽着人赶紧退了出去。安斯知道，保卫处负责处理骚乱是分内之事, 至于叫上他，估计是因为他很擅长审问吧……


    办公室内，明晦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手指捻上眉间。再一看办公室里剩下的另一个人，半倚在沙发上无忧无虑的样子，不禁道，“你挺心大，这谣言是冲着你来的，你一点不担心么。”


    向引正在衔着吸管喝一种甜味儿饮料，闻言道，“我反而担心您会引火烧身啊。这谣言分明是冲着您的。”


    听到向引担心他，明晦目前的心情却也顾不上这个了。


    “我知道。让安斯他们查了也是白查，皇室见奈何不了我们，果然狗急跳墙，开始在院里传谣了。”


    向引吸不上来杯子底下的小料，放下杯子拿吸管搅着，“反正我不是内应。捕风捉影的事，还能变成真的不成？”


    他的语气不乏天真，明晦正色道，“皇室导演出这出戏，不是真的，怕是也会变成真的。”


    这天稍晚一些时，安斯来回报了。


    “可以确定传言是在向引从黎明宫回来之后起势的，源头已经不容易查证了，不过我问到了一些更细致的消息。据说皇室的监察会得知了这件事，非常重视，正组织监察小组，准备前来对向引进行调查取证。这个小组的牵头人应该是七殿下。”


    安斯说完，偷偷往旁边侧了侧身体。


    明晦冷笑：“你怕我砸桌子，或者用茶杯台灯什么的扔你？”


    “……”安斯连忙回正。


    向引在旁边适时问道，“监察会又是什么新冒出来的组织？”


    得救了。安斯语气变得和煦起来不再那么紧绷，“你不知道也正常，监察会存在有一段时期了，但这半年K-130立项以来一直没什么声音。它是皇室为了制约研究院和各大贵族而设立出来的，美其名曰监察纪律和职权，实际上完全凭皇帝旨意做事，最擅长把捕风捉影的事情放大。说实话，被他们盯上，你……”


    安斯顿了顿，还待想一个好听一点儿的形容，明晦打断他，对向引道，“上回打电话来问讯我滥用职权、你玩忽职守的就是他们。”


    向引了然：“原来如此。”


    安斯惊诧：“咦，他们已经出手了？老师，兹事体大啊，您千万不能被卷……”


    “你调查得很好，可以回去了。”


    安斯住嘴，低头，“是。”


    办公室里重新只剩下明晦和向引两人。明晦对着关着的门发了几秒的呆，然后若无其事又重新投入工作中。


    向引在此时打破寂静：“如果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不光是我，您都要危殆了。”


    明晦轻轻勾起嘴角，却不是在笑，“嗯，是这样。我和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向引垂眸，低低道，“也不一定。按照您一贯的作风，现在应该是赶紧与我切割开才对。就像刚刚安斯说的，您可不能被卷进来。”


    明晦沉默了一下，之后只说了四个字：“对象是你。”


    向引摇头，“这样是不值得的。”


    明晦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他指节敲了敲桌子，吸引向引抬头和他对视。


    “你太消极了。你给我一种已经认命会被皇室污蔑的感觉。”


    向引为他的敏锐悚然一惊，辩解道，“我是不想给您添麻烦。点火器，不是正在研发的关键时刻吗。”


    “……”明晦收回视线，语气终于变温，“你从来都不是麻烦。监察会即便调查后你没有嫌疑，也不会善罢甘休，估计后续会给你扣上一顶监管不力让奸细混进来的帽子，可谓面面俱到。真是，到底什么人给皇室出的这主意。”


    向引轻咳一声，不响。


    系统悄悄地冒头，吐槽，“主角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宿主自己支的这招啊……”


    明晦看看时间，对向引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我打两个电话再下班。”


    “没关系，我不怎么困。”向引没动，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要听听明晦的对策。


    明晦的对策简单得出奇，他把原先的保卫处改了个名字，改叫自纠队，相当于和监察会唱起了反调。于是，那些吃瓜的一般研究员，很快传起了“明院组织的自纠队对向引启动了调查”的消息。如果自纠队证明向引是清白的，监察会想拿向引开刀，得另寻理由了。毕竟，人院里都查过一圈了，你还想查，你到底是想质疑谁？


    皇室在此时，是不可能真的和明晦撕破脸皮的。


    事实确实如此，明晦这自纠队一冒出来，监察会直接成了雷声大雨点小的小丑。不止院内，连贵族们都在传，没想到明晦能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就防住了皇室发起的挑衅，而且明晦这里可没有什么政治掮客帮忙出招。


    系统跟着吃完了一圈瓜，啧啧感叹，“谁能想得到，这一系列大戏，背后实际上是宿主和主角两人在过招呢！”


    向引很想跟之前那样置身事外地看戏，但他发现他很难再保持无关的心态了。明晦对他的袒护到底会到什么程度？他不想再设计类似的事件，让明晦再证明给他看了。


    因为，明晦总是能证明成功，他对他的袒护是无底线的……


    //


    皇室又一次闷掉了。黎恩二世不复之前的志得意满，计划接二连三碰壁，他气得摔了好几张御案。


    连带着对黎越他也没什么好脸色。“逃亡的那些天外人，最近就没漏给你一丁点消息嘛！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些什么？！”


    黎越也不服啊，“消息没那么好套，难道您觉得能打探到‘首领就在研究院’这种消息么？”


    二世一哽，“罢了！还有，我说把向引召进宫来，怎么一天了都不见人来！”


    他又冲着旁边的侍从开炮。


    侍从喏喏，“向主任称病，身体抱恙，难以前来……”他不敢说，向引的原话又是，如果硬要他来，他在皇帝面前嘎嘣给他看……


    只听“砰”一声，皇帝又“！！！”地摔了一张桌子。


    向引这回是真的没在胡诌。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风波影响，向引连续几天状态都不太好，也没生什么毛病，就是觉得身体沉沉的好像不太听他使唤。所以他一直都窝在明晦房间里睡觉。好在皇室闷掉之后，研究院里着实安生了好一阵子。明晦搞研究，向引睡小觉。


    直到某一天，明晦把他叫醒，很高兴地告诉他，这期间，自己的小组率先取得了突破，制作出了点火器的初代版本。


    “为什么感觉速度特别快？我跟在你边上，也没觉得你一日千里啊……”向引迷迷瞪瞪地回想，明晦破解“系统”，确定点火器的研究方向，是多久之前的事来着？


    明晦笑，“其实很久了，当中节外生枝的事情太多了。我研究的事务是一点没少做的。”


    向引不满：“合着是我太闲了呗……”


    明晦问，“你想不想去看看？点火器。”


    向引身上没劲，本来哪都不想去，不过点火器做出来，他还是想去看看的。这意味着距离宣布新能源诞生仅仅一步之遥了！


    坐起来换衣时，还可以，走出房间时，感觉也还ok。问题在于之后。离明晦他们研发制造的实验车间越近，向引的状态就变得越差，硬要说，不仅是觉得身体沉重，连魂好像都要飞起来一样。脑海中，接连不断地产生类似电流不稳的滋滋声，尖锐无比，刺得头痛耳朵痛。


    向引狠狠地拧起眉头，继续跟在明晦身后走。如果这种糟糕的状态他很陌生，那他会就此打住，提出要用明晦的医疗舱治疗了；但，这种身体的状态他是熟悉的……


    是在每个小世界他注入和抽出的时候，会有的感觉！身体和意识配合不上，就是这种感觉。


    这几天一直不爽利，原来就是这个原因。正是点火器完成之后的事。


    他必须要亲眼看看这个点火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实验室里十分杂乱，到处是散落垂挂的电缆，地上糊满了捆线的胶布，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见明晦带着向引过来，好些天没磕着cp的研究员们纷纷围了上来，让向引站在前面，七嘴八舌给向引介绍。


    “向主任也了解，点火器蕴含了天外法则，拥有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力量，所以可以无视原理，直达结果。理论上，可以使用点火器，来实现任何事情。不过它太危险了，明院做出了限制，所以它现在不是能够点石成金的神器。”


    向引看着面前的点火器，这还是一枚小小的芯片。


    负责讲解的研究员道，“向主任，您可以摸摸看这个线路板，会有一种很奇异的通透感受，就像是参悟什么了一样。不用担心，它不会读心，目前它只是个，呃，煤气开关……”


    研究员开了个小玩笑，众人都哄笑起来。


    向引没笑，他伸出手。和研究员描述的通透感不同，他感到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牢牢地包裹、吸附住了他，很快，芯片摇晃、模糊起来。


    “不对，不是……”他低声喃喃。


    不是芯片摇晃，它牢牢地安置在线路板上。是他的身体变得不平稳，视线变得模糊。脑中的尖鸣变成了长啸。


    “滋滋滋……”


    “滋滋滋……”


    “不对，不可能……”为什么，这个点火器可以发挥出系统的作用，几乎快要将他的意识拽出身体？！


    明晦突然打断研究员的讲解，一把捞住向引的胳膊。把人转过来一看，只见脸色煞白，连眼神都失焦了！


    “你怎么了？！”


    顾不上旁边有多少人看着，明晦打横抱起向引。向引这样太吓人了，瞬间让他想起K区向引濒死的惊魂一夜！


    “把我带走……”


    向引只说了这一句话，意识便消散了开来……


    //


    向引是快穿局里最粗暴的快穿npc。小世界管理员经常一边写着投诉信，一边说，“向引真是个长了张天使脸蛋的恶魔！”无他，他作为引导员，引导方式实在太奇怪了！


    编号0130号小世界，世界观后末世，快穿员引导难度E，快穿员抽出难度SS。快穿局里没有引导员敢接，这么个烫手山芋，向引看也不看，接了。


    主系统找他谈话，他拿着这个烫手山芋，面不改色，“为什么抽出难度会是SS？只要引导完成，剧情原点开启，不就能抽出了吗？积分这么高，没人做我做。”


    这个粗暴的恶魔降落在世界剧情正式开始的十年前。


    K区那时还不叫K区，刚经历了一场特大地震，生灵涂炭。偏偏天灾人祸，噩耗从中央区传来，因为地处偏远，皇室资源紧缺，皇室将不再为他们提供任何医疗救助和物资支援。他们从皇室最后得到的东西，是K区这个名字。随后便被这个世界遗弃了，自生自灭。


    世界抛弃了K区，但路不该绝，一种奇特的矿物因为大地震浮现上地表。不过，K区人无暇顾及，他们忙着自相残杀，才不至于在明天饿死。


    向引是方圆百里唯一看着有个人样的活人。他俯身拈起一块乳白色矿石，手指一个使劲，矿石碎成两块，露出幻彩夺目的内里。他的食指指尖无意间碰到了石头的内截面，顿时有一小片皮肤发红溃烂。


    向引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扔下石头，和系统确认，“日后，主角就是用这个矿石，研发出的新能源是吗。”


    系统：“是。”


    “嗯。我知道了。手，帮我治一下。”


    “好的。”


    向引漫无目的，在废墟间行走。他的衣冠太过齐整，容貌太过殊丽，宛如幻象，所到之处，K区人竟无人敢近身。


    向引没边没际走了大半天。到了晚上，K区气温骤降，寒意浸身。


    向引终于又开口了，问系统：“对了。你可以给我造点东西出来吧？比如，我现在想要一个火堆，之类的。”


    系统：“是可以的。小世界是低等的位面，系统拥有主位面的力量，可以干涉小世界的一切事物。”


    “嘭”一声，向引面前出现了一个熊熊燃烧的柴火堆，把他的脸照得火红。


    向引挺满意，“我想要个毯子。”


    系统：“……”照做了。


    向引抱着毯子，坐在火堆旁边。“嗯。那，现在，我想要一座……地下城好了。我想要一座地下城，帮我开采矿石、研发世界剧情里的这个新能源科技。你帮我做出来吧。”


    系统：“…………？？？”


    宿主，这跨度未免？刚会钻木取火，下一步就是登月是吗？？


    系统颤抖着，“宿主，要进行这么大程度的干涉，是需要花费你的积分的……”


    向引：“哦，那就是可行的意思了。”


    系统：“哈喽，您听得懂人话吗。”


    向引不高兴起来，“我听得懂。你要我花的积分比这个世界任务成功得到的积分，是多了很多吗？还是我付不起？”


    “没，没有。花费的大概是得到的一半。”


    其实，需要花费的积分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了。不过，这个世界判级太高，所以奖励积分也异常的高……


    “回报率这么高，简直是暴利了。做去吧。”


    “不对、不对！”系统终于捕捉到重点，“宿主，为什么？你要研究这个矿石干什么用啊！”


    向引烦躁地拿毯子捂住脸，似乎为系统的愚蠢感到绝望，“剧情原点是要主角研究出这个矿石能源，那我帮他研究完，不是就完成任务了吗？”


    系统：“啊？？？？？”


    引导员是这样引导的啊？


    向引这惊统之语一出，系统老半天都没声音。


    “喂？断线了，死机了？说这么多，其实是造不出地下城吗，小废物？”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造得出的！就是，嗯，我这是和您第一次搭档，但我先前就久仰您的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向引不知道系统干嘛突然开始夸他，“谢谢。”


    系统如果有实体，有毯子，估计也会做出向引那个毯子捂脸的动作。它怎么觉得自己比宿主更像个人呢……


    “宿主，我可以帮你，不过不可能平地高楼起，你得徐徐图之，地上还有这么多人呢。”


    “我知道，我会笼络这些流民。当然，这事也得靠你。”


    “……”


    于是，向引用巨额积分换取了系统干涉这个小世界的能力，把系统的力量带给了百废待兴的K区。


    在K区人眼里，向引确实不像人，像从天而降拯救他们的神。


    没人真正地见到过他，但最开始，不少人都在脑海中和他建立过对话。他把这些流离失所的人组织起来，带领他们建造起一座地下之城，自己却从不露面，任由他们。每当他们遇到根本上的难关时，他又奇迹般地出现，拿出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您肯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您从哪里来，怎么会困在这样一个恶心绝望的世界里？】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倒也没错。你们就当我是一个天外来客。】


    慢慢地，这些在地下栖居下来的流民把向引称呼为天外首领，而他们自己，不再是K区人，而是天外人。后来，了解到向引建立这座地下城，本意是想开采稀有矿石，研究能够往返星际间的新能源后，天外人迸发出了强烈的热情。他们一心想帮助向引离开这个世界，于是把矿石叫作“世界石”，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恩情和使命。


    天外人性情排他，完全排斥地表的一切，还专门组建了一支暗卫，定期到地表巡逻排除隐患。为此，向引让系统做了一个小装置，可以快速地连通地表地下，后来，还增加了特殊的通讯线路。这个装置只有暗卫和天外最开始那批核心成员才有，向引想不出什么名字，为了方便，就叫这玩意“系统”。


    天外的科技飞速起势，这座矿城就这么用一个日新月异的夸张速度发展了起来。向引只在一开始花了好么些积分让系统“点石成金”，到后来，就几乎放手不管了。


    地下城完全独立运作后，向引便出发从K区前往A区。他没让系统直接把他送到A区，而是慢慢地旅游似的荡过去的。这时间着实不短。他离开地下城那个时候，天外人已经开采出了大量世界石，并且研究出把世界石中的能量提取、储存起来的方法，能量匣已经造了出来。但，等向引带着明晦他们再次进入地下城时，进度还是这样。天外人始终没能“嘭”地点亮那朵电火花。


    向引没有花积分让系统干涉。冥冥间他有种感觉，就算他暗中铺垫再多，可能，最为关键的点火这一步，只有世界主角才能做到。


    向引想到了这点，但他没想到，“点火”成功的结果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意外。


    //


    “滋滋……系统连结不稳定，宿主意识转移至云空间……滋滋……”


    在系统的播报下，向引悠悠转醒。


    他正漂浮在意识云空间内。这是一种假抽出的状态，意味着他目前状态极其不稳定，既塞不进小世界的肉身中，也不符合返回主位面的条件，只能暂时找个地方滞留。


    回想起那个点火器，向引仍然觉得悚然。


    这太奇怪了。


    没错儿，明晦他们约等于运用了系统干涉这个小世界的力量，造出了点火器。可为什么会影响到他向引？他一直认为，明晦要用的界外法则，是他用积分让系统造东西的能力。这和快穿可没有关系。他也不认为，这个点火器内含的法则会实现系统快穿的功能。


    现在是怎样？向引觉得是不行的，但明晦成功了。现在向引在意识云空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换句话，明晦再这样搞下去，他说不定都能快穿了！


    小世界真的实现得了高位面的法则吗？这符合，这个世界的因果规律吗？明晦之前确实说过，点火器会是个无视因果的可怕武器……


    向引第一次觉得，自己的cpu要烧掉了。


    掉线了很久的系统颤巍巍爬上了线，开口说话，“累死我了，刚刚和那个鬼东西大干一架，一回神，宿主你魂都飞出来了……”


    向引说：“我可以这么说吗，明晦做的点火器，跟你其实差不多。”


    系统气坏了：“别侮辱统！那玩意就是个怪物，不可名状，难以直视！”就，它明明就是个煤气开关，却缝了个八只触手加三对天使翅膀，那样的感觉！


    向引想开开玩笑调节一下情绪，“这是明晦从你身上扒下来的，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系统：“……”精神病要一触即发了！


    “你觉得，我应该向主位面报告这件事吗？”向引收起玩笑话，“我不知道，这样下去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情况。”


    系统也收放自如，板正道，“宿主，我说一句，你还记得我之前代主系统和你传话，让你不要用太多系统力量来干涉小世界吗？现在这情况，很大可能是由于你逆天的任务方式导致的……”


    向引：“哦，就是让我别报告的意思了。”


    系统：“……”怎么觉得这同样逆天的理解能力似曾相识……


    向引：“那我也没觉得主系统在怪我行事不当啊，不然它干嘛给我批那个积分补贴呢。”


    系统：“有了那个积分补贴，宿主花积分更加哈皮了是吧！”


    向引不服：“不是，我提前把事情都做完到底有什么问题。有系统这个能力我为什么不能用来给自己行方便呢。”


    系统沉默一瞬，“没什么问题。宿主作为任务成功率极高的快穿员，选择这样的任务方式没什么问题。我收回前言，问题在于，不知何时，你们两人牵扯彼此牵扯得太深了。”


    第137章 起源世界34


    “问题在于, 不知何时，你们两人牵扯彼此牵扯得太深了。”


    系统说完，并没有得到向引的回答。只见他默不作声地伸手, 收拢起一片在云空间中漂浮的数据流粒子。这些点点的光粒像流沙一样从他的指缝间倾落。


    “帮我把第三视角打开。”向引说。


    系统应是, 倾落的数据流粒子重新汇聚起来，形成了一面光屏。


    向引看见他自己躺在医疗舱里, 明晦在旁边, 满面阴沉地讲电话。


    系统说：“宿主, 你差不多晕了一整天，都没醒了。医疗舱显示你也没什么地方能治的。”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向引问。


    “不好说, 不知道点火器的影响会持续多久。我会实时评估躯壳的稳定性, 让宿主尽快降落。”


    “如果我不回去, 在这里等着直到能抽出的时候呢？”


    系统直板板道：“说实在话，宿主你现在正常抽出的概率已经非常低了。”


    向引也不慌乱：“毕竟是抽出难度SS的世界嘛。”


    系统：“原来宿主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一点儿都不看世界评级呢……”


    向引说：“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很好奇，为什么引导难度E的世界，快穿员会极其难脱出呢？明晦的点火器出现后，我有种感觉，答案和它息息相关。”


    不过, 当下最重要的，是他苏醒不了的肉身。


    向引把注意力放到明晦的通话上。


    “点火器需要转移一下位置，不能留在研究院的普通实验车间。现在就挪, 我把我的签字许可用终端发过来。”


    听到明晦对电话那头的命令, 系统激动了, “宿主，这意味着你应该马上就能回去了！”


    向引：“意味着我的小马甲应该马上快不保了。”


    系统：“……”


    向引：“看起来, 我马上能回去了。”他挥散光屏，被他打散的数据流粒子重新在云空间里飞舞。


    明晦吩咐下去后, 他手下的人都非常费解，因为点火器距离完成还差得远，为什么现在就要转移位置呢？


    虽然费解，但没人质疑，按照明晦的嘱咐立刻操办起来。


    屋内，明晦低头看着医疗舱。它没有在工作，即便明晦给它设置了很多道治疗命令。也就是说，医疗舱里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健康得像刚出厂一样……


    然而，谁都知道，后者是不可能的情况。


    明晦俯身捞起向引的上半身，向引身体软绵绵的，阖着眼睛一动不动，像一个等着拧上发条的漂亮人偶。


    明晦紧盯着向引的脸，他的瞳孔收缩成一道细细的竖线，使得他的眼神比起眷恋，更像是审视。他的视线逼人，动作却亲密至极，指尖轻轻滑过向引的皮肤，嘴唇轻轻在他额头鼻尖摩擦。


    向引如果醒着，此时脸一定红到了脖颈，丝毫没有威慑力地伸手推拒，但明晦现在对他又摸又亲，他连一丝生理的反应都没有给出来，全然是毫无生气的样子。明晦停下动作，重新注视起这具没上发条的人偶。


    他找不到点火器会对向引产生如此恶劣影响的原因。本来，这个东西最便利的地方在于没有原因，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他第一次觉得，他一点都不了解向引。


    冥冥中，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地念叨着，“快完成K-130的研究，你就能知道一切……”


    明晦认出这个声音是他自己。你知道，我不强求全知全能。他自问自答道。


    脑中的声音换了个说法，“快完成K-130的研究，你就能知道永远追随他的方法……”


    这时，医疗舱“叮”的发出提示音，“检测到治疗对象，请合上舱门，请合上舱门。”


    明晦眼帘一动，并没有盖上舱门，几分钟后，他手中那个漂亮的人偶苏醒了过来。


    和通常情况下昏迷初醒的人不同，向引醒过来时，思维和口齿都十分清晰。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明晦问。


    向引没有装病，“好多了。”


    明晦点头，“那就好。”


    向引：“……”是他心虚还是错觉，总觉得明晦的态度微妙。


    “虽然你觉得没问题，但最好还是在医疗舱里躺会儿，巩固一下。”


    向引僵躺着，终究还是开口，“我这一晕，想必是扫了你们的兴吧？好不容易有了重大的成果。”


    明晦疑惑地瞥来一眼，“你又没把点火器弄坏，为什么要这么说。我都还没找它算账。”


    它？算账？不会是说找点火器算账吧……


    向引打开天窗说起亮话，“我好像就是因为点火器，身体才出现的不适。”顿了顿他补充道，“目前，还没有发生过我这种情况吧？”


    明晦说：“是第一次，不过不会拿你当小白鼠的。”


    向引：“……”


    明晦这样说玩笑话，向引却没法真的当玩笑听。明晦转移点火器的动作，到底有几分猜疑在里面？还是纯粹为了保护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他也做出开玩笑的样子来：“既然我现在感觉不错，不会是您真的找点火器算账了吧？”


    明晦说：“我把它暂停了，转移了位置。所以你受到的影响变小了。”


    向引沉默一瞬，开口道谢。


    “您把点火器转移到了哪里？我猜，是不是放能量匣的地方？又机密，某种程度上还方便了点火器的后续完善工作。”


    明晦平直地夸赞，“不愧是向主任。”


    向引：“……”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明晦很讨厌自己夸他“不愧是明院”了……


    “那么，点火器的后续研究，您岂不是要到郊外的试验场才能进行了？”


    明晦嗯了一声，“我会把事情都交代好。”


    向引：“您不在院里，我怕是难挑大梁啊……”


    明晦笑了笑：“你不是前面还说过，自己不是不能扛事的人么？想偷懒直说。”


    “……”向引，“帮我把舱门关一下，谢谢。”


    在轻松的气氛下，明晦过来帮向引调试好了医疗舱。


    舱门合上，向引得以独处，他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因为，明晦刚刚没有说真话，或者说，他由着自己说了错误的信息，却没有否认。


    在意识云空间中，他通过光屏看到了明晦签署的那份许可。点火器明晦确实挪了个地方，但不是转移到郊外的试验场，而是研究院的地下。


    向引有意说了错误的地点，得到了明晦肯定的答复。


    明晦采取这样的行动，是在拉开对他猜疑和提防的序幕吗？这是否意味着，也是他准备启程抽出这个世界的序幕？


    不管事实是如何，等向引爬出医疗舱，确认身体确实没有问题后，明晦真的开始闭关了。


    //


    虽然研究院和皇室之间的关系已经如一根紧绷的弦，但关于最新成果，明晦还是向皇室呈上了一封报告书。不过，这个最新成果目前要转移到一个安全隐秘的所在，明晦没有写在报告书中。他没写，不代表“明院要在能量匣试验场闭关”的这条新闻，不会流进皇室的耳朵里。


    一连几天，明晦都没在办公室。当周的研讨小组例会，他同样缺席。向引期间倒是像模像样地履行了职责。


    证实明晦确实不在研究院，皇帝的心思重新活泛。他以往保守中庸的想法不再，而是上了头，必须要给他干成一票。目标仍然是向引，在皇帝眼里此人已经比天外首领更让他不除不快，接二连三的碰壁，其中都有他的手笔。亏自己处处帮扶他，觉得他可堪大用，结果呢，两头帮，转头就跟明晦伙同着给自己一闷棍！


    这人他是要杀的。


    监察会是在一个工作日的清早前来的。一开始，没有研究员目击到他们，因为他们脱下了平时引以为傲的制服正装，于是他们瞬间丧失了让别人分辨出他们的能力。他们穿着七皇子提供的白大褂，煞有介事地在胸袋上别着研究员的工牌，敲开了向引的房门。


    向引当然不知道他们是监察会的人，以为只是普通的研究员有什么要事，打开了门。然后，一下子就被抓了出来。一人拿出一把袖珍型的热能枪，抵住了向引后背，叫他不想死就老实点闭嘴跟他们走，路上遇到人也不许求救。


    向引配合地根据后腰那把枪的力道，走在前面。现在他知道他们是监察会的人了。


    “你们就是这样取证调查的？”他问。


    后腰那柄枪//管子的力道瞬间变大了些，“不想死就闭嘴。”


    向引不作声，由他们带路，直到了K-130的核心研发区。这时除了这群白大褂，又冒出来几个人，穿着正经的监察会制服。


    “把你的终端拿出来，把门刷开。”后面那把枪道。


    向引掏出终端，用权限打开了大门。见门打开，旁边立刻有人劈手夺过向引的终端。


    走廊里，有零星几个值夜班的、通宵工作的研究员，抬头问好。


    “向主任早……噫！监察会！”


    “皇室监察会奉命调查！全部不许动，原地蹲下！”


    那些监察会制服立刻冲进大门，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查看走廊两侧的各个实验室。用向引的终端刷开门者有之，直接踹门者亦有之。


    “你们敢动实验室！”有一个研究员梗着脖子大喊。


    向引一下子感到抵着他后背那把枪的力道消失了！


    “呲！”


    “启动太快，充能不足……”热能枪发出语音播报。


    “操，垃圾玩意儿！”拿枪的监察会制服骂道。


    研究员吓得目眦欲裂，刚刚，分明有一股热流朝他面门奔袭而来！


    顿时，走廊里噤若寒蝉。


    向引对系统说：“你看着办，能拦的就像刚刚那样拦一下。”


    系统：“都能拦，就是要花积分。”


    向引：“花就花吧。”


    他转身朝向那个开枪的监察制服，道：“研究院重地，严禁交火。各位打伤自己人还是小事，要是枪法再呲一点儿，来个易燃易爆炸全交代在这儿，就得不偿失了。”


    向引语气平稳柔和，手里没有武器甚至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但监察们竟一时间好像被他的气魄所慑，一大帮人和他一人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大门又开了，有一人施施然走了进来。向引抬眼一望来人，有些无奈地歪了下脑袋。


    几个靠门口的研究员也认出来人，他们脸色初初喜悦，好像得救，随即又直转而下！


    “七殿下……”他们知道，这决计不是来帮他们的人。


    来人正是黎越。他同样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呈现的姿态却如同那几位监察一样。


    “这么多人啊。特意选了个起早的时间，结果还是赶了个晚集。怎么封口，你们清楚。”


    黎越来回在走廊扫视一圈，吩咐道。然后，他的目光定在了向引身上。


    第138章 起源世界35


    随着黎越的视线, 几个监察制服重新包围住向引，薅起他的胳膊死死制在背后。


    “殿下，你这是哪一出？”向引没挣扎, 放松道, “我可够不上擒贼先擒王的那个王字。”


    黎越微笑着走过来：“我从来没有二心。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方便监察会开展工作, 好尽快洗脱你的污名。”


    向引毫不躲闪地直视他高高在上的目光：“原来是这样吗？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殿下。”


    “你是该谢谢我, ”


    黎越凑近向引, 耳语道，“谢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体面一点。”


    余光中他终于看到向引的一丝惊诧, 非常满意, 示意监察队带着向引跟上。他却没有打算就此把向引抓出研究院, 没离开反而往走廊更深处走去。


    “点火器——被明晦带走了啊。没关系，那个‘系统’还在，能用。”


    黎越也是同一领域的科研工作者，虽然对这个片区不熟悉，但没一会儿还是找到了天外系统所在的实验室。


    向引被抓了进去，按在椅子上。


    “别担心, 监察会取证调查，肯定是有一做一，绝不敷衍。既然你目前被怀疑是天外内应, 监察会首要做的, 就是查清你到底和天外有没有勾结。”


    黎越拿出一个密密麻麻贴满了电极片的电极帽, 上面的线缆缠绕在一起，他从中梳理出一个接口。


    “多亏明晦破解了‘系统’, 因此它获得了更多的功能。你肯定知道的，天外人的沟通是不用张嘴的, 都是通过这个系统，在脑内传话，那么，一定会留下痕迹。这帽子是我手里暗中进行的新课题，也是这几天出来的成果。要解释它目前的实用性的话，简单说，它便可以释放电流刺激你的大脑，连接上‘系统’后，它可以配合‘系统’检测出你是否有佩戴使用天外系统的痕迹。”


    向引默默听完他的长篇大论。


    “它已经经过了几次临床测试，结果都不错。”黎越把玩着线缆末端的接口，“电死了好几个实验体。”


    向引皮笑肉不笑：“我好像已经知道我的死法了。”


    他压根没有反抗，但旁边几个监察紧张地按住他，让黎越把电极帽给他扣到脑袋上。


    “别说得这么悲壮，也有活下来的实验体。能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在此一举了。”


    监察队钦佩道：“多谢七殿下提供一个如此便捷的方法，举办听证会实在费时费力。”


    “我们的目标一样，都是为了维护国家的稳定和和平，怎能容天外这种宵小作乱。为此，牺牲是必要的。”


    黎越和监察队冠冕堂皇地一唱一和，为室内唯一的观众表演着。


    系统提醒向引：“宿主……”


    向引回答：“应该没事，我戴在身上的可不是小系统，对于这仪器来说，我估计是五毒俱全吧？黎越费心做出来的玩意儿别说电我了，扛不扛得住都不好说。”


    系统仍是担忧：“黎越这明显也是走个过场啊！现在屋里全是皇室的人，宿主清不清白，全是他上下嘴皮一碰的事！”


    没错。黎越的算盘打得很明白。就算向引活下来了，他也能出具实验数据“证明”向引是天外内应，让监察会把他带走！


    黎越打开旁边的工程箱，开始做这个检测仪器的启动工作。因为对局势十拿九稳，他的动作也显得有条不紊。


    向引问他：“你为什么要做这顶帽子？”既然就是走过场，横竖都要在今天把他安排明白，何必专门做个玩具出来。


    黎越分神看了他一眼：“你想故意拖延时间？没用的。”


    向引说：“不是，只是想满足我过剩的探知欲。”


    黎越道：“为了批量排查研究院内的天外内应。”


    向引：“！”


    “等电击技术成熟，我会手持皇帝谕令，下令所有研究员在我面前挨个排队检查。安斯席琳费谢尔，也一视同仁。乃至明晦……他也必须接受检查。不管是内应还是首领，我非抓到不可！”


    “……”向引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平静了。


    “你很担心他们被电死？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黎越的眼中全是恶意。


    向引不响。


    他的反应还是低于黎越的预期，他不满地加快了手里的进度。


    向引不作声，因为系统正着急地和他嚷嚷。“大事不妙啊宿主，说不定研究院上下真给他电完了！你现在就得想办法阻止他，不然你马上就要被抓走，再没机会干涉他了！”


    不仅仅是阻止的程度。只是弄坏仪器，没法让黎越停止脚步。他得彻底让黎越消失在研究院才行！


    还得以一个正大光明的方式。正如黎越即将这么处置他一样。


    这事凭他手上的力量是做不到的，唯有让明晦出面。


    向引果断对系统道，“我的终端在监察队手里，你帮我控制终端，长按键钮紧急联系明晦……等等。”


    等等，联系明晦过来救他的话，事情才大发了！


    他会暴露自己！


    仔细一想，明晦在郊外的试验场，此时必然赶不过来——这正是黎越敢出手的原因。


    然而，向引知道，明晦仍在研究院，在地下某一层悄悄进行着工作。且，这是他不该知道的事情。明晦连他也一并瞒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联系了明晦，等于暴露了他自己！暴露了他知道明晦正处在能够来救他的地方，暴露了他知道明晦在隐瞒他。


    而明晦如果真的赶来……


    那他们俩几乎就是明牌了。


    饶是明晦没有直接证据，无法确认他的正体，也该心里有数，他的底细并不单纯了。


    然而，此事最为棘手的地方，不在这里。


    在于，向引非常肯定，只要他向明晦发出警报，明晦是一定会赶来的……


    他必须立刻做出选择了。


    一，毫不抵抗，让黎越彻底给他安上天外内应的污名，就此被黎越带走，顺利完成死遁。但，这个电击机器也许会对研究院和明晦产生重大的影响，甚至让他的任务功亏一篑。


    还是。


    现在联系明晦，让他把黎越赶出研究院，把黎越的疯狂计划扼杀在摇篮之中。但，他就没法顺理成章地被皇室处决掉，反而身份会暴露在明晦眼前，会产生什么变数，他预料不出。


    向引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第一个选择，还是第二个选择？


    有言道，善恶和是非之间的选择从来不是真正的选择。*


    两难之择才是真正的选择。两善取其一，或者，两恶取其轻。


    这一桩桩事连环发展到现在，善恶是非早已经没法黑白分明地看待了。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难做出选择的原因吧？


    向引说服了自己，忽略心里的异样，他的理智帮助他做出了选择。


    选第二个。


    其实，第二个选择，结局也是一个很快的死字，皇帝不可能放过天外首领。唯一的问题只在于，明晦会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宿主，你怎么了？”


    系统见向引突然收回了命令，催促道。


    “……不，没事。现在帮我联系明晦。”


    系统语速变慢，显得郑重：“好。宿主，你准备好了吗？”


    向引知道系统问的是什么。他准备好让明晦知道他的身份了吗？


    “没时间犹豫了。早晚他都会知道。给他发求救信号！”


    “是。”


    虽然向引十分矛盾，但实际上这过程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系统立刻操控了向引的终端，用报警功能紧急联系了明晦。


    在黎越眼里，向引着实沉默了好一阵。在他看来，这会儿默不作声有如困兽，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对手机关算尽，黎越不无慈悲地说道：


    “向引，我其实是很欣赏你的。上次和你在天台的谈话，是我少有审视内心的时刻，也让我下定决心另辟蹊径。可以说，这个电极帽的成果有你一份功劳。但很可惜，你站错了队，在皇室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的情况下。所以抱歉了，你必须得死。”


    向引抬起眼帘，语气听起来和黎越十分相像，竟然也有一丝怜悯，“我很好奇，你发癫要电死这么多研究员，皇帝一定不知道吧。毕竟如果你真的把明晦弄死了，谁来研究K-130，你吗？哦，你不行，你要继承皇位的。”


    “啪”一声，黎越扯断了一根电极片。


    “你在故意激怒我？还是你又要说，是你的探知欲作祟？”黎越猛地拍了下操作台，“你不怕我直接把电流打开？！”


    向引闲闲道：“不是。我这回是在拖延时间。”


    “！”黎越冷笑，“别虚张声势了，唯一能来救你的明晦，现在还在几十公里开外的试验场呢。少说废话，惹怒了监察会，可以就地拔枪把你处决。”


    向引说：“你不会。你还得拿我试你这顶帽子，不会让我血溅当场的，对不对。”


    黎越又想砸操作台了。


    “让他闭嘴！”他失了贵公子的风度。


    没法拔枪射杀，监察队只好向黎越确认：“把他打昏？”


    “不行！会影响到我数据的采集的！”


    监察队扯了块胶布，物理上让向引闭嘴了。他们十分憋屈，拜托，他们可是让研究员和贵族们都闻风丧胆的监察会，什么时候做事这么畏畏缩缩了……


    向引闭了嘴，但眼里分明是看好戏的神色。黎越心气起伏，加快操作的速度。向引也玩不出什么把戏了，不足以干扰他！


    门外，突然传来好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嘀”，紧闭的实验室大门刷开，几个监察队的手瞬间按在了枪套上！


    “不许动，自纠队调查！”


    第139章 起源世界36


    是研究院新近组织的自纠队！


    虽然新建不久, 但他们的武装像模像样，和监察队的比起来也是差不多的唬人。


    “全部停止活动，配合我们调查！”自纠队领头的壮汉喊道, 手同样按在枪套上。


    另一头监察队的人浑身紧绷, 分毫不让，“什么时候研究院可以来干涉皇室了？这是监察会在执行皇帝的任务！”


    “我们无权干涉监察队工作, 我们院内自查！”


    领头的监察官瞥向向引, 冷笑, “还想打如意算盘？监察会认定他有重大嫌疑，已经开启了调查程序, 不得到结果不会罢休。你们自纠队休想像上次那样, 在我们开展工作前把他保下来了！”


    听到监察官的回答, 黎越满意地袖手旁观。没错，就是这样答。


    “误会，我们要查的不是向主任。”谁料，自纠队的矛头突然对准了黎越！


    “黎研究员，我们掌握了你一定量和天外勾结的证据！”


    “？！”


    “你私自接触地牢的天外俘虏，我们怀疑你和天外勾结, 即刻起立刻停职接受调查！”


    听自纠队队长说完，监察队几人的眼珠子都快弹了出来。


    黎越心中惊涛骇浪，但面色还保持着稳定。“无稽之谈！我现在在这里, 就是正在帮助监察会排查天外内应, 又怎么可能勾结天外？”


    “自纠队已经掌握了证据, 辩解的话留到内部听证会上说吧。”自纠队油盐不进，一点儿不和他争论, 领头立刻过来，不由分说别住黎越的胳膊, 把他从操作台旁边拽出来。


    黎越没有向引那么老实，挣扎着，“我是皇子，竟敢动我？监察会，拔枪把他们杀了！”


    监察队没人动。他们场面见得多了，凭直觉也知道目前的情况不如之前，他们可以随性而为。更何况，黎越其实是使唤不动他们的，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照皇帝的意思，除非彻底控制住研究院，不然和研究院在明面上彻底撕破脸，是万万不可的。


    “殿下，按他们的说法，院内自查，我们没接到调查令无法干涉。”


    “一帮废物！”监察队动都不动一下，黎越丢脸至极，风度全无，大喊着，“凭你们这些保安，张嘴就想定我的罪，怎么够格？！”


    自纠队没立即回话，室内一片寂静。


    “不知道我够不够格，七皇子。”


    一道低沉阴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


    再一步，来人顺理成章在门口现身。


    来人赫然是明晦！


    明晦的气息微有些不稳，头发和白大褂也凌乱着，他明显一路赶过来很急，不过在场除了向引外的其他人是没法注意到了，尤其是黎越和监察队。


    他们的脸上都挂起了巨大的错愕，随后，是恐慌。


    理智上和心理上再怎么说服自己明晦不足为惧，但真正见到人的时候，之前的所有心理建设也都全部白费了。


    “是明晦！明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晦首先把目光投向了人群后面的向引。嘴被封住了，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外伤，没有生命威胁。如果忽视他脑袋上层层叠叠缠绕的电缆的话。


    明晦的心，比几分钟前收到向引终端的紧急求救时，更紧地揪了起来。


    向引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向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明晦的心在揪，向引又何尝不是。他从明晦的表现里，看不出异样。


    于是明晦转而把视线投向监察队。他观察得很慢很仔细，那对竖瞳因为过度的集中几乎收缩成一条线，阴冷的怒意有如蛇信，在他们脸上舔过。他们毫不怀疑，自己的脸已经牢牢烙印在了明晦的脑海里。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作为院长，不在研究院里，会到哪里去？别装死，都说说我会跑到哪里去。”


    长时间的审视后，明晦终于开口了，语气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手下的普通研究员，有种逼人的粗暴。


    沉默固然难捱，但没有人回答。


    “算了我换个问法。是或不是，还是能挤出来的。”


    明晦随便点到一个监察官，恰好是他们的领头。


    “你们是接到了任何关于我要公出、离开研究院的报备文件么。是还是不是。”


    监察官挤出“不是”两个字。


    “那么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在研究院？是因为，听到了消息，说我要去试验场完成剩下的工作，是还是不是？”


    “……是。”


    明晦勾了勾嘴角，“假消息。”


    监察官低着头，不让愤恨的眼神流露太多。是监察会的眼线出了问题？难道，研究院已经反过来渗透了皇室？！明晦真有反心不成？！


    明晦好像猜到他心中所想，“放心，我不知道你们的线人是谁，他的工作也没出错。假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


    监察官深知大势已去。


    他俯身朝明晦行礼，“很抱歉打扰您的工作，明院。我这便带着队伍离开。”


    领头都这么说了，其他监察官自然缩如鹌鹑，有样学样，也行礼。


    一行人行完礼，便往门口走。


    黎越被自纠队钳制着，看到此幕，怒火中烧。果然是一帮废物，之前在走廊盛气凌人的架势到哪里去了，现在就撇下他要走？！


    “慢着。”


    自纠队挡住门口的脚，和明晦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落地。


    “做事这么自说自话？果然是监察会。我说让你们走了么。”


    明晦踱步到他们面前，优越的身高让他能俯视着每一个人，“我说让你们走了么？说了还是没说，回答我。”


    如果刚刚监察队是觉得大势已去，那么现在便是大难临头了……


    “没……”队伍最后的一个监察官回答。


    “……明院，请别羞辱我们。”领头的监察官放大音量，似乎硬气了起来，但语气间却怎么听怎么有一种求饶的味道。


    “问一些是非问题，原来就是羞辱。那那位被你们绑在椅子上戴着奇怪设备的，想必也不是在接受调查，而是受刑了。”


    明晦的反应快得出奇，一句话把领头监察官怼得再放不出一个屁。总之，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地离开了。


    “关于他的事，我还没有开始问。你们因为我不在研究院，才趁这时进来抓他的，是么？”


    “……不是。”领头监察官仍竭力保护无谓的自尊心，“我们有皇帝签署的调查令，任何时候都可以调查……”


    “哦。那是巧合，碰巧遇上了‘我不在’的时候。”明晦咬了个重音，伸手抓住一个监察官的后衣领，往下猛地一拽。


    监察官捂着脖子呛咳，忙不迭把身上那件白大褂甩了下来。


    领头监察官闭了闭眼，他都忘了，他们里有几个人，还穿着白大褂呐！


    明晦拿着白大褂上下前后看了看，“是研究院的制式实验服。”拿出终端，对着工牌一扫，“工牌，也是假的。”


    “我再问一遍，想好了再回答。”


    监察官们刚刚缩如鹌鹑，现在快抖如筛糠了。


    明晦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他们之前只是耳闻。实际感受了才知道，有多吓人。而且，他们不知道，他们会面临什么结果。未知才是真正的恐惧。在这一刻，没人想到自己来自皇室，处理得当的话，明晦可能没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他们完全是被明晦吓得。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屋子里，全凭明晦心意。


    “因为我不在研究院，你们才趁这时进来抓人的，是还是不是。”


    “是。”


    “你们想趁我不在，把向引杀了，宣布他是内应，是还是不是。”


    “是。”


    “如果我在这里命令自纠队攻击黎越，你们会逃而不是战，是还是不是。”


    “是。”


    明晦眯起眼睛，瞳孔重新收缩成一线，“我会怎么封口，你们清楚。”


    前不久，监察队才得到过类似的命令。来自黎越。


    “是。”


    “嗯。现在，滚出去。”


    “是。”


    房间里只剩向引、明晦、黎越，还有自纠队的若干人。


    明晦让自纠队的人也退出去，看住离开的监察队。于是，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了。


    “我算是给了你面子。”


    明晦对黎越淡淡道，走到向引身边，大手一抓就把那个电极帽上的电缆扯了个稀巴烂。


    黎越双目通红，原本端庄的五官因为不甘痛苦而扭曲着，“你凭什么！就因为你是院长，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让人研究你想研究的东西么，成果说毁就毁？”


    “那不然呢。”明晦轻飘飘地飘过去四个字。


    黎越俨然要发疯了，歇斯底里起来，“你研究了点火器多久，我就研究了这个电极帽多久，我们同时做出了成果，我一点都不比你差！你是怕我对你的地位产生威胁！”


    掉线了很久的向引：“……”这哥们的自我意识又开始过剩了……


    明晦挑挑眉，瞟了一眼黎越打开的工程箱，走到操作台前做了几个操作。


    “你这东西，把人电死是它实用性的唯一体现。”明晦评价完，又操作了几下，黎越的工程箱直接砰一声炸出黑烟报废了。


    “……！！”


    黎越倏地伸手指向向引，“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清白么？还是你有顾虑，生怕自己真的对一个间谍深信不疑？我了解你，你根本不在乎它是不是杀人凶器！”


    “但你要杀的是他。”


    明晦顺着黎越手指的方向看向向引，低低道，“而且，现在我已经没必要知道他清不清白了。”


    向引：“！”


    “不多谈了。现在把工牌和白大褂脱下扔地上。从今以后你不能再踏进研究院一步。”明晦道。


    黎越难以置信，“就因为我做了个失败的仪器？”


    “我之前倒没发现你研究水平泛泛，而且记忆力还这么差。”明晦阴沉的面色里不耐居多，“我要你滚是因为你勾结天外。”


    “我没有！”黎越猛地踹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明晦打开实验室里的一块显示屏，把自己终端上的一段画面投了上去。


    是地牢审讯室的一段监控录像，正是向引和明晦两人因为“系统”报警前往地牢的那天。


    黎越形如癫狂，碎碎细语，“不可能，该打点的人该删的录像我当时就立刻处理好了，不可能被你们发现……”


    录像里，那两个天外核心成员正说着，“今下午刚有个什么殿下来找我们，别天外还没开始里应外合，你们先内讧瓦解了！”“说不定那什么殿下会变成天外的内应呢？哈哈哈哈。”


    明晦凉凉道：“不巧，你那天下午去的，我们傍晚去的。天外成员是晚上把你卖了的。”


    黎越怨毒的目光瞬间射向向引，他想起来了，就是和向引天台谈话的那天，向引告诉他，他们两人是上午去的地牢，让他放下了戒备！


    “你那时在撒谎诈我！”


    向引嘴上的胶布还没撕下来，回答不了他，不过通过他清澈无辜的眼神里，也能大概猜出他想说点什么话。


    系统庆幸道，“还好宿主把嘴封住了，不然你和明晦两人一人一句，黎越今天说不定就直接气死了。”


    黎越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下癫狂之态，说话听起来就会可信一些，“皇室在追查天外，我作为联络人游说他们给他们好处，来打听首领消息。你可以去找皇帝证实。”


    明晦玩味道，“这故事我倒是第一次听。”


    黎越松了口气。把他踢出研究院，他以前的辛苦，之后的前途就全都毁了。


    “所以你提出了什么好处，来让他们背叛自己的首领？许给他们研究院的职位，给他们升区，还是说，把研究院的内部情况透漏给他们。”


    黎越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你不相信我，相信向引，心里本来就有偏向，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不假。但，一个被拍到了切实的证据，一个没有任何嫌疑行为，”明晦说到后半句顿了一顿，才继续接道，“你觉得哪个更可信。”


    “……”


    明晦最后一句话不是问句，因为他不等黎越再回话，打开终端，当着黎越的面便注销了他的研究员工号。


    自纠队去又复返，按照明晦的指示，把黎越的白大褂剥了下来，押着他往门外走去。


    黎越重新发起疯来，披头散发，四肢胡乱踢打着押着他的人，“明晦！你今天为了向引把我赶出去，你会得到报应！你不得好死！…………”


    明晦在他背后道：“我前面说过，我算是给了你面子。你忘了么。”


    黎越一哽，挣扎怒骂声一下子弱了下去，逐渐消失在走廊。


    屋里又少了一个人。


    第140章 起源世界37


    明晦在屋里转了一圈, 确认再没有什么危险物品了，才过来查看向引的情况。


    他检查得非常细致，上手从向引的脸摸到胳膊、胸口, 腰际和肚子也没放过, 两条腿，也握住他的脚腕细细捏了一遍。


    饶是向引已经习惯了来自明晦的肢体接触, 还是被他摸得打了个颤。


    系统更是瑟瑟发抖, “刚刚看到主角把一屋子人暴杀到只剩两个, 宿主，我担心你的安危啊！”


    检查过向引没有外伤内伤, 脑袋也没问题, 明晦着手开始撕向引身上仅剩的限制, 嘴上那块胶布。


    向引怕痛，刚开始躲了两下，明晦逮住他，说了句“长痛不如短痛”，一下就把胶布扯了下来。


    好在胶布没粘多久，向引还没来得及觉得痛, 嘴巴就能张开说话了。


    不过，目前的情况，他也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现在我已经没必要知道他清不清白了”。


    明晦的这句话, 已然说明了所有问题。


    接下来, 他只需要像之前这屋子里的人那样, 闭嘴听明晦的问话，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了。想不出明晦会怎么处置他。未知是恐惧, 但此时，他却生不出一点探知欲。


    明晦的手臂撑在向引旁边的桌子上, 深深深深地看着他的脸。


    室内惨白的灯光下，人连影子好像都没有。一切都无所遁形。


    明晦一句话没问，指腹摩擦过向引干燥的下唇，然后闭上眼睛俯身吻了上来。


    没有反抗的余地，向引的理性每在这时就会被顷刻抽干，留不下任何思考的余地，一片空白。明晦为什么会在这种境地下吻他，这个问题本身，他也想不到了。


    这个吻不温柔，也不是箭在弦上的刺激，但浓烈的感情仍然通过交缠的唇舌间传递了过来，连心都因此变得澎湃。


    向引猛地伸手推开了明晦，切断了那阵浓烈情感的传递。


    明晦没不依不饶地追住他的唇，退而求其次，把他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让我抱一会儿……吓死我了……”


    明晦的声音掩盖不住地发抖。这脆弱后怕的样子，和几分钟前判若两人。


    胸膛相贴，明晦剧烈的心跳声好像把向引的心也带着跳动得快了起来。那阵玄乎的汹涌感情重新连结上，但这一回，向引没法轻易地推开了。


    “我向你道歉。把你置于险境是我的错。”


    明晦的情绪稍稍平复后，他说。


    向引嗓子发干，“你没错。你选择把点火器运走，那时不会预料到今天发生的事。”


    明晦摇头，“我预料不到，也是我的错。我做出决定时，想的是为了保护你，但其实，从结果上来看，我潜意识里说不定是想试探你。”


    向引：“……”


    “以后不会了。我承受不起一点后果。”


    明晦拉开了一点距离，转而握住向引的手，语气温柔，“吓到了吧，我们回房间，你先好好睡一觉。”


    向引抬了抬他们相握的手，“我没吓到，你吓到了。”


    明晦的手也还在发抖。


    明晦瞥了一眼手臂，承认得没有丝毫犹豫，“嗯，是我吓到。陪我回去睡一会儿。”


    向引由他牵着，离开了这间混乱的实验室。


    监察会从大清早开始折腾的这一出，一切尘埃落定后，实际上的时间还很早。自纠队早已把那些可怜的研究员都疏散回去了，走廊上，现在空无一人。早晨的阳光给墙面地面都刷上了浓厚的阴影，人的影子同样深沉。


    向引落后明晦半步，看着影子越拉越长，还是开口道，“明院，你是结果论者，但从刚才到现在，一句结果都没谈。你明明已经得到了，试探我的结果。”


    明晦顿了顿，“你很想谈？”


    向引则接得迅速，“你不该不谈。”


    明晦终于停下脚，回身。


    向引身上的冷静淡定原本总显得有些违和，现在撇掉了敬语，终于显现出了真实感，是一种凛然的上位者的气息。


    也，和那晚上，侵入他大脑和他对话的人，真正地重叠了起来。


    难怪，那天和那个年轻男人对话，会让他产生非常的熟悉感。


    仔细一想，向引就是天外首领的话，确实有很多事情可以解释得通了。与此同时，也冒出了更多的疑问。


    常言拨云见日，他却似拨云见雾。向引虽然变得真实了起来，但仍然是一堆谜团。


    “我不知道你是谁，从哪来，做过什么。”明晦说。


    向引笑了笑，“别装傻了，你知道。”他看明晦的表情，就明白了。


    “不，我不知道。”明晦看着他的微笑，心里一紧，“倒是你，这样直言不讳，装都不想装了么。”


    向引澹然道：“用终端报警向你求救时，我就把底牌掀给你看了。现在当然也没必要伪装什么。”


    明晦握着向引手的力道变大。向引无所顾忌的模样让他感到恐慌了。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坦诚。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为什么要摊开来谈，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一个从K区来的实验体，就这么简单。”


    “……”他竟然让步至此，向引笑不出来了，怔怔地看着他。


    “我确实比起因更在乎果，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不会问你是谁，有什么原因。但我必须要和你有结果。


    “今天是防下来了，但你的身份在这儿……绝对不能被皇室知道。之后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视线半步，让皇室碰你哪怕一根头发。”


    明晦一字一顿，眼神间流露出疯狂和偏执。


    面对这样的明晦，向引难以作出任何应答。


    明晦带着向引回到房间，他把安斯和费谢尔叫来，吩咐了一些事情。向引则拿了一套换洗的衣物，进浴室冲澡。


    事件发生的途中，他自认一直挺冷静的，但这会儿才发现，后背的衣服早已打湿一片。


    蒸腾的水蒸气放松精神，他回想起刚才明晦的一席话，在花洒底下发了好一阵的呆。


    冲完澡出来，他看见明晦也换了一身家居服，坐在床沿，正摆弄终端。


    向引站在原地，这样一个习以为常的生活化的场景下，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以天外首领的“新身份”和明晦相处了。


    明晦见他出来，扬了扬手里的终端，“你的终端呢？我想重设一下报警系统，但连接不上。”


    向引“哦”道，“我被监察队抓走的时候，终端也给他们抢走了。”


    明晦皱眉：“那你怎么联系的我……啊。”


    他很明显想到了原因，但向引还是道：“我是天外首领，记住这点的话，很多事情就不需要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了。”


    明晦面色不佳，“如果事态升级，终端或房间被窃听，你这么大剌剌说出来，待如何？”


    向引说：“到那时就把我供出去吧，您可不能有事啊。”


    他习惯性地带上了原先那种调皮轻快的语调。


    明晦愣了愣，气笑了，朝他招手，“过来。”


    向引小声：“干嘛……”


    “快点睡觉休息，你还想做些什么别的？”


    “没有没有。”向引挪了过去，明晦待他走近，一拉他的胳膊，向引重心不稳，往他身上扑去，两人一起倒在松软的大床上。


    向引挣扎着要爬起来，后颈却被明晦按住，腰也落入了另一边的臂弯。明晦的呼吸声很沉，每一次呼气都像一声叹息。这上午的惊吓，实在过度了。


    “你真的是首领。”


    “嗯。”


    “证明给我看。”


    【这样够证明吗？还能防窃听呢。】


    明晦：“……”


    “我真不明白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他还是开口说话。


    “哪一个都是我。”向引说，“事到如今我再对你端着说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明晦灰暗冰冷的心情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又热了起来。


    话都说到这里了，向引索性全部敞了开来。


    “我欺瞒了你，从最开始接近你起。你很久之前说过，不许再骗你，下不为例。你记性也不太好。”


    “你是很想让我罚你么？你不说，我没有想到。不过我记得清楚的一点是，你不止一次保证过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你确实没有。”明晦闷笑了一声。


    “……”


    “所以，天外首领根本不重要。谁知道这首领是不是也是你的一层羊皮。”


    向引一惊，两人距离太近，他呼吸间的停顿立刻被明晦察觉。


    “真有？”


    “没有。那做人得多累啊。”向引边说边在心里垂泪。快穿员做人就是这么累……


    明晦拉过被子，把两个人都罩起来，“休息会儿，起床后陪我到地下。我还有工作。”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我一个人在房间可以的。”


    “不可以。待在我身边。”


    “可是点火器……”


    “我改进了，现在它对你的影响微乎其微。”


    眼见向引还想说什么，明晦飞快地亲了他一下，“别耍性子，你好好的，我不想再被你吓第四次了。”


    可能是消耗了太多体力，明晦抱着向引，很快陷入了睡眠。向引虽然疲惫，但始终没能睡着，两眼直直瞪着天花板看。


    明晦对他，用情深到可以无视他迄今以来的欺瞒。那他呢？


    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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