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翎重重的叹了口气, 对他们俩无关紧要的话感到无语。
杨浦明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的话逾越了。
这是在路翎家里，谁做他的客人都和旁人无关。
随后杨浦明转身朝路翎伸手，笑着说：“路总, 许助理交代过的, 让我一定将你安全送到家里。”
一句话就说明了这是他的工作职责，让方淙这个名不正言不顺想要上前帮忙的人，只能被凉在一边。
看来是方淙太久没在社会上正式工作过了, 他今天才知道，原来现在还真有杨浦明这种“尽职尽责”送老板回家还一副巴不得近身照顾的体贴员工。
紧紧抓住路翎的手臂，杨浦明小心谨慎地把人扶到轮椅上坐下, 然后推着轮椅往屋里去。
方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顺了口气，这才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
“路总……”杨浦明按下电梯，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路翎, “不对, 现在是下班时间, 我可以叫路翎哥了。”
杨浦明现在比路翎刚回国那会要表现的大方自然, 先前面对路翎时他还有些说不出的局促和羞赧。
“我之前跟着顾阿姨来过这一次。”杨浦明闲聊一样的提起他来过路翎的影月湾。
“什么时候？”路翎说。
“就在你回国前一周。”杨浦明笑着说, “顾阿姨让我帮着选了一副画, 就是你书房里的那副夜合花。”
方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杨浦明和路翎看似熟络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全落在他的耳里。
“那画你觉得怎么样？”杨浦明是知道路翎喜欢画的, 他选的夜合花明显就是投其所好，自然能讨路翎喜欢。
“不错。”路翎的脸上果然露出一抹欣赏之色, “那画我很喜欢。”
路翎还以为是母亲给他选的, 没想到居然是杨浦明。
喜欢就喜欢，很喜欢是有多喜欢？
路翎书房里的那副夜合花, 方淙见过。
也就是一副颜色清汤寡水，看起来就没多少生气的水墨画。
他编的那一捧紫色的鸢尾花，不光看的见颜色，还摸的着实体，可以放在家里任何一个地方，生活中这样的摆件不是更实用。
得到路翎的肯定，杨浦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走到路翎身后，推着他进了电梯，语调欢快的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那可是他精挑细选出的一副画。
电梯空间有限，方淙相当自觉的没有跟着他们一同上去。
“不过来？”路翎看着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方淙，问道。
明白路翎有等自己的意思，方淙这才抬脚快步走了进去。
方淙是什么时候和路翎哥这样熟的，杨浦明有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慌乱感。
尤其是他了解的路翎并不是能跟其他人轻易相交的性格。
回到房间，路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让杨浦明离开了。
“明天早上我会准时过来接你。”离开前杨浦明笑着说道：“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路翎哥。”
离开前，杨浦明看着还留在路翎房间内的方淙，不清楚他还杵在这干嘛。
方淙没有理杨浦明看向他的眼神，只等着他离开房间好几分钟后，才慢吞吞的问路翎：“路总，晚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路翎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那喝碗汤吧。”方淙提议，“惠姐今天炖的汤很香。”
路翎抬眼看向方淙，“好啊。”
方淙用黑漆托盘盛了一大碗汤，放到路翎旁边的桌子上，还转达了惠姐的话，“惠姐说，这汤是路夫人特意打电话来交代她炖的。”
“海带蹄花汤。”方淙笑着把汤匙递到路翎手边。
看着碗里的海带和少许蹄肉，路翎皱起眉，“你刚才说的香，那这碗就给你了。”
方淙顿了几秒：“……以形补形，我用不着。”
扭伤脚的人最该喝蹄花汤。
“你每天不是都要编手工，今天正好也补补。”路翎瞥了一眼，说：“喝吧，一会凉了就不香了。”
“……”
看着手里满的快溢出来的浓白蹄花汤，方淙有种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挫败感。
路翎眼都不眨的看着方淙，谁叫他刚才说蹄花汤香来着。
被路翎紧紧盯着，方淙只好端起桌上的碗，对着碗口小喝了一口，不过闻着香喝着确实也还不错。
看方淙津津有味的喝了第二口，路翎忽然叫住了他，“我尝尝。”
“我再去给你盛一碗。”说着方淙就放下碗，准备再去厨房重新给路翎端一碗上来。
“不用。”路翎示意方淙把桌上的汤匙递给他。
然后方淙看着路翎在他喝过两口的汤碗里随意舀了一勺，喂进了自己嘴里。
喝完后路翎慢悠悠地说，“看你喝的那样，我还以为惠姐炖的不是猪蹄是龙肉。”
“我觉得很好喝啊。”方淙啧了声，说：“你不喝，那我喝了。”说着就要去接路翎手里的碗。
路翎把汤往自己这边拿了些，一点也没有要给方淙的意思，“要喝你自己去盛……”
方淙：“……”
刚才是谁嫌弃的要命，怎么都不肯喝的。
尝了两口汤蹄花汤，方淙才觉出自己也有点饿的感觉，于是拿着托盘转身走出房间，想着去楼下再给自己盛一碗。
等方淙走出房间，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后，路翎低头看向手里的碗，他放下汤匙，像方淙对着碗口直接喝下那样，将碗里的汤喝的一滴不剩……
厨房里，正在收拾锅碗的惠姐看到方淙走了进来。
她紧张的问方淙，“是不是先生不喜欢喝蹄花汤？夫人叮嘱的不要放其他食材在里面，原汁原味熬煮的可能没那么好喝。”
方淙摇了摇头，拿了只碗递给惠姐，“不会，我觉得味道好极了。”
反正比他熬的汤美味。
“你喝的。”方淙的话哄的惠姐别提多高兴了，忙又给他盛了一碗，小声道：“那先生是不是没喝。”
“喝了。”方淙脱口而出说。
“先生喝了，你也喝了？”惠姐不解的问：“刚才你不是只端上去一碗吗？”
接过惠姐盛好的汤，方淙耳尖有些微微泛红，他飞快道：“我没喝，但闻着味儿就知道很香。”
“那我再给你盛一碗，你也尝尝。”惠姐说着高兴的就又拿了只碗。
盛情难却，方淙只好端着两碗蹄花汤上了楼。
看着方淙端来的两碗汤，路翎笑道：“看来你是真喜欢喝这蹄花汤啊。”
“不是。”放下托盘，方淙解释道：“这有一碗是你的。”
“我的已经喝了。”路翎瞥了眼桌上他刚喝的一滴不剩的汤碗，想让方淙看清楚。
方淙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的事。“……”
只能挤出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来，小声的问路翎：“那路总，还要再喝一碗吗？”
“不了。”路翎说：“你喝吧，多补补。”
“……”
看着自己端上来的蹄花汤，没办法方淙只好撑着肚皮把两碗都喝了。
喝了两碗汤的方淙靠坐在沙发上，一步也不想再挪地。
坐了一会儿，方淙才缓过来，去拿棉签给路翎脚上涂药，他一边涂药一边问道：“杨浦明就是你的新助理啊。”
“嗯。”路翎双手撑在身后，曲膝看着方淙专心致志的给自己上药，“他来公司实习。”
“哦。”方淙说：“那他怎么给你开车啊。”
“司机有事请假了。”路翎说：“他就毛遂自荐给我开几天车。”
“你今天去摆摊没？”方淙问起路翎公司的事，路翎也关心方淙工作的事。
低头涂药的方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去了。”
只是生意被邹伟那边抢光了，一下午两三个小时，他也就卖出去一两样，连车费都不够。
“那你回来还挺早的。”路翎看出他有所隐瞒，直接问道，“是不是生意不太好。”
“也还好。”方淙报喜不报忧，他刚义正言辞的跟路翎说他有自己的工作，结果这工作就快要养活不了自己了。
感觉有些丢面儿。
“反正我觉得邹伟的货有问题。”方淙自顾自的解释说：“等我弄清楚他的货源再说。”
“如果是高价进，低价卖，他坚持不了多久。”路翎安慰他。
“邹伟在快递公司送货，收入不高，他没那个钱高买低卖。”
其实方淙怀疑的是他背后有其他人。
“那你觉得是有人指使他，在恶意竞争。”路翎听出方淙话里的意思。
方淙无奈的笑了笑，自嘲道：“我一个摆地摊的，谁会吃饱了撑的，贴钱挤我生意啊。”
“以前得罪过什么人？”路翎问。
方淙歪头想了想，认真道：“那可多了去了。”
“又是路见不平，替人主持正义。”路翎看着他，“很喜欢当英雄吗？英雄的下场一般都不太好。”
“人年轻嘛，难免冲动。”方淙说：“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难道没有过。”
“什么你这个年纪……”路翎噗嗤笑了出声，“我在你这个年纪也确实冲动过，不过不是想当英雄。”
“那想什么？”方淙好奇道。
“谈情说爱。”路翎说。
方淙：“……”
何止是一个年纪，路翎现在也是满脑子情情爱爱。
“你呢？就没想过。”路翎继续问道。
“我每天一睁眼就只想摆摊赚钱。”方淙实话实说，“对我来说谈恋爱是消耗品，哪有多余的时间和金钱……”
之前也有过对方淙示爱的女生，但都被他拒绝了。
当然男生就更多了。
路翎的嘴角忍不住的疯狂上扬，“也就是说你还没谈过恋爱。”
方淙瞪了路翎一眼，完全不想回答他。
这是重点吗？
第42章 第 42 章
“那你呢？”方淙把话题转到路翎身上, 虽然路翎有过多少感情，跟他没多大关系，但他问了自己, 自己也该问问他才公平。
“你猜。”路翎看着他不作正面回答。
方淙起身将床头柜上的药拧好, 背对着路翎，说：“那肯定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你这话说的我像是个海王。”路翎笑道。
“你让我猜。”方淙推说：“我就随便说了。”
其实路翎跟方淙见过的那些有钱人还是很不一样的。
“没多少。”路翎回想了一下, 说：“读书的时候交往过几个。”
“那工作以后呢？”方淙没忍住转身追问道。
“国外的时候一心扑在工作上，没什么时间。”路翎靠在床头上，懒懒地说, “现在倒是时间充足，就是没人。”
方淙：“……”
现在就不用一心扑工作了吗？
国内不是应该更卷吗？
“你是不是非得赚钱了，才会谈恋爱。”路翎忽然问道。
这问题方淙也没有仔细想过。
“……那总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跟着吃苦吧。”方淙顿了顿，说, “而且最起码还得有住的地方。”
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哪天被房东赶出去。
“找个有房有工作的不行吗？”
路翎这话说的很容易, 但能遇到合适自己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我是个大男人……”方淙抢声道, “没吃软饭的打算。”
女的男的软饭都一样, 他都不吃。
路翎在心里叹道, 还真是固执的可爱。
第二天一早杨浦明就到了, 比之前来接路翎的司机来的都要早。
今天他换了身通勤小西装，比起昨天的条纹衬衫、休闲长裤看起来更像一位得力助理，但坐在客厅里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不像来接老板的司机，更像是路翎请来的客人。
路过客厅去花园的方淙下意识瞅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才刚过七点一刻, 这个时间按例路翎还没起呢。
杨浦明的状态和昨天相比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因为回家之后他才从母亲唐婉华那听说了方淙在路翎家的原因。
在他看来方淙打理花园的性质就跟保姆惠姐廖姐她们一样, 虽然人是住在路翎家里，但都只是路翎雇佣来干活的。
惠姐之前见过杨浦明，知道他是顾明珠相识的杨夫人的儿子，所以对他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
“杨少爷。”从厨房出来的惠姐走过去好心告诉杨浦明，“先生他一般要到七点四十多才会下楼用早饭。”
杨浦明的眼睛盯着方淙离开的背影，格外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嘴里只说着：“没事惠姐，我坐这等就行。”
“他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杨浦明回过头问惠姐。
惠姐顺着他刚看过去的视线，“你说小方啊，他每天都这个点起，就喜欢在花园里遛一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他不是在做摆地摊，也用不着起这么早吧。”杨浦明话里话外都是对方淙的鄙视。
惠姐只笑笑，没有接话。
方淙在花园溜达了几圈后，才绕过客厅从另外的入口上了楼，他敲了两下路翎紧闭的房门。
没等几秒钟，屋内传来路翎刚醒的声音，“进。”
“杨浦明来了。”方淙扶着路翎去洗漱，像个小跟班，及时汇报看到的情况，“现在在客厅坐着。”
路翎没有说话，等到刷完牙洗完脸后，才问了方淙一句：“这么早，你们年轻人都没瞌睡吗？”
方淙忙撇清关系，“我是习惯早起……”
每天一早吃过饭的方淙就得开始收拾屋子，算头天的账，做客人定制的手工，一直不停歇的忙到中午。
至于杨浦明一个实习生，早起的理由跟他肯定不一样。
下楼看到杨浦明时，路翎第一句话就是让他明天不用来这么早。
杨浦明顿了顿，没有急于表明自己愿意早到的立场，因为想起昨晚母亲特意叮嘱他的话，在路翎面前他只用做好助理最简单的工作，那就是一切按老板要求的做。
“好的，路总。”他顺从的应道。
方淙觉得今天的杨浦明很明显有些不一样，像是得了高人指点，不过想想也知道，他的高人自然是他的家里人。
十六岁就辍学离家，在偌大的城市靠着自己不断摸索着打工的方淙，在这一刻很是羡慕杨浦明。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再羡慕那也是别人的生活，不会变成自己的。
在路翎用过早餐后，没等方淙起身，杨浦明就先他一步走到餐桌旁朝路翎绅士的伸手，笑着说：“路总，我扶你。”
路翎没有拒绝，因为他觉得这是杨浦明作为助理该做的事。
单肩挎着包，方淙一副也要出门的样子默默的跟在路翎身后。
不出他所料，看着车外背着包的方淙，路翎果然主动开口问他，“你要去哪？”
摆摊不都是下午吗？难道有其他的事，可昨晚他并没有听方淙说起过。
“给客人送货，那个…方便搭你的车吗？”方淙犹豫着询问路翎，虽然他知道路翎多半不会拒绝。
杨浦明咬着后槽牙看向方淙，心道一个摆摊的没车还送什么货？
不会自己打车去吗？
又不顺路，干什么非得提这一句。
没等杨浦明在心里抱怨完，路翎这边就已经答应了，“上车。”
方淙拉开车门，矮身钻进车后座，直接坐在了路翎旁边。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路翎两人单独坐在后座，感觉还挺不错。
即便心里再气不过，这时的杨浦明也只能忍了，谁叫他现在暂代路翎的司机。
“去哪送货？”方淙上车后，路翎没有像之前那样兀自看他的财经报道，而是和方淙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
“呃……”方淙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一个和霍莱尔公司同方向的地方，“观海路。”
“那倒是顺路。”路翎说。
听这口气，像是不顺路也有要送方淙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杨浦明总觉得路翎对方淙的态度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最近生意不行，白天里方淙没什么事，但他还是硬挤上了路翎的车。
杨浦明听着方淙和路翎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完全把他当成了司机，心里很是别扭。
于是在车子一到观海路，杨浦明立马就停到了路边，回头看向方淙提醒他该下车了。
“路总，我到了。”方淙跟路翎打了声招呼。
“嗯。”路翎看着他下车。
总算等到方淙下了车，杨浦明这心里可就舒服多了。
不过在方淙下车后，路翎就拿过车上的平板开始低头忙起工作，跟换了个人一样，没有半点与旁人闲谈的兴致。
这一下杨浦明心里算是彻底清楚了，虽说方淙和他相比没什么家世学历，但他那张脸却是能轻易惹人喜欢的。
不管方淙有没有那方面的偏向，但路翎对他肯定是多少有点那意思的。
第43章 第 43 章
走在观海路的街头, 方淙去到站台，坐上了返程公车。
心想着既然他已经出来了，就去一趟之前租住的小区, 看能不能蹲到邹伟。
方淙记得邹伟上的班是调休, 说不定今天就是他的休息日。
只当作碰碰运气，试一试。
下午邹伟才去摆摊，那他拿货肯定得是上午。
于是方淙就在小区对面的一家老旧小饭馆里坐着。
不是午饭时间, 这会儿饭馆里并没什么人。
饭馆的胖老板人不错，他认识方淙，知道方淙以前就住在对面小区。
“你在这等人啊？”胖老板收拾好台面, 坐在方淙对面和他闲聊。
方淙眼都不眨的盯着对面小区的门，“嗯，我坐一会就走。”
“没事你坐吧，现在店里都没人。”胖老板还担心方淙会觉得热, 好心的把墙上的挂扇给他打开。
“你是想来找房吗？”胖老板问方淙, 像是要给他介绍。
“不是。”方淙说, “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
“哦, 你那前房东, 昨天还在我店里抱怨他的糟心事。”胖老板说。
方淙这才看向胖老板, 明显是对他的话来了兴趣。
“你还不知道呢，他跟楼下两口子打官司呢。”胖老板说：“就为了房子着火索要赔偿那事。”
楼下姓张的两口子，附近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出了名的混不讲理, 他那前房东赵鹏打着能找人赔偿的算盘，一声不吭就自己先花钱把房子全屋重新装修了, 结果答应的赔偿没到两天, 楼下两口子就翻脸不认账了，两家为这事闹的鸡飞狗跳。
关键是姓张的两口子不是省油的灯, 故意找茬去骚扰赵鹏的租客，没事就去敲门找人麻烦，害得赵鹏的房子都被退租了两三回。
到现在都还空着呢。
“亏你搬的早，不然你就摊上这档子倒霉事了。”说完胖老板还替方淙庆幸躲过这一劫。
方淙笑了笑，忽然觉得老天好像也没那么瞎。
人不会事事都走霉运。
跟胖老板聊了一会儿，方淙就看到了从小区门口骑着辆灰色电瓶出来的邹伟。
看来今天是让他逮到了。
方淙赶紧起身，跑到店外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脚蹬的飞起的追了上去。
好在邹伟懒懒散散骑的也不快，两个红绿灯口停下之后，方淙就跟上了他。
本以为邹伟是要去某个犄角旮旯的小店铺拿货，结果他把车一拐直挺挺的就停在了路口，一脚踩在路边石上，从裤子里掏出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
方淙立刻骑到对面的树下远远盯着他，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揽胜停在了邹伟的面前，副驾驶上的人丢给了邹伟一个白色袋子。
邹伟笑呵呵的双手接过袋子，打开袋子低头检查起里面的东西。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方淙还是依稀看到邹伟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带钻反光的玩意。
应该是发夹之类的东西。
方淙立马拿出手机拍下车牌号，想着先弄清楚车上的人是谁，再跟邹伟这傻逼东西算账。
为了不打草惊蛇，下午方淙照旧去了巷子里摆摊，只是当他去的时候，邹伟的摊子前已经围满了人。
“生意不错啊，邹老板。”方淙走到他的摊位前，看着那些摆在绒布上全都带钻的精美饰品。
价格还实惠便宜。
“哎呀，就那样呗。”邹伟笑的脸都起褶子了，还不忘说风凉话，“也就跟你之前差不多。”
方淙跟着他笑了两声，转身走回了自己摊位。
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扭扭棒，低头旁若无人的做起了他的鸢尾花。
没人光顾生意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没什么人打扰，一下午的时间方淙就做好了三十九朵。
旁边卖金鱼的大哥抽着烟晃悠到方淙摊位前，半蹲下和他说话，“哎，你这生意可没之前好了。”
“要不你换个地方试试。”卖金鱼的大哥给方淙说了个主意。
方淙也编累了，停下手里的活儿，扭了两下手腕，“再呆几天，不行就撤。”
“你肯定是得罪什么人了。”卖金鱼的大哥一眼看出其中的关窍，小声说：“那家伙再故意挤你生意。”
出来摸爬滚打的人，谁不是人精。
方淙拿出手机里拍到的黑色揽胜车，问了一句，“那这辆车你在这见过没？”
卖金鱼的大哥看了一眼，摇头说：“没见过。”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声，是一条微信消息。
【路翎：在摆摊没？】
【方淙：在。】
没等方淙打出干嘛两个字，路翎的消息就已经又发过来了。
【路翎：在那等着。】
是要过来接他一起回去吗？
看着手机上路翎发来的四个字，方淙有些出神。
从公司出来，杨浦明开车送路翎回去，却在快到国兴路时，路翎让他把车开去前面的一个巷子。
那巷子一看就是下班期最容易堵车的路段，但杨浦明也只能按路翎吩咐的开。
就当杨浦明正纳闷路翎为什么让他走这条路时，远远的站在路边，提着袋子的方淙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杨浦明的头上。
上午的暴击还没过，下午就又来了。
杨浦明握住方向盘的手有点微颤，如果方淙是个女生，那么路翎的心思昭然若揭，就算方淙是男生，今天的态度也已经明确的不能再明确了——路翎在追方淙。
上车后。
“今天生意如何？”路翎像个关心妻子工作怎样的贴心丈夫。
方淙看了眼开车的杨浦明，有些不自在的说：“跟昨天一样。”
路翎笑了笑，象征性的给方淙打气，“继续保持。”
语气是难得一见的轻松愉悦。
跟在公司里的状态，完全是两个人，杨浦明甚至从未见过这样放松自在的路翎。
他曾经一度以为路翎和路叔叔一样，不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中，都是成熟稳重，不苟言笑的那一类。
听出路翎语气中的一丝笑意。
方淙像是炫耀战利品一样的把手机拿出来，在路翎眼前晃了两下，说：“比昨天还是多了点收获的。”
怎么都不能让路翎小瞧了自己，他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路翎好奇的看向方淙，示意他把手机里的东西给自己看。
方淙点开相册，凑到路翎眼前，“你看，我拍到了这个。”
在看到方淙相册里那张黑色揽胜车时，路翎的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
还没察觉到路翎的反应，方淙继续说着：“我今天回了一趟之前的小区，碰巧让我看到了邹伟，给他拿货的就是坐这车的人。”
路翎：“……”
“别让我知道这人是谁？”方淙捏着手机，撂下狠话：“故意抢我生意，绝对不会放过他。”
第44章 第 44 章
方淙背着包, 提着袋子站在车旁，照旧等着身为助理的杨浦明履行他的工作职责。
杨浦明扶着路翎，此时心里早就乱成一团, 他胡乱思索着对于路翎的追求, 方淙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方淙应该是不反感的，否则他又怎么会留在路家。
那是不是能说明他也有那意思……
杨浦明的心思显然不在眼前，路翎的心思也还停留在方淙手机里的照片上, 此刻两人都没注意到已经走到了台阶边，得亏方淙在后面跟的紧，在路翎被绊住的一瞬冲了过去, 不然两人就得摔的整整齐齐。
“哎……”方淙丢下手里的包和袋子，快步上前抓住了路翎的手臂，将人稳稳扶定。
“鬼打墙啦？”方淙玩笑着看向险些摔倒的两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反应过来的杨浦明大惊失色, 连忙道歉：“路翎哥, 对不起……我没注意……”
他刚到底在想什么, 自己摔着到是没什么, 要是害路翎伤上加伤可怎么办。
“你开车也累了, 回去早些休息吧。”路翎并没有责怪杨浦明的意思, 反倒是体谅他开车辛苦。
杨浦明也觉得自己状态不佳，于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进屋而是由着方淙扶路翎进去了。
“你批评杨浦明了？”扶着路翎进了电梯后, 方淙靠在电梯厢上，说：“看来路总在公司一定很严。”
就刚才杨浦明慌成那样, 像是以为自己要被开除了。
“没有批评他。”
在公司里, 路翎做事虽然雷厉风行，与员工各部门上下级分明, 但对刚来公司不久的杨浦明，他算的上宽和。
杨浦明一整天确是有些没精打采，但路翎此刻没心思管他的事。
“车的事，你要怎么查？”路翎转而问起方淙照片的事。
电梯门打开，方淙顺手揽过路翎的腰，让他靠着自己肩膀。
刚好一圈。
自己的手臂正好圈住路翎的腰，他之前怎么没发现，男人的腰也挺细的。
路翎轻嗯了声，等着方淙回答自己的话。
方淙把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一清，“……准备找人去问，但是不知道人家给不给查。”
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自然是有他自己的办法。
路翎有些欲言又止，“其实……”
“什么？”方淙竖起耳朵，听着和自己近在分寸之间的路翎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路翎觉得目前好像也不是说开的最好时机。
想到之前17检测到方淙短信的事，闹的大家都不愉快，路翎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晚上吃什么。”路翎忽然问。
话题转的太过突兀，方淙愣了下，但很快就接上了，“等我扶你回房间，就下去问问惠姐。”
他今天也是跟路翎的车回来的，暂时还没和惠姐说上话呢，也不知道晚饭准备的什么。
等方淙下楼去捡丢院里的包，顺便问晚饭的功夫，坐在沙发上的路翎划开手机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无人接听语音，路翎觉得有些奇怪。
路翎想不通魏贺桉在搞什么，平时打他的电话一通接着一通，真有事的时候反而找不到他人了。
本以为等到第二天就能联系上，结果连着两天魏贺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路翎用公司话机打过去，同样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回想起最后一次和魏贺桉通话的情景，路翎预感他可能出什么事了。
十有八九跟家里的事有关。
许程联系了魏贺桉的秘书，路翎这才知道魏贺桉已经有三天没去公司了。
“听说是魏老爷子亲自去公司接的魏总。”许程说：“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
自从三年前魏老爷子把恒瑞交给孙子魏贺桉掌管，他就没在公司出现，完完全全的退居幕后。
也是在告诉集团其他高层，魏贺桉能全权处理公司的事务。
路翎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魏贺桉从公司直接被他爷爷带走。
半点情面都没给留。
不过现在联系不上魏贺桉，具体出了什么事路翎也不清楚，只能静等着魏贺桉那边单方面联系自己了。
—
这天下午，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方淙就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沉默了几秒方淙最终还是接通了。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火急火燎的声音，“方淙，是我……陈知念，你现在来威森堡找我，快！”
“找你做什么事？”方淙放下手里的袋子，觉得陈知念古里古怪的。
陈知念没时间跟他解释，“你不是缺钱吗？我给你五千！”像是担心方淙嫌少，他又加价：“不，一万！
“你要是遇到麻烦，我可以帮你报警。”方淙说。
“不用报警……我自己的事，你人来了就知道了。”陈知念说：“两万！回头我就付你。”
“……”方淙手头正紧，但他还是同陈知念事先说明，“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干。”
“我保证不是。”陈知念飞快道。
在方淙打车到了威森堡酒店时，才看到陈知念猫在酒店对面的大花坛后面。
“你躲这背后做什么？”但方淙其实想问的是，鬼鬼祟祟的躲这干嘛。
“你手机带了没？”陈知念一边观察着酒店大门，顺带瞄了眼方淙的裤兜，像是要以防万一。
“带了。”方淙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了一眼，随后又放回了兜里。
“这就行了。”陈知念简单的说了一下要做的事，“一会儿你跟我进酒店，要是有人拦我，说不听的你就帮我揍他。”
方淙：“什么……”
合着陈知念出高价，是想他帮忙打人啊？
“你身手好我信的过，要是他们不拦我，你就不用动手。”陈知念一脸正色的说明，“但钱我肯定照付。”
看陈知念窝火的样子，地点又是在酒店，方淙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他，“你被人带绿帽子了……”
怎么看都像是找他来揍偷情的奸夫淫、妇。
“……”陈知念眉头一紧，说：“差不多吧。”
听到陈知念‘大方’承认，方淙深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来这的目的是为了钱，但这事关男人尊严，是一个男人最最无法忍受的痛，他很能理解。
“行，我帮你。”于是方淙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了。
陈知念收买了酒店里的一个客房服务，打听到了人就在顶楼视野最好的总统套间里。
这奸夫淫、妇还真是舍得享受，居然定的是总统套间，方淙不禁觉得陈知念真是惨到家了。
“一会儿进去要录像吗？”方淙问陈知念，他记得电视剧演的抓奸都得要留证据什么的。
而且刚刚陈知念还问过他带手机没。
“不用。”陈知念交待道：“你就帮我拦着点人，他们肯定不让我进去。”
方淙看向陈知念，问他：“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吗？”
一般这样的情况，担心惊扰到其他客人，酒店方确实是会进行拦阻。
没得到回复，就见陈知念从身上掏出黑色口罩，戴上后一摆头，大步流星的就往酒店方向走去。
这也来不及多问了，方淙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陈知念刚走进酒店大门，就见一名穿着制服的大堂经理走了过来，“您好，办理入住吗？”
哎。
这酒店服务还挺好的。
陈知念：“嗯。”
方淙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不是去找人吗？
“这边请。”大堂经理把陈知念引到了前台，“小苏，给客人办理入住。”
等那位经理走了，陈知念才说：“有总统套房吗？”
前台小姐微笑着说：“先生不好意思，总统套房已经客满了。”
“十万一晚的总统套房，今天就全客满了吗？”陈知念说。
前台小姐肯定的答复：“是的。”
十万住一晚上。
方淙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有人连六七块的饭钱都给不出，却有人挥金如土，住着上万的总统套房。
在这座城市里，人和人真的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我要视野开阔的房间，你们酒店除了总统套房，其他的好像不太行。”没等前台小姐介绍其他房间，陈知念就说：“算了，我自己上去看看吧。”
说着就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方淙紧跟其他。
没等前台小姐反应过来叫住他们，陈知念和方淙就已经进到了电梯里。
按下电梯里的三十二楼按钮，陈知念盯着眼前不断变换的红色数字，深吸了一口气。
“心里好歹有个准备，亲眼见到了该怎样就怎样。”方淙安慰他。
陈知念没有说话，像是在默默做着心里建设。
但这样的糟心事落在谁头上，谁都不会好受，方淙心里明白。
叮的一声。
红色数字停在了三十二，电梯门打开了。
电梯外左右各站着两名西装男，他们齐刷刷看过来的一幕，让方淙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这是个什么情况？
偷情还带保镖？
陈知念这女朋友派头还真不小。
不会是哪家有钱人的千金吧？
第45章 第 45 章
就在方淙猜想电梯外这几个保镖的情况时, 陈知念已经昂首挺胸的跨步走了出去。
保镖们面色凶恶的抬手拦下了他，眼神凌厉的示意他不能再继续了，否则就要不客气。
陈知念拉下脸上的黑色口罩, 卡在下巴处, 喊道：“让开！”
“……”
保镖们在看到他的脸后，气势上收敛了些，但也没有要放他进去的意思。
谁知陈知念压根不管这些, 直接一掌推开右手边的一名保镖，二话不说就往里冲。
方淙见状只好飞身上去帮忙，一脚一个的朝人踹了去, 生怕慢了一点。
可这群保镖似乎只是想要阻止陈知念进去，一再的避免和他产生身体上的接触。
这也让方淙找到机会，用陈知念做挡箭牌掣肘他们，轻易的就把几人打倒。
陈知念扒拉了一下方淙的胳膊, 兴冲冲的说：“快走, 别管他们。”
然后飞也似的转身沿着走廊跑去。
陈知念一早就有准备, 他从身上摸出一张总统套房的房卡, 直接刷开了走廊正中间的一扇房门。
推开房门进去后, 方淙看到了一片狼籍。
摔在地上的三只玻璃酒瓶。
堆叠在一起的衣裤、黑色的蕾丝胸衣、以及一红一白两只不同颜色的高跟鞋。
“……”方淙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 房间里不止两个人。
他偷瞄了一眼身旁受害人陈知念，还不知道呆会他要怎么大吵大闹过后才能收场。
可陈知念却并没有像方淙担心的那样，出现任何暴怒的情绪, 反而有种即将捕捉到猎物的兴奋。
陈知念从身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掀开被子对着床上躺着, 还没醒来的男女就是一通疯狂拍摄。
突然闯入两个陌生男人, 床上两个被惊醒的女人当场被吓成了女高音，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们跳下床，抓起地上的衣裙落荒而逃。
不过方淙倒是让床上的裸男勾起了好奇心，因为他居然在睁开双眼后，只是淡定的望着给自己拍照的陈知念，然后打了个哈欠，脸上没有一点惊慌。
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人。
“陈二少爷这是专门来抓我把柄的。”男人慢悠悠的坐起身来，揉着乱成鸡窝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许宿醉未醒。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方淙身上，舔了舔嘴唇勾起一抹笑，“哟，还带着同学呢。”
男人的目光令方淙十分不爽，那是一种带着情色意味，毫不掩饰自身欲望的直白打量。
方淙眉头紧皱，眼含鄙视的注视着床上这不要脸的恶心东西。
陈知念撇向床头柜上的一盒壮阳药，随即笑出声来，“呵呵，这身体都不行了，还玩这么猛，不怕以后都立不起来。”
被戳中痛处的魏百泉阴测测的回道，“你还真被我侄子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什么话都敢说。
魏百泉是魏家长子重病时同菩萨许愿后领回来的养子，也是如今魏贺桉名义上的叔叔。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在外人面前魏贺桉好歹也要喊他一句叔叔。
现在魏贺桉前妻的弟弟居然羞辱到他跟前来了，想来魏贺桉背地里是根本没把他这个叔叔放在眼里。
“你还敢提我姐夫。”陈知念怒气冲冲的指着魏百泉，喊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恒瑞是我姐夫的，你别痴心妄想。”
搞了半天方淙这才听明白，这恶心东西是魏贺桉的叔叔，陈知念这次是来替姐夫出气的。
这都是什么事？
豪门叔侄争斗？
小舅子仗义出手？
方淙有种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无力感。
不过说到底陈知念还是太年轻了，这种家事他就不该掺合进来。
只是方淙不明白的是魏贺桉怎么没来，按理说他不会由着陈知念胡闹。
“我现在就把你玩女人的证据拿给魏董看，你也别想在他面前再装什么好人。”陈知念握着刚拍下的那些香艳画面的手机，愤愤不平的说道。
魏百泉笑了笑，看着陈知念因生气而涨红的脸，“你都这么说了，我可就不能放你走了。”
不是。
狠话说早了些。
方淙看了眼愣在当场的陈知念，估计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没多少经验。
没等陈知念回过神自己不该多嘴，房门外忽然冲进来两个牛高马大的保镖，他们咔哒一下将门给反锁上了。
并且用身体挡在门后。
冲进来的两名保镖不是刚才在电梯外拦住他们的几人，方淙觉得有些不对劲。
魏百泉赤、裸着全身从床上懒洋洋的下来，踩在地毯上弯腰一件件捡起自己的衣服，一边穿一边说：“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了，不然别想走出这个房间。”
他的话听上去不轻不重，但极具威胁性。
方淙一眼看出，这人陈知念完全对付不了，对于他们的出现，人家老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真的很想问问陈知念到底哪来的自信，以为自己跟着来就能成事。
还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陈知念总算聪明了一回，他把手机啪啪一整点，然后丢到了魏百泉的床上。
方淙原本还担心陈知念会一根筋，拼死都不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了。
结果他还挺识时务的。
“云端也给我删了。”魏百泉把手机重新丢回到陈知念手里。
“……”陈知念恨的牙痒痒，但还是转头说：“方淙，把你手机借我。”
魏百泉穿好衣服，躺靠在沙发上，岔着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方淙。
“方什么来着？”他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问道。
方淙看着他，语气森然：“关你屁事！”
“哟，脾气还不小。”魏百泉不怒反笑，对方淙更是来了兴趣。
趁他们说话，陈知念悄悄把定位发给了路翎，然后将手机上正在删除的画面拿给魏百泉看。
“行了吧。”陈知念不耐烦的说。
“你可以走了。”魏百泉没想对陈知念怎么样，毕竟是鸿凯集团的二少爷，还是魏贺桉的人，但跟来凑热闹的方淙，他就没打算轻易放过。
“什么意思？”陈知念没想到魏百泉来这一手，“我们的事跟他无关。”
方淙面色如常的看着魏百泉，明白这人是想跟他玩玩。
“陈二少爷你搅了我的兴致，当然要赔我了。”魏百泉用手指着方淙，说：“就他吧，还挺合我眼的。”
阅女无数的魏百泉还没见过方淙这样的男人，一双眼睛像是会勾人，看到他身体的反应比吃药还来的快。
正好他还没试过男人的滋味。
“呵呵。”方淙笑了笑，看向陈知念说：“你先回去吧。”
“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陈知念大义凛然的走到方淙跟前，小声说：“你别怕，我已经给路翎哥发定位了。”
方淙：“……”
那他时间也不多。
陈知念站在方淙身前，“魏百泉，你什么就冲我来，今天是我要抓你的把柄。”
魏百泉笑道：“你既不想走，那就在旁边看着。”
路翎收到方淙发来的定位时，人刚好坐上了车。
坐在副驾驶的许程看见路总的脸色，立即猜到是有要紧的事。
“去威森堡酒店。”路翎吩咐司机老张。
“打给酒店赵总监，让他现在马上查一下方淙人在哪？”说完路翎就把手机上方淙的照片传给了许程。
威森堡酒店是霍莱尔公司旗下扩展的酒店业务，许程这边电话刚打没几分钟，赵总监的回电就打来了。
“路总，是赵总监电话。”许程说。
路翎朝许程伸手，示意他来接。
“人在哪？”路翎问。
赵总监先是一愣，像是没想到路总会亲自接听，“这位先生在顶层的总统套房，现在人还没出来。”
“他一个人？”路翎说。
“和另一位先生。”
“找人去房间里看，确认人没事了再回我。”路翎说。
半个小时后，车子还在去往威森堡的路上，路翎心里不踏实的看着窗外，左思右想方淙怎么会去酒店，还是十万一晚的总统套房。
以他的能力，首先能排除的就是去消费。
赵总监说他和另外一个男人，这就很难不令人遐想了。
但路翎还是没有想到其他地方去，毕竟方淙是什么性格，他还是很了解的。
“你一般为什么会去酒店？”路翎问许程。
许程：“我出差的时候才会住酒店。”
“其他时候呢？”路翎又问。
“去旅游。”许程不知道路翎想问什么，他只能尽量回答，“跟女朋友见面……”
路翎看向他，没有再说话。
许程感觉车里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凝固住了。
是他的回答让路总不满意了吗？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赵总监的电话才再打来。
“见到他人了吗？”没等赵总监开口，路翎先问道。
“见到方先生了。”赵总监喘着气，像是亲自跑去办的这事，“他人还在房间里休息，说是还要一会儿才能退房。”
路翎：“……”
还要再休息一会儿？
是觉得威森堡的总统套房比他的影月湾舒服是吧。
既然这样喜欢，那他就让方淙在总统套房住个十天半月，一次休息个够。
第46章 第 46 章
赵总监抬手叩了两下房门, 然而他身后的路翎已经等不及了。
“直接开。”路翎说。
许程有些诧异，但想着应该是很紧要的事，不然路总绝不会如此。
赵总监这边有些为难的看向路翎, 客人明确还在房内, 他怎么能就开门进去。
这要是被里面的客人投诉，百分百成立，不光会扣钱还会纳入当月的绩效考核。
对赵总监来说, 这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
“里面出事了，你负全责。”坐在轮椅上的路翎气势不减的说。
“这……”赵总监立马慌了神，只能硬着头发刷开了总统套房的门。
许程推着路翎进去, 很有眼力见的瞥了眼身后的人，“赵总监你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路总会处理。”
“这边角度好点，是吧！”陈知念的声音从房间最里面传来。
“差点氛围感……”方淙的声音紧跟其他。
这两人在说什么？
路翎心里正一阵疑惑, 就和许程共同见证了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
只见魏贺桉的叔叔魏百泉被扒光了上衣, 用一件白色衬衣反绑住双手, 像只王八一样趴在床上咆哮。
“放开我——！小兔崽子, 你们跟我等着。”
他脸红脖子粗的骂道：“我要杀了你们！！！”
陈知念拿着手机正在对魏百泉进行横屏拍摄, 方淙则是在一旁貌似友好的给予指导。
卫生间里同时传来砰砰的砸门声。
“你们在做什么？”被眼前场景震惊到的路翎出声问道。
一条腿还搭在床沿上的陈知念赶忙站好,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藏，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回头看到是路翎来了，方淙没吭声。
他们在做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还用的着问。
“路翎, 你来的正好，给我抓住这两个兔崽子！”魏百泉趴在床上青筋凸起, 虽然动弹不得但眼神却似要吃人。
路翎看了眼身后的许程, 让他去给魏百泉解开。
“路翎哥，是他先不让我们走的。”陈知念见状忙上前说道：“他还想……”
方淙一把抓住陈知念的胳膊, 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关在卫生间的两名保镖也被放了出来，见到房间里来了其他人，他们只好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魏百泉的指令。
魏百泉从没有这么吃瘪过，他目眦欲裂地瞪着方淙那张脸，眼神又爱又恨的说：“好……你小子果然有种，咱们走着瞧！”
“你们都出去，我和魏先生说几句话。”路翎说。
陈知念巴不得赶紧走人，心里正乐着却在转身走过许程旁边的时候，被拦住了，“陈少爷，请把手机交给我。”许程礼貌的说。
酒店客人的隐私，一概都受到酒店保护。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陈知念手机里面的东西都必须要留下。
“……”陈知念张了张嘴，刚想严词拒绝，可路翎的眼神这时睨了过来，他只能不情不愿地把手机交给了许程。
看来今天他这手机是逃不掉被留下来的命运。
许程带着方淙和陈知念去到隔壁房，并让赵总监看着他们。
“等路总和魏先生谈完，就会送你们离开。”许程说。
陈知念看了看方淙，想着有他在，路翎哥大概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此时的方淙心里也没个底，但他还是竭力保持冷静。
“房间的损失不管多少我都会赔。”魏百泉说着走到路翎面前，态度倨傲的说：“只要你把手机给我。”
“手机我会让人好好保管。”路翎面无表情的回道。
“不是路翎，你什么意思啊？”魏百泉拿出他年长一辈的架子，俯视着坐在轮椅上的路翎，说：“我在威森堡出了事，没找你们酒店麻烦，你还想扣着陈知念的手机。”
“你现在好端端站在我面前，我眼拙没看出来你出了什么事。”路翎嘴角挂着笑，但眼神却明显冷了下来。
“你……”魏百泉不想跟路翎扯这些，他试图转移话题，“我知道你跟我那侄子魏贺桉走的近，你是想帮他。”
“对付你，还用不着我帮他。”路翎一针见血。
外人不知道，但路翎却清楚。
一直以来魏贺桉没把魏百泉赶出魏家的原因，全是看在他当年被收养是为魏贺桉父亲挡灾的份上。
虽然这种挡灾避祸纯属无稽之谈，可魏贺桉还是念着这一点情分，叫他一声叔叔。
这么多年魏百泉在魏家过着豪门阔少的生活，魏家并没有薄待他。
可惜人心不足，总想要得到更多，连魏贺桉手里的恒瑞都想插一脚进去。
“今天的事到底谁是谁非，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路翎说：“从你房间离开了两名衣衫不整的女性，如果有热心群众一不小心举报出去，酒店可是管不了的。”
前一刻还昂着脖子说话的魏百泉立马服软，“路总，我可从没得罪你，我们万事好商量啊。”
“你今天已经得罪我了。”路翎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方淙是我的人，你找他麻烦就是让我不痛快。”
魏百泉这才明白过来，忙赔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怎么会跟他一个学生计较。”
怪不得陈知念带着方淙一个人就敢来威森堡找他，魏百泉还以为是陈知念这小子没脑子，原来他在那装傻充愣，憋着大招呢。
陈知念在酒店闹了这么一出，还以为路翎教训他几句就过去了，谁知道路翎直接打电话叫来了他姐姐陈若盈。
陈知念是在两名保镖的硬性‘护送’下上的车，陈若盈感到很是抱歉，主动支付给了酒店一大笔赔偿。
离开时陈知念朝车窗外的方淙投来哀怨的眼神。
看路翎这手段，方淙知道他大概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许程跟着司机一同送路翎和方淙回了影月湾。
一路上路翎都没说过话，像是无事发生。
方淙莫名的有些后悔为了钱去帮陈知念了。
虽然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入了。
到了影月湾，许程扶着路翎回到卧室，离开前他看了方淙一眼。
他记得上次来路总家汇报工作时，方淙就在旁边沙发上坐着。
终于等到只剩路翎和方淙两个人。
“这几天暂时不要出门。”路翎说。
“你担心他找我麻烦。”方淙看着路翎。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路翎问。
“魏总的便宜叔叔。”方淙说：“陈知念都告诉我了。”
“他要帮魏贺桉出气，你跟去凑什么热闹。”路翎皱眉道。
因为陈知念给钱啊。
而他现在缺钱。
方淙没有说话，这样的理由在路翎那就又得回到之前。
所以为什么辞掉宝旭的工作。
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
像是有病。
“陈知念是鸿凯集团的少爷，是魏贺桉的小舅子，魏百泉自然不会拿他怎么样。”路翎说：“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吗？还是只知道凭一时冲动。”
就跟得罪梁宇东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最后落个被骚扰报复的结果。
“我没有冲动，是魏百泉他自找的。”想到魏百泉的眼神，方淙当时差点弄死他，也就是想到路翎说的才没有下狠手，只选了个保险的办法教训他。
“他要报复就让他来。”方淙根本没把魏百泉放在眼里。
他孤家寡人一个，光脚不怕穿鞋的。
路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周过去了他的脚其实也好了不少。
方淙看着路翎，说话就说话，他非得站起做什么。
路翎神情漠然的走到方淙面前，捉住他的下颌突然往前一倾，在方淙嘴角亲了一下。
方淙整个人懵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在这一秒被人掐断了。
下一秒他条件反射一般，扬手就要甩给路翎一巴掌。
但是巴掌还没落到路翎脸上，就被路翎一把抓住了手腕，他表情凝重的看着方淙，说：“我可以让陈源一家在H市找不到一口饭吃，也可以让谭悠悠无法毕业。”
路翎松开方淙的手，毫不留情的说，“拿捏住你，再容易不过，刚才我说的那些，魏百泉都能做到……”
到时候要怎么办？
像同自己借钱那样，同魏百泉妥协吗？
路翎不愿意去想，现在的他其实比方淙清醒不了多少。
方淙沉默的看着路翎，这个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弱点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几十秒后。
方淙泄气一般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小声道：“我记住了，下次不会的。”
“还有下次，你就跟花园里的菜呆一起，哪也别想去了。”路翎绷着脸说。
“知道了。”方淙妥协道，“这几天我哪都不去，行了吧。”
“当真。”路翎说。
“真的。”方淙说，“反正也没生意，我去了也是白去。”
“放心，之后你还能继续摆摊。”路翎叹了口气说，“邹伟的货源很快就会断了。”
方淙：“你知道是谁了？”
“反正他不是故意的，你就当休息几天好了。”路翎说完转身就要走。
“那到底是谁吃饱了没事干啊。”方淙气不打一处来的跟了去，追着路翎就要他说明白。
方淙躬下身子，将手放在路翎轮椅的两边扶手上，和他四目相对，说：“路总，告诉我那人是谁？”
路翎朝他勾了勾手指，“你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刚被亲的画面突然不合时宜的浮现在脑海。
方淙耳尖发烫，他赶忙直起身子，收回撑在轮椅上的两只手，认栽似的表示：“不说算了。”
反正他也气过了。
第47章 第 47 章
陈知念被姐姐陈若盈好生教训了一番, 指责他不懂事，不该拖旁人下水。
魏百泉是什么人，背地里使阴招的无耻小人, 他有家里人、魏贺桉护着, 可跟着他一起去的方淙呢。
陈知念却说方淙有路翎哥，而且威森堡是霍莱尔旗下的酒店，更不会有事。
“那为什么路总要打电话让我来接你。”陈若盈问弟弟, “就是在警告你，再有下次谁来也没用！”
陈知念被姐姐的话点醒。
他也没想故意坑方淙，只是想着他能打。
当晚方淙收到陈知念说好的两万块转账, 并且附带自己如今的惨状——被家里禁足了。
【记忆煎陈饼：除了学校，最近我哪也去不了。】
眼看着就要放暑假了，这可让陈知念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方淙觉得挺好的，还能正常上学, 起码不会影响学业。
【记忆煎陈饼：方淙, 路翎哥说你没？】
过了几秒又发了一个超想知道的二哈表情包。
【方淙：说了。】
不光说, 还他妈亲了。
想起白天路翎出乎意料的举动, 方淙这会儿打字的手都变得颤巍巍的, 手机都像是快拿不稳。
耳朵尖又没出息的发红……
方淙听到自己心脏乱跳的声音, 他闭上眼稳了稳情绪，告诉自己路翎当时是在跟他讲道理，那个亲吻并不代表什么。
手机又叮了一声, 是陈知念的消息，
方淙睁开眼睛, 情绪平复了下来。
【记忆煎陈饼：对不住啊方淙, 是我没跟你说清楚。】
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不过他算是见识了方淙揍人的能力, 发起狠来那可是真的把人往死里打。
【方淙：你说了我还是会去的。】
方淙没有把事情全都推给陈知念，毕竟他是冲着钱去的。
就算当时陈知念说了实话，有两万块的报酬，别说只是一家酒店，就算对面刀山火海他也下。
【记忆煎陈饼：那我心里好受点了，路翎哥那边没生气了吧。】
【方淙：没有了。】
他都答应老老实实在路翎家呆几天了，路翎也该消气了。
那天过后，方淙果然信守承诺。
成了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
连着一个星期都没出门。
好在路翎家够大。
白天多数时间方淙就在屋子里闷头做他的手工，累了就去花园里照看蔬菜，偶尔也去楼下的健身房运动。
在公司的路翎时不时要跟17联系，让它把画面切换到房间各个角落，直到看到方淙的身影，他才安心。
把编好的郁金香小盆栽随手摆在路翎的书桌上，方淙一转身就看到了路伊17。
“你最近怎么老围着我打转？”他用手指点了点17的屏幕。
17移动到桌子边，它的屏幕显示正在扫描中。
方淙看了眼他放在桌上的摆件，笑道：“那不是什么危险物品，是我用纸杯、卫生纸做的小摆件。”
扫描结束后，17的屏幕上很快浮现出了一颗硕大无比的爱心。
方淙被逗笑了，他估计17以为送花就是表示人类之间的喜欢，恰好他的盆栽做的也很逼真。
这时门口传来廖姐的声音，她拿着条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说：“小方，你这会儿有空吗？能不能帮我看看洗衣机怎么不转了呀？”
正好闲下来没什么事的方淙：“好，我去看看。”
路翎家里太多智能产品，这几天好的坏的都让方淙给鼓捣熟悉了。
他超喜欢这种把东西修好的感觉。
17牢牢跟在方淙身后，像个电子跟班，和他一起进了电梯。
路翎回去的时候，方淙在厨房帮着惠姐事，他像是觉得自己在路翎家白吃白住，找着机会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惠姐也是很喜欢方淙，觉得他是个勤快又懂事的孩子。
在公司的时候，路翎就已经收到了17发给他的一段视频，是当时方淙往他书桌上摆放小盆栽的实时影像。
可当路翎下班回了房间，书桌上却空空如也。
等到吃过饭，方淙有事来路翎房间找他。
就看到路翎解开领带，松衬衣扣子的模样。
他回头看向方淙，说：“我的东西呢？”
方淙一头雾水的走了进来，“什么东西？”
这几天他可没有乱动路翎房间的任何东西，有17可以作证。
“书桌上的。”路翎说。
方淙往书桌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不知道路翎到底说的是什么。
路翎走到沙发旁坐下，“你找我有事？”
“路总，你脚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打算明天回去了。”方淙看着路翎，把他该做的事都交代清楚，“你要的鸢尾花我包好了放在楼下，你下次回父母家就能带去。”
“魏百泉那边已经没事了，邹伟也没货源能抢你生意，你之后就可以回去继续摆摊。”路翎说。
方淙松了口气，高兴道：“那就好，我可以去接小源了。”
“怎么？他爸又不要他了？”路翎说。
“不是。”方淙笑了笑，说：“放暑假了，我答应过带他去坐飞机。”
“你钱攒够了。”路翎明知故问。
“嗯。”方淙心情很好的说：“够够的。”
“那就恭喜你。”路翎说，“如愿以偿。”
路翎说完后，就那样坐在沙发上看着方淙。
“那我……先出去了。”方淙说。
“嗯。”路翎点了点头。
房门关上后，路翎才慢慢收回了视线，他往后一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方淙说他明天就回去了。
然后呢？
什么都没了。
事情解决了。
钱攒够了。
那么人也自然该走了。
手机在房间某个角落响了声。
路翎朝房间看了一圈，半天才想起手机就在外套兜里。
方淙发来的消息，这让路翎有些意外。
就这么十几步的距离，还有什么话不能过来当面说的。
【方淙：做了个小玩意送你，放在你书桌的抽屉里了。】
【路翎：刚才怎么不给我？】
还以为没有，刚才他就差点要出口了。
【方淙：都说了小玩意，当然是不好意思当面送了。】
主要是担心路翎拒绝，这不得丢面子啊。
【路翎：……】
对着方淙的解释路翎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
【路翎：就一盆？不够摆的。】
完全没想到的答复，方淙看着路翎的消息愣了好一会。
【方淙：那我再做一个。】
【路翎：嗯。】
于是第二天出门前，路翎就收到了方淙晚上熬夜编的玫瑰小盆栽。
这样郁金香和玫瑰正好就一样一盆，摆在一起颜色各异。
小源等放暑假这一天，等的都快头顶长草了。
自从做完手术回学校后，小源就没这么开心过。
背着爸爸给他新买的书包，站在路口等方淙来接他。
“又要麻烦你帮着带小源了。”陪在一旁的陈秉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答应小源的，要带他去坐飞机。”方淙说。
“你要听方淙哥哥的话，在外面不能乱跑，有事情给爸爸打电话。”
陈秉文耳提面命的叮嘱着小源，虽然把人交给方淙，他是放一百个心的。
送方淙他们上了车，陈秉文挥手和他们告别后才离开。
在去机场的路上。
小源靠在方淙手臂上，小声的问他，“淙哥哥，我们坐飞机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昨天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听到阿姨跟爸爸说的。
“我们这次运气好，买的机票省了一半钱。”对于方淙来说，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昨天在app上购买他和小源机票的时候，方淙惊奇的发现霍莱尔航空公司居然在本月上线了一条新规。
凡第一次买霍莱尔航空公司机票的乘客可以享受半价，就连小朋友也一样。
“规定执行的如何了？”路翎看向走进办公室的许程。
许程：“已经推进下去了。”
新规来的有些突然，但由路总直接敲定，执行下去也就三两天。
暑期是出行率较高的一个时段，其他航空公司节假日、寒暑期票价都呈上涨趋势，霍莱尔却在这个时间段推行了个半价规定，倒是新增了不少订票，但盈亏还有待数据说明。
“先试行一个月，等到下月再说。”路翎像是看出许程的担心，补充道。
路翎看着两天前和方淙的聊天界面。
方淙告诉他大概就这几天，他就带小源坐飞机去沪宁。
虽然当时只想着满足小源坐一次飞机的愿望，但总不能真就坐个来回。
到了沪宁，怎么说也要带着小源到处玩一玩才行。
路翎当时就给方淙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许程把文件放到路翎面前，等着他签字确认。
秘书进来提醒路翎接下来的行程，“路总，您该出发了。”
路翎放下手里的笔看了眼腕上的时间，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许程拿着文件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达了机场。
路翎刚在机场VIP休息室坐下，就听到机场内的登机广播。
“女生们，先生们。请注意，前往沪宁的C-3929次航班现在正在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准备好登机牌……”
第48章 第 48 章
其实方淙来H市这么久, 他还没去过太远的地儿。
跟路翎发完消息，他才现找的有关出行攻略。
沪宁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他挑选了些有意思的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这会儿上了飞机，坐下后他倒是有些紧张。
毕竟是第一次乘坐, 总听新闻里说起坠机事故无一生还, 想想还是挺吓人的。
不过霍莱尔航空公司肯定比其他航司安全，因为方淙知道路翎工作也常飞来飞去。
相比方淙的紧张，一旁的小源就跟坐了许多次一样, 熟练的伸手问路过他们身边的空乘姐姐能不能给他杯橙汁儿。
“淙哥哥，你要喝吗？”小源像个小大人。
“我不喝。”方淙说。
小源坐在靠窗的位置，是方淙特意为他选的。
方淙坐他旁边, 他们右手边就是狭长的过道。
飞机上的乘客大半都是带着孩子，应该是霍莱尔本月的半价新规，让暑期的家长们都选择了能让孩子半价出行的航空公司。
小源从他的小书包里拿出那张路翎画的飞机图，举过头顶, 坐椅子上够不着地的两条腿甩啊甩的, 高兴的冒泡儿。
“淙哥哥, 你看我们坐在飞机肚子里了。”小源开心眯眼笑道。
方淙像摸小狗那样, 揉了把他的发旋, 看他那样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过道旁边戴着副墨镜的女人, 她的身边坐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很皮，上飞机后屁股就没挨过座椅，手里还拿着个咸蛋黄捏捏乐, 不停的往空中抛着玩。
“坐下，别玩了。”女人拍了他屁股一下, 语气不轻不重。
小男孩突然瘪嘴, 生气的把捏捏乐往方淙他们那边一丢。
幸亏方淙眼疾手快，伸手挡了下, 不然就得砸到趴窗户上的小源。
“哎，你这孩子干什么呢？”女士扶了下墨镜，坐在位置上动也没动，“不好意思，小孩子闹着玩呢。”
看她那意思，还等着方淙把捏捏乐还她。
“这是游乐场吗？管不住就别带出门。”坐在小源后排的一位年轻小伙仗义执言。
女人立即黑脸，把墨镜一摘，喊道：“你跟一小孩子计较什么……”
“他刚也是故意砸人家小孩的。”年轻小伙说：“怎么？就你家有孩子啊。”
方淙听声音就知道后排的小伙铁定是个很讨厌熊孩子的人。
自知理亏的女人只好闭嘴，按下呼叫空姐的按钮。
没理会大人们的争吵，小源把画放在窗沿上立着，一边小口品尝着橙汁，一边‘欣赏’着画。
就跟个小老爷似的，哼哼唧唧别提多享受了。
“小弟弟，你的画能让哥哥看一下吗？”后排的年轻人凑近椅子缝隙，露出双眼睛，好奇的跟小源借他的画。
看在刚才对方帮忙说话的情面上，方淙小声说着让小源把画拿给他。
“这画上画的就是我们现在坐的这架空客C-3929吧。”年轻人惊奇的说道。
小源抓着面前的小桌板，高兴的说：“我们都在它的肚子里。”
“你这么小就能分的清飞机型号啊。”年轻小伙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画不出来。”
“不是他画的。”方淙说：“是别人送他的。”
不过小源好像能分的清，刚走到廊桥那会，他就认出哪架是C-3929了。
“画的可真好，就像一比一缩小放上去的。”年轻小伙盯着画，不住的夸奖：“比我们学校老师画的强多了。”
听他这话，方淙估计对方应该是学美术的在校学生。
年轻人把画还给了小源，问：“这画是谁画的？”
“……”
方淙看着对方，不知道他问这话是想做什么。
“我是海港美术学院的。”年轻小伙摸了把后脖颈，脸色有些尴尬的说：“我可能习惯了，看到喜欢的画就忍不住想了解画画的人，不好意思啊。”
方淙没有说话，只是把画收起来夹在本子中间，放进了小源书包里。
“你们是到沪宁旅游啊？”年轻小伙扒在方淙座椅的靠背上，小声的说：“我准备到沪宁的桂圆林景区写生，你们要去的话可以一起呀。”
“不用了，我们还没定好去哪。”方淙头也没回的婉拒了他。
出门在外对陌生人多个戒备心，总不是坏事。
进机门的时候，空乘就让乘客们关了手机，方淙写在备忘录里的旅游攻略也要等下了飞机才能再看了。
小源歪在座椅上，喝饱似的慢吞吞的问：“淙哥哥，你说飞机叔叔还会画其他的飞机吗？”
“那你下次见到他，可以问问。”方淙帮他整理了一下座椅上的扣带。
“你帮我问嘛……”小源抠着指甲，垂着脑袋小声说。
“他又不是老虎。”方淙说：“你怕什么。”
吃路翎送来的东西的时候，小源可一点都不怕人。
小源默不作声，方淙逗弄他道：“怎么，不好意思啊？”
小源扭捏了一下，点了个头。
“他见过很多飞机，你想让他给你画，下次见到人嘴要甜些。”方淙说。
“那我也叫他哥哥，他是不是会开心。”小源眨巴着眼睛问方淙。
想到路翎可能不按套路出牌，方淙也泛起疑惑，“……这也不一定。”他小声说。
—
同日下午。
路翎带着助理许程，赴德兰机场机坪慰问航空主业人员。
与底下的一线员工进行交谈，深入了解到航空技术机库，近期安全生产及航班运行情况。
慰问结束后路翎才看到方淙发来的消息。
【方淙：我们到了。】
【方淙：第一次坐飞机，害怕有事，发你报个平安。】
后面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猫咪表情包。
方淙家里的事，路翎从没问过，不过想来在H市就他一个，家里大概也没别人了。
想到这路翎回了他一个棒棒哒大拇指表情包。
像是表扬第一次独立外出不用家长操心的小朋友。
路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个点方淙他们应该已经在酒店了。
可发过去的消息，并没有很快收到回复。
路翎坐车回了酒店，就在许程去安排晚餐的时候，路翎看到了手机上方淙的来电。
“喂。”
对面信号中断了几秒，“喂……是你吗？”
听到小源的声音，路翎一怔，站在落地窗前问他：“你方淙哥哥呢？怎么让你接电话。”
“淙哥哥去找人了。”小源说。
“找什么人？”路翎问。
还没等小源说清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路翎就听到了方淙的声音。
“小源，你在跟谁打电话？”
“路总？”方淙拿过电话，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说：“小源他可能按错了。”
“他说你去找人了。”路翎说：“找谁啊？”
“没找谁……”方淙这边刚说完，路翎就听到了熟悉的机场广播。
“你们还在机场？”路翎觉察到不对劲，这个时间飞机应该早就到了沪宁。
“发生什么事了？”
方淙不太想说的样子，“没什么……就东西落飞机上了。”
路翎掐着眉，无奈的笑了下。
心道还真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小朋友。
“给失物招领处打电话，报失登记了吗？”路翎在落地窗前慢慢走了几个来回，细心的询问。
“打了。”方淙回答道，“也登记了。”
“一直等到现在？”路翎说。
“嗯。”方淙站在航站楼里，说话都无精打采，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落的什么东西？”路翎想着能让方淙等在机场这么长时间，大概是很值钱的。
“我觉得不是落在飞机上，我确定是有装好的。”
方淙没有回答路翎，反而是说起自己的怀疑，“可能被人偷了。”
小源望着打电话的方淙，问他：“是不是坐在我们后排的哥哥。”
防人之心也照防了，但方淙这第一次出门还是遇到了这种事。
方淙摸着小源的头发，心里猜想的跟他一样。
“飞机客舱里怎么会没有监控啊？”方淙觉得不能理解，问起路翎来。
“飞机上的摄像头多数都安装在驾驶舱门和登机门，客舱受角度限制所以没装。”路翎说：“但飞机上有安保员，他们胸口戴着记录仪，会不间断巡舱。”
“哦。”方淙这才明白。
“如果物品落在飞机上，确实有被后排乘客捡到的可能。”路翎分析。
“我放进小源书包里了。”方淙肯定道：“还拉紧了拉链。”
当时方淙就觉得对方有点怪，不认识的陌生人，非说要跟他们一起游沪宁。
“座位号多少？”路翎说。
“？”方淙愣了下，报出了他们的座位号。
“你能找到后排那人的电话吗？如果有，告诉我就行。”方淙在电话那头急切的说：“我自己问他。”
“嗯。”路翎听出方淙好像不太想让他知道自己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东西很重要吗？”方淙不说，反倒是勾起了路翎的好奇心。
“啊？”方淙顿了顿，目光落在小源脸上，“嗯，重要。”
小源在一旁拆台，“淙哥哥，我们可以让飞机叔叔再……”
方淙抬手捂住了小源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小源说什么？”路翎耳尖的听到了小源没说完的话。
“他饿了，想让我带他去吃好吃的。”方淙飞快的说，“那就先这样，我挂了。”
方淙松开捂住小源的手，“画不要了吗？”
“我也想要新的。”小源笑着说。
“不可以喜新厌旧。”方淙牵起小源的手，吓唬他，“万一不给你画新的，怎么办？”
小源想了想，立马表示：“我们去哪找画？”
路翎让许程联系公司，查了方淙今天乘坐的班机，很快就收到了方淙后排乘客的身份信息。
看着手机上许程发来的查询结果。
「今日航班：C-3929；座位34C；姓名：阮唐；身份证号码：61023920XXXX；电话号码：15528771486」
路翎盯着姓名后面的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
名字有些眼熟，身份证上显示的年龄也和他认识的那人相符。
第49章 第 49 章
在机场继续等也不是个办法。
方淙只好带着小源先去找网上预定的合家名宿。
手机备忘录里的第三个打卡景点正是坡子山的桂圆林。
方淙忽然记起那人说过的要去桂圆林写景, 既然他专门是去那儿，必定会在附近找住宿，或者住在方便前往的周边路线。
那人看样子是在校学生, 应该不会花大价钱在景区周边选择住宿。
恰好方淙在网上定的合家正是周边性价比较高的一家名宿, 如果优先考虑价钱和路线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在同一个地方住宿。
抱着试一试看的心态，方淙打车去了合家民宿。
在登记入住后的第二天。
方淙带着小源一边在周围四处闲逛, 一边到不远处的几家店打听，果然在其中一家叫清远的名宿，问到了确实有这么一个背着画板外出的男大学生。
小源听到老板的话, 望向方淙时的眼睛都像是闪着光。
这么快就找到人了，淙哥哥就是厉害。
“请问他出去多久了？”
方淙克制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他告诉自己，就算找到这人, 对方也不可能直接承认是自己拿了画。
但方淙此时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一个小时前出去的。”店里一个蹲地上正逗猫玩的女孩听到他们的话, 抱起那只三花走了过来, 说：“不过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
“那他要是回来了, 可以方便联系一下我吗？”方淙说。
女孩看了看方淙和小源, 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帮他们,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方淙也不像坏人，更何况此刻的他冲女孩甜甜一笑，又温声细语的给出合理解释, “我和弟弟是在飞机上遇到他的，我们太粗心把对方东西搞混了。”
小源也适时的点了点头, 眼巴巴望着眼前的小姐姐, 表示他们没有说谎。
看着有小朋友的份上，女孩这才放下戒心, 拿过前台放着的灰色笔记本和黑色中性笔，“你留个电话，如果他回来了我联系你。”
写下一串号码后，方淙又给女孩说了声谢谢。
方淙带着小源在附近逛了一圈后，两人就在一家奶茶店点了两杯喝的坐着休息。
他拿出手机，重复的翻看着微信上面的消息，昨天在机场和路翎通完电话后，就没再收到路翎的回复。
虽然方淙知道，路翎肯定要先忙工作，不可能立刻就帮他找到那人的信息，所以他选择今天自己来找。
总不能全倚仗别人帮忙。
“小源，等我们找到画了，再去其他地方玩行不行。”方淙看着把脑袋枕在手臂上没什么精神的小源，跟他保证道。
虽然小源很想要新飞机的画，但淙哥哥也说了，飞机叔叔说不定不会给他画，那之前旧的就一定得找回来。
“嗯。”想明白的小源支棱起来，朝方淙重重的点了下头。
“那再要一碟米糕。”方淙指着桌子上立着的菜单。
“要。”小源把手举高。
一碟子米糕很快就进了小源肚子，方淙靠坐在椅子上，注视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游客，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
看着陌生的座机号，方淙立刻接听起来，“喂。”
“你们要找的那个大学生回来了。”女孩告诉他。
门打开的一瞬，阮唐粉扑扑的脸蛋上那抹雀跃瞬间消失了。
他似乎是把方淙当成了谁……
“这么巧啊。”阮唐没想到还会再见到方淙。
“不巧，我专门来找你的。”方淙说着推开门，带着小源直接进了屋。
“你这是干嘛。”不请自来的方淙让阮唐十分生气，说：“我可没请你进门。”
“我来找东西，不进来怎么找。”方淙很确定就是眼前的人拿走了他放在小源书包里的画。
“飞机上的监控都拍到了。”方淙一脸肯定的说：“把画拿出来。”
因为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就算方淙报警了也拿这人没辙。
但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阮唐抱着手臂，看着方淙好笑的说：“客舱里什么时候有监控了。”
“所以你是知道没有监控，才故意偷我们的画。”方淙看着他的眼睛，这人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就是故意的。
阮唐脸上闪过一丝被拆穿的尴尬，“行，你要多少钱？画就当我买了。”
说着他就去翻自己的包，想要快点打发了他们。
“不卖！”方淙没给他好脸的说，“你偷一个小孩子的东西，不觉得可耻吗？”
小源也生气的瞪着阮唐，明明比自己大那么多，可却没有做错事的歉意。
“你、你读书老师没教过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吗？”
还是他最喜欢的东西，这是个非常坏的人。
阮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把包往床上一丢 ，干脆破罐破摔，“不就一张纸……我顺手带走了而已，又不值什么钱，要不你报警抓我吧。”
方淙上下看了他两眼，估计他在等人，“那我们就在这等，你什么时候还画，我们什么时候走。”
阮唐肉眼可见地有些急了，他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人要见。
“……不就是画嘛，我给你。”
说着就往他放在墙角边的行李箱走去，把他从小源那偷走的画找了出来。
他刚拿出画准备还给方淙，门外就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阮唐随即变卦，他把画往身后一藏，催促道：“你们先去卫生间。”
方淙不为所动，笑话自己凭什么听他的。
“等人走了，我保证把画完完整整还你。”
见方淙没理会，阮唐一下子变了脸，威胁道：“不然……”他作势要撕了手里的画。
为了画方淙只能忍气吞声的牵着小源暂时躲进了卫生间。
只希望他不是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赶紧说完滚蛋。
阮唐把画往被子下胡乱一塞，飞跑着去开门了。
“对不起路总，我刚在厕所。”阮唐扶着门，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您请进。”
路翎没打算进去：“不用……”
“您在电话里说有事找我，有什么事在门口说啊。”阮唐微笑着看着他。
路翎看了眼过道，偶有出门进门的客人，他们这样在门口叫人看着的确是不合适。
跟着阮唐进屋后，路翎还没说出他的来意，就先听到了阮唐的一番话。
“路总，表叔都告诉我了。”阮唐说：“学校那边的费用是您帮我缴清的……”
“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路翎打断他。
躲在卫生间的方淙听到了路翎的声音，他不敢相信路翎竟然认识偷他们画的人。
“那天的事我认真想过了，真的。”阮唐一副急切剖白的样子，“您问我的话，我现在明白了……我们可以从普通的交往开始。”
方淙赶忙伸手捂住了小源的耳朵。
并且给了他一个，小孩子不许听的眼神警告。
路翎没有回复阮唐的话，只例行公事一般的问他，“你来沪宁坐的是C-3929次航班。”
“嗯……是你们霍莱尔航空公司的飞机。”阮唐每次坐飞机，都会特意买霍莱尔航司的票。
“我来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捡到前排客人的物品。”路翎说。
“……”阮唐有些难以置信，“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
“嗯。”路翎说，“就这事。”
“怎么可能？”阮唐不相信的看着路翎，摇头道：“这种事怎么会由您亲自过问。”
一定是路翎为自己找的借口。
他不管不顾地上前抱住路翎，紧紧抓住路翎的衣服，嘴里不断地呢喃着：“我一直在等，我知道您会来找我的……”
路翎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他来只是想着和阮唐认识，问他要方淙丢失的物品会更容易。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该交给许程来处理。
“如果东西在你这，交给我。”路翎平静地将抱住他的阮唐推开，让他站直身体和自己说话，“属于乘客的物品，公司有责任帮忙追回。”
阮唐痴痴地望着路翎，没头没脑地问他，“是不是以后只要捡到你们航空公司客人的物品，您都会亲自来找。”
“阮唐。”路翎面容严肃的叫了声他的名字，似要纠正他刚才的那番蠢话。
“您还记得我的名字。”阮唐笑了笑，他长的很清秀文气，看向路翎的眼神不再像第一次那般拘谨羞涩，而是更多了几分呼之欲出的情意。
路翎没有任何表情地看向他。
阮唐收起眼中的笑意，缓缓地说：“我没捡到什么东西，您找错人了。”
“那就打扰了。”
说完路翎就要离开，在他迈出几步后，阮唐鼓起勇气追了上去，“路总，我喜欢你……”
从路翎拒绝他，又无偿帮他缴清学费的那天起。
阮唐就喜欢上了路翎，只是他不明白，这么长的时间里，路翎都没联系过他，哪怕一次。
好不容易见到路翎，他却是为了别人的事，阮唐觉得他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路翎叹了口气，“如果是那笔学费让你有压力，你可以毕业后还我。”
当时的路翎只想着资助阮唐读完大学，不让他受限于岳珂这个有钱的亲戚，不然一次卖身没有成功，下次还会被送给其他人，只是他没想到会弄出这些误会。
“您就只是单纯想要帮我吗？”阮唐盯着路翎的脸，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其他意味来。
“只是想要帮你。”路翎一字一句的说：“没别的。”他说的再坦然不过。
“……表叔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阮唐红着眼眶，委屈的望着路翎。
他一直以来理解的都是等价交换，表叔一家照顾他，他就要为他们做事，哪怕是让他出卖身体。
路翎有些动容的走到阮唐面前，“或许他说的是大多数，但并不代表所有人。”
“也有为了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人，把自己搞的一身伤，偏还屡教不改的傻瓜。”路翎说。
阮唐走到床边，把被子下藏起来的画摸了出来，双手递到路翎面前，低声承认道：“在飞机上我一时没忍住，以为也不值什么钱，就给顺走了，早知道你们都来找，就是自己画的再难看，也不拿它。”
“还有谁来找过？”听到阮唐的这句话，路翎其实已经肯定除了他就只剩方淙会来找了。
“就画的主人。”阮唐说，“在你来之前找过我，我没给他。”
他这话说的一半真一半假，方淙不由得佩服起他这说话的技巧。
精密测谎仪都测不出来的节奏。
路翎拿过画，看了眼后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等路翎离开，方淙才拧开卫生间的门，和小源一起走了出来。
“画交给航空公司的人了，他们会联系你的。”阮唐虚脱似的往后一倒，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你们可以走了。”望着灰白天花板失恋的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待会。
方淙很想骂人，要不是小源在，他真就把阮唐从床上拽起来，左右开弓打的他连妈都不认识。
刚才明明说好把画还给他的，转头就晕乎乎的把画拿给了路翎。
跟中了蛊一样，还上赶着交代是自己顺手拿的，路翎倒是比警察厉害，人都没审呢，犯人全招了。
“淙哥哥，我们还要去找画吗？”小源哪壶不开提哪壶，把方淙架了起来。
方淙气鼓鼓的捏了下小源的脸蛋，刚才躲起来不是都听到了。
一大一小的两人从楼上下来，就和民宿前台接待桌旁，正坐在藤椅上的路翎遇到了。
路翎他怎么没走？
方淙愣神之际，民宿外脚步匆匆的跑进来两名年轻女孩，“还好没走远，这雨怎么说下就下了。”
“就是，运气也太背了。”说话间两个女生就已经走远了。
方淙心想那他这运气岂不是更背。
没等方淙开口，小源就丢下他，屁颠颠地跑到路翎身边的空位坐下了。
小圆桌就只剩路翎对面的一个位置。
“淙哥哥，过来坐呀。”
要不说小孩子没心没肺，刚那事在他这就跟没发生一样。
这会方淙可不太想坐路翎对面。
第50章 第 50 章
方淙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慢慢走了过去。
光看着人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被路翎的眼神注视的坐立不安, 方淙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尬笑道：“真是巧啊，路总, 在这都能碰到。”
“巧吗？”路翎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看不懂大人之间微妙气氛, 只惦记着画的小源，生搬硬套的学着附和起路翎，“巧！”
“……”方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会是路翎发现他们躲卫生间, 所以在这等他们吧。
他也没想偷听的，这可都是误会啊。
“我们刚才是去里边找人。”脑子一团乱的方淙尝试着跟路翎解释。
“嗯。”路翎却一副知道他干什么了的样子。
“下雨了。”方淙看向门口那盆被雨滴落的频频点头的发财叶，没话找话说。
路翎把对折起来的那张画纸放在了桌子上, “收好，不见了又得到处找。”
方淙看着桌上的那张画纸，想分辩他也没到处找，就来了这一个地方。
算不得多麻烦的事。
“小源很喜欢这画, 不见了他得哭鼻子。”
沉默了几秒后, 方淙才把桌上的画用食指推到小源跟前。
一直盯着路翎的小源没有动。
“放书包里。”方淙小声说道。
这个时候就别注意其他人了。
画不重要了吗？
小源这才转头听话的把画抚平, 装进了小书包里, 咧嘴对着路翎说：“谢谢……路哥哥。”
“……”路翎看向方淙, 挑眉道：“你教的？”
出一趟门, 人也学机灵了。
方淙一脸无辜的说：“不是我。”
他才没有老幼不分。
不过后面这句他没敢说出口，担心路翎跟他急眼。
外面的雨越下越密，却也没一股脑砸完, 反倒是玩起细水长流的调，照这样一时半刻雨都不会停。
路翎不喜欢雨, 更讨厌雨水淋湿衣服, 所以他才会在门口坐着等雨停，没想到雨没停, 却等来了方淙。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因为看到自己了，就躲在哪个地方去了。
时不时有打伞进出的客人，路翎格外留意他们手里握着的伞，当那些伞上的雨溅到脚边，他都恨不得离八丈远。
方淙想起魏贺桉说过的话，路翎讨厌下雨，估计这雨不停，他是不会离开的。
包里备着雨伞的方淙也只好陪着，总不能把路翎一个人扔这。
只是没多时，从外进来避雨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
尤其是刚跑进来一位大哥，狮子狗似的站在门口就开始胡乱甩他身上的雨水。
引得旁边的一对年轻情侣白眼都翻出好几轮，嘴里啧啧个不停，嫌弃的要命。
“身份证带了没？”路翎突然问坐在对面一直没看他的方淙。
“带了。”方淙说着就把包里的证件摸了出来。
出来旅游身份证是必须带上的。
“你去问问老板还有房间没？”路翎皱起眉，实在是忍不了。
“你没带身份证吗？”方淙问。
“不在身上。”路翎从酒店打车过来的，连许程都没让跟着。
“我的身份证开过一间，不知道再开行不行。”方淙小声说道。
路翎把目光瞥向身旁的小源。
小源朝他眨巴了两下眼。
“小学生没身份证。”方淙叹了口气。
“用你的去试试。”路翎说：“不行就算了。”
方淙走到前台，坐在里面的是先头给他打电话的好心女孩。
“还有房间吗？”方淙问她。
这时门口的年轻情侣也跟着走了过来，似乎是女生闹起了脾气，男生为了哄她就想着干脆在这住下。
前台的女孩在电脑上点了两下，确认后告诉方淙，“就剩一间大床房了。”
方淙刚一回头，就见路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我们订了。”他说。
前台的女孩看了方淙和路翎一眼，抿嘴笑道：“好。”
然后接过方淙手里的身份证，低头给他们办理入住登记。
“没房了，你再忍一会。”
被方淙他们订下了最后一间大床房，没有办法的男生只能温声哄着自己女朋友，“你看雨很快就停了，他们一走我们就有座了。”
“鞋子都湿透了，穿着不舒服。”
女生不怎么高兴地抱怨起男友的不合格，“都怪你！不早点去问有没有房，就心疼几百块钱。”
“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了，何必多花那冤枉钱。”男生颇有道理的说。
前台的女孩把身份证递还给方淙，礼貌的询问：“总共460，请问微信还是现金？”
“微信。”
方淙点开手机，一气呵成的付了钱。
看到方淙干净利落的付钱后，女生更是从男友的怀里挣脱出来，娇嗔着责怪道：“你看别人。”
都是在门口躲雨，人家男朋友一句话，就去订了大床房，付钱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
“你怎么什么都跟别人比？”显然男友的耐心也告罄，“做人不要太物质。”
“我怎么就物质了？我要的是你的态度。”女生看了眼方淙，斩钉截铁的说：“人家就是比你帅，还比你疼人。”
“……”
莫名其妙卷入一场纷争的方淙。
他们扯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自己和路翎看起来像那种关系吗？
路翎已经被情侣的吵闹扰的不厌其烦，他快速地拿过房卡，抓过小源的书包手提，带着他就往楼上房间去了。
连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多呆。
“淙哥哥，你看这里的床和我们住的床不一样。”
一进房，看到房间中央的粉白大圆床，小源就转身朝方淙跑了过去。
没住过民宿大床房的方淙望着路翎，“大床房都这样？？？”
“这是情侣房。”路翎说。
“啊？”方淙尴尬的说：“前台怎么没说……”
他们三个人怎么给开间情侣房。
对了，是只剩最后一间，路翎没多问就直接订下了。
“又不住这，你紧张什么？”路翎在沙发上坐下，如释重负的说：“楼下太吵了，头疼。”
小源甩掉背上的书包，一个箭步就要往床上跳，被方淙一把拽住后脖领给制止了，“脱掉衣服先。”
“之前都不用……”小源撅起嘴控诉道。
“还想不想要新画了。”方淙小声问他。
这不得在路翎面前表现的规规矩矩地。
听到新画两个字，小源这才乖乖捡起书包，走到路翎身边挨着他坐下。
“……”路翎说：“不去蹦了。”
小源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
路翎上衣里的手机此刻正在不停的震动。
“你手机再响……”小源看着路翎。
路翎嗯了声，却没有接。
“雨要是一直不停……”方淙靠在电视柜上坐着，“怎么办？”
不能真在这住吧。
“那就住一晚。”路翎说：“不是有现成的床。”
自找尴尬的方淙：“……”
还不如不问。
“你找到那人的信息，怎么不告诉我。”方淙转而说起找人的事。
“你都找来了，也没发消息告诉我啊。”路翎把话头当场甩了回去。
他们半斤八两，谁也说不着谁。
不过等了会儿，路翎还是给出了解释。
“查到信息才发现是认识的人，所以就直接过来了，你不是说落的东西很重要。”
“……”
他当时说这话了吗？
方淙努力回想着，好像是说了。
“早说是画，现在我都给你画十张了。”路翎说。
方淙看着路翎，突然说：“我就觉得这幅最好。”
不止小源喜欢，他也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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