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 归巢的大雁掩过一抹霞光，格尔格纳岛的码头收了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疲惫中归家。
不过, 对于有些人来说, 夜幕降临，才是他们一天真正的开始。
“嘿，看我拿来了什么好东西！”
ktv的包间内，聚集起了三四个人, 如果秦垢在这里的话, 就能够认出来, 这就是曾经跟着他寸步不离的, 秦家派来监视他的那伙儿纨绔子弟。
其中有一个寸头打开了一个箱子，箱子里全部都是一支支整齐排放的红色药剂。
另一个花衬衫的年轻人拿了一支出来：“这是？”
“不懂了吧, 秦家研究出的新药，据说可以提高精神海等级, ”寸头给自己灌了一瓶啤酒，“马上就要发行了, 我也是好不容易提前搞出来的一点货。”
“还有这种东西？”旁边是一个个子不高, 看起来有点瘦削的黄毛，“那我可想试试了。”
他的禁核等级也同样不太好看, 才仅仅D级而已。
“这能乱用吗？”花衬衫瞅了一眼，药剂的颜色红得跟血一样, 透露出一种莫名的诡异。
“怎么不能用，”寸头十分看不起他的一脸怂样，“这是已经通过医药署检测, 马上就要发行的这药，要不是我和秦家有点关系, 都搞不来这箱……”
“还是大哥够义气，有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咱！”黄毛跃跃欲试，“我先打！”
寸头得意洋洋的，显然被夸舒服了。事实上，秦家不知道怎么的，陆陆续续放出了好几批新药在戈尔戈纳岛，现在整个黑市上，都是这种药。拿到药的难度远远没有想象中高。
黄毛拳头握紧，干瘪的手上浮现出细细的青筋，尖锐的针头推动了一下手臂上的肉，然后扎了进去。
红色液体慢慢被推进，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怎么样？怎么样？！”花衬衫看了看黄毛的脸色。
“啧，你大爷的，当这是神药啊，哪有见效这么快？”寸头这样说着，却也还是仔仔细细地盯着黄毛。
黄毛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没说话。
空气陷入了寂静。
“呃……”花衬衫有点打退堂鼓了，“你……没事吧？”
黄毛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浮现喜色：“你别说！好像真的有用！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我的精神海这么充盈过！”
“那是！”寸头也终于放下心来，他把药剂分给花衬衫，“来来来，都打上，以后哥几个出去也是牛人了！”
花衬衫犹豫了一会儿，见黄毛没什么事儿，最终还是经不住诱惑，也拿起了红色的药剂。
他有点怕疼，药剂注入的时候，忍不住低头闭上了眼睛。
所以也就没有看见，黄毛的眼瞳中，闪过一瞬间的红光。
……
“让我进去！我儿子在里面！”年迈的妇人站在高高的大楼下，苦苦地哀求着。
“抱歉女士，非员工不能入内。”门口的保安耐心地解释，“而且您报的这个名字，并不属于公司的任何一个员工，您应该找错了，还是赶紧离开吧！”
“我没有找错！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妇人说着就要往里面冲，被门卫死死地拦住。
妇人过于用力，以至于一不小心跌倒了，她心中急怒交加，越看越觉得这些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人：“好啊，一定是你们！你们这些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故意哄骗我儿子做什么实验……现在又把它藏起来！让我进去！”
门卫简直觉得这个妇人在胡言胡语。比翼文化作为陆氏旗下的公司，一直以来经营的都是娱乐以及文化产业，和什么实验压根八竿子打不着：“您要是再不离开，我们就要联系羁押署……”
情急之下，妇人的手脚乱挥，一不小心打到了门卫。
门卫也是年轻人，终于被激出了气性，想要把他拖走。
“哎？”一道清朗的声音插进来，“这是怎么了？”
门卫抬头看过去，眼前的年轻人相貌精致，一头耀眼的蓝发更是格外吸睛，让人移不开眼。
作为前国民偶像，陆星当时就是由自家旗下的门卫也是一眼认出了他：“是陆星陆小少爷啊，这个妇人一直说他儿子在我们公司里面，但我们查了好几次，公司里面压根就没有这个人……不会是哪个对手公司派过来故意捣乱的吧？”
“这样啊，”陆星笑着扶起妇人，“婆婆别急，我在这个公司待挺久了，别的不说，就是管理特别严，每个公司的艺人都会登记在册的，员工更别提了，就是怕狗仔潜进来。”
“可是小舟真的在里面啊，”陆星的脸看起来就像攻击性并不强，真表情管理起来，笑得也很甜，妇人下意识地相信他，“能……能不能帮我进去……”
“您别急，比翼文化是娱乐文化公司，有很多艺人，所以在门禁这方面一般看的都比较严，”陆星说，“要不您先帮我去旁边的餐厅休息一会儿？我了解一下，要是您的儿子真的在里面，我一定帮您进去。”
“好……好……”妇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陆星笑意盈盈地带着妇人去了餐厅的包间，意外地，包间已经有一个扎麻花辫的女孩儿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这……这是……”妇人退缩了一步。
“您别怕，我们是陆星的朋友，我们本来准备一起来这吃个饭，刚好看到您，”白羡之及时开口，“陆星的妈妈刚好也和您差不多的年纪，他心里不舒服，就过来帮您了。”
“对……对对，”陆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白羡之，怎么这么能扯。
“这样啊……”阿七倒了一杯水，递给妇人。甘甜的清泉淌过干涸的嗓子的心，妇人慢慢放下心来，“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婆婆，你别急，慢慢说。”
“小舟就不该去参加那什么实验……”妇人缓缓开口，“当初宣传什么的可好了，说什么能够提高精神海等级，结果……”
方小舟失踪了，在参加临床试验的第五个星期，因为实验要求保密，不能够向外界泄露讯息，妇人一开始也以为这再正常不过。
直到方小舟向他发来了求救信号。
“小舟是学高精度机械的，那副眼镜是他自己捣鼓出来的，可以用来通话，发消息，定位。以前他总会隔一个星期偷偷给我打一次电话，但半个月前，我就和小舟断了联系，两个星期前，小舟发来了求救信号。”妇人举起了手中的镯子。
阿七凑过去看，镯子看起来是普通的铁质镯子，但妇人按了两下，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屏幕：“这得老大或者江灼来看才行。”
“我也不知道那个实验到底在哪里，也想过秦氏公司闹……”
但秦氏告诉妇人，每个实验者都签了保密协议，直接将妇人给打发了。
再想去秦氏，就被高高的铁门给拦住了。
一直到最近，妇人的手镯上面又重新亮起了小舟的位置信号。
“小舟就在比翼文化！你们相信我！”妇人说到这里，又激动起来。
“我相信你，婆婆，”白羡之弯了弯眼睛，“这么看来，很有可能是秦氏在做什么非法实验，挟持了您的儿子……”
“那……那怎么办？”妇人慌然无措地嗫嚅着。
白羡之笑着看向妇人的镯子：“如果您相信我，我们可以尝试帮您找到儿子。”
……
夜幕降临，比翼文化的员工陆陆续续地走了。
陆星带着阿七和白羡之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陆小少爷，”门卫看看陆星身后的人，“这是？”
“哦，物色到几个好苗子，”陆星随手一指，“怎么样，我的眼光好吧？”
门卫往后瞧瞧，男帅女靓，确实颜值都很高。
“他们怕我是骗子，我带他们来公司看看。”陆星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可能有一会儿，你们不用管我。”
门卫点头应了句好。
进了公司的云梯，陆星才把手镯拿出来，红点闪烁着，几乎和他们的位置重合：“好像……是在负一层？”
阿七探了探头：“你们公司负一层是干什么的？”
“一个改造的大练习室，不过荒废很久了……”
“豁，那这不是天然的藏匿点吗？”阿七给白羡之点赞，“你是怎么猜到陆潋有可能会把改造人藏到这里？”
白羡之正在看着云梯的楼层数字：“陆允城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那陆潋一定把人藏在了一个非常规的藏匿点。
但同时，藏匿点必须满足空间大，进出严格的条件，而且一定是陆潋能够完全掌控的地方。排除下来，最不引人注意的就是这座陆氏旗下的娱乐文化公司。”
阿七连连点头：“好有道理！这下好了，戈尔戈纳岛那批改造人全都在江灼手上，只要我们能率先找到剩下的这批改造人，那陆允城就成光杆司令了……”
“嘀——”一声，云梯大门打开，阿七身先士卒，率先冲了出去。
“轰！”一瞬间，恐怖的红色精神海层层叠叠地袭过来！阿七几乎要被甩飞出去。
陆星接住阿七，蓝色的精神海领域瞬间展开。
但这些红色精神海的数量实在是太恐怖了，陆星的精神海几乎在一瞬间就被碾压性的击碎。
无数改造人密密麻麻地向他们涌来。
阿七惊恐地看着眼前一幕：“他们怎么全都醒过来了？”
白羡之连忙将两人拉进了云梯：“快关上云梯！”
云梯门缓缓关上。
突然，高大的铁门静止不动了。
阿七急得冒火：“怎……怎么回事？怎么不动了？”
白羡之皱紧了眉头。
一只畸变的手指按住了云梯的开关，陆允城低沉而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来了，就别想走了吧？”
第82章 危机
“怎……怎么回事？”阿七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他怎么可能会比我们先到？”
白羡之皱紧了眉头。
“你们是……让我想想，你们是秦垢手下的人吧，”陆允城说着偏了偏头, 看向了陆星, “陆星也在啊！上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小不点儿……”
“我跟你不熟！”陆星捏紧了拳头，精神海强行撑在小小的云梯里面，被外面红色的巨浪挤压, 淹没, 直到被碾的粉碎, 然后彻底消失。”和我不熟, 你总该和陆潋熟，”陆允城笑的像一条残忍的毒蛇, “我们正在合作，你应该过来帮你潋哥才对。”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们肯定对潋哥做了什么，识相就赶紧放了他, 不然……”
“不然？”陆允城推着轮椅缓缓向前, 他的全部身躯被展示在光亮下，像一坨恐怖的细胞增生与恶性增殖, 让人忍不住犯恶心，“陆星, 我记得你的精神海精神海等级不低，或许你能够成为我一个很完美的改造人。”
陆星嗤之以鼻：“滚吧！谁要改造成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陆允城手指一顿, 似乎戳中了痛点似的，突然, 他的身上爆发出银黑色的精神海，一瞬间扑入了电梯！
陆星再度展开的蓝色精神海被顷然轰碎。
白羡之的瞳孔放大一瞬，紧接着快速按动云梯的所有按钮：“ S级精神海！快走！”
话音未落，陆星就被强大的精神海力量给直接拖了出去！
“陆星！”阿七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陆星的手，但她完全低估了S级精神海的力量，被迅速往外拖。
两个人一起向云梯外摔去。
“你们难道认为，只有你们会放定位装置？”陆允城像看蝼蚁一样，看着摔在地上的两个人，“所有主城的改造人，都被我们人工植入了定位装置。”
原来是这样！白羡之的心沉了下来。但如果他们早就有定位，那为什么才找到改造人？难道就是为了故意埋伏他们？
“你们啊，如果学学陆潋，大概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一网打尽，”陆允城继续说，“陆潋在这里放了一座信号屏蔽器，不过现在屏蔽器已经没电了——谁叫他失忆了呢？”
陆星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看着陆允城：“果然是你害了潋哥！”
S级的精神海像是千斤的巨石一样压在他身上，陆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陆允城只瞥了一眼他，瞬间更加强大的精神海，就彻底压住了陆星，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有鲜红的液体从陆星唇里缓缓流了出来。
阿七几乎要被精神海撕碎。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如此近距离的S级精神海压迫。
陆星费力地想要展开一点精神海，护住阿七。
点点蓝色的星光，才刚刚闪烁，就彻底黑夜吞没。
“放开他们，”白羡之皱了皱眉，沉声说，“我来跟他们换，他们对你来说没有什么价值。”
“哦？”陆允城瞥了一眼他，“那你有什么价值？”
“我姓白，”白羡之言简意赅地说，“我的父母曾经为你们工作过。”
陆允城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带动他畸形的脑袋中的记忆需要格外费力，好半天，他才重新看向白羡之：“是白研究员的儿子啊，一晃也是很多年过去了……”
“是，我相信你的手下更缺我这样的人，”白羡之努力维持住声音的平静，“我换他们。”
其实白羡之现在手上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可以谈判的筹码了，空间太小，陆允城随时可以一击毙命，但他赌的就是自己对陆允城还有价值：“放了他们，我替你工作。”
“如果不放呢？”
“我死。”
“这才有意思嘛，不过……一个人，只换一个人”陆允城笑着踹了一脚陆星，“你走吧。”
简直欺人太甚！
“我换阿七。”白羡之咬了咬牙，“阿七没有精神海，再这样下去，可能会直接死亡……”
“真奇怪，比起陆星来，你居然愿意换一个没有精神海的废物。”陆允城很难理解他们，“行，你过去吧。”
阿七勉力想要爬起来，整个人的眼前却白茫茫一片，双手双脚全都不使唤，沉沉地坠在地上。
“她站不起来了，”白羡之沉声说，“让陆星扶她过来。”
“只换一个。”陆允城像贪婪的毒蛇一样盯着他们。
“只是扶过来，”白羡之盯着他，“我们逃不出你的手心，不是吗？”
陆允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星艰难地扶起阿七，一步步往云梯走。白羡之也离开了小小的密闭空间，缓步走过来。
几人相错的一瞬间，白羡之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快跑！”
陆星在接收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立刻拖着阿七往云梯跑！
与此同时，陆允城身上巨大的精神海力量再次爆发出来，直接向三人袭来！
他压根就没想放走任何一个人！
白羡之站在原地，B级的精神海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对冲向陆允城！
如同螳臂挡车一般，白羡之的精神海几乎顷刻间灰飞烟灭，他被掀飞到地上，晕了过去。
白羡之是在给他们拖延时间！陆星几乎要把牙咬碎，但他知道不能回头！不然白羡之做的一切就全部白费了。
之乎差精神海一步，陆星率先冲进了云梯里面，他几乎把所有楼层键都按了一遍。
但云梯却怎么也关不了门。
陆允城用精神海触手压住了外面的开门按钮！
轮椅上的畸形怪物缓缓向他们移动。
有冷汗从陆星额头上滑下来。
怎么办……难道就只能……
“嘀——”突然间，云梯响了，铁门缓缓关上。
陆允城终于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了讶异。
陆星看着那张畸形的脸缓缓消失在铁门之外。
云梯迅速上升，比平常快了很多。
“怎么会……”陆星还没来得及细想，云梯重新打开，一只手抓住他，带着他迅速往外跑。
陆星愣了一下：“秦垢？”
“快！”秦垢眉头皱得很久，“先离开这栋大楼！”
门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晕在地上了，一看就是秦垢的杰作。
秦垢连拖带曳地把两个伤员带了出来，然后迅速按动通讯器，“嗞——”一声公司的大门被紧紧关上。
陆星愣愣地看着。
“我暂时黑进了这座公司的安保系统，包括云梯他们也无法使用，”秦垢沉声说，“可以把他们拖住一会儿，但……”
“白羡之怎么办！”脱离精神海的压制，阿七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他……”
“是白羡之提前和我联系上，才做出了这个计划，”秦垢快速解释，“陆允城暂时留着他有用，不会拿他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这些改造人，才有可能把白羡之救出来。”
秦垢召来一辆悬浮车，把他们迅速安置上去，自己也立刻坐进了驾驶位，开启无人驾驶模式：“先离开这里！”
……
悬浮车在街道上面飞驰着，路旁的行人只把它当做一辆速度较快的普通车辆，他们依旧缓缓地走着，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安稳地过着日子。
没有人感受到风雨欲来。
陆星和阿七在后座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便顾不得伤势，迅速和秦垢商量起来：“现在该怎么办？”
秦垢拔通通讯器：“我先联系陆潋。”
陆星皱了皱眉：“潋哥不是失忆了吗？”
“他暂时清楚目前的情况。”
“我就知道潋哥就算失忆，也不会上陆允城那个老匹夫的当！”
通讯器“嘟嘟——”地响着，却一直没有回应。
陆星心下有些不安：“怎么回事？”
“他处在的环境不适合通话，”秦垢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到底还是安慰了陆星，“先等等……”
“嘟——”通讯器再次响了起来，陆星面带喜色的看向秦垢：“是不是潋哥？”
秦垢却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把通讯器外放。
是江灼的通话。
“老大！不好了，戈尔戈纳岛出事了！”电话那头，江灼的声音也显然有些紧张，“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现在街上到处都是改造人……这些人都跟发疯了一样四处攻击，戈尔戈纳岛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
秦垢的眉心蹙了起来，所有改造人应该都被他关起来了才对，难道是……
“江灼！马上排查黑市是否有类似红色药剂的药品流出，”秦垢提醒，“他们在利用药剂制造混乱和恐慌。”
秦垢说得已经算是保守。更严重地来说，陆允城想通过散布这种药剂，彻底掌控整个挪亚-β063易居星！
“好，”江灼的声音也有些涩，“但是老大，我可能现在要解决一下别的问题。”
秦垢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江灼一手握着通讯器，另一手操纵着“野草”的运作台。宽大的工作屏幕上面，正在播放着两个监控画面。
一个是“weeds”酒吧外的监控，另一个是“野草”内临时监狱的画面。
这两个监控画面中，内容却出奇地一致：
密密麻麻的，像蝗虫一样堆积在一起人群正在疯狂地拍打，扑咬着铁质的大门，他们的动作充斥着非人的感觉，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样，眼瞳中爆出着血红。
高精度钢筋铸成的大门在这种恐怖的冲击一下，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江灼看着监控画面艰难地开口：“老大，“野草”可能撑不住了。”
第83章 楚歌
秦垢把陆星和阿七带回了一个小型的私宅。
房内的陈设非常地简单, 除了简易的生活用品以外，大部分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器械，巨大的荧幕横亘在墙壁中间。
阿七往四周瞅了瞅：“老大, 这不是你和江灼大学的时候租的那间……”
秦垢大学的时候不务正业, 天天和江灼翘课捣鼓各种机械。后来嫌材料和装备太多了，就干脆租了这个屋子。
也是“野草”的前身。
秦垢耸了耸肩，打开了屏幕投影。
投影里能够看到无数大楼的天台以及马路上面如同蚂蚁一样细小的行人，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俯瞰的画面。
陆星觉得这栋大楼似乎有些熟悉：“这是？”
“无人机的监控画面, ”秦垢按动遥控器, 飞行器似乎往下飞了一点, 绿化带的树木的枝叶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地点你应该很熟悉，在比翼文化上空, 我需要监视陆允城他们……”
话音未落，突然屏幕中响起了“轰”的一声, 把阿七吓了一大跳。她眨了眨眼睛，再定睛看过去, 只见黑白的印象中, 比翼文化高精度钢筋铸成的巨大铁门居然直接被撞飞出去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冲了出来, 他们就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性的猛兽一样，很快就能够走出公司的占地, 扑向无辜的行人。
“老大！他们就这么冲出去，外面的人……”
“别担心。”秦垢情绪没什么起伏，但也依旧死死盯着屏幕, “陆允城暂时应该不会动手。”
果然每走两步，所有的改造人都像是机械被拔掉了电源一样, 原地静止住，一动也不动了。
陆允城慢慢地被轮椅推了出来，然后似乎用通讯器说了什么。无人机隔得太远，秦垢没听清。
过了一会儿，这些改造人又重新动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像发了狂一样往外跑，而是成群结队地，垂着脑袋慢慢地走着。
像是末日的丧尸一样。
陆允城的轮椅也继续动了。
轮椅背后，居然还有一个改造人。而这个改造人肩上，正驮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因为戴着一副眼镜，所以显得他整个人温和又平静。但由于过重的撞击，其中一边的眼镜已经彻底粉碎，布满了蛛丝状的裂痕。眼镜下那双眼眸也紧紧闭上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秦垢对着通讯器说了一句：“看到了吗？”
江灼抬头，看着显示屏上面的景象，秦垢将图像实时传给了“野草”。
他的表情没有变，但再开口时，声音却有点哑：“老大，白医生他……会死吗？”
“不会，”秦垢停顿了一会儿，又再次重复了一遍，“一定不会。”
江灼揉了一把脸，长吁了一口气：“老大，一定要把白医生救出来。”
秦垢看着陆允城带着白羡之离开了画面，轻声说了一句：“我会的。”
“呼——”江灼又长长地呼吸了几次，才继续说回了戈尔戈纳岛的情况，“老大，现在整个戈尔戈纳岛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但现在所有的媒体都被收买了，他们对外都说是磕药磕多了，现在所有人都相信这套说辞。”
戈尔戈纳岛这些年来，各种灰色违法现象屡见不鲜，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出现了某种可供吸食的新型致幻药物。
“靠，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江灼面色难看地说，“说这群改造人之所以围着‘野草’，是因为我们这里是毒窝！”
“倒打一耙，这也太不要脸了吧！”阿七气得一把凑上前来，拿过秦垢手里的通讯器，“你那边还撑不撑得住？撑不住我来帮你！
“多亏了当初建‘野草’的时候，老大想的周到，建了好几套防御系统，”江灼看着操作台上面的程序，“还能撑会儿，但被攻破是迟早的事，而且‘野草’内部储存的食物不够，内外夹击，最多十天……”
后面的话江灼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十天……够了，”秦垢郑重地说，“你先多撑一会儿，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
“那当然，”江灼忽然笑了，他打了一个响指，“我当然相信老大，那不多说了，我先……”
通讯即将挂断，阿七下定决心，抢过通讯器大声喊：“江灼！其实我的房间床底下还藏了一箱子薯片，要是不够吃，你就……”
“哟！早说呀！”江灼吊儿郎当地笑，“没过期吧？我看看什么味道的，有没有我最喜欢的青瓜味儿？”
阿七咆哮：“你！”
江灼挂断了电话，他把通讯器随手丢到了桌子上，看着屏幕里像丧尸一样疯狂的人群，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老大，我们都相信你。
……
午夜，秦垢把受伤了的陆星和阿七劝去休息了，自己独自看着显示屏。
无人机一直在陆氏附近旋转，但暂时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秦垢静静地整理着思绪。
戈尔戈纳岛那边几乎被陆允城彻底控制住了，江灼最多能够撑十天。
佩拉特主城的改造人已经全部都落到了陆允城手上，一旦他操纵改造人进行破坏，无异于一支大型军队。
陆氏的绝大部分事务现在由陆允文运作。陆潋暂时联系不上……他一定在做什么，最好能配合上他。
秦陆两家合作的新药即将发行，如果无知群众擅用，那么整个社会都将被陆允城所控。
好在方家那边还能再拖一拖……
“嘀——”通讯器的一声轻声划破了午夜的平静。
这个时候……
秦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打开通讯器，发信息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信息里说话的口吻秦垢再熟悉不过。
XXXX：垢哥！完了完了，陆允城闯进来了！他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不人不鬼的，我们家里的保镖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XXXX：靠，现在他们抓住了我爹，我翻窗户溜出来了，借家佣的通讯器给你发的信息。
XXXX：啊啊啊！他们出来追我了！救命啊！
秦垢皱了皱眉，陆允城显然也不相信方家，他们这是想软的不行，来硬的！
秦垢只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快速嘱咐……：陆允城肯定已经包围了方家，别从大门出去，看看有没有能躲的地方。躲不掉别硬扛！配合他们！他们暂时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秦垢等了一会儿，方文彦依旧没有回信息。
大概已经被抓了。
陆允城远远比他想的要急得多。方承宇就算和陆潋关系再好，在性命威胁下，也绝对不可能不从。
几乎所有的路都堵死了。陆允城是想让他们四面楚歌。
……
在S级禁核的碾压下，陆星的精神海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疲惫的睁开眼睛，昨天头疼的感觉好像还留下了残影，让他心有余悸。
“陆星，”秦垢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知道他醒了，“休息好了吗？”
陆星点了点头，忍不住看他：“你这是一夜没睡吗？”
秦垢没回答，而是把通讯器递给他：“最新的头条，要看看吗？”
陆星接过通讯器，屏幕上面的新闻格外刺眼：
“秦陆方三家联手，新药于今日正式发行！”
陆星瞪大了眼睛：“方家也……”
“陆允城威胁了方文彦他们，”秦垢挑重点说，“今天所有的新闻头条都是新药发行，有普通民众已经开始购药。”
“陆允城疯了！”陆星简直不敢往后想，“这么下去……所有人……”
“最重要的是，这种药剂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反而的确提高人的精神海力量，”秦垢说，“一旦这种效用宣发出去，就会有更多人受到鼓动，来买这种药。”
等副作用出现，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那怎么办？”
“这就是我喊你过来的原因，”秦垢把通讯器递给陆星，“现在舆论已经一边倒，大媒体也全部都陆允城控制住。陆星，我记得你是曾经是偶像。”
陆星的嗓子有点干：“你是要我去……”
“毕竟是药，如果能够挑起群众的怀疑心，一旦怀疑在心中生了根，就会有很多人开始害怕，”秦垢告诉他，“这至少是一个缓兵之计。”
“可我这样说，就相当于和潋哥对着干！那些普通人会怎么想潋哥！”
新药已经由医药署检测合格发行，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无疑是打医药署的脸。
也是在质疑陆潋。
“陆星，你很崇拜陆潋，你崇拜他什么？”秦垢突然开口。
陆星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我……”
“权利，财富，还是地位？”
陆星反驳：“不……我没这么觉得。”
“我也没这么觉得，”秦垢笑了笑，黑色的，像深渊一样的眼睛仿佛在看很遥远的地方，“我喜欢的，一直是他的心。”
“就和他的眼睛一样，像星星。”
照亮无边的黑暗。
陆星忽略掉了“喜欢“二字，他下意识张了张口：“我想成为像潋哥一样的人，但不是因为这些……”
是在所有人都嘲笑陆星作为陆家的小少爷，却成天打扮的花里胡哨，当偶像卖笑的时候，永远平等地注视着他的陆潋。
强大却不傲慢。
他想成为陆潋一样，强大而不受人欺凌，却又平等地看待一切弱小的人。他会用自己的手段和力量去打碎所有的不公。
秦垢回过头来看陆星：“如果如果是陆潋，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陆星沉默了良久，突然道：“我明白了。”
时钟指向10:00。
许久没有出现的，原顶流男团人气top打开了直播。
“啊啊啊啊啊啊，小星星，你终于又回来了！妈妈好想你！”
“是星星！！星星你的歌我一直有听！！什么时候出新单曲！”
“陆星是要复出了吗？”
“不会吧，陆星不是退役了，说要去追寻自己的偶像吗？怎么又出来混这碗饭吃了？原来就会口嗨啊！这是炒作吧？！”
“陆星这个等级的流量还需要炒作？？”
在弹幕的一片吵闹中，陆星打开了摄像头。
他坐得非常的端正，脸上没有任何的妆造，头发也没有好好做，但依旧看起来耀眼而明媚。
但他却罕见地没有做好表情管理，没有笑，看起来表情似乎有些严肃。
陆星缓缓地喝了口水，好半响，才招了招手：“大家好，我是陆星。”
弹幕上面全是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星继续郑重地说：“今天我开这个直播，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由秦陆方三家合作发布的新药——
绝对不能用。”
第84章 交锋
“啊？星星你在说什么？”
“这个新药是指热搜上的那个吗？”
“我知道那种新药！我精神海等级低, 我爸爸妈妈还准备咬牙给我买一只呢！”
“我也刷到了，怎么回事儿啊！”
陆星加重了声音强调：“这种新药虽然短时间内确实能够提高精神海力量，但之后会有非常大的副作用, 很可能会精神失控, 彻底成为一个疯子！”
“啊？我差点就准备用了！”
“靠，我已经用了！”
“不可能吧，我记得医药署公布了新药的合格资质。而且医药署我记得就在陆家陆潋手里，陆星不是把陆潋奉为偶像吗？这是闹哪一出啊？炒作？还是闹崩了？”
“也是啊……”
“没有闹崩, 但现在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 , 潋哥手里的大部分权力都落在了陆允文手上, 是他们放出了这种新药, ”陆星边看弹幕边根据秦垢的提示回答质疑，“大家都想清楚！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能够直接提升人的精神海力量，从人类移居到挪亚-β063易居星开始, 几百年来都没能攻克的难题，怎么可能瞬间就被解决？如果真的可以毫无代价地提升精神海力量, 他们为什么自己不用？”
“好像说的有道理哎？”
“不是, 要是陆星说的是真的话，那他们是要干什么？生化危机啊？！！”
“太大惊小怪了吧, 依我看，就是一场炒作而已啊, 陆星又想翻红了……”
“哪里来的黑子，星星现在就很红！”
“陆星，”秦垢皱着眉, 操纵着云端，“陆允城在通过直播找我们的ip位置, 我暂时拦截了，尽量在一分钟之内结束直播。”
陆星点了点头，重新扭过来，面向屏幕，他郑重地，以发誓的口吻说：“我，陆星，以生命起誓，所言非虚，希望大家能够慎重考虑，不然人类将面临一场浩劫。”
“劫”字说出的一瞬间，直播被直接切断了。
陆星焦躁地摸了摸头发：“这样行吗？”
秦垢边沿着攻击的ip地址尝试反追踪，边看了一眼他：“做的不错。”
……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面正在播放着陆星刚刚直播画面，他正在坚定而郑重地起誓。
“呯”的一声，红外遥控被巨力猛地甩到屏幕上，蛛网状的裂痕扩散开来。
陆允文气得拳头握紧，胸腔大幅度地起伏。
“你啊，太沉不住气了，多大点事儿？”陆允城推着轮椅，从陆允文背后缓缓地走出来。
“没想到陆星那小子还能搞这一出，”陆允文面色不善，“这样下去，我们的新药肯定会受到影响……”
“允文啊，你低估了人们对力量的渴望。”陆允城缓缓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宁愿变成这样，也要拥有S级的禁核吗？”
陆允文顿了顿，对于这位畸变了的父亲，他一直是又怕又惧：“您这么做，一定有……”
“你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陆允文愣了一瞬，他曾经也不甘过调查过，但是最后一切的线索却指向……
“是我亲手掐断气的，”陆允城就像在描述一只蚂蚁的死亡一样，无关痛痒，“我的禁核，曾经也只是C级。”
在权贵眼中，后代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只分有用的和没用的。
C级禁核的陆允城，在他们眼中和垃圾无异。为此，陆允城爬了很多年很多年，才爬到其他人的起跑线。
那么多年来，只有他的小助手一直陪伴着他，他们相爱了。
但助手的禁核等级更加低得可怕，如果陆允城想继续往上爬，就不可能娶这样一个低阶的，权贵眼中的富人。
他抛弃了助手，与一位A级的权贵联姻了。但即使如此，他们生出来的孩子——陆允文也不过是B级而已。
他握着一手稀烂的牌，在权力的围城中如履薄冰，总算勉强爬到了一个可以歇息的位置。
那天，他的心跳得快极了，突然很想去看看曾经的小助手。
但他只看到了一座墓碑。
他爱的人，就像蝼蚁一样，被权贵家给处理掉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全身湿透地回了家，发起了高烧。名义上的爱人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独自出门而去。
权力，真实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它兵不血刃，却不知道有多少亡魂葬身于此。
只有权力，才是世间一切的制锢，有了权利，他便是法则。
“S级禁核移植完成的那一天，我回了一趟陆宅，亲手杀了你母亲，”陆允城的声音，像恶魔在缓缓的低语，“那是一场晚宴，所有人都在那里，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阻止我。”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所以你应该清楚，愚蠢的人们，绝对不会轻易地放弃获得权力与力量的机会。至于陆星散布在他们心中的那一点顾虑，”陆允城顿了一下，看向陆允文，突然残忍地笑了起来，“既然他们用舆论，那……我们也用好了。”
“父……父亲……”陆允文下意识地觉出了陆允城眼神里的疯狂，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想要退后一步。
一只畸形的手抓住了他。
……
入夜，一个精致的男生戴着白色口罩，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拐进了小道。
“应该就在这附近啊……”男生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四处张望着。
突然，背后传来了一声轻响。男生弄了弄，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一个反手铐住，动弹不得。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是……”陆星一只手反铐住人，另一只手一把扯下了男生的口罩，“你是……叶宛？”
“是我！”叶宛之前在陆家时见过陆星几次，见他认识自己，连忙小声喊道，“别动我！我是来见秦垢的！”
“见我？”
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叶宛费力转过头去，便看见秦垢正抱臂站在不远处：“阿垢哥哥！”
秦垢听到这个称呼，终于动了一下，然后缓缓走了过来。
总算有了依靠，叶宛扯了扯嘴角，正想再甜甜地喊两句，就看见秦垢偏了偏头，有些不悦地盯着他：“不要再用这个称呼。”
叶宛愣了愣，连快要憋出来的眼泪都凝滞在了眼眶中：“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垢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应该很清楚，当初你是怎么支开陆潋的？”
叶宛瞪大了眼睛：“我……”
陆星有些摸不着头脑：“潋哥怎么了？什么支开？”
“不……不……秦……秦垢，你听我说，我当时确实不知道他是谁，”叶宛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连忙告诉秦垢，“但这么多年来，我们在一起的情谊不是假的……”
“所以我才没有杀了你，”秦垢低头，看起来手离叶宛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他的手停在了叶宛领口上，然后取下了一个微型的定位器，“这就是你说的情谊？“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对，一定是陆允文……是陆允文……”叶宛有些恍然无措的念叨着，眼泪从兔子一样的眸中落了下来，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秦垢和陆星却半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
陆星：“他怎么解决？”
秦垢碾碎了手中的定位器：“先关起来吧，不能放他回去。”
秦垢的那处私宅本来面积就不大，还要单独空出一个房间关住叶宛，剩下几个人挤在客厅和另一个小卧室中，阿七忍不住抱怨。
秦垢揶揄：“你也可以和叶宛挤在一起，他那个房间大。”
阿七连忙摆手：“不……不了。”
“行了，盯好外面的动静，”秦垢抛了抛手中的钥匙，“我看看能不能从叶宛口中套出点话来。”
“好！”阿七答应完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老大，你可千万别对他旧情复燃啊！”
秦垢给了阿七一个爆粟。
……
叶宛躺在地上，纳米材料制成的地砖冷得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门口传的响声，他急切的抬头，脸庞因为害怕与寒冷而红的可怕：“阿……秦垢。”
秦垢拉了个椅子坐下来，笑着瞥他一眼：“差点忘了，上学的时候我带你来过附近，能想到这里，很不错嘛。谁派你过来的？陆允文？”
叶宛连忙摇摇头：“我就是一直找不到你……所以才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秦垢嗤之以鼻，但他没急着揭露叶宛：“这样啊……你不是又和陆潋在一起了吗？应该很高兴才对，来找我干什么？”
“不……没有！”叶宛瞪大眼睛，像是受到了很多委屈的幼兽，“我说过，只想和……你在一起……是他逼我的。他估计是……和你在一起……腻味了，所以又逼我……”
“哦，这么看来，陆潋还挺坏的啊，”秦垢笑着看他，“不过，既然他逼迫你，你怎么有机会来找我？”
叶宛连忙解释：“陆潋和陆允文一起回陆宅参加家宴了，他们觉得我不配进入陆家，就……”
原来陆潋在陆宅……监视应该很严，陆潋才一直没有机会和他联系。
套到了关键信息，秦垢对于剩下的对话也没有了多少兴趣：“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你应该知道，陆允文在找我，我现在不能放你走。”
“可是……”
“可是？”秦垢偏头看他，“还是你很想帮他找到我？叶宛，当初你身上的伤痕，真的是陆潋弄的吗？”
“当……当然是了！”叶宛喊道，“所以我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秦垢突然凑近了叶宛，叶宛忍不住有些害怕地向后仰，但最后却只听到秦垢用极轻极缓的声调说：“但是陆潋说，他从始至终，都只让我做过呢……”
叶宛怔了怔，紧接着就被秦垢用纸团一把塞住了嘴，他笑得有些玩味：“我总觉得，你身上的伤痕，是陆允文的手笔呢。”
……
秦垢带好房间的门，再把门反锁好，刚想问阿七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就听见阿七急匆匆地喊他：“老大！快看通讯器！直播！
秦垢愣了愣，快速打开了通讯器，直播里的人再熟悉不过，前一秒秦垢还在念他的名字。
陆允文？
直播中，陆允文面对着无数的记者和媒体，手中握着一支红色的药剂，他的动作有一些奇怪的不自然，不是接触过他的人很难看出来。
像是一种恐惧。
秦垢皱了皱眉。
陆允文站在台上，高声向所有人宣布：“针对最近的一些诋毁和恶意造谣，我决定！亲身打破这个舆论！”
陆允文一边说一边挽起了一截袖子。
镜头在这一刻聚焦，放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冰冷的针头刺破了肌肤。
第85章 价值
“咔嚓”“咔嚓”, 快门的声音与闪光灯的炫光交错，陆允文勉强忍住了酸胀的双眸想要闭眼的冲动，他的手忍不住微微地发抖, 红色的液体被注入, 与血液融为一体，彻底消失不见。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就知道，秦陆方三大家合作的药，能有什么问题？”
“允文少爷真就这么用了啊！佩服！”
“陆允文先生, 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您……”
“陆允文先生, 我们想和您约一个专人采访, 您看……”
“暂时不接受采访, ”陆允文笑看着记者们，“只要能够打消大家的疑虑, 做这点事不算什么。也希望大家多多宣传一下我们的新药，我还有工作要忙, 先告辞了。”
闪光灯一刻不停，陆允文温和地招了招手, 转身离开。
没人看见他掩在背后, 克制不住颤抖的另一只手。
……
陆允文下台后，一路转回停车场, 保镖帮他拉开车门。
他甫一坐进后座，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旁边的人分了他半个眼神：“我还以为你不害怕。”
陆允文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 取而代之的，一股怒火涌上他的心中，他忍不住拳头捏紧, 一拳就向陆潋打过去！
陆潋抬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挡住了这一拳, 面对暴怒的陆允文，他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然后将他的手甩出去：“我倒不知道新药能这么快让人发疯。”
知道自己不是陆潋的对手，陆允文胸膛重重地起伏，咬牙忍住了怒气：“想知道什么效果，你可以自己去试试。”
“没兴趣，”陆潋勾了勾唇角，“陆允城只把这件事交给了你。”
陆允文愣了愣，脸色十分难看。让陆家的高层亲自出面试药，确实是能够暂时带动舆论往他们这边偏。
但他没想到，陆允城居然狠得下心，来让自己去……
“凭什么……他不敢动你，就动自己的亲儿子，”陆允文突然笑了起来，像是一条即将干涸而死的鱼，“从小到大，我那么努力，他却连半个眼神也不肯分给我！”
陆潋没说话。
“就因为我只是一个B级禁核！”陆允文终于卸下了温和的伪装，歇斯底里的喊，“而你！就因为你是一个S级禁核！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别人一辈子得不到的权柄！凭什么！凭什么！”
陆潋冷眼看着他发疯。
似乎是发泄够了，陆允文像电量耗尽的机器人，他缓缓躺倒在后座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好……这样也好……说不定用了这个药，我能拥有更强的精神海，能够打败你的精神海……”
陆潋把头偏了回去：“你可以试试。”
“哧，装什么？你以为你有多厉害，还不是被父亲……”陆潋突然又向他看过来，陆允文止住了话音。
陆潋面无表情地问：“被陆允城什么？”
“还不是当父亲的走狗，”陆允文转移了话题，“说不定下一次，被他拿来牺牲的就是你。”
车稳稳停在了陆宅外，陆潋率先打开车门离开，只给他丢下一句：“有价值，就不会被牺牲。”
……
相比秦家，陆宅的建筑显然更加公式化一些，冰冷的墙壁和简洁的装修，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
陆潋摘下手套递给旁边的人，大门缓缓打开，陆潋刚抬步准备往里走，有嘶哑而沉重的声音缓缓开口：“小潋啊。”
陆潋顿了顿，停下了脚步。
轮椅缓缓推动，陆允城从旁边过来：“小潋，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让允文打这一针。事实上，你比他更适合。”
陆潋没有开口。
陆允城倒是丝毫不在意他的沉默：“这一次家宴，除了陆家所有人以外，大家族的人物，该来的也都来了。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
陆潋沉默了片刻 ，回答：“好。”
虽然名义上是家宴，但佩拉特组成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陆允城都邀请了。原因也非常简单，这一次发售的新药，对于佩拉特主城的所有人来说，都是颠覆历史的突破。
陆允城完全可以凭借新药的效用招揽其他家族的投资与合作，把所有人都拉到一条船上。
其他家族也一直处于观望的状态，他们既想能够分到这史无前例的奇迹的一杯羹，却又打不消顾虑，怕栽了个狠跟头。
最终由陆允城牵线组织了这一次的家宴，来进行更加详细的交流与谈判。
入场每人会发一个手环，最后根据手环上的匿名投票来决定是否合作。
只是……真的会这么简单吗？陆允城真的只是想要说服这些权贵吗？
宴会离正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陆潋冷眼环顾了整个大厅，有人看到了他，想要过来寒暄几句。
陆潋没搭理人，他转过身去，垂眸离开，走向了休息室。
陆允城还想做什么？又会把手脚动在哪里？
来到休息室，陆潋先仔细地打量了四周一圈，然后走到床头的壁灯前，从灯罩下找出一个微型监控。
拙劣的把戏。
陆潋手指微微用力，微型监控器就被直接碾碎了。
微型器械碎裂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陆潋的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一个片段，好像曾经什么时候，他也做过与此时相同的事。
不过那时的陆潋似乎并没有觉得厌恶，反而好像在陪谁玩一个猫捉老鼠的小游戏一样。
是谁？秦垢……吗？
陆潋眼中的坚冰好像被融化了一点。
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联系秦垢……想到这里，陆潋正准备拿出一次性电话，突然，窗边响起了极其轻微的，碎石掉落的声音。
……
秦垢一手抓住绳子，一手攀住石凿墙壁的凸起，依靠摩擦力稳住身形，一步一步往上爬。
相比秦家，陆宅的安保工作做得要好得多。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正好举行家宴，秦垢几乎不可能混进来，之后也是格外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里。
陆潋的房间位置他事先打探过，有足足二十多层的高度，任何一个成年人不小心掉下来，都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但秦垢却没把它当回事儿，他快速攀越至工具箱的绳索顶端，手已经摸到了房间高精度钢化玻璃制成窗前。
窗户是关着的。
秦垢抿了抿嘴，一只手抓住绳子，另一只手伸往腰间的口袋，准备拿工具开锁。
“要帮忙吗？”有些揶揄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秦垢愣了一瞬，也勾起了唇角：“手好像酸了，阿潋哥哥，快救我上来。”
陆潋开了窗户，打量了他一眼，忽然抓住他的手，把秦垢带了上来。
秦垢顺势扑进陆潋怀里：“好累啊，让我靠一会儿。”
陆潋是失忆了，不是傻了。秦垢之前在生龙活虎地折腾他的时候，可不像是体力不好的样子：“那边有床，累了去睡。”
“哦。”秦垢嘴里答应着，脚一步没动。
陆潋面无表情地拖着秦垢走到床边，然后把他甩到了床上。
秦垢扯住陆潋的领子，让他不得已不微微弯腰：“一直不给我发消息，还以为你把我又忘记了。”
陆潋看他一眼：“怎么找到我的？”
“从叶宛嘴里套出来的。”
“叶宛？”陆潋若有所思，“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事。”
秦垢歪了歪头：“什么事？”
陆潋把秦垢的手从他的衣服上扒下来：“你和叶宛是青梅竹马，你喜欢他？”
“……”秦垢噎了一下，马上反击，“我和他就算小时候关系很近，但别忘了，真正曾经和他有关系的是你。”
要真的论起道理来，陆潋比秦垢理亏。
“确实忘了，”陆潋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只记得你一个男朋友了，不是吗？”
秦垢点头，再点头，使劲点了点头。
“陆允文的直播，你应该看到了。”陆潋说回正事，“你怎么想？”
“怎么想……”秦垢突然凑了过去，轻轻碰了碰陆潋的唇，“幸好不是你。”
陆潋有些无奈：“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好吧，”秦垢。把陆潋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然后再把自己的手指插进去，一个一个合拢，最后做出两人十指紧扣的姿势，“陆允城想倾尽全力干一笔大的，他要让尽可能多的人使用这种红色药剂，如果没猜错，他今天举行家宴的原因也是这个。”
“他会在今天的家宴上动手，”陆潋说，“他需要我出手控制住所有人，然后给他们注射药剂。”
今天到场的人，绝大多数人禁核的等级并不低，陆允城想要有十足的把握完成这个计划，就必须要陆潋的协助。
秦垢一瞬间便皱紧了眉：“不行，不说别的，你的精神海……”
“我知道，我不会做的，”陆潋顿了顿，轻轻凑过去，吻了一下秦垢的眉心，“别担心。”
秦垢呆了一瞬：“为什么……亲我？”
陆潋犹豫了一下：“安慰你，不是要这么做吗？”
秦垢怔了怔，然后继续“皱眉”：“再安慰一下。”
陆潋又凑过去，薄唇轻轻碰了碰秦垢的眼睛。
秦垢眉头舒展，终于忍不住笑了：“阿潋哥哥，你好乖。”
陆潋第一次被用这个词来形容，虽然他并不知道他和“乖”有什么关系，不过秦垢似乎被安慰好了：“我不会帮他，既然你刚好来了这里，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别的计划。”
秦垢终于恢复了正色：“什么计划？”
陆潋轻轻勾了勾唇：“这个计划，或许正好需要你的帮助。”
第86章 博弈
秦垢家。
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无人机的俯视画面, 阿七根据画面内容，不断在控制台上进行操纵。
“陆允城突然派出了大部分的改造人，围在陆宅附近, 他想干什么？”阿七顿了顿, “老大不会有危险吧？”
陆星看了眼画面：“放心吧，潋哥也在那儿呢，有他在能出什么事儿？”
阿七甩甩辫子：“我发现你对陆潋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那当然，潋哥实力摆在那里！”
阿七吐了下舌头：“别忘了, 陆允城也是S级精神海……”
话音未落, 房间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阿七和陆星同时愣了愣然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没说话。
知道这个地方的，应该只有他们和秦垢而已。秦垢还在陆宅, 那来这里的人……
阿七小心翼翼地凑到了门前，刚想从猫眼看一看情况, 就听到了几声“汪汪！”
阿七怔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 她眼睛弯了弯, 连忙过去开门。
“哎，别……”陆星犹豫了一下, 阿七已经打开了门，一只花脸的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 扑到了阿七身上：“汪！汪！汪！”
“别担心，”阿七抱着小狗关上了门，她安慰了下陆星, “是老大养的小狗面条，超级听话和可爱！”
陆星松了口气, 脸上有点无奈：“我还奇怪，到底是谁有我们的位置消息。真是狗鼻子！”
面条歪着头摇了摇尾巴。
……
秦垢抓住细长的工具绳，沿着冰冷的墙壁一路往下，直到停留在了一个偏里层的房间窗外。
屋里没人，正如陆潋所说，陆允城已经被他给想办法支开了。
秦垢顿了顿，一个漂亮的翻身，推开窗户，钻进了房内。
落地很稳，秦垢没弄出太大声响，第一步就是掐着监控死角，把房内的微型监控取了下来。
陆允城房间内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关键信息！
秦垢小心翼翼地翻开书桌的抽屉，里面的文件非常多，全部都是和近期的新药有关。秦垢用通讯器快速将文件的内容记录下来。
秦垢顿了顿，看到了方家和秦家、陆家签署的合同。也不知道方文彦怎么办了，希望陆允城没有用红色药剂祸害他。
秦垢翻看文件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
一份押在后面的文件，上面写的是《红色药剂实验名单与待使用名单》
秦垢连忙翻开名单，很快就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都是大家族里面和秦家交好的一些小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秦家已经把他们当作了牺牲品，用作实验。
秦垢刚要把名单拍下来，突然，门口传来了沉重的，地板被压过的声音。
他马上明白过来，这是陆允城的高精度自动化轮椅移动的声音。
秦垢犹豫了一瞬，马上躲在了衣柜后面。
房间门被缓缓地推开。一个庞大而畸形的物体移动进来。
秦垢屏住了呼吸。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陆允城在房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的轮椅移动的速度更加地缓慢了，就像是一只毒蛇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
秦垢看见一团庞大的黑影正在他的眼前面慢慢变大，陆允城在缓缓向他走近。
他心里升起一股一股不祥的预感。
陆允城沉闷的声音响起，像将整个天空压低的，乌压压的黑云：“既然这么久没见面了，就没必要鬼鬼祟祟地当小老鼠了吧？”
秦垢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犹豫了一瞬，最后从衣柜后面站了出来：“是吗？那还真是好久没见面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秦垢十六岁的时候，他成为陆允城贪欲的牺牲品，最终永远失去了禁核，被当作要处理的废物，丢去了焚化厂。
有一股燎原的火从秦垢心中缓缓升起，他咬了咬牙。
“这些年来，已经习惯好了当一个废物一样的生存吗？”陆允城笑眯眯的，若不是听他的说话内容，甚至以为他就像一个和蔼的长辈，正在关心小辈的生活状况一样。
“我也想问，”秦垢顿了顿，紧接着嘲讽地笑道，“这些年来，习惯了在我的禁核改造下，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吗？”
“哼，”陆允城终于收敛了笑容，他的眼神隐在阴影里面，看着秦垢，“小辈啊，你还真是猖狂，不怕我立刻杀了你吗？”
秦垢嗤之以鼻，显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究竟对陆潋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不记得我了？”
陆允城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继续笑了：“我想起来了，是陆潋当初故意放你离开。”
秦垢皱了皱眉，盯着他。
“你的运气很好，”陆允城缓缓开口，“总能遇到帮助你的人，只不过你认为你每次的运气都会有这么好吗？”
在陆允城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巨大的银黑色精神海从他的身体中爆发，径直冲向秦垢！
秦垢迅速侧身，利用衣柜的掩护躲开这一击，他掏出腰间的氦能枪，对准陆允城。
陆允城毕竟需要依靠轮椅移动，身手远不如正常人敏捷。秦垢有机会！
一颗氦能子弹射向了庞大的畸形怪物！
陆允城面色阴沉地看着子弹飞过来，没有躲。
秦垢的心提了起来。
突然，从两旁的墙边横亘出来一道防护的屏障，势好破竹的子弹在一瞬间和屏障紧密相接，然后对冲，最后被彻底反弹开来。
秦垢身体本能的反应过来，躲开了反弹回来的这么一次弹。
“你应该再沉住气一会儿，”陆允城冷笑道，“既然来陆家自投罗网，就要做好对付陆家所有的智能保卫系统的准备。”
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陆允城的银灰色精神海在一瞬间如同倾泻的洪水一样，迅速充满了整个房间。
碾压性的，S级精神海的攻击，让秦垢直接跪在了地上：“呃……”
“秦垢，你似乎忘记了，上一次你精心策划的逃跑，最终以什么样的结局告终。”陆允城缓缓移动过来，“你，永远是一只我可以随意蹍死的蚂蚁。”
秦垢几乎把所有的意识都分出来抵抗陆允城如同洪暴的精神海，他勉强抬头，废力地看向陆允城：“我……要把你所做的一切……都公之于众！”
陆允城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字眼：“公之于众？秦垢，现在无论是像蚂蚁一样愚蠢的民众，还是其他家族那些自栩高高在上的酒囊饭袋，全部都非常相信我，他们就像看到猪糟里的食物，瞬间亢奋起来的肉猪一样，所有人都对我们的新药趋之若鹜。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你的话。”
秦垢捂着几乎要皲裂开来的头皮，强烈的，像要撕扯掉他的身体的一样的疼痛令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你不是找了陆星将一切公之于众吗？有人信吗？”陆允城仿佛看一只小丑一样看着他，“你认为你能够说服那些愚蠢的人？只要我比你更残忍更极端，就永远能比你更能说服那些从众的人。”
“你说……的……就是让你的儿子……也注射那支红色药剂吗？你不是怕他也变成一个怪物？”
陆允城面色丝毫不变：“变成怪物是他的荣幸，所有使用红色药剂的人，最后都会成为我庞大的改造人军队的一员，强大，理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愚蠢。”
“而我，将会统领这个世界！”
“哧，”在极度危险和痛苦的情况下，秦垢居然笑了，他突然开口，“你不是说你比我更能说服那些人吗？确实，你现在应该，说服了整场宴会上所有的人。”
陆允城突然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准备打开通讯器。
刚好也在这一瞬间，有通话接了进来。
陆允文的声音里面掺杂着一丝恐慌和紧张：“父亲！宴会厅的大屏幕正在播放……”
陆允城突然看向秦垢。
……
宴会厅上，几乎所有的嘉宾都已经到齐，此时他们却全部都沉默了。
巨大的幕布上，从未露面的陆允城正在和秦垢进行着对话，所有人都看清了，他是一个怎样的畸形的怪物。
渐渐的，人群中开始出现骚动。
“他……他想干什么？”
“简直是一个疯子，差点就被他骗了！”
陆允文面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突然用巨力踹了一脚旁边的手下：“还没解决吗？为什么我们的屏幕会放这些东西？”
“入侵的手段非常的高，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陆允文冷哼一声，正准备在开口，突然旁边又有一个人冲了过来：“少爷！少爷！所有社交平台上面，也全部都在直播这段画面！”
陆允文顿了一下，抓住他的领子，几乎是暴怒的问：“你说什么？！”
……
陆允城的面色像凝了霜一样，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结束。
他突然抬头看向秦垢：“……从一开始就是你的计划！”
“哼，”顶着强大的精神海，秦垢却还能笑得出来，“不然你以为呢？真觉得我来自投罗网了？”
一切都是将计就计。秦垢在摸到陆允城的房间前，先在陆潋的帮助下，入侵了陆宅智能系统的中枢操纵室。
之后再在身上戴好了微型摄像头，故意送上门来，演了这一出戏。
“你不是说你已经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吗？”秦垢笑着开口，“现在呢？”
像从熔岩中泄出来的怒气，陆允城狠狠的盯着他，突然几乎是用出全力的一剂精神海攻击向秦垢袭来！
秦垢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眸倒映中银黑色的波浪在不断变大。
一股同样强大的灰色精神海突然猛地冲了出来，与银色的精神海进行对冲。
陆允城转头，看到了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的陆潋。
“是你？”
第87章 暗算
“陆潋！”陆允城面色阴沉的看着门口的灰发男人, “你果然有问题。”
陆潋置之不理，只是让庞大的精神海一寸一寸碾过去。
渐渐地，本来由陆允城银黑色精神海占领的房间逐渐被灰色精神海攻占。
直到最后, 两股精神海分庭抗礼。
秦垢被陆潋灰色的精神海包围了, 他撑了撑脑袋，还是有些无奈地说：“虽然这时候很不想服输，但是老婆，你的精神海带给我的压迫感, 比陆允城还要强一点。头真的很痛。”
陆潋愣了愣, 他回头望了眼秦垢, 突然间灰色的精神海被像为什么扯住一样, 在秦垢的附近退散开来，就像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包围圈一样。
好恐怖的, 对精神海的掌控力。
“还疼吗？”陆潋一边盯着陆允城，一边给秦垢丢下这么一句话。
秦垢犹豫了一下是卖惨还是装乖, 最终还是看了陆允城一眼，决定先办正事。手指灵活地翻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氦能枪，秦垢将枪口对准陆允城, 偏了偏头笑道：“把你杀了，那些改造人都会罢工吧。”
“杀我？”陆允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就凭你？”
“加上我呢？”陆潋冷冷地看他一眼，精神海再度爆发，如同璀璨的星海一样攻向陆允城。
陆允城的精神海不避不闪地对冲上去。
好机会！秦垢放在氦能枪扳机上的手指微微用力。陆允城本来就行动不便, 现在有陆潋牵制他，或许很难躲开这一枪。
陆允城却不慌不忙地开口了：“陆潋, 虽然不知道你大概恢复了多少记忆，但是你应该清楚了我身体里的禁核是谁的。”
陆潋皱了皱眉，芯片的记录太少，只告诉了陆潋必须要打败陆允城，夺取禁核。只要他现在杀死陆允城，再从他的尸体里掏出禁核……
秦垢抿了抿唇，突然知道了陆允城想要干什么。
“我身体里的禁核是那小子的，”陆允城笑着看了秦垢一眼，“只要你敢动手，就再也别想让那小子有机会拿回禁核了。”
如同巨浪倾泻般的灰色精神海凝滞了一瞬。
“别听他的，”秦垢立刻喊道，“动手！”
秦垢开口的一瞬，他按动扳机，一枚氦能弹从枪口迸射而出，突破精神海的屏障，射向陆允城！
陆允城身下的轮椅突然展开了防护罩，挡住了这枚子弹。
“你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吗？”陆允城冷笑一声，看向门口。
密密麻麻的改造人全部围了过来。
“喜欢以多打少？”陆允城阴沉地看着他们，“那就看看能不能打过我的改造人军团吧！”
……
“陆允城想干什么？”直播的画面停留在陆允城发难的前一刻，所有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逐渐的回过神来。
“他简直是疯了，居然想要把我们所有人都变成改造人，彻底成为他的傀儡！”
“把他曝光出去！”另一个人喊道，“这趟浑水已经不是你我能不能淌得起的程度了。一旦他成功……”
世界上就只会有陆允城这唯一的一个王。
这是其他的贵族无法容忍的！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暂时达成了一致，争吵着要离开这里。
突然间，大厅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声。
“啊！”伴随着凄厉的尖叫，门卫们被直接击倒，紧接着就被数量庞大的改造人们彻底淹没，就像是被彻底撕碎，然后拆吞入腹一样。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住了，开始不断的往后退。
“是陆允城的改造人军团！”
喧哗和骚乱之中，有禁核等级比较高的人尝试用精神海发动攻击，但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改造人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他们同时转头，像迭送的潮浪一样的红色精神海一层一层地扩散，顷刻就将那人的精神海给碾碎。
“怎……怎么会这样？”那人开始惶然地向后退，小腿肚子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改造人们疯狂地冲向他，在乌压压的人群离他只有半米时，他终于忍不住恐惧，疯狂地转身向后跑。
没跑两步，就有人扯住了他的手臂。他惊慌地甩臂，闭上眼睛咬牙猛的一拉。
他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挣……挣脱了？
他心中闪过了一丝庆幸，忍不住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睛。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有些不解地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臂。
哪里还有什么手臂。只剩下一截被扯烂的松松垮垮的袖子，血肉被生生撕扯，骨头直接露了出来，如注的鲜血洒在了他的衣服上。
“啊啊啊啊啊啊！”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下一秒，所有的改造人再次冲向了他，直到他被彻底淹没，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还想走吗？”陆允文笑着从旁边的台阶走下来，所有人都忍不住退后，只见他缓缓拍了拍手，笑看着他们，有些残忍的说：“现在的你们，是想要自己注射我们的新药呢？还是想和这位先生一样，成为这些改造人的盘中餐呢？”
……
从无人机俯视的视角来看，整个陆宅都已经被数量庞大的改造人给彻底围住。
外围的改造人不断冲上来，然后被陆潋碾压般的精神海给甩飞，但这些改造人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下一刻就马上爬起来，再度扑向陆潋！
陆潋的精神海本来就不能过度使用……
“砰“的一声，又一枚子弹射出，改造人就像是没看见这枚子弹一样，直直顶了上去。
前一个倒了后一个就上，子弹总有一刻会耗尽，但是改造人的数量却极为可怕。
然而子弹触碰到改造人的一瞬间，突然迸发出极强的电流，一瞬间从领头人身上迅速往后传，所有改造人开始剧烈地抖动，然后控制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幸亏早有准备，”秦垢勾了勾唇，“新研究的□□，pk-18695电械枪的升级版，看来对付他们还是挺管用的。”
陆允城丑陋的脸上表情极为扭曲，盛怒之下，银黑色的精神海再度袭向秦垢！
陆潋沉了脸色，拦下这一击。
“你的对手是我。”
两股精神海再次对峙起来，陆潋偏头瞥一眼秦垢，“你去楼下帮忙。”
秦垢没有精神海，留在这里对陆潋帮助不大，他点点头，看了陆潋一眼，然后迅速离开。
……
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只能够沉默地看着改造人举起药剂向他们走来。
有人吞了吞口水。改造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单人的力量根本不是对手；但如果成为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又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如果能够把所有人团结起来，是不是还有机会？
但……如果现在自己去当这个出头鸟，号召其他人的话……
风险太大了，没有人敢出声。
越是沉默，便越是无望的结局。
为首的改造人已经随意抓住了一个人，红色药剂被高高举起。
被抓住的人恍然无措地挣扎，但一切动作只是无济于事，眼看针头就要碰到他的皮肤，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呯——”子弹再度袭来，打到举着药剂的改造人的身上，电流蔓延，周围一片的改造人全部倒下。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子弹发射的方向。
秦垢站在台阶上，手里的枪冒出一丝轻烟，他有些嘲讽的看着底下这群人：“自诩名门贵族，结果到该站出来的时候都站不出来了？”
“又是你，”陆允文面色阴沉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命令，“抓住他！”
一瞬间，所有的改造人都看向了秦垢。
“呯—呯—呯—”接连三声，巨大的电流，几乎让前排的所有改造人都倒下，但紧接着又。其他的改造人从门外涌进来。”
“没子弹了，”秦垢耸耸肩，瞥一眼其他人，“我给你们拖住了一分钟的时间，现在，不想等死，就给我一起放精神海。”
其他人面面相觑。
秦垢无所谓地看着他们。
“拼了！不拼死定了！拼了说不定还能活！”人群中突然有一道响亮的声音。
第一道精神海展开了。
紧接着人群开始喧哗起来，越来越多的精神海，与堆叠的红色精神海不同，五颜六色的精神海交叠起来，共同碾向那些改造人。
两方精神海的力量再次对冲起来。
毕竟这里几乎聚集了佩拉特主城所有的高阶性禁核拥有者，很快，他们的力量超过了改造人，精神海逐渐有顷压之势。
秦垢勾了勾唇。
眼看红色精神海一路倾颓，就要被彻底击溃，突然，人群中有一道精神海波动了起来，紧接着便迅速变成了红色，旁边的人被直接击倒。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就见本来还在正常展开精神海的人突然双眼发红，一口咬上了前方同伴的胳膊。
“啊！”凄厉的叫声再次响起。人们还没来得及回神，人群中越来越多的红色精神海爆发了出来。
“为……为什么会这样？”“救……救命啊！”人群开始溃散，改造人的红色精神海开始以碾压之势扑过来。
这些人被注射了新药，到底是什么时候……
秦垢皱着眉看着这一幕，突然定睛看向了他们的手环。
“发现了呀，”陆允文缓缓地拍了拍手，看向秦垢，“手环内有附带麻药的针头，从戴上去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注射了新药。”
救不了这些人了。秦垢瞬间明白大局已定，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
陆允文看着他，满眼的嘲讽：“你本来有机会逃的，但为了这些废物，你已经彻底没有机会。”
……
银黑色和灰色的精神海仍然在对峙着。
突然，陆允城收回了自己的精神海，灰色精神海向陆允城压过去。
陆潋瞳孔紧缩一瞬，灰色的精神海堪堪停到陆允城身前，没再往前攻击。
“果然还是不敢啊，我还以为你真不要那小子的禁核了，”陆允城彻底拿住了陆潋的命脉，“陆潋啊陆潋，像你这种人有了软肋，就变成了一只彻底的纸老虎。”
陆潋沉默地盯着他，半响终于开口：“你想怎么样？”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陆允城脸上扬起一个丑陋又恐怖的笑，“不然也不会支开那小子。”
陆潋再度沉默了。
好一会儿，陆潋身上的灰色精神海彻底消散，他缓步走到了陆允城身旁，低低地答道：
“好。”
第88章 巨兽
红色精神海如同狂啸的海潮一层层吞没人群, 渐渐地累叠成血红色。
这些人没救了。
秦垢皱了皱眉，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想跑？”陆允文阴沉的颜色几乎可以凝成实质，“抓住他！”
无数改造人转投同时看向秦垢, 一层又一层如海浪般爆发的精神海扑向秦垢。
大门的改造人太多, 秦垢没有犹豫，直接往反方向走。身旁有零星散布的改造人接连朝他扑过来。
秦垢随手拿起旁边一个酒杯砸向他们的眼睛。
“哐”一声，酒杯爆裂成了细碎的玻璃，改造人被模糊了视线, 停滞了一瞬间。
秦垢趁机侧身过去, 一个横扫把后面的改造人绊倒。
马上就要到窗边了, 打碎玻璃就能逃出去……
突然, 前面的阶梯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刚刚冲到楼上的改造人居然全部都追了下来！
怎么回事, 这么快就醒了？陆潋怎么样了？
秦垢后退两步，身后同样是追来的脚步声。四面八方涌来的改造人逐渐包围了他。
陆允文阴沉地盯着即将落网的猎物：“还想逃到哪里去啊？你刚刚应该已经看到了, 落到改造人的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比较好。”
“哦？是什么样的下场？”秦垢笑了一下, 突然抬手。
“呯——”一声, 一枚电流弹打向围成一圈的改造人，随着电流的声音响起, 改造人纷纷抽搐着倒下，一个豁口被硬生生打了出来。
秦垢早有准备, 直接从豁口奔出去，然后猛地跃向窗口。
陆允文瞪大了眼睛：秦垢居然还有子弹！他根本没有用出所有的底牌。
“不唬唬他们，他们怎么愿意全力以赴呢？”秦垢挥手示意, “不过好像也唬住你了，再见。”
“哐——”的一声, 窗户被秦垢一跃而起带来的巨大冲力打碎，男人一个漂亮地翻跃落了地，彻底不见了踪影。
陆允文气得戴着的镜片都在发抖：“追！都给我追！”
……
夕阳的余晖被层云掩过，为云朵染上了霞光，归家的雁斜飞入羽巢。
突然，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似的，所有的雁又全都飞了出来，盘旋在天空中。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你……你怎么了？别过来！”
“关上门！快关上门！不能让他们进来！”
越来越多繁杂而凄厉的叫声响彻街市，如果从雁的角度就能看见，街上的秩序已经被彻底破坏掉，所有人惶然地逃命与躲藏，整条街全部都是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改造人。
没人看见在极角落的电话亭里，有一位年轻高大的男人。他戴了一顶低调的鸭舌帽，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
秦垢借着电话亭作掩体，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
他走了一步棋，将陆允城的阴谋同时直播给了所有佩拉特主城的人们，在舆论上彻底击溃陆允城。
陆允城显然也当机立断，直接放弃了舆论操控。现在佩拉特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基本上都祓陆允城控制住。虽然新药的发售被秦垢搅了局，但改造人军团也达到了一定数量。
只要没人能够对付他，他就可以强迫普通的居民使用新药。
局势不容乐观，时间紧迫，秦垢必须迅速想出办法。
只是……
秦垢皱了皱眉，他和陆潋提前约定在这个电话亭会合，但直到等到现在，秦垢依旧没有等来他心心念念的，灰色的身影。
陆潋……被什么拖住了吗？
秦垢抿了抿唇，最终决定再等一会儿。
……
乌云彻底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夜幕高悬，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秦垢依旧没能等来陆潋。
秦垢面色凝重，陆潋一定出了什么事，但他现在回去的话，无异于自投罗网。
只能先离开再做商议。
秦垢伸手把帽檐压得更低一点，准备借着夜色躲过街上的改造人，再一路离开。
“嗡——”通讯器极轻微地震动起来。
秦垢顿了顿，现在能够联系他的只有阿七和陆星，但他之前交代过他们，尽量用讯息和他联络，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阿七绝对不会把电话打过来。
秦垢不动声色地缓缓移动，走到电话亭内，借电话亭的屏障盖住声音：“什么事？”
“……”那边却一直没有回应。
秦垢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依旧没有回答。
秦垢眉心紧蹙，正准备挂断电话，先回去再说，突然一声不吭巨大的野兽的咆哮声从电话中响起！
街上的改造人同时向电话亭望过来！
秦垢心里“咯噔”一声，转身便跑，密密麻麻的人潮朝秦垢追了过来。
……
秦垢长吁一口气，回头瞥了眼身后，已经再也没了任何一个人影。
好在这些改造人的思维不灵敏，秦垢一路绕了好几条小巷，总算把他们全部都给甩开了。
他看了眼前方的公寓，里面仍然有灯的亮光。
阿七和陆星为什么在电话里面不说话？
秦垢沉下心来，没有贸然去开门，而是绕道了房间侧边的窗户旁。
他屏住呼吸，手小心翼翼地摸上去，熟练地开窗锁。
“嗞——”极轻极轻的一声后，窗锁彻底被打开了，秦垢轻轻地推开窗户。
“哇！”突然间，一个人头猛地从窗户上窜了出来，张大嘴就要咬向秦垢的脖子！
秦垢一记下勾拳打了过去！
窗户轰然破碎，正中一拳的叶宛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再次一掌向秦垢袭过来！
秦垢迅速躬身，蹬了一脚，和叶宛拉开距离。
叶宛慢慢抬起了头，血红的眼睛瞪着秦垢。
秦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叶宛果然也注射了新药。
似乎是感觉到了光凭体力，自己远不是秦垢的对手，叶宛顿了顿，下一秒，红色的精神海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如洪潮般攻向秦垢。
秦垢随手掀起旁边的一个路障扔过去，趁叶宛晃神的一瞬间躲了起来。
叶宛胡乱地摆手，抓住路障碾碎，毫不留情地丢在地上。
再一抬眼，前方已经不见了秦垢的身影。
叶宛迟钝一瞬，有些僵硬地扭头，尝试寻找。灼烈的精神海也更甚地爆发出来，无差别地攻击四周。
不远处的草上传来了微弱的响声。叶宛立刻抬头，红色精神海不管不顾地朝那个方向打过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身后传来一阵劲风。
叶宛僵硬地回头，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阴影覆上他的脸。
叶宛倒在了地上。
“先躺会儿吧。”秦垢没什么所谓的拍了拍手，叶宛本身的精神海等级极低，即使使用了新药之后，精神海也只能够勉强达到B级强度，对于秦垢来说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只是……秦垢顿了顿，走向公寓。
既然没有禁核的秦垢都能如此轻易地解决叶宛，那A级禁核的陆星为什么能让叶宛出来？
秦垢的手握上了门把手。
也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十分奇怪的声音。就像野兽哈在嗓子里面低沉的呼噜。秦垢下意识一顿，然后猛然侧身！
与此同时，房门被一只巨大的兽爪猛地贯穿，轰然成了碎屑，利甲几乎是和秦垢的脸擦身而过。
狂躁的红色精神海一瞬间压过来，秦垢侧滚过去，半跪在地上，举起氦能枪！
然而枪口瞄准的一瞬间，秦垢的表情却凝滞了。这是一只巨大的猛兽，它的全身都因为异变凸起，但即使是如此，仍然可以依稀辨出它的原型。
它的耳朵尖尖的，巨大的尾巴拖在地上，四个兽爪是标准的梅花妆，全身的毛发也因为异变生长，拖塌下来。
它的面容更加恐怖，巨齿直接从它的嘴里爆了出来，甚至咬穿了他自己的脸，鲜血横流下是棕和白大范围交叠的色块。
它是一只棕色花脸狗。
“面条……”秦垢低声喃喃一句。
巨兽灵敏的耳朵动了动，赤红色的眼瞳里似乎闪过了一丝迷茫，然而下一秒，身体里的奇怪的躁动便彻底淹没了它的神智，兽爪再一次扫向秦垢！
巨兽刚刚一瞬间地迟疑给了秦垢机会，他迅速反应躲开了这一爪，向旁边跑过去。
巨兽再次抬爪扫向秦垢！
但这次秦垢却没动，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任巨兽的利爪压过来。眼看利爪就要压到秦垢身上，千钧一发之际，秦垢猛地跃开滚到了另一侧。
利爪径直拍进了秦垢身后的悬浮车，被卡在了车窗里面。
“嗷！”巨兽怒吼着，想要甩开手上的“大铁块”。
趁巨兽约注意力全在他的爪子上，秦垢迅速跑进了公寓：“陆星！阿七！”
公寓里面一片凌乱，几乎是被彻底捣毁，陆星虚弱地躺在地上，腿上有一道狰狞的爪痕：“这……这里！”
秦垢皱了皱眉，就看见阿七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和灰尘：“老大，面条它……”
“我大概知道了，”情况紧急，秦垢长话短说，“面条的精神海大概在A级左右，陆星又受了伤，不宜恋战，你们赶紧跟着我离开。”
阿七点点头，废力扶起旁边伤重的陆星。
“你们别管我了，”陆星摇了摇头，“我的腿受伤了，根本就跑不动……”
“我去引开它。”秦垢看着两个伤患，丢下这句，就不头不回地离开了。
秦垢前脚才踏出房门，一记利爪便直接扑过来。
秦垢俯身险险躲开这一击，回头一看，几乎整个房子都被这一掌削去了一截。
不行！阿七和陆星还在里面！
秦垢狠狠皱了皱眉，突然躬身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朝巨兽的眼睛扔过去，然后转身就跑！
“呜！”巨兽脆弱的眼睛挨了一记攻击，它疼的面目狰狞，彻底被秦垢激怒，甩了甩脑袋，奋力追了过来！
秦垢牵制住巨兽，尽量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边躲避巨兽的攻击，一边回头测算距离。
距离差不多了……
秦垢正想找个办法甩开巨兽，突然前方传来密密麻麻的，沉重的脚步声。
是改造人追过来了！前方层层叠叠的红色精神海一齐攻向秦垢，秦垢只能回身躲开，也就在这一瞬间，一只巨大的兽爪拍在了秦垢身上。
“轰”的一声，秦垢被甩出去了半米！
前后夹击，太多太密的红色精神海一起爆发出来，压向地上的男人。秦垢的头就像被撕裂一样。他强忍住如同千万根细针刺入脑髓的巨痛，尝试站起来。
“呜——”巨兽发出凶狠的叫声，一口咬住了秦垢的肩膀。
第89章 小狗
“256号实验体二阶段实验存活, 精神海测试等级A级。”
小狗趴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耳朵和尾巴都耷拉着，虚脱到连眼皮都很难抬起来。
好讨厌这里, 讨厌惨白的实验室墙壁, 讨厌冰冷的针头，最讨厌那些冷得像看物件一样的眼神。
它明明不是物件，它是一只小狗。
实验的疲惫让它忍不住慢慢闭上了眼睛，它用最后的意识想, 一定要逃离这个讨厌的地方。
……
它逃出来了, 现在小狗是一只流浪的小狗。
它最喜欢清晨的时候去翻大大的垃圾桶, 这时候总能翻到更多的残羹剩食。
两脚的巨人似乎也都在美梦里, 它不会被他们嫌恶地踢开，或者踩住它的尾巴。
尾巴被踩真的很痛, 想到这里，小狗忍不住想舔舔自己的尾巴, 以作安慰。可惜头够不着，于是它开始追逐起自己的尾巴。
看起来很笨。
突然, 有人一手拎起了它的后脖子, 它和一张桀骜英俊的面容对视了一眼，有点帅的两脚巨兽笑了声：“好傻的狗。”
它愣了愣, 开始四肢扑腾，胡乱挣扎起来。要快点挣脱逃走, 不然它一定又会被狠狠打一顿。
两脚巨兽似乎正在它身上找什么，小狗的挣扎让他很不方便，于是男人撸了把它的狗头, 笑着说了句：“乖。”
小狗愣了愣，然后真的不乱动了, 乖乖的。
……
它有家了，现在小狗是一只有名字的小狗。
它叫面条。或许因为被主人捡回来的第一顿，吃了太多面条。
可是真的得好吃，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至于吃到晚上闹起了肚子。
给主人添麻烦了，会不会被重新丢掉，小狗耷拉着耳朵想。
小狗没有被丢掉，而是被送去了宠物医院，虽然它有些害怕这个地方，有些害怕针头，但小主人在，它又好像不怕了。
吊完水，小狗又活蹦乱跳起来。
现在，隆重向大家介绍小狗的主人！
黑头发的是秦垢小主人！超帅超帅的小主人！最喜欢撸它的头！当然其实它也很喜欢小主人摸摸。
灰头发的是陆潋小主人！很温柔很温柔的小主人！身上好像有一股很香的香味！是什么香味呢？小狗也不太清楚。
还有江灼小主人，阿七小主人，偷偷喂给它好多零食。
以后面条一定会保护好小主人们！
小狗摇摇尾巴。
……
它伤害了主人，现在小狗是一只很坏的小狗。
它变得很丑很丑，小狗想用爪子挡住自己的脸，不让主人看到它丑陋的样子。但实际上，爪子却不受控地扑向秦垢小主人，巨大的利齿穿透了小主人的肩膀。
嘴里有血腥的味道，它本能地想汲取，脑袋里却有模糊的意识告诉它，不可以，不可以！
它伤害了小主人！小主人流了好多血！
鲜红色铺满了它赤色的眼瞳，灵魂从庞大而丑陋的身体里苏醒，它突然松开了咬住小主人的利齿。
秦垢似乎也感觉到什么，看向它。
身体里灵魂和本能的挣扎让它的面目更加狰狞，它费力地扭过头。
小主人不要看，很丑。
改造人蜂拥而来，攻向秦垢。
“呜——”小狗躬身，躺在小主人身前，尾巴把小主人扫开。
小主人快走！我挡住这些坏蛋！
秦垢极深极复杂地看了它一眼，唇动了动：“面条。”
“呜——”兽瞳渐渐地又被腥红色浸染，小狗胡乱的挥了挥爪子，差点又伤到秦垢。
小主人快走！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秦垢捂住肩头，艰难地躲开这一击。他与那双猩红的兽瞳再对视一眼，大概也明白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和当初的藏獒一样，发狂的动物实验体最终都只有一个结局——精神海衰竭而亡。
“面条，”秦垢从来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否则只会白白牺牲，但他的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每抬一步都如此沉重，他最后看了一眼小狗，有些低哑地喊了一句，“再见。”
“呜——”巨兽转头，仰天咆哮了一声，冲向了改造人军团。
它疯狂地甩动身体，巨爪与尾巴横扫，将如同蜂群般密密麻麻的改造人掀飞出去！
改造人却仿佛机器一样，爬起来又重新聚集进攻。
巨兽用巨大的脑袋再次扫过地面，红色的精神海从它的体内彻底爆发出来，它一头冲向所有改造人。
“呯——”的一声，巨兽的头撞向了身后的高墙，砖石坍塌，将改造人和巨兽一起淹没。
小狗无力地趴在地上，任由一块又一块巨石砸在它的身上，渐渐地，它的头也要被彻底掩埋。
小狗想睡觉了。好想念小主人温暖的怀抱，有小主人的日子里，每一天都不冷。
它费力地抬起眼皮，最后望了一眼远处逐渐成为一个小点的身影。
“小主人，再见。”
小狗闭上了眼睛。
……
小狗不是坏狗，小狗叫面条，小狗保护了主人。
……
阿七边给陆星处理伤口，边用手臂抹了把脸上的泪。
没有人说话，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只偶尔有阿七没忍住的两声抽泣。
秦垢突然接过了阿七手上的药品和纱布，快速处理好陆星身上的伤口，给纱布绑了一个结实的结。
“擦干眼泪，”他拍了拍阿七的肩，“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能让面条白白牺牲。”
“嗯……”阿七分明感觉到秦垢放在她肩上的手在极细微地颤抖。她点了点头，用力抹了把脸，“老大，之前你交代我联络的人，我已经全部联系了一遍。”
秦垢虽然主要势力在戈尔戈拉岛，但在佩拉特主城也并不是没有人脉。但之前佩拉特主城的人脉主要由白羡之负责联络，白羡之被陆允城控制后，阿七为了联系上这些人，颇费了一番功夫。
“嗯，”秦垢点点头，“把他们的联络权限全部交给我。”
“老大，你这是……”
“从现在开始，包括陆星，所有人听我调令，”秦垢看了眼窗外，满大街都是像游魂一样的改造人，“我们必须背水一战。”
……
白羡之被陆允文扯住手上的镣铐，被一路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父亲，人带来了。”陆允文一把扯住铁链，白羡之被迫往前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白羡之扶了扶眼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周，这里是一处极为隐蔽的实验室，除了各种大型的实验仪器以外，还有一个巨大的操纵台。
操纵台旁边坐着一个丑陋而畸型的怪物——是陆允城。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眼白羡之：“交代你的任务，好像一点进展都没有。”
白羡之镇定地抬头：“您应该也知道，把药剂从血液注入改成气状散播的难度非常大，我必须要改变药剂的生效方式以及分子结构……”
“非常大？”陆允城突然一把掐住了白羡之的脖子，“你应该知道，我不留无用之人。”
“咳……咳……”白羡之被陆允城抓住，奋力开口，“您也……应该知道，如果……连我都……做不出来，就没有人能做出来了。”
“哼。”陆允城突然松手，一把甩开了他，留白羡之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再给你一周的时间，要是做不出来，就成为我的改造人军团的晚餐！”
白羡之勉强爬起来，用眼镜镜片掩盖嫌恶的目光。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陆允城居然想将新药改成气体传播生效，给整个佩拉特主城投毒。
他现在只能拖，如果药剂真的研究成功，整个世界就彻底被陆允城所控。老大……那边到底怎么样了？究竟能不能阻止陆允城……
“你不会还盼着那个废物小子吧？”陆允城像是看穿他一样，突然打开了控制台上的按钮，给白羡之播放了一段录像。
画面中，秦垢正被一只庞大的巨兽死死咬住肩膀，鲜血如注，秦垢被巨力压得动弹不得。
巨兽愤怒地张口，巨大的利齿咬向秦垢。
画面在这一刻结束了，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能猜到。陆允城笑着看向白羡之：“怎么，你还觉得他能够帮你？”
白羡之几乎要把牙齿咬碎，老大他……
“出来吧，你还要躲多久？”陆允城突然开口。
阴影中灰发灰眸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冷得像化不开的冰：“别忘了我和你的交易。”
“对，我答应过你不杀死他，所以他现在没死。不过……”陆允城笑着看向陆潋，“如果你不乖乖听话，那就说不准了。”
陆潋沉默了片刻，突然偏头说：“现在就注射吧。”
“一如既往地识相，”陆允城拍了拍手，从旁边的保险箱拿出一支红色药剂递给白羡之，“你来给他打这这一针。”
白羡之接过红色药剂，看向陆潋。
陆潋本身的禁核等级就是S级，如果打下这一针，陆允城就会拥有一柄超S级的，为他所用的利刃。
白羡之咬了咬牙问：“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陆潋敛目：“事成之后，我的禁核给他，他的还给秦垢。”
白羡之睁大眼睛，突然觉得他有点傻，在佩拉特主城掌控风云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以陆允城的狡诈，根本不可能完成约定。
“他把禁核还给秦垢，我才会剥离自身精神海与禁核的联系，”陆潋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说，“否则他只会得到一颗死核。”
想要移植禁核，必需先通过“禁果”母剂切断禁核与本体精神海的联系，但陆潋在上次的深潜后，已经重新建立了精神海的联结。
除非他主动重新剥离联结。
“主动剥离联结，你会彻底成为一个疯子！”
陆潋没开口。
陆允城本身也更想得到陆潋的禁核，或许这颗禁核的植入能够让他不再是一个怪物。
“别忘了另外一个条件，”陆允城看向白羡之，”去，给他注射药剂。”
只有把陆潋暂时也变成改造人，陆允城才会彻底放心。但陆允城的禁核等级并不比陆潋高，他只能够控制陆潋至多三天。
三天，够陆允城彻底掌控佩拉特主城了。
“这是一个不平等的条约，”白羡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但没有别的选择。”陆潋镇静地说。
陆允城看着两人：“怎么？磨磨蹭蹭的，是要我亲手打这一针吗？”
白羡之拿过药剂，一步步走向陆潋，打开药剂阀，排空空气，针头离陆潋手臂的皮肤只剩一毫米的距离。
“你真的想好了吗？”白羡之轻声道，为了秦垢，放弃自己，放弃佩拉特主城，放弃整个世界。
陆潋瞥他一眼，突然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抢过白羡之手里的药剂，然后毫不犹豫的把红色的液体注射进他的体内。
第90章 沉眠
到了夜晚, 实验室冰冷得像霜砌般。
刚刚注射完药剂，十六岁的少年像堕入冰窟一样，浑身发冷。
“好冷……”少年无意识地呻吟着, 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有人把他抱进了怀抱里, 这个怀抱的主人似乎体温比较低，以至于提供的温暖也寥寥无几。
但如同倦鸟归巢般，秦垢忽然就安心下来，身躯紧紧贴着对方。就好像这样就真的不冷了。
这一次药物注射的副作用格外的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 恍惚中秦垢微微睁开了眼睛, 仰头便又看见了灰色的眼眸正看着他。
他不安地蹭了蹭陆潋的怀抱：“阿潋哥哥。”
“嗯。”陆潋只简单应了一声, 好像无论秦垢什么时候喊他，他都永远醒着, 然后回应少年。
秦垢在陆潋怀抱缩了缩，突然有些不确定地问：“阿潋哥哥, 如果我真的失去了禁核，该怎么办？”
他会失去唯一的依仗, 成为任人欺凌的蝼蚁。
他不想要变成这样。
陆潋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像天空中飘下来的细碎的雪花一样, 落在秦垢心上：“在比你还小很多的时候，我不在实验室, 而是在一家普普通通的孤儿院里。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禁核是什么，唯一的目标就是能够吃饱每一顿饭。”
秦垢的心揪了起来：“哥哥。”
“后来我靠打零工赚到了吃饭的钱，目标就变成了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成为一个很强大的人。”
“再后来, 我来到这里，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有一天向这些人复仇, 捣毁世界上每一个实验室。”陆潋垂目，看向少年，“秦垢，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少年伸手拍拍陆潋：“一定能！”
陆潋继续问：“如果没有禁核呢？”
“嗯……”秦垢犯了难，说实话，没有禁核，想要扳倒这么多位高权重的大坏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会做到。”陆潋的眼神仿佛透过这面墙，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我的父亲是一位高阶禁核拥有者，但最后却因为酒精和声色，衣不蔽体地横死在街头。”
金字塔尖有掉落深渊的人，淤泥中也依旧会有绽放的花。
“秦垢，强大的从来不是禁核。”
“可是……”秦垢想了想，“我想不到失去禁核了，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它。”
陆潋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好，睡觉。”
“好敷衍……”秦垢嘟囔着，侧身与陆潋贴得更紧了一点，沉沉地睡了过去。
……
秦垢猛然睁开了眼睛。
是这个梦！不……是这段记忆！秦垢坐起身来，望向无月的夜空。
他终于明白陆潋为什么执着于夺回他的禁核了。
秦垢忽然笑了，原来执着的从来不是陆潋，而是自己啊。
陆潋了解他的执着，于是为了他的执着而执着。
禁核固然强大，但没有禁核的这些年里，他依旧成为了一个正直，强大，优秀的人。他成立了“野草”，收留了那些被迫害的无辜人，一步步向他厌恶的深渊发起宣战。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强大的人，拥有极高等级的禁核的人，但是依旧有在权力斗争下牺牲的白羡之父母，被抛弃的艾里斯兄弟，流浪的孤女阿七，还有如他一样沦为富人满足贪欲的实验牺牲品。
的确，禁核曾经让人类重燃了将熄的火种。但高楼大厦重新林立之时，人类前行的依靠从来不该是力量，而是人性的光辉。
秦垢终于明白了陆潋未说尽的话。
秦垢，强大的不是禁核，是你的心。
……
主城最高的建筑是戴尔摩斯天象台，从上空俯视下去，几乎可以窥见整座主城的全貌。
秦垢此刻就站在高台之上，与平时不同的是，他脸上戴了一个黑色面罩。秦垢俯瞰着整座主城，眼底倒映着繁华的高楼街道与恍若丧尸一样游行的改造人。
这种矛盾让整座城市都变得诡异无比。
秦垢拿起手中的通讯器，声音由于隔着面罩比平常要更沉一些：“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阿七在另一头坚定地答道，“所有人已就位，机器已启动。”
秦垢点点头，凝视着整条街道耸立的高楼，缓缓道：“沉眠计划，开始。”
一瞬天象台后方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几枚巨大的炮弹一齐射向了空中，如同绚烂的烟火照彻了整个天空。
与之同时地，四面八方同时升起无数小型无人机，向下投射气体弹。
陆允城手里最大的依仗莫过于他的改造人军团，但无论怎么改造，他们终究是人类。
只要是人类，而不是机器，他们就会有人类的弱点。
红色药剂的最大问题就是必须要注射使用才能够产生效果，这也是陆允城想尽千方百计诱导普通人自愿使用的原因。
虽然红色药剂只能注射，但这个世界上往往有更多可以气体传播生效的药剂。
白羡之研制出的p-003号镇定安眠剂，几乎可以无差别地使任何人陷入深眠。
将大批量的安眠剂装载进天象台人工降雨所需要的□□中进行发射，就可以成功地让所有主城中的改造人陷入沉睡。
这几天，秦垢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没日没夜地研制安眠剂，最终找到了天象台这个最合适的地点。
在气象弹发射后，分布在各地的其他人会同时操纵无人机进行巡逻，一旦发现漏网之鱼，就会从无人机上投下小型安眠弹进行控制。
控制了这些改造人军团，陆允城就如断一臂。
“这些改造人的精神海等级不低，安眠弹的效用有限，最多能够让他们沉眠一天，”阿七挠头，“老大，之后该怎么办？”
秦垢看着街上的改造人倒得差不多七七八八后，转身往楼下走：“擒贼先擒王，当然是先解决陆允城。”
“……老大，你知道陆允城藏在哪儿吗？”
秦垢看了看通讯器上面不断闪烁的红点，唇角微微勾起：“或许知道也说不定呢？”
……
没有人会想到，陆允城居然会藏在一所养殖场里。
秦垢对接上通讯器，破解了养殖场的侧门密码，他环视了附近一圈，全部都是七歪八倒的改造人。
把改造人当做牲畜，确实是陆允城的风格。秦垢在心底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他当然没觉得陆允城会中安眠弹的招，不过……没了改造人，陆星又去陆氏拖住了陆允文，秦垢未必没有和陆允城一战的机会。
秦垢往里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这里是养殖场的核心区域，几乎是全封闭的，或许并不会受到安眠弹的影响，但奇怪的是，秦垢一直走了大概好几分钟，依然没有任何人出现。
秦垢并不认为陆允城会让核心基地的防守如此薄弱。他皱了皱眉，更加谨慎地往里走。
“轰”一声，突然一股极其强烈的红色精神海像迅速膨胀的巨兽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挤压变形，扑向秦垢！
秦垢早有准备，几乎是在声音出现的一瞬间，疾如闪电一般侧身躲过去。
但即使是这样，秦垢也只是险险躲掉这一击。
几乎是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精神海扭转方向，再度扑向秦垢！秦垢边往后退，边扯过旁边的护栏丢向精神海来源的方向。
一只巨大的手接住了铁质的护栏，独眼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此时他露出来的那一只眼瞳已经彻底变成了猩红色。
是卡百利！秦垢皱了皱眉头。卡百利本身的禁核等级就并不低，在使用改造药剂之后，精神海已经无限接近S级。
正面交锋，秦垢绝对不是对手，他迅速观察了一圈四周，然后立刻离开，把卡百利往左后方引。
卡百利边一步一步向前走，边把精神海挤压过来！
突然，巨大的精神海震动了左侧拐角堆放的饲料，一袋又一袋巨大的饲料一齐向下塌了过来！
左前方的视野被堵住，卡百利愣住了！他的右眼是瞎的！
在卡百利视野存在盲区的一瞬间，“呯——”一声，蓝色的脉冲径直穿透了卡百利的心脏！
臃肿的身体彻底僵住，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溅起了地上的灰尘。
秦垢从饲料堆的右后方走了出来，他没什么感情地睨了一眼地上僵硬地瞪大眼睛的尸体 。卡百利一生做了无数的恶，这也算是他应得的下场。
他看了眼他胸口的大洞，此时他手中拿着的枪与平时使用的氦能枪有非常大的差别，枪身更细更长，枪口口径也更小。
但这是秦垢研制出的，杀伤力最大的一柄枪械——氦能脉冲枪。
无视任何等级精神海，发射氢能脉冲穿透所有精神屏障，彻底击碎黑暗。
不足是，氦能脉冲枪的蓄力时间太长，很难命中敌人。而且脉冲威力难以控制，击中敌人后会立刻造成必杀，连带着敌人身体里的禁核也会一起粉碎。
秦垢瞥了眼卡百利的胸口，上面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里面的禁核已经彻底粉碎成了碎屑。
如果使用氦能脉冲枪对付陆允城，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拿回自己的禁核。
秦垢胸腔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的人生中远远有比禁核更重要的事，他的复仇，他的抱负，他的伙伴，还有……
他的爱人。
他一定要亲手杀了陆允城。
秦垢一脚踢开脚下的饲料堆，正准备将脉冲枪收回腰间，突然一股极为恐怖的精神海如同滔天的巨浪袭了过来。
秦垢几乎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掀飞出去 ，撞到墙壁上。
秦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咳……咳……”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只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向上看去。
再熟悉不过的人，秦垢望向那双灰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已经没了半分神采，再也倒映不出秦垢的身影，只透出隐约的红色。陆潋手中的力道不断加大，几乎要掐断秦垢的气管与颈骨。
“陆……潋……”秦垢几乎是用全部的力气，才勉强喊出了这一声。但陆潋就像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一般，没有半分反应。
陆潋……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吗？
秦垢握紧了手中的脉冲枪。一瞬间，秦垢想起了陆潋曾经对他说的话，
“只有我意识不清楚的时候，你的子弹才能有射中我的机会。”
被控制的陆潋无法理解秦垢手上拿的到底是有多么大杀伤规模的武器，只会出于本能地攻击。
陆潋现在离他极近，没有动。
是秦垢最好的机会。
秦垢脖子上的力道依旧在不断加大，几乎下一秒就要彻底捏断他的脖子。
巨大的疼痛感让秦垢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的手紧紧握住枪柄，力道几乎要将钢铁的器械捏碎，但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却又诡异地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有机械轮椅碾过土地的声音。
陆潋突然就着这个姿势提起秦垢，然后重重地一甩。
秦垢几乎疼得昏死过去。他费力地抬起眼睛，看到了黑色的细长车轮。
嘶哑而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怎么样？还要跟我斗吗？陆潋的超S级精神海，打在你身上好受吗？”
秦垢吐了一口血沫，一瞬间，他几乎恨的想要将这个老怪物生吞活剥！
陆允城一把揪起秦垢的头发，残忍地盯着挣扎着不愿意服输的男人：“为了你这个废物的禁核，陆潋居然自愿注射了改造药剂。哼，真是可笑，这么拙劣的陷阱，他居然会上当。商人，最重要的是利益，可不是契约精神。”
陆潋站在陆允城身后，灰色的无机质般的眼神望着他们，只是沉默地站着。
“七年前，你只能眼睁睁地让陆潋亲手掏走你的禁核，而现在，你只能被陆潋亲手杀死，自始至终，你和他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到这里，陆允城终于也忍不住猖狂大笑起来，枉这些人禁核等级有多高？出身有多好，最后的赢家还不是只有他！
银黑色的精神海磅礴地爆发出来，一瞬间冲向秦垢，他要亲手了结这个让他变成怪物的小子！
剧烈的杀机离秦垢仅一寸时，却瞬间静止住了，像潮水被顷刻冰冻一般，凝滞在原地。
陆允城缓缓地转头。
一支深红色的针剂插在了他的肩膀上，深红色的液体缓缓注入了他的身体。
所有精神海向前攻击，背后居然成了唯一的空档。
陆允城瞪大了眼睛，沿着针剂往上看，是一只冷白色的手，然后是一张极冷极冷的脸，本来像冰封的湖一样的眸中似乎真的沾染上了一丝怒气。
陆潋偏了偏头，染上怒意的灰眸看着陆允文：“老怪物，你高兴得有点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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