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宥礼只觉得这声音傲娇得可爱,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翘起,蹲下身子微微凑近:“我们小乖生气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侧脸上,痒得像羽毛。
祁少虞瞪了他一眼,抱着胳膊把身子挪开。知道还问,什么情商。
“那以后只跟我男朋友说话。”陆宥礼脸上的笑意不减,兴意下用指腹蹭过他侧脸溢出来的红。
“干嘛!”祁少虞浑身触电,“动不动就上手!”
他死凶:“还有,谁同意做你男朋友了?”
陆宥礼伸手把那瓶准备好的水捞过来,稳稳放在桌上,瓶身上的标签被撕了下来,上边用黑色马克笔写了很大的几个字:“ごめんなさい”
祁少虞瞥了一眼,好老土的道歉方式。
他拧开瓶盖,猛地灌了一口。
“我以为你想好了。”陆宥礼摊了摊手,语气有点无奈。
“想好了一半。”祁少虞弓身在他乱糟糟的桌洞里翻翻找找,很久才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单词本,这玩意好像还是辣椒给的。
其实昨晚那事儿祁少虞想了很久,说对陆宥礼完全没感觉,那叫自欺欺人,说现在谈,他又迈不过去那个槛儿,总之就是一个纠结。
他伸手碾平本子的褶皱,然后在上面写下日期和事件。
8月x号,陆宥礼跟谢尘一说话,扣五分,但看在改正态度良好的份儿上加三分,总计负两分。
“现在你在我这里的分数是负两分,什么时候正到一百,什么时候在一起。”祁少虞把本子拍在桌上,下巴微微抬起。
本子上边的字迹算得上是龙飞凤舞,字里行间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陆宥礼笑着说好,转瞬他又问:“加分是什么标准?”
这倒是把祁少虞问住了,他没想那么深,但是又不想让陆宥礼看出来底气不足,就故作无所谓的说:“看我心情。”
祁少虞可能不知道,自己心里慌乱的时候,耳尖会变红,更不知道,他的所有变化都逃不过某人的视线。
陆宥礼没再继续追问加分的话题,他代入角色很快,眼睛弯弯:“那就请我未来男朋友多多关照。”
这都类似于霸王条款了,也是没想到他一点都不反驳,祁少虞微咳一声:“嗯。”
不过很快祁少虞就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简直要被陆宥礼照顾成了废人!
饭是不用出去吃的,有人专门带回来,水没了也是不用自己去接的,有人恨不把端着杯子喂到嘴里去,就连睡觉起来身上都能多一件满是茉莉味道的校服外套!
付奕肖抱着本志愿书,眼睛忍不住一直偷瞄着他前头一整天都没闲下来的陆宥礼,趁着在厕所放风这会儿,他忍不住问他爷:
“陆哥这是撞邪了哟,你要不考虑考虑原谅他,我看他和谢尘一也没说啥,说不定就是谢尘一舔着脸贴的。”
祁少虞白了他一眼,这事要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是自己给了陆宥礼一个追求的机会吧?
那估计一会儿付奕肖的尖叫声能把房顶都掀翻。
“咳。”祁少虞含糊其辞,“没吵架,是他有想追的人,找我取经,所以殷勤了点。”
“哈?”付奕肖简直惊掉了下巴,“陆哥?有喜欢的人?”
祁少虞感觉脸上烧的慌,但是顶着付奕肖那狂热中带着五分震惊,三分不信,两分怀疑的眼神,他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谁啊谁啊,哪家姑娘那么厉害。”
“。”是你面前的爷们。
“那他为啥找你啊哥?”付奕肖眼神狐疑,“你母单一个,能有啥经验。这玩意陆哥他找东子都要靠谱得多。”
“怎么就不能找我了?”祁少虞咬牙切齿,“我怎么了?我经验丰富多彩!”
付奕肖皱眉:“丰富多彩......是这么用的?”
祁少虞不想说话了,他从厕所出来就跟人岔开,径直回位置坐下。
隔天就是分班小考,东昌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拉着辣椒问了好一通报志愿的事儿。
辣椒专研志愿很久了,她给的建议一向中肯:“如果是就在海市的c大,那你的文化分有点悬,得再多考三十分,如果是在京市的b大,那你还差可能八十分,再保险...咱们九中隔壁那学院,你稳上。”
“那你想念哪里的大学啊。”东昌放在椅背上的手都攥紧了,兜兜转转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辣椒咬着笔盖:“a大我挑不了专业,b大保险一点。”
“哦、哦。”东昌欲哭无泪,偏过来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付奕肖后排看戏,还挺同情东子的,毕竟和喜欢的人差那么多分,就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了。
他又想起来刚在厕所,他爷说陆宥礼也有喜欢的人,那八卦的心思突然就起来了。
“陆哥,听说你也有喜欢的人,她打算跟你一起走a大吗?”
陆宥礼笔尖一顿,目光似有似无落祁少虞身上:“嗯。”
“咳咳咳!”祁少虞差点呛死,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念a大了?
再说了,他那三百来分,a大看得上?等什么时候高考分数能分期支付,那还差不多。
“嘿哟,那敢情好啊,都不用分开了。”付奕肖觉得还是陆哥命好,“我嘛,随便,四百来分,读个4+0中外合办也挺好,毕业了就回家养螃蟹,nice。”
付奕肖乐呵乐呵走远了,祁少虞随手写了纸团就往陆宥礼桌上扔。
上面写的是:大言不惭。
陆宥礼回了一句:你相信我吗。
嘶。这怎么说。
祁少虞盯着遒劲有力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他头一回想,要是高考之后,陆宥礼去京市念大学了,他考不上没去,或者考了个京市的野鸡大学,那时候年轻有为的陆宥礼还能不能很坦然的说,这是我男朋友?
祁少虞抿唇,默默把纸条重新团了起来。
他不可否认的是,现在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能不能在一起,那以后呢,要面临的又是什么?
是一个出身a大的高材生,有一个连大学都念不上的同性对象;是紧扣在一起又不得不松开的手;是拿不出手,说出口又丢脸的恋人。
妈的付奕肖还有螃蟹养,他连螃蟹都没得养!
人生总有ab面,感情也是。
可他不想做那个永远的b。
这是近三年来,祁少虞第一次动了想改变的心思。
或许那页写满了加分减分的纸,从来都不是给陆宥礼准备的,而是给他。该加分的人是他。
祁少虞默默把纸团塞回了书包里,然后从桌洞里挑挑拣拣,最后掏出来了一本数学书。
“唰”地翻开,简直惨不忍睹,那上边比他脸还干净,甚至连名字都没写。
没办法,祁少虞硬着头皮看,从集合看到函数,他实在熬不住了,脑袋都要炸来。
什么跟什么啊都是,为什么这个公式会和那个是一个意思,既然是一样的,为什么还要两个?
服了。
他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把将桌上乱七八糟的数学书扔桌洞里去,眼不见心不烦。
陆宥礼看在眼里,但压抑着没动。
他在等,等一个契机。
—
周四周五的小考就两天,周五上午考完,按照九中速度,晚上就能出成绩。
九中高三一共千三百人,祁少虞排一千一百多,只不过考室是历史组和物理组打乱排的,他这次还意外和付奕肖分到了一个考场。
头一场语文,看两篇阅读,祁少虞就脑袋痛,什么思想理解,他又不是作者肚子里得蛔虫,咋能猜得到?
第二场数学,第一个命题判断,勉强可以,第二道正余弦互换他就卡住了。后面更不用说了,一片空白。
第三场英语,终于是祁少虞能做的了,以往他只做阅读,这次从头认认真真做到了尾,甚至八百年没写的作文和续写他都写了。
付奕肖考完还在感慨:我|日见了鬼了,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世界要毁灭,他爷爷居然认真考试了?
祁少虞抱着本生物书看到了遗传学,他烦得要死,抬眼一个刀子过去,“闭嘴!”
付奕肖噤声,默默把椅子挪远了。
陆宥礼把一本厚厚的笔记推到桌上,“看这个,容易理解。”
祁少虞翘着二郎腿,没来得及遮腿上的生物书,他盯着陆宥礼坦然的眼睛,那一种偷偷努力被抓包的羞耻瞬间爬满全身。
“嗯、”
好在陆宥礼只是送了本笔记,其他什么都没说,祁少虞这才舒服了些。
考完生物已经是临近放学了,还有节自习,祁少虞已经蔫儿成了霜打的茄子,三年不学习,一学学三年的量,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更别说他这种脑袋有毛病的。
他没回教室,而是就在考试的实验楼外边的栏杆上趴着吹风,后边的走廊上的灯已经熄得差不多了,楼下抱着书本离开的学生三三两两。
学太多了,脑袋昏得厉害,祁少虞趴了一会儿后起身都是摇摇晃晃的,正当他想撑住墙壁缓一会儿的时候,拳头落了下来。
那一拳没多大的力道,但是砸脸上还是疼的,祁少虞倒吸一口凉气:“嘶!”
他趔趄几步,这才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谢尘一。
黑暗里,清瘦的少年攥着拳头,眼里的情绪复杂、痛苦,甚至是含着浊泪。
他揪着祁少虞的衣领,大吼一声:“祁少虞!你恶不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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