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从结束开始 > 60-70
    第61章 章楠


    章辛因为家具厂和工作室的事情, 连着几天都在忙,张挺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因为电视台那边合作顺利, 他邀请章辛一起出资,是愿意送人情给章辛,但是章辛拒绝了。


    她没有那么多精力, 也留不住张挺, 当初她送张挺一程, 让他直接和电视台那边联系, 就是想给张挺一个体面的离职。


    张挺也领情,回报她的是邀请她一起投资参与,所以她回工作室正式和张挺聊了聊, 这么久共事, 他们两个人其实挺愉快的,章辛也挺喜欢张挺的性格的。


    张廷和罗维还有梅婕都不一样, 他是学院派出身,有一些情怀在,做事喜欢有理想,很多时候他自己写的东西都很出彩。


    张挺给她交底:“赵嘉敏的节目和内容都做得不错,而且加上她爸那边的建议和帮助, 她个人也有很多思考, 挺聪明一个孩子,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 将来的路不会走窄。”


    章辛和张挺都知道, 工作室是她留给章恪的。


    章辛最初的希望, 是章恪和赵嘉敏有结果。


    当然如果两个年轻人最后没有走到一起也没关系。


    “谢谢你的指点,她年纪不大, 难免会怯场。有你给她捋顺了工作流程,对她影响还是很大的,刚开始她看着确实会怯场。”


    张挺笑着摇头:“她很聪明,章恪也是,非常能吃苦,有时候夜拍,整夜整夜跟着。”


    章辛笑着说:“他将来想吃这饭碗,这些苦就必须吃。”


    张挺宽容一笑:“我其实挺佩服你,年纪小小,能把四维科技推上浪头,还坐的稳稳的。”


    章辛面对太多人的恭维,每一个人对她的成功都觉得不可思议,媒体写的更是夸张噱头十足。


    她已经不再一次次解释,只是笑笑,算是承认。


    张挺其实对她的了解都是来自自己的感官。从最初的一个年少不知事的上司,到推翻所有的想象。


    张挺也不在意章辛会不会解释,又说:“刚开始我以为你会回应所有网上对你的议论。”


    章辛知道他的意思,她的年纪太小了,资历太浅,怎么说都不可能像是一个能走到行业顶端的年轻人。她的开局,几乎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运气都不见得多好。


    除了身后站着李珩,所有人的反应肯定是她是被人包养了。


    章辛:“我在收购四维科技之前,做过一个项目,东荆山宣传片。进入这个行业也是机缘巧合,很大程度是运气,因为我占了先机。互联网行业就是这样,根本不讲资历,不讲经验。只要胆子大,时机来得巧,我只是做了第一个人,所以才出名了。”


    张挺认同她的说法,她很大程度可能就是因为运气,但是后期她掌握住了运气带来的机会,并且做的很好。


    这才是最考验人的能力。


    章辛问:“你呢?接下来组建自己的班底,开自己的项目?”


    张挺:“等赵嘉敏这边的工作结束,找到合适的运营。工作室已经走上正规,只会越来越好。”


    章辛点头;“好吧,我也祝张经理前程似锦。”


    张挺爽朗一笑:“我算什么经理。”


    共事一场,好聚好散。张挺挺喜欢章辛的大气,她在人事处理方面可以说非常成熟,并不因为年龄小就凭个人喜好做事。


    甚至非常讲原则,而且把事情做的双方都觉得体面。


    比起罗维,章辛其实更欣赏张挺,虽然他这个人更有脾气,性情中人。


    章辛还是说:“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朋友吧。我年纪小出了公司,算不上上司,如果需要我帮忙,只管说,我一定尽力。”


    张挺爽朗笑起来:“我不会客气的。”


    等她回来章恪就问:“张经理是不是要走了?”


    章辛还在看邮件,回复他:“是,工作室将来就是你和赵嘉敏自己做主,张挺走后,就换成运营,万事要你们两个做主。”


    章恪若有所思,问:“你这是给我攒好了娶老婆的本钱?”


    章辛好笑:“你能不能凭本事娶到,那就看你自己了,我能做的都做了,总不好真把人给你送到洞房里,等着你去。”


    章恪听得大笑:“那不能够。”


    章辛催他:“快去洗漱,早点睡吧,别熬夜了。”


    章恪却故意和她贫嘴:“不行啊,我晚上要听课,不听课怎么考研,考不上怎么娶老婆?”


    章辛好笑说:“那你继续努力吧。”


    五一假期的时候,章辛的肚子已经遮不住了,章家这次倾巢出动,邀请了所有的亲戚,能攀得上关系的人都出席了章楠的婚礼。


    章静的丈夫李源是这次的婚宴的接待人,剩下的是章择平的助理在协助。


    章辛本来不想去,结果那天徐斯年逗她说:“过去坐坐,我其实查到点东西,我们去会会他。”


    一个星期前,章辛才刚开始感觉到胎动,她惊喜的大晚上不睡觉,和李珩视频研究她是不是在游泳?


    李珩哄了她几次,她就是睡不着。


    这几天一直晚上等着肚子里的孩子锻炼,所以对第二天一大早上参加婚宴这种事情就没什么兴趣。


    但听了徐斯年的话,又来了兴致。


    所以她穿的很休闲,尽量遮着肚子,大约是这几个月奔忙,所以还瘦了一点。


    他们是直接去酒店,所以去的不算早。


    徐斯年也知道带这个孕妇,有点危险,和章恪像左右护法一样,一边还开玩笑问:“你说我现在和五哥勒索,他老婆孩子都在我手里,他能给我拿多少?一口价成交的那种?”


    章辛:“那要看你要多少,你要是要的不多,我就能自赎,用不着他。要是要的多,他还太远回不来,你要也白要。”


    徐斯年:“嘿,我这绑架呢,你玩上求生游戏了。我不接受自赎,只接受指定人赎金。”


    章恪听着他两开玩笑,一路上笑个不停。


    酒店大厅里黑暗一片,音乐和主持人声音交错,章楠缓缓而来。


    婚礼现场确实非常隆重奢华,在场好多小明星和网红,很多人都在直播。


    可见这场婚礼造势这么成功。可以算是一场优秀的商业案例。


    只是令她诧异的是,章一帆的老婆还是那位女士,但章楠嫁的却不是原来的老公了。


    章恪说,她老公是章一帆的同学,家里非常有钱。


    章辛看着她在台上笑的端庄,挽着新郎的手,两人恩爱美满,很难想她去年都喜欢着顾岩。甚至在她的记忆里,章楠曾经幸福的婚姻她深深爱着她的丈夫。


    一个女孩子在爱情和婚姻之间,一定是经过了很多深思熟虑,慎之又慎,才会选择婚姻。


    作为章家人眼里的敌人,天然和章家人站在对立面。


    她很少和章家人接触。


    包括后来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她不会去和某一个人起冲突,或者干预某一个人的决定,不会和章家的人争对错,论过往,她只用自己的方式,做她自己觉得值得和有价值的事情。


    然后静静旁观章家,看着他们一个个,不可挽回地走向他们自己的结局。


    比如章择明,比如老爷子,比如章择平……


    可此时她看着章楠,二十几岁的年纪,试图用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突然就有种荒谬的感觉,是那种同为女性的的淡淡的悲哀感。


    其实章楠自己未必会这么想,或者说她可能自己很愿意。


    只是她触景生情,生出来一种错觉。


    但等她和章楠的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她知道,不是错觉,章楠在全场环视极力地寻找她,而不是沉浸在自己婚礼的喜悦中,本身就不寻常。


    所以等台上结束,新娘换礼服的时候,有个女生来寻她,说新娘找她。


    徐斯年和章恪一左一右很是警惕。


    章辛其实不惧怕她,章楠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她从小学习好,哪里都好,人才有些清高。今天这场戏,很多人不是她能请来的,所以她不能演砸。


    章恪还是执着跟着她去了。


    等上楼,酒店楼上闹哄哄的,举着手机的拍摄的,有提着补光灯的,而且大多是女孩子。


    这些可能是章楠公司里的女孩子。


    章辛站在门口敲敲门,里面立刻安静了,都回头看着她。


    章楠衣服刚换好,头发撒开,还没有做妆造,看着她来大约有些惊讶,迟钝了很久才说:“你们先出去,我等会儿做,来得及。”


    章辛错身进来,让章恪在外面等等她。


    章楠的婚纱据说非常名贵,她的一整套妆造和几套礼服都是国外定制,造型师也是预约了很久的。


    见章辛进来四处看,仿佛路过一样,章楠自己忍不住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章辛很诚实说:“你爸爸特意打电话邀请我。”


    章楠惨笑一声,又像是冷笑。


    “章辛,你说命运这个东西,是不是很公平?”


    章辛没办法当她的闺蜜,也不是她的朋友,她的朋友现在还站在门外等着她换装结束,陪着她走完婚礼。


    章辛也不会和她在婚礼前交心。


    “我觉得不是,命运要是公平,我妈妈就不该死,我也不用受尽白眼欺负。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全看自己怎么选吧。”


    章楠坐在化妆镜前,透过镜子看章辛,章辛脸上的平静和不在意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会和自己置气,也并不怨恨她,甚至连厌恶都没有。


    章辛确实早已经离开了一个沼泽。终于在这一刻,她承认,她远远比不上章辛聪明,章辛走到绝路,毫不犹豫舍弃章家,另谋出路,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


    而她知道的太晚了。


    “我从小就不喜欢你,你知道吗?我奶奶一直说,你们家的人,是来抢东西的,我比你聪明会读书,我不论做什么都会做到最好,我样样比你好,在所有长辈眼里,我赢的轻轻松松。我的虚荣心一直都有满足,尤其在你身上。唯一一点,就是你做事从来只管自己开心,从小就是这样,零花钱想怎么花都可以,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用学,章恪都听你的。


    你就像是你自己的女王,可能这就是你生来的性格。但是我和你不同,我学习成绩必须要保持在那个区间,我的零花钱我妈收着,我做什么都需要得到家里人的同意和认可。


    从青春期开始,你和顾岩第一次约会开始,我就开始讨厌你,甚至恨你。我觉得顾岩和其他任何人谈恋爱我都可以接受,唯独你不行,在我眼里你一无是处,性格嚣张跋扈,像个太妹一样,什么都不会,凭什么能和他谈恋爱?而且你在我眼里就是那个可怜虫,你肯定不知道吧,你爸爸外面那两个孩子,你高中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他甚至带回家过。全家人唯独你们两个不知道,所以我觉得你很可怜。


    我曾经以为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我那么信赖他们。我以为你是我的敌人,是我永远不喜欢的人,没想到最后,我有很多很多话,居然只能和你说。


    我自从创业失败以后,才知道我爸妈从结婚开始,就是各过各的,我妈有自己的情人,我爸爸也有。那我和我哥算什么呢?


    爷爷奶奶甚至都知道,姑姑们也知道,我突然才明白你说的话,我和当年的你,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们各取所需,却生下我们,我失败一次,就无路可走了。


    居然真的没有人爱我。


    我妈妈恨着我爸,我爸爸呢,可能根本不在乎吧。


    姑姑们裹挟着奶奶和爷爷争家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利益,谁也不管谁的死活,好像这家人就像陌生人一样,一起抢夺彼此的资源,算计彼此的钱财……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家很虚假,没有爱。


    可是你不一样,我之前公司的人跳槽到四维科技,我甚至用尽心心思找出你过得不幸福的证据。


    可是她们说,你过得很好,你老公来接你下班,一个公司的人下楼去看去起哄,而你会请她们喝奶茶,她们说你老公如何如何的好。


    我,真的很不喜欢你们,可我不得不结婚,我厌倦了这个家里的纷争。从前我是她们中的一份子,我沾沾自喜,觉得我肯定比你好,我从心底里瞧不起你。


    可现在我成了当时的你。


    所以我要逃离这个家,即便我不爱我的老公,但是只要能让我脱离这个家,我就愿意……


    章辛听着她近乎发泄的表达,并没有什么感触,她只是想,果然,这个家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章择明外面有女人有孩子,所以才肆无忌惮欺负她和章恪。


    上行下效,真可笑。


    她没什么能说的,最后只说:“你觉得好就好。”


    章楠怎么可能觉得好,她这辈子都毁了,她曾经幻想的爱情,幸福的婚姻,这辈子的人生,再也不可能了……


    通通都没有了,她就像做了一场美梦,梦醒后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要怎么去面对往后的人生,


    章辛看了眼时间,提醒说:“该换衣服了,她们都在等着了。”


    她拉开门,见章恪和几个造型师一行人都在门外等着,她才说:“好了,你们进来吧。”


    章楠这会儿已经收拾好情绪,透过镜子,对章辛说;“谢谢你能来。”


    章辛没应声,出门去了。但她情绪眼可见的坏掉了,尽管早上来的时候并没有多高兴,只是觉得好奇。


    可这时候只剩无奈和厌烦和淡淡的遗憾。


    第62章 你们赚钱


    尽管章楠有那么多的怨恨和不甘心, 但婚礼还在进行。


    章辛刚出门,章恪就站在门口扶着她,两人刚走几步, 电梯里出来的一行人冲这边过来,章楠的妈妈,章择平的老婆高宁, 和章一帆的新婚妻子, 还有一些她们的亲朋好友。


    在章辛印象里, 高宁一直端庄大方, 是个标准的知性女性。在章家这些年她见高宁的时候都有限。


    结果没想到,她居然过的这么洒脱。


    在和章择平的婚姻里,过得如鱼得水, 当然这是他们的权利, 除了伤害了自己孩子。


    高宁看到章辛姐弟,皱着眉但还是打招呼问:“心心来了?”


    她看到了章恪, 但是没有打招呼,而是冲章辛来了。


    章辛不准备和她们说什么,只说:“章楠叫我看看妆容。你们先忙,我先走了。”


    她也不称呼高宁,章家的人她很少称呼。


    她说完也不等高宁再说什么, 带着章恪越过这一行人, 进了电梯。


    高宁回头看了他们姐弟一眼,大约是没想到章辛这么不给面子, 等高宁进了房间, 章楠已经端坐在那里, 造型师在给她做发型了,高宁进来就催;“怎么这么久?章辛来干什么?”


    章楠绷着面色, 配合的化妆师闭着眼睛,连看都不看母亲一眼,只答:“让她帮我看看妆容。”


    高宁:“她懂什么?再说了她连个婚礼都没有举行过,靠着肚皮上位的女人。”


    章楠听得面无波澜,章辛真的不懂吗?她太懂了,她根本就不在意那些虚伪的宴会,所以在章家她一个字都不肯说。


    即使听了她软弱的认输,无力的宣泄,章辛都没有嘲讽,没有可怜,只是冷静旁观。


    可听着母亲如此刻薄尖酸的语言,她还是很难过。


    她看过章辛的丈夫,看过那些流出来的照片,爱意是眼神,是举手投足的眷恋,爱不是表演出来的,不一定殷勤端茶递水,开车门鞍前马后,买礼物就是爱情。


    平静地恩爱同样是爱情。


    她无力解释,只是静静听着母亲没完没了的演讲。听着亲戚们虚伪的恭维,听着乱糟糟的一群人指东指西。


    进了电梯,章恪就问:“她找你什么事?”


    章辛:“让我帮她看妆容怎么样。”


    章恪知道假话,但是章辛不说,他也不追问了。


    等再回到宴会厅,徐斯年就笑说:“你可错过了好戏。”


    说完戏谑看了眼对面。


    章辛回头见老爷子等人都来了,章家的家属都坐在对面,她懒得起身,只是遥遥凝望了一眼。章家人的位置。


    徐斯年还在说:“你小叔和亲家刚才上台宣布,双方儿女亲家,然后两位也有新的合作。接着介绍了这次的婚礼是双方合办……”


    章辛问:“你之前说的什么事?”


    徐斯年凑她耳边说:“他们本身的体量不是很大,年后还把没开发的盘卖出去两个,像是在回流资金,给正在招商的楼盘回血,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主要经营物业和商业区,和住宅不一样,所以不涉及吸纳消费者的资金。”


    主要还是他们的资金雄厚。


    章辛就问:“所以,他现在在找背锅的吗?”


    徐斯年很惊讶看她,眨巴眨巴眼睛居然说:“其实,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只是没想到章辛以最坏的心思揣测章择平。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但毕竟今天是他女儿的婚礼。


    已经开宴,不久章楠换了身红色的旗袍跟着新郎开始敬酒,双方的父母,还有跟着一些亲近的亲戚,因为章辛几个人坐在年轻人这一边,所以敬酒的人都去了对面。


    章辛看着那位新郎,看着中规中矩,不算很惊艳,但看着本本分分的,面上没有风流相。


    章辛看不到老爷子他们的笑意,也看不到那些遥遥望过来的试探。


    筵席已经开始上菜了,章恪看了眼手机和她低声说:“我出去一下。过去和老爷子打个招呼。”


    他后来学会了应付这种场面,而且做得很不错。


    隔着梯台,不知道对面敬酒说了什么,章家的人齐齐转头看着章辛,只是章辛低着头没有看到。


    徐斯年都感受到那群人的目光了,他问章辛:“是在叫你吗?”


    他话说完,一抬头就看到进来的李珩了。


    所以他虽然在说话,但是看着的却是门口。


    章辛听了他的话,转头看了眼,大家确实都在看着她。她静静望着这群人,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


    章楠冲她招手,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结果身后的李珩凑她耳边问;“你吃好了吗?”


    章辛回头看着他,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章家的人还看着她,他们确实在讨论章辛,包括章辛身边的徐斯年。


    结果就看到进来的男人凑她耳边亲昵说着什么,章辛也不再管对面的人了,而是转身看着身后的人惊喜问:“你怎么回来了?”


    李珩看了眼对面的都看着他的人,问:“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去打声招呼。”


    章辛:“吃好了。”


    吃什么,她根本都没吃,桌上的其他人也在看他们,她站起身就跟着他走了。


    李珩低着头,抬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的人,那个目光冷静的可怕。


    徐斯年看到对面的章择平,也站起身说:“正好,和家长打声招呼,咱们就回去了。”


    一行人起身,穿过梯台,章辛和章恪站在老爷子身边打了声招呼。


    老爷子在章择明事发开始,就等着章辛等带着女婿回家,他有很多很多的想法,比如让李珩找关系,或者让李珩捞他的岳父,但是到现在他这些想法都不现实了。


    章辛谁也不叫,只是很简单和章楠打招呼:“祝你新婚愉快。”


    章楠看着李珩,夫妻两站在一起,她故意问:“这是你老公?”


    章辛点头:“这是李珩。”


    她甚至都不愿意加一句修饰词。


    李珩却没有看章楠,倒是很礼貌冲老爷子说:“很抱歉,因为我工作原因,一直没能和心心上门拜访。”


    但是他爷爷已经代他去探望过老亲家了,算不得失礼了。


    这就是笔糊涂账,谁也不能说谁有礼。


    老爷子:“年轻人工作重要,我见过你爷爷了,挺好的。”


    他话没说完,身边的章晗问;“你们不办婚礼吗?看楠楠这么热闹,终究是明媒正娶。”


    章楠的新郎站在李珩面前,到底差了一些。


    李珩身上的精神气,就很能震慑人。尤其他今天穿的还是黑色的衬衫,他不笑的时候就仿佛冷着脸。


    章辛装没听见,这时候徐斯年已经和章择平打过招呼了。


    而章择平也过来,伸手和李珩握手,热情说:“没想到你这么远的路能回来,心心也没和我说。”


    他的话打断了章晗的刺头,李珩就随口说:“她正好产检了,我休假回来看看。”


    章辛听得好笑,这是什么鬼借口。


    章择平并不在意这些理由,依旧很热情,说:“那就坐下来喝一杯,不着急走,你和徐总都别走,一家人不要拘谨。”


    李珩不轻不重说:“我刚来,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家里来了几位长辈,家里老人等着我们。下次再聚吧。”


    章楠到底觉得难堪,不想自己父亲那副钻营模样更显得像一副虚伪嘴脸。


    他在家里虽然脾气好,但是一言九鼎,所以谁也没见过他殷勤,因为在家里他对老爷子都没有这么殷勤。


    可他当着家里的人的面,对章辛的老公殷勤热情,还是让章家人不舒服。


    李珩的家世不凡,自身位高权重,因为章择平的态度,变得具像化了。


    章择平大约是有些失望,只好点头:“那行吧,明天有家宴,有时间一定要和心心一起来。”


    李珩十分客气:“一定。”


    说完揽着章辛和桌上的人道别,章辛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没有和其他人讲话更没有看谁一眼。


    章楠突然就觉得,她走了一条错的路。


    一桌人目送他们出门,章晗还没好气问:“这是干嘛的?眼睛长在天上了,值得小平这么殷勤?”


    曹平就坐在她身边,他在几年前还会怨恨或者等着报复章辛,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所以没好气说:“你少说两句吧!”


    结果章晗没好气问:“怎么?还问不得了?”


    同桌的李子君给她解释:“大姨,他之前是华钛的执行执行董事,去年的一个项目就投资了700亿。而且他身边那个人是他的另一个合伙人,合伙经营地产,人家不做住宅,你逛的随园,商城,都是人家建的,不卖只经营。”


    这些都是手机里可以随时搜索到的东西,章家人第一次具象化了解了李珩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为什么会比章辛还有钱。


    为什么连章择平都对他客气有加。


    章静问:“章辛不是也很有钱吗?”


    李子妍:“她有钱到什么地步呢?四维科技买了块地皮,自己盖楼。公司的人说,她几乎不用自己花钱,因为品牌方送的东西都用不完……”


    这就属于胡扯了,章辛要是听了肯定要说,东西我可没收到。


    章楠听着背后的家人不停讨论章辛,讨论章辛的老公如何的有钱,她转头看着自己的新郎,他居然听的津津有味。


    她自己心里淡淡地叹气,自己的新郎起码没有跟着吹嘘或者去显眼。


    他只是在看热闹而已。


    章辛并不知道她被章家人议论,只是记着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李珩:“临时耽搁了两天,以为回不来了,就没说。”


    章辛一听就是假话。


    徐斯年还惊呼:“我说呢,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正好这几天放假,我也要出去玩两天,你们去不去?度假村?”


    章辛:“不去,到处是人。”


    徐斯年煞有介事:“也对,你现在可金贵可,可不能有闪失,还是老老实实家里呆着吧。”


    章恪问:“那明天家宴,你去不去?”


    章辛这会儿才没有心思。


    “应该不去。”


    李珩问:“这个月的产检明天去,还是后天去?”


    章辛:“等收假吧,医生也要放假的。”


    李珩:“那我们先去爷爷那边。”


    章辛真以为来亲戚了,结果只是老太太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


    她肚子大了后,老太太每周都要来家里看她,章辛觉得她辛苦,就自己回去报平安。


    老太太见徐斯年和章恪都来了,笑着说:“我就说今天炖的牛肉刚刚好。”


    章辛好笑:“我们吃过了。”


    老太太:“坏小子说他今天回来,我昨晚就和阿姨准备了。”


    她院子里堆了好些快递,都是花草,还在门口堆着。


    中午这会儿太阳正好,章恪怕她心情不好,就约几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硬是哄她补钙。


    要是从前她肯定是嗤之以鼻,防晒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


    但是自从肚子里有了胎动后,她的准则立刻就变得有弹性了,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懒洋洋问章恪:“放假你都不出去吗?眼看着就放假了,嘉敏呢?”


    章恪坐在老太太身边给她拆花草,老太太还时不时接话,问:“嘉敏?你女朋友吗?下次一起带过来。”


    章辛:“他女朋友您也认识,就您上次看的那个读书汇的主持人。”


    老太太故意夸张;“哟,真的?那你有福气了,那孩子一看就有福气。”


    章恪好笑问:“那是我有福气,还是她有福气?”


    老太太:“你们两个在一起,不就是都有福气了。”


    章辛闭着眼睛都笑的乐不可支。李珩的奶奶是真的很搞笑。


    李珩出来,见她笑成这样,问:“你笑什么?”


    章辛张开眼睛,用手挡着阳光:“我在晒太阳补钙呢。”


    李珩见她情绪没有被早上的婚宴影响,就问:“晚上想吃什么?”


    老太太拆到一棵很大的花,然后很骄傲说:“我在你们的直播间买的。”


    章辛因为她这句话,用最快的时间,将公司的里业务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是没找到卖花草的。


    然后她回头看着李珩,眼神里都写着‘我没骗她的钱’。


    徐斯年就好奇问:“你们业务还挺广的,连花草都有。”


    章辛不知道上哪说理去。


    章恪问;“这不是谁家有园艺场,谁家自己卖的吗?找平台销售都不够费用的。”


    老太太也搞不清楚,打开手机给他们看,说:“不是吗?我以为就是你们那里买的。”


    章辛问:“您还买什么了?”


    老太太:“买了些吃的、喝的……”


    徐斯年开她玩笑:“你可真行,赚钱赚到家里来了。”


    章辛也觉得好笑,有一对时尚的长辈,真是挺有意思的。


    老太太的花长得都不错,往常她不在家,院子里空荡荡的,今年开始她不出门,院子里种沙葱,种花草,连蔬菜都种。


    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即便不是汉族,都热衷种菜。


    第63章 你说实话


    章恪一中午给老太太拌土, 加肥,帮她栽花,有些花的植株很大, 花苞也已经打开,章恪给她看了位置,然后按照格局排序好, 包括拱门的位置, 等等。花卉的习性等等。


    徐斯年端详了片刻:“有点意思。”


    章恪就说:“哥, 你等会儿就站在这棵花旁边。”


    然后他掏出手机端详了光照和角度, 镜头里的徐斯年微微仰着头,光线从侧面打下来,撒在他脸上, 他背后的花开的正艳。


    等章恪p好图片, 徐斯年夺过手机看了眼,连连称赞, 和章辛吹嘘:“这个照片,我觉得我可以秒杀那些小明星。”


    章辛接过去看了眼,是真的好看,她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章恪在拍照片方面是远胜她的。


    然后章恪开始轮流给他们拍照, 老太太甚至翻出来她的古董相机, 章恪看着相机,小心翼翼说;“这个都绝版了, 拍出来的色调非常复古, 和现在的相机完全不一样, 就是用一次少一次的那种,我要是搞坏了怎么办?”


    李珩安慰他:“没事, 反正除了你,也没人再用了。”


    章辛拉着李珩站在那里,她踮着脚下巴才堪堪靠在李珩肩上,两个人谁也不看镜头,章辛在看着远处,李珩在低头看她,画面十分和谐。


    有种杂志封面的腔调,因为老相机的缘故,有种旧时光里的感觉,之后拍了很多两个人亲密挽着的照片,章辛却独爱这一张。


    最后章恪还给老太太和老爷子在花园里拍了一组合照。


    老爷子的爱好很传统,要求李珩和章辛站在他们背后,看起来就是传统的全家福。


    现在家里章辛最大,孩子出生在八月,孕晚期的最后几个月最辛苦,李珩没办法请假,只能这么来回的走动。


    章辛心里存着事,李珩和她商量:“章恪的律师那边账目已经清理出来了,目前的管理层动荡,资金和管理层一起进去,重新整顿让局面安静下来。”


    章辛:“钱谁掏?”


    “我。”


    “你钱多?为什么是你掏钱?”


    李珩被她的眼神盯着,也不好直接说了,斟酌着说:“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一直在章恪名下,是有些麻烦。要不就用地产公司成立全资子公司去接手。股东变更,但不影响生产,工厂的产业化是比较完整,在这个时候处理不说能不能处理,折价也是很大的因素。”


    章辛不愿意:“你图什么?现在那就是个天坑。前期只能不停往里投钱,要不然根本启动不了。你钱多直接给我就好了。”


    李珩:“但是后续的回报,是值得的。你相信我。”


    章辛对传统工厂的经营状况是真的不了解,尽管她调研了很久,依旧一知半解。


    她最后叹气:“那还是走我的账户吧,这个家产成这个烂摊子,我真是不想要了。”


    李珩安慰她:“不要这么想,地皮还是值钱的。只要产能跟上,和其他行业一样。你要相信工业化的能力。”


    “那又不能变现,留在手里就是麻烦。那么多工人。我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头大。”


    李珩:“做代工厂也是不错的一条路。”


    章辛接触不到这些资源,不了解代工厂的业务。


    章辛摇头:“我太懂,你处理吧。”


    李珩解释:“过年来的时候,我有个表哥,你记得吗?”


    章辛:“一共有七个,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李珩笑起来:“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这方面的业务。”


    章辛还是怀疑问:“你确定?”


    章辛怀疑是他自己用钱给她填坑。


    李珩:“也是他聊起,我才想起这回事。”


    章辛怀疑看着他,他没来由笑起来问:“真以为我无所不能?”


    章辛不确定,他在这件事背后花了多少心思。


    章辛也觉得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也是章家工厂的机会。


    她当机立断:“我和章恪律师先聊一聊,再见一见公司的其他经理和财务。如果真的有这方面的合作,我可以接受,走我的账目。但是我没有可以用的人,需要你们代管,我现在真的没有精力了。”


    李珩不和她争执这个,“我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要问老爷子打听打听。他那边能做管理的人不少。”


    章辛也认同了,她现在没精力管这些,连四维科技的事情她都力不从心。


    李珩也是想着在假期期间,帮她把事情都处理好,她现在出门很困难,也有危险。尽管章恪陪着她,他还是不放心。


    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他可以多累一些,海外的工作频率比起国内,是真的犹如在放假,整体节奏也慢。


    他可以控制回国频率,或者转机,或者其他办法。


    章辛八月底生产,按照休假时间,他可以提前半个月回来。


    他脑子里全都安排好了。


    一切的准备,所有的事情,包括他不在家,章辛可能遇到的问题,他都尽力在想办法解决。


    所以第二天一早,李珩就回老爷子那边去联系了,等章辛和孙潇潇打电话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才回来,听到章辛和孙潇潇在打电话,也没打扰。


    章辛一早上都在和万琳等人沟通工作的事情,等她打完电话,章恪给她打电话说:“老爷子今天给我打电话还真想让你带着姐夫回去吃个饭。顺便下个月的探视他想去看儿子。”


    章辛:“想看就让他去看,我就不回去了。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吧。”


    章恪:“我有什么好回的。人就是这么势利,现在看着我们好过了,好像从前那些事情就不存在了。我不是不计较了,不是原谅,是懒得提起了,我和一个七八十岁的人翻旧帐没劲,你说,他心里就没一点数吗?”


    章辛:“当然有数了,他心里非常清楚,但是他觉得和你联络感情,是最简单无成本的一件事。不用付出钱,只需要聊聊感情,只要对他有用,他就会做。”


    “靠!我就说!他怎么突然对着我这么殷勤了。”


    章恪气急败坏地说了句脏话。


    章辛:“只要不涉及钱财,随你心情。”


    章恪:“我的时间不要钱的吗?我哪有那个功夫,让我陪他去看章择明。我想不开吗?”


    章辛见他越说越大声,也越来越气愤安慰他说:“章恪,这是你一辈子的课题,要学会面对他们。包括被别人提起,你也能坦诚承认,你有一些糟糕的家人,不仅仅是愤怒,未来的很多时候,可能你做事全凭良心,但是他们眼里你的好心就是‘自愿孝顺’,你要学会分辨他们的意思,那些没说出来,但想表达的意思。”


    章恪好久没说话,最后问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了这些事?”


    “不知道,可能是某一天突然就懂了。”


    章恪:“什么鬼话。”


    章辛只管笑,不回答。


    最后章恪回去吃饭了,章辛和李珩难得逛一次商场,两个人仿佛被母婴店牢牢拴住了,每一个店进去都要收割一大堆,等回家后等商场送货上门的时候,家里还堆着一堆快递。


    章辛叉着腰,看着地上的东西问:“怎么办?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李珩不可能承认,只是说:“他到时候出生肯定四处走,这边家里,或者其他地方都放一点,分几个家里放,就没问题。不用出门就带很多东西。”


    章辛被他安慰到了,又不觉得多了,附和:“对啊,他将来去太奶奶那边住,或者去看爷爷奶奶家里,或者其他地方,每个家里都要备一套。这样看起来就不多了。”


    她肚子大了不能弯腰,家里两个阿姨也不是年轻人,李珩已经在物色陪护的人了,她一个人住楼上挺危险的,这种弯腰的事情也不能做了,所以这次轮到他了,坐在门口拆快递,李珩坐着拆快递,章辛站在身边问:“爷爷就没说我有这么大的野心吗?”


    李珩头也不抬:“老爷子很喜欢你的脾气,说年轻人就要这样,有野心,有脾气。”


    章辛:“你就两头糊弄吧。”


    李珩:“老爷子说他要先联络一下,合适的人要好好选,到时候我不在家,他会和你商量。”


    章辛还是好奇问:“他真没说我贪心吗?”


    李珩见她这么好奇,但就是故意不和她说实话。


    其实老爷子是真的喜欢她。


    老爷子的原话是,她是个姑娘,但是一点不输给那些被偏爱的儿子。这时候了还能想守住家业,愿意花钱保下,就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想到的。胸襟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一个企业,不论是工厂还是其他的,都是几代人的一丁一点积累起来的,是几代人的心血,说散就散,那就等于一家人没有一个人懂得企业的意义。


    老爷子很有意思,和李珩说:“你以为她爷爷这么紧着她,不就是盼着她能把家业传下去吗。她肯定也懂老爷子的意思了,深思熟虑后决定收回来,这笔钱你别和她争,就让她买吧。她终究姓章。”


    李珩虽然和老爷子想的不一样,他不在乎章家的长辈怎么想的,只要章辛想做的,他就尽可能满足她。


    章辛最后问:“如果,将来章家的财产都到了我手里,大家怎么看我?”


    李珩问她:“你查到章择平的账了?”


    章辛静静盯着他:“你果然都知道。”


    真是个骗子。


    李珩:“大年托我找合伙人。我问了一个表舅,他比较了解这些。”


    章辛:“你和我说实话,不要骗我,他在海外的合伙人是白手套吧?”


    “是。”


    “他海外的资产查到了吗?”


    “差不多吧。”


    “所以,章楠结婚,真的像徐斯年说的那样,他在找人背锅,对不对?”


    “应该是。”


    她好半天没说话,冷笑了声,转头看着窗外,好久之后才说:“章家的男人,是真的会牺牲女人。他会坑害死章楠的,虽然我不喜欢章楠,但是他……”


    她只是突然可怜每一个被拖进沼泽里的女人。


    章辛最后说:“你把表舅拉进群,我有事咨询他。我要收拢家产,付一些佣金是正常的。”


    李珩:“可以。”


    李珩心里想,她想花钱,就让她花好了,反正章家的钱花了也就花了。


    他和徐斯年还有表舅已经讨论过怎么黑吃黑,吃掉章择平通过外包公司转移出去的资产了。包括具体怎么实施,都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最后的操作了。


    章辛摸着肚子说:“等她出生了,我就更没那么多精力了。尽快吧。”


    两个人至今都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章辛是想要女儿,家里也都想要一个女孩。


    李珩没有什么偏爱,儿子女儿都可以。


    李珩眼里,什么都没有章辛和这个孩子宝贝。


    他终于也体会到了这个年纪,对孩子的迫切期待了。


    晚上章恪回来,没有回学校。章辛问:“怎么这么晚?”


    章恪:“反正整的挺热闹的。章楠的老公来的时候带了一车礼物,都在老宅里热闹,老爷子今天也是,非要把我带在身边,曹平也是,见了我臊眉搭眼的,居然好声好气和我说话。章楠倒是看不出来多开心,反倒是小婶很开心。乱糟糟的一天,老爷子中午有个理疗,非要让我替他看看,乱糟糟的一天。”


    章辛:“行了,洗洗早点睡吧。”


    等章恪进了房间,章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始管李珩要来的调查报告。


    章择平确实已经在准备走了,他现在的每一个行动,都在为出走前做打算。


    章楠结婚,双方亲家还达成了合作,新的南山湾的项目,他把开发的后续合约给了新的亲家。双方达成了初识,已经进入蜜月期。


    因为章家地产公司规模有限,所以只在他们公司的公众号看到发布的消息。


    章辛一个人看了很久,从海外吃掉资产,然后用钱掉头来填坑国内的资产都不一定够,因为刘家都进场了。


    章家真的都是烂摊子,全都需要她缝缝补补才能看。


    所有的资产都不能算优质资产了。


    第64章 李珩


    李珩的假在五一假期结束后第二周假期也结束了, 章恪收假回校后,李珩陪她回了趟南方,公司引进股东已经谈到最后阶段。


    杨总和俞静两个人两个人来家里做客, 李珩也在家,杨万是个健谈的性格,笑着说:“我前两年第一次见你, 坐在徐斯年身边, 我还不认识你。以为你是跟着虚年来蹭饭局的, 和俞静说起, 她才说你。我认识你哥。”


    李珩倒是挺喜欢这个江湖气的杨万:“你好,我是李珩。”


    俞静看着章辛的肚子,问:“预产期在几月?”


    “八月底。”


    俞静:“辛苦了。”


    章辛眨眨眼睛, 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


    李珩问:“你辞了华众的工作吗?”


    俞静:“我怎么辞?只能说不再管事了。想做点新鲜事儿。”


    李珩失笑:“这可不新鲜, 再说了这行也很辛苦,日夜颠倒, 不比广告业轻松多少,杨总肯定有体会。”


    杨万:“是挺辛苦的,年轻人层出不穷,竞争也大。”


    俞静:“我又不做主播。你少给我上眼药。”


    李珩难得开玩笑,摇头笑说:“辜负你的前男友不是我, 你不用对我这么咬牙切齿。”


    杨万听的大笑, 等笑完了才感慨:“你哥多潇洒的一个人。”


    章辛这才明白,杨万和俞静, 还有李盛居然是很多年前就是朋友。而且俞静和杨万能认识, 也是因为李盛。


    李珩很平静说:“他就是那么个性格, 喜欢交朋友,喜欢到处流浪, 喜欢一切新鲜的东西。”


    俞静白他一眼,他也当没看见。


    他不希望有人因为李盛驻足不前,一辈子都在缅怀中,不论是家人,还是俞静,亦或者是其他人。


    因为很长时间他自己就是陷在其中,从来不愿意和人提起哥哥。只是后来,他自己明白了,缅怀一个人,是随时随地能聊起他,他留下的所有的痕迹都在,就像西疆的马场,他后来甚至连续投钱,一直争取做到最好。


    俞静轻叹了声,转头问章辛:“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章辛:“我后期很长时间都要休假,公司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祝大家共进退。”


    她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也不担心杨万和俞静的加入会有什么变故,他们带着新的人,俞静做人事管理,杨万只管他自己的人。四维科技原本的业务和人事一律不变。


    等双方业务熟悉了,再做调整。


    李珩听着她和俞静杨万聊天,终于觉得她不是小孩子了,再没怀孕之前他眼里她一直都是小孩子。


    俞静回头看了眼那一面墙的展示柜,问:“这都是他给你买的?”


    李珩回头看了眼那些礼物,淡淡说:“不是,我没见过,估计是她前男友送的吧。”


    他这个玩笑开的很灵性。


    章辛瞪大眼睛看着他,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他说得没错,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顾岩送的,而且她也不好拿回去摆在家里,再就是,她后来不怎么背包了,用不上这些,就放在这里。


    俞静听得大笑,仿佛报仇了一样,问章辛:“你这么猖狂的吗?”


    章辛都无奈了,都这么爱看热闹吗?真不怕我们两打起来?


    她看李珩的脸色,然后解释:“真的是我前男友送的,但是我没和他讲过,所以他现在看着云淡风轻,但是可能心里非常在意。我前男友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不止是现在,未来都是好朋友,虽然恋爱的时候他一直绿我,我们每天闹的鸡飞狗跳,等后来分手了,成了老朋友反而关系一直不错。”


    俞静冲李珩笑问:“你是不是超在意?还说不出口,就等着这个机会问呢?”


    李珩则是一脸无辜,轻描淡写说:“我能在意什么,谁没两个前男友,是不是?”


    俞静真的有动手打他的冲动了。


    怎么有这么欠的人。


    章辛听得好笑,笑个不停。


    几个人喝了茶,聊了工作,最后闲聊完就告辞了。


    章辛在推出这个计划后,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但是来这边,就有这边的人情,上次顾岩和樊能又来了,因为顾岩看到她发的朋友圈了,这次不同,李珩也在家。


    顾岩是受樊能的委托,被一起拉来的。


    章辛产检完有点缺铁性贫血,医生给开了药,李珩这次陪她南下也盯着她的饮食,她忙的时候吃饭就糊弄,李珩在家就盯着她牛肉一顿不落,顾岩来家里的时候依旧带了礼物,是章辛喜欢的玩偶公仔一对,也是限量款。


    樊能的礼物就比较贵重,带了一套珍珠。


    顾岩进门看到章辛挺着大肚子,呆如木鸡,上次见她才几个月,他想着才意识到上次见她,她已经怀孕了。樊能也惊讶了,三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点什么。


    李珩倒是很淡定,问了声:“谁啊?”


    章辛:“顾岩,我的朋友。”


    顾岩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就知道是谁了,他站在门外,心里有一瞬间是想躲避,不想面对李珩,但是又输的不甘心,还是领着樊能进门了。


    李珩已经起身过来,尤其看到顾岩这个样子,在李珩看来,顾岩就是个标准的年轻人,没什么很突出的优点,他就是这么自信。


    顾岩看到了李珩,但先问章辛:“预产期在几月?”


    章辛:“在八月底。”


    顾岩:“那就再剩三个月就生了。”


    章辛没好气说:“你数学跟谁学的?”


    樊能听得嘿嘿笑,他和顾岩不一样,他没什么感触,也不知道内情,就是跟着引荐的人来办事的,只是有点惊讶。


    李珩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哪里会招待客人,都是章辛招待。


    他跟大爷一样,只管坐在那里,一个字都吝啬说。终于风水轮流了,章辛挺着大肚子,李珩开口招待;“过来坐。”


    章辛笑着介绍;“这是我老公李珩,这是我朋友顾岩,和樊能。”


    李珩到底年纪大,先伸手,顾岩看着李珩,真的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虽然李珩浑身没有什么老钱风的穿着,他一身衣服,都是品牌方送章辛的。寸长的头发,谈不上什么发型,但他周身的气质,就是很摄人,顾岩从前对男人的气质,不以为意,但真的遇见了,他就知道不是随便说说的,虽然自己穿的讲究,发型也更精致,但顾岩就是觉得输了。


    清浅的握手,李珩是不在意顾岩的,但是他看顾岩倒是挺在意自己的。


    樊能看不懂这两人的官司,只管笑着说:“到时候讨杯喜酒喝。”


    章辛:“你说句好话吧。就不能是满月酒,非是喜酒?”


    樊能:“嗐,我这个嘴,我一个粗人,说不出来好听话,你别见怪,我这是找你帮忙的,我也不绕弯子。”


    李珩甚至泡了壶茶,然后招待说:“坐下慢慢说,不着急。”


    说完顺手给章辛背后垫了个抱枕,章辛靠着抱枕:“什么事?都是老朋友,不用不好意思,你只管说。我如果能帮上,一定尽力。”


    她完全是因为顾岩,因为顾岩领着人来了。


    樊能:“是这样的,我家里是做卫浴的,这几年市场被压缩不好做了,我自己创业呢,也没个出路,糟蹋了很多钱,无底洞一样,上次回去我就收拾不干了,回家接手家里的生意了,就想问问你们搞这一类的促销吗?价格怎么样,利润空间大小。我们有一批旧的款式,存货非常大。你给我个准数,能成的话我来找你。”


    樊能是愣头青,说话愣愣的,但是人不藏奸,说话有些没遮拦。


    虽然章恪挺烦他,但是章辛觉得还好。


    章辛想了下,解释说“你也拿不出具体数据,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谈。这样吧,我回去让你们的销售人员整理出价格目录,我这边好一一核对,我可以不赚你的钱,但是平台抽成需要你们付钱,最重要是你们的实体渠道的价格要做好统一,保持一致的宣传,这里面需要沟通的很多,你只要和你们的分管销售的人一谈他们就懂了……”


    樊能听她讲的明白,也高兴了:“行,我回去就发给你!”


    他来之前就心里忐忑,因为他和章辛的交情真的很一般,以前也说不上是朋友,所以才硬拖着顾岩一起来,没想到章辛根本没提顾岩,直截了当,在商言商。


    让他很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章辛做生意的爽快和干脆,心里不由得感叹她做生意一飞冲天,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事情谈成了,剩下的需要用数据双方细致讨论,顾岩才和接电话回来的李珩说:“心心结婚也是悄悄的,大家谁都不知道,眼看快生了,你们是不举办婚礼了吗?”


    李珩听了他说的挑眉在想怎么回答,取了药倒了水给章辛,才说:“婚礼要等一等了,结婚确实有些仓促,不过我们两个对结婚的想法是一致的,等孩子出生后吧。我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小家伙太小,她也没精力。目前还是先顾好家庭。”


    顾岩已经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而且也不想自己输得太难看。和李珩聊天态度也极好,好奇问:“华钛钢铁在海外有矿吗?”


    “有投资。”


    “多吗?”


    李珩笑了下说:“不能说多不多,能源矿产资源在外海比较敏感,尤其和外交政策等等原因,不稳定因素也多,华钛的投资偏保守,当然也有失败的。”


    李珩终于理解章辛说的,他和你不是一类人。


    在李珩眼里,顾岩太稚嫩了,甚至都没有失去过什么,只是失恋都觉得耿耿于怀,他甚至没有见过风浪,可能遇到最大的阻碍都是来自父母,屋檐下的家雀,没有被风吹过,确实是个小孩,他见过的风浪都不如章辛多,在章辛眼里,他应该也是个玩伴……


    所以他现在相信章辛说的,当然他不可能承认自己之前存心留意。也不想回想曾经自己因为章辛说‘他和你不是一类人’而生气的事情了。


    顾岩和章恪的感觉一样,李珩这个人深不可测。李珩和他聊天,他甚至能很清楚理解,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李珩的工作和思考的事情,是他想象都想象不到的,他到目前位置,最刻苦最辛苦就是这一年在这边督工,盯着工厂建设和投产,但这些在章辛和李珩眼里,甚至不算什么。


    他有点理解章辛被他吸引。


    怎么说呢,就是很矛盾,知道这个人能力很强,又会觉得他很危险。


    被情敌比下去,显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顾岩和樊能没有停留多久,就告辞了,等人走后章辛才问:“这次看清楚了吧?”


    李珩:“什么?”


    “装,你继续装。”


    李珩抱着人粲然一笑:“就是一个小孩子。”


    章辛总觉得他对自己的年龄很介意,他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长辈的位置。


    但是明明他才三十几岁,也是孩子。


    “你才多大,你也是个小孩子。”


    李珩听的笑起来抱着她,下巴搁她头顶笑着说:“等孩子生了,就是秋天。我下半年可以直接回来,休假三到五个月。


    章辛听得吓了一跳:“你不想干了?请假半年?不怕把你开除了?”


    李珩失笑:“那边的工期不快,还有一部分本地人,本地人工作强度三天也干不了国内工人一天的活儿。需要我的时候就过去一趟,没事的话我就在国内。”


    章辛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这么恋家,明明没结婚之前,他经常出差,半个月半个月的不在家,而且对她爱答不理的。管教她都是寡着一张脸。


    李珩也不解释,他这次过去加紧处理章择平的事情。


    第二天两个人就回家了,因为家里两个老人不放心李珩照看章辛,催着两人早点回家。


    章辛到家了接到顾岩的电话,他特意找的一家香港餐厅,请他们夫妻吃饭。


    章辛:“我回家了,昨晚航班回来的。等下次吧。”


    顾岩焦急问:“怎么这么急?”


    章辛笑起来:“本来就是他陪我去公司开会,家里老人不放心,催着回家。”


    她说的很平常,可语气里是不经意的满足。


    家里的老人不放心,显然不是章家的人,是李珩家里的长辈。


    顾岩突然就觉得很心酸,她很渴望长辈的呵护,所以,她找到了爱护她的家人。


    “好吧,现在月份大了,是不安全。你老公陪你到生产?”


    “怎么可能,他过几天就要走。”


    顾岩:“你说说,你结婚图什么?人见不着吗,苦是一点不落。”


    章辛笑起来,笑够了才说:“图他,为我赴汤蹈火啊。图他,对我有求必应。顾岩,人不可能一直走对,我错过,遗憾过,但是我命好,我抓住机会了,毕竟他只有一个,我不可能再错过了。你也是,不要再轻易游戏,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好好对人家,别像从前那样,游戏玩闹。错过了傻姑娘,可能你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真心的爱着你的人了,然后你就觉得,往后遇见的每一个人总是差点意思,其实不是差点意思,有没有爱你心知肚明。你们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样。这样其实对自己很不好,最后伤害的都是自己。”


    顾岩听得好像是心里那一汪水泄洪一般,快要将他淹死了。


    他张张嘴,想说自己后悔了,最爱自己的女孩子他已经错过了,但又说不出口。


    最后说:“我记住了。”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挂了电话眼泪就出来了。


    章辛也说的眼睛泛酸,顾岩对她的殷勤她不是不知道,这世上哪里有看不出来别人殷勤的。


    她只是不想点破,朋友还有得做,况且他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她的朋友真的很少,每一个都很珍惜。


    第65章 六月九日


    李珩走的前两天把能想到的都给她安排好了。


    章辛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个一个非常坚强的女性, 但是给她收拾行李的时候,还是哭的稀里哗啦,她自己都觉得很冤枉, 完全是激素作祟,完全控制不住。


    心里很平静,眼泪就像决堤一样, 好像总开关管不住了。


    李珩一边哄一边问;“那要不, 我请个长假吧。”


    章辛看起来有点滑稽, 一边哭一边说:“你有毛病吧?”


    李珩都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她给自己辩解:“我不是舍不得你,我也不想哭,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可能激素有点紊乱了, 你别看我哭, 我真没事……”


    李珩简直忍俊不禁:“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这么哭也伤身, 这么着吧,晚上去回家里吃饭,问问老太太这种情况怎么办。”


    章辛知道是激素影响的,但是心里也想,要是还哭也太难控制了。


    李珩也不是真找老太太, 就是带她散散心, 换个心情,他当然也知道是激素紊乱, 她从前张牙舞爪的性格有点出来了, 犟起来伶牙俐齿, 其实挺可爱的。


    李珩因为她怀孕,以前的习惯也改了, 带着她整天在外面吃,荤素不忌口了。要不然她的心情很难保持愉快,章辛有一点好,他能吃就吃,他不爱吃的,她就自己吃,也不会强迫李珩和她一起吃,李珩即便自己不吃,也不扫兴,肯定给章辛买。


    所以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矛盾。但是他这个改变的结果,并没有得到章辛的奖励,章辛又觉得他现在这么好说话,以前肯定是装的。


    反正孕妇就很不好伺候。


    晚上徐斯年和杨元松连带家属一起聚餐,当然也是在外面吃的,因为他第二天就出发要回工作岗位了。


    章辛想生个香香软软的女儿,但是看到杨元松的儿子,也觉得可爱,问李珩:“你说,生个儿子怎么样?”


    李珩:“也好。”


    章辛:“什么叫也好?”


    徐斯年开始搭腔:“就是,生男生女都一样。”


    章辛问他:“能一样吗?你骗鬼呢?”


    徐斯年:“真一样,我姐可是比我受宠多了。”


    章辛:“我觉得不一样。”


    李珩现在哪里敢惹她,一声不吭,装作没听见。


    徐斯年就逗壳子:“哪里不一样?”


    章辛:“因为大家说儿子才比较像妈妈,女儿像爸爸。我女儿要是像她爸,犟成那样,我怎么管?还是像我比较好,听劝还乖巧。”


    李珩都气笑了,问:“我很犟吗?”


    章辛给他一个眼神,然后肯定说:“你不是单纯犟,是难说话。”


    然后孟夏就开始诉苦:“得了吧,儿子也一样,我儿子和他爸一样,就爱帮助人,不管男生女生,人家幼儿园里女孩子穿裙子有点长,他能跟在人背后提裙子提一天,我真是……”


    徐斯年大笑:“这么点年纪,就学会了?”


    舔狗从小就开始了?


    章辛:“别胡说,那是心思敏感,男孩子等大了,心就大了。”


    李珩听着她侃侃而谈,最后问:“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总不能是经验。


    章辛瞪他一眼,自己笑起来。


    几个人聊工作,聊露营,聊生活。


    等吃完饭,徐斯年又跟着李珩回了随园,他有事说,是工厂租赁的事情,因为他车上带着文件,章辛回家后认真看过,群里几个人讲解的政策和价格等等各方面她都了解了,只是没想到文件来的这么快。


    她看完后就说:“如果顺利就这样吧,我改天让章恪过来签字,其他人事上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后续的资金我会垫付,不要让工厂停工,后续合同签完,乙方再给我。”


    徐斯年:“这个没问题,你们家自己人做生意,肯定不会欠你钱的,要是欠了你跟老太太要。”


    章辛好笑问:“为什么要跟老太太要?”


    “她大侄子啊。”


    章辛好笑:“我不敢,让李珩去要。”


    徐斯年开怀大笑;“这个可以。”


    两个人开了瓶酒,一看就还有事情要聊,章辛到点就困了,上楼去睡了,李珩和徐斯年则坐在楼下商量国外的事情。


    徐斯年抬头看了眼楼梯问:“真不和她说?”


    李珩:“到时候再说吧,章择平已经把流动资金全通过投资转出去了。剩下的走的是通过他女婿的绿卡出去的。章辛也猜到了他和刘家结亲家的目的了。”


    徐斯年喝了口酒,感慨;“这对哥儿两个,也是真的狠人。这种事一般人干不出来。”


    李珩:“只能快不能慢,要不然逮不住他了。”


    “你表舅那边怎么说?”


    李珩似乎笑了下说:“他能说什么,他这种国外呆久的人,都快成割据势力了。”


    完全是法外狂徒,这是准备黑吃黑了。


    徐斯年也是笑:“章择平也是,聪明人犯起糊涂真是,哪门子的墨西哥移民美国人。明明就特么一个黑户口诈骗犯,居然也信他的鬼话。”


    李珩一口闷了酒,才说;“我那边结束,你立刻就过来处理承包公司股权转让的事情,那边的公司注册都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转境外。港口的项目就由境外公司承建。和国内没关系。”


    他从华钛出来,硬是把华钛甩在后面了。


    徐斯年跟上他的脚步,也是佩服得要命,李珩的思路和执行力一直都非常强。只要一件事有了动机,就能立刻执行。


    反观其他人,他今年他遇见两次陈玉生,那孙子看着吆五喝六的,但显然是不太得志,可不像以前那么潇洒了。


    更别说胡东生。


    “元松说上次遇见胡东生,还问起你。元松说你在国外种地呢,胡东生说他现在也恨不得去国外种地。”


    李珩笑起来:“现在胡东生还真没有去国外种地来的自在。那边的气候土壤是真的好,蔬菜一个月就成熟了。”


    徐斯年叹气:“我看着你那两个员工能急死,就那个院子扫一遍,那不是半个小时的事情,你那个帮佣硬是扫了一中午。”


    李珩:“我都习惯了,章辛上次看到她扫水,看了一早上,问我她是不是有心事?”


    徐斯年大笑。


    “急性子真的等不及,钱不钱的无所谓,她磨洋工我是真的等不及。”


    两个人聊一会儿正事,又先聊一会儿,硬是把酒喝完了。


    第二天李珩出发,他这次带着陈安,他回来半个月几乎没有休息。


    章辛嘱咐他:“带着药,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着急请假,我身边一直有人跟着,不用担心我。”


    杨元松老婆给她推荐了一个孕晚期的家政人员,专门照顾孕妇的,而且年龄并不大。


    李珩嘱咐她:“工作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忙,这几个月水肿可能睡不好,让阿姨给你多按摩。有事情让大年去跑腿,我和他说好了。”


    章辛笑起来:“现在才五月,章恪也经常回来,没事的。”


    送走李珩,章辛还在想,她要去公司。


    所以等李珩知道,她已经在南方了。李珩因为人不在肯尼亚,也不好和她太计较,而且他身边带着人,做的事情见不得光。


    连着几天他说自己出差,章辛以为他要去其他港口,也没有在意,正好她要和俞静等人开会,和公司的人准备年中大促的事情。


    所以等到六月初,徐斯年突然说他要出国一趟,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章辛好奇问:“你怎么突然要去国外?”


    徐斯年:“你瞧瞧哪个有钱人和我似的?从年头到年尾,一直都在工作?而且,李珩说那边的土质好温度高,种地很不错,我决定过去考察考察,要是真不错,我就承包个几十顷,开个有机农场。岂不是很潇洒,这几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真是够够的了。我要去当农场主,过两天潇洒日子。”


    他简直满嘴跑火车,一句实话都没有。


    章辛想一想也是,他这一年多一直都在忙,说是玩世不恭,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工作,常玩的几个朋友也不在,他也懒得出门。


    至于开农场,章辛警告他:“你开农场可以,但是记得国内雇几个工人,你要是本地找佣工,真的早晚急死你。”


    徐斯年大笑:“不着急,我这次过去考察考察。”


    等徐斯年走了,她也开始参与到加班了,午夜场的直播楼下简直如市集,她在办公室看合作商的合同,樊能家的卫浴的单子也过来了,在夏艺这边,夏艺看过樊能的报价,和家居一个场次,俞静看着她好半天都不抬头,问:“你们之前一直都这样吗?”


    章辛抬头问:“什么?”


    俞静:“我现在有点佩服你,要是刚开始这么井井有条,那你是真的厉害。”


    章辛好笑:“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天生就会。刚开始规模小,慢慢规范化的。”


    “夏艺说她的本事都是你教的。”


    俞静这会儿对她都是好奇。


    章辛:“创业不就是这么回事,我创业的时候,购物网站已经大面积开始这种模式了,只是大家还不够成熟,去发展整合这个行业,就像批发卖场里每一家都有试衣的模特,站在那里一天能试穿几百套衣服。”


    俞静:“但是你之前的方向是在广告方面。”


    章辛:“我试过很多方式,只是最后还是选了这个,因为当时我没有钱。我不是有钱人,没钱就没办法创业。”


    她说着眨巴眨巴眼睛。


    俞静明白她的意思,她能从四维科技开始,是因为李珩给她投资了。


    她笑起来:“快休息吧,我送你回去。要是让李珩知道你半夜在加班,肯定又不说好话。他这个人嘴巴很毒。”


    章辛:“怎么可能,他性格这么好。从来不说脏话。”


    她现在就很给李珩面子,尤其在俞静面前。


    俞静都笑了:“你在李珩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章辛:“这你就不懂了,夫妻之间就是这样。互相长脸嘛。”


    俞静没好气看她一眼。


    走之前两人看了眼杨总,杨总这会儿正说到兴致处,章辛出来后问:“杨总看着可不像是这行的人。”


    俞静:“他从前是做贸易的,赔完了,东山再起,开始搞这个。”


    章辛听着好半天才说:“也是老当益壮了。”


    俞静笑起来:“别小看,他家里其实不在意他赔不赔钱。”


    行吧,你们这帮有钱人,开心就好。


    结果还没等她回家,就接到章恪的电话,章恪电话里结结巴巴说:“姐,老宅那边出事了!”


    章辛听得奇怪,老宅能出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


    章恪:“老爷子给我打电话问你在不在,问姐夫在不在,我说你不在,姐夫也走了。小婶和章楠闹自杀,小叔人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谁也联系不上,那个老太太直接撅过去了。”


    章辛听的诧异,问:“人没事吧?”


    “应该是没事,老爷子说话有点慌里慌张的,听着很急切,我估计是出大事了,他都没等我问问就挂了电话。你说章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犯忌讳了?怎么隔三差五的出事?”


    章辛都无语了,谁能有她的傻弟弟天真,自己人什么德行不知道吗?出事了居然在鬼神身上找问题。


    “没有的事!□□的心。”


    章恪嘿嘿笑:“我就那么一说。等我下午回去看一趟老爷子,我听听这些个消息,是怎么回事。”


    “你得了吧!不怕血蹦你一身?没吃够教训?少打听,听见没有?”


    章恪:“我这不是好奇吗?”


    “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别管这些事!”


    章恪嘿嘿笑:“行吧,那我不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章辛从来都没想过她会和意外有什么关联。


    因为章恪催她回家,她又担心章恪不听话,去章家幸灾乐祸,没得惹一身麻烦。章家现在就是个是非窝。


    所以她和这边的员工吃了饭,六月八号她和家庭助理就启程回家。


    六月九日早上,她刚起床,就接到医院的电话,章恪出了车祸。


    章辛的脑子嗡了一声,耳边全是尖锐爆鸣声,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六月九日,她突然才想起前世,章恪的死。


    她那一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恨自己,为什么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章恪就是这一天出事的……


    楼下几个人还在做早餐,阿姨商量早上包野菜的馄饨,还是炖汤,几个人还说说笑笑等着章辛下楼吃饭。


    擅长炖汤的阿姨还问了声;“不知道她今天要不要喝汤。要不我上去问一声。”


    所以,等她上楼才发现章辛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地上……


    第66章 你是坚强的妈妈


    几个人吓疯了, 慌里慌张把章辛送到医院,抢救是要家属签字的,家里人都知道李珩不在, 才慌里慌张联系了李珩的爷爷。


    老爷子到底稳重,一再强调:“先救人,我们马上到!”


    他也不敢惊动外面的人, 带着老妻两个人直奔医院, 医院里几个阿姨仓皇失措看着他们, 没人敢拿主意。


    章辛因为撞到肚子了, 孩子早产,人也比较危险。


    人已经在手术室里了,时不时有护士出来问家属怎么还没到?


    然后有其他医生进入了手术室, 出来和家属谈话的护士还有医生, 老太太听的心一慌,和医生嘱咐:“她年纪小,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是一定要先保证大人的安全,用药不要怕忌讳。务必一切以大人为主!”


    因为是急诊转进来,匆匆就要手术,医生只是和两个人解释了章辛的状况, 她的状态不太好。


    家里人都甚至不知道她因为什么摔倒昏迷的。所有的检查都是加急的。


    一直到章辛的电话再次响起, 家庭助理接了她的电话,才知道是她弟弟出车祸了。那边的医院还在等着人救命。


    老太太听得都觉得心酸不已, 叹气;“怎么好好的, 两个孩子就多灾多难呢。你赶紧过去看着章恪, 章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章辛也麻烦了。”


    老爷子这边才和医生沟通了, 那边也来不及,就赶紧叫了自己的外甥先去那边去交钱抢救,两个人同时直奔另一家医院。


    章恪的运气不好,前一天章辛还嘱咐他不要打听章家的事,也别去看热闹,和他说她第二天就回来了。他是因为知道章辛回来了,才大清早开车回家的。


    结果从学校出来大道上,都没来急的转弯,居然遇上了宿醉还没有醒来的醉汉,对方油门轰到底,直接冲过来撞到了他的副驾驶车门,将他的车顶撞在了护栏上他被卡在驾驶室,两个车还挤压在一起。


    章恪的外伤比较严重,这边急救还等着家属签字,老爷子的外甥去了交了钱已经在手术中了,老爷子动作不如年轻人,去了连大夫都见不到,在手术室外的护士沟通了几句,老爷子才给儿子打电话:“你们先回来一趟。现在就动身。”


    老爷子也很煎熬,章恪的是外伤,腿部和肩膀骨折严重。那是看得见的,章辛是内伤,养不好是要留病根的。老妻时刻和他保持练习,章辛的状况不太好。


    老爷子实在担心,让外甥去联系能不能转院,他一个人盯着。


    老太太这边,章辛确实是真的凶险,章辛的心率突然就变得很低,一度连手术没办法进行了,中途摇人其他科室的主任来手术室,紧急手术四个小时后孩子拿出来了,孩子受到外力,发育的不好,状态也不好。拿出来就上仪器了,老太太这会儿也顾不上管孩子,急着追问;“孩子妈妈呢?”


    只出来孩子一个。


    护士冷冰冰一句:“还在抢救。”


    老太太吓得好半天没回神,等回过神就开始四处摇人,恨不得把能找得到的人都找一遍。


    章恪的手术等下午结束,历时七个小时。


    老爷子知道手术结束,赶紧给老妻报喜,这边的护工都找好了。


    结果老妻那边电话里有些慌张说:“章辛状况不太好。怎么办?我和李珩说吧。”


    老爷子心里一紧;“医生怎么说?”


    “说是中途醒来一次,但是好像人没有意识了。之后又昏迷了,心率很低,手术室里没出来,还在抢救,护士说正在会诊。”


    老爷子:“别慌张,李珩才刚走,我让他爸回来了,别吓着他。我先过来。”


    第二天一早李珩的爸妈就到了,也是辗转了一夜才回来直奔医院。


    李珩的爸爸到底有主见,一听章辛的状况就打电话让李珩立刻回家。


    她已经昏迷九天了,重症监护,而且生命体征时好时坏,老太太从儿子回来后并没有轻松,尤其是章辛的状态一度非常低迷,她快被吓死了。


    李珩的爸妈要守着孩子,楼上的孩子状态也不好,两个人要分开照看,孙子还在儿科插着仪器呢,章恪那边在术后观察期……


    一家人千叮咛万嘱咐,还是背不住出事了。


    家里能叫得来的亲戚都来了不少。


    但是谁也没抱怨,只是害怕章恪那边不顺利。害怕章辛有个意外。


    一家人轮转守在医院里,李珩的爸爸,在那边医院里照看着章恪,章恪术后状态还不错,重症监测了48小时之后已经回到普通病房了。


    麻醉过后人就醒来了,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说:“千万别和我姐说,她大着肚子很危险的。别让她来。”


    听的一家人都觉得心酸。


    但是章辛是不知道这回事的,等到第三天一早李珩就回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章辛会出事,他出发前都觉得自己真的安排的妥妥帖帖了。


    可章辛就是出事了,不光章辛出事,章恪都出事了。


    李珩回来开始就坐在监护室外的地上,隔着门,什么都看不到,就怕护士们半夜急促的脚步声,他是真的怕了。


    尤其是阿姨说,一切都好好的,三个人围着章辛一个,可就是她起床的空档,接了章恪出事的电话,她就出事了。


    关于章辛的秘密,李珩闭口不提,但是他心里怕了,真的怕了。


    他这个人这么多年,做事从来只要结果,是不是犯忌讳,他都不怎么在意,他自认出手大方,花钱消灾,用人办事,向来也大气。眼里没有慈悲。


    可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


    因为章辛,他开始信命。


    章辛梦见自己时而走在街上,时而在山中,但不变的都是大雾弥漫,她怎么都找不到章恪了。


    身边的人匆匆穿行,她一个都不认识,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她也不认识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她拼命的问,你有没有见过章恪,谁见过我弟弟?


    但是没有人理睬她。


    她一边走一边哭,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李珩的背影了,可是怎么追都追不上他,她哭着喊,李珩,你有没有见过章恪!


    李珩,章恪出事了!


    李珩!你等等我!


    李珩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没有等她。


    所以最后她是哭醒来的。


    李珩知道,章恪‘从前’大约就是那天出事的,所以她才崩溃了。


    章辛哭着醒来,她感觉很久很久之后,就像她曾经车祸回到时间折叠的那一刻,醒来后茫然无所知。


    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直到最后她看到李珩的惨样子,很久很久,才声如细蚊;“你怎么了?”


    李珩终于看到她醒来,红着眼睛微微笑着摇摇头:“没事,我挺好的。章恪也挺好的,大家都挺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章辛的意识才开始慢慢回归:“章恪,对,章恪呢,他怎么样了?”


    “他大难不死,这会儿躺在床上还在打游戏。”


    章辛听到章恪挺好的,终于开始哭,哭得累了,然后才问:“孩子呢?”


    “也挺好的。能吃能睡。”


    章辛哭着说:“我差点就让她出事了。”


    李珩摸摸她的头:“没事,她有个坚强的妈妈,她也是个坚强的宝宝。”


    “是女儿吗?”


    “是。”


    章辛哭的一阵一阵。她昏迷的时间太久了,这几天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着,谁也不敢松一口气。


    醒来后的检查更繁琐,等检查结果,十二个小时后终于可以转普通病房了,医生过来检查完才说:“整体状态平稳了,家属注意观察。有时间叫我们,记得取新的化验结果。”


    老太太安慰熬得不成样子的李珩:“没事了,心心没事,孩子也好,章恪也好,大家都没事,挺好的。”


    李珩才算长舒了口气,


    章辛刚醒来的那两天依旧是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多,不知道是身体透支严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直到半夜才醒过来,见李珩依旧趴在床边,她一动,李珩就惊醒了。


    她低声问:“你怎么不睡觉?”


    他尽量让自己笑起来,“睡不着,等等你,看你什么时候醒来。”


    章辛看他的样子,也觉得心酸,他面色很是不好看。


    她问:“有照片吗?你给我看看照片,我都没有抱抱她。”


    李珩打开手机,相册里全是女儿趴在李珩胸口的样子,都是老太太给拍的拿给他看。这几天他白天在楼上儿科,晚上在这边守着章辛。


    说实话非常丑,因为早产,皮下组织还没有发育好,像只小猴子,整个人红彤彤的,状态也没有说的那么好,早产对她的发育还是有影响。


    章辛看着照片就开始哭,尤其是看到小孩身上插着监护仪。


    李珩哄她:“不要哭,你看大家都好好的,每个人都吃一点苦,但是大家都好好的。”


    章辛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其实他已经守着几天了,章辛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的精力有限,醒来后几个小时后又睡着了,李珩真怕了。


    依旧不错眼盯着她。


    等家里人来了,他也不敢松懈。


    转入普通病房第三天她整个人的意识才好像回来了,才开始注意到病房里的其他人了。


    她之前两天的状态实在差,进病房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异常。


    看到李珩的妈妈,她才问:“你们怎么也回来了?我爸呢?”


    老太太快人快语:“你爸在那边照看章恪,其他人过去他不放心。你放心休息,李珩看着你,孩子我们几个看着。得亏咱们家人多,人少了不够使。”


    章辛听的笑起来。


    她出事的事,谁也不知道,李珩是只身一人回来的,孩子早产了将近三个月。


    她自己也是,本来是要术后休养的,但是孩子太脆弱了。她一颗心都在孩子身上,她原来想,只要孩子生了,身边有育婴师,有阿姨,有很多很多人,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完全不受阻拦,可当她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所有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个小小的,团成一团的小东西。


    如果正常流程,她术后最多十天就能出院,但是她自己生死一线,耽搁了十天。从意识回归开始,她都坚持每天都要给孩子孩子当袋鼠,呵护早产的女儿,肌肤贴在一起,前十几天一直是李珩当袋鼠,后面章辛有了体力,章辛和他轮换,李珩不想她去楼上,她瘦的厉害,自己都没有能量,都没有时间坐月子。章辛坚持去,看着女儿她自己心疼。


    他看着胸口的女儿,难得好脾气:“小东西,你别折腾爸妈了,你爸快被你折腾散架了。”


    章恪已经出院了,在家修养。一家人三个病号。


    她是在28周出生,最早也要在34周才能出院,家里已经把能联系到的儿科医生都咨询了一遍。


    老爷子说不要取名字,等孩子出院了养好了再说吧。一家人对待这个小家伙都小心翼翼的。


    所以一家子现在都是小东西小东西的叫。


    家里的亲戚们来来往往的来看他们,章辛连人都没见到。这期间章家的人都找不到她,只知道她出事了。公司的人倒是能见到,但也不敢打扰她。


    李珩安慰她:“家里亲戚也是来哄老太太的,她这次真的吓着了,当天你们两个都很凶险。”


    章辛不敢提她听到章恪出事的那种感觉。


    好像天都塌了。好像她逃不脱命运,好像她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和美梦参半的梦……


    李珩抱着她安慰:“等出院回家,要好好养。这个月你一直在儿科,不能这么折腾身体。”


    章辛怕他不让自己去医院看孩子;“我还年轻。恢复得快。”


    李珩:“妈和老太太说的你忘了?”


    恢复的再快,也差点就丧命了。


    李珩现在想起来都后怕,老太太不隐瞒,说当晚章辛被抢救了三次,她当晚真的怕章辛等不到天明。


    李珩有时候想,是不是因为他做了恶,她背了因果。


    三灾八难,都让她偿还了。


    章辛刚醒来的时候身体的疼痛,心里疼痛很严重。


    但是随着时间,每天抱着她,小小的一团趴在她胸口,可能也是身体激素影响,她已经不记得之前的痛了,只记得孩子可爱。


    第67章 我老婆孩子


    等八月中旬孩子才回家, 她已经长大了很多,也变得白胖了,徐斯年才回来。


    他是外面的事情都办妥了, 给李珩回来报信的,李珩提前回国他也没当回事,只当是他回国陪产了。


    国外生活节奏是真的慢, 他是个急性子, 晃晃悠悠依旧一直适应不了。


    等回来才知道章辛差点就没了。


    他吓了一跳, 直奔随园。


    进门就看到李珩抱着胖闺女在房间里拍奶嗝儿, 家里都是人,进进出出的。


    徐斯年看到他的样子,真的有点愣神, 又觉得刺眼, 也不知道他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眼窝都深了, 后脑星星点点的白头发,虽然说这些年操劳,这个年纪有白头发也正常,但是他这个明显是熬出来的。


    章辛站在旁边看着父女俩个,小孩差不多开始认人了, 也会对着人笑了。


    徐斯年就倚在门框上, 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章辛见他回来,惊讶笑起来问;“你终于回来了!你的农场怎么样了?”


    她生了个孩子, 居然比之前都要瘦, 怪不得李珩说她白的不健康, 人太白太瘦真的看着就不健康,真不如白白胖胖喜庆。


    他心里发酸, 嘴里却说;“没问题,都妥了,那叫一个大丰收,到时候带你们去我的农场度假。”


    章辛看了眼李珩,小家伙儿已经睡着了,李珩回头看了眼,李珩的妈妈上楼来,见孩子快睡了,就接过孩子说:“我带她去睡觉。你们聊。”


    李珩的爸爸已经回到工作岗位去了,她不放心孩子,留下来看孩子了。


    章辛也松了口气,这样她和李珩越不用手忙脚乱了。老太太和老爷子每天早上过来,晚上回去。


    因为这个小家伙,一家人都忙的团团转。


    徐斯年问:“怎么样?我看章恪楼下也吊着腿,怎么闹的?我走的时候都好好的。”


    章辛苦笑;“谁知道呢,反正就是糊里糊涂的就出事了。”


    她对自己出事,一直守口如瓶。


    徐斯年:“那不行,怎么能稀里糊涂的呢?哪个孙子干的?我就不信了,找不到人。”


    徐斯年心里全是阴谋论。他是不相信,好好的,姐弟两就同时出事了,他现在对李珩家里的阿姨都产生不信任了。


    李珩:“对方酒驾,人还在医院里,章恪确实是无妄之灾。”


    徐斯年问章辛:“那你呢?我刚开始以为你在车上。”


    章辛见他态度认真,笑着说:“你想我点好的吧!”


    徐斯年见她笑了才跟着笑说:“还行,还能和我吵起来。就说明心情不错。”


    章辛:“我是出意外了,又不是被人寻仇或者蓄意报复了。我有什么看不开的?”


    她对自己的境遇,没有怨恨,只有对命运的敬畏。


    三个人就在楼上的休息室里闲聊,徐斯年感慨:“我就走了一个多月,你说你,捅多大篓子。”


    章辛笑着接话;“就是,就一个月,把你五哥差点吓死。半个月都不睡觉,前半夜盯着大的,后半夜盯着小的。一个月老了十岁。”


    李珩接过阿姨端上来的汤,递给她说:“趁热喝吧。”


    她因为要照看孩子,几乎没有坐月子。开始变得很怕冷,至今八月暑热的时候,她依旧穿着长袖长裤,吹了风见了太阳,就会头疼的厉害。


    即便这样她也是一声不吭。


    都快成李珩的心病了。


    章辛自己倒是挺乐观的,知道章恪没事了,孩子也安全了,她哭了一夜,但是后来就好了,对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


    李珩也默契的不问。


    徐斯年顺带给她报信:“你小叔被带走调查了,你知道吗?”


    章辛摇头:“不知道,我这两个多月除了孩子就是章恪,连公司的事情我都不过问,什么都没管过。”


    徐斯年:“国外的搞定了,我这不是回来给你复命来了。”


    章辛知道他吃下海外资产,她听得怔怔,最后只说:“行吧,办好了就好。其他的一句都不要问了。”


    她现在也没心思了,斗志暂且都丧失了,她现在一心都在孩子和李珩身上。李珩的精神始终紧绷着,也是她的心病了。


    徐斯年看了眼李珩,还是给她说:“是这么回事,走的是黑吃黑的路子,将来和咱们也没关系。老小子攒了不少家底。听说把亲家坑惨了。”


    章辛想起之前章恪提的那一嘴,小婶和章楠闹自杀……


    她突然说:“你把章恪给我叫上来。”


    章恪的腿伤好一点了,被家里人押着在家养伤,哪里都不准去。原本章恪是想回家自己养的。


    李珩:“别折腾他,他上楼困难,他这会儿估计还在上课。”


    章辛想想也是,点头说:“他没出事前,就说小叔家里乱套了。”


    李珩不想她聊起这些:“好了,不说这些了。”


    章辛其实真的不在意这些了,一点想法都没有了。不过是和徐斯年聊起闲问罢了。


    孩子也不过睡了一小会儿又醒来了,等他们下楼,章恪正抱着哄她,徐斯年问;“她叫舅舅了,你给她什么礼物?”


    章恪仰头见他站在楼梯上,惊讶:“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斯年故意问:“刚来。章导,咱这是怎么回事?哥才走几天?就成这样了?”


    章恪被他逗得嘿嘿笑:“我姐说你去国外买农场去了,你买好了?”


    徐斯年笑起来豪气说:“买好了,到时候你给我去开播种机。”


    章恪笑着说:“我不会,我给你拍宣传片,给你卖农产品,我不会种。但是宣传我会。”


    老太太笑说:“你听他跟你胡扯,他哪有时间开农场。”


    章恪就和老太太说:“那边气候真的很好,土地也肥沃,我上次在沿公路看到很多国内人开的工厂,向导说那边的华人不少,很多种茶树的。”


    徐斯年听着他和老太太聊天,就说:“你一个搞艺术的,将来是享誉华语电影的大导演,可不能对种地感兴趣。”


    章恪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他肋骨当时也骨折了,至今都不能大幅度活动。


    乐呵呵说:“我现在都这样了,还种什么地,只能坐这儿抱抱小家伙了。”


    小姑娘小小一团,徐斯年想抱抱,但是不敢,他平时爱逗爱吓唬杨元松的儿子,但孩子大了,渐渐就不怕他了。


    章辛接过孩子,他们两个当时还怕早产发育不好,很紧张。咨询了很多儿科医生。


    自从回家后,一家人围着她转,章辛有时候都觉得她挺有福气的。


    李珩却说,有她在,一家人也有个事干。


    徐斯年凑跟前,也抱了一下,但小孩太小了他抱着一动不敢动,战战兢兢的,章辛逗他:“你走两步,没事她醒不来。”


    徐斯年曲折膝战战兢兢把孩子递给李珩,章辛就说:“一看就知道,你在家当大爷,什么都不会做,你看我们家李珩,现在什么都会。你赶紧找人生一个,要是将来孩子差太多年龄,就玩不到一起了。”


    徐斯年呲着大牙一边笑,一边说:“你是专门冲瘸子的好腿上使劲踹,我要是这么干,我爸妈能把我打死。你真以为未婚先孕光荣啊?”


    章辛听的直乐,没想到他想到非法方面去了,而且更惊讶他这方面这么拎得清。


    主要是他平日里真的太像一个不着调的人了。


    李珩听着章辛和他逗乐,笑着问:“上次那个女孩子,不是又回头找你了吗?”


    李珩不说还好,一说徐斯年真急眼了:“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也跟着八卦我?”


    李珩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就特慈祥,看的徐斯年真眼热了,酸溜溜说:“我以前是真没发现,你居然会看孩子。”


    章辛其实猜到了他来找李珩有事,但是看得出来李珩不想谈。


    她才接过了孩子说:“你们有事去书房说,我们要去睡觉了。她这次没睡醒。”


    说完她也不等那两个说话,抱着孩子就上楼了。


    徐斯年这才和李珩去书房了,进门就问李珩:“怎么出的事?好端端的。”


    李珩也看着桌上的照片,淡淡说:“是啊,好端端的,偏偏就是出事了,他们姐弟,和孩子在一天抢救的。章辛差点就出不来了。”


    徐斯年听的心惊肉跳。


    李珩捋了把头发,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才说:“我回来几天了,她人在重症监护室,都没醒来。我晚上就坐在门外,半夜一听到里面护士的脚步声急促,我的心就提起来了。”


    他说的意兴阑珊,但徐斯年听的出来他后怕。


    “那孙子是酒驾吗?”


    “是,单纯酒驾,我爸里里外外调查了一番。确实是意外。”


    徐斯年安慰他:“大难不死,就是后福。你看你熬成什么样了。小章的心态可比你的好,她看着挺乐观的。”


    李珩挑挑眉毛:“我老婆孩子一夜之间差点就没了,一家子都守在医院里,她们两要是有个什么,不光我毁了,我们家都得毁了。”


    他不是不乐观,他是对自己不信任了。


    他还是怨自己太轻率,总觉得把章辛一个人放家里,身边有人就安全了。


    要不是自己疏忽,章辛不会出事。


    万幸的是,最后大人孩子都没事,一家人心惊胆战过了半个月,他爸走的时候,是一再强调一再嘱咐,务必让家里人不错眼的盯着他们。


    直到回家了,他爸那边才放心了,但依旧每天早中晚都发视频要看看孙子。


    添丁是他们家最大的事了。


    老爷子都抱着胖曾孙乐呵。


    万幸,大家都好好的。


    徐斯年也知道凶险,“那边处理了,这边章择平带走调查估计和他哥一样,他这回牵扯的人更多。地产暴雷坑害的都是倾家之财买房的普通人。”


    李珩:“后续不用管这些了。”


    他是真的怕了。


    徐斯年也知道他现在没心思,就说:“行了,你不用管这些,在家照顾好他们,剩下的我去处理。”


    妈的,太岁爷头上动土,真是活腻了。


    章家最初说高宁和章楠自杀,是因为高宁的钱投资建材行业,做了章择平地产公司下游装修公司。章择平的项目工期放缓,但是因为亲家的投资,新的楼盘开盘高宁的资金没有收拢,需要新的一笔资金追逐亲家的脚步。


    但最后的一笔流动资金,被章择平给了章楠做嫁妆,家里再没有其他资产了,所以高宁闹起来,


    高宁和章楠母女闹得很不愉快,高宁最先是要那笔钱,章楠不肯给。


    章楠结婚后和父母几乎不来往了,又因为钱两个人几乎反目,高宁没想到女儿这样冷漠,因为钱两个人闹来闹去,最初逼得章楠扬言要自杀,结果高宁也不甘示弱,母女两闹的不死不休。


    章择平还没来得及处理,国外就出事了,那可是他全部的家底啊。


    他人都没带,就匆匆出国,还没等回来,公司资金就续不上了,按照他的计划,起码要到明年,等他让国内的项目运转顺利了,交给亲家。


    然后他再全身而退,而不是现在出事。


    他只是提前带走了利润,后续只要资金能流动,盈亏是持平的,所以说他真的很聪明。


    因为他出国,高宁找不到他,和章楠闹成这样,章一帆人还在公司顶着,她在公司账户支取资金也被拒绝,所以她行使了自己的权利,查账。


    章择平就是这样被搞进去的。


    阴差阳错。


    章择平被带走的时候,才刚回国,助理都让他暂时不要不回来了,他到底经营了几十年,国外的已经没希望了,他很清楚,大半辈子的钱都没了。


    他的根基在国内,他不信仅仅是因为老婆不省心闹出来的事,这是捅娄子,不可能他就出事了。


    但是他自信没有用,高宁拿不到钱,就坚信他在外面养女人了,而且养了不止一个,没有感情的夫妻,在钱方面出现分歧,就毫无信任可言,也没有任何肝胆相照的义气,也没有什么大局观。


    高宁因为和儿女撕破脸,开始联合其他股东,账目是经不起查的,尤其是这种连环的账,还是联合股东们一起查,还不是正规审计,盈利的时候,大家一团和气,但是一查账,真的是父子都做不成了,更别提股东了。


    公司漏成筛子,一查就暴雷,从内部开始,雪山崩塌只是一瞬间的事。


    高宁自己也没那么干净,这些年在公司后续项目做建材生意,不知道吃了多少。


    查账到最后,把自己差进去了,彻底惹祸上身了。


    章家一夜之间塌成一片废墟。起初谁都没当回事,就只以为是一次小小的争执,甚至谁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出事了大家都觉得匪夷所思。


    自己把自己人搞进去了。


    第68章 李珩


    老爷子一夜之间就垮了, 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老太太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章晗章静两个女儿一边要照看着老父亲老母亲, 一边对章择平的事情无能为力还是要奔波。


    心里还是期盼着老父亲能起来,还能再庇护她们。


    老爷子无奈,只能给章恪打电话, 章择明出事的时候, 起码章辛和章恪还能出面和律师沟通, 能把事情处理的妥妥帖帖。


    章择平出事, 章一帆被一同带走调查,家里一盘散沙,都没人管了, 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结果章恪的电话是陌生人接的, 只说,他出车祸了, 人还在抢救中。


    老爷子当时就撅过去了,之后再联系,章恪的电话都关机了。


    剩下的谁也联系不上了。


    李家那边去章恪学校请假,学校办好手续,就把他保护起来了, 在没有确定是不是对方蓄意之前, 章恪不会接触外人的。


    所以等章辛出院安顿好都两三个月了,章家的事情都差不多尘埃落定了。


    该冻结的都冻结了, 老爷子这次远没有上次那么有精神去求人了, 他连自己都顾不了了, 只能收拢好自己手里的钱。嘱托女儿女婿尽可能去捞章一帆,儿子实在是劫难逃, 但是孙子可轻可重。


    章一帆肯定不能出事,他才三十岁。


    章楠刚结婚,就被父亲坑的连小家都保不住了,她只知道父母面目可憎,她从前嘲笑章辛可怜,因为大伯外面有女人有孩子,章辛和章恪活得才像两个野种。


    如今的她,和曾经的章辛有什么区别?她还不如章辛章恪呢,起码大伯没坑他们的钱,没让他们背债。


    她的娘家骗了她的婆家,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一庆幸的是,丈夫对她没有怨言,即便公公被她爸坑惨,家里经济出现问题,丈夫早出晚归,眉头紧锁,都没有抱怨过她半个字,最后也只是说,要怪也是怪我们爱财,怪不得你们家,他连你都不管,别说我们。


    出事这么久,她一直绷着,心慌失措,面不改色不过是装出来的,她从来不肯为父亲的事情道歉,不过是心里恨他。


    终于因为丈夫的宽慰嚎啕大哭。


    “他只管自己,那么多钱,他都不知道花在哪里了,我哥都被他坑死了,我怎么办?”


    丈夫抱着她安慰:“没事的。钱没了,咱们慢慢再赚就是了。只要人没出事就好。”


    她隐隐知道章辛当年是怎么熬过去的,她的丈夫大约也是这样,在她陷入泥潭中伸手拉着她的吧。


    她在心里终于和自己和解。


    她是章楠,和章家没关系的章楠。她不需要和章辛比。她的丈夫生的平常,也不那么出众,比不上章辛的丈夫,甚至站在一起章辛的丈夫睥睨的那一眼,根本没把他们看进眼里。但是那是她的丈夫,是和她过一辈子的人,他的好,她知道就行了。


    章辛看到新闻的时候,已经是传出消息要拍卖了。


    孩子已经满月,终于长得胖乎乎的,几乎看不出来早产的瘦弱了。


    章辛几乎日夜不歇照顾了两个月,从医院到家里。她耐心和耐力真的很好,小孩子闹脾气不睡觉连着哭,她都一直耐心哄。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李珩心疼她,让育婴师照顾,她舍不得,孩子一直都是和他们一起住的。


    等九月了,章辛催着李珩去上班,“你请假多久了?再不去会被开除的。”


    李珩:“不会。”


    毕竟他现在是被发配在华钛的海外项目,就是督促建设,建设期还长。


    另外两个港口的投资和合约,才是他和徐斯年的生意,而且那边有父亲盯着。毕竟不是全资,投资的合约已经敲定,剩下的不着急。


    他从前给自己的计划,是尽快完成整合,十年,或者是十五年。


    他给自己的时间一直很紧张,计划一直都在更新。


    但是他现在不想着急了,慢就慢吧。工作是做不完的。


    他想把多的心思放在家里,就像章辛说的,从前在家他工作出差从来不会在意家里,可现在不一样了。


    章辛因为生孩子,盛夏天不敢穿裙子,畏寒,怕光。


    她从前那么爱美,酷爱穿裙子,折腾了一场,短时间都养不起来。


    因为满月就是家人一起聚了聚,也没有宴请朋友。


    这个孩子来的着急,打乱了一家人的计划,但所有人都很惊喜。


    “我真没事了,你看章恪都养好了。我短时间不出门,你放心去吧。”


    李珩:“雨季来临,工期没办法展开,我的工作就那么多,我在不在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章辛也知道吓着他了,一直试图给他解释,自己已经没事了。


    她在自己心里是很坚强的,她觉得她当妈妈的,她是一个坚强的妈妈,她的孩子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


    她也不觉得这个过程,她是牺牲或者付出更多的一方,结婚生育孩子是她自己愿意的,因为她更爱孩子。


    她觉得自己能承担和接受这个后果,所以她从来没有对李珩有过怨言。


    李珩是被吓着了,她出院才知道,他回来当晚她还被抢救了一次,李珩吓得一直睡在重症科地上。


    但是这个危险期已经过去了,尽量去淡化它,不要放大危险的可能。


    “那,你在家看孩子?我去工作?”


    李珩静静看着她不说话,眼神静静的。


    章辛想要是以前,他肯定刻薄地呲她两句。再不济也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但是他现在可能上年纪了吧,都懒得说话了,就给她一个表情让她自己体会。


    她见他总着一张脸,就想笑。


    李珩无奈,又不好凶她:“章恪都快开学了,以后让他开我的车。”


    章辛:“还让他开车?我以前都不让他开车,他非和我犟嘴……”


    李珩看着她,突然问:“你是不是曾经梦见,章恪出事了?”


    章辛的笑一下僵在脸上,看着他好久都没说话。


    “是。”


    李珩点点头。


    他就是随口一问,剩下的不敢问了。


    章辛说过,他们分道扬镳,没有结果。


    章辛见他很随意低头看着女儿,也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李珩低着头又说:“年底要去普陀寺还愿。”


    章辛好奇;“还什么愿?”


    李珩去年在庙里花的钱海了去了,当时是为了求平安,只管撒钱。


    现在心里是真心为了还愿。


    在他眼里,章辛真的度过了一个大难。


    他低着头,声无波澜说:“你戴的保平安的,就是那里求来的,顺带去还愿。”


    章辛:“我以前没发现,你信这个?”


    李珩:“为什么不信?”


    章辛还真被他问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她自己其实都没有那么虔诚,尽管她自己经历离奇,但是她还是尽量用超科学的方式解释自己的状况,不怎么相信鬼神。


    “还是别信吧。”,这样心里就不用背那么多负担。


    李珩笑起来,一下就懂了她的意思了。


    “没事,信一信,也没什么的。”


    过了好一会儿,章辛才说:“章恪这次出事,赵兴几个人老师傅都来看他,还有家具厂的人。等他好了,要请人吃饭。”


    李珩问:“家里那边通知吗?”


    章辛想看了一下:“章恪会和他们联系,我就不通知了。再说了现在什么状况我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章择平被带走配合调查了,剩下的一律不清楚,她连章一帆被带走都不知道。而且她也不关心。


    李珩点点头。


    “国外的事情大年处理干净了,但是钱没带回来,整合在那边公司了,等你要的时候再投资进来。”


    章辛摇头:“我?我能有什么用?你们自己处理就好了。给大年的一半让他直接拿走,剩下的你留着吧。”


    李珩突然说:“那位姚女士,投案了。”


    章辛皱眉,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不清楚,章恪的律师通知的。”


    李珩没说,有人要她儿女的命,她不敢不回来。


    毕竟她手里的钱,不是她自己的。


    孩子们被老爷子带回来,确实姜还是老的辣。


    总有办法的。


    章辛想象,其实也能猜到原因。


    “随他们吧,最佳时期已经过去了,现在回来也没用。”


    “但是钱能回来,工厂那边资金压力就小了,属于员工的部分是要归还的。你也能少支付一部分。”


    章辛:“单说盈利,按照目前经营规模,很难盈利了。还不如家具厂净利润高风险小。 ”


    李珩想起她的家具厂,果真是徐斯年说的,她可是个小财神,家具厂到她手里直接盈利翻了几倍。


    “是,家具厂规模小,但是订单多,而且你们的宣传满档。加上有老师傅坐镇,以后也不会差。”


    章辛:“这是我妈给我们留的。”


    她说完没等李珩说话,就说:“所以我也要好好赚钱,然后给我女儿攒家当。将来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辈子躺着也行。”


    李珩好笑问;“躺着都行?”


    章辛坚定说:“都行,我要让她知道,她来这世上是享福的,不是来受苦的。”


    李珩看着胖闺女,可以想到将来她的幸福生活了。


    夫妻两聊着,结果育婴师上楼说;“楼下来客人了,你们去招待,我来看着她。”章辛:“没事,她睡着了。”


    因为孩子早产,从医院开始几乎都是章辛和李珩两个人贴身带,育婴师反而搭把手,平时大部分都在调理章辛的身体。


    等老太太和李珩妈妈都上楼了,章辛换了件衣服,跟着李珩下楼。


    来的是徐斯年,跟着一起来的是胡东生和陈玉生。


    李珩有点意外,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


    因为在家里,李珩穿的很随意,一身运动短袖短裤,陈玉生叫了声:“五哥。”


    李珩:“你们坐,我去找点喝的。”


    陈玉生见章辛,问:“章总,你们公司俞静……”


    俞静曾经是周游的上司,周游是他的铁哥们,所以发财的消息,他很灵通。


    章辛;“第二轮融资,俞静加入的,她目前分管人事。”


    章辛看着文文静静的,但是有什么说什么,性格十分干脆。


    胡东生听着她干脆利落的解释,丝毫不打哑谜,有点惊讶,说实话很喜欢这种性格。


    他之前只知道李珩脾气硬,做事不声不响的。


    但是没想到他老婆这么爽快。


    夫妻两个说不上来哪里比较像,但就是很像。


    李珩带着酒出来,招呼说:“这短时间家里乱糟糟的,没想到你们来。”


    陈玉生:“我这也是听大年说孩子满月,刚好遇见了,这不就来了。”


    至于真话假话,李珩不在意,胡东生的难处他一清二楚,陈玉生现在是两头不靠,骑虎难下了。但两个人能登门,就是客人,他要好好招待。


    胡东生说是看孩子的,就问:“听大年说,孩子早产?”


    李珩看了眼章辛:“出了点差错,抢救了几天。”


    胡东生哑然,怪不得他打听的消息说他早回国了,就是不见人。他还以为李珩是躲着他。


    徐斯年在这个空档还上楼看了孩子,下来问:“怎么的?还没开始喝呢?”


    陈玉生没好气:“你就是酒鬼啊。”


    徐斯年嘿嘿笑也不和他计较,和章辛说:“胖闺女长大了。”


    章辛失笑:“你才几天没见,她能长这么快吗?”


    徐斯年:“不信你问章恪。”


    章辛:“他能知道什么。他连个小姑娘也追不明白。”


    几个人闲聊,胡东生也一直没提工作上的事,大部分聊的是章辛和医院里的事情。李珩知道他来的目的,也不绕圈子,要是从前他肯定顺着他,他有一百种法子,让胡东生张不开嘴。他不想提的事情,有的是办法不张嘴。


    可现在,他没那么好的耐心了,也不那么较真了。


    “你们那边的项目还成吗?”


    胡东生大约也没想到他问起这个。更没想到他主动问。但想想又觉得喟叹,他都登门了,李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来。


    要说技不如人,是他先动得手,李珩避走海外,明面上是他赢了,但其实输家是他。


    陈玉生赶紧说:“乱套了,能沾上边的,全都扑上来咬一口。”


    李珩太清楚层层关卡,这里面有多少人了。


    “想要就给他们,要不然建设工期按照期限完成不了,分割清楚了,少一点但也少很多麻烦。清清静静,你要是不想放,就向上申请,除非你……”


    胡东生抿了点酒,他明白李珩的意思了,只是现在人太杂了,他现在不好动作,再说这半年出事的太多了,还是要慢慢处理。


    李珩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华钛内部的人,不好搞定,虽然他也是华钛的人,但是那些老家伙不好办。


    “着急的又不是你,你急,但也不能急。年后吧。”


    胡东生一听有门。


    他之前和李珩是年轻中层成长起来的,李珩是靠着长辈的余荫一路杀上去,不服他的人那么多,他同样也是,欣赏,但不服气。


    但这小子做事是真的敢打敢闯,脾气硬气的很,京九线花了几年拿下来,结果说丢就丢。丝毫不犹豫。


    只剩东京港他手底下那批年轻人跟狼崽子似的,只听他的。


    这一点上他就远不如李珩。


    但是他愿意登门拜访,愿意放低姿态,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没什么好丢人的。


    所以他们聊天气氛其实挺好的,陈玉生以为李珩不会搭理他们,毕竟李珩以前的脾气真说不上好。


    本就是胡东生投靠老一派的人,撬走的李珩。


    但没想到李珩的居然变得好说话了。


    第69章 老爷子


    徐斯年见陈玉生的样子, 问:“哥们儿?你呢?发财怎么样?我看你喜气洋洋的。”


    陈玉生苦笑:“行了,你特么就会挤兑我。”


    徐斯年嗤笑:“你这个不识抬举的。”


    陈玉生:“你得了吧,你跟着五哥倒是吃香的喝辣的, 不知道我们打工人的辛苦。”


    徐斯年都气笑了,然后又一想乐了,瞧他酸不溜啾那么口气。


    酸死他得了。


    当初是谁横里横气的, 为两小钱东头靠, 西头靠, 最后落的两头不是人。


    孙子, 你活该。


    别说李珩,他也不喜欢他这幅样子。


    男人嘛,做朋友其实很简单的, 就图个意气相投。


    从小能玩到一起的人, 全凭互相脾气相投,陈玉生这孙子从小就这个德行, 就爱这个身边凑几天,那个身边凑几天,谁出风头跟谁混,特么就是哥叠马仔的货色,办事不上道, 跟个掮客一样两头吃。


    吃相难看的很。


    李珩今天仿佛心情好得很, 留他们喝了顿酒,胡东生也没拒绝, 下午就在院子里吃了顿饭。


    胡东生只说是看孩子的, 真给孩子带了礼物。只字不提京九港的事情。


    他的想法是, 做事情来日方长。


    李珩也没拒绝,他既然伸手, 也不会拒绝胡东生的好意。


    连徐斯年都觉得李珩性格变了,等傍晚两个人走后,徐斯年才说:“我出门就在门口堵我,胡东生这个人倒是坦率,不知是怕陈玉生当不了这个中介,还是怎么回事。和我一口一个老弟,我也不好拒绝。”


    李珩才说:“没事,他有难处没办法,我帮他一下也没事。”


    徐斯年收起笑脸:“他们这才多久,真干不下去了?”


    李珩;“眼可见的没有利润了,再拖下去更完蛋。”


    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闲聊,章辛出来问:“人走了?”


    李珩坐着也没回头,应了声:“走了。”


    章辛过去就站在他身后,问徐斯年:“怎么听着比上次都急迫了。”


    徐斯年冷笑:“可不着急了吗?他这是盯着咱们呢,我出去两月,你回来两月,他肯定是从上面打听到什么了。找不到外面的机会,直接追到家里来了。”


    李珩始终淡淡的,随口说:“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要不然他后面就脱不了身了。”一个男人的事业在四十岁被拖住十年,可能以后都不会上升了,李珩虽然和胡东生不是交心的朋友,但是对胡东生这个人印象不错,来来往往几次,说话办事也不藏着掖着。


    徐斯年:“那只能怪他运气不行,我也挺佩服他这个人的。”


    有韧性的人,什么时候都值得尊重。


    章辛听着他两聊天,问:“章恪今晚回来,说老爷子不太好了,我过两天可能要去看看。”


    李珩猛然回头看着她,见她不像是不开心,就说:“那明天我和你去。”


    章辛点点头。


    晚上章恪回来,他腿还不太利索,家里人现在还不准他到处乱走,李珩给他雇了个人陪他出行,说是司机其实也是安保。


    今天去医院看老爷子,回来他就看着情绪不高,晚上家里长辈看孩子,章辛进房间见他在埋头做题,问;“医院里没其他人吗?”


    章恪放下笔,把旁边椅子拉出来让她坐下,才说:“有,两女儿在跟前。人看着状态确实不太好,那位老太太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章辛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只是觉得唏嘘。


    章恪:“人就是很奇怪,我心里其实很厌恶他们,但是反观我二十几年,我的人生就很贫瘠,可能等我几十岁了,再回头想起童年,想起我长大的地方,参与到我人生的,只有寥寥几个讨厌的人,时间久了,可能他们恶毒、算计、那些嘴脸都慢慢模糊了。等他们慢慢都不在了,就好像我的过往也没了,模糊不清了。”


    章辛问:“老爷子有说什么吗?”


    “没有,只是问你好不好。”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生孩子很凶险,人至今没养好,一家人守着你们,不准出门。”


    “他没提南面那几个吗?”


    “提了。那个女人回来就被羁押了,他嘱托我照看老太太,没提那两个。”


    章辛长舒了口气:“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情况不太好,基础病本来就需要修养。上了年纪的人,谁敢保证他能活得过今年?”


    章恪就是心情郁闷,和章辛聊一会儿,也就没那么郁闷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没那么沉闷了。


    “你想去看……就去吧。”


    章恪诧异看她,明白她说的是谁了。


    他甚至笑了下:“我不去。我只是觉得老爷子可怜,但我可不会上赶着关心,要不然他还以为我心里有愧呢。我不可能去看他的。听说小叔那边的事更麻烦,比他哥都胆子大。他们兄弟可真是好兄弟,章一帆听说快保释出来了。人出来了,钱没了,你说可不可怜?”


    章辛好笑:“你这是幸灾乐祸。”


    “那不然呢?难不成我还要跟着哭?我看老爷子可怜归可怜,我们受的欺负可一点没少,这会儿轮到我居高临下可怜他们了,我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亲兄弟明算账。”


    章辛都气笑了,站起身,真是多余操心你。


    “行了,你刷你的题吧,我明天去看看老爷子。”


    章恪:“哎,我看过就行了,你去干嘛?你别去了,我都说了,你还在养病。”


    章辛:“我去,就是看看他,没什么事。养病也要去看看他。”


    章恪可管不了章辛,只好说:“他开口求你,你可别应声。现在他们一家子,神仙来了都救不了,老爷子现在可怜的很,动不动就求人,你去了不白送吗?”


    章辛保证:“不会。”


    第二天家里老爷子老太太都在,李珩的妈妈嘱咐他们两个:“要不,我跟着去吧。”


    章辛和章恪那么凶险,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章家一个人都露面,无人过问他们姐弟两,李家的人不说,但是心里对章家的长辈还是有意见的。


    再大的矛盾,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章辛安慰她:“没事的,老爷子老毛病了。上次爷爷奶奶都看过了。我是小辈,该去看看。”


    李珩也安慰她:‘我跟着一起去看看。”


    章辛在路上和李珩闲聊:“他大约是会开口求我。章家是真的完了。”


    李珩:“那就应了。”


    章辛转头看他一眼:“我怎么应?乔科地产亏空那么大。”


    李珩说:“国外资产回拢补齐。”


    章辛反对:“账不是这么做的,我哪有那么大精力管这个。”


    李珩:“那就让你和大年那边收购吧。收购回来合并经营。”


    章辛:“你们做的是商业楼和物业,又不参与住宅项目,何必自找麻烦?”


    李珩也不解释,只当是闲聊聊到这里了。


    章辛因为这件事考虑了很久,她觉得章楠那边可以盘活。


    等进了医院,章辛是空手来的,她气色好了一些,只是人还是偏瘦,没补起来。


    住院部人非常多,等她进去,房间里只有章静一个守着。


    章辛敲门的时候章静见了她还有点惊讶,呐呐说:“听他们说你……”


    说到一半看到她身后的李珩,就止住了话。


    章辛应了句:“我没事了。爷爷呢?”


    老爷子在睡觉,章静轻声说;“早上打了针,这会儿眯着了。”


    探病就是探病,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胡话。


    章辛和客客气气说:“章恪还不能走路,他昨天出来我也不知道,他只和我说他来看爷爷了。”


    章恪昨天来的时候老太太和两个女儿都在,但章恪和谁也没说话,他现在脾气硬气得很,他身边还跟着保镖,章晗都收敛不敢口无遮拦胡说。


    章静说话客客气气的,背后议论是背后议论,她在面子上起码和和睦睦的。


    她客客气气低声说:“章恪昨天来了,你爷爷很高兴,一整天都没睡。”


    她是长辈,招待李珩说:“这是……快进来坐。”


    李珩主动说:“我叫李珩。”


    老年人睡觉轻,老爷子醒了,问:“谁来了?”


    章静穿过走廊进了房间:“心心来看你了。”


    老爷子瘦的厉害,眼睛都突兀的大,两眼炯炯有神看着章辛和李珩。


    这次李珩先开口说:“爷爷,孩子早产,章辛母女两个凶险,我们也抽不开身来看您。”


    章静只是听说,听了李珩的话,也顺着问:“看着是比上次瘦,要好好养,孩子怎么样?满月了吧?”


    昨天章恪来,和谁也不说话,只说章辛在养身体,章静也没问。


    章辛:“孩子现在挺好,满月了。因为医院住的久,回来也没有办满月酒。”


    床摇起来,老爷子坐起身,声音暗哑说:“心心来了?你好些了吗?”


    章辛以为他会问章择明,或者章择平,或者是章一帆,或者恶事章家的任何人,但是唯独没想到他会问自己,你好些了吗


    她站在床边看着瘦骨嶙峋的老爷子,心里五味杂陈,和气答:“我好了。”


    老爷子只是静静看着她,又问:“孩子怎么样?”


    “孩子也挺好的。”


    老爷子喃喃:“挺好就好,挺好就好。”


    章辛不知怎的就觉得他可怜。


    她心里从来不想可怜他们,章家出任何事都是他们自己该的,可就因为老爷子第一声问她好不好,她心软了。


    “你好些了吗?”,章辛反问他。


    老爷子:“我也好多了。”


    他眼可见的不太好,连章恪都看出来他不太好了。


    章辛心里叹气,虽然他可恨,但是和他那两个儿子比起来,又不算可恨,起码他知道护着儿子,那两个人渣可是六亲不认。


    老爷子问李珩,一点不意外:“你也回来了?”


    李珩为了让他说话省力就凑他跟前:“嗯,她生孩子凶险,我一直没走。”


    老爷子点点头,轻声说:“你们挺好就好,挺好就好。”


    他再也没精力管儿孙们的事情了,更谈不上家业了,他现在只求儿孙们好好或者,只要人好好的就好。


    章静见老爷子看她,就知道老爷子有话和章辛说,站起身说:“心心,你替我看会儿,我去给你爷爷取吃的,你大姑还在家看着你奶奶,她也病了。我们两个现在还不好活动。”


    章辛:“好。”


    李珩见章静走了,也和章辛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章辛就坐在床前,两个人静静的,阳光照进来,章辛突然想起自己醒来那天,也是这样,躺在医院的床上,看着阳光照进来,她惊骇的一动不敢动。


    是不是上了年纪,生死就在眼前了,他也变得其言也善了。


    老爷子问:“工厂的事情安顿好了吗?”


    章辛知道,他肯定是在工厂里有老员工,工厂的事情他肯定是知道的。


    “我投了钱,暂时稳定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老爷子点点头。


    “章恪年纪小,没有做过生意,心性又软,不适合做生意。只要钱够花,过得去就好,你要是管不过来,就把工厂卖了吧。你和章恪两个人看着分了。”


    章辛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想通了,之前律师那边还说,老爷子是不同意卖掉的。


    章辛也不反驳,只是顺着他:“我记住了。”


    老爷子继续说:“你二叔那边的事情你不要沾,一帆会处理,他或者卖掉,或者自己补上窟窿,由着他自己。章楠也结婚了能过好。”


    老爷子到现在还是偏爱家里就四个孙子,外孙子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章辛:“我记住了。”


    老爷子最后说:“我知道,你恨我们,你妈的事情,是章家做的孽,是我对不起你们,就当是章家的报应了。我一辈子白手起家挣的家业,你太爷爷是给人当跑腿的,是活活累死的,那年我才九岁,寒冬天,你太奶给人家浆洗衣服,一双手都不能看了。我是闭着眼都不敢想那些年的苦日子,做梦都要想做人上人,你奶奶娘家兄弟们游手好闲,我才开始做生意,就开始偷着卖我的家当,坏家的根源是留不得啊。你二奶奶的舅舅当初是领导的司机,我抓住每一个机会,才撑起一个厂子,和人赌命,被人坑的一分不剩,我不怕死的拼命,大半辈子才攒起来的家业啊……”


    他像是走到生命尽头一样,一帧一帧回望自己的一生,可恨可叹的每一步都走的艰难,他终于开口承认错了。


    可温家被毁了,妈妈才二十几岁就早逝了。


    章辛静静听着,并不反驳他。


    不觉得恨,也不觉得解气,只是觉得可怜可恨。


    他不是不努力,可努力一辈子,却毁在了子孙身上。


    也是自己立身不正,儿子没有教育成人,草莽出身的人,轰轰烈烈一辈子,让一辈子的转头都成空了。


    第70章 所有的事情


    章辛听着老爷子起家的过往, 听着他将自己残破不堪的家庭,受过的屈辱,吃过的亏, 和不认命的拼劲。


    她心里毫无波澜,除了觉得他可怜,再没有其他的了。


    到最后她才说:“我本来恨的也不是你, 可因为你不作为, 你为了你的家业, 袒护你的儿子, 放任他们作恶。我外公只是一个小作坊的生意人,我妈才二十几岁,年纪轻轻就没了。你吃过的苦, 受过的罪, 你的家业都是你吃苦得来的,可你只记得利益, 你错在管教不严,溺爱你的儿子们,就不管别人死活。你知道老太太家风不正,明知道我爸是扶不起的烂泥,你还是护着他。你明知道他外面养女人生私生子女, 你明知道这个家里没人喜欢我和章恪, 由着他们欺负我们,由着所有人欺负我们两个没妈的孩子。


    我当初是真的想让你儿子给我妈偿命, 凭什么我妈妈年纪轻轻就没了, 你儿子还能儿女满堂, 你们能合家欢乐?


    你们不过是欺负温家没人了,你们只敢欺负不如你们的人, 对比你们强的人家巴结都来不及。我靠本事赚钱,也没见你们哪个尊重我,不过是看我和李珩结婚了,因为李珩家世不凡,才对我客客气气的。


    其实你们骨子里都一样,踩低捧高。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一家人之间都这样,怎么可能是个家呢?你的子女,你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重男轻女,两个儿子不成器,结果呢,到头来还是两个女儿照顾你们,你又没有重视过她们,章家的女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过的不如意,父母只是没得选,要不然我们没人愿意做章家的女儿。


    你忙忙碌碌一辈子,算计争斗了一辈子,转头一场空,总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落到这个下场,总要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老爷子听着,大约是心里不好受,眼睛看着她,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竟然也没有生气。


    章辛最后说:“章恪性格像我妈妈,温和善良,见不得人吃苦受罪。但是我不一样,我这个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所以有什么事以后和我说。”


    她态度强硬了,老爷子反而高兴了,点点头嘱咐;“章恪有你看护,我很放心,你们回去吧,孩子还小。”


    章辛实在把眼前这个和气关怀小辈的老人,和印象里的老爷子重合不了。


    她也不想细究他什么打算,为什么态度变成这样。


    她站起身说:“您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迟疑了片刻,又说:“我小叔之前就联系我,想通过我的关系,和我合资联合承包了华钛海外的建设项目,但是他的资金是通过一个墨西哥移民美国的合伙人,把地产的九成资金全转出去了。听说后来黑吃黑,那个墨西哥人吞了他的所有资产后,失踪了了。他出国大约也是为追他的钱吧,国内的亏空如天坑,补不起来的,谁也救不了他,除非您能把天坑堵上。”


    老爷子一瞬间死死盯着她。


    好半天他才明白,一切都明白了,她能说出来,就证明她从头到尾都知道。


    连那个墨西哥人的底细,她都一清二楚。


    更或者是,钱的下落她可能都知道,或者说,老二的钱本来就是她吞掉了……


    老爷子做梦没想到,她的心思居然这么深,吞掉老二手里的资产。


    那么老大的……


    他盯着章辛很久很久,章辛已经不担心什么了,就是为了告诉他,不要试图想救你的儿子。


    我可以心软,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也别想救他们。


    钱财的事情我一分都不会退让,别说你们,就是章恪来劝我都没用。


    她就是想告诉老爷子,章家资产都在我手里。


    你看轻女儿,孙女,觉得儿子了不起。我偏偏不如你的意。


    她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说。


    闭上眼睛只说:“我知道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确实是见过大风大浪,要是气量心胸狭小一些,怕是当场气死了。


    章辛出来见李珩和护工站在门口。


    她才说;“走吧,老爷子休息了。我们去见见医生。”


    护工这才推门进去了。


    医生说的比较保守,但也表示他年纪大了,各项指标都有波动,不宜情绪激动,更不能受刺激。


    章辛心想,他该受的刺激都受了,该有的安慰,他也有了。


    起码章家的资产,还在姓章的手里。


    那是他的福气了。


    等下楼了她才说:“老爷子居然先问的我和孩子。”


    李珩一时间没明白,章辛继续说:“他是那种旧时代出身的苦出身,见不得别人好,他只信自己,谁也不相信,一心想要给自己给后人留下家产,要告慰祖宗。信奉传宗接代,所以他只相信儿子,因为儿子是根本,儿子有用。章家的女儿,没有一个被偏爱过。章家所有人都信奉这个家训,两个儿子不成器,两个女儿也都过不如意,光有野心有什么用?”


    她一解释李珩就懂了,李珩的观念里,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人重要。


    李珩应了句:“所以时间才能检验真理,当父母很难得,将来孩子什么样子,都看家长。”


    章辛:“你女儿还小,用不着你操心。”


    李珩笑笑,结果章辛又说:“你儿子就不一定了。”


    一句话给李珩吓着了,停了车惊疑不定看着她。


    章辛莫名其妙,问:“怎么了?”


    李珩惊疑不定问;“我哪来的儿子?”


    章辛:“你想什么呢?我就是随口一说,等将来生了,你好好教。”


    说实话,李珩因为孩子早产,吓怕了,根本不准备要二胎。


    但是章辛过了那个时期,对生孩子遭遇的一切已经不那么真切了,她只要想起她和章恪,就还是希望女儿能有个伴。


    尤其是女儿不用像她一样,永远冲在前面。


    她要当一个很好很好的妈妈,保护好她,不用她操心弟弟,不用她思前想后,她只需要过好自己的人生。


    她的遗憾那么多,想的就更多。


    李珩看着她,他觉得她并没有那么的喜欢小孩子,怎么会执着生二胎呢。


    李珩也不敢问,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听着。


    章辛继续说:“这个月检查过了,你真的该出发了。”


    李珩心道,我走了,你跟谁生二胎呢?生儿子不还得靠我……


    章辛见他一直不说话,问:“你想什么呢?”


    李珩摇头:“没事,我在想敦敦睡了没。”


    小孩名字至今没定下,李珩为了让她长好,小名就叫敦敦,想让她尽快长胖一点,壮实一点,和别的小孩一样健康。


    因为章辛早产也没时间坐月子修养,也没有母乳,小孩是喝奶粉的,结果满月后吃的胖墩墩的,一点没辜负李珩给取的小名。


    孩子胖了,章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章辛就催着李珩去工作了。


    主要是太久了,真的再不回去真的不合适了。


    李珩也不好和她解释,他的副手,副经理就是他的人,是他从国内调任过去的,所以他在不在其实问题不大,任何工作都可以视频沟通。只是请假流程繁琐一些。


    章辛回去忙着和章恪去医院复查,章恪的伤养得差不多了,要回校销假了,不能一直请假。


    章恪的肋骨、左臂,和腿部的不同程度骨折都恢复的不错。


    起初出院后的一个月一直是卧床养的,后来胳膊好一点了,他才开始起床活动了。


    他是出院才知道章辛出事了,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求着家里长辈去看章辛。


    章辛那时候已经醒来了,见他被人推进来,她哭着问:“章恪,你真的没事了?”


    章恪也不知道怎么了,姐弟两个感觉好像死里逃生一样,两个人哭得不能自已。


    让李珩一家看的心酸不已。


    章辛是哭他死里逃生,跨过了六月九这一天。


    那是她由于疏忽而忘记的日子。


    章恪是听说她差点就醒不过来了,章辛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章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敢想他怎么办。


    姐弟两个是真的可怜,死里逃生一场,章家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人探望。


    来看姐弟两的都是朋友,赵嘉敏被章恪吓得够呛,天天晚上来守着他,直到章恪出院了,住到章辛家里了,赵嘉敏才不好意思来了。


    李珩应付章辛,说是过几天要过去一趟,女儿才会发音,啊啊地叫,会开始和他互动了,他逗她的时候,她也会咿咿呀呀的叫了。


    他一直和章辛说,等他这次走了下次回来就过年了。


    章辛回答,现在已经九月了,就两三个月,你别说的那么可怜。而且她也要南下回公司一趟。


    所以两个人都在开始接触工作了。


    章辛和李珩商量好了,就问章恪:“小赵不找你来了?”


    章恪:“她有事。”


    章辛问:“那我打电话请她来。”


    章恪:“你不忙吗?怎么一天盯着我。”


    章辛:“我不是怕,我是老板,叫她来家里她不自在,你大大方方请她来家里不就好了。”


    章恪想了几秒钟:“家里人多,都是长辈。”


    他还是觉得这是姐姐家里,不合适。


    章辛:“就是我邀请她来家里吃顿饭,你要是不自在,等吃完饭你们到隔壁去看书或者工作,那边整理好了。”


    章恪:“行吧,我给她打电话说一声。”


    章辛又怕赵嘉敏觉得隆重,嘱咐他;“不用这么隆重,就是吃顿饭而已,我也不是特别宴请她。”


    章恪:“我知道。”


    章恪这两年改变很多,他开始学习像李珩一样,去承担一个家庭属于男人的责任,开始像徐斯年他们一样做事情,人多的时候负责后勤帮忙,愿意跑腿。


    一个人只要有了责任感,就成熟了。


    赵嘉敏来的时候,带着好些礼物。给章辛的,给孩子的,也有给家里人的。


    因为章辛住院,身边有人守着,不接受探视,所以赵嘉敏一直也没能来看她。


    时隔几个月见章辛,赵嘉敏还是惊讶:“你瘦了好多。”


    赵嘉敏大大方方,她比章恪大两岁,和章辛同岁,但是比章辛小几个月。


    章辛:“我已经养了一个月了,胖了一点了。”


    李珩抱着敦敦笑着招呼:“快进来坐。”


    赵嘉敏只在网上见过李珩,听过章恪说过,所以对李珩比较陌生。


    李珩招呼他们:“你姐等你们很久了。”


    他说话是真的很像一个长辈。


    章恪的妈妈今天带老爷子和老太太去体检了,所以家里只有阿姨和育婴师。


    赵嘉敏喜欢孩子,尽管和李珩不熟悉,但还是凑跟前看孩子。


    章辛笑着问她:“这段时间工作忙吗?”


    赵嘉敏眼神也不离开孩子,一边回答;“不太忙,我目前就只有一个固定的节目在上,还有就是平时的工作,看更新频率,今年后半年和章恪一起复习,在考虑考新闻传播学院的在职研究生。”


    章辛笑着说:“这些你们两个商量,只要不怕辛苦,可以一直读书。章恪也是。”


    章恪笑着摇头:“我真没你想的那么爱读书。我是空的太多了,需要学的太多了,最近在构思拍一个短片。等我十月份可以活动了,就开工了。”


    章辛还没听说过,好奇:“要出去拍吗?”


    章恪:“有投资人了,不用你操心了。”


    章辛都惊奇:“你哪来的投资人?”


    李珩问:“徐斯年投资的?”


    章恪嘿嘿笑。


    其实章恪拍的是一个比较人文的东西,本子也是自己写的,很有意思,目前还在修改阶段。他自己现在还不太满意,正在修改,争取开拍前修改好。


    徐斯年有认识的朋友,他这个片子拍出来会送出去参赛的。


    主要是有人给钱,连赵嘉敏都说了钱不够,她给他补上。


    所以章恪就很淡定,加上车祸后修养,一直在完善这个构思。


    他很想表达,也很想拿奖。


    这条路终究是靠作品说话。


    章恪是个性格偏腼腆的人,而不擅长用嘴表达的人,反而更适合写东西,或者拍一些作品,通过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


    章辛知道隔行如隔山,她自己就干不了章恪的工作,包括章恪能耐着心听章家人打电话和他诉苦,他能好脾气听着,然后转头和她娓娓道来,单单这件事章辛就做不了。


    她是个火药脾气,不高兴当场就发作了,所以都知道她脾气不好,但是生气也不会长久,生气过去了就没事了。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