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旬被迫跟着楼万霄去看他父亲楼竟风和“小妈”沈廷佑的乐子。
楼氏整个集团的控制权仍旧在楼老爷子手中,楼万霄和楼竟风负责的是楼氏旗下的香水彩妆品牌。楼竟风的办公室在第四十三层,楼万霄在三十五层,乘电梯也要一会儿。
陈方旬被楼万霄带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看见了齐元霜。
齐医生上班时间一直是那身标志性的白大褂,扣子扣的很严实,活像固定皮肤。
“方旬,下午好。”他抬手,和陈方旬打了个招呼,陈方旬点点头:“下午好。”
楼万霄阴森道:“你什么时候和方旬哥关系那么好了?”
齐元霜这才慢悠悠低下头看他:“哟,您也在呢?”
楼万霄:“……”
如果不是腿不方便,他现在就要跳起来打齐元霜。
“别看了,跳起来也比我矮的人,我摁住你脑袋就不能动了。”齐元霜刻薄道,朝楼万霄露出阳光明媚的灿烂表情。
楼万霄有时候真的挺想杀了这个看出殡不嫌殡大的疯子。
陈方旬无声叹气,和幼教似的维持秩序:“齐医生,你今天来的很早。”
他想了想还是没喊齐元霜,总觉得在这个场合这样喊,有点太生疏。
但“元霜”他又喊不出来,反而还是齐医生更顺口。
“我给人看病还是很积极的。”齐元霜望向他,笑容很清爽干净。
他长了张很占便宜的脸,少年气很足,笑容就算带了深意,看着也不会让人难受,反而亲和力十足。
陈方旬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齐元霜还蛮适合做医生的,看起来和病人沟通交流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不毒舌就好。
楼万霄坐在轮椅上,一张脸阴雨密布,珩京前几天的大暴雨都不如他那一张脸阴沉难看。
他焦虑地咬唇,眼珠黑沉,满是郁气地注视齐元霜的笑容。
笑得阴险又恶心。
真让人反胃。
齐元霜像是察觉到什么,微微垂眸,趁陈方旬看电梯层数的间隙,对着他露出了堪称恶意的笑容。
楼万霄死死抓住轮椅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质扶手里。
“到了。”电梯响了一声,陈方旬开口道,“小楼总,您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楼万霄神经质道:“让方旬哥你看一场好戏啊,工作辛苦,总要找点乐子看看。”
他咬着唇,嘴唇上起了干皮,被他撕扯出血迹。
楼万霄身体不好,受到一点刺激,就会机械重复折磨自己的小动作,陈方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好疑惑地看向齐元霜。
齐元霜耸耸肩,无辜地眨眨眼,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示意交给他处理。
陈方旬半信半疑,紧接着就听见齐元霜慢悠悠开口:“嘴唇流血,变丑了哦。”
陈方旬:“……”
楼万霄的动作一顿,大到不可思议的黑色瞳仁直勾勾盯着齐元霜。
齐元霜二度暴击:“你再盯着我,我也不会爱上你的,齐医生心有所属。”
楼万霄:“……”
陈方旬推了推眼镜,默默把楼万霄的轮椅往旁边挪了挪,让他和齐元霜拉开距离。
他偏过头,想起齐元霜和宁善渊相看两厌,相爱相杀的模样,小声道:“齐医生,能终成眷属的。”
“不过可能比较困难。”陈方旬思索后,对齐元霜道,“需要持之以恒。”
他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再看陈雅瑛给他发的各种乱七八糟转发,这段时间看多了,脑子好像被一些奇怪的东西占据了空间。
宿敌相爱这种,可能也许适合齐元霜。
齐元霜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似乎是从他这里得到了很重要的建议,于是认真道:“感谢方旬的建议,我会努力的。”
陈方旬一向很尊重为了目标持之以恒的人,他当年也是这样,因此也很欣赏这类人,闻言后朝齐元霜肯定地点点头。
楼万霄被齐元霜那嘴说了之后,打蔫儿似的坐在轮椅上,也不当阴暗病娇,也不焦虑咬嘴唇,只是盯着楼竟风的办公室。
“方旬哥,今天热闹很大的哦。”
楼万霄幽幽说。
他形容多少遍陈方旬也不感兴趣,反而齐元霜还挺兴奋。
不知道是不是难得有点眼色看出陈方旬不太乐意,楼万霄拽了拽陈方旬的西装衣摆,小声道:“方旬哥,你这个月的额外奖金有五十万。”
意思是刨除工资和年终奖之外的奖金。
陈方旬:“……”
他沉默地抓紧了轮椅的扶手,面上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但在场的两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楼万霄得意地看着齐元霜,齐元霜无奈摇摇头,当着楼万霄的面,从口袋里夹出一张黑卡晃了晃。
“你有的我也有,别嘚瑟。”他用唇语对楼万霄道。
陈方旬一无所知。
他对自己天降奖金有种深切的幸福感,赚钱这件事在他的人生里排行首位,不然他也不可能每天忍受那么多疯子。
如果不是钱到位,他早跑了。
楼竟风一个人占据了一整层,办公室外是秘书办,此刻工位安安静静,没有人在岗。
陈方旬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楼竟风让人离开的。
他没办法去想那间办公室里是什么情况。
办公室的门大开,并没有关上。
楼竟风大概是觉得这一层清空只剩他和沈廷佑在,可以很自由。
楼万霄拽了拽陈方旬的西装下摆,带着他和齐元霜找了个绝佳的隐匿点开始围观。
陈方旬为了五十万忍了。
他长这么大,被拽着看戏,偷看做贼成这样是第一回。
齐元霜拽了拽他的衣袖,把他拽到楼万霄的轮椅后。
“让那傻子挡在我们面前。”他偏过头,用气声对陈方旬说。
他靠的有点近,陈方旬与他贴近的地方忽地生出战栗。浅淡的消毒水味道丝丝缕缕渗进鼻腔,他有些不适应地收回视线,也就没注意到齐元霜悄悄上扬的嘴角。
齐元霜垂下手,衣袖与陈方旬的西装袖口轻轻擦过,衣袖布料的摩挲声音并不响,然而落在他们之间却像是惊雷。
陈方旬的手指勾了勾,还是没刻意挪开手臂。
齐元霜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加深几分。
他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持之以恒做一件事,对齐元霜而言并不是难事。
无论是幼年时期,还是成年,一旦投以注意,必然会坚持到底完成。
陈方旬在脑中飞快计算了一遍剩下的房贷,盯着楼万霄的后脑勺,把还没谈下的合作方想了遍,让工作充斥了他的大脑。
“廷佑,我给你的权利似乎有些太多了。”安静了一会儿的办公室终于传来一点声音,偷偷围观看戏的三个人终于把注意力移到了办公室里。
楼万霄小声对被迫抬头看戏的陈方旬道:“方旬哥,那张照片好像被发现了。”
“什么照片?”齐元霜同样压低声问道。
楼万霄记仇,根本不想搭理他。最后是陈方旬一脸无可奈何地开口解答:“沈先生手里有我的照片。”
“方旬你是偶像吗?”
“齐医生,这个时候就请不要说这种话了。”
“可你不应该随便动我的东西!”沈廷佑站在楼竟风面前,手里抓着一个老旧的钱包,“我难道不能拥有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吗?!”
“也许我应该重申一次我们结婚时的条件。”楼竟风姿态闲适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叠搭在膝盖上,茶几上是一张老旧的相片。
相片内,穿着校服的少年人神色阴郁,背景是破败的街道。
“你对我不应该有隐瞒。”他看向沈廷佑,锐利的视线几乎要将沈廷佑凌迟。
楼家人都有副好相貌,楼竟风的容貌张扬妖异,是邪肆俊美的长相。沈廷佑站在他面前,脸色苍白,几乎无处遁逃。
“那是张什么照片?”齐元霜小声问。
“我不知道,我没看过。”陈方旬回他。
楼万霄本来是带陈方旬过来看热闹,想让陈方旬知道这群人都是疯子,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那个选择。
全然没想到齐元霜这个碍事的也过来,整个气氛彻底发生了变化。
“只有我看到那张照片,但我不会说的。”他咬牙切齿道。
“谁问你了?”
“这只是一张照片而已,我能隐瞒什么!”沈廷佑几乎是嘶吼出声,但楼竟风没有任何触动,仍旧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漫不经心开口:“隐瞒你早就和我的助理有私情?又或者说,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接近我的助理?”
沈廷佑的脸猛然白了。
齐元霜和楼万霄齐齐回过头看向陈方旬。
陈方旬:“……我一无所知。”
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楼竟风轻而易举抓过沈廷佑的手腕,强行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这么害怕做什么?”
沈廷佑的呼吸有些急促,坐在楼竟风的大腿上,克制不住地发抖。
“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楼竟风捏着他的手指,沈廷佑紧紧盯着他,不敢说一句话。
楼竟风慢条斯理道:“方旬是我历任助理最优秀的一位,这样想,似乎也有情有可原。”
“和他见过面了吗?”他话锋一转,抬眼与沈廷佑对视。
沈廷佑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厌恶隐瞒。”楼竟风抬手,直直掐住他的脸颊,“也许我应该让我得力的助理来这儿一趟。”
“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何?”
齐元霜和楼万霄齐齐转头看向陈方旬。
陈方旬默默拿出手机,把手机铃声调成了静音。
“不要!”沈廷佑挣扎着开口,他抓着楼竟风的手腕,发狠似的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先生,我求你,他什么都不知道。”
陈方旬的手机从手上掉落,齐元霜眼疾手快接住,忍着笑,克制地拍了拍陈方旬的肩膀以作安慰。
沈廷佑跪在楼竟风面前,楼竟风俯身,压迫感十足地盯着他。
齐元霜在办公室外看得咋舌,却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他的手肘碰了碰无语到极点的陈方旬,拿出手机打了一串字给他看:【方旬,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人的脸,有点熟悉?】
陈方旬回神看见他的文字,一脸狐疑地看向办公室内。
一坐一跪,那两张脸就在同一画面内,他专注地打量着那两张脸,发觉齐元霜的疑问并不是空穴来风。
陈方旬越看,眉间越发紧皱。
那两张脸,很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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